魔女先生的小小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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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件为《魔女先生的小小麻烦》的部分章节,主要讲述了一个名叫小杰特的八岁男孩为了救治自己重病的母亲,勇敢地进入了充满危险的迷雾森林,寻求传说中不老不死的魔女的帮助。在迷雾森林中,小杰特面对着森严的环境与潜在的威胁,内心充满了孤独与勇气。他终于在茂密的森林中遇到了拥有绿色长发、可施魔法的魔女爱丽。小杰特请求得到能够医治母亲的魔药,并愿意接受任何代价。在魔女的指引下,他获得了治疗母亲所需的魔药,同时也得到了魔力的种子,然而,这也意味着他必须承受种子的伤害和诅咒。魔女爱丽的性格和她背后的故事充满了神秘与忧伤,她在回应小杰特的请求时,流露出对人类的关心与对孤独生活的惆怅。小杰特与魔女之间的交流充满了情感,展现了勇气、希望与牺牲的主题。
其他信息
Attribute | Value |
---|---|
Filename | 魔女先生的小小麻烦.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13954386 bytes |
MD5 | b7a3ab779aa5915f8ad516f736792473 |
Archived Date | 2025-02-10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未知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魔女, 勇气, 探险, 孤独, 魔法, 重病母亲, 治愈, 友情, 牺牲, 传统传说, 二次元, 幻想, 冒险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第207节 单章,结算以及人气投票
悬赏在昨天落下帷幕,因为大家的热情,还有咸鱼不设上限的作死,emmmmmm,欠债颇多,想必大家也知道了。
刀片加悬赏,总计一百一十七章,除了这几天还的七章,还欠一百一十章。
在此,要感谢读者们的支持,谢谢!
尤其是几位大佬,说实话,咸鱼都没想到,一波悬赏,本书直接出现了三位萌主,还站在了刀片榜的月榜第一上面。
说说还债的规矩吧,我还债的章节,字数基本都会在三千以上,是独立于每日更新之外的章节,这一百一十章,我尽量每天一章的还,最大可能的保证质量——如果你们发现我的更新出现了很严重的质量问题,一定要及时通知我,非常感谢!
另外,因为一百一十这个数字,实在有些大,可能考虑用番外章节来还一部分,正在写番外,说不定,你们哪一天就会突然刷出来好几章番外哟。
下面,开始第一波本书角色的人气投票,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参加一下,间贴扣1即可,每个角色每人一票,喜欢就点,不喜欢跳过,算是涉及到番外吧,以下:
1.卡米拉
2.莉莉(女装状态下的卡米拉)
3.莉莉(火之魔女)
4.歌莉娅
5.塞缪(千面千象的魔女)
6.塞班
7.乔拉
8.贤者伯恩
9.小贤者莱茵
10.阿拉曼达伯爵
11.罗琪
12.爱尔弥(精灵弓手)
13.爱丽(倦怠的无尽明天)
14.梅利萨(灰影女士)
15.爱赛克丝(驭龙的魔女)
16.莫妮卡(欺诈者)
17.兰诺(国王陛下)
18.艾琳&薇欧奈
其他的一时没想起来,欢迎补充,不过差不多应该也就这些了,或者你们有特殊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感谢诸君的支持!
第218节 番外:倦怠的无尽明天(其一)
迷雾小镇里,世代流传着一个传说。
在镇子外面的迷雾森林里,住着一个不老不死的魔女。
她有着绿色的、能张牙舞爪的长发;她能够驭使森林里的魔兽,指挥它们作恶;她会制作引起爆炸的魔药;更可怕的是,她有一双恐怖的、可以将人灵魂吸进去的魔眼……
魔女的传说让镇子里的人不敢走进森林深处,不光如此,他们还会警告外来的旅人和佣兵,告诉他们森林里的危险。
迷雾森林里,风都是寂静的,在深处,高耸的林木几乎遮蔽天空,不泄露一丝的光亮。
小杰特小心地踩在落叶上,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
他是个八岁的男孩儿,走进森林里,是为了寻找魔女。
杰特和母亲相依为命,艰难的生活在小镇上。他的父亲是个蹩脚佣兵,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母亲患上了重病,最近这些日子,已经严重到了不能起床的程度。
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母亲的药钱消耗了两人生活下去的希望。
迷雾小镇没有牧师,老医师又不能治好母亲的病。
母亲越发的虚弱,小杰特却毫无办法。他突然想到了森林里的魔女,如果是那个魔女的话,应该有救治母亲的办法吧?
抱着最后的希望,小杰特进入了迷雾森林。
邻居凯丽婶婶在帮他照顾母亲,如果,小杰特没能回来,那栋祖屋就当给凯丽婶婶,让她给母亲办理后事。
进到森林深处之后,小杰特却有些后悔了。
仅凭着一腔孤勇来到森林深处,才八岁的男孩,看到那高耸的林木,地上的枯枝腐叶,还有远处招摇的模糊的黑影,心尖儿已经有些发颤。
走到这里的时候,小杰特已经看不到什么光亮了,他提着一个装了萤火虫的纸灯笼,凭借着这些微弱的光,隐约看清地面。
此时再退出去也不可能,小杰特只能继续往前,找到魔女,请求她帮自己救治母亲,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能接受。
“咔擦——”
轻微的断裂声,脚下有一根枯枝被小杰特踩断。
小男孩立马停住步子,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空气里的动静。
迷雾森林的深处,有很多凶残的魔兽。猎刃影豹,拍拍熊,大型龙龟……冒险家和佣兵就是被这些魔兽给劝退的。
小杰特的运气很好,他走到这么深的地方,都没有遇上魔兽。
黑幽幽的森林里,还是那么安静,连虫鸣也听不到。
男孩舒了一口气,小心地从随身的布袋子里取出半个面饼,嚼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水,再次走动起来。
大大的森林里,除了萤火虫灯笼,没有其他的光。
小杰特顺着一根超大的树根,往里面走去。
他不由想到了病床上的母亲,母亲这几年,随着病痛加深,越来越虚弱了。美丽的面容变得枯槁,嘴唇上长期都是苍白的颜色,几个月前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织布洗衣,但现在,她连抬起身子都难。
杰特不由暗暗落泪,来到森林深处寻找神秘的魔女,既是他的勇气,也是他的逃避。
如果死在森林的深处,不用见到母亲的逝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男孩擦了擦鼻子,接着往前走。
突然,他隐约地看到,森林深处有一道淡淡的荧光。
一片漆黑中,看到这道光,小杰特精神一振,连忙朝那边走去。
走了有小半的路程,他终于看清,那片亮光的地方,是一片湖水。
湖水旁边生长着闪烁荧光的野草,照亮了一片小小的区域,然后经由湖水的反射荡漾,那一片地方,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美丽的宛如仙境。
小杰特不由得看呆了,男孩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这美丽的场景,似乎让他暂时忘记了生活的沉痛,忘记了母亲的病,忘记了他来森林的目的。
“嘶——”
一阵嘶鸣,接着是好像石块破空的声音,小杰特的眼前突然晃过一片黑影,周围草木倾倒,扑棱棱的飞起一片鸟儿。
一条比他腰还粗的黑蟒已经将男孩儿环绕,舌头绕在他面前,吐出红色的信子。
一瞬间,眼前的美景变成了催命的黑蟒,小杰特刚刚放缓的心脏骤然提起,呼吸一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小杰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好像闻到了好闻的香气,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感觉身下垫着的东西很柔软。
男孩儿睁开眼,撑开视线的,还是高耸的、墨绿接近漆黑的树木。
他半坐起来,茫然地伸着手,四处张望。
自己,是被黑蟒吃掉了吗?
不对,好像没被吃掉,小杰特站起身,他已经不在湖边,身边有一颗格外粗壮,似乎高耸入云的大树。
他刚刚感觉到的香气,是一小片一小片红红紫紫的花儿;身下的柔软,则是一片绿油油的草丛。
在森林深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男孩儿楞了一下,接着,他看到眼前垂下来的一抹绿色。
这是犹如草丛的颜色,弯弯曲曲的,有微弱光彩的,一缕发丝。
小杰特顺着头发朝上看去——
那是一个趴在横伸出来树枝上的少女,她身上披着简单的布衣,双手枕在胸前,一条腿放在树枝上,一条腿垂在半空中,长长的,白皙的腿看起来分外美丽。
藤蔓一样的绿色长发从空中一直垂落下来,落在男孩眼前。
杰特的角度,能看到少女的侧脸和她腋下的肌肤,胸前被压下去的半个丰盈。在没什么光亮的森林深处,少女身上散发着微光,如梦如幻。
“你,醒了……”
少女从树枝上探出半个身子,睁开眼睛,看着小杰特。
男孩一震,少女的容颜,无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性,以他浅薄的言辞,根本无法形容,但比起她的脸,那双眼睛却更让人惊讶。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瞳孔里是死寂的灰色,兜成半圆的眼睛犹如死水,和充满生机的森林与鲜活的绿色长发完全不同。
了无生机,毫无兴致,就像枯死的树枝,就像空洞的死鱼眼。
明明有着绝美的容貌,却被这毫无生气的眼睛破坏的一干二净。
小杰特还愣着的时候,少女又重新躺回树枝上,仿佛呢喃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进入森林?”
她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吐字有些含糊不清,说的虽慢,却粘连在一起,仿佛梦呓。
小杰特鼓起勇气,答道:“我是来寻找森林深处的魔女小姐,你就是魔女吗?”
“嗯……”绿发少女很干脆的承认。
“我听说,您很擅长制作魔药!”男孩站在下面喊道。
“嗯……”少女的声音还是平静而慵懒。
“我希望从您这儿得到能够治愈重病的魔药,可以吗?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能接受!”小杰特双膝跪地喊道。
“呼……”树上的魔女翻动了一下身体,垂下的发丝摆动几下,那条裸露在空气中的大长腿也随之抖动。
“魔女小姐!求求您了!”小杰特看不清树枝上的场景,也不知道魔女的表情,但是,既然让他见到了魔女,他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你,是两百年来,第一次走进森林的人……”
魔女平静的说道,“你很幸运,那些孩子都在湖边喝水,不然的话,你应该走不到这儿。”
小男孩想起了那片美丽的湖泊,按照魔女的意思,凶猛的魔兽在湖边喝水,才让他这个毫无战斗力的孩子走到了森林深处。
树上的魔女又道:“你顺着我的头发爬上来吧……”
杰特心里一喜,魔女的意思是,他可以得到帮助吗?
他连忙伸手,抓住垂在眼前的绿色长发,准备向上爬。
但是,这看似粗糙的像草叶一样的长发却意外的柔滑,男孩紧紧抓住,头发也会从他手中溜走。
试着爬了好几次,小杰特都没法子顺着这头发上到树枝。
树上的魔女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算了,你还是通过树干上来吧。”
小杰特放开被他弄得更加乱糟糟的头发,看向大树的主干。
这棵粗壮苍老的树木,反而更适合他的攀爬。男孩儿顺着树上的皱褶,爬到了魔女卧着的那根树枝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即使是分支,这根枝条也很粗,小杰特走上去很稳当,完全不会晃荡。
“治愈重病的魔药,我有,不过,需要魔力才能激发……”魔女半抬起身体,看着小男孩,她抬起手,光洁如玉的手掌上出现一枚绿色的种子。
“吃下这个,你就能拥有魔力,但是……”
魔女的声音里总是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倦怠,“你也会受到这颗种子的伤害和诅咒,即使这样……”
“我愿意!”走到魔女面前的男孩大声说道。
“好吧,那这就是你的命运……”
魔女松开手,种子落到了杰特手中。
杰特将这团光晕一样的种子送入嘴中,入口之后,种子直接滑过喉咙,进入身体之中。
魔女再度张开手,里面是一瓶闪着紫光的药剂。
“给你的母亲服下,再给她的身体输送魔力。”魔女将药瓶丢进男孩手中,轻声道,“带着这个,离开吧……”
男孩接过药剂瓶,看着美丽的魔女,“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魔女的眼皮微微抬起来一点,但还是没精打采,“我的名字,爱丽。”
“我叫杰特,以后,”男孩把药剂抱在怀中,“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为什么……”
“你一个人,在森林里,很孤独吧!”男孩轻声道,“我知道的,我也是一个人。”
绿发的魔女摇头,“你不用来找我,现在的状态,我很喜欢……”
男孩眼睛里突然涌现出泪水,“外面的传言,把你说的很凶恶,但是,爱丽是个好人呢。”
“那是我刻意流传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安宁。”魔女终于半坐起来,她身上的布衣已经穿了很多年,破破烂烂的,不怎么能遮住她美好的躯体,胸前的丰盈处也有一些破损,泄露出部分美丽的柔软。
她的脖颈上挂着一个绿色的水晶吊坠,那是一个多面晶体,在雪白的肌肤上闪着绿光。
男孩很不理解,“为什么?热闹一些不好吗?”
魔女轻轻一笑,精致的面容更加美丽,“热闹是他们的,把寂静留给我就好了。”
“我会再来看你的,爱丽姐姐!”小杰特咬着嘴唇,“等我治好母亲之后!”
“唔……你不用来……而且,你也找不到我……”魔女爱丽伸手捻下一丝绿色的头发,膝行到小男孩身边,将头发缠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我的头发,有我的气息,那些孩子就不会伤害你。”
魔女身上的香气传到了男孩鼻子中,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到破旧布衣里泄露的美丽景色,让男孩微微有些脸红。
“谢谢你!”小杰特猛然跪在树枝上,用力磕了一个头,“爱丽姐姐,谢谢!谢谢!”
既是感谢她的魔药,也是感谢她的温柔。
魔女看着他,歪着头,半睁不睁的眼睛里有着温柔的光。
她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脸,“这就是,人类的模样啊……”
然后,魔女又道:“治好你的母亲之后,就从小镇离开吧,不要再回来了。”
她顿了一顿,“这姑且算是,魔女的忠告。”
魔女伸出腿,轻轻踹在杰特身上,将他从树枝上踢了下去,男孩在空中“哇哇”伸手乱捞的时候,绿色的长发勾住他的手腕,让他安然落地。
“再见了……”
魔女挥了挥手,又像刚开始那样,在树枝上躺下。
小杰特握紧手中的药瓶,抹了抹眼泪,对着树枝喊道:“爱丽姐姐,我会回来看你的!”
柔软白皙的手臂抬起来挥了挥,和男孩告别。
杰特在一边的草地上找到了他的萤火虫灯笼,地上的草丛自动分开了一条路,为他揭示离开的方向。
男孩带着希望,踏上回家的路,他的脖子上,魔女的那一缕发丝散发着荧光,所过之处,树木和枝条都为他让开路来。
“真是温柔的魔女……”
杰特在心中暗暗刻印了爱丽的模样,等治好了母亲,他一定会回来看她的。
黑幽幽的森林里,淡淡的绿色荧光,显得那么温暖。
————————————
ps:爱丽篇,其一
后续的都会慢慢来的……
第219节 番外:倦怠的无尽明天(其二)
明天有多远?
明天再去做吧,明天就开始吧,明天,美好的推诿,绝佳的借口……近在咫尺又遥遥无期。
明天有多少?
有的人只有几百几千,有的人有三万六千天,还有的人,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杰特走在森林里,过去了三十年,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了健壮的汉子。
这是迷雾森林里中间的位置,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佣兵还有其他镇上的居民一共七个人,他和邻居凯丽婶婶的儿子贝利特作为向导,带着这群外来者进入森林,收集他们完成任务所需的草药。
比起森林深处的黑暗诡谲,中层的区域好上很多,这里依稀能透过亮光,一丝一柱的打下来,像是舞台上的灯光,漆黑潮湿的地面,枯枝落叶铺成一层灰褐色的结层,走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杰特是迷雾小镇最出色的向导,想要找到森林里潜藏的宝物,非他不可。
据说他小的时候,有进入森林深处的奇遇,在里面遇到了赐予他救命魔药的魔女,还受到了魔女的加护,不会被森林里的魔兽伤害。
杰特是小镇里的异类,他坚持森林深处那个邪恶的魔女是好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谁要是当着他的面说魔女的坏话,他保管冲上来揍人。
当年,他病危的母亲确实在几天之内好转起来,恢复健康气色,但根据老医师的说法,只不过是之前服用的草药有了结果,而不是什么所谓魔女的魔药。
那是个邪恶的魔女,几百年来的传说一直如此,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言论而改变?
森林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反常。
几个佣兵暗暗对视一眼,看着走在前面的杰特和贝利特,默默打了个手势。
佣兵们不是第一次进入森林,迷雾森林里的魔兽可不是善类,之前的时候,队伍走到这种进程,绝对已经碰上了凶残的魔兽,可现在,周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
佣兵头子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悄悄打开了瓶口。
一股奇怪的香气顺着瓶口蔓延出来,传入森林。
佣兵头子额头上出现冷汗,他现在是在做很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这才是他此行的真实任务,报酬也是相当丰厚。
“停——”
穿着简单布衣,背着猎人钢叉的杰特突然停住,伸出一只手,示意后面的人停步。
“怎么了,杰特,发现草药了吗?”佣兵头子问道。
杰特面色有些严肃,“先别走,有什么东西来了!”
佣兵有些慌张,“是魔兽吗?”
杰特嗅了几下,“应该是一只拍拍熊,奇怪,它怎么会来这边?”
佣兵面色大变,他刚刚偷偷使用的药剂,会引诱魔兽前来,使其发狂,但是他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一只拍拍熊。
拍拍熊,五级起步,最高能成长到八级,直立棕熊,劲力极为强健,凶残异常,狂怒之下甚至会生撕猎物。它们有土系元素精通,能生成土墙土坑,成长之后,还会使用简单的重力魔法。
这玩意儿,是佣兵们最讨厌碰到的魔兽之一。
身体厚实耐打,攻击性又强,跑的虽然不快,但在森林里还是能追上自己的猎物。
拍拍熊肆虐过的现场,往往极为惨烈,让人不忍直视。
虽然是要引来魔兽,但是拍拍熊还是让佣兵头子倒吸一口凉气。
“嗷——”
一阵腥风传来,然后是巨大的咆哮声,黑影穿过树丛,拨开林木,砸在几人身前。
这是一只巨大的棕熊,它眼睛里是狂暴的红色,成人立,砸下来的同时,土墙生成,拦住了佣兵们的退路。
“锃——”
佣兵们纷纷亮出兵器,结阵相对,但是领头的佣兵却暗暗发颤。六级中阶,已经超出了他们应对的极限。
现场的人,只有杰特没有慌张。
他先把钢叉丢在地上,自己走了上去,伸手摸向拍拍熊。
凶残的棕熊咆哮了一声,腥臭的口气迎面而来,终究还是没有扑向自己的猎物,任由那只手按在它的身上。
拍拍熊眼睛中的红色慢慢消退,摇了摇头,跺了跺脚,反身冲进密林,消失不见。
杰特舒了口气,“没事了,走吧。”
佣兵头子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眼睛里出现奇怪的光,握紧了手掌。
——————————
任务结束之后,杰特喜欢去镇子里的小酒馆放松一下。
他一走进来的时候,就有人喊道,“引路人又来咯!”
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就开始发笑,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满了虚假的快活空气。
人们总是喜欢孤立自己所认为的异类,傻子和贤人都在其列。
杰特的性子不怎么讨好,做的行当又抢了顶好的生意,除非是他已经有生意在身,不然说到向导,没人会想到其他人。
杰特怒睁着眼睛,扫视一圈,但大家喝酒调笑依旧,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和这群愚钝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距离上次带那群佣兵进迷雾森林,已经过去了三天,杰特约了贝利特来这儿喝酒,顺便准备向自己的小伙伴辞行。
他要离开迷雾小镇了,前几年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准备离开,但还欠着凯丽婶婶家一些银钱,上次的任务酬劳结算之后,他总算是还清了欠债,也攒下了出发的旅费。
这些年来,他尝试过很多次,想要走进森林深处,去寻找那位美丽的魔女,可是,即使有魔女的加护,森林里的魔兽不会伤害他,他却再也没能见到她。
别说魔女,就连曾经见过的那个湖泊,也找不到了。
杰特越来越成熟了,魔力种子让他隔上一阵子,都会感觉到从内心蔓延的痛苦,这两年来,他都已经很少说到魔女的事,可是伴随着不间断痛苦的,却是对爱丽越来越深邃的思念。
他开始慢慢理解起来,为什么魔女要避开人群,待在渺无人烟的森林深处。
他准备绕开迷雾森林,去另一个靠近迷雾森林的城镇,换一个方向走进去。
从孩童到少年,然后成长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忘记小时候的誓言。
在他内心深处,他无比渴望着再次见到那位魔女。
那一抹绿色,就是他的希望。
“向贝利特道别,然后就离开这里吧……”
杰特这么想着,喝下了劣质的黑啤酒。
“哐当!”
酒馆的木门被粗暴的踢开,一个人影踉跄着被推了进来。
眼尖的杰特很快就看清,那是贝利特,他脸上一片红肿,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显然是被人打了一顿。
贝利特扑在地上,后面走进来几个佣兵,正是上次那些人,接着,又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皮靴的中年男人。
男人扫视了一眼酒馆,注意到了和众人画风不同的杰特,一脚踢开贝利特,走到了这边。
“你就是引路人杰特?!”
——————————————
才出森林没几天,杰特再次踏足这里。
钢叉拨开密林,足靴踏上枯叶,干涩的风无缘由的来,又无缘由的去。
这次雇佣杰特的,是迷雾小镇上属城市的贵族领主,一位尊贵的子爵。目的是为了找到森林深处的魔女,寻求能治愈病痛的魔药。
子爵大人只有一个独子,生来就患了重病,为了治好儿子,或者说,也为了延长他自己生命,子爵大人在听到了魔女的传闻之后,雇佣佣兵做了小小的测试,现在,是他接收实验成果的时候了。
凯丽婶婶一家人,还有一整个镇子的性命,都被摆上了桌面,杰特只能参加这次行动。
随着深入森林,光线越来越暗,已经到了看不清地面的程度。
因为杰特的存在,这支队伍没有受到魔兽的滋扰,很顺利的在密林中继续前进。
每当经过某些地点的时候,杰特都会拿钢叉在树上刻画痕迹,子爵家的管家问他原因,壮年的引路人答道:“这是给出去的时候留下的信标,森林里看不到光,到时候回家就靠这个了。”
管家冷笑不语,他这次带上的佣兵都是老手,早就在沿路洒下了特制的粉尘,根本不怕迷路。
这个所谓的“引路人”想彰显自己的价值,但是见到魔女之后,哪里还有他的事情?
至于森林深处是否真的存在魔女,管家并不关心,子爵大人并不是只做了这一手准备,倒不如说,这边的魔女本来就只是一个尝试。
杰特也在心中冷笑,这三十年来,他进入迷雾森林的次数,远超常人所想,凭借着魔女的恩赐,他和密林里的这些魔兽建立了深切的联系。
一行人举着灯笼,越来越深入神秘的森林,或许也在靠近着那个神秘的魔女。
当他们能远远看到那棵高耸入云大树的时候,就连杰特本人都有些吃惊。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他就是在这颗树下见到了魔女。
杰特这些年来进了很多次森林,可从未见到这棵树。
难道,这次被迫的进入,他能再次见到爱丽吗?
爱丽……
绿发魔女的名字。
杰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睡在树枝上的少女,现在的他孑然一身,完全可以留在森林里陪伴她。
想到这里的时候,杰特心里居然有些小小的火热。
“魔女,就在那棵树下!”杰特指着树,轻声道。
一行人很快打起希望,找到目的之后,行进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又往前走了一阵子,杰特看到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光团,他知道那是什么,带着这些人朝那边靠去。
这是他当年见过的湖,发光植物还是那样,闪烁着美丽的光,湖水荡漾,光线迷蒙,如梦如幻,好似仙境。
“我们可以在湖边休息一下。”杰特笑着说道。
管家不疑有它,嘱咐佣兵去调查一下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采集的东西。
杰特走到湖水旁边,他伸手探了探,水很凉,沁入肌肤之后,相当舒爽。
“不要想做什么坏事,你的朋友,还有镇子上的人,可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管家警告道。
杰特微微一笑,“我就喝点水。”
管家是个六级职业者,也不担心这个平民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他才转身,突然就听到“噗通”一响,连忙回头,却看见那个引路人已经一头栽进了湖水,整个身子都没入其中。
管家心中一惊,继而狂怒,拔出腰间的长剑,聚起剑气,就要投入湖中。
然而,杰特一消失,平静美丽的湖畔顿时妖风四起,嘶鸣大作,先是一条黑蟒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绞杀一个佣兵,继而,草地破碎,地面涌出几条巨虫,口器张开,菊花一样的虫口喷出毒雾,就连地上的藤蔓都抬起头来,冲向了管家。
谁能想到,这么美丽平静的地方,能潜藏这么多杀机?
杰特在湖底屏息了很久,直到岸上的惨叫声全部停止,他才慢悠悠浮上来。
湖畔,那条曾经吓晕他的黑蟒,带着臃肿的身躯向远方游走,虫子钻回地面,管家被一些藤蔓在地上拖着,浑身是血,已经没了气息。
杰特长长舒了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这是一个布项圈,魔女绿色的头发被他包在里面,不曾示人。
他眼带热烈,走向那棵大树,心脏突突突的跳动,好像要蹦出来了一样。
机缘巧合,终于要再次见到爱丽了吗?
——————————
当他再次走到那棵树下,来到了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场所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魔女依旧是三十年前那样,趴在树枝上,她换了一身新衣裳,裁剪得体的白裙子将她美好的身躯包裹,衬托的越发清丽无双。
绿色的头发也还是长长垂下,充满生机和希望。
但那一抹绿色旁边,站着一个金发的旅人。
这是个中年男子,脸上留了短短的胡须,中长金发蔓延到了背部。他带着一顶宽沿帽子,披着宽松的长袍,拄着一根黑褐色木杖,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他很亲切的和爱丽说道:“这就是你要等的小男孩儿吗?”
爱丽露出脸,有些迷茫,继而又点头,“没错。”
魔女看向杰特,盘腿坐起来,“你好啊,杰特。”
杰特看着树上的少女,眼泪涌出,“你好啊,爱丽,我来看你了。”
“唔……”魔女歪着头,荡漾着绿色的头发,“要上来吗?”
杰特搓了搓手掌,满是伤疤和老茧的手上,是生活留下的证明,他点了点头,抓住绿色的头发,魔女的头发好像秋千一样,将他荡到了树上。
腾云驾雾,然后落下,杰特又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心中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堵塞在那里,眼泪却不听话,一直往外流。
“呜啊……”
已经是个健壮男人的杰特哭的却像个孩子,跪在树枝上,低着头,脸埋到膝盖上,用手捂着,用力地哭。
“我要离开了,杰特,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爱丽如同多年前那样,膝行到他面前,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
杰特哭着到:“我知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能见到你吗?”
绿发的魔女点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你要去哪儿?另一片森林吗?”杰特喊道:“我知道是我打扰了你,我应该听从劝告,离开镇子——”
“不,和这个没关系。”爱丽抬起他的头,魔女的眼睛呈现出微笑的月牙,“和小杰特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那你为什么要走,你在这里待了很久吧,我可以留下来陪你!”杰特哭着道。
魔女退开一点点,指着树下的那个金发旅人,道:“这个人,建造了一座我可以居住的城市,我要去那里了。”
她不像是几十年没说过话,再看那身白裙子,看来,金发旅人已经陪伴她有一阵子了。
可杰特并不在意这些。“带上我吧!”他伸手抓住了魔女的裙摆。
爱丽摇了摇头,指着杰特的胸口,“你,还剩下两万三千个明天,但你知道,我还有多少吗?”
杰特摇头。
魔女低低一叹,“我的明天,无穷无尽,直到世界毁灭。”
怠惰的无尽明天,永远无法逃脱,这种沉重的压迫,即使诉说,也不是杰特能懂的。
作为没有资质的人类,杰特不该抱有无用的念头,否则,在两万三千和无限的对比之下,他迟早会失去理智。
杰特站起身来,看着绿发魔女,声音低沉哀伤,“那我希望,你能在那个城市过得幸福。”
“会的!”
魔女还没说话,地上的金发旅人掀开帽子,“我相信,会的。”
………………
那一年,萨拉斯帝国迁都,兴建了新的帝都安多斯。
一座伟大的城市,在神佑大陆上出现。
那里包容百族,充满了爱与和平。
绿发的少女在热闹的人群里,开了一家寂静的魔药店。
安享她的无尽明天。
又过了六十五年,魔女短暂地离开了这座伟大的城市,回来的时候,店子里多了一个粗糙的项圈。
另一人的明天,已经结束了。
睿智的长生种掐灭了人类不应该的思念,双方都获得了各自的幸福,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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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个番外,是卡米拉的过去。
第221节 番外:过往之事(其一)
天光还没大亮的时候,卡米拉就从自己住的小屋子醒来。
这个时间,整个杜兰城都是一片寂静,还没有被唤醒。
这个小屋子在地下,建筑在兽园里头,不怎么透光,怕惊扰到那些猛兽,只有照料野兽的卡米拉住在这儿,基本也见不着天光。
此时是深秋时分,九岁的孩子还穿着单薄的布衣,是最下等的灰棕色麻布,比之树皮好不上太多的货色,既不舒适,也不怎么保暖。
可是,卡米拉实在是没有更好的衣服了。
他费力的从房间里提出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装满了清水,这是他昨晚上就准备好的,用来洗澡。
卡米拉习惯在这个时候洗澡,清洗一身的霉气,振奋精神。
他的房间已经尽可能收拾的干净,但毕竟是在不见光不通风的地方,霉气是免不了的,而且靠近兽园,滋生了不少的虫子,这都让他十分烦恼。
脱下衣服,冷水淋在身上,有种刮伤的疼痛感,卡米拉使劲搓着身子,让自己能稍微暖和一点。
热水是不可能有的,他一个低等的饲养员,哪里用得上贵族们才配享有的热水?
深秋的时候还好一点,再过一阵子,天气入冬,越发冷起来的时候,卡米拉洗澡还是只能用冷水,那时候才叫人痛苦。
在微薄的光亮里,卡米拉洗完了澡,把木桶放回屋子,锁上门,开始绕着兽园的小路跑动起来。
他跑的很慢,纯粹是为了活络身体。
少年瘦弱身躯跑过去的地方,笼子里的野兽开始苏醒。
他就像是一个移动的警铃,将处于睡眠中的怒兽们叫醒,奇怪的是,这些野兽却并不生气,反而发出友好的,仿佛打招呼一样的低吟。
特别是小黑,它摇着尾巴,蹭着铁笼子,虽然密集的铁笼不能让他探出爪子,但是这家伙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亲昵。
整个兽园里,大大小小的动物一共有十几只,但是并没有多少魔兽,小黑已经是这里面最凶猛的了。
它发出怒吼的时候,就连兽园里的那只老虎都只能匍匐在地上,不敢发声。
慢跑的卡米拉把手伸进笼子里,握了握小黑的前爪,大狗蹲坐在那里,目送少年的远去。
卡米拉第一次遇见小黑的时候,是在两年前,那时他还在街边乞讨,日子比现在还苦。
杜兰城的城主大人牵着自己的魔犬出来遛狗,城卫士兵清理了整条街的民众,好几天没吃饭的卡米拉蜷缩在某个荫蔽的角落,根本迈不动步子。
那个时候,他的内心里已经没有希望,心中想着,就算被这大狗吃了,结束痛苦的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日子过得很苦,小小的孩子,有意识到长到那么大,就没吃过几次饱饭。
看着街上慌忙走动的人群,想着其他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卡米拉就听到了一声震慑耳膜的嚎叫,凶暴的魔犬挣脱了城主手中的缰绳,一把蹿到了他跟前。
这条大狗体型高大,比一般的水牛还要黝黑健壮,肉食者锋锐的牙齿犹如锯齿一样恐怖,闪着寒光,四条腿和身体上能清晰看到强健的肌肉。
狗鼻子可比人鼻子厉害,这魔犬嗅到了陌生的气息,跟着就过来了。
城主慢悠悠在后面靠了过来,中年发福的贵族看见那儿蹲着的是个破破烂烂的小屁孩儿,满不在乎的跺跺脚,“小宝贝,吃了他也没事儿,给你开开胃口,不过要记得把那团破布吐出来,别膈着了。”
一个贫困的小乞丐,他的命在城主大人眼中算什么?
魔犬吃就吃了,还能有谁来找他的麻烦,说什么不是?
城主自信回头,懒得去看那种血腥的场景,等魔犬吃完了,再叫士兵清洗不迟。
小小的男孩儿蜷缩在那里,,魔犬身上传来巨大的压迫,面对着生命的危险,他竟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很平静。
魔犬张着嘴,哈喇子从利齿间滑落,掉在石板上,腐蚀出一个小小的坑洞。
自己这几斤几两肉,送到那只大狗嘴里,几下就给嚼碎吞没了吧?
这样就不用感受饥饿,感受寒冷,感受种种的痛苦……
男孩心里这么想着,颤颤巍巍向魔犬伸出了手。
结果,筋肉强健的黑狗后腿靠地坐了下来,伸出自己的前爪和他碰了碰,用力极小,像是怕把他弄伤。
……
卡米拉得到了城主兽园饲养员这份工作,他惊讶地发现,不光大黑狗,兽园里的所有动物都很亲近他,不会伤害到他。
那只老虎就算被他骑在背上也不会发怒,反而会减缓步子,驮着他慢悠悠地走。
那条大蛇,绕着他的身体盘了个圈,拿蛇头把他拱起来,举的高高逗他玩。
还有小黑,这是他给魔犬取的名字,小黑最乖,让它伸出左前爪,它绝对不会伸出右前爪,见着他就撒欢,绕着跑,尾巴一摇一摇的,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可爱。
慢跑了好几圈,身体微微发热,卡米拉才停下。
这个时候,天光已经亮起来,阴暗的兽园里也洒落了一些阳光。
卡米拉停下步子,拿上随身带着的铁杯子,去了兽园出口那边。
负责给他送早餐的是个老迈的男人,脾气很差,他敲打着手里的铁罐子,等男孩儿走到身前的时候,剜了一勺糊在一起的东西,倒进了卡米拉的杯子里,末了还拿勺子抹了抹,一脸嫌弃地说道:“紧着点吃,晚上再来给你送!”
说完,这人就拎着罐子,滋溜的跑了。
没人愿意在这兽园里头多待,十几只野兽身上的味道,再加上不同样式的排泄物,实物的残渣,血腥味,口臭……这片园子里的味道能把人熏晕过去,谁摊上给这小饲养员送食物的活儿,都是老大的不乐意。
这一团带着点菜叶子,黄黄白白的混合物,就是卡米拉白天的食物了,下一顿直到黄昏的时候才会送过来。
说是工作,城主勉强也给点工钱,但这日子过得也不算太舒服。
男孩儿囫囵吃完早餐,就要开始今天的事情了。
首先是喂食,兽园里有个仓库,里面有绞好的肉,小卡米拉只需要去拿桶提着,送到不同的笼子里就行。
野兽们的食物不尽相同,送错了可不行。
而且这些动物极其凶恶,卡米拉之前,饲养员已经被吃掉好几个了。
男孩儿有所有兽笼的钥匙,逐一喂完食物,就是清理笼子的时候。一天清理一两个,绕着圈就成了个循环。
一顿忙活下来,有时候没听见门口敲铁罐子的声音,过去迟了,晚餐就没了,只能饿到第二天早上。就算赶上了,送饭的人闻着他身上的味儿,再看看他破破烂烂的衣裳,长长的乱糟糟的头发,也不想靠近他,远远的打了食物就走。
卡米拉吃过晚餐,去兽园那边接一桶水,好好的搓洗身体,一直要把身子搓到发白,那些难闻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再停手。
这段时候,才算是他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
换上另一身没什么差别的破布衣裳,把今天的挂着晾上,男孩儿从园子里出来,去街上散散步。
此时黄昏已过,暮色降临。
卡米拉走在街上,慢悠悠晃荡。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和舒爽,也带走了他的郁结。只有这时候,男孩才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在活着,在呼吸,在感受着风,在看到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其他的房子建筑……
兽园里的环境太阴郁了,那种机械的,重复式的生活,总让卡米拉有种自己其实已经死去的错觉。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有了些鲜活的色彩。
小城市里的摊子自然都散去了,除了酒馆,基本也不会有其他的商铺开门,但卡米拉并不在乎这些。
他就是想这么走走,从南走到北,慢悠悠的,穿着风,穿过街道。
仅仅是这样,都让他舒服的想要唱歌——他会的歌不多,还是偶尔听到的旅行商人和吟游诗人唱的,歌词他自然记不全面,但是随意哼着调子,也让他觉得很惬意。
小小的男孩只有这些休闲的手段,或者也可以留在兽园,和那些野兽聊聊天,不过它们听不太懂他的话,他也没什么太多事情可以说。
走过一座矮矮的石桥,卡米拉拎着一个小木棍,从水面上划过,带起一阵波澜。
他看着前面狭窄的巷子,从这里过去一点,就是他以前乞讨的地方,也是收养他的老乞丐和他生活的地方。
这些苦痛而甜蜜的回忆,有时候会在深夜的梦里造访,让他落下眼泪。
他还只是个孩子,没有太多去想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想去做的事情。
就连现在的活着,也总是给他一种模模糊糊的不真切感。
卡米拉摇了摇头,如果有人能忽略他身上的破布衣裳,拨开他的头发,或许会发现,这个男孩长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蛋,好看的眉眼,精致的五官,比起那些在广场上跳脱衣舞的舞娘好看许多。
卡米拉有时也会为这个烦恼,他这样低微的身份,长得好看可不是什么好事。还好是在兽园工作,每天都是脏兮兮的,没几个人想正眼看他。
他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巷子里穿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破损老旧的石板上,躺着一个受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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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节 番外:过往之事(其二)
卡米拉没有选择呼唤城卫士兵,杜兰城的城卫兵凶狠恶毒,卡米拉曾经见过,他们把重病求救的人直接丢进垃圾堆烧掉。
如果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被那群城卫士兵看到,多半也是扒了他那身质地不错的衣服,然后随便弄死了事吧。
在杜兰城生活这么久,男孩儿知道,哪些披着残破装备的士兵都是什么样的油子。
所以,卡米拉把这个受伤的人拖进了自己在兽园的小屋子。
好在此时天色已晚,路上没了行人,本该巡逻的部队也不知道溜到哪儿去喝酒泡妞打牌了,所以卡米拉拖着这个伤员走回去的路上,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伤员是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丝织品的宽大袍子,上面还用金银线绣了很多卡米拉不认识的花纹,不过此时被鲜血浸透,一片红一片白一片黑,也不怎么好看了。
把这人放到自己床榻上的时候,卡米拉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缓。
卡米拉小心的解下他的袍子,看到了他的伤口。
在他胸前,有两道交叉的伤痕,像是被刀子斧子劈出来的一样,入肉极深,鲜血就是从这两道伤痕里渗出来的。
血肉翻卷的伤痕相当恶心,不过习惯了兽园里的恶臭,卡米拉对这个都已经有了免疫力。他从墙上的隔间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摇晃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瓷瓶里的是伤药,这是之前他不小心从笼子上方掉下来摔伤之后,去药铺买的劣质伤药,用了一小半,还有一部分。不过,面对这么严重的伤势,这些劣质的药粉,恐怕没什么作用。
死马当活马医,尽力做最后的抢救。
卡米拉提了一桶水,小心地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用自制的小镊子取出里面结团的血块和脏东西,实在找不到干净的绷带,只好把这人的衣服下摆剪掉一段,撕成布条。
剩下的药粉,卡米拉尽量均匀的洒在伤口边上,然后用布条把他的身体绑好。
做完这些,已经很晚了。
卡米拉合上房门,在兽园里晃了几圈,兽园里的那只大蛇是夜行种,此时正绕着笼子里的木塔游走。
小黑也没休息,卡米拉走到了它的笼子旁,小声拍了拍手掌,大狗立刻靠了过来。
尽管卡米拉平时对小黑照料有加,但这条大狗身上还是有种淡淡的血腥味和难闻的硫磺味,大概这就是魔兽吧。
卡米拉把手掌放在小黑的前爪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这只凶暴的大狗给了他淡淡的安全感。
他不知道救下这个来历不明的重伤患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既然他躺在自己面前,卡米拉就没法不管。
如果当初老乞丐没有管自己,小卡米拉或许早就死了吧?
自己现在的做法,算是把这份爱和救助传递下去,又有什么错呢?
男孩问大狗:“小黑啊小黑,你说,我做的是错的,还是对的呢?”
大狗伸过脑袋,小心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小黑没法子伸舌头舔他,熔火恶犬的唾液带有腐蚀毒液,卡米拉承受不起。
它只能用这个法子表示亲昵,和对男孩的安慰。
男孩摇了摇头,摸了摸大狗的脑袋,在笼子边靠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小屋。
床给那个伤员睡了,卡米拉只能在地上随便铺了点东西,就这么睡过去。
好在他以前乞讨的时候,也经常在街角睡着,倒也习惯了。
第二天,男孩照例起的很早,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活动了几下腰,就凑到了床边。
伤员还没醒来,不过脸上的苍白已经消退了很多,绷带上有些血迹,并未透出来,卡米拉伸手探了探,呼吸有力,也更加平稳。
看起来,昨天的处理和劣质伤药好像起了作用。
卡米拉舒了一口气,如果这个人真的死在他的床上,可就更难处理,现在缓过来了,算是命运的选择吧。
救人的事情并没有打断男孩儿的日常,他提着水桶来到外面,清洗自己的身体。
不过,这次正洗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动静。
房间的门被打开,卡米拉背对着房门,他胡乱擦了几下身体,套上布袋子一样的衣裳,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披着,才转过身体。
白衣服的少年靠在门上,脸上似笑非笑,卡米拉转身的时候,他眯着眼睛,问道:“是你救了我?”
少年的声音醇厚优雅,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卡米拉下意识点头。
“低级的伤药,拙劣的包扎,下等空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虽然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事。”
少年的话语很强势,让卡米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走过来!”
他用着命令的语气。
怯懦的男孩突然有些惧怕眼前被他救回来的少年,像是嗅到了捕食者的气味,让他有些难受。
“唉……”少年叹息了一声,“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救了我。”
卡米拉这才瑟缩着靠了过去,男孩看着少年,他胸前的伤口并未痊愈,不过在少年走出来的过程中居然没渗血,看来已经好了很多。
少年拨开卡米拉湿漉漉的头发,将乱糟糟的发丝提了起来,看清了男孩儿那张清秀水平之上的脸。
“长得还算不错。”
他淡淡夸了一句,“脑子也不笨,知道先清理伤口,还利用这些难闻的野兽味道掩盖了我身上的血腥味,是个好苗子。”
“有人来这边了,你快去吧,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存在!”少年突然冷声道。
卡米拉知道是那个给他送饭的人,男孩小跑着过去,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白衣服的少年转身回了他的小屋子,正准备躺回那张破床。
当卡米拉带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躺在了床上。
“你,饿了吗?”卡米拉小心问道。
少年看了看他杯子里的糊糊,摇了摇头,又问:“你就吃这个?”
卡米拉点头,知道这个明显就是有钱人的少年看不起他的早餐,他从隔间里掏出上次偷偷去集会上买的小点心,递给了少年。
包裹在油纸里的点心还没坏掉,少年随意吃了几口,搁在桌子上不管了。
“带我在这儿转转吧。”少年又站了起来,慢悠悠道。
卡米拉眼神担忧,“你的伤口——”
“已经不碍事了。”少年挥了挥手,从床上跳了下来,完全看不出他昨晚还受着极重的伤。
卡米拉几口吃完自己的早餐,带着他在兽园里转了一圈。
少年眼神平静,完全没有被这群猛兽震惊,而且,包括小黑在内的野兽反而有些惧怕他。
少年看到了卡米拉沿途和野兽们的亲热,他挑了挑眉,问道:“你幸福吗?”
(如果是很久以后,被塞缪摧残过的卡米拉,或许会扭头答一句“我不姓福,那是东方人的姓氏。”)
少年楞了一下,“什么?”
“现在这种日子,你幸福吗?”少年接着问道。
卡米拉想点头,比起以前乞讨的生活,现在的日子,有固定的住房,有衣服换洗,食物虽差,但总算能吃上——
比起之前的风餐露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现在的生活,真是好上太多了。
城主大人给的工钱虽然少,但攒下来,再干个十几年,娶个老婆也是够的。
不过,真的幸福吗?
男孩愣在原地,没有继续走下去。
“很好,看起来不是个傻子。”少年走在卡米拉身前,“还知道思考。”
“幸福不是对比现在和过去,知足常乐只是自欺欺人。”
“你现在的生活,真是你想要的吗?”
“看看这满笼子的野兽,腥臭的空气,脏乱的环境,啧啧,天光都见不着吧,这样的日子,怎么能算得上幸福?”
“你很善良,人也不傻,长得还算可以,老实说,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少年负手走在卡米拉前面,继续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明白,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什么才是你的幸福。”
“你救了我,这是实在的恩情,作为对你的回报——”
少年竖起一根手指,“十年,十年之后,我会再次回到这个城市,来找到你,你放心,如果你还是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就带走你,给你锦衣玉食,绝对优渥的生活;如果你死了,我就帮你把这个城市所有的人杀掉,作为你的墓地。”
“听着有些像说大话是吧?我要是这么厉害,还会被伤成这样子?”
“哼哼——相信我,我能做到的。”
少年的声音转向低沉,兽笼里的猛兽仿佛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氛,躁动不安。
卡米拉低着头,男孩知道,现在这种恍恍惚惚的日子,见不着天光的日子,被人疏离的日子,孤独沉寂的日子,确实不是他想要的。
旁边的少年还在絮叨。
“至于我的名字,如果十年后你还在这里等我来接你,你大概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你选择走出去,那么有朝一日,你终究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言语里总是带着一种讨厌的张扬,可是这种东西,恰好是卡米拉没有的。
男孩儿望向兽园的顶棚,隔着这层阴冷的建筑物,外面的世界,真的足够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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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之后,当卡米拉挂着包裹,坐在去帝都的马车上,挥手和从笼子里跑出来的小黑告别的时候。
风吹在他的脸上,仿佛变的更轻;日头暖和,驱散了他心中的霉味;绿油油的丛林和黄褐色的道路看着那样顺眼,一颠一颠的马车摇晃着身体,微妙的痛感中又有一些舒适。
不管他的选择是否正确,他终于从某种禁锢中脱出,即将见到新的世界。
或许,美好的生活正在等着他。
ps:
各种求,小neet举高高!
第247节 番外:看板娘的故事(其一)
(故事大概是在卡米拉没遇见杀人鬼的公主殿下之前。)
“欢迎光临!”
龙之传说武器工坊的门外,小个子的看板娘举着手里大大的欢迎牌,头上戴着兔耳发卡,穿着白色的裙子,面上带着一点点羞红,样貌十分可爱。
这已经是佣兵今天中午第十一次走过这个武器工坊的门口了,每当他经过一次,小小的看板娘就会举起牌子,用可爱的声线念出一遍“欢迎光临”。
佣兵听到这声音,再看着看板娘的姿态,心中的某些东西得到极大补充,十分满足。
现在的小女孩儿,真是棒极了!
佣兵这么惬意的想着,等他待会儿吃过午饭,去喝上两杯小酒,再接着过来看这个小家伙举着牌子,闭着眼睛喊出“欢迎光临”。
果然是因为太过羞涩的缘故,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每次经过的都是自己吗?
佣兵吹着哨子离开,莉莉稍稍松了一口气。
睁开眼睛,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天气开始慢慢热了起来,站在外面举牌子虽然不算太累,可是灼热的空气和灼热的视线,总是能让小小的看板娘出点汗。
而且再过不久,就会有更可恶的家伙纠缠上来。
“莉莉,进来休息吧,准备吃饭了!”
看板娘听到这话,开心地抱着欢迎牌回到了工坊里面。
因为店里的女仆大姐姐在冰系魔法方面有足够的造诣,工坊内部的空气凉飕飕的,比外面舒服不少,莉莉放下手里的木牌,扯了扯身上的小裙子。
虽说穿了这么久,她却依然有些不太习惯。
“吃饭了~~”
黑白二色女仆装,毫无吝啬的展现自己好身材的乔拉姐姐已经下好了碗筷。
莉莉开心地笑起来,看起来,今天的午餐又是好吃的东方餐点。
果然,没过一会儿,女仆就端着一个木盘出来了,里面是分碟装好的菜品,香气四溢。让人食欲横生。
店长塞班大叔放下手里的硬壳子书,坐在椅子上,就这么滑到了餐桌边上。
女仆乔拉在他身前放了一杯洋溢着酒香的透明液体,又在莉莉身前倒了一杯冰凉凉的新鲜果汁,才最后坐下。
三个人的大厅显得很开阔,虽说是武器工坊,这边却很久都没有开张打造东西了。
炉子没有生火,风箱因为女仆的打扫,倒是没有沾上杂物,放置兵器的那面墙上空荡荡孤零零的挂着几把刀剑。
小莉莉看不出那些刀剑的质量,不知道这些是卖剩下的,还是店长大叔挂出来的得意作。
不过,那几把刀剑,又不是寒光闪闪,又不会出鞘自鸣,看起来应该是前者吧。
说不定哪次缺材料,这几个丑家伙就被塞进锻造炉熔铸掉,成为新武器的一部分。
在慢悠悠的节奏里享用完美食,莉莉摸了摸有些鼓胀的肚子,一本满足。
虽然来到这里之后,自己一个男孩子要被迫穿上女装,被迫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举着欢迎牌,还会被奇怪的贵族纠缠——
可是,仅凭着乔拉姐姐的手艺,这些美味的食物,就能安慰莉莉受伤的内心了。
如果现在让自己回去吃以前那些东西,绝对会吐出来吧?
吃过饭,一天最热的时候,乔拉姐姐是不会把莉莉丢到外面的,不过她会强制莉莉午睡。
之前莉莉也不习惯在这个时间段休息半个小时,每次感觉还没睡醒,就被乔拉姐姐冰凉的手捂着后颈刺激到睡意全无。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反而开始享受午睡。
工坊内部的气温相当舒适,这种环境下的午睡,简直是享受啊。
半小时后醒来的莉莉相当高兴,今天,那个三颗紫荆花肩章的伯爵居然没有上门纠缠,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好事成双,他正要继续出去举牌,乔拉却叫住他,递给他一张清单和一个小小的钱袋。
“你换身衣服出门吧,清单上的东西都买一份,那个特别标注的黑胡椒如果店家有多的储存,就多买几份,记得路吧?”
莉莉连连点头,他先钻进房间,换上了男孩儿的装束,卸下兔耳和假发,洗掉脸上的淡妆,就由可爱的女孩子变成了稍微有些可爱的普通男孩子。
这种出门买东西的时间,是他不多的能在外面穿男装的时候,而且,乔拉姐姐给出的银币一般会比要买的东西多出一两枚,当做是他的跑路费。
莉莉,不,现在是卡米拉了,他带着清单和钱袋子,从工坊大门里走出来,按照自己记忆的方向走去。
门外晃荡的佣兵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上午那个小女孩出来,不过却瞧见了一个和小女孩隐约有些相似的男孩出来。
“是那个孩子的哥哥吗?”
佣兵念叨着,“妹妹挺可爱的,哥哥却意外地普通啊。”
卡米拉去了中环区卖食材的那一片,把清单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买好,按照乔拉姐姐的吩咐,黑胡椒多买了几份,一直到店家库存清干的时候,女仆姐姐给出的银币还正好多出一枚。
男孩儿很开心地拎着一大包东西,多出来的几份黑胡椒被单独装进了一个小袋子,他一手一个袋子,张着手,玩起了平衡积木。
从食材区的商店回到龙之传说武器工坊,卡米拉走的是近路,绕过某条街道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新开的店铺。
这似乎是一个卖挂画的店子,不过,挂在铺子外面的卷轴上,只有空白的纸张,没有画上任何东西,
一位美丽的女性卧坐在店子正中间的躺椅上,她穿着红色的鲜艳长裙,有紫黑色的微卷的长发,伸出的一只脚带起长裙高高的侧开口,露出白皙修长的腿,微微勾起的脚趾上涂抹着鲜红色指甲油,分外亮眼。
女人手里架着一根长长的烟管,身边雾气缭绕,透过她的身体,能看到店子里面的墙壁上,也挂着空白的画纸。
看起来就有些诡异,卡米拉提着袋子,准备快点从这里走过去。
然而,抽烟的女人也看到了他。
妖艳女性吐出烟圈,呼唤道:“小家伙,要进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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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修仙者的福利。
ps2:我,真的不行了。
第248节 九月感言+请假条
诸君,国庆节快乐!
首先,公布欠更章数。
还差九十二章。
上个月开了一波作死悬赏嘛,没有设上限,结果被读者大佬们实力抽脸。
啪啪啪。
本书这波悬赏诞生了四个萌主,“家里蹲のneet”“辉夜辉夜辉”“冬马かずさ”“妖怪山卡文”,大佬们真厉害,献上掌声。
我本来打算列出全部的感谢清单,不过看到那一千多条内容,被吓退了……
哇,本咸鱼从未见过如此长的名单好伐?
以前只有百来条,或者几十条……(无形哭咸,最为致命)
总之,非常感谢大家对本书的支持,非常感谢!
贡献了点击、收藏、订阅、吐槽、推荐票、月票、刀片、打赏的大家,咸鱼在此拜谢!(鞠躬)
新的一个月里,我会继续加油,给大家带来我想讲述的故事,也请大家继续支持!
欠下的更新慢慢还,如果大家察觉到更新有了质量问题,请及时联系我——
群号:596622319,已经129人了,有喜欢的朋友可以点进来看看,群里面有各种大佬出没,或许可以开启新的人生大门?(笑)
然后就是请假。
昨天更新了四章,一万两千字,对于我这样的咸鱼来说,真是鱼肝油都榨干了,扛不住了,所以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恢复正常更新。
最后。
木碗与钟鼎,绫罗或布衣。
承蒙君不弃,妾自不当离。
就是这样,喵。
第259节 番外:看板娘的故事(其二)
“小家伙,要进来看看吗?”
妖艳美丽的女性如此问道。
卡米拉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了那种肉食者的注视,少年连忙摇头,提着一堆食材香辛料之类的东西,很快地离开这里。
“真的不进来看看吗?”她吐出一个烟圈,“你会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卡米拉装作没听见,闷着头朝前走。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在圈内的名字,是嘉文索尔,如果哪一天你有了觉悟,就来找我吧!”
嘉文索尔吗?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少年摇了摇脑袋,闷头前进,走过这个街道,在尽头转向,就能看到武器工坊的大门。
他拎着大包的东西,拿额头轻轻撞了撞大门,踹是不敢踹的,这辈子都不敢。屋内的魔女女仆很快就得到消息,来给他开门,帮他接过东西。
乔拉正在给塞班做衣服,这是一件完全由女仆小姐亲手缝制的大衣,整体呈现出沙土一般的黄色,自带一个连着衣服的大兜帽,在内衬里还设计了两个不小的口袋。
乔拉是一个魔女,是一个强大美丽的女性,但在武器工坊里,她首先是一个女仆。
塞班店长此时在睡午觉,这个懒散的男人,信奉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长睡使人长寿,晚间必备红茶,还有雾雨天出门捡破烂……都是这类很没道理的东西。
他的午睡,要是没有什么特殊事件,估计会一直持续到晚餐开始之前。
虽说是个武器工坊的主人,貌似还声名不小,大大小小是个知名的武器铸造大师,可卡米拉来到这里几个月,就没见过工坊里的炉子生火,也没见过吊儿郎当的店长大叔动手打造兵器。
武器工坊日常的开销究竟是怎么维持的呢?
卡米拉有产生过这样的疑问,毕竟,工坊里的一日三餐精致又美味,所用的食材很多都是上等货色,调味品香辛料这些东西更是少不了钱,再加上店长日常的红茶和酒水开销,在物价极高的帝都,这些东西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
难道店长大叔以前打造出过很厉害的神器,卖出了大价钱,所以现在才能坐吃吗?
可怜的小卡米拉此时还不明白“魔女”这个词汇的背后,到底是怎样可怕而强大的存在。
他跟着乔拉来到工坊的厨房,将这些东西一一放到它们该存在的地方。
突然间,卡米拉想到了在挂画店看到的那个女性,他随口问道:“乔拉姐姐,你知道嘉文索尔吗?”
“嗯?”身材成熟的女仆大姐姐正在把胡椒弄到罐子里去,闻言轻轻抬头,看了一眼卡米拉。
“怎么了?”小小的男孩子有些不明白。
“我倒是知道嘉文索尔,原来,”乔拉嘴角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嘲弄意味的笑容,“小卡米拉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
女仆装满了一个罐子,把剩下的放到柜子里存好,手指点着嘴唇,“仔细想一下,卡米拉虽然看着很小,但也是十三岁的男孩子,放到那些贵族身上,已经开始有初体验了,对这个感兴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哎呀呀!”她又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朝下拉了拉自己短短的裙摆,同时手掌横起来,挡在胸口,“是我这副不太检点的打扮让小卡米拉觉醒了吗?”
“这可真是苦恼的事情,唔,下次是不是穿的稍微紧实一点呢?”
“可是塞班大人好像很喜欢看到我的身体,‘膝枕的时候,能被胸 部遮挡视线,这也是美妙之处’,大人这么说过呢……”
“啧啧啧,该怎么办呢?”
“emmmmmm……”少年有些沉默,他就是问了一下嘉文索尔的名字,乔拉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听不懂的东西。
“等等……”
女仆小姐发现,小卡米拉好像有些太过淡定。
不对啊,这可是个容易羞涩的孩子,这个话题,这样的场景,他不是应该面红耳赤,头上冒着热气的喊到“乔拉姐姐不要再说下去了”,然后穿上小裙子冷静一下吗?
乔拉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嘉文索尔这个名字的。”
“刚才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看到那边的街道新开了个挂画店,但里面都是白纸,我就好奇,多看了几眼,结果里面的阿姨就对我说话了。”
阿姨还行。乔拉暗自笑了笑,“她说自己是嘉文索尔?”
“嗯。”卡米拉点头,“还叫我进去看看,说我有天赋什么的,因为觉得奇怪,就匆匆走掉了。但是好像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嘉文索尔嘛,”身材姣好的魔女女仆点头,“她是个很有名的画师哟,卡米拉大概是在街上无意间听到别人讨论她吧,毕竟她在帝都的圈内确实是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存在呢。”
“哦,原来如此吗?”少年的眼睛扑闪扑闪,“那她说我有天赋,是指我有绘画的天赋吗?”
魔女的恶趣味涌上心头,乔拉笑着道,“没错,应该是这个意思,小卡米拉下次可以去请教一下她,多一门技艺傍身多一条路。”
哦,原来如此。
如果是那些大佬,有些怪癖,挂一堆白纸也很正常吧?
毕竟,天才往往都是有异于常人。
小小的少年不疑有他,连连点头。
看到卡米拉的表情,乔拉心中隐约兴奋起来。
“正好,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干脆晚餐之后就过去吧,看看她愿不愿意教你,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乔拉摸着少年的头,如此说道。
“好!”卡米拉兴奋地点头。
迟钝的小家伙沉浸在对新知识新事物的幻想中,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在提到“嘉文索尔”这个名字的时候,乔拉会有那么一大串奇怪的反应。
不,也许是因为他之前处于很封闭的生活,在这方面的知识约等于零,所以不太知道乔拉小姐那些奇奇怪怪的暗示。
总而言之,今天只用穿半天女装,又没有阿拉曼达来骚扰,下午还出去晃荡了一下,得到了一枚银币的零花钱,晚上还能学到新知识——
可喜可贺,今天是很完美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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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节 番外:看板娘的故事(其三)
嘉文索尔,帝都有名的画师,圈内的神秘人物,除了笔名,很多人并不知道ta的性别年龄长相,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她的追捧。
她是一个被冠以了“魔性之名”的画师,出道以来,所有的亲笔画作都是大卖,复印翻印更是隔段时间就会来一次。
她的画作,以实用性最强,站在了业内人士的顶端。
迄今为止,每一次新的作画,都是引起轰动级别的,能让人发出“我tm社保!”宣言的神作。
没错,嘉文索尔,是个黄图画师。
她的小黄图,在安多斯几乎无人能敌。
她本人也被无数人予以了“嘉文索尔老师”这个称呼,许多业内的晚辈都想得到她的指导,很多人也在尝试模仿她的画作。
然而,从她三十年前出道到现在,嘉文索尔一直是顶上神,没有模仿者可以超越,纵使能做到画风相似,也不可能像她本人画出来的作品那样,直击观阅者内心最深处的琴弦,撩拨到不社保不舒服斯基。
嘉文索尔,是个真正意义上罪孽深重的人,以诱发杀生为计量单位,她恐怕比古代的黑魔法师更加高效。
现在,这位嘉文索尔老师,正在淡淡的夜幕之下,在自己随性开的小画室里作画。
她脸上没有白日里的休闲懒散,而是一脸认真,手臂虚悬着,手腕却在快速活动,带着手中特制的画笔,在空荡的白纸上逐渐勾勒出美妙的图画。
画面的内容,是一个提着两包东西,走在路上的孩子。
“她”穿着男孩子的长衫长裤,都是很简单的衣服,黑色的中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过长的刘海微微挡住了额前,遮盖了部分眉毛和眼睛。“她”手里拎着的东西重量不轻,将两个袋子连同手臂朝下拉扯,肌肉的纹理和细节极为真实。
为什么要重点标记“她”呢?
因为画中的孩子虽然一袭男装,但是脸蛋的曲线柔和,半遮住的脸庞带着淡淡的欣喜,在衬衫下露出的脖颈和部分锁骨打上高光——虽然穿着男装,却总给人小女孩的感觉。
小女孩提着两袋甚为沉重的东西走在街上,周围的人群都是虚化模糊的身影,糊成一片的衣服,微微可见的下颌,这些路人种族各异,嘉文索尔寥寥几笔就把外族人的特征体现了出来。
粗略一看,只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孩子购物归来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整幅画上露出来的肌肤并不多,除了柔和的脸蛋,就只有脖颈和锁骨,还有挽起的裤腿与短靴之间的足踝。
在嘉文索尔施加她独有的魔性之笔之前,这幅画并没有特殊之处。
老司姬画师看了一下这张图,换了一支笔,接着在纸上勾勒一些细节。
锁骨上点缀出些许水渍;手指的末端在微微痉挛;上衣的一点衣角稍稍翻起,露出一小块腰腹部肌肤;大腿根部的裤管画出一连串的皱褶;从背后透过来的光线照射在她身上,隐约能看到裤子中间部分的湿痕。
女孩子脸上的欣喜笑容慢慢趋向兴奋和崩坏,眼睛微微上翻,那种提着重物的沉重感也在修饰的作用下,变成了似乎是绝顶之后才有的脱力感……
大画师越画越快,鼻息越来越粗壮,下意识地并拢着双腿微微扭动——她将自己的意识沉入幻想,笔触正在勾勒出她想要的图景,她整个人也越来越兴奋,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啪啪啪。
有人在敲打着画室的门,嘉文索尔用力勾画完了最后几笔,小女孩脸上兴奋的红晕,行走间从打湿裤管上落下的水滴……然后,她用力吹了一口气,落在画板上,角落处,某个男人手里拿着的玫瑰花变成一片艳红,带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这是除了小女孩之外,唯一的亮色。
再看画面中间,已经是换笔之前的图景,种种工口和色 气的东西全部隐没。
啪啪啪。
门板上又响了几下,嘉文索尔有些艰难地拿出自己的印章,打上了她的专属标记。随着她紧绷的神情一送,整个画室里莫名多出了一股馥郁的香甜。
嘉文索尔撩了撩裙子,烘干湿痕,步子有些不稳地挪到房门处。
“来了。”
吱呀——她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她半天看对眼晚上就画在了画板里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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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拉有些忐忑的站在门外,拘谨的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嘉文索尔大师……”
性感美丽的女性侧倚在门柱上,挥了挥手,算是回礼,她带着愉悦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儿,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她把他画成了女孩子,但那个只是杀生需求而已,眼前这个面容精致的孩子,确实是男孩——不过,他穿上女装一定很漂亮。大画师的直觉这么告诉着嘉文索尔。
“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想好了吗,小家伙?”女性的声音低沉有磁性,有意无意在撩拨着少年的内心。
卡米拉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是的,姑且想来试一试,这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米拉,是不远处那家龙之传说武器工坊的帮工,今年十三岁,是个男孩子!”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弯腰行了一礼。
嘉文索尔让开身子,走到里边一点,轻声道:“进来吧。”
“是!谢谢大师!”卡米拉连忙迈进屋内,嘉文索尔隔空挥了挥手,房门就合上了。
卡米拉的鼻端传来好闻的香气,男孩下意识打量画室,正好看到了大画师刚刚完成的作品。
“这,这是我吗?”男孩颤声问道。
“没错。”嘉文索尔扯过两张椅子,一把放在卡米拉边上,自己坐上另一张,美丽的女性翘着腿,“确定了要跟我学习?”
“嗯,如果我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卡米拉总是觉得,那幅画里的自己莫名像个女孩,而且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怪怪的,“我想尝试一下。”
“不行啊,完全不行!”嘉文索尔却摇了摇头,“如果你只有‘尝试一下’这样的觉悟,那可是完全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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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番外是不是没什么人看啊——我总这么觉得
第444节 精灵箭游记·其一
在神佑大陆的最南端,有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森林里住着一个传说中的种族,精灵。
精灵们美丽、聪明、强大,在森林的庇护下,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与自然极度亲和的精灵们大多平和智慧,但这其中也有例外。
比如说眼前这个小家伙。她叫爱尔弥,是个森精灵,今年只有60岁。不同于她平静到甚至有点慵懒的族人,爱尔弥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家伙,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她大概是个熊孩子。
南方大森林美丽平和,这里是精灵们的聚集地,外人不敢轻易冒犯,爱尔弥所居住的地方靠近森林中心,胆敢闯进大森林的捕奴队也不会深入到这种位置。
她此时正在爬一棵很高的树——位于族地中心的这棵古树是爱尔弥他们部落的发源地,据说是部落里的先祖来到这里定居时,把从精灵圣地里带出来的生命之树种子种在这里,经过无数年风霜长成的。
爱尔弥却不怎么信,这树虽然高大,枝叶茂密到遮蔽阳光的程度,但主干是黑黢黢的,枝叶是那种并不鲜亮的幽绿色,和传闻中美丽的生命之树有很大的差别。
小爱尔弥是来这上面探险的,族里的大人们并不禁止小家伙们攀登圣树。精灵生来具备自然亲和,从树上掉下去摔死的精灵从古未有,更何况这圣树只是长得高,也没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爱尔弥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两个小伙伴。一个是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萨琪,另一个是比她小几岁的塔尔玛。萨琪和爱尔弥一样是纯血的森精灵,但塔尔玛却带有一丝暗精灵的混血,比起爱尔弥她们雪白的肌肤,这位年幼精灵的皮肤稍微有些黑,她因此受到了族落里其他孩子的排斥,但爱尔弥和萨琪不同,她们格外关心这个被欺负的小妹妹,时常带她玩耍。
提议爬圣树的自然是爱尔弥,小姑娘是个静不下来的孩子,今早的时候,她突然对这棵看了很多年的大树产生了兴趣,决定爬上去看看。
说干就干,她背着小包裹,在里面装上果脯蜜饯,还有一些甘泉水,然后找来自己的两个好姐妹,和家里人说过之后,就开始了对圣树顶端的探索。
爱尔弥不受家人的信任,她太皮了,扯断长老的胡子,弄坏射术课老师养的花,还会偷偷吓唬妈妈养的宠物蜥蜴——她闯过很多祸,是个淘气鬼。可大人们对萨琪很放心,在同龄人中,萨琪的魔法和射术都名列前茅,并且乖巧懂事,知书达理,有萨琪跟在一起,长辈们也就不担心了。
缩在家里的精灵可得不到成长,该活动的时候,还是要让她们活动起来。
就这样,三个年幼的精灵开始攀爬圣树。
精灵的寿命比人类长五倍,与此对应的,他们的成熟期来的也更慢,爱尔弥对应的年龄,放在人类社会,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她兴致勃勃地在枝干上爬动,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塔尔玛跟在她身后,混血精灵喘着粗气,她的体能没有好动的爱尔弥那么好,爬这么高的树对她来说压力不小。
在最后的则是萨琪,她负责在树干上做下标记,表示三只精灵来过这儿,然后还要照顾前面两个家伙的状态。
看到塔尔玛累了,又往上爬了十米左右,萨琪呼唤爱尔弥:“小爱,停下来休息吧,塔尔玛的状态不太好,我也需要补充一些水分!”
爱尔弥回过头,她瞪着眼睛,“天呐,又要休息吗?过了半个中午,我们连一千米都没爬到!!”
虽然在抱怨行进的速度,但小伙伴累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爱尔弥找了个横枝坐在上面,萨琪举着塔尔玛的屁股,把她推到了分支上坐好,然后自己也爬上来休息。
此时从树叶的缝隙看向族落,能将全部的景色收入眼底,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很高的树现在望过去却是低低矮矮的一片,上面点缀着大家的树屋。
随时都加持着鹰眼术巡逻的哨兵姐姐察觉到了爱尔弥看下来的目光,她朝几个小家伙挥了挥手,把手指平举在眉毛前端行了个礼,然后比出了“祝你们好运”的手势。那个礼仪是对族落里的勇士行礼时用的,爱尔弥觉得自己的行为得到了哨兵姐姐的认可,她也给对方回了个同样的礼。
三人对望了一眼,都笑出了声。爱尔弥解下包裹,她带的蜜饯是爸爸做的,分给两个小伙伴一些之后,她们又喝了一小杯泉水,歇息了一会儿,才再度行动起来。
几乎是垂直向上的攀爬比走路耗费的体力多得多,速度也差很多,为了避免更高的位置上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她们之前就商量好,在一千米之前不准使用魔力,把魔力都留到珍贵的地方用。
爱尔弥依然是头阵,她沿着圣树的主干,借助手上吸盘一样的道具,一步一步地把身体往上搬。这一次的行动,她们又往上爬了三百多米才开始休息。
从她们现在的位置往下看,爱尔弥已经没法看清哨兵小姐姐,即使以她的目力,下方的树木也都是一些绿块块,看不清哪是哪家的树屋。
塔尔玛在用力喘气,一边喘,她一边捂着胸口,对她来说,爬上这种高度实在很不容易。
萨琪帮她拍背平顺呼吸,爱尔弥取出一截儿红缎带,找了根树枝绑住。
“这上面写着萨琪、塔尔玛、爱尔弥到此一游,如果以后也有攀爬圣树的勇者,他们就能看到咱们的名字啦!”
绑好之后,爱尔弥才骄傲的喊道。
萨琪对她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塔尔玛勉强平稳呼吸,她问道:“我们大概到了多高的位置?”
萨琪默算一下,“应该是一千两百米左右的高度。”
爱尔弥感叹,“这棵圣树可真是高啊!”
从她们现在的位置向上看去依旧望不到顶端,黑黢黢的主干朝上延伸,由于枝叶遮挡太阳,这里的光线不是特别亮,倒让爱尔弥有一种往地下看的倒错感。
“是啊,在下面看到时候,觉得也没这么高啊。”萨琪说道。
塔尔玛摁着胸口,“姐妹们,我们已经爬了这么高,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去了?”
爱尔弥摇头,“还远远不够呢,我想到更高的地方去看看,能爬上顶端就再好不过了,在那儿绑上我们的名字,让天上的雄鹰也知道我们来过!”
萨琪看着塔尔玛起了红晕的脸颊,问道:“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塔尔玛摇头,“只是体力跟不上,别忘了我还没使用魔力,就按小爱说的吧,我们继续往上爬,看看圣树的顶端在哪里!”
既然塔尔玛这么说了,萨琪也不好再说什么,三人休整之后再度出发。
爱尔弥一边爬一边感叹,“等我们到了顶端,说不定能伸手够到太阳。”
萨琪在后面笑,“太阳距离我们可远了,它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挂在天上的大火球!”
三个精灵已经开始动用魔力,力量加持在身上之后,她们又变得和刚出发时那样有力,噌噌噌的往上爬,很快她们就越过了一千五百米的高度。
爱尔弥的脸上带着兴奋,这种攀爬感,还有沿途那些从没见过的风景,都让她心神飞扬。
透过密集的树叶,爱尔弥看到了广袤无垠的绿色——这种新奇的角度,让她内心里升起高昂的征服感。
然而她还在兴奋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下面的萨琪喊了一句“小心!”
接着是一阵慌乱的响动,爱尔弥连忙朝下看,塔尔玛不知何时已经从她脚下的位置离开,摔了下去,辛亏最后面的萨琪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住。不然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塔尔玛恐怕就要成为第一个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精灵了。
“萨琪,怎么回事?”爱尔弥问道,“塔尔玛还好吗?”
萨琪就近找了个横枝,把塔尔玛送上去,她摇摇头,“状况似乎不太好。”
塔尔玛的脸蛋已经红的像猴子屁股,她的声音有些衰弱,“我感觉,我感觉自己没法呼吸了。”
爱尔弥跳上那个横枝,摸了摸塔尔玛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烫。
她皱着眉头,“是突然生病了吗?”
萨琪叹了一声,道:“有些人到了高处之后之后,确实会发生难以呼吸的状况,伴随而来的则是体力衰竭,头晕目眩,看来塔尔玛就是这个体质。”
她顿了一顿,“小爱,我们下去吧。”
“哈?”爱尔弥抬头看向高处,“可是我们距离顶端还有好远,这时候下去也太——”
“小爱,塔尔玛的身体为重,你难道要为了登上圣树顶端害死她吗?!”
萨琪的质问让爱尔弥感到羞愧,她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塔尔玛虚弱的说道,“是我拖累了你们,不然你们是能登上顶端的……”
“现在不说那么多,小爱,准备回返吧。”萨琪把塔尔玛背在身后,将她的双手穿过自己的肩膀上方,自己的双手抬住塔尔玛的大腿,“我们轮流背着塔尔玛,尽早下去送到长老那边去救治。”
爱尔弥不舍地看了看圣树上方,咬了咬牙,道:“好吧,只能下次再来了。”
“萨琪……要不,我们俩先下去,让小爱再往上爬一爬,小爱很想上去看看吧?”塔尔玛低声道。
萨琪摇头,“不,这不安全,我不在的话,小爱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到时候可没人救她。”
但爱尔弥却道:“我觉得塔尔玛说的有道理啊,萨琪你带她下去,我接着往上——我们兵分两路,你放心,红系带上写的是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到时候得到的荣誉也是三人一起哟!
萨琪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你一个人在上面我不放心。”
“这样吧——”爱尔弥作出妥协,她说道,“我就再往上爬五百米,然后不管到没到顶,我都直接往下,怎么样?”
萨琪考虑了一下,然后道,“这样也行,把你的泉水分我一些,我用缓落术带塔尔玛下去,到了下面之后,我会叫上你家里人一起上来找你!”
爱尔弥小脸一苦,“不用叫他们吧……”
萨琪却不理会,向爱尔弥伸出了手。
“好吧好吧。”爱尔弥嘟着嘴,从水囊里分出一半的泉水给萨琪。
萨琪收起水囊,颠了颠身上的塔尔玛,“准备好了吗?”
塔尔玛抱紧萨琪的脖子,“好了!”
萨琪直接离开树枝,朝下跃去,塔尔玛先是闭起眼睛,吓得大叫,但她很快就发现,下落的速度并不快,反而轻飘飘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紧张刺激,干张着嘴嚎了几下之后,她很快闭上嘴巴,搂紧萨琪免得吃风。
爱尔弥看到萨琪的操作,微微有些羡慕。缓落术她也会,但是像萨琪这样带着一个人还能游刃有余控制自如,她可做不到。
按这个下降速度,要不了一会儿,萨琪她们就落地了。
爱尔弥默默祝两个小伙伴好运,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向上爬。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家里那些长辈爬树可比自己快,于是便拿出最好的状态,不停向上攀登。
越是往上,感觉越是冷,到了某处横枝的时候,爱尔弥也忍不住疲惫,停下来休息。
相比之前的高度,爱尔弥又往上进了好几百米,恐怕已经过了两千的坎儿。
圣树依旧望不到顶,不知上面还有多高。
就在停下歇息的时候,爱尔弥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狂风袭来,圣树的枝丫在暴风里颤抖,不远的地方能听到像是野兽嚎叫一样的风声。
年幼的精灵抱住树枝瑟瑟发抖,无处不在的风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有种彻骨的冰寒。
爱尔弥突然有一种神奇的感应,她强忍着那种寒冷,拨开面前幽绿色的叶子,看向树叶外面的世界。
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有一条绕树盘旋的奇特生物。
它有着青色的背脊,但翻转身体露出来的下腹部却是白色,形似大蛇,却又有四只爪子,头颅上顶着一对鹿角,双眼好似铜铃。
爱尔弥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不管是实物还是树上的记载。
这个在云海中翻腾,驾驭着狂风翱翔在高空的生物,给小小的精灵一种天神下凡的感觉。
那是爱尔弥第一次见到她信奉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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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属于爱尔弥的番外,应该还比较长……
第446节 精灵箭游记·其二
年幼的爱尔弥呆呆地看着那个神奇的生物,她的目光完全被吸引住。
这个生物兼具力与美,仿佛是天地最钟情得意的造物,它御风弄云,好不自在。
然而这生物绕着圣树盘旋而上,很快就消失在爱尔弥的视野里,注意力回到身体之后,爱尔弥又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感,就算她压榨着体内的魔力御寒,也没有什么效果。
爱尔弥看了看身下,横生的枝丫无穷无尽,怎么也看不到头。她本想学着萨琪的法子,用缓落术下去,可是身体却已经开始不听使唤。
慢慢的,年幼的精灵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一处特殊的空间。
黑黢黢的空间里,爱尔弥悬浮在半空中,她前后左右都是空荡荡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像是踩在实地上一样平稳。
“你醒了。”
当她用探索的目光查看四周的状况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张苍老的面孔在黑色中慢慢浮现。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皮肤皱褶发灰,甚至有一道道细密的裂纹,白色的胡子和眉毛,还有身后的头发都纠缠到一起,什么也分不清楚,空洞洞的眼眶里像是两个小黑洞,朝内凹陷的嘴巴已经没有牙齿,像是一个肉窟窿。
“什么怪物!”爱尔弥吓得朝后小跳了几步,双手紧紧抱在一起。
苍老面孔却露出笑容,“我并不是怪物,而是这棵树的灵魂。”
爱尔弥皱着眉头,表示不太相信,“你说你是圣树?”
“没错。”
“可是你,你好丑啊!”
小孩子的话总是那么直接,老树魂一点也没生气,他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帅气,可是我现在老了。”
“老了就会变丑吗?”爱尔弥有点疑惑,“长老们都一把年纪了,看着还是挺帅的。”
树魂道:“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老,一旦老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爱尔弥摆了摆手,她盘腿坐下,“既然你是树魂,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虽然长得很丑很可怕,但爱尔弥确实没有在这张老脸上感觉到恶意,她一边问话,一边答打量着四周,想看看这黑黢黢的空间里到底有什么。
“因为你爬的够高。”老树魂答道,“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爬到这种高度的精灵。”
爱尔弥低下了头,“本来我有两个同伴一起的,但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她仰起头,“也就是说,如果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爬到这里,就能一起见到您?”
“不。”老树魂道,“只有你会见到我,只有你。”
“为什么?我觉得很可惜,她们也爬了很高……”
老树魂温和的道:“没什么可惜的,孩子,只有你来到这里,意味着只有你有这个缘分,这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小小的精灵表示不解。
老树魂却不再多说这个话题,他问道,“你看到了树上的那条龙吧?”
之前见到的那个奇怪生物的形象顿时从爱尔弥的脑海中涌现,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感觉不对劲,“那是龙?可是,龙不都是长着大翅膀的蜥蜴吗?怪丑的,那个生物看起来很漂亮啊!”
“那是东方龙。”老树魂道,“他是东境的神龙,很多年前,他偶然在我的枝丫上方停留,我们就认识了。”
“东境?那是什么地方?”爱尔弥继续当好奇宝宝,“我知道圣乔治和北方联盟,还有南边的吉里安联盟,北边的萨拉斯帝国,最最北边的兽人——可东境是哪里呢?”
“东境在海洋的另一边。”老树魂道,“在无尽海洋的那一边,有一块和神佑大陆差不多的土地,上面也生活着很多不同的种族生灵,那里就是东境。”
“哦!!”爱尔弥眼睛发光,“那东境好玩吗?”
老树魂道:“我没有去过,但是根据我那位神龙朋友的描述,那是一片很有趣的土地。”
“啧啧。”爱尔弥咂了咂嘴巴,“树魂爷爷,您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森林吧?”
“是的,我是一棵生根的树,又没有战争古树起根的本事,所以自从被种在这里之后,我从未离开过南方大森林。”树魂感慨道,“但是我的视野并不贫瘠,我有很多朋友——比如你之前见过的那条东方神龙,还有来自更南边的不死鸟,以及从西方飞过来的安迪山神鹫,他们把世界各地的奇闻异谈带到这里和我分享……”
“哦,都有哪些有趣的事情呢?您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老树魂的丑脸上出现向往的表情,“比如在东境的某处,那里的天空从上到下居住着三位美丽的女神,她们司掌风云和雨水,守护一方的平安,有幸运的凡人甚至能得到女神的垂帘,在女神的陪伴下度过一生……”
“还有呢?还有呢?”
“有一位雕刻石像的大师,爱上了他刻出来的雕像,在他虔诚的祈求下,雕像拥有了生命……”
爱尔弥缠着问,老树魂就慢悠悠的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树魂见识广博,脑袋里装满了故事,爱尔弥从未得到过这么大的满足。
她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是一个比起南方森林,比起精灵部族,绚丽的多的神奇天地,那里有各式各样的故事,有匪夷所思的异闻,有令人心驰神往的美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树魂停下了讲述,他慈爱地看着爱尔弥,轻声道:“你的家人来找你了。”
爱尔弥皱起小脸,她知道老树魂的意思,她站起身来,“树爷爷,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老树魂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这是一只由盘结的枝丫构成的手臂,上面有一个绿色的光团。
“孩子,你叫做 爱尔弥对吧?”
爱尔弥点头,老树魂应该是听到家人在喊她的名字。
“爱尔弥,”老树魂把绿色光团递到了她身前,“拿上这个。”
爱尔弥从老树魂手里接过光团,这是一个绿色的项坠,雕刻的形状有些像她刚刚见到的那个东方神龙。
“戴上它,不许向任何人展示它,包括你那两位小伙伴。”老树魂道,“还有这里的事情,你也不要和别人说,就当做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爱尔弥重重点头,绿色的龙形项坠戴上脖颈之后,慢慢化成一道虚影,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用手去摸才能感觉到它确实在那里。
“孩子,以后不要再来爬树了。”
“为什么?”爱尔弥仰着头,“树爷爷,我还想来看看您,听您讲故事!”
“我已经很老了,老到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老树魂说道,“没有人能登上我的树顶,在你到达的那个位置,空间已经发生扭曲和错乱,如果没有高超的空间法术技巧,没人能通过那里……”
爱尔弥莫名有些想流泪,她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老树魂,恐怕命不久矣。
老树魂的手在她绿色的长发上摸了摸,他说道:“我给你一个忠告和一个建议。”
“树爷爷您说。”
“首先是忠告,万事万物不能只看表象,而是要深入内心。”老树魂道,“比如说我,虽然又老又丑,但我并不是一个坏人。在此基础上,更重要的一点,当你感觉被欺骗的时候,不妨再多想一想。”
爱尔弥点头,记住这句话。
“然后是建议——”老树魂的声音很沧桑,“既然你看到了东方神龙,有朝一日,当你感觉迷茫的时候,就去东境看一看吧,说不定那里才是你命运的归宿。”
当爱尔弥的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年幼的精灵缩在主干和分枝纠缠的疙瘩上睡着了。
之后的很多年,如果不是爱尔弥能摸到胸口处隐形透明的项坠,她甚至会以为这里的经历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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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攀爬圣树的事情过去了三十年,爱尔弥九十多岁的时候,她所在的部族和一只暗精灵部族起了冲突。
这在南方大森林里是很罕见的战事,精灵们爱好和平,少有争端,像这种大规模的冲突极为少见。
起因是森精灵部落的一只年幼的精灵被发现死于暗精灵的咒术,森精灵去向暗精灵部落讨说法的时候,双方爆发争端,当场死伤十数人。等脑子火热的双方清醒过来的时候,战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甚至发展到双方互叫帮手,不死不休的程度,在这场战争里,爱尔弥失去了她的父母,她本人则在战斗里快速成长,射术和魔法都突破八级,成为族落里的中坚力量。
就在不久前,她在私下调查中发现了战事的祸端之源。
杀死年幼森精灵的不是别人,而是在森精灵部落里长大的混血精灵塔尔玛。
塔尔玛不仅继承了她暗精灵父亲的血脉和肤色,还继承了暗精灵的咒术天赋,她咒杀了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年幼森精灵,然后把锅甩给了她父亲的部族,在一些别有用心势力的推动下,双方的争端最终演变成战争。
爱尔弥在追踪塔尔玛,大森林是森精灵最好的帮手,爱尔弥自身的自然亲和等级很高,如果不是在夜晚,她应该已经追上了前方逃窜的塔尔玛。
森精灵能受到大森林和自然力量的帮助,暗精灵在夜晚能受到暗夜的加护,可爱尔弥的实力要高于塔尔玛,后者大概撑不到天亮就会被她抓住。
爱尔弥的心里很冷静,接受过战火洗礼还没有被摧毁心智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熊孩子,而是一个沉稳的猎人。
前方是一片低洼,爱尔弥借助高处的视野,弯弓搭箭,三根箭矢连续射出,分别落在塔尔玛的身前和两侧,塔尔玛还想再跑,三根箭矢上却出现勾连在一起的魔力带,瞬间封锁了塔尔玛的行动,让这个混血精灵跌坐在地上。
爱尔弥拿着长弓走近,她紧盯着地上的塔尔玛,平静发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塔尔玛挑眉。
“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挑起战争?”爱尔弥俯视着塔尔玛,“我们是朋友,所以我需要理由!”
“理由?”塔尔玛冷笑,她舔了舔嘴唇,“复仇,还有占有——这就是理由!”
“你觉得我这些年在部落里很愉快?”塔尔玛讥笑着问道。
爱尔弥平静道:“就算大家不怎么喜欢你,起码你还有萨琪和我,还有你的母亲。”
“母亲?”塔尔玛咧开嘴角,带着狰狞的笑容,“你说那个想趁我睡着杀死我的母亲?”
“她被暗精灵的肉体诱惑,沉溺于那种原始的欢爱,享乐之后却又要万般否认我这个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她想杀我!不止一次的想杀我!”
塔尔玛哈哈大笑,“这样的人,真的能算是母亲吗?我恨我的母亲,也恨那个不负责的父亲!至于你——小爱,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到后来甚至是讨厌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爱尔弥摇头,“可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塔尔玛撑着身子站起来,“朋友?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你那种施舍的目光,高高在上的虚假温柔,我一点也不想要!”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那萨琪呢?”
“萨琪,喔,萨琪——萨琪实在是太棒了,萨琪是我的!”塔尔玛脸上的迷醉一闪而过,她大叫道,“我之所以讨厌你,就是因为你会和我抢萨琪啊!萨琪的温柔和美丽凭什么要分给你,她应该是我一个人的宝物!那个小不点也想叫萨琪远离我,才被我杀掉的!”
爱尔弥眼中闪过悲痛,她握紧长弓,“塔尔玛,你已经疯了。”
“疯了?是的,没有萨琪的话,我肯定会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妨告诉你,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个人一起爬树那次吧?”塔尔玛带着讥讽和扭曲的笑,“说实话吧,那次我对你用了诅咒,迷失的诅咒,我以为你会死在那棵树上,那会是一个完美的谋杀,然后萨琪就只剩下我,我也只剩下她,再也没有任何人插在我们中间——可是你没死,真的出乎意料,我每一次精心准备的陷阱,都被你不知不觉地躲过去,我开始意识到,你就是这混蛋狗屎命运故意安排来恶心我的!”
塔尔玛歪着头,眼睛圆睁,“你说,你让我怎么喜欢你?”
爱尔弥沉默了好一会儿,森林里只有塔尔玛粗重的呼吸声。
当月亮从云层背后出来的时候,爱尔弥终于开口,她眼里有浓重的疲惫,“跟我回去受审吧,我会在长老们面前求情,加上萨琪的话,最起码能保住你的命。”
“我不会回去的!”塔尔玛摸出短褐色的法杖,“我也不会再接受你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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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番外好冷淡啊……
第447节 精灵箭游记·其三
“反抗吗……”
爱尔弥叹了一声,“太天真了,你应该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
塔尔玛冷声道:“死在你手里,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混血精灵率先出招,“魔花藤蔓!”
爱尔弥脚下的土地里钻出几朵红色的花,喷吐出紫色烟雾,与此同时,她背后的树干上,藤蔓如蛇般扭曲着冲过来。
爱尔弥轻弹弓弦,音波刃切断了背后的藤蔓,脚下绽放的绿色光芒一放即收,红色的魔花直接被吹飞了出去,然后她再度轻捻弓弦,绿光急射塔尔玛。
她瞄准的是塔尔玛的右肩,并非关键的要害位置,只是想击伤之后活捉。
塔尔玛伸手撑开护盾,挡住箭矢,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缠斗了一会儿,技高一筹的爱尔弥找到塔尔玛的破绽,短弓像是开花一样,一根格外粗大的箭矢洞穿了塔尔玛的魔法护盾,射向她的肩头。
这一箭下去,塔尔玛基本就会丧失战斗力,爱尔弥将带着她回到长老会受审。
但是,爱尔弥在塔尔玛脸上看到了诡异的笑容,混血精灵确实没有能力完全躲开箭矢,但是她拼尽全力,把自己的身体向右上方挪动了些许。
射在肩头的那一箭在她挪动之后,将会穿透她的心脏!
“不!”爱尔弥惊呼,可是她此时才刚刚松手,根本没法拦住这只箭矢。
她的惊呼声还没有落地,斜侧的密林里奥术的光芒一闪而逝,一只奥术之手拉着塔尔玛的小腿横移了一尺多,粗大的箭矢顿时落在空处,往前行进,射到了旁边的树干里。
闪烁的光芒掠过,萨琪出现在塔尔玛身侧。
前不久成年的萨琪很漂亮,她的漂亮美丽比之爱尔弥的可爱更加成熟,重点突出在胸前的软肉和挺翘的臀部,是一位御姐型的美人。
萨琪紧盯着爱尔弥,她目光冰冷,冷声道:“小爱,你难道真的要置塔尔玛于死地吗?!”
“不,不是的,我没有!”爱尔弥无力的申辩,“我没想到会这样……”
“然而事实是,如果不是我刚好赶到,塔尔玛就死了!”萨琪扶起地上的塔尔玛,“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好好说清楚?!”
“我没事,小爱不是故意的……”塔尔玛在萨琪的怀里虚弱地说,她像是炫耀一般,蹭了蹭萨琪饱满的前胸,在萨琪视线死角的地方,对着爱尔弥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爱尔弥不由握紧了长弓,她有些苦涩的说道:“萨琪,塔尔玛就是挑起战争的灾祸之源,小吉米是她杀死的。”
萨琪却摇头,“我相信塔尔玛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所以——”爱尔弥紧握的拳头上已经爆起青筋,她说道,“所以,让塔尔玛跟我回去受审,我们把一切都弄清楚,有我跟你在,塔尔玛起码能保住性命。”
“……不。”萨琪摇了摇头,“那群长老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被疯狂影响了神志,塔尔玛去受审和送死无异,战争也不会因此停下,小爱,你为什么不愿意多信任塔尔玛一些,我们可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我也想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她干的,我也把她当成我的好朋友——”可塔尔玛却不这么想,她已经被那些腐朽的血脉影响,她已经堕落了!
爱尔弥的眼角淌下泪水,她再度举起弓,“萨琪,离开她身边,她是个危险的作恶者,就算是朋友,我也不能这么轻易让她离开!”
“小爱,既然如此,我们只好成为敌人了!”萨琪一步不退,手中的法杖上亮起电光。
塔尔玛激动地抱住萨琪的腰,“萨琪,谢谢萨琪,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真的要打吗?”萨琪目光灼然,“你这些年进步迅速,但我也不弱,我们两个动手,必定会有死伤。”
爱尔弥知道萨琪说的不错,她思忖了良久,终于慢慢放下手中的弓。
她看着把塔尔玛抱在怀中的萨琪,叹道:“塔尔玛,是你赢了。”
她转过身,“好好待萨琪,你们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萨琪抱起受了些轻伤的塔尔玛,她目光复杂的看了爱尔弥的背影一眼,接着,爱尔弥就听到了萨琪发过来的秘密魔法传音。
“抱歉,小爱,你还有部族里的大家,而塔尔玛只剩下我。”
……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爱尔弥蹲下身子,捂住脸颊低声哭泣。
是的,这就是她了解的萨琪,她总是这么温柔,温柔到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对于事情的内幕,萨琪知道多少呢?她是个聪明的人,可她依旧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爱尔弥的低声啜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她想到,现在的自己何尝不是什么都没有,家人,朋友,还有对部族的归属感,这些东西在此时全部消失,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爱尔弥突然想到多年前老树魂给她的忠告和建议,她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那里的夜色还是那么寂静,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部族里的圣树几年前开始枯萎,树魂爷爷多半已经去世。
爱尔弥揉了揉眼睛,她猛然站起身来,做了一个决定。
她决定去那片叫做东境的土地看看,看看她命运的归宿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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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东境的船很难找,离开部族的爱尔弥在大陆上游历了两年多,才打听到一条从神佑回东境的船。
并不是商队,就是简简单单地一艘船,乘客不到十人,全是从东境漂流到神佑的人。
当爱尔弥找到船长,表明自己的意图时,黑发黑瞳的船长很惊讶。
这个东境人看着爱尔弥,“精灵小姐,您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东境吗?”
爱尔弥道:“没错。”
“可是,”船长道,“从神佑到东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们——”
“我们将前往无尽海域,穿过混乱风暴,只有运气极好的幸运儿,才能活着到达彼岸,对吧?”埃米尔挑眉道。
船长苦笑着点头,他说:“连同我在内,船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他能稳稳回到家乡,但我们却各有各的必须回去的理由,精灵小姐您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冒这个险。”
爱尔弥没有带兜帽遮挡自己的种族特征,她定定看着海洋的尽头,“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如果我没能穿过混乱风暴,那就说明我的命运不在东境,到时候就算是死在海洋里,又有什么问题呢?”
她只有一个人,所以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
船长最终被爱尔弥说服,确定带她上船。
这艘规模不大的船是一件极为珍贵的魔导器,矮人设计,侏儒和地精协力完成,人类法师附魔,精灵艺术大师确定审美细节,虽然杀敌战斗能力不如联盟的正式军舰,但动力十足,防御极高,用它来穿越无尽海域,跨越混乱风暴,是最好的选择。
仅仅是这一艘船,就价值数十万紫金币,这船长在神佑大陆应该混的很好,不然可没法定制这种高级货。
船是魔导动力,不需要水手,船长一人就能很轻松的控制船只。整艘船算上船长和爱尔弥,只有七个人。
启航之后,爱尔弥决定找个人学习一下东境那边的语言。
从吉里安联盟南边出发,到达无尽海域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爱尔弥学到一些东西。
她的目标是一个叫萧淼的年轻人,这是个留着黑色短发,面目清秀,身材壮实的人,总是穿着一身黑衣,他要么在甲板上发呆,要么就在房间里冥想,爱尔弥观察几天之后,决定主动和他沟通。
萧淼是个七级水系法师,他听到爱尔弥的请求之后,皱起眉头,“你想跟我学东境的语言?”
爱尔弥点头,“如果我有幸到了那边,不会说东境话不是会很奇怪吗?”
“精灵小姐——”
“你叫我爱尔弥就好。”
“好吧,爱尔弥小姐 ,教你东境语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每天都要练习冥想和编织法术,时间可能不是很多。”萧淼说道。
爱尔弥打了个响指,手中出现两个卷轴,“这个我早有准备,不会让萧先生白白耗费时间的,这是精灵部落珍藏的两个水系魔法的咒语,就当做是拜师礼好了。”
萧淼也不牵扯,直接接过,稍微扫一眼之后,他眼中暗暗闪过震惊。
咒语当然是货真价实的,不过这卷轴不是原本,而是爱尔弥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抄录的。
有这份厚礼在前开路,爱尔弥的语言课程进展很顺利,只用了十来天,她就可以做到用东境语言和船上的其他人聊天,就连教她的萧淼也对她赞不绝口。
“我当时学神佑大陆的通用语用了半年才摸到皮毛,爱尔弥你可真厉害!”
精灵低头微笑,有学习古代魔法语言的经验在前,他们这些魔法师对语言的学习进展都很快。
船长和另一个人换班,他来甲板上透气,看到萧淼和爱尔弥之后,笑道:“哟,师徒俩在认真学习交流呢?”
“厉船长取笑了。”爱尔弥笑着回应。
这位船长的东境名字叫做厉风,根据萧淼透露的消息,貌似是大族出身,身份很高。
“不错,爱尔弥小姐很有学习语言的天分,我们东境的语言可是出了名的难学啊!”厉风从腰侧掏出一个酒葫芦,吨吨吨几口下去,迎着海风,脸庞上出现红晕,他看着茫茫无际的大海,眼中满是沧桑和感慨,“我在神佑大陆待了三十七年,三十七年呐,终于决定回去看看,这片海域似乎和我来时并无分别,可我却老了许多。”
“三十七年,厉船长离开家乡那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去呢?”爱尔弥问。
厉风又喝了一口酒,“从神佑回东境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洋流、风向、天气,还有海兽迁徙,这些东西都要考虑到,三十七年算什么?”他指了指一个靠在甲板内侧坐着,抽着旱烟袋的老人,“那个老孙头,在神佑待了一百二十多年,他这边的老婆孩子都死了,他感觉自己也命不久矣,就想死后落叶归根,才上了我的船。”
船长大叔迎风吐息,“所以三十七年真不算什么,我们这群人,当时能从混乱风暴里穿越,那都是神明庇佑,后来的岁月都是多活的,白赚呐!”
难为这位船长大叔想得开,爱尔弥又问萧淼,“萧老师在神佑待了多少年?”
萧淼闭了闭眼睛,然后道:“三十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刚好待了三十年,回去之后,倒要叫那些人看看,莫欺少年穷!”
爱尔弥眼睛一亮,她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萧老师,可以跟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吗?”
萧淼眼中闪过难色,那边的老孙头却闷哼一声,“有什么好讲的,瞧他这样子,莫不是因为没有修行武者内力的天分,导致被家族嫌弃?大概还被从小订好的婚约对象悔了婚吧!”
萧淼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老孙头眼睛向上翻,“我懂什么?你难道不是想靠那身劳什子魔法,去在以前瞧不起你的人面前耀武扬威?!我告诉你,这些都是邪道,我们武者,炼精化气,练气化神,修到极致,岂是这些魔法能比的?”
“皓首神仙,御风乘云;朝发白帝,午至江陵;拔山撼岳,翻江倒水;飞剑三千里外取人首级,瞬息盘旋而归……”
这胡子头发花白一片的老头子在那里云里雾里的说了好大一通,初学东境语的爱尔弥听得迷迷糊糊,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之后却全然不明白意义了。
“行了,老孙头!”厉风船长出声喝止了老人的长篇大论,他把手里的酒葫芦丢过去,那边的老人一把捞住,“东境和神佑的修行之法各有优劣,谈不上谁高谁低,到了极处还不是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老孙头仰头喝了一口酒,吹着胡子道:“那倒也是,只不过这小子放弃自身武学不管,偏偏去学魔法,老头我很看不惯呐!”
萧淼伸手,老孙头把酒葫芦传给了他,黑衣黑发的年轻人满饮一口,咳嗽了几声,才道:“若是武技修行能出头,我焉能放弃?我不是修炼武技的材料,在魔法上倒是算得上天赋异禀,能者尽其所用,天意如此!”
他喝完酒后,居然顺手把酒葫芦抛给了爱尔弥,精灵伸手接过,觉得这葫芦上传来一种古怪的旋转力度,似要脱手飞出,要不是她反应及时,运转斗气稳固手腕,只怕就要接空了。
爱尔弥打开酒葫芦的塞子,学着萧淼那样倒了一口,顿时苦着脸,差点全吐了出来。
这葫芦里的酒和爱尔弥惯常饮用的果酒不同,没有甜味和水果的香味,热辣辣的灼人吼口,倒像是吞下了一团火。
看着精灵的表情,三个东境人对视一眼,突然齐声大笑,整个甲板顿时充满欢快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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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船人,放在别的书里,那都是主角啊~~
第448节 精灵箭游记·其四
爱尔弥皱着眉头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去,然后赶忙伸出小舌头喘气,酒葫芦她顺手抛向船长,厉风轻松接住,摇了摇葫芦,带着微笑的塞上了葫芦口。
“今天不能再喝了,时间可还长着呢!”
他转过身准备回舱内,却又突然转身,目光看向海洋深处,老孙头也是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来。
爱尔弥起初还觉得奇怪,但她很快就感觉到了元素波动的异常。
“怎么回事?”厉风问了一声。
老孙头摇摇头,“不太清楚,好像是海兽的行动。”
“它们的迁徙期早就过了才是——”厉风想了想,还是吹响了口哨。
船舱内除了此时在替厉风掌舵的人,剩下的两人也出来了。一个是年约四十的妇人,另一个则是全身罩着黑袍的神秘人,被厉风的口哨叫出来之后,他们也感受到了海洋上即将袭来的混乱。
“已经来不及避开。”厉风道。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厉风率先发言,“准备动手吧!”
刹那间,船上寒光四起,大家纷纷拿出了武器,有剑有刀也有枪,萧淼摸出自己的法杖,爱尔弥也拿出了长弓。
平静的海面开始摇晃,波涛层叠,紧接着,一声怪异的嘶鸣响起,震的爱尔弥耳朵发疼。
她看到了那个海兽的样子——一只巨大的鲸鱼,它通体蓝色,缠绕着水系魔力朝船板游了过来。
如果船体被这鲸鱼撞中,分分钟就会倾覆,纵使这些人个个本事了得,在没有船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穿过无尽海域。
厉风一声冷喝,在甲板上重重一踩,壮实的身体飞出,手中的长枪延伸出数十丈的虚影,捅向大鲸。
老孙头紧随其后,手中三尺长剑荡出一团青光,像是斗气外放一样,剑气朝着大鲸激射而去。
那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用的是双刀,见到两人动手,她伸手在胸前结了几个手印,仓啷声中,两把弯刀居然自行出鞘,飞到半空,朝大鲸杀去。
爱尔弥此前还从未见过这种技巧,这对兵器被妇人结印操控,左冲右突,寒光四射,华丽玄奥,让人大开眼界。
那黑袍的神秘人却不声不响来到船边,从兜里掏出一把面粉一样的东西,撒进水中,过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小型鱼都朝着船边靠了过来。这黑袍人又拿出一个粉色的纸包,将里面的东西丢在鱼群里。这些小型鱼疯狂争抢黑袍人给出的饵料,爱尔弥有些惊讶,现在这艘船大敌当前,别人都在御敌,这人怎么还有闲心思喂鱼?
但下一刻,她就被黑袍人的手段震惊到了。
黑袍人取出一个小铜铃,晃荡了几下,铃声出来之后,他伸手对着大鲸一指,“去!”
短促的字节很快消失,但围住小船的鱼群瞬间集结成大军,奔着大鲸鱼就去了。
爱尔弥这时才反应过来,黑袍人施展的竟然是极为高端的驭兽之术。
东境人果然很神奇——
没借助魔力和斗气就能御空飞行的厉风跟老孙头;远程遥控自己的武器飞出去杀敌的中年妇人;还有这个靠喂药直接驯服鱼群的神秘黑袍,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各展神通,手法之精巧,全是爱尔弥此前没见过的东西。
萧淼也开始施法,爱尔弥听到他念诵的咒语,知道他要施展的法术正是自己交给他的其中一个。
“水龙术!”
海水上起了一个漩涡,吸起来的水柱化作一条背生双翼的巨龙朝大鲸扑了过去。
这是一个引导类的法术,萧淼此时施展出来却极为合适。海面之上,水元素十分浓郁,这个法术受到场地加成,凝结成的水元素巨龙体型巨大,正适合拿来吸引大鲸的注意力。
然而萧淼的施法还未结束,他右手举着法杖引导水龙骚扰大鲸,左手上居然又出现一根法杖,“八方水牢!”
海水如同木板般直立起来,出现在大鲸身侧,魔力流转其中,生生不息,构成了一个巨大而精巧的水牢。
这是,双重施法?
爱尔弥心中暗惊,在她的感应里,萧淼体内的魔力只有七级水平,可他不仅成功施展出“水龙术”这个八级魔法,还能在引导水龙抗敌的时候,再度使用一个连爱尔弥也不能判断阶位的魔法。
这种施法技巧和魔力的利用能力,怎么也不可能是七级!
爱尔弥本来以为这船上她就比萧淼强一点,但现在看来,她恐怕还不如这个黑色头发一脸x冷淡的家伙。
战斗进行到这种地步,爱尔弥也不好再分神,她仔细凝视着战场,缓缓拉开长弓。
这只体型庞大的大鲸应当是九级魔兽,也不知它的天赋到底是什么,它一抖身子一拍尾巴,发出的巨大冲击力都是极为可怕的攻击,偶尔喷出水柱,厉风等人也是连连躲闪,不敢硬接。
到了大鲸这种体型,在大海之上它已经少有敌手,一般的杀伤对它来说不痛不痒,它的每一次攻击却总叫人不容忽视。
但这并不是说几个东境人落入下风,相反,现在是他们在压着大鲸打。
萧淼魔力引导的大水龙和大鲸正面相撞,每次俱是不敌,但水龙被撞散撞伤之后,便会汲取海水补充受伤的躯干,完全不惧和大鲸对撞;木板一样直立起来的水牢互相连接,魔力线条穿过大鲸的躯体,无时无刻不对它造成伤害;那些被神秘黑袍人驱使的鱼群也来到大鲸身边,这些小型鱼极为疯狂,它们平时都是大鲸的食物,恨不得远离它,此时却争先恐后的开始撕咬、冲撞这个深海里的高级捕食者;那两把凭空飞舞的双刀在大鲸表皮上不停刮擦,左一刀右一刀,有些只留下白痕,有些却破入血肉,带起一道道血液,双刀攻击频率极高又甚为灵活,大鲸几度甩尾,想把这两只让它吃痛的“苍蝇”打下来,却总是落空。
这几处还只是纠缠,贡献dps最多的还是厉风船长和老孙头。
手持长枪的船长招式大开大合,水波飞舞,飓风呼啸,枪芒闪动,直刺之下,便是硕大的血洞,若是横扫,便划开长长的黑色伤口,勇猛无匹,宛如战神再世。
老孙头比之厉风则显得飘逸许多,用爱尔弥新学到的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仙气”吧,这个老人挥手间不带丝毫烟火气,但那闪烁着青光的剑影却在倏忽间便能飞跃百丈远,剑光所到之处,血花飞溅,大鲸的坚韧皮肤在他的攻击下简直像是纸糊的。
爱尔弥默默收起长弓,感觉有这几个大佬在,根本不需要她动手。
这五人围攻大鲸,打了约有半个小时,伤痕累累的巨兽终于在哀鸣中灰溜溜地远离,消失在海洋深处,沿途留下一条血带,看起来很有些惊悚。
厉风和老孙头落回船上,两人对望一眼,互击一掌,哈哈大笑。
“东海厉家霸王枪果然厉害!”
“黄山孙氏青霜剑真乃当世绝技!”
在这波商业互吹之中,两人显然都看透了对方的来历。
大鲸退去,小船又能接着往前,爱尔弥心中的震撼却不曾减退。
她也曾见过族落里的长老们出手,九级职业者间的对战华丽而又危险,魔法和斗气光芒四射,但这些东境强者的战斗场景却和那边不像是一个画风。
精灵对世界的认识得到极大扩充,过往的固有认知发生了改变。
但这种见到新事物的惊喜和震撼中,她又感觉到一点小小的不安。
“那只大鲸只是受伤,它会不会回来寻仇啊?”爱尔弥问道。
厉船长摇头,“不会的,这大鲸受伤不轻,海中的那些怪物嗅到血腥味,必定要展开对它的追杀,它现在找地方养伤都来不及,更别谈回来复仇。”
大鲸退去之后,小船回归安宁,爱尔弥照例每日向萧淼学习东境语,她还缠着厉船长和老孙头讲了一些他们的故事,不过这两人都不愿多谈,反倒是萧淼借机向两人询问了一些修炼之途上的疑惑,两人知无不答,几乎倾囊相授。
大海的风景初看壮阔惊艳,久了之后,眼中总是碧蓝,反倒是无聊,这船上可供消遣的事情不多,爱尔弥也只能默默练习魔法和箭术,时常串些小鱼小虾上来,给船上的人改善伙食。
爱尔弥随船过了一个多月这样的日子,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来到了甲板上。
加上她一共七人,和大鲸战斗时替厉风掌舵的是个相貌平凡无奇的中年男人,他此时也在甲板,舱内空无一人。
爱尔弥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她下意识向四周看去,却发现往常碧蓝的海水此时却变成淡黑色,绵延远去,竟有些像是杀戮过后遍布血污的战场。
厉风见她出来,微锁着眉头,低声道:“我们到了无尽海域。”
“无尽海域”四个字当真提神醒脑,爱尔弥一听到之后,尚存的困意顿时全部消散。
若是列举神佑大陆的禁地,各大势力各有各的说法和排名,比如南方大森林里的死亡树海,深海的悲痛之渊,兽人的万年雪山,还有枯萎之沼,熔浆冰湖这些奇景绝地,这些地方都是凡人止步,高手也会殒命的禁地,历年来很少有存在能去征服。
但无尽海域却是禁地中的禁地,它位于海洋的尽头,在这片海域之中,天象和地理全部混乱,随时会落下闪电,刮起大风,更有各种天然的禁魔力场,凶猛的怪兽层出不穷。
这里分隔着神佑和东境,数万年来,越过无尽海域,穿过混乱风暴,在两界间来往的存在极为稀少,大部分来到这里冒险的人最终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爱尔弥亲身来到这传说中的绝境,却觉得此处除了海水有些怪异的发黑,好似并无异常。
厉风看出她的疑惑,淡淡开口解释,“我们还在无尽海域的外围,按这种速度,大概中午时分就会遇到天地异象,到时候大家只能各顾各的自保,精灵小姐你要是有什么底牌,千万不要省着,该用就用,谁也不能预料局势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爱尔弥点头答应,她摸了摸 胸前的隐形吊坠,除了从部族里带出来的高级卷轴,她也只剩下这个。
进了无尽海域,方向和空间全部是错乱的,不需要再掌舵,只能任意漂流,若是神明开恩,过得去自然过得去,过不去,也只是把多活的几十年生命捐在这里而已。
七人全在甲板上等待,场面寂静无言,只看到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平静的海面上也开始出现风波。
老孙头最先用一声低叹打破沉默,他从背上解下自己的剑,拿在手中,开始用一块奇怪的石头摩擦剑刃。
这柄剑的式样和神佑这边的刺剑、大剑、骑士剑都不太一样,总长度只有四尺,其中半尺多是剑柄,三尺多长的剑锋寒光照人,宛如镜面,剑镡做工精致,上绘云纹,剑锋之上开有一缕极窄的血槽,整体看起来,有一种爱尔弥无法去形容的优雅感。
老孙头用石头磨完了剑,上头却依旧光彩照人,他又取出一块黄布粘上油脂,在剑身上镀了一层。
这些天来,老头时不时就会像这样保养一下他的宝剑,爱尔弥也见过数次,可今天的老孙头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他擦完了剑,站起身来负剑而立,白发白须迎风张扬。
老孙头开始对着黑色海水和逐渐狂烈起来的风说话。
“某姓孙,名长坚,自韧石,六岁起学剑,至此已有一百七十余载。”
他报出姓名之后,船上另外的五个人都是一惊,看来老孙头在东境应该挺有名。
“某此生并无他才,唯余剑道,呕心费力,勤学苦练,剑道亦不负我,剑招剑意,某学来易如反掌。一百三十年前,某独自驾舟出海,砥砺剑心,幸得神明庇佑,得见新洞天……”
经过这么久的学习,爱尔弥对这种云来雾去的说法慢慢能理解一些,老孙头好像是在对他的人生做一个自述。
随着他的话语,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波涛越发不安分,黑色海水像是煮开了一样在翻腾,低沉的云层里,开始闪烁着不详的紫色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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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节 精灵箭游记·其五
厉风紧盯着天空,他喃喃道:“来了,来了……”
爱尔弥学着厉风抬头看天,云层黑压压一片,天空像是要坍塌一样,风在嘶吼,雷鸣电闪,这幅景象宛如末日将至,比很多禁咒的场景更加壮观恐怖。
老孙头还在说话,他的脚已经离开了甲板,漂浮在半空中,长剑上跳动着青芒和电光,是老人一生不变的信仰。
他练了一辈子剑,悟了一辈子剑,在东境的时候没有娶妻,漂流到神佑之后,反而阴差阳错的成了家,现在妻儿已然去世,他孤身回返东境,想要落叶归根。
天上的异象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许多年前,他一人驾着小船从海域那边过来的时候,阴沉沉的天气,缠绵绵的雨丝,还有呼啸的狂风和密集的雷光,都和今日十分相似。
狂风掀翻了他的小舟,雷电击伤了他的身躯,那时的孙韧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经过不知多久的漂流和浑噩状态,他却来到一片新的天地。
今日的境况,好像是要把多年前没有完成的东西补完,把他应该去走的路走到底。
老孙头并不健硕的身躯飞上了半空,他举起手中的长剑,长啸一声,竟然主动催发剑气,向着低沉的天幕射去。
爱尔弥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皱着眉头道:“根据魔导科技学的说法,金属物体导电性很强,在雷雨天气站在高处举着金属棒,很容易被雷劈的……”
她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耀眼的白光闪动,然后天幕之上落下一道紫色的蛇形电光,仿佛天地间裂开缝隙,声势惊人,正砸在老孙头高举的长剑之上!
爱尔弥心中一跳,这紫色电光里蕴藏的力量比魔法呼唤的天雷不知强多少,这一下若是砸在她身上,只怕当场就要魔力溃散晕厥过去——老人家这么跳,果然挨雷劈了啊!
“哈哈哈哈——”
被天雷劈中的老孙头却毫发无损,他手中的长剑之上光芒反而越来越盛,身上也亮起莹莹白光。
“不愧是孙韧石,好大的胆子,好精湛的内力!”厉风双手抱胸感叹道,“居然主动招引天雷淬体炼气,他此番若是功成,东境剑道只怕要唯他独尊!”
萧淼也感慨,“孙前辈实乃当世奇人!”
这几个东境人都在看着老孙头在雷光中翻涌,噼里啪啦的电光络绎不绝,老人的气势越涨越高,视力极佳的爱尔弥发现,老人苍老皱褶的皮肤上裂开白光,老皮慢慢褪下,露出的新生肌肤光洁如玉,宛如婴孩。
“半步入仙,半步入仙啊!”厉风叹道,“我竟然能在这种绝境,看到凡人向仙胎转化!”
爱尔弥大概知道,仙在东境那边是很了不起的状态,通过东境的语言不难猜测,仙人大概和神佑大陆的神明差不多。厉船长这个意思是,老孙头居然借用电光里的力量,正在由凡人向神灵升华吗?
黑色海水翻涌的幅度很大,倒卷起的浪花涌上甲板,撞上无形的气劲,展开墨色的水花,重新跌落回海洋;旋风卷起水流,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生成了十几个勾连天地的水柱;有些雷光落在水柱上,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将整个柱子染成透紫。
老孙头在挥剑,他一脱手,便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宽大剑气从下往上,直射天际,和落下的雷光角力。他连连挥动长剑,剑气刷拉拉的飞出去,一时间竟然压制住他头顶的电光。
随着这场令人震惊的表演走向终结,老孙头身上的衣服突然碎裂,白发白须直接脱落,面容由苍老变得年轻起来,萎缩的身体也变得健壮。
他在通过这种奇特的手段返老还童,爱尔弥睁大眼睛看着,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什么更加精彩的画面。
天上的雷霆愈加猛烈,两道闪烁的紫电从两个不同方位劈下来,在老孙头虚空踏立的地方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白点,然后就是仿佛要震破耳膜的雷霆怒啸。
轰隆隆——轰隆隆!
四面八方的海水倒涌而起,无尽的波涛翻卷,遮天蔽日,为这场声势浩大的雷霆带来终幕。
远方的天地齐齐发白,海水里仿佛有巨大的漩涡,带着船只朝着未知方向偏移。
一把闪着青光的剑突破乌云的封锁和海水的屏障,从天而降,落在船上,厉风推着爱尔弥的身体让她朝后靠,紧接着就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青光散去,雷电暂息,海水也慢慢归于平静,风声慢了下来,遮蔽神识的雾气也缩向远处,众人这才看清甲板中心的状况。
很难说站在剑旁的那个人是老孙头——他现在一点也不老,身材和厉风船长差不多,一头黑发倒翻着,身上只挂着几片碎布,露出来的肌体光洁透亮,相貌清秀,气质出尘。
“孙前辈,您,您成了?”厉风颤声问道。
如果孙韧石真的借助这些雷霆罡风踏入半步入仙的境界,那东境的武界就要发生巨变了。
老孙头目中闪过白光,他摇了摇头,声音却还是那么苍老,“不,我失败了。”
他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宛如镜面裂缝一般的裂纹,白中带青的光芒在裂缝中泄露,老孙头看了一眼船上的人,叹道:“苍天不恕,苍天不恕啊!”
他突然反手拔出自己的剑,斜执着递到爱尔弥身前,颤声道:“精灵小姐,请你收下这柄剑。”
爱尔弥一怔,她还没弄明白老孙头现在的状态,但她能感觉到,老孙头的身体里蕴藏着一股极为强大却不太稳定的力量,好像随时会爆炸的地精道具一样。
厉风长叹一声,他看的出来,老孙头是在托付遗物,他借助天地伟力突破境界的做法失败了,现在只是强撑着最后一口真气,他想找个人把家族宝物带回去。
可是,为什么是爱尔弥这个神佑出身的精灵,而不是船上的其他人?
萧家那个年轻人最近向他们请教很多,算是老孙头的半个弟子,为什么不是他?
除开老孙头,这船上战力最强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是自己?
爱尔弥还在迟疑,老孙头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卷,递给爱尔弥,他的身躯回归年轻,声音却依旧苍老,“这是我毕生所悟之剑道,配上这柄青玉霜寒剑,纵使成不了剑道泰斗,做个一流剑客也绰绰有余。”
“孙先生,您的意思是——”爱尔弥瞪大眼睛,“您让我继承您的衣钵?”
老孙头点点头,“我大限将至,已经注定回不了东境,这些东西,就交给你这个有缘人吧。”
爱尔弥在众人复杂的目光里接过长剑和书卷,老孙头双手负在身后,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大,他扫视了一眼船上的众人,最终目光落回爱尔弥身上。
“老夫只有一个请求,爱尔弥小姐领悟书卷上的剑道之后,请将这本破书带回黄山孙家,交还给现任家主,就告诉他,孙韧石已经捐躯剑道——诸君,愿尔等能得天道庇佑!”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身体再度腾空而起,向远方急射,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但是很快,船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巨大能量波动,白色光环一扫而过,消没于大海。
在进入无尽海域的第一天,老孙头死了。
无尽海域里的天空一片昏暗,分不清天色时辰,爱尔弥带的计时器也失去效用。
老孙头孤独赴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片海域像是回归到了刚进来之时的风平浪静,除了天色昏沉,海水越来越黑,好像和之前走过的海域并无分别。
老孙头的死让船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走的居然是这个老家伙。或者说,连老孙头这么强大的人都没能撑住,他们又从哪里去寻找希望呢?
大概到晚饭时间,几人随便弄了些食物吃下,便各自回了房。
爱尔弥合上房门,从储物空间里取出老孙头送给她的那柄宝剑,这剑叫做青玉霜寒剑,剑柄像是暖玉,剑身上却散发着摄人的寒气,是品相不凡的宝物,她又取出那一册书卷,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东境文字,还有不少修改删除涂划的痕迹,看得出来老孙头这些年一直在对这个进行增补修改。
这是两份很沉重的遗物,爱尔弥叹了口气,翻开书卷开始读起来,多学一门傍身的本领总是没错的。
她连总经都还没看完,外面就传来很轻的敲门声,爱尔弥收起书卷和宝剑,打开房门,来人却是这艘船的主人厉风。
寒暄几句之后,厉风直入主题,他也掏出了一本书,还有两个锦囊,一并递给了爱尔弥,让精灵收下。
爱尔弥皱着眉头,“厉船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厉风轻声叹息,他低声道:“老孙头把他的东西托付给了你,我相信他的判断,所以,也请你把这些东西收下,书卷里记载着枪术的修行方法,还有一些神佑大陆的风土人情,锦囊一个是给爱尔弥小姐的,另一个麻烦你帮我送回东海厉家。”
爱尔弥还是不明白,“难道厉船长没有自信回到东境吗?”
“上船之前,甚至一直到无尽海域之前,我都有信心我能回东境。”厉风道,“我比当年度过混乱风暴的自己强了许多,没道理当年能过现在却不能,我相信船上的其他人想法和我也差不多。可是看到老孙头的下场,我才明白,强大与否对于穿越这片海域来说并不重要,我们就是再厉害,苍天不让过去那就没法过去。”
爱尔弥沉默,老孙头的强大她也看在眼里,就算是高手云集的精灵部族里,能和这位老人抗衡的存在也不多,或许只有女王陛下和大长老有这个实力。
厉风接着道,“老孙头既然在临终前选择了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离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很近,恐怕正是在突破的那一刹那他有了什么预兆,才决定是你——这意味着,除了你之外,我们剩下的人或许无法再回到东境。”
爱尔弥接过锦囊,她再度感受到那种无法言说的重压,这种被钦定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妙。厉风见她接过东西,松了一口气,他慢慢说道:“你之前不是想听我和老孙头的故事吗?趁这个时间,我给你讲讲吧。”
爱尔弥搬着小板凳坐好,让厉风坐到椅子上,她摆出这幅姿态之后,厉风开始叙说。
“老孙头是个很有名的剑客,等你到了东境,碰到那些学剑的后生,应该会有很多人一脸崇拜地提起他,起码在我离开东境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们可不敢叫他老孙头,也不敢叫他孙韧石孙长坚什么的,他们管他叫‘黄山剑圣’。”
神佑大陆这边也有剑圣的称呼,多是那些用剑的八级职业者,到了九级,人家就改名叫剑神了。不过东境可不同,东境那边,有所谓超凡入圣的说法,能称之为圣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老孙头成名极早,黄山剑圣可谓一代天之骄子,当年他架舟西渡,踪影全无,不知有多少侠女暗自流泪……”
厉风说了很多老孙头当年的风雅趣事,比如他曾经救过一位邪马台的公主,但却拒绝别人以身相许的报答,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溜走,此事传为一时佳话,那公主后来还为老孙头守身如玉,终生未嫁……
爱尔弥听到这里,却不由感叹,“这公主就是想嫁,恐怕也无人敢娶啊。”
厉风笑着摇了摇头,“世事如此,何必点破呢。”
说了一些老孙头的事情,厉风的话题一转,开始落在自己身上。
他很正经严肃地说道:“我出身东海厉家,家族雄踞一方,放在神佑这边,怎么着也是个帝国公爵的地位,还是那种有实权,有私军,有领地的公爵。”
“同辈堂系的兄弟姐妹很多,有两三百个,我排行十一,后来闯荡出一些名堂,大家都管我叫厉十一郎,虽不如老孙头那样大名鼎鼎,但东海那边使枪的人不知道我名号的也少,这倒不是吹牛,你到时候去了便知……”
两人说的正酣,却又听到一阵敲门声。
厉风停下言语,看了一眼爱尔弥,轻声道:“是萧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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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深夜福利。
第450节 精灵箭游记·其六
萧淼此时到访,肯定不是因为语言教学的问题,爱尔弥已经差不多熟练掌握了东境语,缺少的只是应用和交流而已。
爱尔弥向厉风投去询问的眼神,船长点了点头,爱尔弥便起身打开房门。
萧淼看到房间内的厉风,微微一怔,不过他还是走进来,对厉风行了一礼之后,盘腿坐在地上。
爱尔弥给他倒了一杯水,萧淼看了看厉风,又看了看爱尔弥,道:“厉前辈来此,也是因为那个吗?”
厉风点点头,“没错。”
萧淼叹息,“若是厉前辈也做出这样的判断,那就说明我的猜测没错——前辈,这船上的人,除了爱尔弥,没人能回到东境吧?”
厉风压低声音,“并非如此,若是你自己都不给自己信心,又去哪里寻找活路呢?”
“可前辈也在这里。”
“我只是为了保险而已。”厉风道,“事情还没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不要慌乱,不要被这些消极情绪影响。”
“是啊……消极情绪……”萧淼晃了晃脑袋,“既然如此,我也来准备一下保险措施好了。”
爱尔弥萌然,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无论是老孙头还是厉风,又或者眼前这个萧淼,他们毫无疑问都是天才,爱尔弥的实力放在这艘船上只能垫底,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可今天老孙头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有些大,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还没有强大到无视天象和风暴度过无尽海域的地步。
在临界线以下,一和九十九,似乎并无分别,他们又重新回忆起当年从东境漂流到神佑的事,于是只能在心中安慰和说服自己。既然多年前天道放行,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对于天道、对于神明来说是特殊的,既然能通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老孙头的死,只是因为他作,他如果不去挑战那些雷霆,凭他的实力,绝对能活着回去。
可是这种说法,却不能让他们自己信服,特别是这些日子和老孙头相处时间比较长的厉风以及萧淼,他们隐隐约约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结果。
萧淼对着爱尔弥低下头,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枚戒指,“爱尔弥,我希望你能看在这些日子相处的情分上,帮我把这个带回大唐三江城的萧家。”
爱尔弥怀着沉痛的心情接过,然后问,“是交给家主吗?”
萧淼摇了摇头,“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萧家的萧紫婵现况如何。如果她已经出嫁,这枚戒指你就自行处理,扔了也好,埋了也好,砸碎也罢,若是她还没出嫁,你就把这枚戒指交给她,告诉她萧淼在神佑那边已经成家,背弃了和她定下的誓言。”
若是说他死了,按照紫婵的性格,多半要以死相随——
黑发的年轻人说完这些话,闭起眼睛,一缕泪痕从眼角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爱尔弥默默念了几遍“萧紫婵”这个名字,把这件事情放上自己的任务列表。
老孙头的剑诀要送给黄山孙家家主;厉风的锦囊要送回东海厉家;萧淼的戒指要送到三江城萧家萧紫婵手里。
这些事情看起来和冒险家协会发布的任务差不多,其后隐藏的却是游子们最哀切的悲愿,几件宝物躺在爱尔弥的储物戒指里,让她觉得无比沉重。
她闭了闭眼睛,让自己镇定下来。
厉风道:“萧淼的话倒是提醒我了,让精灵小姐直接把东西送回厉家可能不是好选择,毕竟我有三十多年没回去,不知道家族现在的局面。”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这样吧,你可以先去打听一下厉家十二爷的消息,他叫厉云,是我的弟弟,把东西交给他就好,他自然会考虑之后的事情。”
萧淼低声道:“爱尔弥如果成功抵达东境,你的头发要染一下色。”
厉风点头,“从神佑去往东境的存在很少,所以那边对神佑这边的存在没什么概念,突厥吐蕃的人可能有赤发或者黄发,但像精灵小姐这样的绿色头发,恐怕会被人当成妖怪。”
两人又从很多细节方面,给爱尔弥传授了之前不曾说过的知识,比如雨天的客栈必生事端,西域的无色无味毒药相当霸道等等,都是一些实用性很强的经验。
一起聊了两个多小时,厉风和萧淼才一起离开。
爱尔弥困意上涌,她去外面看了一眼,海面上已经陷入比黄昏更昏暗的状态,黑色海水此时却是平静的,远方的天空上能看到大坨大坨的云团在变化,其中隐隐约约有电光闪烁。
精灵呼吸了几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回房间睡下,她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在无尽海域这样的环境下,心里的担忧全然放不下,照理说应该是睡不着的,可爱尔弥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在睡梦里仿佛见到了当年和她说着趣事的老树魂,见到了还没有反目的塔尔玛和萨琪,见到了她的父母,见到了那些平和慵懒的同族……
直到船身陡然一颠,即使刻画了平衡魔纹,依然把爱尔弥从小床上甩下来,她才骤然惊醒。
醒来的那一刹那,爱尔弥还有些迷糊,睁开的眼睛里大概是蚊香盘,但很快她就完全清醒,直接冲到了甲板上。
其他人都已经在甲板上站着,远方的天空红彤彤一片,像是点燃的火,前方的海域波涛汹涌,浓厚的雷云里闪烁着不详的电光。
然而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十几道即将冲向小船的黑色水柱。
厉风手持长枪,“混乱风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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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平静地洒在水面上,微风和煦,海风特殊的味道让做了十几年渔民的太郎有些厌烦,他爬上桅杆,在木质的瞭望台上吼了几嗓子,微微的冷意让残存的睡意全部散去,他抓着绳子溜下来,开始用他标志性的大嗓门喊了起来。
“儿郎们,起床捕鱼喽!”
他喊了三声,舱内开始出现响动声,过了一刻钟左右,七八个精壮的汉子穿着短装走了出来,带着白帽子的厨师长从另一边端着一口大锅过来,熬在锅里的汤汁儿香气四溢。
汉子们就着热汤吃了干粮饼子,每人从大水箱里接了一罐淡水,开始今天的工作。
渔船在这附近游弋了一阵子,洒下的饵料已经把一小部分鱼儿从鱼潮里引诱出来,今天就是收网的日子。
太郎的船并不大,不敢去直面流动的鱼潮,只能用这种法子捞些好处。
下网,起网,一整天都会重复这样的工作。
太郎的船开的比其他小渔船都要远,人们都很疑惑他是怎么让捕上来的鱼保持新鲜,但这个秘密说穿了却很简单。
太郎在自己的船上专门开出一个冰室,里面放着冰块,捕来的鱼在冰面上平均摊好,一层冰一层鱼,到了海港前一个中午的时候,他才会把这些鱼从冰层里取出来,装进篓子,卖给那些早就等在那里的鱼贩子。
临近黄昏的时候,太郎才恋恋不舍的收了网。
今天的收成还可以,但却没有达到这个老船长的期望值,他想到正在念书的两个儿子,心中有些微微的忧心。
人到中年,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大女儿该出嫁了,要准备嫁妆;两个儿子在读书,学费路费都是开销;老母亲年纪大,已经离不开药;婆姨的身子骨也不好,做不得重活儿……
他磕着烟斗,想着要不明后两天再捞两网子,这时,雇来的同宗伙计大喊,“太郎,太郎!快过来!我们,我们捞到了一个怪物!!!”
太郎心中一跳,在海里扑腾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海生物,这些怪物往往都不好惹。
他收起烟斗,跑到收网那边,看到了那个伙计们所说的怪物。
跟以前那些怪形怪状的东西不同,这次的怪物居然是人形的,它有一头乱糟糟的像是海藻一样的长发,身上有大块大块的古怪鳞片,耳朵很长,脸朝下埋着看不太清,但从身体的曲线来看,多半是个雌性。
是海藻成了精吗?
太郎暗自猜测道,他排除了对方是人类的可能性,人怎么会有那么长的耳朵和绿色的头发呢?它身上的鳞片也怪可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郎想了想,“趁这个怪物还没醒过来,赶紧把它丢下水,然后我们开船走,离开这儿!”
虽然也有妖怪报恩的话本故事,但这些怪物记仇的居多,太郎可不想惹麻烦。
伙计们按照太郎说的做,他们解开渔网,准备把绿色头发的妖怪丢回海里,其中一个小伙去抬这个妖怪的时候,不小心把它的身子翻了过来,看到了妖怪的正脸。
这一刹那,年轻的小伙子瞬间屏住了呼吸。
倒不是这怪物丑的惊人,它一点也不丑,尽管头发遮挡了部分脸孔,海水把皮肤泡成了不正常的苍白,但它泄露出来的容颜依然是小伙子见过的最漂亮的。
比村头的杏子漂亮,比那个卖豆腐的寡妇沙耶加漂亮,比——算了,这个读书不多的小伙没见过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形容词,他就是觉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是妖怪,他也甘愿被她吃掉。
人生在世,谁能逃过一死呢?
想到这里,小伙子的手不由停了下来。
绿发妖怪的身体已经翻转,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令人窒息的美貌。
他们全部停下手,看着太郎,无声地请示。
太郎也注意到这个雌性妖怪的相貌,他心中正在感叹,手下又有一人喊道:“太郎船长,这妖怪身上的东西不是鳞片,是,是一件皮甲!”
这人斗胆去翻妖怪身上的鳞片,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件造型别致,穿在身上的皮甲。
太郎心中一动,难道这只是个天生异象的女人,不是一个妖怪?
“船长,我们,还把她丢下水吗?”
太郎想了想,“找出咱们最粗的麻绳,把她的手脚捆起来,等她醒了再说!”
不管是不是妖怪,防范手段总是要有的。
伙计们得令,从船舱内取出麻绳,把这个捞上来的绿头发带到一旁绑好,太郎则亲自掌舵,把渔船驶离这片海域。
他心中已经想到这个女妖怪的处理方法。太郎所在的山村属于萨摩藩藩主管辖,那个藩主最近正在大大肆搜寻美女,碰到有姿色出众的,更有百金赏赐。
如果这女妖怪身上的东西不是鳞片,那她就只有头发和耳朵与常人不同,敬献的时候就说是异族美人,凭这女人的相貌,太郎何愁得不到赏赐。
一百金对于现在的太郎来说,是他下半辈子加起来都挣不到的巨款,有了这笔钱,家里的开销就不会那么紧凑,还能搬离现在的环境,做一栋好点的屋子。
太郎摸出长烟斗,搓了点烟丝,慢悠悠地点着。
海面上风平浪静,太阳已经没什么光彩,他高声问道:“清志,晚餐做好了没?!”
像相扑士多过厨师的壮汉闷声道:“好了!”
“儿郎们,吃晚饭!”
厨师清志拎着大锅出来,炖的香气四溢的肉汤浮着几片菜叶子,大伙儿拿出自己的铁腕,将面饼碾碎,再舀上肉汤泡住面饼,就是晚餐了。
船上没有娱乐活动,一天只许点半根蜡烛,汉子们聚在一起打了会儿牌。
晚风吹来,凉意让趴在瞭望台里的太郎不由拉紧了衣襟,他从高处下来,对打牌的伙计们说,“该去睡觉了。”
各有输赢的人们不敢忤逆船长,便收起木片做的牌面,吹灭蜡烛,淅淅索索回去休息。
有人凑过来问,“船长,那个女妖怪怎么处理啊?”
绑在甲板杆子上的女妖怪到现在都没醒过来,除了淡淡的呼吸声,也没发出其他的声音。
太郎挥手,“把她带到杂物间绑好。”
杂物间好歹是在舱内,晚上的海面有些冷,这女人要是冻死了,太郎的赏金可就泡汤了。
临到回房休息,太郎回头补充了一句,“别去招惹这个女妖怪,要是谁敢不听话,哼哼——”
他把腰间的长刀拉了一下,吭吭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渗人。
别看太郎现在是个不成器的渔船船长,他年轻的时候也给武士大人当过侍从,是握过刀的人,在这群泥腿子里面,威慑力十足。
第451节 精灵箭游记·其七
深夜的时候,小渔船沉寂安静,除了汉子们的鼾声,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平助轻手轻脚地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小心掩上房门,努力控制着步伐,来到杂物间外。
白天看到那个女妖怪的面容之后,平助怎么也睡不着。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儿,出航前去过一次花楼,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女人,他想着那个女妖怪的面貌,下腹部仿佛燃着火。
船长老大的房间门紧闭着,灯火熄灭,既是厨师也是船长打手的大个子清志也睡的很熟,平助颤颤巍巍地打开杂物间的门,一闪身钻了进去。
杂物间没有灯火,黑黢黢一片,平助却早有准备,从兜里翻出偷偷藏的小半根蜡烛,摸索着点着。
杂物间没有窗子,平助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垫在门缝里,蜡烛微弱的光芒几乎没有泄露出去,就算有起夜的人,只要不是凑过来看,也不会发现杂物间里点了蜡烛。
有了光源之后,平助看清了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妖怪,她背靠着柱子,双腿从膝盖开始一直绑到脚踝,双手反别在身后,紧紧绑在柱子上,绿色微有些蜷曲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
平助咽了一口唾沫,伸出手把女妖怪的头发拨开。
真美啊——
尽管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真的见到之后,平助还是感叹。
他双手搓了搓,脸上开始发红,想到待会儿他就能占有这么美丽的人——就算是妖怪,他也觉得十分兴奋。
他开始在女妖怪的腰和肩膀处摸索,看看这幅皮甲的暗扣在哪里,没多时,善解人衣的平助就找到了关键点,轻轻拨弄几下,女妖怪上半身鳞片一样的皮甲就被平助脱了下来。
不出平助所料,女妖怪皮甲下面隐藏的身材很不错,腰肢很细,胸前初具规模,是平助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平助的呼吸逐渐粗壮起来,他带着如同朝拜神明一样的虔诚,慢慢伸出手,准备撕开女妖怪上半身那薄薄的衣物。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够到衣服的时候,杂物室的门突然一震,紧接着,被平助从里边锁好的房间门顺势被推开,一个肥壮的身影走了进来。
平助的兴奋在一刹那全都变成了恐惧,他想要躲起来,可小小的杂物间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地上微弱的烛光也暴露了他的身影。
那肥壮的身影合上房门,反手插好插栓,慢慢走上前,脚步如同踩在平助的胸膛上,让他血流加速,想要尖叫。
是厨师清志,他还戴着那顶有些可笑的厨师白帽子,看到平助之后,清志咧嘴笑了笑,“原来是平助啊,你好大的胆子!”
船长老大明令禁止不能碰的东西,他居然敢犯,还被打手抓了个正着——平助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帮工白干了,还会被狠狠地打上一顿。
平助看了看清志,再看看女妖怪,心中突然一动。发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地方。
清志把门关上了,而且平助用来塞门缝的衣服还塞在那里,杂物间里微弱的光依旧没法逃脱束缚。
也就是说,清志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他,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平助微微松了一口气,清志那相扑士一样的形体,平助自己毫无胜算,但现在有了回旋空间,他转了转眼珠子,闷声道:“原来是清志啊,你也是来看这个女妖怪的吗?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这样吧,你拔头筹,我喝口汤,大家这么久的兄弟,总不能让兄弟我白看着吧。”
“哼哼——”清志冷冷一笑,“大家的想法,你倒是说说大家的想法是什么?!”
糟糕,平助心中暗道不妙,这死胖子明显是不想好好交流啊!他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手指之间搓了搓,装作惯常那种轻浮的语气,“这女妖怪这么漂亮,我们一群人个把月没碰过女人,还能有什么想法?”
清志依旧冷笑,“她可不是妖怪。”
“哦?清志兄弟知道她是什么?”
厨子摇了摇头,“总之不是妖怪。”
平助走上前,“清志兄弟,商量一下呗——”
他脸上堆着唯唯诺诺的笑,动作轻浮,一看就是流子青皮堆里出来的,但话音尚未落下之际,平助突然抬起手掌,一个小小的竹管握在他手中,从里面喷出几口毒针射向清志。
这个竹筒是流行在平助老家这边的小机关,借助里头铁丝和竹片的弹力,能把竹管里的毒针射出五六米远,虽不是什么上档次的货色,但对于平助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可是利器。
这一下偷袭事出突然,毒针指向的是清志的门面,平助得意至极,要不是现在的状况不能闹出太大的声响,他就要哈哈大笑了。
铛啷啷——
几声轻响传来,清志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一个小铁锅竖在身前,把几枚毒针全数挡下。
“你难道以为,我是和你一样的废物吗?”
清志提着小铁锅,带着狰狞的笑容走上前,平助双腿哆嗦,想跑开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法动弹的惶恐之中。
相扑士厨子单手抓起平助,把他的脑袋在墙壁上用力一磕,砸晕过去。
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清志把目光挪到了那个绿头发的雌性身上。
他对这个妖怪也有着欲望——这种欲望比起平助的更深邃,更接近本能。
不知道妖怪的肉,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所以他才否认平助的说法,在他眼里,这个雌性并不是妖怪,而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他此生可能再也吃不到的——高级食材!
清志拎着自己的小铁锅走到绿发食材的身边,他的腰带上挂着三样东西,一把是切菜的菜刀,一把是剁骨头的小斧,最后一把尖尖的长刃则是用来剔骨的。
食材身上的外壳已经被扒下一半,这是个好消息,清志微微一笑,拿起那把磨的很锋利的小斧,对准食材的脖颈砍了过去。
“清志,你在做什么?”
淡淡而有威严的声音从清志背后传来,胖厨子轻轻啧了一声,只得停下挥砍的手,转过头来面对太郎,“平助被这个妖怪迷惑,想要放走她,为了避免麻烦,我想把这妖怪先杀掉。”
反正平助已经晕了过去,事情怎么编排全看清志。
太郎披着宽松的大衣,“难道我没有提醒你们,晚上不要靠近杂物间吗?”
清志被船长泄露出来的杀气震住,只得垂头丧气的说:“是,是我的错。”
或许是刚才挥斧的时候太认真,居然没发现背后的动静,真是失策。
太郎越过清志的位置,走到绿发妖怪的身旁蹲下,他看到了解下皮甲之后这个雌性妖怪的身体。
真的很美,配合她的相貌,绝对是太郎见过的最美的人。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抚摸这妖怪的脸颊,但是心中突然升起警兆,太郎不顾形象,合身就地一滚,躲到一旁。
歘!
利刃的光芒从他刚刚蹲着的位置上划过,如果不是他闪得快,不死也得重伤。
太郎再度侧滚,这才起身站定,他强行压住心中那一刹那的惊慌,装作无比镇定,喝问道:“清志,你这是想干什么?!”
相扑士一般的厨子一手提着铁锅,一手拿着小斧,面目狰狞,再度合身扑上来。
他肥壮的身躯几乎封锁了太郎身前所有的方位,无论是那口铁锅还是那柄小斧,在清志的力量加成下,都能发挥出巨大的破坏力。
太郎此时却不慌了,他努力回忆自己跟随武士大人修行时获得的技艺,握住长刀刀柄,紧盯着清志的动作。
他雇佣清志已经有很多年,这个体格健壮的打手帮自己省了许多气力,他同时也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厨子,所以太郎给他开了一人半的工钱,这些年来,他自认为还算了解清志,这是一个有资格成为相扑士,却痴迷于厨艺的傻大个——太郎在心中是这么定义的。
今天清志的突然袭击让他感觉到有些慌乱和不可思议,但在真正对敌的那一刹那,他却无比镇定,
“拔刀斩!”
太郎一声断喝,旋转腰身,长刀出鞘横斩,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
完美至极——
太郎想到,很多年前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太穷,买不起肉食和好刀,他或许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武士。
“你是有才能的人,可惜却没有环境。”
这是他当初追随的那位大人的话,使出这一下拔刀斩之后,太郎整个人的身心都澄澈了不少。
圆弧形的刀芒并没有把清志一分为二,但却斩断了他手上的小斧,把铁锅也斩成两半,更是在清志肥硕的身体上留下一道红色伤痕,其中慢慢渗出鲜血。
对于清志的一身肥肉来说,这算不上重伤,只是太郎的警告。
“清志,我不知道你袭击我的原因,但是,收手吧,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过。”太郎还刀入鞘,淡淡说道。
清志的脸庞因受伤的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他盯着太郎,“太郎船长,你是想把这个女妖怪献给藩主大人吧?”
太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凭借她的美貌,我们拿到赏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百金的赏金,我可以分你二十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太郎希望大棒之后的甜枣能收服清志,毕竟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帮工。
清志却摇摇头,他拔出腰间的菜刀和剔骨刀,“太郎,这么多年你始终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肉球般的身体再度向太郎滚了过去,冲到一半的时候,清志突然用力扔出了手中的剔骨刀,长刃在微弱的烛火里掠过微芒,插向太郎的左胸,丢出剔骨刀之后,清志没有冒然前冲,反而狠狠一拳砸在地板上,直接将杂物间的木地板砸出一个窟窿,露出下面储藏着海鱼的冰室。
这是经过计算之后的攻击,清志想捣碎地板破坏太郎的平衡,让他没法拔刀,等太郎仓惶避开剔骨刀的时候,清志的菜刀大概也快砍到太郎的头上了。
这种高级食材,绝对不能错过!
清志在心中咆哮,脸上也狰狞的像是恶鬼。
虽然我的输出没你高,但你看看这一身肉吧,我绝对比你能扛!
然而,所有的野望都被那绚丽的刀光湮灭。
自上而下,带着大山压顶的气魄,一刀竖斩落下,伴随着太郎“狂风绝息——一刀两断”的怒喝,清志整个人被从中间劈开,血肉横飞,脏器四溢。
太郎手持长刀做下劈状,身上沾染着清志死时飞溅的血液,他的左胸上方,那把剔骨刀插 进他的身体,入肉约有两寸多。
太郎撕开布袍,露出内里的藤甲,当年他从武士大人身边离开的时候,除了长刀之外,还获赐一件藤甲,多年来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重手段。这次若不是藤甲护身,他也不敢拼死斩出那一刀。
“都散了吧。”太郎撕下布条处理伤势,对门外挥手道。
他和清志闹出的动静不小,就在隔壁不远的伙计们都过来瞧热闹来了,太郎刚刚宛如天神下凡的一刀也被他们看在眼里,此时听到老大赶人,人群便慌慌忙忙散开了。
太郎回头看向女妖怪,发现晕在不远处的平助被飞溅的血液糊脸,血腥味一冲,居然醒了过来。
太郎本想拔刀斩了他,但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想到平助贫寒的家庭状况,叹了一口气,道:“滚出去吧,这次出海的酬金减一半!”
平助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身上沾着鲜血的太郎就像一个修罗,让人望而生惧。
太郎合上门,坐在血液没有溅到的地面上,看着绿发的女妖怪。
“你究竟是什么呢?”他呢喃着,问出没人回答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听到轻微的嘤咛声,视线挪过去的时候,正好发现绿发妖怪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和她的发色接近的眼瞳,起先是迷茫,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之后,瞬间变的警觉起来。
接着,太郎听到那女妖怪开始说话。
“%#@&*……”
尽管太郎听不明白她话语的意思,但他知道,她说的唐国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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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emmmm……
第454节 精灵箭游记·其八
唐国和邪马台的关系,就像父亲和儿子,嗯,按照两国现在的状况,可能用母亲和女儿来形容更贴切。
邪马台的卑弥呼女王将唐国奉为君主国,称唐国女皇李芷为圣主,国内尚唐之风盛行,士子阶层皆以说唐论唐为荣,他们学唐国语言,写唐诗,唱唐曲,模仿唐人的衣饰风格,还定期派遣遣唐使去学习知识。
在这样的氛围下,邪马台下面的民众对唐国人的情感也是一种狂热的崇拜,太郎跟随的那位武士也曾西渡唐国,向那里的武者学习技艺,回国后才成为小有名气的武士。太郎本人对唐国也十分向往,现在他听到这个女妖怪的嘴里吐出唐国语言,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难道这不是妖怪,而是唐国的异人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可不敢把她献给藩主,因为藩主大人也是一位出名的精唐人士。
太郎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是可以改善他生活的赏金,另一方面则是他一直崇敬的唐人,这份矛盾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被渔网捞起来的女妖怪,自然就是爱尔弥。
在那条小船穿过混乱风暴的时候,她对整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混乱风暴是两片大陆的分界线,但那里界定的不光是两片大陆,更是不同的法则。神佑和东境是两个不同力量体系的区域,能有幸穿越风暴的人,一般都会有特殊感悟。
怪不得从风暴里穿越过的修炼者都战力匪浅,在这种加深世界认识的过程中,修为和体悟都会以一种飞跃式的速度增长,受益终生。
能坐上那艘船的人,毫无疑问都是幸运儿,他们是神眷之人,所以多年前才能越过风暴,才能有在神佑的那段岁月,才能重新踏上回返的路,但这一次,神没有再次眷恋他们。
成功度过风暴的,只有爱尔弥一个人。
当漫天黑色浪潮袭来时,风雷涌动,天地像是要覆灭一般,船上的众人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力量陷入绝对的沉寂,完全无法调动。
所有人都回到了差不多的起点,作为一个孱弱的生灵,去面对毁天灭地的风浪。
厉风苦笑:“封灵法阵,真是遇到最坏的状况了。”
黑色浪潮中隐藏的巨兽们也慢慢浮现,展露自己的獠牙,之前被厉风他们联手击退的大鲸赫然在列,只不过这只大鲸现在全身缠绕着黑气,破碎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蠕动的肉芽分外可怖。
不定向而来的暴风比万千齐发的风刃更恐怖,船上的防御镀层只撑了十几个呼吸就宣告破灭,这些失去力量的高手在暴风里连站稳都做不到。
爱尔弥的项坠散发出光芒,龙形的虚影在她身侧徘徊。
“青龙……”
东境里著名的神灵,司章风雷雨水的古老龙神。
当厉风他们看到爱尔弥身上的异象时,都陷入震惊。谁也不知道,一个神佑的精灵,为什么能得到东境神灵的庇佑。
风暴在她面前变得柔和,雷霆唯独避开了她的位置,狂暴的海兽们对她视而不见,巨大的浪涛为她留出小小的空隙。
相比于厉风他们的窘迫和危难,爱尔弥无比安定。
精灵自己站在那里,看到周围的异象,眼中有更深邃的光芒。
这些灾难在她的视线里,被模糊成大片大片的颜料,雷霆是紫色的,水是黑色的,风是青色的,海兽是红色的,复杂却不混乱的颜色块似乎传递着很特别的消息。
那就是世界的真相,那就是直至根源的奥秘。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爱尔弥和厉风几乎同时说道,但他们的意思却完全不同,爱尔弥是因为看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风景,厉风却是因为他终于知道老孙头为什么会选择爱尔弥。
他们这一批人已经接受过一次神眷,本就不该奢求有第二次。
苦涩的同时,厉风的心头又有一丝解脱,他已经把该托付的东西交给了爱尔弥,这也算是做出了临终前的正确决断。
萧淼在风暴里艰难地挪动脚步,来到爱尔弥身边,他大声对爱尔弥道:“记得,一定要去三江城萧家!”
话音刚刚落下,漩涡一样的水流从他身边经过,将萧淼并不瘦弱的身躯扯入其中,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我的事情也拜托给你了……”
厉风提着自己的长枪,淡然面对螺旋落下的雷光。他所依仗的内力和真气已经不再听他调令,但厉风却豪情万丈,连连长啸。
“厉某人学枪数十载,平生一无所惧!”
“来吧,让雷光来的更猛烈些吧!”
轰隆隆——
雷霆之中,健硕的枪兵被炸成了灰烬。
驾驭双刀的妇人咬着牙,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符纸,贴在身上,“我家里还在等我回去,我还有孩子!”一道微弱的金光在她身上出现,但很快就被烈风吹散,千万道风刃穿身而过,将她裂解成无数肉块。
那个替厉风驾船的汉子哭嚎着不想死,希望老天爷开眼,但船身被一道硕大的雷光从中间击穿,剩下的三人同时跌入水中。
海水里的黑气将他完全包裹,腐蚀肌肉,穿透骨血,两三个呼吸间就把他变成了一具枯骨。
剩下的只有那个驾驭过鱼群的黑袍人,他的黑袍被大风掀开,下面的脸庞丑陋至极,还带着扭曲的像是虫足般的疤痕。黑袍人恨恨地盯着爱尔弥,叫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我不甘心——”
吧唧,大鲸一口将他吞入口中,恐怖的利齿直接把身体嚼碎。
这一切爱尔弥都看在眼里,但她的精神却有些恍恍惚惚,感官变得迟钝起来。
明明已经掉进水里,身体被海水包裹,她却没有觉得难受,没有被海水里的黑气影响,也没有被狂暴的海兽袭击。
爱尔弥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暖,甚至让她迷醉。
精神恍惚间,她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封闭且带着浓厚血腥味的船舱,手脚被绑住,上半身的皮甲也被扒了下来,身前站着一个健壮的男性。
爱尔弥试着挣扎了一下绳索,绑的很紧,但是她体内的力量已经恢复自由,没有像在混乱风暴时那样不听指挥。
对面那个男性留着很奇怪的小辫子,手里提着长长的刀,见到她醒来之后,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怎么看都有些像是那些暗精灵画本里的无惨场景啊……
爱尔弥用东境语试着问了一句,“这是哪儿?你是谁?”
她能感应到,这个男人体内的力量并不强,大概也就三级职业者的水平,这样的弱鸡爱尔弥随随便便就能砍倒一大片。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精神力扫描的范围并不大,不能确定这里有没有另外的高级职业者存在,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结果当她说话之后,男人的面色更奇怪了,那是一种十分纠结的状态,像是准备做什么很重大的决定一样。
最终,男人慢慢走了过来。
爱尔弥暗暗准备,一旦这男人要做什么危险的动作,她就懒得打探状况,直接打翻他,先逃出这里再说。
男人挥刀斩落,爱尔弥差点要爆发魔力,却发现这人的落点是绑缚她的绳索,便暗暗忍住。
“谢谢你。”
脱开绳索之后,爱尔弥用东境语道谢。
“#@%@……”
那个男人反而弯下腰,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爱尔弥一脸萌然,她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难道,这里不是东境吗?
在船上呆了好几天之后,连比划带猜,爱尔弥才大概搞清楚现状。
她确实已经来到了东境,不过并没有来到萧淼教给她的通用语适用的范围。她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在某个土著国家境内,这里的人并不会使用爱尔弥学的东境语。
大概是因为她的精灵特征,被这里没见过精灵的普通人当成了怪物,那个手持长刀的大叔在她昏迷的时候守护了她的安全。(误)
船上的生活不怎么样,因为厨师清志已经被太郎砍了,这几天汉子们都是随便把东西塞进锅里煮一煮,当做食物吃下去。
爱尔弥吃了两次之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和食人魔手艺差不多的食物,接过了掌勺大权。
之前在厉风的船上,爱尔弥也经常做些吃的来改善大家的生活,现在做这个也是驾轻就熟。
在吃到爱尔弥准备的食物时,太郎船长脸上出现了幸福的笑容。
哦依稀!
一是因为这些食物是真的很好吃,比起糙汉子们准备的大杂烩,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第二是因为,这可是唐国人的料理啊,这就是人上人的唐人们吃的东西吗?
我好幸运啊!好幸福啊!
爱尔弥醒来之后,太郎已经确定回航的路线,经过这些天的行驶,距离村子越来越近了。
然而不知道为何,太郎心中却总有些忐忑。
在最后一天的路程,当太郎看到冒着浓烟的村子时,才脸色煞白的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个时节虽然不是捕鱼的旺季,但往返的渔船应该也有不少,起码太郎出航时,同村同寨的也有好几艘船出发了,可他返航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渔船的踪影。
是海匪!
在这片海域,除了太郎他们的渔船,还有海匪的存在。
这些海匪由来已久,他们非常熟悉附近的海域和小岛,就算女王派遣部队来剿灭,也会被这些狡猾的家伙躲过去,等大军耗完物资撤退之后,海匪又会蹿出来,继续为祸一方。
藩主大人组织的部队在面对海匪的时候表现着实不力,长久以来,海匪就像是牛皮癣一样困扰着大家。
现在村子里着火,肯定是那些海匪在劫掠。
太郎疾声高呼,“儿郎们,是海匪!速度靠岸,抗击匪徒保卫家园!”
出海的渔船带走了村子里大部分青壮年,留下来的多是妇孺老幼,没什么战斗力,面对海匪的劫掠,他们无力反抗。
可恶!
太郎摁着腰间的长刀,平常这时候,海匪们并不活跃,他没想到在自己出门的时候,这些匪徒会上门劫掠。
这边不是海匪主要的祸害区域,大股匪徒都是在骚扰那几个临海城市,劫掠商船和大渔船。分配到太郎他们这种小村子的,一般都是小部队。
如果太郎在山村,凭借他的战斗力,海匪们对这里动手还要考虑一下。
船上的水手们也知道事态的紧急程度,他们连忙把渔船靠岸,连装进篓子里的鱼都没管,拎着竹篙木棍鱼叉之类的武器就冲进了村子。
来晚了。
村子里的房子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一片焦黑之中,只跳动着薄弱的火星。
海匪们在村口插了一个木桩,上面穿着几具尸体,有老有少,死相极惨。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整个面皮都被撕下一半,眼眶空洞,眼珠子被挖走,十根手指全部反曲过来,被人强行折断。
老村长也在上面,他苍老的身躯被扒下所有的衣服,赤条条的挂着,头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应该是钝器击打致死,血流满身。
血腥味和焦糊的味道弥漫在所有人鼻子里,太郎迈开步子往自己家跑,手中的刀柄越攥越紧。
他的屋子在村子里的高处,家里挖有藏人的地窖,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足够机灵,能带着孩子们躲进地窖避难。
然而刚刚上坡,他的希冀就全部破灭。妻子头朝里倒在房子前,房子烧了大半,火势还很大。
太郎疯了一样冲上前,把妻子的身体抱起来,他前脚刚冲,最后的墙壁轰然倒塌,幸亏爱尔弥一发魔力弹砸飞墙壁,才让太郎幸免于难。
精灵想了想,干脆施展魔法,招来一片水幕,把房子上燃烧的火焰浇灭。
太郎慌慌忙忙,都来不及道谢,连忙把妻子的身体翻过来检查情况。
中年女人衣领敞开,脸上带着惊恐和怨怒,胸口有一道窄窄的伤口,灭却了她所有的生机。
太郎抱着眼中已经没有光彩的尸体,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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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医院病房写下的更新……
第876节 精灵箭游记·其九
爱尔弥感觉到了沉重又哀痛的气氛,这气氛她并不陌生。
经历过战争洗礼的爱尔弥不是那种单纯不知世事的本子女主角,他们的部落和暗夜精灵开战之后,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只不过,同为精灵出身,暗夜精灵会厚葬森精灵的尸体,不会进行这么严重的亵渎。
是的,从这个女人身上的痕迹来看,她在生前肯定遭遇过那种xxx的事情,甚至在她死后,也有追加的不正确行为。
爱尔弥叹了一声,一道绿光从她身上出现,波及整个山村。
森精灵们具备高等级自然亲和,这种可以使亡者灵魂安息、生者平复情绪的魔法正是他们所擅长的。
在魔法的效用下,太郎逐渐冷静下来,虽然脸上的泪痕依旧,但他的表情却平静到可怕。
太郎也看到了妻子胸前的伤势,作为一个修炼过武技的战士,他看得出来,能如此精准刺杀关键部位的人,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他虽然有天赋,终究没有经历过完整的学习和训练,现在的状态已经是他的极限。再算上对方身为海匪的同伙,冷静下来的太郎很清楚地认识到,他无法亲手为妻子复仇。
对了,和妻子一起待在家里的,还有大女儿和两个孩子!
太郎轻轻放下妻子的尸体,拔出太刀,在废墟里清出一条路,他仔细在房子的废墟里搜寻。他先找到了地窖的开口,打开之后,里面除了藏好的过冬野菜,并没有尸体,他又去清理另外的半边残垣,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已经烧到面目全非的尸体。
从体型来看,这是太郎的大儿子,他把儿子的尸体抱出来,和妻子并排躺在一起。
然后,这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一言不发,跪倒在爱尔弥身前,开始用力磕头。
他用的力气很大,额头确确实实撞在地面的石块上,没几下之后,就渗出鲜血。
叩首对于东境人来说,是很隆重很严肃的仪式。
在萧淼他们的课程里,是这么跟爱尔弥讲的。
虽然太郎没有说话,但爱尔弥知道他的意思,精灵默默点了点头。
“奥术·光影浮尘!”
为什么侦探剧的世界神秘性一般都不高呢,因为一旦神秘性太高,无论是作案手段还是动机,亦或是推理(口胡)过程,都是很难圆起来的。
比如现在——
随着爱尔弥的咒语结束,在被焚烧的房屋废墟上,开始出现朦胧的光幕,紧接着一些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光幕上。
那是海匪劫掠村庄时的图景,身材高大蓄着络腮胡子的海匪带着几个人冲上坡地,一脚踢开太郎的家门。太郎的妻子正准备拴上房门,一时间愣在那里,很快便被几个海匪抓住,摁在地上要做那种不和谐的事。
太郎的大儿子高举着菜刀冲了出来,被海匪小头领一脚踢翻,然后当胸一刀,鲜血飞溅。
手下的人提上裤子之后,小头领拔出腰间的短剑,一剑刺在妇人袒露的胸口,中年妇人倒伏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然后,冲进房间的海匪抓着一个女孩儿和一个小男孩儿走了出来,他们哈哈大笑,绑住两个孩子,像是赶牲畜一样赶着走。
临到离开的时候,络腮胡子的小头领点燃火把,丢进太郎的家。
大火很快燃起,浓密的黑烟掩盖了大部分画面。
太郎停止磕头,双手握拳,狠狠地盯着画面里的海匪。
爱尔弥挥手消散了画面,也罢也罢,看在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昏迷期间保护了自己,就帮忙帮到底吧。
按东境的话,送佛送到西,也不差这一步。
“奥术·残影追踪!”
战时,爱尔弥可是森精灵部落森林之子队伍的一名小队长,她拥有十分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在追踪和战事判断上也有自己的一套。
两个奥术下去,爱尔弥找到了海匪逃窜的方位。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上岸的百来名海匪并没有从海上走,他们把战船藏在附近的岩洞里,然后一路往西而去。
爱尔弥看了看太郎,船上的其他人慢慢聚集过来,大伙脸上都是悲痛和愤怒交杂的表情,太郎豁然站起身。
“大家,你们想不想报仇?!”
“想!”有人大声喊了出来,随后又有人道,“可是我们打不过那群海匪,贸然去报仇,就是送死啊。”
太郎瞪着眼睛,“是的,只凭我们,绝对不是那群海匪的对手,但是,有这位唐国的贵人相助,我们肯定能战胜那些家伙,为亲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下面的人一起喊道,就连平助都在叫嚷。
失去了亲人的怒火,还有无尽的自责懊悔在这些人胸腔中沸腾,现在找到了宣泄口,顿时全部发泄出来。
爱尔弥听不懂他们的话,她对这种字节不多,说起来不怎么好听的语言没什么太大的学习欲望,但她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复仇。
是的,此刻,只有复仇才能安慰这群失去家人的可怜人。
爱尔弥叹了口气,她来到东境,本身就和厌恶战争有一定的关系,可现在这种局面,她不帮忙,还有谁能帮他们?
她抬了抬手,平静情绪的光环扩散,让这群激动的汉子冷静下来。
然后爱尔弥便陷入困境,她说的话这些人听不懂来着。
她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有些手势动作终究是通用的。她指着海匪逃窜的方向,作出一个跟我来的动作。
汉子们群情激奋,纷纷跟上。
走在人群最前方的爱尔弥却微微皱起眉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刚才的时间里,她接连用了两个消耗不小的奥术魔法,她清晰地感觉到,在这片土地上,她的魔力恢复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在神佑那边,到了她这种等级,只要身处森林,呼吸间都能恢复许多魔力。现在她的魔力恢复却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按这个情况,到明天中午之前,她的魔力都没法完全恢复。
爱尔弥不由伸手握住胸前的青龙项坠,青龙的庇佑让她幸运地来到这片陌生的神奇土地,她不会轻易送出自己的生命。
这批人都是出海的渔夫,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多,体力虽然还不错,但耐力并不算太好,爱尔弥没法走的太快,因此直到黄昏时分,太阳落下,他们才走了不到四十里路。
傍晚宿营时又发现了问题,众人走的匆忙,没有便携的营帐,有些人手里拿着鱼叉船桨这样的武器,却没有带食物。
海边的傍晚还有些凉意,这群人又赶了大半天路,要是没吃的,第二天能站起来继续赶路的恐怕不到一半。
太郎腰别长刀,他的状态一直不好。妻子惨死,大儿子也死在海匪手里,一双儿女还被掳走,下落不明。男人心里万般凄苦,又藏着滔天恨意,却无处发泄。他摩挲着自己的刀柄,一遍又一遍,无比怀念家里的浊酒。
如果此时有酒,这些忧愁或许能淡去一些。
首领都是这样的模样,其他人更是颓废,平助更是已经瘫在地上,扒开草鞋,清理里面的碎石块。
爱尔弥叹气,其实她不该管这些人的,比起这些渔夫,船上那几位嘱托她的事情更加重要。可是,帮人帮到底,她没办法就这样把这些人丢在这里。
她比出几个手势,指着远处的森林,做出弯弓搭箭的模样,又比出烧烤的架势,告诉这群人,让他们在这里稍后,她去打些猎物烤来吃。
太郎疑惑地看了看她的后背,道:“你要打猎?但是你没有弓箭啊。”
爱尔弥看出他的疑惑,她没有再次解释,伸手一捞,储物空间里的精灵弓和箭壶出现,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这里等,就转身走进了森林。
太郎目光呆滞,他亲眼看到,这个唐国贵人手里本来什么也没有,突然出现弓箭。这难道就是故事里所说的法术吗?
有这种贵人相助,他们一定能报仇,他也能找回自己的儿女。
太郎紧紧握拳,给自己打气。
手下的人发问,“老大,那位大人干什么去了?”
太郎道,“大人是去抓猎物了。”
“她不会就这样逃走吧?”
有人发出疑惑。
太郎摇头,鉴定地说道,“这位大人可是唐国人,唐国人讲究信义,她既然答应帮助我们,就不会半途抛弃我们!”
太郎说的无比坚定,手下那些人都被他感染。但这个曾经有机会成为武士的男人心里却没有那么自信,那毕竟是高贵的唐国人,她未必看的上他们这些贱民。
只是,太郎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相信这位大人。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复仇的,他连仇敌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就算找到了那个敌人,他也未必是别人的对手。
太郎又一次握紧自己的刀,他闭起眼睛,默默回忆自己唯一学过的那招绝技。
如果他能将这一招臻至完美圆融的境界,或许能有机会手刃仇敌。
抛开这些人不谈,走进森林的爱尔弥又发现一些奇怪之处。
她本以为进入森林之后,她的自然系魔力能加速恢复,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而且这些树木拒绝与她沟通,她用精灵族的血脉呼唤自然之灵,却完全得不到回应。
“既然是这样,就只能尽量节省魔力了。”爱尔弥叹气。好在她不是那种新手法师,她的魔力量足够支撑她无续航激烈战斗数个时辰。只要注意不陷入那种险境,应该不会被“缺蓝”这种事情困扰。
森林里有野兽活动的痕迹,作为一个精灵,爱尔弥并不缺乏狩猎经验,她仔细检查野兽留下的痕迹,循着一只鹿类生物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爱尔弥找到一处水源地,并在这附近看到一些栖息的野兽。
按照森林的规矩,取水地是不能进行猎杀的,这里是默认的安全区,野兽们不会动手,需要水的猎人也不应该动手。
爱尔弥找了几个大水囊灌满水,装起来带走,并没有打扰此处的动物,换了个方向,继续追踪。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一只独行的猎豹。
这只猎豹应该是附近的树枝上藏着猎物,它的行进路线毫不犹豫,模样却有些警惕。
爱尔弥双手合十,低声道了句抱歉。
精灵们不反对为了生存而进行的猎杀,但在猎杀前应对猎物抱有愧疚之心,并且在制作食物时要更加认真用心,不可有浪费的行为。
爱尔弥张弓搭箭,自然之灵虽然不曾响应她的呼唤,但森林还是帮她隐藏着气息。
咻——
仿佛疾风掠过,箭矢正中要害,猎豹扑腾几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爱尔弥走出来,将猎豹的尸体收进储物空间。
跟着她而来的人数量不少,一只猎豹可能不够吃,她得多抓点猎物,再者,她也需要找到一些自己可以吃的野果。爱尔弥能接受肉食,但她对东境这边的野果也很感兴趣。
不多时,爱尔弥就在一种与她肩部等高的树上发现了一些红彤彤的野果,精灵的直觉告诉她,这些果子可以吃。
爱尔弥摘了一颗,仔细嗅了一下,没有什么怪味,擦干果子表皮上的尘土之后,她轻轻咬了一口。顿时感觉清香扑鼻,酸甜的口感让她非常满意,水分也很足。她把树上的果子全部摘了下来,用东西装好,塞进储物空间,这些够她接下来几天的食量了。
爱尔弥又吃了几颗红色果子,开始搜寻下一只猎物。
这些红色果子不光味道不错,吃下去之后,似乎还能转化出一些微量的火属性魔力,让爱尔弥颇为满意。
就在这时,爱尔弥突然听到了人类的呼喊声。她脸色微变,连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等她赶到现场时,三只漆黑的狼型生物已经把一个男人围在中间,似乎随时会进攻。
那个男人是渔村里的汉子,也在这次队伍里。
“不是让他们原地等待吗?跑过来干嘛?”爱尔弥有些小郁闷,不听话的队伍可不好带。
但她很快就发现男人背后用布条捆着一些干柴,心中顿时释然,原来这家伙是来找柴火的。
这倒是爱尔弥忽略的一点,她本想用魔法解决来着。但在这片土地上,她的魔力恢复的很慢,烧烤猎物的话,确实还是捡些干柴比较实在。
想到这里,爱尔弥不再隐藏身形,三道箭矢射出,将黑狼们一一击毙。
不用再去找额外的猎物了,这些狼也能将就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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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的更新就补在这里了,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去继续主线……
第877节 精灵箭游记·其十
爱尔弥用火球术升起火堆,把猎豹和黑狼变成了众人的晚餐。
宿营的事情她就无能为力了,爱尔弥自己带有便携式的帐篷,但她不可能把帐篷让给这些人,或是让这些糙汉跟她挤一个营帐。
不过为了不打击这些人,爱尔弥没有拿出自己的帐篷,而是选了一棵大树的枝丫,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就躺了下来。
这一晚爱尔弥睡的不是很舒心,她想起了萧淼和厉风,又想起那个满脸怨毒的黑袍人,还有那个御使双刀的女人。
那艘船上的人换在别的故事里,都是“天选之人”,但这一次,老天没有再眷顾他们,而是把机会给了爱尔弥。
早上醒来时,爱尔弥身上有些酸痛,她默默运转魔力,消除这种不适,从树上跳了起来。
青龙项坠触碰着肌肤,有些凉意,也向爱尔弥提醒着它的存在感。
警戒魔法没有被触发,也就是说,昨晚并没有野兽来打扰。
爱尔弥松了口气,虽然消耗了一些魔力,但还算值得。
此时天色尚早,人群尚未醒来,只有太郎一人独坐,他摩挲着手里的长刀,用从衣襟下摆撕下来的布片摩挲着刀刃,似乎是在给长刀做简单保养。
太郎一直为没能成为武士而后悔,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带着这把刀,有空就会磨练技艺,可惜的是,没有专业的人指导,再加上年龄过大,他的成就很有限。
“大人。”看到爱尔弥之后,太郎恭敬地行了个礼。在邪马台,唐人本就地位尊崇,太郎见识过爱尔弥的能力,又仰仗她替自己找到仇人,自然对其特别尊敬。
爱尔弥摆了摆手,两人言语不通,没法进行交流,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爱尔弥捡起地上的石头,对太郎摆了个动作,大概是询问这是什么。
太郎身体一震,这位高贵的唐国人,居然是想向他学习邪马台的语言吗?
震惊之余,他连忙发出“石头”的读音,并数次重复。
爱尔弥也跟着点头,又捡起树枝,碎步片等东西一一询问。
就这样,爱尔弥一点点接触邪马台的语言,并将其和东境的通用语联系起来,很快就掌握了一些简单的词语。
休息的众人慢慢醒来,爱尔弥也停下学习。借着火堆余烬,众人吃了早餐,在爱尔弥的带领下,继续追踪海匪的踪迹。
行至午时,太阳猛烈,众人汗流浃背,体力不支,只得停下来休息。
太郎坐在石块上调整呼吸,心中却升起担忧。
从这位唐国人的追踪方向来看,那群海匪居然是朝着藩主所在的城市而去,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海匪可是流寇,其中许多人都是杀人累累的罪犯,藩主早就看这些海匪不爽,只是苦于没有彻底清理海匪的手段。但这些海匪现在舍弃船只,抛弃自己的主战场,前往藩主所在的主城,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们难道是想去自首吗?不不不,就算他们自首,藩主也不会原谅他们,更有可能是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砍头示众。
这些匪徒的罪行无法被原谅,很多本地贵族都跟他们有仇,就算是藩主也不能无视贵族们的请求。
爱尔弥却不知道这个情报,她吃了几枚红色果子,喝了一些清水,跳上树枝眺望远方。
虽然魔力恢复变慢了,体力却没有受到限制,爱尔弥曾经可是精灵游侠,爬树攀岩都是小事。
在她的视野尽头,能看到森林里有一片被人为清理出来的空地,那是大批人马留宿过的痕迹。从灰烬的余烟来看,这批人离开不超过半天。
也就是说,他们距离那帮海匪已经不远了。
爱尔弥有些纠结,她很清楚,这帮渔夫真的和那帮海匪遭遇的话,很难打赢对方。一方是握着鱼叉捕鱼的普通壮汉,另一边却是刀口舔血的悍匪,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她带的这帮人都不如对方。
可是,这群人的内心已经被仇恨覆盖,没有退路了。
爱尔弥微微握拳,她看向人群的首领,那个提着长刀的男子,却见对方也站在石块上眺望远方。
他能看到那些营地残留的痕迹吗?
爱尔弥不确定,精灵的眼睛构造和人类是有区别的,她的视线比正常人要远很多,就是不知道东境的人类和神佑的人类是不是一样的构造。
队伍短暂休整,太阳稍歇之后继续开拨,期间他们经过了海匪留下的临时营地的痕迹,很多人都是精神一振,队伍的行进速度居然快了不少。
黄昏时分,爱尔弥再度停下,根据她的目测和估算,他们距离那些海匪已经不到十里路。
汉子们的体力却已经无法支撑他们继续前进,赶了一天路,他们早已疲惫不堪,此时若是强行追上去,与送头无异。
爱尔弥安排队伍停下休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这次没有生火,而是将储物空间里的水分给众人,让他们和着肉干咽下。待众人都休息之后,她才叫醒太郎,让他跟着自己出来。
太郎不明白唐国贵人想干什么,他只看到贵人对他招了招手,他的身体就轻便了许多,力量也明显大增。
等爱尔弥把他领到海匪营地附近时,他才恍然大悟。
贵人是带着他来复仇的!
速度变快力量变大这都是贵人对他施展的法术!
太郎蹲在灌木丛后方,小心翼翼扫视海匪的临时营地。他极力忍住心中的愤怒和找回儿女的急切感,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
很快,他就得出结论。这片营地里的海匪并不是海匪的全部人马,只是大概三分之一,他们布置了粗布营帐,生了三个火堆,壮年男人约有四五十号人,有几个负责煮食物的女人,还有十几个被黑布蒙着头脸的小孩,统一被关在临时做的木栅栏里,像是关牲口一样。
太郎知道自己的儿女很可能就在其中,他换个位置仔细找了找,却不能确定哪两个是他要找的人。
他每次出海捕鱼,都要离家很久,在家里待着的时间很短,上次和女儿还有小儿子相处已经是几个月前,孩子们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已经忘了他们的具体身形。
想到这里,太郎又是悲从中来。
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和丈夫,是他太过无能,才让妻儿遭此惨状。
海匪们围坐在火堆旁边,兴致高昂地在聊天。
“三当家,老大让我们带着这些臭小孩有什么用处啊?”有个疤面男发问。
被称作三当家的是个独眼,戴着黑布眼罩,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刀。太郎认得这人,他是独眼的林平,是个二刀流武士,很早之前就当了海匪,作恶多端,藩主给出的悬赏令上,林平的尸体价值八十金,算是很高的价格了。
一个能打动藩主的美人,赏金也才一百金,用八十金的价格来悬赏一个海匪小头目,对有些吝啬的萨摩藩主来说,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二刀流林平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个很难对付的流浪武士。太郎很清楚,以他的实力对上林平,估计走不过五招。但他转瞬一想,又觉得自己身上现在有贵人的法术加持,或许能多撑几招。
面对疤面男的提问,林平冷声道:“这些小孩都是姿色尚可的货物,等老大和萨摩藩主谈好交易,把那几个珍稀货卖出去,我们就有大钱了,这十几个小孩就当是路费和添头,以后咱们就不做海匪了。”
“三当家的,以后我们不劫船了?”
“不劫了,也不抢渔村,我们以后都是有身份的家人,不许提抢劫的事情,知道吗?”林平厉声说道。
偷听的太郎心中思绪涌动,从听到的内容来看,这股海匪的大当家似乎要去和藩主谈交易,是要把什么东西卖给藩主,之后那个大当家的能得到一大笔钱,还能有贵族身份。
家人是指贵族的家人,虽然不比武士和正式的侍从,但地位比一般平民还要高几分。
这些家伙这么自信能打动藩主,必定有所依仗。
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却要摇身一变,变成正常人吗?
一股怒火从太郎心底冲起,他们都是罪人,要被审判的罪人,怎么可以让他们就此脱罪?!
那些孩子也要救下来,他的一双儿女就在其中,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儿女被卖去当别人的奴隶?
怒火冲刷着太郎的神经,他狠狠握住刀柄,恨不得将火堆旁边的海匪们尽数斩杀。
但太郎也知道不能贸然行动,他看向唐国的贵人,贵人也在观察海匪的营地。太郎指了指刀,又指了指脖子,贵人眉头皱了一下,点了点头。
接着,太郎还没来得及行动,便看到贵人突然起身,三两下蹿上旁边的树枝,空空如也的手中突然多出长弓和箭矢,朝海匪们射了过去。
二刀流林平察觉到动静,连胜呼喝,“敌袭!敌袭!警戒!”
四十多个海匪快速行动,握着手里的兵器四处搜寻敌人的踪迹。
爱尔弥的实力比这些人高出太多,她的箭矢和点人放的没有区别,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就射倒一片人,当林平找到树下时,火堆旁边的海匪已经只剩下不足十人。
爱尔弥跳下树,把太郎推了出来。
她对太郎点点头,指着他的刀,又指了指对面的独眼林平。
太郎知道,贵人这是让他和林平决斗。
这位贵人的心肠真的很善良,她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复仇,她把手刃仇敌的机会交到了他手里。
太郎握紧长刀,感受着自己更加灵活的身体和被增强的力量,心中多出一些信心。既然贵人让他和林平单挑,肯定是对现在的他有信心的,他不能让这位唐国的贵人失望。
林平也看到了绿发的爱尔弥,他稍微后退一小步,心中有些惶恐。
这个冲进营地杀了他那么多同伴的女人看起来很怪异,他从未见过绿色头发的人,而且那对长耳朵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能有的东西。这家伙是妖怪吗?
是了,肯定是妖怪,要不然就是鬼族,普通人的弓箭怎会有那么快的射速?
想到这里,林平更加慌乱。他虽然杀人无数,但还是第一次面对妖怪。而且这妖怪看起来很强,他不是敌手。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妖怪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而是把一个人类男人推了出来。
这个被推出来的男人年龄不小,看起来四十多岁了,手中握着长刀,身体有锻炼过的痕迹,但从手掌和衣服上表现出来的细节来看,他并非武士,更像是个出海捕鱼的渔夫。
林平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怒意,他确实打不过那个妖怪,但也不会被一个渔夫羞辱!
他是流浪武士,再怎么说也是武士,绝不是渔夫可以挑衅的!
武士可是有尊严的,死在妖怪手里并不丢人,被渔夫打败算什么?拔刀的手会敌不过摇船桨的手吗?
可笑之至!
林平解开半身衣衫,将手臂上的布条扯掉,一左一右握住两把刀,凶狠地瞪着提着长刀的渔夫。
就算是待会儿会被妖怪杀掉,他也不会在这场对决中故意言败,这可是武士的尊严!
林平身边的海匪试图逃走,却被爱尔弥虚震弓弦,用音波箭矢放倒。
除开栅栏里的十几个孩子和旁边看戏的爱尔弥,此间还站着的人,只剩下林平和太郎。
当林平的目光瞪过来时,太郎有些被吓到。那目光里的血气和凶戾可不是唬人的,眼前这个男人杀过人,而且杀了不少,绝不是清志、平助之流可以比拟的。
但太郎很快就为自己的怯懦而愤怒,眼前之人确实是杀过人的“恶鬼”,但他也是自己的仇敌。他也是在渔村中杀人放火的一员,他是仇敌,是憎恶的对象,也是他必须斩杀的东西。
太郎调动心底的愤怒,有了愤怒的支持,他顶住了林平的气势震慑,反而倒压一筹。
“这个渔夫还敢瞪着我?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让他和一个杀过人的武士对视?”林平心中也充斥着愤怒,一种被小看被轻视的愤怒,他怒喝一声,身体快速前冲,左右手同时挥舞,却划出不同的刀光弧线。
“二刀流秘籍·横切连斩!”
林平一出手就是自己的绝技,这招秘籍他苦练多年,在他眼中,这一招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他都已经臻至完美,就算是老大碰到他使用这一招,也不会硬接,而是选择暂避锋芒伺机反击。眼前这个渔夫哪里能跟上他的速度?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腰都会被刀光斩断的!
在愤怒和自尊心的驱使下,林平感觉自己挥出的这一刀更加顺畅,比平日里还要快几分。他心中微喜,斩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渔夫之后,他对武道的理解或许能更进一步。
然而,就在林平做着这样的美梦时,眼前一道刀光闪过,仿佛劈开黑夜般绚丽,紧接着,他感觉身体一轻,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扭头看去,却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站在原地,缓缓倒下,那是他的身体。
“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渔夫的刀怎么会这么快,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斩首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带着这样的疑惑,二刀流林平的脑袋摔在地上,鲜血此时才从身体断口喷涌而出,像是开了闸的喷泉。
在血泉背景的映衬下,太郎握着自己的刀,心中却有些迷茫。
太慢了。
林平的刀,不应该这么慢。他是有名的快刀高手,出刀如风,迅捷无比。
可在刚才的对决中,太郎却轻而易举地看清了他的双刀轨迹,在他的刀光落下之前,用自己最擅长的那一招“狂风绝息”,斩落了林平的头颅。
太郎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到了正在鼓掌的唐国贵人。
绿色头发之下,贵人的脸庞完美如画,那双长耳朵看久了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种奇特的美感。
这是贵人给他加持的法术的效果吗?让他一个普通的渔夫,把一个双刀流的武士轻松斩杀。
扑通。
太郎跪倒在爱尔弥身前,用力叩首。他泪流满脸,心中情绪无比复杂。
这么多年来,他随身不离刀,但他心里其实清楚,他并不是武士,这把刀只是一个虚幻的念想。可就在刚刚,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武士对决的那种感觉,而且他在这场对决中获胜,斩杀了自己的仇敌——一个成名多年的二刀流武士。
他赢得如此轻松,轻松到有些虚幻的不实之感。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唐国贵人的法术。
太郎还在叩首,却不知道爱尔弥心中也很惊讶。
爱尔弥给太郎施加的法术,只是一个普通的迅捷术而已,能增加受术者的速度和一点点力量,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效果。她确实是让太郎和对面那个双刀战士单挑,但目的却是想让太郎感受到实力差距,感受到复仇不易。她已经做好太郎会遇到危险的准备,她会在合适的时机把他救下来,让他冷静思考,再选择是不是还要去复仇。
但事情却出乎爱尔弥的预料,太郎一击毙敌,赢得非常完美。
那个双刀战士的肉体力量和战斗经验明显都在太郎之上,但在刚才的对决里,他就像是凑到太郎的刀上被斩首一般,直接被秒杀。
爱尔弥叹了口气,这个中年大叔,某种意义上或许是修炼斩术的天才啊。
迅捷术的加持,再加上心境上的变化,就能让他的战斗力增加这么多,着实少见。
这就是厉风所说的,心境的提升才是武道最大的提升吗?
如果是这样的天才,他或许真的能完成复仇——依靠他自己的力量。
爱尔弥拍了拍太郎的肩膀,指了指栅栏里那些被黑布蒙住头脸的孩子。
太郎惊醒,对了,他的小儿子和女儿还在那里!
他连忙站起来,随随便便将还沾着血的长刀别在腰间,掰开栅栏,拉下黑布,去确认孩子们的安全。
第945节 精灵箭游记·其十一
“狂风绝息——一刀两断!”
绚丽的刀光落下,健硕的海匪被一分为二,鲜血横飞,仿佛沾血作画。
太郎深深吸气,长刀慢慢归鞘,凶狠的气势也逐渐回归平静。
“老大强无敌!”“好帅的刀光!”
在不远处围观战斗的人纷纷叫好,兴致高昂。
一个小女孩双手合在胸前,喃喃念道:“感谢大神庇佑,父亲又一次战胜了敌人……”
这是太郎的女儿杏子,在斩杀二刀流林平之后,太郎在栅栏里发现了她。
太郎的小儿子已经被海匪杀掉了,杏子成了他最后的亲人。
距离斩杀林平才过去三天,太郎的进步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突破了内心的枷锁之后,沉浸在武道中的太郎连败强敌,刚才被他斩杀的是海匪中的二当家赤坂阳平,乃是阴心流的武士,成名多年,实力强大,赏金比林平还多二十金。这样足以称之为强者的人物在太郎手下却没撑过五招便被斩落,足见这个渔夫这几天的进步。
太郎对赤坂阳平的尸体点了点头,微微鞠躬,这才走到爱尔弥身前,深深鞠躬,表示自己的敬意。
除了内心武道重燃,太郎的进步还和爱尔弥有关。
爱尔弥结合神佑的斗技,对太郎挥刀的动作和发力动作作出了调整,让他能更方便地发挥自己的力量,这才有如今的局面。
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距离萨摩藩的主城只隔着不到十五里的距离,赤坂阳平带着四五十人在这里驻守,等待海匪大当家直辉和藩主完成交易。
他们没能等来首领,等到的是太郎这尊新晋的杀神。
爱尔弥这几天跟着太郎学邪马台语,虽然还不能说,但已经能听懂简单的词句。太郎指着远处的萨摩主城,对爱尔弥道:“最后的仇敌就在那里。”
他必将复仇!
支撑这个男人走到此处的,便是为妻儿复仇,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必不可能回头。
但是,太郎的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他的优势在于天生的巨力,协调性极佳的身体,和对“狂风绝息斩”的执着。这些因素让他在面对一般敌人时能迅速取胜。可如果面对的是真正的剑术高手,太郎还有些不够看。
他的招式太过单一,他没有修炼出武者特有的气,他缺乏战斗经验,他的武器不够优秀,这都是他的问题。
这样的太郎,是不可能在主城里掀起风浪的。
太郎转身面对跟随自己的渔夫们,朗声道:“诸位,我们的仇敌就在萨摩主城里,那个叫浅野直辉的人,带着他的爪牙毁坏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必须让他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斩杀敌人之后,太郎的声望又上了一个台阶,他的话音才落下,众人就跟着呼喊。
爱尔弥微微摇头,只是这样可不行,完全不够。
太郎接着道:“但是,比起复仇,我们身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他顿了顿,在众人疑惑的表情中接着说道,“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仍然要活下去,那些救回来的孩子们必须活下去,为了照顾他们,你们也要活下去,至于找浅野直辉报仇,就请大家把这件事情委托给我吧!”
“不行!我们要跟老大一起!”“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冒险!?”场下的人纷纷叫嚷。
太郎摆了摆手,他越来越像一个武士,身上逐渐有了威严和上位者的气魄,随着他的动作,众人竟然慢慢安静下来。
“我非常想让你们跟我一起去报仇,但是,那座城市,是萨摩藩的主城,浅野直辉正在和藩主进行一项肮脏的交易,一旦交易达成,浅野直辉就不再是海匪,而是有身份的贵族。袭杀贵族当判死刑,株连三族。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成功失败,这都是一条必死之路。”太郎说道。
“我们不怕死!”
“家里人都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诸位!听我说!”太郎猛然喝道,“我也不怕死,但是,诸位,死亡是怯懦的选择,死了之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抛弃了一切责任,活着,才是更艰难的路。我们的家园已经没有了,这十几个孩子需要抚养,活着的人,承担着更重的责任!你们要想尽办法,在无钱无粮的环境下活下去,没有人能帮你们,你们只能依靠自己!”
“我选择了一条怯懦者的路,我选择了追求痛快,我把更难走的那条路交给了你们,这是我对你们的信任。所以,我请求各位,赴死这件容易的事就交给我吧,这是一个武士应该去做的事!”
太郎单膝点地,朝着众人拜了下去。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的激愤慢慢平复,只留下沉重的哀痛。
“父亲……”杏子听明白了太郎的话,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眼角流下泪水。
太郎伸手在女儿头顶摸了摸,再次对众人鞠躬,“诸位,我的女儿就拜托给你们了!”
做完这一切,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到爱尔弥身边,恭声道:“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
太郎刚才说的那番话,爱尔弥连蒙带猜,多少懂了一些。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渔夫。
太郎闭起眼睛,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个道理不是我悟到的,而是我曾经侍奉过的那位武士说的。”
“比起死掉的人,活着的人其实更加艰难。慷慨赴死是勇敢,活在这个艰辛的世道则是更大的勇敢。”
“我对不起我的妻子和儿子,我没有勇气继续苟活下去,所以我选了一条简单的路。大人,您不会怪我吧?”
爱尔弥摇头。
“那就请您,帮助我完成最后的复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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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魔女与杀人鬼
“亡者的哀嚎,杀人鬼的舞蹈,京都的月色一如既往的美好。”
月色如水,是在整齐的石板上,照亮勾连帝都建筑物的小道。踏行在无人的小道上,沽酒而回的少年一脸埋怨,口中念叨着自家老板的不是。
“大晚上的,犯酒瘾也就罢了,还偏得是那种东方传过来的杏花酒,那种大型的酒铺子哪里会在夜里开门嘛。”有着这样埋怨的少年显然没有买到老板要的酒。在回来的路上,少年勉强去其他的店铺里买了本国的葡萄酒,虽然不符合要求,可已经工作了三个多月的少年知道,只要回去的时候,手里拎着能称之为酒水的东西,那个无良的老板多半是不会介意的。嗜酒的老板只要闻到酒精的味道就会忘记一切了。
可究竟是多么混蛋的老板才会在大半夜喊醒帮工,只为突然翻滚的酒虫呢?
而且这个可怜的帮工来帝都还没多久,直到前几天才勉强摸清去酒铺的路呢!虽然各种腹诽自家的老板,但是,拎酒少年的步速却没见降低,在帝都毫无规律可言的小巷里穿行,一步一步的接近着打工的店铺。
这位深夜还要出来买酒的可怜打工少年叫做卡米拉,在帝都很有名气的武器工坊“龙之传说”工作,目前暂时连学徒都还称不上,每天只能负责家门迎客,连拉动风箱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三个月前,怀揣着所有积蓄的少年根本没想到他会沦落到工坊里打杂。可是,在满怀着希望来到帝都的时候,他才发现现实的可怕。套用东方哲人的一句话“长安居大不易”,帝都在东方那边估计就是长安吧,这里的房子啊,饮食啊,都贵的不行,卡米拉辛辛苦苦攒的一金币外带五个银币,只用了几天就花完了。
好在走投无路之前,碰到了现在的老板,虽然每天的工作麻烦了一点,老板也混蛋了一点,嗜酒了一点,不讲人情了一点,但好歹还是让卡米拉能在这个大城市里活下去。所以,尽管在半夜里被遣出来买酒,善良少年卡米拉还是跑了出来,并且带着好像不怎么符合老板期待的美酒回店子里去。
卡米拉没有走大路,最近帝都有些小小的骚乱,因为一些事情,对于大晚上还出来闲逛的人,帝都卫队会进行很麻烦的盘查。小巷子虽然错综复杂,但是卡米拉很自豪于自己的记忆力,虽然只被老板带着走了一遍这里的小路,他却已经把路线熟记了。
不过,疾步而行的卡米拉在走过某个巷子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步子。淡淡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里,原本细微的虫声也消失不见,月光被箱子两侧的建筑物挡住了,似乎一点也不能泄露下来,让卡米拉的视野陷入黑暗。
卡米拉的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突然想到了最近在帝都流行的都市传说——在帝都的深夜里,出没着残忍的杀人鬼!这也是最近帝都卫队巡查严厉的原因,听说有一个卫队小队长在深夜被袭击,高级剑士的实力却被一击瞬杀。为此,帝都组织了平时双倍的人手来巡夜。卡米拉原本以为这只是事不关己的玩笑而已,毕竟帝都的地界不小,铁匠铺周围这一带并未出现杀人鬼袭击的传言。在出行买酒的时候,卡米拉还小心地躲开了附近的巡逻,并嫌弃他们太过麻烦。
卡米拉的脖颈上开始有些微微的刺痛,无声且不可见的压迫感已经将这一片街道包围。
卡米拉心里现在反而期盼着巡夜守卫队的出现,即使因为违反禁令被盘查,被罚去一点钱币也无所谓。因为他那可怜的直觉告诉他,某种不祥的东西盘踞在附近,哪怕不是杀人鬼,也不是他这样一个凡人所能战胜的怪物。
血腥气开始蔓延,裸露在衣物之外的手指已经感觉到了刺痛感,差点连拎着的酒瓶都丢掉了。卡米拉想要放声呼喊卫队,可是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密集起来,好像被压缩成钢铁一般,声音才从喉口出去,就已经不可传递。卡米拉很相信自己那可怜的直觉,那种压迫,应该就是杀意了,强烈的渴求杀死生者的意愿已经发出了实物般的压迫感,不出意外,盘踞在此地的,就是那个出没在京都夜晚的杀人鬼了。
真是歹运!卡米拉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只是简单的出来买酒而已,居然会碰到这样的怪物,正如那个奇怪的工坊老板所说的一样,自己的运势,实在是差到了一定的境界啊。
在街道的暗影里,清脆的脚步声毫无征兆的响起。卡米拉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血腥的气息越发的浓厚起来,毫无疑问,神秘的杀人鬼即将出现了。
不过,尽管身处这样危险的境地里,卡米拉却并不显得太过惊慌,虽然换做是一般人的话,这样等待死亡来临的过程绝对可以称得上绝望,但对于卡米拉先生来说,这样的灾厄事件却并不是很难得见到,或者说,最近并不难得见到。卡米拉很是认命的用没有提重物的右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淡黄色的厚纸片,用力地对纸片吹了一口气。“呼——”呼出的气息带着纸片迎风见涨,爆出一团白雾。
“哟,少年又遇到了了不得的意外啊!”有些轻佻的女性声音从白雾里传了出来,然后随着白雾的缓缓消散,现出了说话者的真面目。
这是个一眼就能看出“色 气”这两个字的成熟女性,金色的头发直垂到了腰际,在尾端却又微微的卷了起来。身上是标准的黑白色女仆装,但是裙摆短的实在有些不像话,估计在膝上约有二十厘米的样子了,与黑色的过膝袜形成了绝对领域。白色的束腰紧贴着腰身,勾勒出了极为纤细的线条,与伟岸的胸 部一起构成了一道动人的弧线。腰后则是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于是这整个成熟的躯体就像是被包装好的礼物一样,有一种别样的诱惑感。
这件女仆装很明显是经过改装的,露出度相当高,而且这位成熟女性的脸上也是与诱惑衣物相符合的色 气满满的笑容。总之,与其说这是一位女仆,更像是一位“特殊工作者”。
但是,拎着酒的卡米拉在看到这位成熟大姐姐的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外表不怎么靠谱,言语上也时常有些轻浮,但是,紫色的眼眸和身上环绕着的元素气息都表明了一个事实——这位诱惑满满的成熟女性,可是一个掌握着元素魔法的魔女。
魔女自然是不会惧怕杀人鬼这种东西,而且,这位魔女大人可是与外表的言行不同,是一个相当靠谱的大姐姐呢。
卡米拉主动退后了几步,魔女现身之后,杀人鬼带来的压迫减少了许多,他终于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了。但是卡米拉却没有退开太远,魔女与杀人鬼的大战,可不是哪里都能看到的好戏。
杀人鬼的身影越来越近,月光也越发的晦暗,但是因为己方魔女大人的登场,卡米拉已经不怎么能感觉到那种压迫人心的沉重气氛。
当杀人鬼走到足以让卡米拉先生看清楚的距离的时候,这位拎着酒的打工少年却有些惊愕,原本以为杀人鬼会是多么凶恶的存在,可是视野里出现的女孩子却打破了他的想象。唔,散发着令人惊悚的杀意的杀人鬼,只是个身形纤细的女孩子,身高大概一米五,可能还不够,亚麻色的头发直直的披在身后,身上是可爱的洋装,但是却看不到脸,那个位置,带着一个有些残破的骨质面具。不过,血红色的瞳孔,滴血的指尖,都在告诉着卡米拉,这个见不着脸的女孩子就是最近帝都盛传的杀人鬼,而且,就在刚刚,这位杀人鬼大概已经解决了自己的上一个猎物。
紫色眼眸的魔女自然是早就看清了杀人鬼的模样,蓝色的魔法球在她手中浮现,开始慢慢旋转,冰蓝色的冻气从法球里泄露出来,形成了白色的霜雾。缓步而行的杀人鬼似乎没有感觉到魔女的威胁,但在离着魔女还有三十步远的时候,她的右脚突然用力的往地上一跺,接着整个身躯都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前冲,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上也突然浮现出了血色的匕首。大踏步而来的杀人鬼抡圆了手臂,用腰身带动全身的力气,朝着魔女白嫩的脖颈刺过去,血色的匕首散发着炽热的红光,足以称得上是气势如虹的攻击。
面对接近而来的攻击魔女却并不着急,她左手在法球上拂动了一下,深蓝色的冰刺出现在手中,轻巧地格挡了杀人鬼的匕首。怪力拔群的杀人鬼用力地压下手臂,匕首上传来的巨力让魔女眉头微皱,她一个朝后的小跳步卸开匕首,与此同时,右手的法球上出现一面光滑的冰镜,正好抵挡住杀人鬼直刺而来的另一只手。杀人鬼低下头,俯身前冲,握着匕首的右手从下往上撩起,目标依旧是魔女的脖子,杀人的欲望呼之欲出!
但在匕首快要触及到魔女的时候,空气稍微扭曲了一下,魔女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了杀人鬼的背后,手中的冰刺直接刺入了杀人鬼右手的肩膀。鲜血奔涌而出,杀人鬼发出了低沉而又痛苦的吼声,但“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冲锋,同时左手以人类不可能做出来的姿势,逆转手臂,扭曲另一个惊人的弧度,反劈向背后的魔女。魔女朝后仰身,腰肢弯曲出一种极具诱惑的线条,不过,虽然仓促躲开了杀人鬼的手,却被劲风割掉了一小缕金色的发丝。
至此,魔女与杀人鬼交锋的第一幕落下,以一缕发丝作为代价,魔女使用传送魔法重创了杀人鬼惯用的右手。
说起来,也只有魔女这样和元素共融性极强的生物才能把传送魔法如此轻松精确的运用到交战之中吧,一般的人类法师可不做不到这种地步。
拎着酒的卡米拉背靠着墙壁,很小心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暗暗地为魔女大姐姐喝彩。
“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我的头发保养起来可是很麻烦的呀!”魔女摸着发丝断裂处,饶有余闲的开口说话。杀人鬼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肩膀上还留着鲜血的伤口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动作,渗出的鲜血似乎是反而刺激了这个恐怖的怪物,“她”舔了舔手中血色的匕首,亚麻色头发无风自动,低俯的身躯瞬间前冲,速度之快,甚至在空气中划出一片残影。金色长发紫色眼眸的魔女低低一笑,“这么粗暴而柔弱的战斗可是不行的”,手中冰蓝色的魔法球绽放出耀眼的光彩,一圈白雾从她的脚下扩散开来。在没有诵咒的情况下,这位魔女瞬发了冰系五级魔法冻气之环,魔女周围的空间被冻气影响,所有的场景开始变得迟缓,连同杀人鬼的身体也是。身材曼妙的魔女眼眸里开始有蓝色的光芒溢出,冻气之环在魔女的掌控之下升级成了更高级的霜冻魔法,温度变得更低,挥动匕首的杀人鬼保持着肌体紧绷的前冲状态被冻结在空气中。
“好啦,卡米拉,危险警报解除了哟。”掌控寒冰的魔女没有管被冻结的杀人鬼,而是招呼着在一旁观战的卡米拉回工坊。可是,善良的卡米拉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不用处理一下杀人鬼的事情吗,乔拉姐姐?”
身着女仆装的美艳魔女乔拉眨了眨眼睛,“不会有事的,卡米拉,卫队会来处理后事的。”她走到墙角的卡米拉身旁,“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把酒给塞班大人送回去呢。”
塞班就是龙之传说武器工坊的老板,魔女女仆乔拉的主人,派遣卡米拉半夜出来买酒的混蛋,顺带一提,作为武器工坊的龙之传说之所以出名,和武器完全无关,而是因为这个应该满是粗俗汉子的地方,居然有一个身材超赞的大姐姐型女仆,还有一个体型娇小,每天换装的看板娘。
每天塞到工坊门缝里的情书都能够当成柴火来烧,帝都几大花店的雇员每天也要上门好几次。但是,两个风格各异的女孩子似乎都是不能攻略的对象,并不理睬这些好事之徒。但这并不影响帝都里那群无所事事,有钱有闲的贵族大人们继续来这儿碰壁。嘛,毕竟到不了手的才是最好的嘛。所以,龙之传说最近在帝都的名声可是十分有名的。
既然身为魔女的乔拉说没有问题,卡米拉自然就无所谓了,拎着酒的少年走到了魔女身边,“又麻烦乔拉姐姐来救我了。”“阿拉,对于我来说,感受到小卡米拉爱的呼唤可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呢。”乔拉仗着自己的身高,肆意揉弄着卡米拉的头发。至于她手中的法球,早就不知道收到什么地方去了。卡米拉无可奈何的摇着自己的脑袋,但却并不能从女仆的手里逃脱,于是只好认命的提着酒继续往前走。
就在此时,微弱的碎裂声在卡米拉背后响起,他下意识的回头,身旁的魔女也是。
月光之下,杀人鬼脸上的面具缓缓碎裂,骨质的碎片从“她”的脸上剥落,属于杀人鬼的红色眼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能够让人感受到温柔和暖意的明黄色眸子,随着面具脱落而露出的脸庞则更让卡米拉吃惊。小巧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纯真而又妩媚,圣洁而又诱惑,亲和而又疏远,仿佛神明造物之时赋予了格外的眷顾,就美貌程度上来说,丝毫不输于卡米拉身旁的魔女乔拉,甚至还要略胜一筹。但是,这美丽的容貌,只来帝都三个月的卡米拉非常熟悉,不,准确来说,几乎所有的帝都人都会很熟悉这张脸。
萨拉斯帝国的明珠,奎里安皇室的至宝,帝都人民最喜爱的公主殿下,因其个人魅力甚至出现了名为“歌莉娅殿下保护协会”的自发性组织,被称之为降临凡间之天使的歌莉娅殿下。
帝都的贫民窟改造计划,低收入群体的福利保障制度,帝都市价管理局的建立,帝都新城区扩建计划,每年帝都繁花歌会的压轴表演者……,歌莉娅殿下是出现在所有帝都人视野中最频繁的皇室成员,甚至超过了国王陛下,帝都上下,从贫民到贵族,几乎所有帝都人都有从这位睿智殿下的政策中获益。歌莉娅殿下是帝都和帝国人心中的瑰宝,甚至出现过让她以女子之身继任国王的呼声,是最受所有人喜爱的公主殿下。然而,这位帝都人尽皆知的公主殿下居然化身成为杀人鬼?
实在太过震惊的卡米拉不小心松开了手中拎着的酒瓶子,顺着碎裂的瓶口,葡萄酒液挥发在空气中,散发着名为昂贵的香气。
可怜的卡米拉瞬间脸色苍白。
萌新拙作,想写一点欢乐友爱的故事,嗯,就是这样。
第2节 幕间休息(一) 与故事相关的重要内容哟
萨拉斯帝国的帝都,神佑大陆上最为繁华的都市,商人的不夜之城——安多斯,它是每个帝国人,甚至说是大陆人最向往的城市。
这里是最强盛的帝国萨拉斯的起源庇护之地,有着最亲和的皇室,最贤明的官员,最厉害的城市卫队,最公道的商会,最知名的学院,最漂亮的女孩子和最有钱有闲的贵族。
安多斯是萨拉斯帝国的明珠之城,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慕名而来,当然,对于这个大陆上唯一能有五百万常住人口的城市来说,每天的新涌入者都是小数目,他们不会全部都选择留下,况且,萨拉斯的皇室们还在计划有序的扩建这座宏伟的都市。
卡米拉揣着自己所有的财产来到了这个明珠之城,总计一金币五银币三十九铜币。在卡米拉的家乡,这可够他吃上大半年。
卡米拉的家乡是个很小很小的城市,小到只有两家旅店——这年头城市的大小和旅店的数量是有着密切关系的,越大的城市旅店的数目往往越大。
卡米拉在这个叫做杜兰的小城市度过了他人生的前十三年,他是个孤儿,记忆里一点点父母的影子都没有,小的时候是个老乞丐在养着他,但大概五岁的时候,老乞丐就因为冲撞了贵族的车架被打死了。
卡米拉孤身生活了八年,但却不是靠乞讨。卡米拉是个早熟而聪明的孩子,在某个时刻,他发现他和动物有着很天然的亲密感,无论是多么暴躁的野兽,到了他的面前也会安静下来,包括城主大人养的那条看家护院的凶暴魔犬,顺带一提,卡米拉一直管那只大狗叫小黑。
卡米拉进入了城主府工作,城主大人喜欢圈养猛兽,照顾这些凶险的宝贝是个很麻烦的差事,饲养员们要么遭遇不测,要么就在死里逃生之后放弃了这份薪金待遇都不错的工作。
卡米拉凭借着驯服小黑顺利的拿到了这份工作,抛开必要的花销之后,他攒下了快两个金币。
卡米拉决定去帝都安多斯,听说那里的穷人福利待遇很棒,而且卡米拉想要见识一下更广阔的天地。
走之前,小黑还想跟着他来的,但是善良却贫困的卡米拉并不能供给这条魔犬每日所需的肉食,所以还是作罢了。
卡米拉买了老乞丐生前一直念叨的酒,洒在了他给老乞丐做的简易坟冢上,然后他就离开了杜兰这座小城市。
买了两套粗布衣服,带上一些腌肉和果酱,再加上付给商队的车钱,卡米拉一共花费了四银币六十一铜,但是在他抵达安多斯之后,卡米拉只用了四天就花完了剩下的一个多金币。
明珠之城安多斯的花销不是杜兰那种小地方的人能想象的,杜兰一个铜币的黑面包在这儿十铜币起价,第一天进城的卡米拉进了一个小酒吧,像冒险故事里的勇士一样,喝了一杯黑麦啤酒,吃了一盘牛肉,然后他的资产就消失了一半。
再怎么精挑细省,卡米拉还是很快就花完了他的钱。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没有办理帝都的居住证明,是不能拿到这里的福利待遇的。
贫困的卡米拉连回去杜兰的车费都没有了,他已经走投无路。帝都太大,卡米拉却找不到驯服野兽那样的工作,贵族老爷们所在的高等城区他这种连居住证都没有的外来户是进不去的。
卡米拉露宿街头,寒冷和饥饿包围了他,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明珠之城的穷人也会这样卑贱的死去,和杜兰城里那个被打死的老乞丐也没什么大的分别。
在痛苦中思索着人生道理的卡米拉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卡米拉醒来的时候感觉十分意外,难道还会有人来救助他这个躺在路边,衣衫褴褛,有碍观瞻的小乞丐吗?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但是有两个人影依稀的出现在视野里。
他们开始说话,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男的说:“这次的救助名额划分到了我们,夭寿啦,乔拉,贫困如我们哪里还养得起其他人嘛。”
接着是一个动听的女性声音,“谁让塞班大人您捡到了这个孩子,还把他送到了卫队驻地呢?这样的话,就只有您可以接收这个孩子了吧?”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中年大叔,“可是乔拉,财政吃紧啊!要不我们偷偷的——”
女人:“还不是塞班大人您两个多月都不愿意接单子打造武器,财政不出问题才怪哩!”
……
所以说,是安多斯的收容制度救了自己吗?还是因为那个有点浪荡的中年男人发了好心?
女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清晰,她有一头长长的金色头发,身穿黑白色的女仆装,她走到了卡米拉的身边,于是可怜的少年终于看清了这位女仆的长相。
精致到难以用卡米拉那浅薄的学识难以形容的面容,冰蓝色如积冰般绚丽的眸子更是从未见过的美景。
是位平生仅见的大美人呢,卡米拉这样想着。
美人凑近了卡米拉,因为身高问题,纯真的少年看到了女仆装隐藏不住的沟壑。神灵在上,可怜的卡米拉觉得鼻孔有些瘙痒,身上的血液似乎也流速加快了的样子。
“醒来了啊,可怜的孩子,以后一段时间,唔,准确说,在你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之前,我们这儿,名为龙之传说的武器工坊就是你的家了!”
是天国中神女的声音吧,不然为何会如此美好呢?
那时候的卡米拉这样想着,浑然不知这句话里隐藏着的那些东西。
女仆装的美人又开口说话了,“如你所见,我是这儿的女仆,你可以称呼我为乔拉。”她稍微让开身体,让卡米拉能看清楚她背后那个同样金色头发,却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他是这里的老板,请称呼他为塞班大人,正是塞班大人救下了你。”
卡米拉起身对两位救命恩人表示了感谢,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工作来回报两位恩人,同时也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脸颓废大叔样的塞班问自己的女仆,“乔拉,工坊里有什么工作适合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吗?”
乔拉想了想,“打造武器的事情您从来都是一个人处理,生活上的事情是我在做,也忙得过来,这样来说的话,好像没有太适合小卡米拉的事情呢。”
但是女仆的语气里毕竟没有驱逐的意思,所以卡米拉从床上爬了起来,垂手站在一边,等待着收养自己的塞班和乔拉决定他的工作。
“也就是说,”塞班沉思了一小会儿,“我们并不需要真正做事情的人,只是缺一个吉祥物,嗯,看板娘那样的存在?”
吉祥物?看板娘?那是什么样的工作啊?
乔拉突然再次走近卡米拉,她开始仔细观察卡米拉的脸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卡米拉觉得乔拉湛蓝色的眼睛里发出了亮光。
看了好一会儿,乔拉回身,“塞班大人的眼光真是好,小卡米拉可以成为非常棒的看板娘!”
咦,等一下,看板……娘?
卡米拉举手,“那个,抱歉,我是男孩子,看板娘是女孩子的工作吧,有没有更适合我的工作吗?”
满脸胡渣的塞班饶有兴趣的看着卡米拉,摸了摸下巴,有些自得的重复了女仆的话,“卡米拉一定会成为很棒的看板娘!”
完了,好像感觉到了不妙的事情呢。卡米拉颓然坐下,这是收养自己的恩人的要求,没办法拒绝的吧?
乔拉眨了眨眼睛,“现在请塞班大人先回避一下吧,我来给小卡米拉换上他该穿的衣服。”
金发颓废的中年男子闻言,踢着拖鞋走出了房间。
微笑着的女仆乔拉一步一步走向卡米拉,她手中发出了柔和的蓝色光芒,一套绚丽的裙装在她手中浮现。
卡米拉有些不由自主的朝后瑟缩,然而,他纤弱的背很快就顶上了墙壁。
女仆大人的身影笼罩了卡米拉。
“不要惊慌哦,小卡米拉,姐姐会把你打扮的很漂亮的。”
龙之传说位于东西城区之间的中环区,是个颇有些名气的武器工坊。
安多斯的东城区居住着平民,西城区则是贵族大人们的领地,而两者之间的中环区,则遍布着商店,是商人们的地盘。
这里是整个安多斯人口流动最密集的地方,贵族和平民对于中环区都有各自的需求,来逛店铺的有钱人,在这里做雇工的平民,驾驶着车架出行的贵族大人,这些都能在中环区看到。
龙之传说在中环区,甚而整个安多斯的名声,大概是因为那个魔法师女仆。
没错,作为女仆服侍工坊主人塞班,名为乔拉的大美人,是一位实力强大的魔法师。
这个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要知道,安多斯充斥着有钱有闲的贵族。时至今日,和平的大陆用不着这些贵族老爷奔波在前线为军功奋斗,于是他们扎堆聚集在安多斯,有试着做生意的,有开着酒吧免费接待实力强大的冒险者的,有对着民众演讲练习口才的,更多的则还是在游手好闲。
安多斯的贵族高贵而有礼貌,与杜兰那种小地方所谓的贵族不同,安多斯的这些贵族们很少会去找平民的麻烦,买东西会原价付账,被冲撞车架也不会发怒到当街打人,会在合适的地方来一首优美的音乐或者吟诵一首长诗。他们传承着祖辈高贵的血统和令人尊敬的品德,是大陆上真正的贵族。
当然,这一切的来源,都是萨拉斯帝国的强大,还有皇室奎里安的英明统治。
在财富和地位差距都不大的安多斯贵族圈里,能拿来比较和炫耀的,就只有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其实男孩子也没有问题?)了。
在某个时刻,龙之传说真正的瑰宝,美丽的女仆乔拉被闲来无事,到中环区演讲的贵族阿拉曼达伯爵发现了。
被女仆美丽的相貌,高雅的举止,还有动人心魄的蓝色眼眸吸引,阿拉曼达立刻对乔拉展开了追求。这位优雅的伯爵不仅擅长讲演,在剑术上也有很高的造诣,艺术也颇为修养不凡,长相英俊且身材健美,可以说是安多斯贵族里的情圣级人物。
可是,毫无疑问的,在眼中只有自己的塞班大人的女仆这儿,阿拉曼达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每日一朵的玫瑰花,费尽心力写成的爱情长诗,温泉旅馆的邀请券,或者像是异域小贵族那样,半夜偷偷摸到龙之传说的窗低下吹口琴,再或是每日邀请就餐,在蛋糕中准备好求婚戒指……阿拉曼达伯爵使用了自己前半辈子用过的所有追求女性的方法。
然而,女仆乔拉不为所动。她既不臣服于伯爵大人的财富和地位,对于他英俊的容貌也视而不见,阿拉曼达日常的邀请和窗户下的口琴声,更是被美丽的女仆视为滋扰。
情圣阿拉曼达的失败,很快就引起了其他贵族的注意,为了见识一下让伯爵大人吃瘪的人物,更多的贵族找上了龙之传说。
于是,或是出于真心实意,或是出于争风吃醋,以及种种其他不可名状的原因,更多的人拜伏在女仆乔拉的魅力之下。龙之传说开始了每天拿着贵族情书当柴烧的日子。
然而有一天,贵族们近乎逼迫的追求似乎是引发了女仆的厌恶,在龙之传说门口聚集了十几位贵族,已经影响到这个武器工坊运营的时候,被贵族们暗中称呼为“荆棘之花”的女仆乔拉,在没有引发任何元素波动的情况下,默发了冰系三级魔法冰霜新星。
据说,包括阿拉曼达在内的十几名贵族在龙之传说的门口当了半天的看门冰雕。
这件事情引发了极大的轰动,天啦,默发三级魔法,还没有引发任何外溢的元素波动,这几乎可以断定,这位披着女仆外衣(实际上女仆才是第一职业)的魔法师美少女,最起码拥有七级以上的段位。
别问七级是什么段位,奎里安皇室的宫廷魔导师也就八级。乔拉小姐的高超实力为她带来了更多的追求者,美丽而又强大的女仆小姐在这段时日里征服了绝大部分贵族。
剩下坚定不动摇的那一部分,他们更喜欢年幼的小女孩儿(或者男孩子也可以?),乔拉小姐性感成熟的身段让他们无感。
本来按照这样的滋扰程度,龙之传说完全没法儿做生意,幸亏帝国明珠皇室至宝的歌莉娅殿下发话了,如果贵族们因为追求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而引发帝都混乱的话,她不介意请大伙儿喝上一杯冰风暴配上爆炎术的陈酿葡萄酒。
天见可怜,惹怒歌莉娅殿下可是天大的罪行,如果被帝都的秘密结社“歌莉娅殿下保护协会”知道的话,可是会被丢上许多“臭鸡蛋”的。于是,在歌莉娅殿下明与暗的双重干涉下,龙之传说好歹得到了一丝清净——贵族们由一次性涌过来,变成了每个礼拜的每一天来不同批次的人。
听说地下商会还曾经开盘,赌谁能第一个拿下乔拉小姐,阿拉曼达的呼声一度很高,但后来被一个叫做皮辛杨的落魄贵族赶超,因为据说这个皮辛杨的气质和乔拉小姐那个整天颓废着脸的老板有点像。
然而,这周礼拜四过来龙之传说这边进行照例滋扰的时候,阿拉曼达发现他可能有新的女神了。
原谅我,伯爵大人在心中默念,不是我不喜欢乔拉小姐,而是眼前的这位神之造物——如此美丽夺目身姿,只有神明造物才能称呼吧,她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
龙之传说的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举着一个上书“欢迎光临”的大木牌,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头发在身后扎成了低双马尾。她大大的,带着羞涩的红色瞳孔,在被阿拉曼达注视着的时候,泛起了一阵阵水雾,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兔子。红色的束腰像缎带一样包裹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肢,阿拉曼达目测自己能用一只手捏住那个腰。圆头皮鞋之上是白色的丝袜,一直蔓延到膝上一点点,袜子与裙摆之间露出的大腿就是传说中的绝对领域吧。似乎是感觉到了阿拉曼达集中的视野,小姑娘悄悄放下一只手,往下拉了拉裙子,希望能多遮住一点,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像是激活了正在盯着她看的伯爵大人的某个特殊开关。
在这个时候,阿拉曼达已经很熟悉的身影,女仆乔拉跑了出来,她的手里拿了一个发饰,装在了蓝色连衣裙的看板娘头上——是个兔子型的发卡,这样配着红红的眼睛,羞红的小脸蛋,举着牌子的看板娘真的就像是真的小白兔一样了。
而且,随着女仆对头发的摆弄,两只手都被占用的看板娘发出了低沉且无用的悲鸣,下意识的扭动着自己小小的腰肢。
鼻子一痒,两条血带顺着鼻孔流出,阅美无数的阿拉曼达在此刻被击倒了!
倒下的阿拉曼达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一个前辈,在那个前辈因为某项罪名被抓进监狱的时候,他向阿拉曼达传授了最后的经验。
“你记住,阿拉曼达,没有人天生喜欢着什么,可是每当某一刻,你遇见那种至高无上的美丽的时候,当那宛若神明的造物降临的时候,当你遇见的那一刻,你才会发现,萝莉,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我们,都是天生的萝莉控啊!”
当时,挥舞着手臂被判定终生监禁的前辈,脸上有着阿拉曼达不能理解的狂热和忠诚,犹如被蛊惑的邪教徒。现在,阿拉曼达已经能够理解前辈了,因为阿拉曼达已经遇见了那种美丽,阿拉曼达的内心已经觉醒,他发现了真正的自己。
我们,都是天生的萝莉控!
这样激励着自己,阿拉曼达在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一个漂亮的翻身重新站了起来,紧接着,捧着玫瑰花的阿拉曼达伯爵开始了冲刺,在距离那位可爱的小兔子不远的时候,阿拉曼达双膝一软,在地板上跪着滑行,抵达看板娘面前的时候,阿拉曼达刚好停止。
激起的阵风吓得小小的看板娘丢掉了手中的薄木板,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短短的裙子。
阿拉曼达抬起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举起手里原本是为了乔拉小姐准备的一束玫瑰花,对着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说道:
“美丽的女孩儿,你能成为我的妻子吗?”
很显然,并不能。
因为这个像小兔子一样可爱的“女孩子”,其实就是昨天才被龙之传说收养的卡米拉,他是个男孩子。
虽然长相清秀可爱,在杜兰的时候也有过被当成女孩子的经历,但是,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扮演一个可爱的看板娘,对于从小城市而来的卡米拉仍然是个初体验。
而且,跪倒在他面前的人从穿着上来看的话,是个贵族吧?
一,二,三,一共三颗紫荆花,还是个尊贵的伯爵!
这个伯爵大人在向第一次见面的他求婚?
卡米拉感觉到脑海中传来一阵阵眩晕感,我的天,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卡米拉依旧紧紧地拉着裙摆,如果被人发现他是穿着女装的变态,那么他可怜的人生就完了!
但是,如果欺骗了眼前的伯爵大人,也没有机会活下去吧?
纠结着的卡米拉小脸变得通红,根本不知道怎样面对跪在面前的伯爵大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嗫喏着开口,“那个,我……”
“如果说明你的真实身份,被戏弄的伯爵可能会直接杀掉你哟,小卡米拉!”
乔拉小姐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卡米拉的脑海中,他吓了一跳,裙摆也随之抖了抖,但因为卡米拉始终压住裙子的缘故,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用惊慌,我可是魔法师,这样直接传音是很正常的事情,对面那个笨蛋伯爵是察觉不到的!”
乔拉小姐再度传过来的声音打消了阿米拉想要四处张望的欲望,但现在,卡米拉的脑海更加混乱了。
贵族,魔法师,男孩子,女孩子,秘密……
神明在上,卡米拉感觉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应那个跪在地上的笨蛋贵族,居然能够把卡米拉认成女孩子,可真是笨啊。
暗自这样吐槽,卡米拉的心情好像能够稍微平复一点点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一点,然后压着裙摆,朝着地上跪着献花的贵族说道,“欢迎光临龙之传说,那个,客人,请不要做出奇怪的事情啦。”
阿拉曼达听到了来自小兔子姑娘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同时,伯爵大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向着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连自报家门都没有就开始求婚,谁都会觉得奇怪吧,确实容易吓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于是,阿拉曼达优雅的站立起来,玫瑰花被他反手插在身后,他半弯着腰,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然后用他多年讲演练出来的醇厚声音说道:“你好,可爱的女士,第一次见面,你的美丽让我心动。在下是卡·奥西斯·阿拉曼达,是个不成器的伯爵,目前未婚。”眼中盯着新任女神的阿拉曼达已经看不见站在一旁的乔拉小姐了,这可是情圣大人目不斜视的专注哦。
“很好,表现不错,是个合格的看板娘,接下来,要给自己想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乔拉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接受能力很强的卡米拉“小姐”表示已经能够接受一点点这种怪异的指导。
于是卡米拉弯腰回礼,当然是不怎么成器的平民礼仪,毕竟卡米拉没有接受过贵族教育。
“那个,我叫做莉莉,身份的话,目前是龙之传说的门前招侍,伯爵大人……”
阿拉曼达伸手,隔着空气虚点在卡米拉的嘴唇上面,“我希望莉莉小姐能够用阿拉曼达来称呼在下,另外,可爱的莉莉小姐,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生疏,虽然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你的可爱完全打动了我,在下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当然,是唯一的妻子。”
说这番话的时候,阿拉曼达伯爵很自然的带着自己演讲时的情绪,所以听起来意外的有感染力。
小小的看板娘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伯爵大人又开口了,“莉莉小姐,你是如此的可爱动人,好似那坠落凡间的星辰,刚刚在远处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激动不已,好似宿命的重逢,我渴求接近你,你非凡的魅力已经将我俘获,我希望我能有机会守护你的一生!”
阿拉曼达再次弯下腰,他递上一朵玫瑰,竖在小卡米拉的身前,在那朵娇艳的玫瑰花头上,有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阿拉曼达的声音深情而又谨慎,极富魅力,“莉莉小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可怜的卡米拉又有些晕头转向了,这才刚刚报出名字,怎么又突然来了一大段,然后一言不合就开始再度求婚?
帝都的贵族大人们都是这么可怕的人物吗,感觉国家要没救了啊!
在阿拉曼达这边,可爱的小女孩迷迷糊糊的模样越发的吸引着他,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之后似乎就关不上了呢。
站在一旁的女仆小姐终于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小卡米拉说不定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于是,爱与正义的乔拉小姐毅然站了出来,挡在了卡米拉的身前。
“阿拉曼达爵士,小莉莉今年还只有十一岁哟……”
(其实我已经十三岁了啊。)
(我知道,现在让我来说,当然,如果你想成为阿拉曼达的妻子就另算了。)
(请您务必帮助我!)
女仆小姐躬身行礼,“如果爵士执意要骚扰莉莉,我可是要呼叫城卫队了,按照安多斯的律法,还有最近歌莉娅殿下的态度,阿拉曼达爵士有可能会被判处终身监禁这样的酷刑呢。”
“而且,”女仆小姐捂着嘴轻笑,“伯爵大人昨天才跟我说过一样的话呢。”
乔拉的声音依旧完美动听,一股莫名的寒意却突然涌上阿拉曼达的心头,伯爵大人吓出一身冷汗,是的,差点就要被判处终身监禁啊!
阿拉曼达回想起来了,上一任“歌莉娅殿下保护协会”的会长,也是自己的前辈,在被公主殿下抓到的时候,无视了前辈五十岁的高龄和尊贵的公爵身份,直接判处终身监禁,一辈子都不能接触到女孩子。
不行,这怎么可以呢,如果自己被监禁的话,莉莉小姐这样的瑰宝,一定会被其他人趁机抢走的,尤其是那些协会的成员,被他们发现莉莉小姐的话,自己可能没有机会战胜那些前辈。
所以,我不能被抓!只有十一岁的话,哪怕只是刚到十一岁,最多也只不过需要等待两年不到的时间,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和莉莉小姐名正言顺的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只需要等待两年而已,不能在这里失败啊!
幻想着穿着婚纱的莉莉小姐一脸羞涩的站在他面前,即使踮着脚也不能在仪式上吻到他的脸,还需要他把她抱起来的那副场景,阿拉曼达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美好灿烂的笑容。
乔拉小姐可不知道伯爵大人的心理活动,女仆瞬间就惊了,我去,这个伯爵,在听到终生监禁的时候居然会露出这么愉悦的笑容?
实力高超的魔法师女仆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真相。
咳咳……
卡米拉发出了善意的提醒声,阿拉曼达强行收回了自己的心猿意马,他收回了玫瑰上的钻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再次躬身,将玫瑰花束别在身后,开口道:“那么,莉莉小姐可以和我共进午餐吗?”
(去吧,应该没事了,阿拉曼达又不是真正的笨蛋。)
女仆的声音再度在卡米拉的脑海中响起,混乱中的卡米拉依循着乔拉小姐的指导,微红着脸,小声地答应了。
再去拒绝的话,卡米拉害怕这个贵族大人当街劈死自己这个忤逆和欺骗的双重罪犯。
(不过,小卡米拉可千万要注意不能露馅哦。)
女仆小姐完成了一记漂亮的事后补刀。
“呜……”
想到有可能被发现,然后被惩罚,卡米拉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低沉的悲鸣声。
“真是可爱呢……”一旁的伯爵大人看着捏着裙子,扭捏着答应了的莉莉小姐,心中如是想到。
可喜可贺,卡米拉在担任龙之传说看板娘的第一天,就吸引到了了不得的客人呢。
有了这样的事情,龙之传说会更加出名的吧,自己也会更加出名吧?
如果哪一天被人认出了真实身份——
怯懦的莉莉小姐一边坚持不懈的往下拉着裙摆,企图遮住更多的肌肤,一边小心翼翼地迈着极小的步子跟在阿拉曼达身边,“她”的内心发出了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悲鸣:
“我的人生,就这样完了啊!”
第3节 第二章 杀人鬼与诅咒
萨拉斯帝国是神佑大陆的明珠,而帝都安多斯则是萨拉斯的明珠,那么,安多斯的明珠又是什么呢?
是萨拉斯的皇室,冠以奎里安这个高贵姓氏的真正贵族。
而歌莉娅殿下则是奎里安的明珠,也是安多斯的明珠,更可以称之为萨拉斯的明珠,整个神佑大陆的明珠。
现在,这个亚麻色头发,身材娇小,长相可爱,其个人魅力在帝都引发了非法集会的公主殿下,端端正正的坐在龙之传说这个普通的武器工坊的大厅里。
她的对面坐着三个身份地位不能与之相比的普通人,工坊店长塞班先生,他的女仆乔拉小姐,还有看板娘卡米拉先生。
“真没想到,乔拉小姐是位魔女,而最近经常被拿来与妾身相提并论的莉莉小姐,居然是个男孩子,所以说,世上的万事万物,真的不能只看表象哩。”
美丽漂亮可爱的歌莉娅殿下呷着红茶,很自觉的坐在主位上,优雅地说着。
可怜的卡米拉先生低着头坐在一边,不怎么敢说话,女仆乔拉的眼眸已经不再是深沉的紫色,而是明亮的湛蓝色,她正在给塞班的红茶续杯。
浪荡大叔形象的塞班店长翘着二郎腿,即便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就在眼前,他也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敬意。
“这么说的话,杀人鬼公主,也是很难得的存在啊。”塞班这么说着,伸手接过了魔女女仆端过来的红茶,“传闻里的歌莉娅公主可是天使一样的美少女啊。”
结果“天使”却是以杀人鬼的姿态登场,这样的反转,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
虽然店长没有明说,但隐藏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的。
歌莉娅公主放下了手中的红茶,眼神平静,“杀人鬼这一点是有其他原因的,以奎里安的名义,除了今晚的卡米拉先生,妾身没有袭击过任何普通人。”
“杀人鬼的事实不会因为袭击者的不同而被否定,不是吗,尊贵的公主殿下。”塞班不以为意,言语中抓住了公主殿下无法回避的事实。
萨拉斯是一个包容力极大的国家,帝都安多斯里生活着很多非人种族,包括精灵,矮人,半龙人等等,听闻在西街区的深处还存在着妖精和魔女的店铺。安多斯的人民也早就习惯了和这些非人种的相处。
但杀人鬼不一样。
杀人鬼们往往目无法纪,无法约束,只为杀戮和血腥的快感存活,没有任何利益能够牵制这种无法理解的怪物。暴虐血腥但又技艺高超的杀人鬼在哪里都得不到欢迎,哪怕是传说中的罪恶之城阿鲁多尔也无法容忍这种只为杀戮存在的怪物。
如果安多斯的人民得知尊敬的公主殿下身为杀人鬼的事实,恐怕会发生很不妙的事情。
大概是想到了这样的后果,面容精致的歌莉娅捧着茶杯,眉眼低沉,虽然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但紧扣住茶杯微微发白的手指却显示出了公主殿下不安的内心。
站在一旁的卡米拉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妾身,妾身成为杀人鬼,并非是自愿,这里面有些隐情,只是妾身无法明说,但妾身以奎里安的名义起誓,妾身不会伤害帝都的平民,也会尽快解决杀人鬼的问题。”歌莉娅放下红茶杯子,站了起来,她直视着工坊的老板塞班,微微躬身,“所以请求在座的三位不要将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
塞班也站了起来,相对于歌莉娅殿下,女仆乔拉,还有瘦弱的看板娘卡米拉,这位中年大叔显得高大健壮。为了方便对话,塞班象征性的压低身姿,“公主殿下,恕在下直言,隐瞒杀人鬼的事实并不是好对策,今晚的歌莉娅殿下不是已经被杀戮欲望冲毁了自制力吗?”
“杀人鬼沾染的鲜血越多,自制能力就越是无法遏制这种本能的嗜血,殿下今晚已经选择袭击小卡米拉,又怎么保证明天不会去袭击其他人呢?”
“这样下去的话,殿下迟早会暴露的,不是吗?”
塞班的逼问毫无绅士风度,但确实不容反驳。
歌莉娅的表情变得静默,长长的睫毛压在明黄色的眸子上,暗淡无光。
中年大叔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将他按坐在椅子上,魔女乔拉带着温和的笑容站在自家主人的背后,“嘛,塞班大人,对待可爱的女孩子要稍微温柔一点哟。”
塞班无奈地坐下,翘着二郎腿呷了一口茶。
武器工坊里暂时变得安静起来,直到睡意上身的卡米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卡米拉先生身上,让瘦弱的少年颇有些不自在。
以此为契机,谈话开始再度进行。
“公主殿下这么晚归的话,不会有事吗?”女仆乔拉率先开口说话。
歌莉娅摇摇头,“出来的时候已经布置好了,明天早上的朝会能出席就没事。”
萨拉斯并不阻止女性参政,公主殿下的政绩更是举国共睹,能出席朝会是很正常的事情。
“杀人鬼的事情,有多少能够透露给我们呢?”乔拉道,“殿下前不久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如果这边能够对殿下有所帮助,我们很乐意行动起来。”
帮大忙的事情,大概是指把乔拉和武器工坊从贵族们不胜其烦的追求中解脱出来这件事,虽然殿下只是说了几句话,但确实算是帮了乔拉的大忙。
更何况,帮助这位殿下,还有其他的原因。
歌莉娅的眉头微微皱起,“其实,我成为杀人鬼,应该是诅咒的缘故。”
被誉为明珠的公主殿下并没有怀疑这个工坊里的人有没有帮助她的能力,一位魔女,还有一个能让魔女甘愿成为女仆的工坊主人,绝对是隐藏在帝都的暗势力中很强大的一支。
歌莉娅殿下开始讲述她所知道的起末。
杀人鬼诅咒的载体应该是一枚造型古朴,能追究到真名时代末期的戒指。这枚戒指整体呈根须缠绕的模样,在戒指上镶嵌着一个小小的蛇头,微微探出了蛇头,上面环绕着奇异的魔法力量,帝都的鉴赏大师没能够破解这个戒指的奥秘,但是这毫无意外是个宝物。
帝都最大的商会不死鸟的接班人克劳昂最近在追求歌莉娅殿下,于是,这枚戒指就作为礼物被送到了歌莉娅殿下的手中。歌莉娅自然是不打算接受这种带有特殊意义的礼物,但戒指在勒令侍女退还的时候失踪了,并在当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歌莉娅殿下的枕边。
戒指中的魔法力量爆发,不祥的诅咒击中了毫无防备的公主殿下。在当晚,公主殿下就不可抑制的变成了杀人鬼。
幸亏殿下的魔法课老师,帝都两位九级大魔导师之一的伯恩大师留宿在公主府邸,大师成功地抑制了公主殿下的杀戮欲望,强行将她从杀人鬼状态救了回来,并施加了一定的封印。
察觉到不对劲的歌莉娅公主开始追查这个戒指和不死鸟商会。但是,根据绝对可信的线报,戒指确实在当天被退还给了克劳昂,带着诅咒的戒指则从公主卧室消失无踪。
克劳昂和不死鸟商会在此之前并无黑历史,也没有和皇室作对的权势和理由,于是歌莉娅继续往前追查戒指的出处。
它首先出现在帝都的某处私人拍卖会场,被不死鸟商会的鉴宝商人买走,然后当做神秘宝物献给了对真名时代很感兴趣的少东家克劳昂。在克劳昂手中的时候,戒指中并没有爆发这么可怕的诅咒,在初步破解中,甚至检测到了戒指上固化着等级很高的圣光治愈术和疲劳缓解这样有益的法术。虽然核心层面的魔法尚未破解,但基本可以肯定是真名时代某位贵族拥有的护身型宝物。
再往前追查,这枚戒指在出现在私人拍卖会场之前,是由萨拉斯的邻国北方联盟的商人带来帝都的。公主殿下借助自己公私两面的势力,成功找到了那位异国商人,但在又有另一重隐情,戒指原本是作为北方联盟与萨拉斯交好的贡品,在北方联盟的皇室宝库中取出的珍品。但在这批贡品刚出北方联盟边界,途径阿鲁多尔前往萨拉斯帝国的时候,被罪恶之城阿鲁多尔的恶徒劫掠,最终部分宝物被劫走,而这枚戒指恰恰是其中一件。
商人在北方联盟的黑市低价收到了这个还没被破解的宝物,然后跟随商队来到了安多斯,并最终将货物出手。
歌莉娅殿下的追查到此结束,尽管她贵为萨拉斯的明珠,也没有权限追查邻国皇室宝库的权力。
在戒指的来路上查不到不对劲,只好试着破解这枚戒指,于是公主殿下十分不好意思的从不死鸟商会那里要回了戒指。
伯恩大师开始着手研究公主殿下身上的杀人鬼诅咒,而歌莉娅殿下这边则只能掩盖化身杀人鬼的事实。
帝都民众对歌莉娅殿下的喜爱有多深,在知道殿下化身杀人鬼之后,憎恶就会有多深。公主殿下在帝都是露面最多的皇室成员,又不能不登场,否则一定会引发民众的非议,奎里安皇室只能尽力帮助歌莉娅隐藏这件事情。
所以尽管有杀人鬼的传闻,帝都却只是实行了宵禁,没有进行大规模排查。在最近,伯恩大师的研究还没有结果,歌莉娅殿下封印又有所松动的情况下,皇室这边出了昏招。
他们把死囚投放到了一些封闭性的街道,准许忍不住欲望化身杀人鬼的歌莉娅殿下去猎杀这些死囚,然后在天明之前,派出人手回收失去理智的公主殿下,打碎面具强行唤醒。
这也是歌莉娅所谓的没有袭击平民的原由,事实上,这一次卡米拉被袭击,也是因为没有遵守宵禁的原因。
第4节 第三章 魔女与破法者
“等一下,这样不是说,等会就会有皇室卫队来带公主回去了?”
武器工坊里,歌莉娅殿下靠坐在主座上,店长塞班翘着二郎腿坐在公主对面,乔拉站在塞班背后,卡米拉还在乔拉背后,靠着墙壁。
外面一片漆黑,这是黎明到来之前最后的黑暗,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这意味着,回收杀人鬼的部队差不多要找上公主殿下了,所以卡米拉忍不住喊了出来。
虽说唤醒了公主,但终究是在公主殿下无法抵抗期间将她带到龙之传说的,这已经形同绑架了吧?
卡米拉心中稍微一衡量,我的天啦,绑架公主是多大罪,判几年,还是直接砍头?
乔拉小姐眯了眯眼睛,“阿拉,卡米拉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也不是很笨嘛,可是,你说的那些人,已经到了哦。”
武器工坊的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附上了一片黑影,比之夜色更加深沉。
卡米拉惊出一身冷汗,但是歌莉娅公主依旧捧着红茶杯子,没有发号施令召集窗外的人。塞班大叔也依旧一副懒散的样子,乔拉小姐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我想知道,你们能给我什么样的帮助。”
似乎是因为帮手已经来了,歌莉娅又恢复了原本的镇定,饶有兴趣的发问。
“如果说丝毫不能的话,大概会被殿下带回王宫做客吧,这样可就要影响工坊的生意了。”塞班道,“那么,我们的诚意嘛——永生之谋,那枚戒指的名字,我大概知道一点。”
中年大叔毫不在意地说出了整个帝都鉴宝商人都不知道的秘辛,“对于真名时代,我也很感兴趣,出于一些私人渠道,我知道的真名时代的事情,比一般人要多上一点。”
“所以对那枚戒指我有所知晓,实际上,永生之谋这个名字,大概也只有我知道。”大叔道。
歌莉娅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明黄色的眸子里在听到话语的时候骤然亮了一下,她缓缓开口,“解除诅咒的方法,你也知道?”
杀人鬼的诅咒已经困扰她有一阵子了,虽然她相信伯恩大师会研究出诅咒的破解之法,但能早一份解脱,她都会感觉到兴奋。
化身杀人鬼的感觉实在很糟糕,对于鲜血的异常渴望,对于杀戮毫无道理的执着,对于生命绝对的轻视,都是自律而又正直的歌莉娅无法忍受的。
而且,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杀人鬼对她内心的腐蚀,那是一种无形无质却又能够感受到腐化,让她的情绪越来越难稳定,自控能力也越来越差。
如果不早些解决这个诅咒,有一天,她恐怕会彻底化身杀人鬼,伤害到所有关心她的人。
大叔背后的乔拉身子颤了颤,但除了卡米拉大概没人看见,塞班开口道,“我不知道如何破除诅咒,但我可以找到能破除诅咒的人。”
歌莉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捧在手里的红茶杯子落在桌面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与此同时,龙之传说的大门和窗户处同时传来十数声爆破声,十几道黑色的身影急电般射入工坊里。
一道白色的影子抢在所有黑影之前赶到了歌莉娅身边,地板上发出闷响,焦黑痕迹隔断了公主与其他人。
乔拉蓝色的瞳孔在黑衣人们进入工坊的时候就变得一片纯紫,手中冰蓝色的法球再度出现,三道冰环依次在女仆的脚下出现,次第扩散开来,冰蓝色的雾气从她的裙摆底下蔓延开来,不规则的冰棱在空气中浮现,然后炸裂飞散。
正三角和倒三角同处于一圆之内,冰蓝色的魔力线条勾勒出三道弯月的弧线,魔法阵在乔拉脚下张开,两道冰风暴旋转而出,然后交会在一起,朝着尊贵的公主殿下而去。
女仆乔拉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放出了好几个高阶魔法,充分展示了魔女对于元素能量的掌控权能。
接到殿下指令冲进工坊的黑衣人们几乎瞬息就被淹没在狂乱的魔力之中,或是被雾气冻成冰雕,或是被乱射的冰棱刺穿身体,连鲜血都没能流出便被极寒的冻气带走生命。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这一系列魔法中威力最大的冰风暴却被挡在了歌莉娅公主的身前。
挡住魔法的是一个白色长裙的女性,她将一柄细剑架在身前,冰风暴便被挡在剑身上,在不断的旋转中缓缓消散。
歌莉娅完全被这名女性挡在身后,没有魔法元素能穿过细剑的屏障伤害到公主殿下。
似乎是恼怒于歌莉娅的突然动手,魔女完全没有准备就此收手,口中吐出几个淡淡的音节,蓝色法球上光芒更盛,魔女挥手在空气中召唤出数道旋转的冰枪,化作蓝色的影子袭向歌莉娅。
复合式冰枪魔法,第五阶高级魔法,因为是单体攻击的强化魔法,威力比之刚才的冰龙风暴更强。
白裙女性似乎很清楚这个魔法的强大,她从腰间抽出了第二把细剑,双手双持,呈交叉状用力地挥出。
冰枪被两把细剑拦住,在怪异的“呲呲”声响中缓缓消失。
魔女停下了手中的法球,但冰蓝色的莫言还未消退,“破法者……”她轻声呢喃了一声,手一松,法球坠入脚下的魔法阵。
魔法阵中的三月开始急速旋转,交叠的倒三角歪曲成风车的形状,两截棍状物体和一截闪着寒光的锋刃从魔法阵中升起。
乔拉伸手将这三件东西拼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冰铸的长枪。
双手握住长枪,魔女女仆在狭窄的武器工坊里发起冲锋,蓝色的魔力屏障保护了她和她的武器,鞋子在发动冲锋的时候已经被踢掉了,精巧的裸足一直到小腿的部分都缠绕代表着灵巧的旋风。
长枪在突刺的过程中形成了冰蓝的风暴,魔女的气势一往无前。
白裙女性微叹了一声,双剑护在身前,主动出击,离开了歌莉娅公主,在半路上迎击刺杀而来的魔女。
细剑和长枪数度交击,碰撞声接连不断的传出来,白色和蓝色的身影交叠重合又迅速分离,战局十分激烈。
歌莉娅殿下依旧慢慢的抿着红茶,对周围的尸体和正在交战的两人视而不见,但她的手却似乎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黄玉般的眼眸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猩红,小巧的耳垂下面出现了白骨色的残渣。
躲在角落一只偷偷观察着歌莉娅的卡米拉发现了公主殿下的异常,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一旁无所事事的塞班大叔很轻松的越过了剑光枪影的战场,走到了公主的身边。
白裙女发现了殿下身边的异常,但女仆却紧紧缠住了她,不让她脱开手。焦急的白裙女细剑连突,攻势变得极为迅猛,但狡猾的魔女却在交战的过程中不停的释放一些冰锥和风刃的小魔法干扰着破法者的行动,战局一时间无法结束。
塞班走到了歌莉娅的身边,公主殿下手中的红茶一点都没少,她的嘴唇触及到了瓷杯的边缘,但上下唇紧紧咬合,根本无法喝茶,唇瓣上已经因为紧咬溢出了鲜血。
杀人鬼的诅咒正在侵蚀着公主殿下,如果不是歌莉娅本人的意志在强烈抗拒,现在的殿下大概已经失去理智了。
塞班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公主手中的红茶杯子,放在桌上,然后伸出手指,点在了慢慢成型的骨质面具上。
卡擦!
骨头破碎,掉落在空中的时候便化作白雾消失。
歌莉娅眼眸中的猩红色缓缓消退,她眨了两下眼睛,挥手示意白裙女停下。
白裙女性用力的隔开魔女的寒冰之枪,一个后跳回到了公主的身边,魔女乔拉也没有追击,回到了魔法阵的位置,寒冰长枪落入法阵,消失不见。
歌莉娅再度端起红茶,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了下。
她再度开口,“您还愿意帮助我吗?”
语气里依旧是满载着诚意,似乎她并没有授意刚才的那一次突袭。
在武力试探无用之后,公主殿下再度准备谈判。白裙的破法者站在她的身前侧面,细剑已经收起来了。
塞班饶有兴味的问道:“为什么殿下觉得我还会帮助你?”
歌莉娅摇头,“大概是女性的直觉吧。”
场面又开始变得安静起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已经快要过去,再过一小会儿,太阳的光芒就会微微显露,公主就该回到宫殿里去了。
“我确实会帮助你。”意外的是塞班先开口。
歌莉娅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皇室亲卫队的装备维护交给龙之传说。”
塞班摇头。
“再加上内城区一片住宅区。”
内城区的贵族住宅区价格已经高到了可以买下几个龙之传说,而且,那也是身份的象征。
但是金发的大叔依旧摇头。
歌莉娅低下眸子,“只是解决这样的事情,没办法换取爵位的。”
塞班呼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走回座椅,然后软趴趴的坐下,显得颇有些索然无味。
第5节 第四章 看板娘与抵押物
东方的天际露出微光,再过一个小时,安多斯的晨钟就会敲响,这个城市充满活力的一天就会正式开始。
但在龙之传说武器工坊的店内,歌莉娅殿下和店长塞班依旧分坐两旁,还没有商谈出结果。
塞班翘着二郎腿,喝起了女仆乔拉刚换上的红茶,卡米拉靠着背后的墙壁,困意渐渐涌上心头,感觉快要睡着。
歌莉娅那边的红茶自然不会有人去换,而且帝国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身为公主的歌莉娅需要出席会议。
歌莉娅攥了攥手指,“妾身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一直微低着头的公主殿下骤然抬起头,明黄色的眸子盯着塞班,透露着莫名的锐意。
“殿下早说嘛。”塞班摇了摇头,金色的短发随着这个动作甩了甩,“我想要中央图书馆的最高进入权限。”
歌莉娅脸色微变,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未必不可行,殿下不如回去和国王陛下商量一下如何?”塞班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最高进入权限而已,又不是管理权限,能解决杀人鬼这样的恶性 事件,这样的报酬并不为过吧。”
身为皇室代表的歌莉娅殿下被暴露出是杀人鬼的话,对于帝国的形象和公信力会造成不小的影响,而且那些全民信仰的教廷国家更是会因此群起而攻之。虽然那些国家加起来也不可能打败萨拉斯帝国,但战争,或者说是讨伐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杀人鬼是整个大陆都厌恶的存在,对于信仰神灵的人来说,更是极端到必须净化的存在。如果帝国公主被暴露出是杀人鬼的话,连帝国皇室的统治都会被怀疑吧?
如果能成功解决这次事件,虽然无法得到皇室明面上的奖赏,但是暗地里的好处肯定是不少的。作为公主,歌莉娅自己的权限就已经很高了,包括贵族住宅区的宅邸或者说皇室亲卫队的武器保养,对于一般的势力来说都是很高的报酬。
但塞班要求的是中央图书馆的最高进入权限,这并不是公主能够决定的事情。
安多斯城区最中心的中央图书馆是这个国家的奇迹建筑,连同地下室在内,它总共有七层,地下三层,地上四层,收录了几乎所有科目中最全面也最权威的书籍。
历史,诗歌,文学,武技,炼金,魔法……
这里是全大陆最全面的图书馆,里面的书籍可以说得上是整个大陆千年以来所有智慧的结晶。
虽然帝国在前几年通过了决议,所有安多斯的居民都能进入中央图书馆的前两层,贵族能够进入前五层,但中央图书馆的最后两层,对于全大陆的人都算是神秘的圣地。
以歌莉娅的权限,也才能进入第六层而已,可塞班张口就要的是最高进入权限,这已经不是她一个公主能决定的事情,恐怕只有萨拉斯的国王陛下才有决议权。
然而塞班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震惊,“当然,要记得提醒国王陛下,不只是第七层,我需要的,是最下面那一层的权限。”
某种情绪如同惊涛骇浪般在歌莉娅心胸中翻滚,对于全大陆的人来说,中央图书馆都只有七层,只有建造了这座图书馆的奎里安皇室才知道,在地下三层之下还有一层,那里藏着中央图书馆甚至说是萨拉斯帝国最大的秘密。
开国帝王爱兰达尔·奎里安在建成图书馆之后曾说过,这里藏着的秘密可能会毁灭整个帝国。
除开直系皇室的口口相传,不应该有外人知道这个秘密。就连歌莉娅也只是知道存在地下第四层,而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歌莉娅看着离自己并不远的金发男人,这个男人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从未知的途径得知了那样可怕的秘密吗?
如果可能的话,歌莉娅很想在这里杀掉这个人。
掌握着某个可能毁灭帝国的秘密,身为帝国公主的歌莉娅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不过刚才和魔女的战斗表明,她暂时拿这个武器工坊的主人没有任何办法。
“妾身需要回去商议,这不是妾身能办到的事情!”歌莉娅站了起来,她身后的白裙女绷紧了身体,只需要公主一个命令,这位破法者能够瞬间动手,掩护公主撤离。
“没问题,要找一个传话的人,还真是不容易呢。”塞班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顺便,如果殿下不相信我的诚意,我可以留下人质哟。”
歌莉娅瞥了一眼魔女姿态尚未消除的乔拉,目光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位来当人质的话也太没有诚意了,所以说,只能是——她又看了看靠着墙角,快要睡着的卡米拉,不会是这位吧?
“猜对了!”塞班咧起嘴,牙齿仿若微不可见的闪光一下,“小卡米拉就是我能拿出来的人质,他可是我们工坊重要的看板娘,只要他在你手中,不用担心我会反悔!”
哈?墙角的卡米拉莫名的感觉有一道寒意,迅速惊醒过来,模模糊糊地还听到了店长大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歌莉娅默默地偏过头,我怎么就不相信呢。而且,“妾身的宫殿里暂时没有男性可以做的事情,没办法安置他,放在其他的地方,对于你们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人质吧?”
“没关系的,”塞班竖起大拇指,“我跟你讲,卡米拉的女装,赞!”
“喂喂,现在是什么情况来着,为什么会提到我啊?”卡米拉在对话里听到了很不利的信息,没有办法放着不管,看板娘就够了,如果接近那个杀人鬼公主的话,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杀掉啊。
不要紧哦。
卡米拉耳畔传来了乔拉的声音,是魔女特有的脑内传音。紧接着,肩膀和后背传来了温柔的触感,然后视角一花,已经到了离歌莉娅不远的地方。
已经直接被魔女从墙角转移过来了。
“殿下还没有见过最近名声不小的莉莉小姐吧?”魔女微笑着开口,好听而性感的声线就在卡米拉的耳边。
……
走在自己的宫殿里,歌莉娅的内心要安定不少。
现在离早会还有半个多小时,但算上换衣服和打理妆容,整理早会需要的内容,已经没剩下什么时间了。
她转身,对身后的“女孩子”说道,“你先在这边等一下,妾身需要罗琪,忙完之后我再过来找你吧。”
除了被称呼为罗琪的白裙女性,歌莉娅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可爱的少女。
少女有不下于歌莉娅的美貌,她身躯被一袭水蓝色的裙子包裹,但白皙的双肩和纤细的小腿却暴露在空气中,而且出于某位魔女的特殊癖好,她的腰身上系着白色的缎带,打成蝴蝶结的同时还有两缕垂在腰后,犹如礼物的包装一样。
“少女”的胸 部令人绝望的平坦,但裙子的设计者细心地用一些蕾丝来填充了胸 部的曲线,所以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微红的脸和勾连在一起的手指都显露出莉莉小姐现在纠结而惶恐不安的内心。
嗯,卡米拉先生在成为看板娘莉莉小姐之后,没用多长时间便得到了和歌莉娅殿下相处的绝妙机会,真是充满奇幻的展开——如果不是被一定要穿着女装的话。
作为塞班先生和歌莉娅殿下交易的抵押物,不幸而又战斗力低下的卡米拉先生终于找到了自己正确的位置。
好好取悦公主殿下,然后促成交易的完成,这样才能顺利的回归看板娘的日常。
不然的话,卡米拉先生十三年的人生恐怕就要在“真漂亮,可惜是个变态”的叹息声中结束吧。
唉……
被公主殿下随意抛弃在某个房间的卡米拉先生再度发出了不幸而无力的叹息。
第6节 第五章 今天开始做女仆
“那我就先告退了,父王的意思,我会传达给那位先生的。”
歌莉娅朝着书桌后的中年男人躬身行礼,然后保持着礼仪的同时退出了房间。
门口的卫士笔直的站定,对容貌过人的公主殿下视而不见,犹如矮人们打造的钢铁傀儡。
歌莉娅叹了一口气,面色阴郁地朝着自己的宫殿而去。
出乎她的意料,父王居然同意了那个武器工坊主人的要求,毫不在意地将帝国最大的秘密暴露给了一个外人。
可惜的是,这个抉择的原由可能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书桌背后的那个男人在听完她的陈述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点头答应了。在这个过程中,萨拉斯的国王陛下并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女儿,他只是静静地思索,然后给出答案。
歌莉娅的心情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稍微好了一些,在看到房间内靠着墙角睡着的莉莉小姐的时候,更是到了可以称之为愉悦的地步。
作为最出名的公主,歌莉娅有自己的小宫殿,但是除开书房和训练室这类特殊的地方,歌莉娅一般更喜欢待在自己私人的小房间里,因而返回王宫的时候,她直接把莉莉小姐直接带到了这里。
莉莉小姐身份特殊,而且作为“抵押物”,迟早要归还,所以歌莉娅还必须保证莉莉小姐的安全。
早在武器工坊的时候,莉莉小姐就已经困倦不看,被折腾着换了衣服,还走了一路来到王宫,她其实早就扛不住了。在歌莉娅带走罗琪之后,莉莉小姐强忍着的困意就把她击倒了。
但是,因为是公主殿下的私人寝宫,莉莉小姐并不敢直接睡在公主殿下的床上,不,别说床了,连座椅和地毯都不是莉莉小姐碰的起的,所以,莉莉小姐无奈地靠着墙根打盹,没过多久,居然还真的睡着了。
这位神奇的莉莉小姐,绝对是一个可玩性很高的玩具。歌莉娅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白裙子的女仆罗琪躬身行礼,“欢迎回来,歌莉娅殿下。”顺着歌莉娅的目光看到莉莉小姐的时候,罗琪也忍不住勾起了嘴唇。
“公主去汇报情况的时候,我就回这边了,那个时候,莉莉小姐就已经睡着了。”她轻声说。
歌莉娅走到莉莉小姐身边,伸手戳了戳莉莉小姐光洁的小脸,“她是怎么站着睡着的?”
女仆摇头。
“我身边,一直只有罗琪一个女仆,你会不会有些忙不过来啊?”歌莉娅回身问道。
罗琪看了看自家的公主殿下,再看看靠着墙睡着的莉莉小姐,大概明白了公主的意思,于是,女仆用轻快的声音说道:“虽然我已经是专业级女仆,但同时要保证公主殿下的生活日常服务,还要考虑战斗方面的因素,确实有些忙不过来,如果能多一个专门服饰公主的女仆,那就再好不过了!”
歌莉娅眉头一挑,“那就这么决定了?”
罗琪捂嘴轻笑,“您的决定,殿下。”
“那么,”歌莉娅打了个哈,“我先去休息了,罗琪,新的女仆训练,就交给你了。”
被杀人鬼诅咒困扰的歌莉娅公主不能在晚上休息,在结束朝会后,殿下才拥有珍贵的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到了下午,她就该去处理身为公主该做的事情了。
罗琪微微鞠躬,“您放心休息,寝具已准备就绪,您随时可以呼叫我,殿下,等您醒来,新的女仆就该上岗工作了。”
莉莉小姐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地听到有声音在温柔地呼唤她,自身糟糕的处境提醒了莉莉小姐,她慌慌忙忙地睁开了眼。
习惯性的准备道歉,但站在她身前的白裙女性却制止了她。
“莉莉小姐,很抱歉打扰你的休息。”女仆罗琪温柔的说,“但现在的处境是,虽然你是龙之传说和殿下合作的抵押物,我们这边的宫殿却没办法养着一个闲人呢。”
“哈?”莉莉小姐一脸懵然。
“也就是说,虽然殿下这边接收了你,但是莉莉小姐打算用什么样的身份留在这里呢?”罗琪接着问。
“难道,不是,客人吗?”莉莉小姐有些不确定的说。
罗琪默默地摇头。
“唉?居然不是吗?再怎么说……”莉莉小姐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罗琪无情的打断,“莉莉小姐的身份,只是抵押物而已啊。”
“虽然很可爱,但是——”
“没有具体的实用价值,只是活着的抵押物而已。莉莉小姐需要正确的认识呢。”
总觉得,女仆小姐的话好像有些过分。
“难道莉莉小姐还幻想着殿下会如何优待身为抵押物的你吗?工坊主人可是说过了,只要能够还回去,中间的过程他是不会追究的,莉莉小姐需要明白,在这期间,公主殿下拥有你的全权处理权力。”
“还是说,身为看板娘的莉莉小姐,甚至还有其他特殊身份的莉莉小姐,你在妄想着什么特殊的待遇吗?”女仆罗琪一步步地逼近瑟缩在墙角的莉莉小姐,声音也越发严厉起来。
“……呜!”莉莉小姐下意识的抱住头,发出可爱的悲鸣声,“我愿意做工作啊,请不要再靠近啦!”
罗琪默默地转过头,擦了一下鼻子,回过头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没有消退的生硬刻板。“莉莉小姐能有这个认识我很欣慰,但是,莉莉小姐认为自己能胜任什么样的工作呢?”她接着往前逼近了一步,这个动作导致莉莉小姐再退了一小步,背部紧紧地贴合在墙壁上。
莉莉小姐小心翼翼地说,“厨师?”
罗琪摇头,“公主的厨师需要七星级厨师认证的大厨。”
莉莉小姐打了个颤,又问道:“那园艺师怎么样,我学过……”
罗琪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语,“公主这边是皇家专用园艺师。”
莉莉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她嗫喏着开口,“我很擅长和小动物打好关系……”
“公主并没有圈养宠物的习惯,”罗琪再度打断,“倒是二王子那边有,不过也不缺少驯兽师……”
莉莉小姐的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点哭腔,“那您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罗琪站定,停止了进逼的步伐,她距离莉莉小姐只有两步不到的距离,由于莉莉小姐蹲在角落的缘故,已经完全身处身材高挑的罗琪的影子中了,压迫力也差不多到达了顶峰。
罗琪伸手按着墙壁,紧紧地盯着莉莉小姐,“公主殿下缺少一个女仆。”
“蛤?”莉莉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公主殿下的女仆了,我去准备你的新制服,然后开始女仆速成训练,你好好准备一下。”
罗琪飞快地说完,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女仆?女仆啊……女仆!
莉莉小姐的小脸在瞬间变得通红,仿佛有蒸汽从耳边泄露出来。
歌莉娅殿下的女仆……
莉莉小姐,也就是卡米拉先生,颓然无力地顺着墙壁滑落,瘫坐在地上,犹如燃尽的木炭。
啊……我的人生,到底要失控成什么样子啊!!!!
……
关上房门,罗琪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不停的颤抖,她快步前进,走到了房间的拐角处,终于放开手,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过了好一会儿,白裙女仆才恢复了她的优雅,只是,脸上总是残留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这个莉莉小姐,真是,太好玩了嘛……”
罗琪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袖子,自言自语,“简直可爱到犯规呢。”她的双眼突然一亮,一个绝妙的主意从她脑海中浮现。
然后,抑制不住地笑声再度传出。
真是愉悦的一天啊。
……
新人渣作,会保持较为稳定的更新,感兴趣的大家可以过来看一看。
嗯,就是这样,期待着会有更多朋友的到来~~
第7节 第六章 女仆生活开始于特训
黑白二色的女仆装合身套在纤瘦可爱的女孩身上,裙摆离着膝盖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虽然点缀了蕾丝流苏,但只要动作大一点,就会在不经意间走光。白色的过膝袜与白皙柔嫩的大腿形成了超赞的绝对领域。后跟略有些高的皮鞋包裹着她的足部,却微妙泄露了被白袜包裹的脚趾和脚踝。
女孩儿的腰身很细,收束的很紧,似乎一只手就能圈起来,臀部微翘,没有成熟女人的性感,但这种微妙的青涩感吸引力也丝毫不弱,在某些特殊人群中估计要更胜一筹。胸 部微微隆起的设计和细碎的蕾丝饰物稍稍掩饰了一些女孩那令人绝望的平原。颈部的开口很大,能看到女孩精致的锁骨,在蔓延到胸 部的时候,视线中触及的却是令人遗憾的白色抹胸,不过,虽然遮挡了一部分肉色,似乎却更加吸引人。
袖子是敞口设计的,同样有一些细碎而精致的点缀,不过右手的手腕处却用一条细皮带把袖子束在手腕上,左手的袖子自由的敞开,能窥见女孩白玉色的手腕,上面系着一根红线,红线上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铃铛。
柔顺的黑色头发被扎成了低双马尾,垂在身后,只是发丝的间隙似乎能瞥见一些背部的肌肤。头饰是一个黑色发箍,别在头发里,看的不怎么分明。
莉莉小姐双目毫无神采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犹如木偶一样任由罗琪摆弄。
罗琪再度拿出一个包裹,打开之后,那个包裹里赫然是一根黑黄色交织的猫尾和一对黑色底色白色耳尖的猫耳。她拿起这两件特殊的“饰物”,慢慢靠近了莉莉小姐。
莉莉小姐突然就被惊醒了,“为什么还要佩戴这样的东西啊!”莉莉小姐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罗琪瞪了她一眼,“莉莉现在是归我管辖的新人女仆,这就是你的制服,有什么不满意吗?”
莉莉小姐看着罗琪身上合体而优雅的白色长裙,“罗琪小姐的制服分明……”
“区区新人,莉莉要反抗我这位女仆长吗?”罗琪顺手抓着猫尾,在空气中抖了一下,刺耳的破空声吓了莉莉小姐一跳,“而且,我说过的,要称呼我女仆长大人!”
“是,女仆长大人!”莉莉小姐双足并拢,大声喊道。不过,由于此前并未穿过高跟类鞋子的缘故,这个突然的动作让莉莉小姐有点重心不稳,歪了好几下才稳住身体。
当她调整好的时候,罗琪小姐的眼中已经布满了寒霜,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莉莉小姐似乎在罗琪女仆长的脸上看到一丝闪过去的红晕。
“看样子,莉莉需要从适应这双鞋开始呢。”紧盯着瑟瑟发抖的莉莉小姐,罗琪冷声道。
……
歌莉娅睁开了眼睛,素色的纱帐在昏昧的视野中逐渐变得清晰,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意识就回归到了明晰的状态。
女仆长罗琪侍立在床侧,一旁的木架上安放着铜盆和干净的毛巾,还有一些洗漱用的小道具。
歌莉娅伸出手,按压着自己的额头,把最后一丝昏昧从脑海中驱赶,闭眼,再度挣开,公主殿下的眸子里又开始散发着自信而温和的光芒。
杀人鬼的诅咒将会在十个小时后的深夜再度袭来,中间的这段时间对于忙碌的公主殿下显得更加宝贵。
在罗琪的服侍下完成了简单的清洁,歌莉娅推开房门,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闯入眼中。
然而,庭院里的景象却让她在微微错愕之后,笑出了声。
穿着女仆装的莉莉小姐头上顶着水盆,双手别在腰后,在庭院中间慢慢地移动,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猫耳安装到了发箍上,猫尾巴也软嗒嗒地垂在莉莉小姐的裙子后面。
这款猫耳猫尾巴是由特制的魔导技术完成的,在软茸茸的毛发里绘制了精妙地魔法阵,能够感知到佩戴者的部分情绪,并且回应相应的形态变化。
软嗒嗒垂着的猫尾巴意味着莉莉小姐现在的心情十分低落,紧贴着头发的猫耳则说明她内心里充满了委屈。
歌莉娅毫无风度的笑着,清脆好听的声音引起了莉莉小姐的注意。
莉莉小姐本来是背对着门口的,她下意识的转身,但是头上装了半盆水的铜盆剧烈的晃动,让她不由自主地一段左右晃动,扭了好几下,才勉强保持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平衡。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双手一直都反握着,放在臀上腰后的位置,没有去扶水盆。
莉莉记得很清楚,女仆长罗琪在开始这项特训之后,说的很明白。
站在原地不走动的话,就罚她穿着这身衣服去王宫外的大街上买菜。
水盆掉了,就让她站在安多斯最繁华的中环地区,对最先碰到的十个人掀起自己的小裙子。
用手去扶水盆,就取消她在安多斯的居住资格,然后没收所有财产,发配到北疆,并且会通过秘密渠道,直接送到半兽人领那边去。
穿着这身衣服就很羞耻了,如果还要去买菜的,莉莉小姐感觉会直接坏掉吧,可是后面的两个处罚却更加可怕。由于本体是卡米拉先生的缘故,莉莉小姐自然不能对着陌生人掀裙子,那直接就是人间失格,宁愿死去的羞耻。
半兽人领则更加可怕,他们的先祖是兽人和人类交合产生的,作为混血种的半兽人在保持了人类的聪慧和兽人强健身体的同时,在寿命上较为短暂,一个半兽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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