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元的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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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二次元的浪客》讲述了幕末时代,一位剑客清里明良在乱世中为了理想而奋斗,但力量微薄,被红发的剑客(绯村剑心)击杀后发现自己逐渐走向了死亡的边缘。剑心则是在一个杀戮的背影中,面对着英落这个神秘女子的强大,深陷对新旧时代的挣扎。小说中,英落穿越到过去的故事也交织着其身为孤女的苦涩经历,面对人贩子与山贼的围攻,始终在寻找生存的希望。面对绝望的局面,她看到善良的霞为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坚定了她的求生意志。此作通过悲壮的历史背景与人物深刻的情感挣扎,描绘了生死与信念的对抗。
其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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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6096482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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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2-10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未知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性转, 变身, 剑客, 幕末, 穿越, 历史, 女主, 奇幻, 悲剧, 女性成长, 绝望, 爱情, 友情, 武士, 灵异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幕末剑客们的浪漫传说
第一章 武士与刽子手
男子,自当有大志向,生于乱世,就该有所作为。
如此,即为武士!
清里明良的浑身都被鲜血浸透,想睁开眼却干涩的厉害。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撑起来,可背上犹如负着千斤重担。
凌厉的刀光再次亮起,砍在他身上溅出鲜艳的血珠,与飘舞的雪花一起,泼洒在狭窄的街道上。
“放弃吧!”红发的剑客如此说着。
这就是地狱吧?
清里明良想,谁让自己是如此无力呢?
他并非恶人,但在这乱世之中,这份弱小,就足以堕入地狱!
“明年的春天大概就可以回来了,这段时间再忍耐下,回程时,买些酸浆,为了婚礼……”
耳边回响的声音已变的陌生,只留下那份悸动怎么都消除不了,想要再一次闻到那美丽的白梅香,男人还不到死的时候。
有股力量将他从地狱拉回!
“啊!!!”
他怒吼着,再一次抓紧了手中的剑。他抹去了脸上的血水,干涩的眼睛环顾四周,同僚的尸体犹如残破的垃圾倒在一旁,凶手就站在面前,手持染血的长剑,无喜无悲,就像一个木偶。
“放弃吧!”红发剑客再一次说道。
“妄想!”
清里明良大吼着举剑冲了上去,红发剑客默不作声的迎了上来,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大蓬的鲜血从他的胸膛喷溅而出,带走了他的体温,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血迹在他身下缓缓散开,他躺在自己温热的血泊中,扔在挣扎。
“不……想……死……”
尖锐的锋刃从上到下,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无法呼吸,更无法发出声音,只是伸手抓向远方,那是幸福的方向。
巴……对不起……
清里明良死去了,他弱小平庸,如一条野狗般被人斩杀在阴暗的小巷中,无人关心。
“哟,绯村,你竟然受伤了?”三个男人出现,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惊讶的问道。
红发剑客摸了摸左颊的伤口,那是刚才交错时留下的。手指轻触,可以感受到鲜血的滑腻和微微的刺痛。
“没关系,只是小伤而已。”
“你也会受伤啊,这个男人是高手?”
“不,只是执念罢了。”红发剑客将剑归鞘,没有多做解释,他微微点头:“饭塚先生,善后就拜托了。”
他只是刽子手,不是清道夫,也无法承担任何其他的角色。
“剑心,曾经连山贼和人贩子的尸体也会掩埋的你,如今为何对亲手杀死的人不闻不问呢?”一个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脚穿草鞋,她个头不高,看不清脸,只见漆黑的长发坠在腰间,别着一把破烂不堪的长刀。
午夜,暗巷,杀人的现场,也许会有恶鬼,但不应该有女人。
“玩够了,该回家了,剑心!”那个女人又说了一句,如呼唤幼弟归家的温柔姐姐。
名为绯村剑心的红发剑客却犹如被蛇盯上的青蛙,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虽然不知道拔刀斋跟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但不论如何,绯村不能走,他就是斩开旧时代荆棘的利刃!
饭塚使了个颜色,其余二人领会,拔刀冲向女人:“虽然很对不起,但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为了新时代,死吧!”
剑心大惊失色,连忙喊道:“不要!”
但为时已晚,漆黑的夜中刀光如闪电般一闪而逝,鲜血喷洒到空中,与两颗圆滚滚的人头一同落下,溅起的血花打在穿着草鞋的裸足上,如白玉上掉落的花瓣。
饭塚惊慌失措的抽出了剑,他的剑术并不高明,但此时只有这样,才能获取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神速剑,他甚至没看到女人是如何砍掉手下脑袋的。
连时间都能斩断的神速剑!
“病入膏肓啊。”女人开口了:“不止这个时代,连人心也是。”
剑心的手搭在了剑柄上,但并没有拔剑。他的手在抖,心在抖,连声音也在抖:“英落姐,你是来抓我的吗?”
“抓你?”英落摇了摇头:“你又没做错什么,只是贪玩了点。好了,跟我回去吧,师傅可是相当生气呢。”
贪玩?
你认为我是在玩?
我斩掉一个又一个的生命,甚至不惜化身成夜间的恶鬼,只为看到新时代的到来,你竟然以为我是在玩吗?
我的痛苦,我的哀伤,我的无奈,我的彷徨,你根本不明白!
剑心的手止住了颤抖,心中如有一座暗潮涌动的火山。
“啧,好可怕的眼神!”英落嗤笑一声:“连我也要斩吗?你的剑术可都是我教的!”
饭塚心中一惊,默默的退后两步,一只手伸向怀中。
剑心则硬邦邦的回答:“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是吗?让我瞧瞧!”英落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年幼但美丽的脸庞,她嘴角挂着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被称为‘刽子手拔刀斋’的红发剑客,仿佛看的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而是乡下田间被夺了骨头的小奶狗。
剑光一闪,她稍稍倾斜上身躲开了攻击,几根青丝从空中缓缓飘落。
“呵呵,收回前言,已经是只合格的野狗了呀!”英落犹如看到了有趣的东西,笑着说道:“那么,别死了啊!”
一言出,铺天盖地的杀气如深冬凌冽的寒风,连皮肤都感到一阵阵刺痛。
刀光闪烁不停,饭塚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个刽子手拔刀斋,长州藩的最强剑客,竟然被压制的全无还手之力!
不,不是无法还手,是毫无作用!
绯村的剑依旧犀利迅速,甚至比以往更快更强!但不论他怎么攻击,都攻不破英落铁壁般的防守。
虽然不愿承认,但绯村在这个女人面前,正如持着木棍习剑的童子,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绯村是鬼,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嗜鬼之人!
“龙槌闪!”剑心高高的跃起,从上空以腰和脚的摆动向下作出猛烈的斩击。
“真是的,不是告诉过你,双脚不要轻易的离地吗?现在的你用这招还太早了!”英落轻喝一声:“龙翔闪!”
剑刃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叫,如九天之龙,凛冽的白光毫不留情的斩在剑心身上,将他击飞出去,摔落在地面,哇的吐了一口血。胸前的衣服没有损伤,但胸膛上却有一道漆黑的剑痕。
伤人不伤衣,这是何等的操控力!
赢不了!
就跟往常一样,绝对赢不了!
剑心面色惨白,他的手又开始抖动。
“放心吧,我用的是刀面,死不了的,大概是断几根肋骨吧。”英落一步步走上前来:“好了,跟我回去吧,剑心!”
回去吗?
就这样一事无成的回去?
自己不是要为新时代的到来化身为鬼吗?
剑心动摇了,他该如何战胜眼前的英落姐?
一个身影站在了二人中间,英落挑了挑眉毛。
剑心也是惊讶的叫道:“饭塚先生,快逃,你不是英落姐的对手。”
饭塚苦笑着,连牙齿都在打颤:“我,我当然不是对手。但,但我只是个小人物,死不足惜!绯村,你快逃,我来挡住这个女人。长州藩不能没有你,桂先生不能没有你,新时代更不能没有你!”
剑心被感动了:“饭塚先生……”
“嘁,原来是有你们这一伙人胡言乱语,剑心才不回家的啊。”英落皱了皱眉头:“既然这样,那就将你们都斩掉好了!”
她神色一凛,刀光如白练般闪现,但出乎意料的,剑心竟然神速般的挡下了这一击。
“哦?几句话就说的重燃斗志了吗?真是个小孩子!”英落刚嘲笑一句,一阵危机感却突然涌上心头,就见饭塚扔下了长刀,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漆黑的棍子’。
击发式前装线膛枪?
在这个时代能拿到这样的武器,这个饭塚是什么大人物吗?
但没有时间多想,英落一脚踢开剑心,冰冷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叮!”
英落手中的长剑从中折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后退一步。
“土龙闪!”剑心以强力斩击打进地面,碎石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英落抬手护住了头脸,还顺手掷出了手中的断剑,传来一声痛呼。
“走!”是剑心的声音。
待烟雾散去,却没了二人身影,只剩下一滩血迹标识着刚才的大战。
被逃了吗?
英落看了一眼角落被切成两半的火枪弹丸,正要走,却听见一声哨响,伴随着纷乱的脚步,一队人涌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背后有诚字旗,衣袖上印着山型图案。
穿着浅葱色羽织,金黄色短发的少女走了出来,面色冷峻的扫了周围一眼,然后如狼般的眼神放在了英落身上。
“吾为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报上你的名字,女人!”
第二章 破碎的梦
黑色的钢铁怪物驶进了江户湾,巨大的烟囱冒着黑烟,如地狱的恶魔。
钢铁漂浮在水上?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比起所谓科学,愚昧的人们更相信它是怪物。
大人们目瞪口呆,小孩们惊慌失措。
英落也看到了这一幕,但她比任何人都镇定。
这就是军舰!
靠着煤炭与蒸气为动力的军舰。
虽然原始,但对于这个时代的日本来说,它携带的飓风足以改变时代!
美国东印度舰队的四艘军舰,近百门大炮发出轰鸣与火光,打开了日本闭锁的大门。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英落看着自己瘦弱的身体,苦笑着。
他本是城市中一枚普通的螺丝钉,偶然在仓库中找到了一把破旧的日本刀,还没等他仔细翻看,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一百多年前的日本,还是个七八岁的女孩。
“在可怕的枪炮面前,武士又算什么呢?”一个腰里别着长刀的男人带着几分寂寞,推了英落一把:“别看了,要上路了!”
这人并不是英落的父亲或者亲人,而是人贩子。
她醒时就是被贩卖的身份,无父无母的孤女,天生的货品。
除她之外,这支队伍还有不少孩子,全都是女孩,只有一个男孩。孩子们没有逃跑的念头,乖乖地蜷缩在简陋的马车上,作为货品,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直到……山贼袭来。
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地上尘土飞扬,护卫已经被杀死,刚刚还跟英落说话的男人也在其中。山贼们只是为了钱财和杀戮,如果不逃跑的话,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但山贼的数量太多,还有马匹,就算逃跑,被追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没办法了吗?”英落感到一丝绝望。
驾车的男人抖动马鞭,木制的马车犹如散架般的剧烈震动着。山贼很有经验,他们骑着马,将粗壮的树枝塞进滚动的车轮中,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车子都腾空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彻底散架。
男人的脑袋撞在石头上,摔的稀烂。孩子们发出悲惨的痛呼声,英落也因强烈的冲击两眼昏花,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耳中嗡嗡作响,剧烈的眩晕感与呕吐感让她苦不堪言。
要死了吗?
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如今还要莫名其妙的死去吗?
真是个该死的时代,人命如野草般毫无价值。
直到失去,才能体会到当初和平生活的宝贵。
很抱歉,我坚持不下去了。
也许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英落!英落!”
鼻尖传来的是……白梅香?据说是这个时代女性常用的香料。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咳血不止的霞。这个十五岁的女孩抱着自己,用身体保护着自己。而她的胸口,却扎着一根断裂的木桩。
霞很快的死掉了,呼唤着英落的名字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傻瓜吗?
根本才认识了一天好吧!
为什么要保护我?
这个恶徒横行的世界里怎会有这么善良的人?
英落从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摇晃着站起,抽出了赶车男人身上的短刀。
好重!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重量吧!
骑马过来的山贼有三个,他们搜寻生还者,然后杀掉,就好像是屠宰鸡鸭一般。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拿着刀的英落。
“那小鬼干什么?”
“疯掉了吧?”
“别废话,去杀了她!”
一名山贼走了过来,英落转身想跑,却脚下发颤,摔倒在地。她慌乱的叫喊着:“别杀我,别杀我。”好像吓破了胆。
“切,就算拿了刀,小鬼也还是小鬼!”山贼嗤笑一声,弯腰下去:“记得,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机会!
英落扔出了攥在手里的泥土,灰蒙蒙的烟雾让山贼睁不开眼,他刚要破口大骂,就感觉胸口一凉,锋利的剑刃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竟敢……”
英落大口的喘气,没有杀人之后的紧张,只有莫名的兴奋与满足。
因为杀的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徒有人型的怪物!
“搞什么,竟然会被个小鬼杀掉?”其余两人惊讶的看着同伴倒下,拔出刀剑向英落走来。
战斗没有结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来吧,恶徒!
杀我啊!
英落发出吼叫,为自己打气。
但她知道,面对两个成年人,还是对方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胜算。
她想束手待毙,但霞的死亡又让她垂死挣扎。
人类可真是矛盾呢,为了自己的生,就要造成别人的死!
山贼一剑劈下。
不能挡!以我的力量也挡不住,还会被磕飞手里的剑。
英落仗着个子小,一个侧滚,差之毫厘的躲了过去,刚抬头,就看见山贼一脚踢来。
她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却没有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巨大的力量带来的撞击让她连呼吸都做不到,肺里仅存的气息也被挤了出去。她瘦弱的身体被踢的腾空,甚至还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狠狠的摔在碎石嶙峋的地面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擦痕。
她趴在地上,浑身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向大脑哭诉它们遭受的痛苦。但她一动不动,犹如死去,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指尖剑柄的冰凉。
“嘎嘎,看到我刚才那一脚了吗?那小鬼飞出去好远!”
“别废话,去看看那小鬼死了没。”
“这还用看,肯定死了呀!”山贼不耐烦的翻过英落的身体,迎接他的却是如毒蛇般的剑刃,瞬间刺穿了他的咽喉。
“唔唔……”他浑身颤抖着,拼命的想要捂住伤口喷射而出的血液,却徒劳无用,最终如软骨的鱼般倒在地上。
第二个!
英落被山贼的血溅了一脸,温热腥臭的血液像丑陋的蚯蚓一般在她身上蔓延。
她看了看最后那名山贼,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勾了勾手指。
来,杀我啊!
“混蛋!”眼见两名同伴被杀死,最后一名山贼心中也生起一阵寒意,再不敢大意,冲上前去,第一件事就是打飞了英落的剑。
英落想躲,但身体如灌铅般沉重。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将她带到,让她如野草般倒地。她早就油尽灯枯了,之所以要硬撑着站起来,也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那一脚可不轻啊!
不是说山贼都是胆小鬼吗?为什么被连杀两人还会攻上来?不应该是被我吓跑吗?
因为是女孩所以威慑力不足吗,英落苦笑。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如此美丽的天空下,竟然进行着如此丑陋的杀戮,真是讽刺。
好了,来,杀我吧!
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在了自己身上,英落睁开眼,是茜,另一个女孩。
她浑身颤抖着哀求:“求求您,放过她吧,放过她吧!”
向山贼求饶,白痴吗?
有这个时间,快点给我去逃命啊!
山贼一脚踢开了茜,还不等她起身,利刃就刺穿了她单薄的胸膛。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英落的嘴角被咬破了,鲜血在舌尖滚动,尽是苦楚酸涩的味道。
大概,这就是绝望的滋味!
但是,她握紧了拳头。
我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她向掉落的短刀伸出了手,却出人意料的被人抢先了。
唯一的小男孩拾起了刀,晃晃悠悠的对准了山贼。
然后樱同茜一样,挡在了男孩的面前,哀求着山贼:“求求你,放过他吧!”
山贼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然后一剑刺穿了她的喉咙。
樱倒在地上,身下很快形成了一滩血泊,她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然后死去。
男孩完全呆滞了。
太阳就要落山,残阳如血,反而掩盖了血的颜色。
地狱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山贼举起了刀,向男孩砍去。英落扑了上来,抱住男孩将他挡在身后。
为什么?
谁知道!
但冰冷的刀锋没有降临,反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相遇即是缘分,仇已替你们报了,憎恨也罢,后悔也罢,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能活下来,已属万幸。今后,请努力的活下去吧!”
披着白色斗篷的魁梧男子越行越远,脚下则是最后一名山贼破碎的尸体。
得救了吗?
英落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何为剑术?
浑身的剧痛如野兽撕咬着肉体,英落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树荫下,脑后是染血衣物做成的枕头,只是动了动手指,她就觉得自己浑身好像要散架一般。
一个又一个的简陋坟墓,上面插着干枯的树枝当做墓碑,在残阳下拉出斑驳狭长的影子,好像是用憎恨与悲伤组成的丛林。
这幅光景,不可思议。
男孩那小小的身影就在其中,满身泥土,双手全是血泡,有的破了,有的没破,鲜血一滴滴的落在泥土上,渗入其中,加深了颜色。
他面前有三个土包,上面堆放着石头,显得与众不同。
这小子,把所有人都埋了吗?
英落有些惊讶,这一幕在记忆中似曾相识。
但可惜,太浅了,过几天就会被野狗刨出来的。
愿望很美好,但做法太天真。
有这个时间,干嘛不去求救呢?
还是说,为了让别人得到归宿,不惜舍弃自己生路?
真是个傻小子!
但,谢谢你。
至少知道了在我死后,会有人收敛我的尸体。
英落伤的很重,山贼的那一脚伤了她的内脏,再加上之后的争斗,简直要榨干这具瘦小身体所有的生命力。
“喂,小子!”她还不知道男孩的名字,也许说过,但她没记住。
“英落姐,你醒了?”男孩惊喜的跑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
“已经整整一天了。”
“笨蛋吗?去附近的村子求救啊,你想让我饿死吗?”英落的语气十分不满。
墓碑吗?她并不需要,人死如灯灭,不如让这个傻瓜活下去好了。就算再被人贩子抓走,只要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对,对不起!”五六岁的男孩明显被英落的语气吓到了,但他还是担心的问道:“可最近的村子也有一个白天的路程,如果我走了,就没人能照顾英落姐你了……”
荒郊野外,一个动弹不得的小女孩,一群老鼠都能撕碎这美味的食物。
真是可怕的死法。
恐惧让英落破口大骂:“快滚,去村子找大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个小屁孩听我的就对了!”
她扭过了头,生怕再看一眼,就忍不住哀求。
别走,别走,别走!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泪水在她的脸上肆虐,她不过是个怕死鬼而已。
男孩懵懂的看着英落,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但既然英落姐这样吩咐,他就应该照做。如果担心,就跑快一点。
这样想着,他转身就跑,不料身后有人,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痛。
他抬起了头,是昨天那个救了自己和英落姐的魁梧男人。
“不只父母,连山贼的尸体也埋了吗?”男人问道。
“……是人贩子,我父母去年因霍乱死掉了。”男孩回答:“但不论是人贩子还是山贼,死后也只是尸体罢了。”
“那三块石头是?”
“霞姐姐,茜姐姐,樱姐姐。虽然时间不长,但她们都对我照顾有佳。我觉得即使拼了命,也一定要保护她们,但是……却让她们舍身保护了我。”
“所以,我想至少能找点好看石头做她们的墓碑,可附近只有这些,连花都没有……”
男孩低下了头。
男人则走上前来,拔掉酒壶上的木塞,将晶莹的酒液浇在石头上。
“连美酒都没尝过就归天实属不幸,这些就算我给她们的祭品吧!”
“啊,多谢,请问您是……”
“在下比古清十郎,略懂些剑术。”
“剑……术?”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心太。”
“太柔弱了,不适合剑客!从今天起,你就叫做剑心吧!”比古清十郎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英落:“我要将我的毕生绝学,传授与你!”
……
……
“英落姐,给,擦把脸。”剑心递过了温暖的毛巾。
“啊,多谢。”英落接了过来,说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已经好了,你不用天天来照顾我。”
是的,她死里逃生了。
被名为比古清十郎的人救下,安排在北辰一刀流的道馆内养伤。
在医师的治疗下,英落总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但剑心却依旧每日来照顾她的起居,就像对待亲生姐姐那般。
“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终日躺在床上,她也是烦了,如今伤势痊愈,静极思动。
北辰一刀流的道场并不大。不如说,除了还算宽敞的道场外,剩下的房屋不过是些草棚子。
看来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虽然是早上,但道场里已经有许多人在练习了,呼喝声不断,显出几分朝气。
“英落姐,他们使用的是竹刀吧,身上穿的又是什么?”剑心不解的问道。
剑道练习不就是这样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呵呵呵,比古的小徒弟,没见过吧。”一个老年人在他们身后走出。
是千叶周作,北辰一刀流的创始人,当代的剑豪,也是英落和剑心现在的衣食父母。
没办法,吃穿用住全是人家提供的,英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所以她连忙鞠躬道:“您好,千叶先生。”顺便也按下了剑心的脑袋。
“别这么客气,你们是比古的徒弟,就跟我的子侄一样,无须多礼。”千叶周作毫无剑豪的架子,笑眯眯的反而像一个普通的农民。
我可不是比古清十郎的徒弟啊,英落干笑,那个男人收了剑心做徒弟,自己只是附带的。
“剑术,在你们看来是什么呢?”千叶周作突然提问。
剑心答道:“师傅说,剑术乃杀人的伎俩,但我更愿意用它来保护其他人。”
“哦,是吗?”千叶周作未做点评,又问英落:“小姑娘,你呢?”
我也要回答吗?
英落想了一下,伸出了手:“剑术大概只是工具吧,它是什么,还要看握剑的手。”
“不错不错,比古收了两个好徒弟,真是令人羡慕啊。”千叶周作看上去十分满意。
“剑术虽然多用于杀戮,但在我眼中,它被称为艺术也不为过。”千叶周作指了指道场:“所以我设计了竹刀与护具,只希望人们能停止伤害,以剑术本身为目标进行练习,就像画家练习绘画,诗人练习写字一样,而不是赌上性命的拼杀。”
原来竹刀与护具是这个老人发明的啊。抱歉,英落的日本史基本为零。
剑心明显被吸引了,他满怀敬意的说:“您的目标一定会实现的!”
“哈哈哈,那就承你吉言了。”千叶周作满足的大笑着,然后拍拍剑心的肩膀:“怎么样,要不要上去玩两手,放心,穿上护具,就当是孩童间的玩乐好了。”
的确是孩童,英落今年七岁,剑心才刚刚六岁。
“这……”剑心迟疑了,看向英落。
英落一头黑线,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流派的人。
还好,比古及时出现,他点头道:“去吧,剑客不能闭门造车,多与人交流才是,不要辜负了千叶先生的美意。”
“是!”剑心应了一声,神色中也是跃跃欲试。毕竟还是个孩子,既然学了剑术,自然希望展现出来。
剑心穿着护具,手持竹刀,对面是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两人先是行礼,然后各退一步。对手刚要上前,却惊讶的发现剑心的竹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
“我,我输了……”
“哦,不愧是飞天御剑流啊,这般神速,简直如星辰般美丽!”千叶周作大力的称赞,并没有因弟子败北而羞怒。
“哪里,您太过奖了。”比古淡定的点头,也丝毫不因弟子胜利而狂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抛下了胜负之心反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这样,他们成为了当世的剑豪。
“比古,看到这样精彩的剑术,我这老骨头又痒了,你真的不跟我切磋一下吗?”
“千叶先生的剑术高超,比古深感钦佩,切磋就免了,毕竟您年事已高……”
“如果再年轻十岁,我肯定要跟你一战。”千叶周作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遗憾:“还是让小辈们多练练手吧,趁我还活着,也能多指点他们一下。唉,真希望能活着看到大家都用上竹刀的一天啊。”
“越路郎,来,陪这个小师弟过两招。”
“是!”一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少年开始穿戴护具。
千叶周作骄傲的说:“越路郎可是我的得意弟子,也是最理解我派理念的一个,别看他年级小,他可是曾豪言要创立自己的流派呢。”
比古点点头:“身形挺拔,步态稳健,的确是个好孩子。”
台上,两人也已站定。
“北辰一刀流,神谷越路郎,请指教!”
“飞天御剑流,绯村剑心,请指教!”
行礼完毕,剑心率先抢攻。飞天御剑流本就是注重速度的流派,虽然入门时间不长,但他资质高绝,也领悟了几分精髓。就见他出手如风,上刺下挑,或抹或撩,一柄竹刀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攻势如水银泻地连绵不绝。
但可惜,神谷越路郎就像矗立在河道的顽石一般,岿然不动。
“剑心,停下吧,你已经输了。没看到对方一直防守没有进攻吗?”比古看了一会,叫停了比赛。
剑心不敢违抗,只能停了攻势,行礼退下。脱了护具,就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连红发也黏在脸上,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英落心说,先不提年龄上的差距,你学剑才几个月,那个越路郎一看就是常年习剑的老手,刚才的表现,已经足够你个小鬼骄傲了。
“神谷年纪轻轻,已然找到了自己的‘剑道’,当真不凡!他说要开宗立派,也绝非妄语。”
比古对这家伙的评价很高嘛,还有‘剑道’又是什么?
英落这边还在纳闷,就听比古清十郎叫她说道:“英落,你上去跟他切磋一下。”
啊?
第四章 幸福的样子
英落穿着护具,满肚子牢骚。
本来只是打酱油看戏的观众,却转眼变成了台上的演员,真可谓无妄之灾。
而且比古你根本没有教过我剑术,让我怎么比?
直接认输吗?
似乎有些没面子啊……英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个男孩。
那么,就尽力而为吧!
她拿起了竹刀。
咦?
她挥舞了两下,好轻!
比杀人用的短刀轻多了。
因为不用承担生命,所以可以轻松的舞动吗?
她突然觉得连心也轻快了不少。
好吧好吧。
反正是比古赶鸭子上架,就算输了,丢人的也是他。
这样想着,奈落学着刚才剑心的步法,攻了上去。
竹刀交击的声响在道场上响起,依旧是神谷防守,英落攻击。
“英落姐好厉害。”剑心满眼的崇拜:“她越来越快了!”
比古没说话,千叶周作点头赞同。
剑心说的没错,不论是步法,劈砍,直刺或者横切,英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前一招还未用老,后一招就接踵而至。
如果说刚开始她一招招间还有迹可循,那么现在就宛如羚羊挂角浑然天成。
终于,神谷第一次发起了攻击。
因为,再不攻击,他就守不住了!
“其实,英落并非在下弟子。”比古突然说道。
千叶周作一愣:“莫非是哪位豪杰托付于你?”
这个时代,朝不保夕,常有剑客欣然赴死,临行前将亲人徒弟托付他人,也是常有之事。
比古摇了摇头:“英落之前并未学剑,我也从未教她一招半式。”
千叶周作大惊:“未曾学剑便能与越路郎不分高下,此等天赋我还从未见过!比古,你如何不收她为徒,因她是个女子吗?我记得飞天御剑流并无不传女性的规矩吧。”
“当然,飞天御剑流历史上也曾有女性传人,但……”比古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您看下去就知道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英落手忙脚乱,只能退后躲闪,她可没在剑心身上看到过如何防守。
好在对方的攻击并不激烈,更多的是为了打断她的节奏,往往一招之后,就恢复了防守的姿态。
似乎被小瞧了呢,英落也升起了求胜心。
她想赢!
单纯的想赢!
既然没看过剑心防守,但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可以学习吗?这个神谷的防守可是滴水不破呢。
她的脑中开始记录对方的手法,分析发力的角度,糅合自身的特点,化为自己的技巧!
来了!
神谷一剑袭来,英落眯着眼睛,紧盯着剑尖,极度的集中力下,好似连时间都变的缓慢。
对,就这样!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接触,下压,翻转,发力!
啪!
神谷的剑被格开了!
“这是……北辰一刀流的技法!”千叶周作惊讶的说道:“只是看了几次就学会了吗?不,不仅仅是学会,还改变了发力的技巧,弥补了她力量上的不足!”
“真是可怕!”
剑心不明白,资质悟性不是越高越好吗?为什么会可怕?
没人回答他,比古和千叶周作都盯着场中的比斗。
此时神谷已经彻底抛弃了放水的念头,对面的女孩是怪物吗?明明一开始还笨拙不堪,但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与自己的影子对战一般。
两人已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谷的攻击越来越多,英落开始防守。
她落入了下风?
不,是形式互换才对!
任凭神谷的竹刀上下飞舞,却根本攻不破英落的防守,现在的他,就跟刚才的剑心一样。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之间的立场就改变了。
指导者变成了学习者,学习者则成为了指导者!
“这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千叶周作严肃说道。
比古却摇了摇头:“不,一个人即使拥有再高的天赋,如果心中不想变强的话,是绝不可能有所精进的!这孩子,没有一颗乱世之心啊。”说完他站了起来,叫停了比赛。
英落摘下面罩,额头上尽是汗水,却挂着灿烂的微笑,如朝阳般耀眼。
神谷也脱下了护具,露出一张稚嫩但坚毅的脸庞,他走上前,微微躬身说道:“真是一场酣畅的对决,希望今后还能有与姑娘你切磋的机会。”
“当然啦,随时都可以!”英落接过剑心递来的毛巾,擦着汗笑呵呵的说道:“你也很厉害啊,如果再不叫停,我就要撑不住了。对了,你平刺那招是怎么用的,力量好大啊。”
“啊,是这样,要从腰部发力,手臂只是引导。”
“厉害厉害,我就没想到,还要那一招……”
“哦,这样使……”
两人开始互相探讨。
“好了,切磋后的交流虽然重要,但也不急于一时,如今已是中午,还是先吃饭吧。”千叶周作站出来说道。
“是。”众人无不遵从,陆续离开道场。
英落的兴奋劲似乎还没过去,她习惯性的用肩膀碰了碰神谷:“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吧,再讨论下剑术。”
比古一行作为客人吃的小锅饭,神谷则是跟众多弟子吃大锅饭。虽然食物都一样,但这是对客人的尊重。如今面对邀请,神谷有些迟疑:“这,似乎有点不合规矩……”
“年轻人之间哪有这么多规矩,走啦走啦!”说着她就将神谷的胳膊拽在怀中,拉扯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神谷头一次与女孩子这般亲密的接触,冷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润。
路过千叶周作的时候,英落认真的鞠了一躬:“千叶先生,感谢您,今天我真的是很开心呢!”
千叶周作笑了:“开心就好。若是哪天这世道平静下来,希望你还能回来这里,跟我的弟子们过过招。”
“是!”英落点点头,狡黠一笑:“那神谷就先借给我了,剑心,别发呆,快跟上!”
“啊,等等我啊,英落姐!”
看到三人远去的背影,千叶周作的笑容消失了。
比古开口说道:“如鬼的天赋,却是幼童般纯净的心灵,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她不该出现在这样的时代,她的剑更不应该被这个时代污染。”
“所以,你没有收她为徒,还送到我这里?”
“是的。飞天御剑流只是杀人的伎俩,北辰一刀流才是她应该学习的。非是杀人技,而是纯粹的剑术,这样才不会浪费她的天赋!”
千叶周作沉默了,如此出色的弟子,他当然求之不得,北辰一刀流也必定会在她手中大放异彩。但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比古追问答案。
“比古啊,你其实是在害怕,对吗?”
比古闭上了眼睛,没有否认。
“你从她身上看到了幸福的样子,对吧。”千叶周作笑着说道:“虽然不知道她自小受的是怎样的教导,但你我都不怀疑,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吧。会哭,会笑,充满活力,又知书达理。”
“所以你不敢教她剑法,生怕将她变成一个手持屠刀的恶鬼,生怕自己眼中的幸福化作齑粉,生怕亲手将她拉入如今这个恶臭的深渊,对吧?”
比古沉默不语。
“北辰一刀流是和平的剑术,这没错。但它追寻的东西距离这个时代太远了,远到我死时也看不到一丝曙光。就如同一个美梦,虽绚丽无比,但终要醒来,看到的依旧是充满哀伤与痛苦的地狱。”
“我问过那孩子,什么是剑术。她说剑术只是工具,最重要的是握剑的手。所以,相信她吧。她不是希望,而是火种。你我要做的,就是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里,给予她生存的力量,直到她燎起冲天的烈焰,焚尽旧时代的枷锁!”
“比起和平的竹刀,她更需要的是飞天御剑流的神剑,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相信她吧,也相信你自己!”
对着千叶周作离去的方向,比古躬身:“感谢您的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第五章 七年磨剑
三餐无忧,且有三五知己可畅所欲言,大概便是快乐。
英落曾拥有过快乐,但他并不觉的可贵,来到这个世界,失去了,才想要珍惜。
北辰一刀流的日子就越发显的美好。
她与神谷越路郎成了好友,剑心是弟弟的话,神谷就是哥们。
冷静,沉稳,细心,体谅。
对成年男人来说都难能可贵的品质,在神谷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喂,英落,你知道吗,神谷已经定亲了啊。”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十五六岁就会结婚,神谷十二岁,定亲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用这种‘爆了个猛料’的口气?
英落静待下文。
“听说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神谷仁,是女孩就叫神谷薰!”
神谷薰?!
英落突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仔细去想,却一阵眩晕。
“英落姑娘,你没事吧?”神谷想要上前,却被剑心拦住了。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神谷:“走开,才不要你假好心!”
神谷尴尬的站在原地。
剑心这是吃了什么枪药,之前不是还神谷哥、神谷哥的叫吗?
“怎么说话呢,快道歉!”英落训斥道。
“英落姐,你还护着他,他都……”
“我说,道歉!”英落竖起了眉毛。
“对不起!”剑心不甘心的道歉。
神谷连忙摆手表示无碍。
英落的脑袋疼的厉害,她强忍着,勉强笑着说:“抱歉,神谷,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房了。”剧痛让她不等回答,就在剑心的搀扶下急忙离开。
该不会是脑溢血吧?在这个时代可是绝症啊!
慌神的她在房间内沉沉睡去,却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争吵。
“嘿嘿嘿,你看英落的脸都白了,肯定是被某人伤透了心。”
神谷脸色一变,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凶狠的表情头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故意的!”
那人吓了一跳,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本来就是事实,还怕人说不成?倒是你,明明都定亲了,还整日跟英落在一起,有错的是你才对!”
“我……”神谷脸色一变,最终没能说出什么,转身走了。
“嘁,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英落本人并不知道,她就如黑暗中璀璨的光芒,不由的让人心生向往。
于是诞生了名为嫉妒的恶魔。
快乐酝酿冲突,冲突导致悲剧,悲剧教人珍惜,珍惜又使人快乐!
往复循环,从未停止。
只可惜,现在正是悲剧上演的时代!
神谷第二天来找英落的时候,只看见整齐的被褥,才知道在昨天晚上,飞天御剑流的一行人已经走了。
想了一夜的辩解之词全无用处。
十二岁,名为神谷越路郎的少年看着院墙上的小鸟,才知道自己获得了爱情。
然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它。
小鸟越飞越远……
……
……
作为主角的英落毫无知觉,只是可惜没能与神谷当面道别。
莫名的眩晕在睡了一觉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既没落下什么后遗症,也没能想起什么。
唯一的改变是比古清十郎传授飞天御剑流剑法的时候,不再避讳她。
结果就是,一个招式剑心还没完全学会,她已经使的有模有样。
她真心喜欢上了剑术,喜欢与人切磋,更喜欢用剑来表达感情。
如果有机会,她想像小说里的侠客那样,走遍日本乃至前往中国,一边品尝各地的美食,一边领略不同豪侠们的高招。
那样的日子一定很美好。
对了,在日本,这样的人似乎叫做浪客。
浪客英落,似乎是个挺不错的称呼!
“龙槌闪!”剑心当头斩下一刀,让她回神。她有些恼怒剑心打断了她的白日梦,用手中的粗树枝贴在剑刃的侧面,轻轻一抹带偏了进攻的轨迹,然后坏心眼的一脚踹在剑心的屁股上。
就听噗通一声,红发小子大头朝下的栽进了水潭。
不知何时起,教导剑心的任务落在了她的肩上,算算日子,已经有7年了吧。
“说了你现在还用不了龙翔闪,双脚离地对你来说是很大的破绽。你太小了,体重过轻不能发挥这招的全部威力!”英落负责的教导着。
剑心从水潭中站起,红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色阴沉,眉宇间满是……愤慨?
英落伸手将他拉了上来,替他整理着头发,说道:“怎么,生我气了?好好好,我下回不踹你屁股总行了吧。”
剑心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没,不是因为英落姐,是我自己……有些问题。”
“莫名其妙的!”英落曾是独子,并没有与兄弟相处的经验,所以也没太在意。她丢掉手中的粗树枝:“走吧,该吃饭了。”
比古并没有为英落准备刀具,只是给剑心了一把,据说是在村子的市集上买的,六钱银子,蛮贵的。
两人回到住所,比古正在从窑内往外搬烧好的瓷器。
多年的相处,英落也了解了比古清十郎的为人。
他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虽然有高强的武艺,却无意介入国家的安危。但他也不拒绝救人,只要遇见,那便是缘分,有了缘分,便是出刀的理由,英落与剑心便是如此得救。
但他看不见的,那便是无缘,也就无可奈何。
人间极苦,非生即死,各安天命罢。
他如隐士般在各地行走,用的多是陶艺师的身份,除非万不得已,不会展露身手。没人会想到这家伙竟是天下顶尖的剑客,而他自己,也对此毫不在意。
给人的感觉,大概是一个会点剑术的陶艺师,只不过剑术刚好天下第一而已。
按英落的想法,大概就是工作后专业不对口的毕业生,明明学的是陶艺,干的工作却是剑客。
噗!
她很不厚道的笑了。
“你这丫头,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比古将烧制好的陶器放在架子上,脸上有些灰尘。
“没有没有。”英落连忙摆手,假好心的问道:“这一次怎么样,有没有烧出什么精品?”
“嘛,还好吧。”比古摸着下巴。
英落看了一眼架子上歪七扭八的瓷器,还有不少裂纹遍布其上……好吧,即使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也不一定是样样精通的。
这手真是够潮的。
比古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于是故作淡定的岔开话题,他瞥了一眼剑心:“那小鬼怎么了,一副被人欠钱不还的样子。”
“我以为是我踢了他的屁股,伤害了他男子汉的自尊,但他说不是。”英落耸肩。
“你今年十四岁了吧?”比古突然改变了话题。
英落一愣,疑惑的点头。
“差不多都是该成亲的年龄了,怎么就没一点女孩子的细心呢?”
成……成亲?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你这个土著人知不知道。
不过最后一句我认同,我可是百分百的男儿心呢!
英落白了比古一眼,殊不知这个动作女性化十足。
“好了,你去把瓷器拿到村子里卖掉,顺便买些日用品。对了,别忘了打几壶酒回来。”
“那你呢,你干嘛不去?”
“我啊,当然是去找我的笨蛋徒弟谈谈,看看他在钻什么牛角尖。”
亏你还记得剑心是你的徒弟啊,你好像把他扔给我后就没再管过吧。
不过算了,看在你有正当理由的份上,我就帮你跑趟腿吧,不过嘛,可是有条件的哦。
“我也要!”英落舔了舔嘴唇。
“什么?”
“酒!让我跑腿的话,我也要一壶酒!”
比古轻笑一声,摆摆手:“如此嗜酒的女孩可真是前所未见,不过也好,咱们三人好久未在一起赏月了,如今时节正好,今晚便办个酒宴罢!”
第六章 悠久山安慈
英落挑着扁担,两头挂着的箱子里装有陶器。她行走如风,但肩膀却毫无波动,不用手扶,货物也如水中明月,四平八稳。
这是修炼,大抵就跟藤原拓海车上的那杯水一样。
是对于自身掌控力的修炼。
英落也察觉到自己强大的天赋,或许是穿越人士特有的金手指吧。
好在不是俗套的某某系统,莫名的松了口气。
村子到了。
“哟,英落姑娘,又带瓷器来了吗?”商人迎了上来。
虽说比古的瓷器上总有裂纹,但出奇的结实,凭借这点,倒是蛮受欢迎的。
“陶器的裂纹昭示着世间的道理!“比古如此说。
英落表示完全不信。
“那么,还是老价钱。”
不远处传来诵经的声音,一个高瘦的和尚在向人们化缘,可惜村民出奇的冷漠,面上挂着麻木的表情,摆手拒绝,犹如驱赶烦人的苍蝇。
和尚没有生气,即使没讨到一分钱,他仍是笑眯眯的为村民念诵着保佑平安的经文。
奢侈的信仰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能接济别人呢?
和尚理解人们的苦衷。
“叮当啷。”
几枚铜钱落入他手中破旧的瓷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和尚抬头,是一个有着明亮笑容的少女。
“多谢你,英落姑娘,佛祖会保佑你的。”
英落坏心眼的问道:“如果我不给钱,佛祖就不会保护我了吗?”
“这……”和尚一阵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哈哈!”少女被逗乐了,欺负老实人的确会让人上瘾。
和尚太高了,她踮起脚才拍到对方的肩膀:“只是个玩笑罢了,别生气啊,安慈。”
悠久山安慈,这个和尚的名字,他住在不远处山腰上的一个寺庙里。听说其他和尚都因没饭吃跑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仍在侍奉佛祖,还收养着几名无家可归的孤儿。
因此,英落每次遇见他都会给些铜钱。
比起前世所谓的高僧,这个狼狈的和尚就像行走在世间的佛陀。
安慈和尚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然后为英落念起了祝福的经文。
这是他唯一能给的回报。
虽然不懂,但英落听的很认真。
对方念的经文里,正传递着某种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感情,滋润着她的心。
“那么,小僧告辞了。”安慈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正要走,村子里来了几个男人,腰中别着长剑。
他们随意拿着摊子上的饭团,吃了一口就丢在地上,也不付钱。
摊主敢怒不敢言,还陪着笑脸,其他人仍是一副麻木的样子,连看都不敢看这边一眼,犹如受惊的鸵鸟。
安慈和尚上去劝阻,反被一拳打到在地,嘴角也破了,鲜血滴在了地上。
“混蛋,大爷我为你们这些贱民拼上了性命,吃你们点东西又怎么了,这是你们的荣幸!没有一点感恩之心的家伙们,统统都是混蛋啊!”他们说着,一脚踢翻了摊子,热腾腾的饭团滚得到处都是,沾满了泥土,将洁白的米粒染成灰色。
摊主跪在地上拼命的向破坏者们磕头,怨毒的眼光却留给了为他仗义执言的保护者。
“喂,你是和尚吧。”一个男人将安慈踩在脚下,皱着眉头说道:“明明国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却躲在山上享清闲,真是让人火大呢!”正说着,他看到了碗中的铜钱,贪婪的目光一闪而过:“喂喂喂,人民的血汗钱怎么可以被你这臭和尚骗走,应该交由我们使用才对,这是为了大义,为了建立新时代!”
安慈和尚攥起了拳头,然后……又松开。
男人们拿走了铜钱,哈哈大笑着走远了,隐约听见他们在讨论着酒馆中的姑娘。
“没事吧。”英落过去扶起了安慈。
“十分抱歉。”安慈和尚满脸的歉意:“弄丢了姑娘你给的赏钱。”
“不用在意……”英落摆手,然后又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出手,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吧?”
悠久山安慈,不止是普通的和尚,还是一名武僧。为了省下口粮给那几个孤儿,原本魁梧的他才会变得如此干瘦。
英落与他切磋过两次,对方虽不懂剑法,但拳脚功夫十分精湛,对付刚才那几个虚有其表的‘剑客’不在话下。
“他们是维新的志士。”安慈和尚简短的说:“可能是这个时代的希望也不一定。”
“维新?志士?”英落一愣。
随着黑船事件,西方列强打开了日本的国门,强行签下了通商的协议。幕府对外族软弱的表现令国人不满,不少武士阶级都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号,轰轰烈烈的干起了革命。所谓维新志士,大概就是日本的地下党。
但地下党不应该是偷偷摸摸的搞大新闻才对吗?
这用救命恩人的口气来混吃混喝是怎么一回事?
安慈和尚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英落喊住了他:“和尚等下,我这里还有几个钱……”
“十分感谢你,英落姑娘,但不用了。”安慈和尚双手合十,脸上虽笑但透出一丝忧色:“实不相瞒,这钱……太少了。”
“是……那些孩子的事?”和尚并不是贪财的人,他也很少化缘。对钱财的需求,大多也是为了他收养的孤儿。
果然,和尚点头。
“如今已入秋,天气转凉,我想为孩子们置办些御寒的衣物。”
这样啊,那所需的确不少。
看到英落低沉的脸色,安慈和尚反而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去城里试试,那里人多,总会有办法的。”
英落沉默了一下,从腰间解下钱袋,里面是卖掉瓷器得来的钱。
她将钱袋抛给和尚,对方一惊,手忙脚乱的接住。
“这些钱应该够了,城里太远,孩子们还需要你照顾。”英落转身跑了。
安慈和尚在后面大叫:“英落姑娘,英落姑娘……”
但她跑的越来越快,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
男人们面前站着一个的蒙面少女。
“嘿,小姑娘,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男人发出轻佻的怪笑。
蒙面少女折下一根树枝,向他们走来,如林中的妖精,带起一阵清风……
“嘁,只有这么点吗?亏我怕你们走远,还急匆匆的跑来。”
她鄙视的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倒地昏迷的男人,很不淑女的撇了撇嘴。
……
“抱歉抱歉,被某些小事耽误了时间,你们等急了吧。”
明月已经升上树梢,英落才回到山上的住所,一进屋就向比古和剑心道歉。
剑心笑着表示“回来就好”,还乖巧的上前拿下了英落身上采办的物品。
但比古却扫了眼带回来的酒瓶,黑着脸问道:“怎么只有三瓶酒?钱应该绰绰有余吧!”
真是个老狐狸!
英落心中吐槽,但面上却用一副“都是怪你”的表情说道:“不是早就告诉了你了吗?你烧的瓷器太烂了,都没人愿意买,所以只能贱价出售。幸亏我能言善辩,卖得这个价钱就不错了。”
比古的脸皮抽了抽,有些不信的说道:“上次我见田本先生,他还说我的瓷器挺好的。”
“上次是多久之前?”
“春天。”
“拜托,现在都已经入秋了,半年前的事情能跟现在比吗?”英落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你的瓷器反响不好吧?每次我带回来的钱也是越来越少吧?真的,是你瓷器的问题,我不骗你!”
比古想了想,似乎……无法反驳。
英落心中松了一口气。比古一直让她跑腿卖货,那她从中克扣些当做工资,也是合情合理嘛。再说,作为男人,存私房钱有什么错!
最开始只拿一成,后来发展到三成甚至五成,这回更是高达七成,不得不说,金钱真是万恶之源。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才对!
英落一手拉着比古,一手拉着剑心,欢乐的叫道:“还等什么,来,酒宴要开始了!”
这便是三人齐聚的最后一晚。
第七章 命运
酒不多,所以很快没了。
英落脸上红扑扑的。
她用舌尖舔掉酒盏里最后一滴酒液,然后将酒壶按进旁边的小溪中,再捞了上来。
“又有酒了!”
她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朦胧的眼睛里全是满足,长长的出一口气,然后大声的赞道:“好酒!”
想要再来一杯,却被剑心拦下了。
“那是溪水。”剑心说:“英落姐,你醉了。”
已经分不清酒和水。
“笨徒弟!”
比古清十郎看着天上的明月,手中托着酒盏。
“春天的夜樱,夏天的星空,秋天的满月,冬天的白雪,有如此美景相伴,那就足够美味了,至于是不是酒,根本不用在意。倘若喝酒如水般淡而无味,那一定是喝酒的人有了问题。”
他仰头饮干酒水,脸上也露出满足的表情,接着将酒盏递到英落面前:“让我也尝尝这山林美酿。”
英落笑呵呵的替他斟满,补充说道:“还有值得珍惜之人在身边为伴,亦是佐酒之上选!”
她和比古相视一笑,酒盏轻碰,共饮下甘甜凛冽的‘美酒’。
“剑心啊,喝酒最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情感,让我沉醉的也不是酒水,而是此刻的时光。终有一天,你也会明白酒的美味。到时候,我们再把酒言欢吧!”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剑心已经走了,比古坐在窑前,看着燃烧的木柴,沉默不语。猩红的木屑在空中飞舞,但很快就燃烧殆尽,化为灰色的尘埃,飘落在他的身上。
连头发也蒙了一层,宛如生出了丝丝白发。
比古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面容上却还跟二十出头一样,与七年前最初相见时也没什么区别。
但今天,这个容颜永驻的怪物终于有了一丝老态。
即使口口声声叫着笨徒弟,心里也还是牵挂着他吧。
男人呀,不论长到多大,也学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英落开始收拾行李,然后站在了比古面前。
“你也要走?”
“嗯。”
比古沉默了一会:“也好,剑客总要出去闯荡一番,别堕了飞天御剑流的名声就行。”
英落笑嘻嘻的问道:“怎么,终于承认我是你的弟子了吗?”
“你一直都是!”
英落被噎了一下,这个男人,果然一点都不可爱啊!
但她还是大发慈悲的给了这个男人一个拥抱。
“我会和剑心一起回来的,在这之前,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师傅!”
比古清十郎没有动作,坚持着最后的体面,看着英落远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有这样的徒弟,真是三生有幸。所谓师傅的尊严?那种东西不要也罢!
我会等着你们回来的,到时,再一同赏月吧。
时间酿成的美酒,一定会更加甘醇!
木料被添入炉中,窑火燃烧的愈发猛烈,比古清十郎站在那里,感受到了温暖。
……
剑心坐在居酒屋中,桌上摆着几壶浊酒,还有一份腌萝卜作为下酒菜。他一只手端起了酒杯,另一只手扔紧握着剑。
不知从何时开始,酒变的跟水一样淡而无味,取而代之的是手上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怎么洗都洗不掉。
“为了创造新世界,就必须毁掉旧世界!为了新时代,你能杀人吗?”长州藩的巨头桂小五郎曾这样问他。
“……若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我的剑即使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于是刽子手拔刀斋诞生了,一年时间,死在他手上的幕臣不计其数。
但,杀人真的能开创新时代吗?
如果能,请告诉他一个数字,还要再杀多少人,才能创造出一个不会有人被杀的世界?
英落姐果然追来了。
他害怕的想要立刻逃跑,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自惭形愧。
少女还是如明媚的阳光,但他已是地狱中的恶鬼,只是被她的视线看到,皮肤就传来犹如灼烧的痛感。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享受阳光的温暖!
胸前的伤看起来严重,但并没有达到“断两三根肋骨”的程度,这大概又是她吓唬自己的玩笑吧。
一如既往的温柔呢……但我更希望,你能狠狠的教训我一顿。
剑心喝掉了最后一盏酒水,鼻尖传来一丝幽香。
白梅香。
居酒屋中坐着一个温柔典雅的女子,脚边放着紫色的油纸伞,小口抿着盏中的酒。
男人们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似乎从她身上得到了平静。
剑心的脸上一阵温热,他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水。
“如果伤口饱含着死者的怨念,是不会轻易愈合的,因为有恶鬼缠绕其上。”饭塚先生这样说。
恶鬼吗?
刚巧,我也是!
剑心撑起了伞,走进了瓢泼的大雨中。
狭长的街道上没有人,漆黑的夜色里只有哗哗的雨声。
他停了下来,一丝杀气若有若无的游荡在周围。
突然,带着锁链的镰刀刺破了雨水,毫不留情的向他袭来。
侧身,雨伞被划成两半掉在了地上,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带着深秋的刺骨冰凉。
新选组?
剑心看着眼前一身夜行衣的家伙……不,跟我一样,是刽子手!
用刺客来对付刺客吗?
但怎会知道我的行踪?
剑心没有一丝畏惧,在看到新时代之前,他的剑不会停,人不会倒。
没人能杀死他!
两人猛的冲向对方,剑心凌厉的一刀切断了雨幕,但对方明显早有防备,反而一个扭身跃上了房顶,用粗大的铁链缠绕上他的身体。
锁镰?十分偏门的武器,专门用来封锁我的速度吗?
他动弹不得,连抬手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挥刀。
刺客身上的杀意再无掩饰,手持短刀从屋顶跃下。
“死吧,拔刀斋!”
知道我的称号,是有计划的刺杀。
我的身份泄漏了!
剑心手腕一抖,反手持刀,差之毫厘的避开了袭来的利刃,甚至能感受到冰凉刀锋割破汗毛的刺痛。然后他身体一扭,手中的长刀神速的刺入对方的身体,在重力的帮助下,从肩膀到小腹,一刀将对方刨成两片。
大蓬鲜血飞向空中,又跟雨水一同泼洒在街道上。温热的血,却散发着比雨水还要刺骨的寒冷。
“哈啊,哈啊!”剑心此时才开始大口的喘气,却惊讶的又嗅到了一丝白梅香。
他抬头,那个居酒屋中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虽然撑着伞,但依旧被刺客的鲜血溅了一身,白瓷般的脸上也挂着几颗血珠,又在雨水下晕染开来,顺着脸颊滑落,如一道血泪。
被她看到了!?
要……灭口吗?
剑心握剑的手绷紧了。
女子突然开口了,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
“真的……”
“能唤来……”
“腥风血雨呢!”
剑心楞了,然后猛的上前一步,抬起了手,但手中没有剑。
女子晕了过去,倒在了剑心的怀抱中。
杀人无数的刽子手莫名奇妙的扔掉了武器,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下意识的,不想再杀人。
这大概就是命运。
第八章 打一场
小荻屋,明面上是京都的一所旅店,实际上却是长州藩维新志士的据点。
老板娘是一位年过中旬的女人,话不多,总是一副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样子。
“咚咚咚!”激烈的敲门声。
老板娘打开了门,雨声传了进来,还有名为绯村剑心的维新志士,和背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血腥味中夹杂着淡淡的白梅香。
“老板娘,麻烦你准备个房间。”剑心严肃的说。
“你们长州藩还真是忙啊。”老板娘让剑心进来,略带嘲讽的说道:“除了杀人之外,带女人回来也是为了开创新时代吗?”
剑心没有回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请快点准备房间!”
老板娘没有理他,闭着眼睛向内走去:“现在客满了,根本没有空房间,而且我这里也不是给男女幽会的旅店。”
“……”
剑心站在原地,他也知道这里是需要保密的据点,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入住。但现在怎么办?将这个女人扔回雨中吗?
她会死的吧?
刽子手又一次心软了。
老板娘停下,不满的责怪道:“还愣着干什么?带她到你的房间啊,我去准备换洗的衣服和热水。动作快点,雨夜可是很冷的。”
“啊……是!”
一阵忙活之后,女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盖着温暖的被褥,在剑心的房间里沉睡着。
“弄好了吗?十分感谢,帮了大忙……”剑心微微鞠躬。
老板娘摆手,从换下的衣服中拿出一物:“不用客气,但……这东西怎么办?”
剑心看了一眼,是一把短刀。
用来防身的,亦或者是用来自尽?
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一把凶器,让女人的身份也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到底要如何处置她呢?
抱着剑,剑心靠在窗边,在淡淡的白梅香中,不知不觉的睡去。
久违的一觉到天亮,看见的是整齐的被褥,但他带回来的人却不见了。
“可恶!”被她逃掉了吗?
会不会暴露这里?
她是故意接近我的吗?
谁派来的?
亲幕派?亦或者就是幕府?
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女人的去向,然后……然后……
剑心心急火燎的去找老板娘,刚拉开厨房的大门,看见的一幕却差点让他栽倒。
“这些,帮我送到饭厅吧,小心,刚出锅的,很烫。”
“是。”
那个女人竟然在这里帮厨!
莫名的……松了口气。
“啊,绯村先生,你醒了呀,很少见你一觉睡到现在啊,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是昨晚太累了吗?”老板娘若有所指的说道。
剑心没有回答,反而拦在了要出门的女人面前。
“喂,你……没事了吧?”
女人点点头:“绯村先生是吧?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
“呃……”原来是喝醉了吗?还以为是被吓晕的。剑心突然觉得从一开始就想岔了。
女人继续说:“在我喝醉的时候,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微微躬身,就要从旁边绕开。
“那什么……”
“嗯?”
“你叫什么名字?”剑心问。
女人停了下来,回头答道:“巴,雪代巴。”
“是个手脚勤快的孩子呢。”老板娘看着雪代巴的背影说:“要留下她吗?小荻屋正缺人手呢。”
剑心,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阴暗的牢房中,只有烛火发出昏黄的光。
拥有金色短发的飒爽少女,和魁梧严肃的中年男人来到了这里。
“喂喂喂,关了我这么多天,终于有人来了吗?我还以为要在这里孤独终老呢。”英落从稻草堆成的床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拦腰,拍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抱歉,之前好像听你介绍过自己,你是叫冲天……中田?”
“是冲田总司!”金发少女不满的说,然后又介绍了一下身旁的魁梧男人:“这位是近藤勇,新选组总长。”
“新选组?冲田总司?”英落似乎在某些游戏或者动漫里听过这两个名字,但穿越之前的二十多年,再加上穿越之后的七年,三十多年的时间,也早就快忘光了。
“那么,到底为什么要抓我呢?”既然想不起来,那肯定就是不重要的事情,英落觉得现在更应该关心一下自由的问题。
“你这女人在装傻吗?”冲田总司冷着脸说:“你出现在凶案的现场,我怀疑你跟拔刀斋是一伙的。说,你是哪一派的,长州藩吗?”
“女人长,女人短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英落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女人了,虽然没错,但不爽就是不爽。
“什么长州藩短州藩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快点放我出去啦,我可是还要去找人的!”
冲田总司还要再说,却被一旁的近藤勇拦住了。
他开口问道:“你要找什么人?”
“红头发的男孩,个字不高,十四岁。”英落老老实实的回答,她就是这样一路问过来的,出奇的有效,毕竟红头发过于醒目了。
近藤勇和冲田总司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头。
“你是他的什么人?”
“算是……姐姐吧。”姐姐二字说的十分艰难,英落感觉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远去了。
“你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带他回家啊,一声不吭的就从家里跑了,大人可是相当担心他呢!”
冲田总司冷哼一声:“担心他?担心别人才对吧。你知不知道,他一年以来杀了多少人?刽子手拔刀斋的名字,可是用鲜血堆砌而成的!”
“这么说你们知道他在哪了,能带我去找他吗?作为回报,我就不追究你们把我关起来这件事了。”
“我们也想找到他,好多血债还等着他偿还呢!”冲田总司咬牙说道:“只可惜,他就像个孤魂野鬼般飘忽不定。你以为他还是你可爱的弟弟,只怕就算你找到他,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斩掉吧。真是个傻女人,快从你的家庭游戏中醒来吧!”
“喂,这是你第二次叫我女人,我真的生气了!”
冲田总司不屑说:“那又如何?”
“打一场!”
“什么?”
“我说打一场。”英落的眼中升起了兴奋的光芒,她舔了舔嘴唇说道:“除了找我那个让人头疼的弟弟,跟人切磋也是我出来的目的之一呢。你是个高手对吧?那天晚上我就发现了,所以才会乖乖的跟你回来。哦,后来那个长着蜘蛛头的男人也是高手,随便晃两圈就能碰到这么多高手,该说真不愧是京都吗?”
近藤勇开口了:“为什么要跟你打?你现在不过是阶下囚而已。”
英落:“我赢了,就放我出去,还要告诉我关于拔刀斋的情报。如果我输了,就杀死我,如果真是他,我的尸体就是引他出现的最好诱饵!”
“真是疯子!”冲田总司讽刺说道:“我大概明白拔刀斋为什么会是个杀人狂魔了。”
“那么,要赌吗?”英落眯起了眼睛:“还是说,你怕输?”
冲田总司看向近藤勇,脸上全是战意。
后者点点头:“壬生之狼,从不畏惧挑战!”
第九章 对阵冲田总司(上)
斋藤一,二十岁。他少年老相,看上去就跟三十多岁的大叔一样,又不苟言笑,不免给人冷酷固执,不近人情的感觉。
他去年加入新选组,担任副长助勤一职。他不善言谈,也不喜言谈,一直贯彻着‘恶即斩’的理念,在保卫京都的同时,也默默的磨练着自己的剑术,是新选组中数一数二的剑客。
今天巡逻完毕,本想到组中的道场中舒展一下筋骨,却意外的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组员。他拉过一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
“斋藤先生,有人向一番队的冲田队长发起了剑术挑战!”
这样啊,那就难怪了。
不过敢向冲田挑战,是哪派的高手吗?
“挑战者也是个女人,好看的女人。”
斋藤一:“……”
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英落连吃了四个饭团,满足的揉了揉肚子:“复活了复活了,你们新选组的牢饭简直太难吃了!”
是牢房又不是饭馆,有的吃就不错了!
冲田总司的眉毛直跳,她不悦的说:“你到底好了没有?”
“如果有再来一壶酒就差不多了!”英落双手合十,陪着笑脸恳求道。
混蛋,你听说过谁在比剑之前会喝酒的!看不起她吗?
近藤勇也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英落姑娘,请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如果已经吃好,就请尽快做好比斗的准备。”
看他们的样子,莫非喝酒比剑是什么忌讳?
英落只学过剑法,但不懂什么剑道。指望比古那家伙教些礼节之类的东西吗?估计他自己也不懂吧!
“抱歉抱歉。”英落觉得应该尊重他人的传统,于是表达了歉意,然后说道:“我已经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冲田总司站了起来,拿着愛刀菊一文字则宗,刚要摆开架势,却又皱起了眉头。
“喂,你的刀呢?”
英落没有自己的刀,之前从山贼那里抢来的一把,但被火枪打断了。
她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你们这里这么多剑客,随便借我一把呗。”
“你在开什么玩笑!”
冲田总司的怒气快要爆棚,熟悉的刀和陌生的刀对于剑客来说完全是两个概念。重量,长度,锋锐度,重心,甚至是弧度,都要求使用者了然于胸。如果使用一把陌生的刀,实力起码要下降三成!
这个女人,不会一开始就是在胡搅蛮缠吧?
英落表示很无辜。
飞天御剑流完全是实战的剑法,比古也从来也没强调过剑的重要性。拿着举世无双的宝刀要赢,拿着满是锈迹的柴刀也要赢,战场之上,可轮不到你挑三拣四,赢不了,就是死!
英落不懂为什么对面的金发少女突然变的怒气冲冲,却眼一瞥看见了放在一旁的竹刀。
啊,真是充满了回忆的东西。
也不知道神谷现在怎样了。
想到这,她拿起了竹刀:“我就用这个好了。”
冲田总司这回算是彻底的气炸了肺!
自从她习剑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侮辱她。
用竹剑对真刀,亏她敢大言不惭的说出口。
“好,就这样开始吧!”近藤勇说道。
冲田总司诧异的扭头,不满的喊道:“总长,如此不公平的比斗,简直……”
近藤勇面无表情:“这是对方心甘情愿的选择,而且……冲田,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而是新选组!”
冲田总司无言以对,看来总长是铁了心要用这个女人的尸体来引出拔刀斋。
好吧,如果能抓到那个杀人的恶鬼,冲田总司宁愿接受这样的侮辱!
两人在场上站定。
近藤勇说道:“我来当做裁判,失去意识或者死亡,即为失败。那么……”
“比赛开始!”
冲田总司踏步强攻,菊一文字划出美妙的弧线,只取英落的咽喉。
她虽然嘴上冷嘲热讽,但同样身为女性,她心中对英落还是有几分敬佩的,至少胆量不错!
所以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吧,起码让你少受些痛苦,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随着刀光逼近,英落架起了竹刀。
但竹刀挡不住钢铁的剑刃,这一切都是垂死挣扎。
出人意料的,英落没有挡,而是同样的挥击,这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是自暴自弃了吗?
斋藤一突然说道:“不对!”
竹刀与铁刃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弹开了!?
双方各退一步,不分胜负!
怎么可能?
围观的组员一阵惊诧。
连冲田总司本人都愣住了。
“在接触的瞬间,击打在刀身的侧面!”斋藤一好似看到了有趣的玩具:“如果不是凑巧的话,那这个女人将是可怕的对手。”
接触的瞬间击打侧面?这要何等的眼力和时机?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众人不怎么相信。
近藤勇开口了:“冲田,打起精神,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再不认真的话,你会输的!”
冲田总司从呆滞中回过神,咬了咬牙,重新摆起了架势。
连总长都发话了,这么说……是真的!
有冲田一个女性剑客就已经让人绝望了,这个叫英落的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让不让男人们活了!
话虽这么说,但围观的众人却莫名的兴奋。
杀戮和女人都让男人沉醉,那么杀戮中的女人就更让人欲罢不能。
何况场中还是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现场的男人眼睛都放光了,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呐喊声。
“总觉得,被当做动物在围观呢,这感觉可真不好。”英落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放心吧,很快会结束的!”冲田总司说完,再次发起了攻击。
菊一文字映射出来的刀光绚丽无比,速度越来越快,角度越来越刁钻,冲田总司的攻击如春日里的雨,悄然无声,却紧紧密密,总在不经意间就润湿了土地。
英落笑着,手中竹刀看似毫无章法的挥舞,但每一下都犹如击打在毒蛇的七寸上,一次次的击碎了来袭刀光。
快速的攻防带着密集的声响,让人眼花缭乱,如行走在刀尖上的舞蹈,危险的令人沉醉。
英落突然一个后跳,脱离了站圈,脸色微红,眼中闪着光芒。
冲田总司没有追击,气息有些急促。
“嘿,冲田,她不行了,干掉她!”
组员们肯定还是支持自己人。
近藤勇面色凝重,斋藤一也遗憾的摇头:“那女人,太强了。”
至少他做不到用竹剑挡下冲田的攻势,而且就目前看来,对方还没有使出全力。
英落开口了,她兴奋的说道:“你真的好厉害,我出来之后,你是我遇见到的最厉害的人!”
冲田总司默不作声,这算是夸奖吗?
“但你为什么不用突刺呢?看你的步伐和持剑的动作,突刺技才是你最擅长的剑法吧?”
原来,早就被看穿了吗?
她苦笑,真刀对竹剑,还要用上突刺技,这是要把自己最后的尊严也夺走吗?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但就如对方所说,难得碰见这样的高手,不来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那就太可惜了!
现在的她,只是一名剑客,要做的,就是打败对方,获取胜利!
冲田总司的架势变了,菊一文字的刀尖微微下垂,向右微倾。
“是平青眼!冲田的绝技平青眼啊!”
周围人兴奋的大叫。
“绝技吗?”英落舔了舔嘴唇:“真令人期待。”
冲田总司忘记了所有,将一切灌注在刀身之上,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动了!
犹如一道闪电,刺破了黑暗!
第十章 对阵冲田总司(下)
“好快!”
使用了突刺技的冲田总司与之前完全是两个人。如果说刚才是雨,那么现在就是雷!
英落根本来不及挥剑,寒芒就已近在眼前,她能感受到剑身上的冰凉,紧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带走了几根青丝。
“躲过了!”众人惊呼。
“不!”斋藤一摇头:“平青眼才刚刚开始!”
场中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凌厉的一击似乎无功而返。
冲田总司刀尖一转,一脚踏地,连地板都被踩出一片裂纹。借由此产生的作用力,她竟然克服了惯性,凌空转身,又是一剑刺来,比刚才更快更强!
“厉害!”
英落由衷的赞叹,她才刚转身,对方就已经发起了第二次攻击,能见识如此高招,真是三生有幸!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当头,她的嘴角却挂着微笑。既然对方奉献了如此美丽的剑术,那么自己也不能失礼。
英落面对剑尖不退反进,同时脚下交错,如舞蹈般旋转着身体,几乎是贴着剑身躲了过去,然后利用扭转的离心力,发出强力的斩击。
飞天御剑流,龙卷闪!
近藤勇站了起来,斋藤一也屏住了呼吸。
竹刀割开了冲田总司的衣袖,洁白的肌肤在剑气下映出红印。
但……仅此而已。
果然没打中吗?算了,也在情理之中,英落反而有几分开心。
“缩地神技,果然是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步法!”近藤勇敬佩的说。
“不分胜负吗?”有人问。
斋藤一答道:“那女人的确厉害,但前两剑虽然犀利,也只是铺垫,平青眼的杀招,是第三剑!”
场中两人的身影再次交错,冲田总司的刀尖再次翻转,看似跟之前是一样的动作,但一脚踏地,却不再是裂纹,她下脚处的地板竟直接化作了齑粉,并且发出巨大的响声,似乎连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好久没看到能让冲田出第三剑的人了。”斋藤一有些遗憾的说:“可惜,那女人出招后落地的姿势不好,躲不开了。”
冲田总司咬紧了牙关,见识吧,这就是我的绝技!
“天然理心流,无明三段刺!”
英落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刺出第三剑,虽然极力躲闪,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冲田总司保持的突刺的姿势,大口的喘息,刀尖上沾染着血珠,正在缓缓滑落。
“有血,这么说是冲田队长赢了吧!”组员们一阵欢呼。
但却被欢呼的对象打断了。
“都给我闭嘴!”冲田总司大喝一声,然后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众人呆若木鸡,不知道为什么会引起她的不快。
斋藤一突然笑了,好多人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可惜啊,让冲田抢先了,这样的对手,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
什么……意思?
对方不是已经被打败了吗?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呻吟。
本该死去的英落竟然晃晃悠悠的从地上坐起,摸了摸左肩上的伤口,心有余悸的说:“好快的剑,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是个死人了吧。”
及时的后跃争取到了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代价是她被很难看的打飞了出去。
不过还好,至少保住了小命,丢些脸,似乎不算什么。
伤口不深,但位置很危险,在肩膀与脖子的交界处,锁骨的上方。
只可惜,冲田总司的目标是咽喉。
无明三段刺,必中之剑,被躲开了。
“你这个女人,是怪物吗?”冲田总司苦笑着说。
“能不能别再把女人挂在嘴边。”英落也苦笑:“现在可是在战斗,没有男女,只有剑客。”
“你说的对,剑客英落,我觉得你没有那么讨厌了。战斗还在继续,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躲开了!”冲田总司说着,刀尖微向下垂,略向右倾,再一次摆出了平青眼的架势。
“本就是神速的刺击,还一环套一环,将人引入你设计好的陷阱,再以避无可避的第三剑来决胜负,大概在旁人眼里看来,就跟对手主动撞在你的剑尖上一样罢。既有实效,还出人意料的华丽,的确是出神入化的剑法。”英落想了一下,苦着脸说:“我所学的招式,似乎没有能与之媲美的啊。”
冲田总司保持着架势:“这么说你要认输吗?”
“认输是会死的吧,我可还没活够。”英落笑了:“既然没有能防御的盾,那么就使用一样的矛好了。”
“盾?矛?”冲田总司一头雾水,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但很快,英落就给出了答案。
她手中的竹刀刀尖下垂,略微右倾。
“这架势……”
“是平青眼,是冲田队长的平青眼啊!”
如滚油中滴入了清水,整个道场都沸腾了。
冲田总司也愣了,什么意思?以为摆个姿势就能使出平青眼了吗?
“虽然觉得那个女人疯了,但她真会开这样无聊的玩笑吗?”齐腾一说道:“真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女人啊!”
“不好意思,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破解你的招式,所以只好现学现卖了。”英落笑眯眯的说道。
现学现卖?
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我练成这一招用了多久吗?
从我加入天然理心流开始学剑,到真正练成这一招,用了整整十年!
这期间我吃了多少苦,杀了多少人,受了多少伤,数都数不清,现在你竟然妄图用同样的招式打败我?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来吧,看看谁的平青眼,才是正道!”
冲田总司怒喝一声,再次化作了雷霆。
英落不甘示弱,欺身向前。
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就像镜子的两面,不辨真伪。
“第一剑!”
齐腾一睁大了眼睛,场中两人交错而过,不分胜负!
“啪!”的一声脆响。
两人的脚同时触地,踩出相同的裂纹,在空中同时转身!
“第二剑!”近藤勇屏住了呼吸,两人身上多出一道伤痕,血珠飞了起来,又被剑气撕碎。
巨大的踏地声再次响起,地板在两人的肆虐下彻底粉碎,木屑飞舞,遮蔽了视线。
“第三剑!”身影交错而过,凌厉的剑气超越了空间,连观战者的眼睛都觉得一阵刺痛。
“那个女人,真的看了一次就学会了平青眼!”齐腾一赞叹的说。
近藤勇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冲田是天才的话,那她就是鬼才了吧。”非人者,既是鬼。
看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之前的计划,获得这个女人的尸体?
谁有这个能耐!
英落的脸上带着微笑,冲田总司则是坚毅。
如果我的绝技看一眼就能学会的话,那我又算什么?
我还可以更快,我还可以更强,平青眼是举世无双的绝技,无明三段刺是可以刺穿一切的利刃。
身体好热,胸口好像在燃烧,好痛苦,好难受。
停下吗?
不,我冲田总司,绝不停下脚步!
“咚!”
她的脚落在了地上,发出低沉的声音,让旁人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但憋闷的感觉仍在,好似声音是直接击打在人们的心尖一般。
发生了什么?
冲田总司再一次翻转了刀尖……
“这难道是……第四剑!”
凌驾于第三剑上的第四剑!
“哈哈哈!”英落的笑声传来:“真是美丽!”
同样的舞蹈再一次跳起。
道馆内的横梁发出卡卡的声响,似乎在呻吟一般。屋顶的灰尘扑棱棱的落下,然后被凌厉的刀锋切成两半!
两人如划破天际的流星,发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怎么样?”
“谁胜了?”
斋藤一攥紧了拳头:“都……躲开了,还是不分胜负!”
四段刺还不够吗?那就五段刺!五段刺不够的话,就六段刺……一直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获取甜美的胜利!
这就是我冲田总司的剑道!
刀尖翻转,可以看到剑刃拨动空气的样子,时间仿佛变的缓慢。
“再一次突破极限吗?”斋藤一觉得将要见证奇迹。
冲田总司的脚终于踩在地面上,但没有再发出巨响,而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金发黏在少女的额角,她的手中还握着剑,但挥不出去。
近藤勇坐下了,他想起了名医松本良顺替冲田做的诊断。
“患肺病,不宜动武,需静养,方可有一线生机。”
遭天妒的英才吗?
不,也许是上天不忍心看她在如今这个地狱里挣扎吧。
这个该死的时代!
剧烈的咳嗽渐渐的平息,但道场内却一片安静,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周围。
被发现了吗?对组内的士气是严重的打击吧。
明明是国家危难的时刻,明明京都还需要我的保护,明明人民还没有获得幸福……
我的身体却……
“喂!”
冲田总司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明亮的笑脸。
“生病了吗?”英落伸出了手:“等你养好身体,咱们再来一场!”
她愣了一下,拉住了那只手。
“好,下次,我不会输!”
抱歉了,松本医生,我不能停下,我喜欢剑术,我不想松开握剑的手。与其悲凉的死在病床上,我宁愿挥舞着剑,燃尽自己最后的生命!
我冲田总司,乃当世强者!
第十一章 迷途猫
“剑客的身体是不同的!”英落看着溪水中游动的几尾青鱼。
“不同?”剑心刚结束了一堂‘课程’,揉着脑袋上的大包问道。
“嗯,虽然看上去一样,但里面应该藏着更多的东西。”英落说着:“力量,速度,控制力,伤口愈合的速度,对伤痛的忍耐力等等,都将远超常人。”对于拥有现代知识的英落来说,她现在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明明拥有强大的爆发力与速度,但身上仍旧是软绵绵的如棉花糖一般,亏她还想练点肌肉出来。
看剑心还是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英落又补充说明:“说是练剑,其实是磨练自己的身体,套句俗套的话,只有达到人剑合一,才能登上此世的顶点!”
“人剑……合一?”
“好了,别发呆了,你头上的包也消了,该进行第二回合了!”
“啊,是!”
原本需要几天才能慢慢消除的肿包,几句话的时间就痊愈了,这便是剑客的身体!
……
……
小荻屋。
剑心摸着左脸颊上的伤口,血又渗了出来。明明过去了不短的日子,连胸口被龙翔闪打出的黑紫都已经消失,这个浅浅的伤口却连结痂都做不到。
看来,是恶鬼凌驾在了剑客之上。
“那个,请擦擦血吧。”雪代巴说起话来轻声细语,递过洁白的毛巾。
她顺理成章般的在小荻屋安顿了下来,大家也都将将她当成了剑心的女人。
明明是兵荒马乱,还与女人牵扯不清,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保全了她的性命之后,刽子手又变回了刽子手。
“雪代姑娘。”剑心冷冷的出声。
“在。”
“你身体无碍,该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吧。”
雪代巴沉默了一下,说道:“……迷途猫。”
“什么?”
“我是说,如果还有家可回的话,有哪位女子会深更半夜在酒馆里买醉呢?”
“……”
剑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喂,绯村!”饭塚出现了,他左手吊在胸前,打着夹板,是上次被英落的断刃打断的。
雪代巴很有眼力的向两人鞠躬,退了下去。
饭塚的眼睛随着雪代巴的背影移动,直到完全不见,才揉着下巴羡慕的说道:“不论怎么看,都是个十足的美人呢!你这小子,真是好运啊!”
剑心面无表情:“找我有事吗?”
饭塚撇了撇嘴,然后正了脸色:“桂先生来了,要见你。”
剑心皱眉:“发生了……什么吗?”
“嗯,听说集会的时候,桂先生和宫部先生大吵了一架呢,好像是意见不合。”
剑心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严格说来他并不算长州藩的正式人员,只是个在黑暗中收割性命的刽子手而已。
双方是雇佣关系。
他听命令杀人,对方则给出相应的报酬。
不是金钱,而是充满了幸福的新时代。
一场……交易!
“呦,绯村,听说你捡回了一个美人啊”桂小五郎是个面色清秀的中年人,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微笑,看上去脾气很好,完全没有武士贵族的架子,是个充满人格魅力的领袖。
“如今时局不稳,新选组正在大力搜查维新志士,您冒险前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吗?”剑心的表现十分冷漠。
“绯村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呢。”桂小五郎笑了一下,然后恢复了严肃:“抱歉,下面的话题还是关于女人。”
剑心的身体绷紧了,果然……无法隐瞒吗?
桂小五郎向前探着身子:“我就开门见山了,那晚与你交手的女剑客是谁?”
屋里变的安静,落针可闻,似乎连温度也下降了不少。桂小五郎的副手兼保镖,片贝先生站在门边,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腰间的刀。
“那是……家姐。”随着剑心的回答,紧张的气氛解除了。
“哦,是吗?”桂小五郎和蔼的笑着:“绯村原来还有姐姐吗?没听你提过啊。”
“在下一家皆隐居在山林之中……而且,有没有姐姐,这并不重要。”
“若是普通的农家女,那的确不重要,但她也是一名剑客,还是不下于你的剑客。”桂小五郎低下了头,诚恳的说道:“抱歉,绯村,你能劝说你的姐姐加入我们吗?为了开创新时代,我们需要一切的力量!”
“呼!”剑心长出了一口气,很干脆的说道:“我拒绝!”
“喂,绯村,你不要不识好歹!”片贝面色不愉,大喊道:“桂先生是……”
桂小五郎抬手制止了片贝,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的问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剑心想了一下,有些憧憬的说道:“因为,家姐她……是阳光。”不应该被黑暗所污染。
短暂的沉默后,桂小五郎点点头:“明白了……那么另一件事,之前你遇到了埋伏吧。”
“是,对方还能喊出‘拔刀斋’三个字,看来是有预谋的刺杀。”
“你的身份应该暴露了。”
“不错。”
“那么应该是……”
“内奸!”
桂小五郎苦笑着摇头:“人心多变啊,我会去调查的,这一段时间你暂时停止任务吧,就当是休息。”
“是。”剑心迟疑了一下,又建议道:“新选组如今来势汹汹,桂先生也要多加小心。”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桂小五郎自嘲的说道:“我可是很怕死呢,所以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里了。”
……
……
英落的头发湿漉漉的,穿着崭新的男式武士服。
是冲田总司借给她的,两人身材差不多。
在弱肉强食的时代里,她的表现赢得了理所当然的尊重。
沐浴更衣,享受贵宾待遇。
冲田总司作为新选组中唯一的女剑客,也有独属于她的小浴场,同为女性的英落,自然也能一同分享。
七年的时光让她十分熟悉自己的身体,生不出什么其他的念头。但她还是第一次与其他女性坦诚相见,这着实让她有些慌乱。
冲田总司解开了金色的短发,奶白色的肌肤在热水的熨烫下微微泛红,这个世界可没有所谓圣光或者暗牧,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尽收眼底,然后变的如受到惊吓的鹌鹑一样。
“好漂亮的长发,打理起来一定很麻烦吧,来,我帮你。”冲田总司捧起了英落的长发,有些羡慕,她轻轻的搓揉着说道:“我一直想留长发呢,可到最后总是下不了决心。闭上眼,我要冲水了。”
热水顺着头顶浇下,冲走了泡沫,露出如丝绸般的黑发。
冲田总司的手并不像剑客,一点也不粗糙,软软的。偶尔探身的动作,会让她的前胸贴在英落的后背,双方都是一阵颤抖。
似乎每个与英落切磋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好感,神谷是这样,总司也不例外。
“你的皮肤很好啊,滑滑的。”总司的手划到英落的腰间,赞叹的说:“这样的细腰,竟然能爆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总司今年刚二十岁,在现代来说正值青春年华,但在这个时代来看,已经是大龄女性,如果她不是剑客,大概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吧。
“那个……我洗好了!”英落终于再忍受不了如此的煎熬,大叫着跑了出去。
“呵呵,还是个孩子吗?”总司收起了恶作剧的表情,欣慰的说道:“也是……希望!”
咳嗽声又一次响起。
第十二章 浪客的剑
近藤勇拿出一本小册子,这是事先答应的赌约,关于拔刀斋的资料。
英落翻看着,出现的时间对的上,显著的红发也说明了问题。她点头说道:“应该是我要找的人,说起来,你们对他的了解很详细嘛,不是说他很难找吗?”里面连剑心的身高都有,那个数字连她都不知道。
近藤勇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们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在剑心身边安插了奸细吗?
“所以,看了这一切之后,英落姑娘你准备怎么做呢?”
英落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册子中的一个词问道:“这里面是说拔刀斋是为长州藩工作吧,那又是什么?我一路上见识了很多所谓的维新志士,似乎跟山贼也没什么两样,长州藩也是维新的吗?你们新选组又是干什么的?”
历史并不是她的强项。
近藤勇很耐心的开始解释,面无表情,仿佛是一块石头。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听完了对方的介绍,英落总算对这个时代有了几分了解:“因为黑船事件,让人们对幕府的软弱产生不满。于是各地方的势力便打起了算盘。有的想要继续支持幕府帮它变的强大,有的想要取幕府而代之建立新的国家,后者便是所谓的维新一派,长州藩就是其中之一吗?”
“大概……便是如此。”近藤勇心中惊讶,三两句便搞清了其中的关系,眼前的少女似乎并不是只懂剑术的农女。
没办法,即使前辈子不关心历史和政治,但信息时代的边角料,也要让英落能更快的看到真相。
“那么你们新选组呢?”英落又问:“新选组是帮助幕府的吗?所以才到处追杀维新志士。”
近藤勇摇头:“我们只是在保护京都的安全罢了!谁打破这份宁静,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所以,在京都杀人无数的拔刀斋,就是你们的心头大患?”
“不错!”
“明白了。”英落点头,大概就是警察,而非军队。
“那么在拔刀斋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近藤勇说道:“我们若是有了新情报,也会继续向你提供。”
“这么好?”英落笑呵呵的问道:“那么代价呢?”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近藤勇拍拍手,一名小厮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件浅葱色的羽织,袖口绘有山型的图案。
“我希望在找到拔刀斋之前,你能以新选组的身份与我们一同保护京都。”
比起各藩资助的暗杀者,新选组不论是资金、装备、人员,都处在了的下风,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精湛的剑术与坚定的信念。
只可惜,他们要对付的不是小偷,而是想要颠覆国家的恐怖分子!
作为警察,他们先天不足。
幕府拿他们当看门狗,维新派恨他们如肉中刺,民众视他们为杀人魔,壬生狼的道路,布满了荆棘,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
英落摸了摸羽织:“可真是看的起我。”
如果一直找不到剑心,就要为你们打一辈子工吗?
“很感谢,但我拒绝。”
近藤勇的脸色变的难看,门外也传来脚步声,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果然更愿意去投靠自己的弟弟吗?一个拔刀斋就已经难以对付了,再加上一只鬼,只怕京都会彻底变成地狱吧!
既然这样,不如在这里就斩断这个隐患!
英落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门外,舔了舔嘴唇。
近藤勇的手按在刀柄上,只要他拔出刀,埋伏在外面的组员就会冲进来。土方岁三,永仓新八,斋藤一,再加上自己,如此多的高手围攻之下,鬼也斩给你看!
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刀并没有第一时间出鞘。
近藤勇已经不单单是一名剑客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乱世,仅做为一名剑客,是活不下去的!
屋内没有风,油灯上的火苗却如被风吹动,左摇又倒。空气变的如血水般粘稠,发出让人窒息的气味。一旁的小厮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最后从下巴上滴落。
“滴答……滴答……”
如死亡的倒计时。
“哗啦!”纸门被拉开,可以看到后面刀剑出鞘的众人,尴尬的面色停留在他们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金发的少女,冲田总司面若寒霜的走了进来。
对于新选组中唯一的女性,年纪不大的她与其说是受到关照,不如说是被大家所‘疼爱’。在众人眼中她就如同妹妹,是需要迁就与保护的对象,即使她是名动天下的剑术天才,也不例外。
高层的几人多多少少知道了她身体的状况。
至少在她最后的日子里,不要再接触黑暗。
这便是这些平日里只知舞刀弄枪,且杀人无数的蠢笨男人们,唯一能给予的柔软。
独属于壬生之狼的温柔。
屋内的杀气在总司的出现下变的无影无踪,如春雨滋润了干裂的大地。
总司拉起英落的手,向外走去,没人敢拦她,也没人想拦,或是躲避她的目光,或是奉上讨好的笑容。
真是一群笨蛋!
总司在心中无奈的叹气。
她被英落拉停了下来。
后者环视了众人,遗憾的说:“好可惜,没打起来,这里的高手可真不少,新选组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这算什么,挑衅吗?
英落继续说:“亲幕派有人保护,维新派也有人支持。但仔细想想的话,被剩下的就只有弱小的人民吧!在幕府与维新志士的眼中,他们又算什么呢?大概就跟待宰的羔羊一般,在肉食者需要的时候被狠狠的撕下一片血肉吧。”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也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两派的眼光都放在将来,我这种小人物也只能注重现在了。我会去保护任何我看到的幸福,只是这样一来,大概就会成为两派共同的敌人吧,但一想到会有无数高手蜂拥而至,就觉得也挺不错。”
“我加入新选组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所以,只好拒绝近藤先生你的美意。”
英落鞠了一躬:“在下英落,飞天御剑流,只是一名普通的浪客。希望有朝一日剑不再那么沉重,到时再一起切磋吧!”
两名少女携手走了出去。
“怎么办?要等冲田不在的时候动手吗?”土方岁三问。
近藤勇长叹一声,摇头:“不用了,行动取消吧。如果有拔刀斋的消息,就告诉她。”
“不怕那女人去投靠拔刀斋吗?”
“放心,她不会投靠任何人。铁笼能关住的只是雀鸟,而不是雄鹰!”近藤勇望着少女们离去的背影说道:“冲田不会看错人的!”
第十三章 重逢
英落与总司住在一起,对方似乎放下了新选组的工作,很少再穿上那身青葱色的羽织。她每日尽心尽责的照料着英落的饮食起居,像一位姐姐。
两人没有再比过剑,因为总司的咳嗽越来越严重,虽然一直在治疗,但不见好转。
菊一文字则宗,被端正的摆在了刀架上。
“感觉最近被当做猪在养啊。”英落趴在榻榻米上,揉了揉肚子:“似乎胖了些。”
并没有。
总司收拾着碗筷,头也没抬的回道:“如果闲的无聊,为什么不去找拔刀斋,越早找到他,就能少让一个人丧命。”
“你应该知道吧。”英落滚来滚去的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要么是离开了京都,要么是听到风声躲了起来。我去找只是白白浪费功夫啦。”
“你似乎并不着急,你是他姐姐吧。”
“急不来,也不用急。只要时候到了,自然就会相见,现在找不到,只是缘分未到而已。再说他也是个男孩子,虽然暂时走错了路,但也用不着我操心。”
“这样啊,该说你是对他有信心呢,还是没心没肺呢?”总司泡好了茶,递给了英落一杯:“你也认为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对吗,那为什么不去阻止他?”
英落接过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露出满足表情:“应该是没心没肺吧。”
至于后一个问题,她没有回答,总司也没再追问。
两人静静的品着茶水,房间里充满了平静与安逸的气氛。
这便是美好。
“去祈园祭看看吧,听说很热闹呢。”
“好呀。”
两套女式的和服整齐的放在了榻榻米上。
两人都有些慌乱。
她们平日里大多都是身着男性的武士服,再不济也是中性的衣服。提到她们首先想到的是绝世的剑客,女性的身份总是被忽略着。
但此时此刻,性别问题被摆到了桌面上。
空气里十分安静,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说到庆典的话,穿和服也很正常吧。”总司即使剑术高超,也是有少女心的。比起颜色单一的武士服,粉色上印着樱花的和服的确要漂亮的多。
英落恰恰相反,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女性特征越来越明显,但她始终坚持着一颗挺拔的男儿心。
要她穿着女装去参加大庭广众之下的庆典,这无异于羞耻PLAY!
“不要!”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也、也对,穿着和服行动太不方便了,还是继续穿武士服好了。”总司干笑了两声,似乎有些羞愧,眼睛透着几分不舍,但还是拿出了两套崭新的武士服。
英落有些着急,我不穿,但你可以穿啊!
穿着和服的总司,美美的总司,反差萌的总司,这简直是犯规啊!
“那个……那个……你想穿就穿吧,不用在意我!”她连忙补救。
“不,不用。”总司有些脸红:“对剑客连说,那太软弱了。”说着就要将和服收起来。
剑客什么的,玩鬼去吧!我要看穿和服的总司啊!
英落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其实我也想穿的啦,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穿的话,我想我也会穿的。”某人脸也红了。
“这,这样啊。”总司咳嗽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你到底还是女孩子嘛,为了迁就你,我就陪你一起穿吧。”
……傲娇的总司也挺可爱。
“总之……十分感谢!”
英落与总司各自抱着一套和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布料在相互摩擦。
粉色的和服包裹着总司的身体,让她看上去比平时娇小了几分,金色的短发有些长了,用黑色的缎带系着,腰间挂着香囊,脚下是一双白色的草履。
“英落,你……好了吗?”
“嗯,有些紧张呢。”
“是,是吗?”我也一样啊……总司小声了嘀咕了一句,然后故作淡定的说:“那一起出来吧。”
“好。”
哗啦,纸门被拉开。
“哦,好漂亮!”英落坐在榻榻米上,颇感惊艳的看着总司,毫不吝啬的献上赞美,还拍起了手。
她自己身上是一身墨色的武士服,俊朗非凡,难辨雌雄。
总司看了看被扔在一旁的和服,觉得脑门突突直跳,这家伙……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
“英落!”
被点名的少女发出轻快的笑声,逃跑了。
总司想追,但穿着和服太难以行动了,拥有“缩地”神技的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扶着墙角喘气,脚有些痛。
一只手伸了过来,熟悉的声音响起:“嘿,美丽的姑娘,需要个伴吗?”
“讨厌的家伙!”总司说着,抓住了对方手:“这一回,不准再跑了。”
“嗯,不会跑的。”
1864年7月2日,京都因祈园祭变的热闹非凡,三十三辆美丽无比的花车游行在街道上,人们载歌载舞,祈求神明消除灾难,赐下幸福。
但幸福其实一直在身边,只是容易被忽略而已。
英落与总司的手牵在一起,如同握着幸福。
两个少女在庆典上穿梭,品尝着美食,玩耍着简单的游戏,发出欢乐的笑声,谁又能想到,她们竟是以一敌百的剑客。
直到一声充满惊喜的呼唤。
“英,英落,你是英落对吗?”一个男人激动的走了过来,高大魁梧,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冲田总司皱起了眉头,伸手向腰间,才发现那里空荡荡的。
英落楞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对方,然后恍然大悟:“神谷,你是神谷吧!”
“对对,是我,神谷越路郎!”神谷满是欣喜,时隔七年,她果然还记得我!
七年的时光让少女的样子变了许多,他几乎不敢认,但好在那眉宇间的阳光还在,这才让他鼓起了勇气。
“我真的好想你,自从那晚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着你!”神谷这句话在心中憋了七年,现在毫不犹豫的爆发了出来。
肩膀上手的力量越来越大,英落有些奇怪对方的语气,但还是将之归诸于好哥们的多年不见,她也笑着回应,还伸手比了比两人的个头:“哈哈,我也很想你啊。啧,还是没你高呀。”
总司看了看两人,突然觉得英落有时候傻的可爱,然后看向神谷的目光透出一丝同情。
第十四章 约定
“夫君,这位姑娘是?”久别重逢场面被一个轻声的呼唤打断了,一位女子从神谷身后走出,样貌称不上绝美,但十分端庄温柔,看向神谷的目光中透着满足与自豪,怀中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神谷的表情变的十分精彩,透出一丝挣扎,最终放开了英落,牵起那名女子的手介绍道:“这位是英落姑娘,我幼时的好友,也是剑术天才,我俩多年未见,不成想今日竟在此处重逢。”
“英落姑娘,你好。”女子恭敬的行礼。
“啊,你也好。”英落连忙回礼,然后用胳膊肘碰碰神谷,一副羡慕的表情说道:“你可以啊,竟然娶了这样一个大美人,就是当时说的定亲对象吗?”
神谷点了点头。
他没有告诉英落,为了某人,他用各种借口将婚期拖后了整整五年,直到前年才在多方的压力下妥协。
“这是你们的孩子吗?几岁了?叫什么?”
回答她的是神谷的妻子,语气中充满了幸福。
“今年两岁,叫做薰。”
“神谷薰,真是个好名字!”英落凑过去逗弄了两下,却不想被薰牢牢抓住了头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挣脱。
薰伸着手,眼睛里全是泪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要,要……”
“哈哈,看来小薰很喜欢英落姑娘呢。”女子轻笑着说。
她揉了揉被拽的生痛的头发,苦着脸,自己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会跟小孩子相处啊。
“英落姑娘,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来做这个孩子的剑术指导吗?”
“唉,神谷的剑法也很不错吧,为什么找我呢?”她奇怪的问。
女子看着正跟总司说话的神谷,微笑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夫君笑的这么开心。我想,如果您能当薰的剑术指导,夫君也会很高兴吧。”
英落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怎么也无法察觉。
“嗯,如果神谷不反对的话,我会的。”只能这样回答。
女子抱着小薰,感激的说道:“十分感谢,届时我会准备好酒宴,期待您的到来。”
“有酒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英落舔了舔嘴唇:“你也会喝酒吗?”
“见笑了,幼时常陪家父饮酒,婚后就不曾喝了。”
“酒怎么可以不喝,到时一定要跟我喝一杯啊。如果神谷责怪你,我帮你教训他。”
女子掩着嘴,呵呵笑着:“好,我会期待的。”
“那就一言为定啦!”
神谷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总司,微微躬身说道:“在下神谷越路郎,未请教姑娘是……?”
“在下冲田总司!”
神谷惊讶了一下:“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新选组一番队队长,久仰!”
总司点点头:“神谷活心流,活人剑神谷越路郎,也是如雷贯耳!”
“不敢!”
“喂,神谷,你果然创立了自己的流派吗?”英落满是敬佩,然后果断发起了挑战:“哪天来一场吧!”
果然还是老样子吗?
神谷笑了:“好呀,我在京都有一所道场,我平时都在那里,英落你随时来都行。”
“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双方互相道别,看着神谷一家人离去的背影,英落突然觉得有些寂寞,她想比古,想剑心,想家……
于是总司抓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温暖。
“神谷是好人,她的妻子也是好人,小薰也会快乐的成长吧。”英落羡慕的说。
“如果喜欢那样的生活,为什么不找个人嫁了?”总司给出了建议。
英落噗嗤一声笑了,笑的眼泪都滚出来了,总司摸摸她的脑门,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突然跟个傻瓜一样笑个不停,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总司。”
“嗯?”
“祈园祭很好玩呢。”
“是呀。”
“明年再一起来吧。”
“……好!”
同一天,英落与三人做下了约定。
饮酒,切磋还有未来。
……
……
剑心抱着刀,靠在窗边睡着了。雪代巴轻轻走了过来,替他披上薄被。看着对方稚嫩的脸庞,才发现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她退出门外,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人。
“桂先生……”她连忙行礼。对方可是长州藩的大人物,是一言就可决定数万人生死的领袖。
桂小五郎摆摆手,示意无须多礼。他透过门缝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剑心,颇有些惊讶:“绯村睡着时……竟会让你接近吗?”
“这也是最近的事,之前有一次,差点被杀掉。”雪代巴平淡的说着惊心动魄的故事。
“是吗?那一定是代表雪代姑娘被绯村接受了吧。”桂小五郎和蔼的笑着:“果然,是剑鞘的最佳人选啊。”
“剑鞘?”
“不错!”桂小五郎说道:“绯村现在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不断的斩杀着敌人。但他太锋利了,这样下去,连他自己也会被伤到。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希望雪代姑娘能作为绯村的剑鞘,给这把利刃一个可以休息的归宿。”
“为什么?”沉默了一会,雪代巴问道:“他不是刽子手吗?应该越锋利越好吧。”
桂小五郎苦笑着:“说来惭愧,我可能把他……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后悔了?”
“有点吧,但为了开创新时代,也……”
“所以让一个孩子成为杀手?”
空气又沉默了。
“失礼了,我该去厨房帮忙了。”雪代巴行礼,转身离开。
桂小五郎沉沉叹了一口气。
片贝走了过来:“桂先生,宫部先生又差人来叫您去参加会议了。”
桂小五郎面上露出一丝怒气:“都说了,我不会去的,我也坚决反对这件事情。”
“可,对方态度很强硬,还有消息说他们得到了新的武器,有很大机会可以成功。”
“这不是成功与否的问题!”桂小五郎咬牙说道:“竟然要火烧京都,宫部那些人是疯了吗?这不是开创新时代,这只是血腥的屠杀!”
“那……”
“回绝他,在他改变主意之前,我是不会参加任何的集会活动的!”桂小五郎坚决的说:“开创新时代是需要杀人,但杀人并不能开创新时代!”
就算能,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新时代!
第十五章 武士的时代(上)
“嗯,我知道了,请转告总长,我会准时到达。”一大早,总司好像在对某人说话。
英落将脸埋在枕头里,被窝很暖和,不想离开。
总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有些事,可能会晚些,我会带夜宵回来的。”接着是离开的声音。
“呼,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英落睁开了眼睛。
刀架上,空空如也。
……
……
祈园祭连续举办了七天,虽然接近尾声,但街上依旧聚集了不少人,即使世道不好,但人们仍在追寻幸福。
雪代巴向老板娘请了假,然后邀请剑心一起去街上走走。
剑心没有拒绝,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出任务”了,现在不过闲人一个。
居酒屋中,两人面对面坐着。
“咦?”剑心喝光了盏中的酒,有些惊讶。
“怎么了?”雪代巴问道。
“这酒……味道不错。”
“是吗?”雪代巴也抿了一口,轻叹一声道:“我已经好久没喝酒了。”
“不好喝吗?”
“不,只是现在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很充实,让我不想再借酒浇愁罢了。”雪代巴淡淡的答了一句,然后改变了话题:“伤口怎么样,还会流血吗?”
剑心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虽然未仍结痂,但已经很少了。”
雪代巴点点头:“每次看到你那道伤痕,我都会想,被你杀的人,临死前会看到什么呢?”
“……”
“虽然你们说是为了让人们得到幸福才杀人……但我认为世上没有凭借杀人得到的幸福!”
剑心面无表情:“每天都有人因各种原因丧命,我也并非是胡乱杀人。”
“换言之,你在计算别人有多少生存的价值吗?”雪代巴头一次如此明显的表露情绪:“你甚至连计算价值这件事都交给别人,只是单纯的听命令去杀人!在此之前,你可能连死者的名字都没听过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剑心低下了头,用平淡的语气回答道:“如果对要杀的人了解太多,我会下不去手!”
雪代巴颤抖了一下,捂住了嘴,惊讶的看着剑心。
“是为了改变世道,我只要有这个原因就够了!”
正如桂小五郎所说,再这样下去,他会杀死自己。
雪代巴有这样的预感。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饭塚冲进了酒馆。
“绯村,快离开京都!”
“怎么了?”
“新选组突袭了集会所!”
剑心一惊,左手拿起了剑,右手拉起了雪代巴。
两只手,都同样的有力。
三人在庆典的人群中快速的穿梭。
“今晚深夜,宫部先生他们打算火烧京都!”
“什么?”剑心和雪代巴惊讶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攻入皇宫,挟持天子!”
“怎么这样……那京都的百姓岂不是……”
“现在可没时间关心他们了!”饭塚气急败坏的说道:“最大的问题是,新选组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派人包围了集会所。你们暂时离开吧,我还要找人增员!”
“集会所的地点在?”
“河原町,池田屋!”
剑心松开雪代巴的手:“雪代姑娘,你先回小荻屋,老板娘会为你准备好盘缠的,离开京都吧,去哪里都好!”
但雪代巴却抓住了剑心的手:“你知道吗?刀是需要刀鞘的!”
“你在说什么?”剑心想要挣脱,但雪代巴的手抓的很紧。
“你要继续杀人到什么时候?我想看清楚,亲眼来见证!”
剑心楞了,惊讶的盯着雪代巴,对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莫名的,连他也有力量!
“跟我来!”剑心又一次拉起了雪代巴的手:“我会保护你!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会保护你!”
两人一同冲向了漩涡。
……
……
总司身穿浅葱色的羽织,袖口绘着山型图案,腰间是愛刀菊一文字则宗。
池田屋在月影下如一个可怕的怪兽,从其中不时传出惨叫声,如在咀嚼生命。
虽然是突袭,但并不顺利。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但却被地形限制。
狭窄的走廊与低矮的房梁无法一次性投入太多的战斗力,而对方能参加集会的,无一不是武艺精湛的剑客。
局势变的胶着……
总司拔出了菊一文字:“让我进去!”
她的职责并不是强攻,而是在外围坚守,既不能放任敌人逃脱,还要防备对方援兵的到来。
是个十分轻松的工作,却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总司知道,这是众人对她的照顾,所以没有拒绝。
但并不意味着,她会漠视同志的死亡。
“放心吧,冲田!”副长山南敬助说道:“总长已经带人进去了,你要相信他!”
总司摇头:“屋内狭窄,劈砍等剑法施展不开,天然理心流的剑法多以突刺为主,我才是打开局面的关键!”
“但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清楚!”总司坚定的说道:“在未彻底倒下之前,我始终是狼群最锋利的牙!”
山南敬助还要再说,却被一人阻止了,他扭头一看,是斋藤一。
“让他去吧,山南,她说的没错,而且,我的牙突会为她开路的!”
“你们真是……”
“冲田,要比比谁杀的人多吗?”斋藤一问道。
“求之不得!”金发的少女轻笑一声,率先冲入了战场。
今晚将是决定新选组未来的时刻,所以……尽情的燃烧吧,我的生命!
巨大的踏地声响起,池田屋在颤抖。菊一文字虽然在刀架上摆了许久,但依旧锋利。或者说,那是在积蓄力量,就在今晚,彻底的爆发!
狭窄的走廊如地狱一般,堆满了尸体,有维新派的,也有新选组的。鲜血化成了浓浆,粘稠的感觉如被恶鬼抓住了双腿,发出阴冷的嘶吼。
“喝!”一个剑客高举着刀冲了过来,却劈到了房梁上卡主,露出了胸前的破绽。冲田总司毫不犹如的举剑平刺,正是她的成名绝技平青眼。
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但她不为所动,一脚将死人踢开,抽出了剑,然后又一次发动了突刺。
她就像一匹垂死挣扎的野狼,浑身上下都放射着令人战栗的冰凉!
“一层的敌人已经杀光了!”
“很好!”冲田总司问道:“近藤队长呢?”
“在二楼,对方把持着楼梯口,陷入苦战!”
冲田总司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喝道:“都闪开!”
刀尖翻转,微微下垂,略向右倾。
天然理心流,无明三段刺!
她如划破黑暗的流星,以不可阻挡之势,摧枯拉朽的击破了对方的防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太棒了,冲田队长!”
“后面的人,跟上!”她快步走上楼梯:“近藤总长,冲田总司前来支援!”
“哦,帮了大忙!”近藤勇也是浑身浴血,左肩上更是被捅了个窟窿,可他仍旧是面无表情,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几个武士围着他,看到了冲田总司,分出两人向她冲来。
“幕府的走狗,去死!”
她目光一凛,刀光如毒蛇一般,先后刺穿了两人的喉咙,然后拉起对方的衣袖挡血,一抽刀,对方也软软倒地。
“很抱歉,我是狼!”冲田又吐了一口血吐沫,向近藤勇那边走去:“总长,我来帮你!”
“别管我!”近藤勇如机器一般坚毅:“去抓宫部,他就在那间屋子里!小心,有高手在保护他!”
高手吗?
冲田总司点头,刚走到门前,一道人影冲出,刀光带着寒气直刺她的咽喉,死亡的威胁让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快的刀!
要死了吗?
不,还不到时候!
她不退反进,对方的刀插入了她的肩头,从背后又刺穿了出来,剧痛让她咬破了嘴角,血液滴落下来。
“平青眼……果然名不虚传!”菊一文字不知何时插入了对方的胸口,将心脏扎了个对穿。
“哈啊……哈啊!”冲田总司剧烈的喘息着,生与死就是这样在瞬间逆转,这一次,她才是胜利者!
她大叫一声,抽出了插入肩膀上的剑,鲜血咕咕的冒了出来,她咬着牙,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粉撒上,可瞬间就被血液冲掉。但她好似没看见一样,拿着绑带胡乱的系上。
敷了药,包扎好,就不用再当心伤口,冲田总司,你还不能倒下!
怀着这个信念,她拉开了面前的房门。
“砰!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比刀剑要简单的多。
冲田总司的胸前溅起了美丽的血花,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冲田!”新选组的众人目眦尽裂。
天才的剑客,在枪炮面前,又算什么呢?
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这就是悲哀!
第十六章 武士的时代(下)
“冲田啊,所谓剑客,既是日复一日的磨练,才能达到常人所不及的高度。你现在吃的苦,总有一天会让你立于人类的顶点!”恍惚中,似乎又听到了师傅近藤周助曾说的话。
作为天才剑客的我,是顶点吗?
她倒下了,应该不是。
击倒她的是一个满脸慌张的中年人,虽然腰间别着刀,但并没有出鞘,那只是装饰而已。
仅仅是一眼,她就能看出,那把刀连血都不曾见过。
但她就是败在此人之手。
精妙绝伦的剑术,在小小的弹丸面前,不堪一击!
“真是愚蠢!”一个壮硕的男人躲在护卫身后,满脸狰狞的大放厥词:“还不明白吗?只凭血肉之躯,是战胜不了枪炮的。这个国家需要改变,需要创新,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无言以对。
“开火,开火,把这些恶犬,统统给我送入地狱!”壮硕的男人叫宫部鼎藏,正是策划火烧京都的人。
“是!”共有四名护卫拿着火枪,他们开始上弹,对于击发式前装线膛枪来说,每次射击之后都要重新装填火药和子弹,这需要时间。
“去保护冲田!”
“带她下去!”
新选组的人在大声的叫喊着,但每个人都在应付着敌人,虽然心急如焚,但无可奈何。
一阵清风吹过,冲淡了屋内的血腥味。
英落从窗边跳了进来,踩着血浆,一步步的来到总司面前。
金发的少女躺在地上,满身鲜血。
“夜宵……似乎买不了了。”
“……可能会忙到很晚。”总司强笑了一下:“你帮忙的话,也许可以早一些。”
菊一文字被递了过来。
“那个叫宫部的男人,要火烧京都,阻止他!”
英落接过了刀。
新选组的人莫名松了口气。
“哪里来的小姑娘?”宫部有些奇怪:“竟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壬生狼的脑袋是坏掉了吧!”
“大人,上弹完毕!”
“开火,先杀掉这个新来的!”
“砰!砰!”两声枪响。
英落没有躲,子弹从她的右肩上方飞了过去,打在了后面的墙上。
这个时代的枪械,精准度差的厉害,甚至不如弓箭。
她挥了几下菊一文字,将感觉记在心中,然后无视漆黑的枪口,向宫部走去。
“笨蛋,训练了这么久,还打不中吗?继续射击!”
“砰!砰!”又是两枪。
一颗打在地板上,另一颗……英落一歪头,竟然躲开了!
不止宫部一方,连新选组的人都呆住了。
“只要注意枪口的角度,判断子弹的轨道并不难。”英落轻描淡写的解释,然后问道:“现在你们的技能冷却了,该如何阻挡我呢?”
技能冷却?是指上弹时间吗?
宫部等人大概猜到了意思,三个剑客抛下新选组的对手,向英落冲来。
“该死!”“小心!”近藤勇等人大喊。
但随之而来的刀光如蝴蝶乱舞,三名剑客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好像被无形的野兽撕碎,从脖子、胸口、大腿三处被斩成几段,热气腾腾的鲜血浇在同样热气腾腾的内脏上,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
“飞天御剑流,龙巢闪!”
英落甩掉刀上的血,面色冷峻:“抱歉,我心情不太好,能请你们站着不要动,乖乖的受死吗?”
因好友的重伤,恶鬼第一次降临在名为人间的地狱。
气温不知何时降低了。
宫部的牙齿打颤,对面明明是一个年幼的女子,但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开枪,开枪!打死她!”
头两名护卫装弹完毕,毫不犹豫的开火了。随着距离的接近,命中率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两颗子弹并排着向英落胸口飞去。
刀光再一次亮起,短暂但炫目,如撕裂一切的闪电,吓的宫部一屁股坐在地上。
子弹撞在刀光上,擦出两点火花,接着咕噜噜的滚落地面,掉在血浆中,发出‘嘶嘶’的响声,灼起一阵血雾。
“真是一把好刀,上一次可是被打断了呢。”英落赞赏了一句,然后对着宫部嗤笑一声:“你刚才说,武士的时代过去了?”
宫部的面皮一阵抽搐,脸色胀的通红,他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不可能,怎么有人能斩下子弹,凑巧,一定是凑巧,射击,继续射击!”
“是!”后两名护卫应了一声,扣动了扳机。
刀光再次亮起,火花再次闪烁,子弹再次被斩成了两段。
并不是凑巧!
这是实实在在的神速剑!
位于人类顶点之人,已经出现!
刀身反射着光,映在英落脸上,全是讥讽:“想用枪炮代替武士,还早的很!”
宫部脸色惨白,如惊弓之鸟,他大声的叫喊着:“快上弹,继续射击,别让她过来!”
但英落不需要上弹,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子弹!
不,她比子弹更快!
学自冲田总司的绝技“缩地”发动,她身子压的很低,几乎是紧贴着地面,连风声都被她抛在了身后,一秒钟,英落就冲入了敌群,而对方才刚刚打开枪膛。
又是一秒钟,刀光带走了手臂,切断了大腿,然后又抹上了他们的脖子,瞬间四名护卫就成了名为肉块的物体,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血液泼洒在四周,顺着墙面缓缓的流下。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刀吗?”英落对宫部说道:“因为有了刀,我会分不清捅穿是纸还是人!”
鬼之言!
宫部胀红的眼睛向外凸着,他手足无措的求饶:“别、别杀我!”
“太晚了!”
英落手中的刀光从下向上斩击,正砍在宫部肥硕的肚子上,左手推着刀身,增加了斩击的力量,令向上的冲击更加强大。
“飞天御剑流,龙翔闪!”
菊一文字撕开着皮肉和脂肪,切开内脏和骨骼,宫部在惨叫声中被斩成了两段。在强大的力量之下,上冲之势不止,英落高高跃起,顶着他的上半截身体,直接击破了屋顶。
明月当空,少女如画!
“真是凉爽的风啊!”英落站在屋顶上,长发在身后飘荡。她一只脚踩着宫部,看着远方:“瞧,祈园祭还在进行,人们还在欢庆,到处都是幸福的味道,多么美好。摧毁它,你又能得到什么?”
腰斩并不会立刻使人死去,宫部正在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求……求求你,杀了,杀了我!”
“好呀!”
刀光落下,宫部的脑袋脱离了身体,顺着屋顶的斜坡咕噜噜的滚了下去,掉落在地面上弹了几下,又滚进了路边的水沟中,被污泥覆盖。
“所谓大人物,脖子也不比别人硬多少!”下面新选组的人正忙着捞头颅,英落看着明月,舔了舔嘴唇:“等总司伤好了,一起去喝酒吧。”
第十七章 保护你
宫部鼎藏的死亡使战斗进入了尾声,池田屋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小杂鱼在负隅顽抗。
“还需要我帮忙吗?”英落从屋顶上跳下来,好心的问道。
“不!”近藤勇微微躬身:“感谢阁下出手相助,但尸体太过零碎不好判断身份,剩下就请交给我们吧。”
死在英落手下的家伙基本都没了人样,七零八落的,不太好拼,大大增加了工作量。
英落撇嘴:“嘛,你的称赞我就大发慈悲的收下了。”然后不管近藤勇一副便秘的表情,来到了总司的身边。
后者经过紧急的治疗,正躺在担架上,准备送往医疗所。
子弹打断了她两根肋骨,所幸没伤到重要的器官,也就是说,虽然伤的很重,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也同样拥有剑客的身体。
“那么,刀还你!”英落将菊一文字放在总司的身边,又替她清理了一下前额凌乱的头发:“你欠我一顿夜宵哦,伤好之后要补上。”
总司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来?我记得你说过不会加入新选组吧。”
“我现在也没加入新选组啊!”英落一摊手:“我既没有扛着诚字旗,也没有穿山纹羽织,怎么看我只是一个好心的过路人才对吧。”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如我之前讲的,想要守护看到的幸福吧。如果让京都毁在大火之中,来年的祈园祭岂不是要泡汤?”
这样吗?果然是英落才能有的回答。总司笑笑,但心里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而且……”
而且?
“而且比起京都,我更想保护你。如果连自己的幸福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他人的幸福呢?”英落笑眯眯的抚摸着总司的脸:“所以,别哭了,我会保护你的!”
冲田总司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落泪,也是第一次成为了被保护者。
“安心养伤吧,早日好起来!”
“嗯!”
总司被送走了,英落看了一会,然后抽了抽鼻子:“也该干正事了呀。白梅香,那小鬼才十五岁吧,早恋可是不好的呦,剑心!”
……
隐藏在一旁的剑心缩进了黑暗,他浑身颤抖,冷汗布满了额头。雪代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的模样,拉着他冰凉的手说道:“既然得知了桂先生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快走吧。”
是的,桂小五郎并没有来参加集会,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剑心也没了跟新选组正面冲突的理由。
“嗯,走吧,先回小荻屋。”
两人一路奔行,剑心始终没有松开雪代巴的手。
“老板娘,见到桂先生了吗?”
“没有,但我听说池田屋出事了。”老板娘递给剑心一个包裹:“这里也很危险,快从后门离开吧!”
剑心没有拒绝,微微鞠躬。
老板娘又对雪代巴说:“这是你的那份,你的日记也在里面,放心吧,我没有偷看。”
雪代巴接了过来:“十分感谢!”
“巴酱,你知道吗?”
“什么?”
“菖蒲花,是雨中最香的花。”老板娘微笑着说:“即使在腥风血雨之中也是。”
雪代巴一愣,郑重的鞠躬:“是,我记住了!”然后与剑心一同跑出了门外。
“这样一来,他的眼神也能温柔一些吧……”老板娘看着空荡荡的小荻屋,苦笑了一下:“人们啊,总是在失去后,才懂的珍惜。”
剑心与雪代巴来到后门的小巷,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绯村!”
“桂先生,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剑心高兴的说。
“是吗?但我宁愿死掉啊。”桂小五郎苦笑说道:“长州藩在京都所有的势力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桂先生……”
“别担心,在建立新时代之前,我还不会倒下。”桂小五郎说道:“现在当务之急,要逃出京都才行。我在大津准备了房子,你们就以夫妻的名义在那里生活吧。”
“夫妻?”剑心与雪代巴都是一楞。
桂小五郎点点头:“嗯,要掩饰身份,假扮夫妻是最好的。饭塚会与你联系,你暂时在那里等待消息,不要轻举妄动。那么我先走了,保重啊,绯村!”
“为你们工作的话,还会分房子和女人吗?福利真心不错,我都有点心动了!”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什么人?”桂小五郎轻喝一声,拔出了刀,面前是一个穿着武士服的年轻女子,长发在夜风中飘舞着,堵在了小巷的出口。
正是来寻找剑心的英落。
“本来只是想找我那个笨弟弟,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你是个大人物吧,正愁没有探病用的礼物呢,如果能抓住你,总司应该很高兴吧。”英落很开心的说。
“弟弟?”桂小五郎看了一眼剑心:“你就是绯村的姐姐?你投靠了幕府?”
“我可不会投靠任何人,你以为我跟剑心一样傻吗?”
“绯村并不是傻,他是真心想要开创新时代才加入我们!”
“新时代?用大火烧出来的吗?今晚烧京都,明天江户,后天大阪……满是灰烬的新时代?”英落的语气变的冷淡:“你在说笑吗?”
桂小五郎觉得肩头好似扛着一座大山,无形的压力让他小腿止不住的颤抖:“不,那不是我的意思!我竭力的反对了,但意见没有被采纳!”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维新?”英落讥笑着说道:“连你们自己人之间都意见不合,还想创造出人人都幸福的新时代?”
言语如刀般犀利,句句都正中要害,她真的是隐藏在山林之中的农家女吗?
“多说无用!”桂小五郎不敢再说,而是竖起了刀:“快让开,不要逼我出手!”
“哼,说不过就要动用武力,要么顺从,要么杀死。你让剑心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吧!”
桂小五郎心中一惊,这次连回答都没有,大喝一声就冲了上去。
“不要,手下留情!”剑心终于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连忙大喊。
但不是对发动攻击的桂小五郎,而是对手无寸铁的英落。
桂小五郎也曾是有名的剑客,虽身居高位,但也不曾放下剑术。这一刀远超了一般武士,更带有一股上位之人特有的威压,当真是雷霆一击。
但可惜,他遇到的是英落,是鬼。
第十八章 幸福是不同的
剑刃在英落身前三寸停了下来,被几根嫩白的手指捏在刀背上,刀光如被掐住了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真是乱七八糟。”英落摇头说道:“既不是剑客,也不是政客,你的剑充满着矛盾与混乱!”
桂小五郎满头大汗,他知道英落很强,但没想到竟然强到如此地步,赤手空拳就能轻松的制住他。
绯村剑术高超,姐姐更是非人,听说他们还有个师傅,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来头,为何之前从未听说?
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他努力的想要握住剑,但徒劳无功,还被扭伤了手腕。
就听“嘣”的一声脆响,他的愛刀竟然被英落硬生生折断,下半段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而上半段的刀刃部分则被对方拿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根据你接下来的回答,我会决定是否杀死你!”
“英落姐……”剑心刚想要阻止,却又被打断。
“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就杀了他!”
话语中的冰冷如寒风扑面,雪代巴竟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
“听他们叫你桂先生,我也这样叫好了。”
桂小五郎无法反对。
“很好!”英落点点头,问出了问题:“那么桂先生,我很羡慕你们的待遇啊,分房分女人。你看我的剑术要比剑心高多了,不如你让剑心离开,我来代替他怎么样?这样一来,我跟你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也没理由再杀你,两全其美,你说怎么样?”
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怎么回事?前一秒还打生打死,后一秒却主动申请加入吗?
虽然所谓的“分房分女人”并非真事,但如果能得到如此强大的利刃,就算给座金山也值得啊!
桂小五郎动心了,开始考虑整件事的可行性。
但……
一番思索之后,他终于给出了答案。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桂小五郎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脖子上的刀加重了几分:“看不起我女人的身份?”
女人?你明明比十个男人还要厉害好不好!
桂小五郎一头冷汗:“因为我答应过绯村,不会让你踏入这个漩涡!”
剑心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真可惜,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英落的脸色沉了下来。
“英落姐,不要!”深怕英落痛下杀手的剑心连忙冲上前去,却觉得眼前一道银光射来,目标正是自己的咽喉,大惊之下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拔刀挥击,千钧一发之际打掉了飞来之物。
“砰!”
金属交击的声音,剑心这才看清,那是一把断刃,正是刚才桂小五郎剑上的断刃。
既然这样,那桂先生……
剑心连忙抬头看去,果然,英落已经放开了桂小五郎。
“真是可惜呀。”英落遗憾的说道:“你要是同意了多好,我可是真心的想要杀死你呢!”
桂小五郎一阵恶寒。
“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没有放弃剑心!”英落说道:“若是有了更好的便放弃旧有的,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不管因为什么,你还留有身为人的底线。不像那个宫部,出发点且不论,为了私欲而无视他人,这已经不配称之为人了,只是名为政客的垃圾而已。”
“宫部先生果然是被抓了吗?”桂小五郎问。
“他没有被抓。”英落歪头。
“逃掉了吗?”
“不,被我杀掉了,先是腰斩,再是斩首。”英落笑着:“把你们这些大人物刨开,才发现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嘛。”
桂小五郎咽了一口吐沫。
“别害怕,我说了不杀你,就不会反悔。”英落侧身,让出一条通路:“那么请吧,桂先生,你还要抓紧时间逃命不是吗?”
桂小五郎看看剑心,后者点点头。他终于长叹一声,犹如老了十岁,向外走去。
两人交错的时候,英落说道:“桂先生,告诉你的同志们,永远会有一把刀悬在他们头顶,若是哪一天他们失去了为人的资格,自然会有人去取下他们的头颅。你,也不例外。”
“……是,我会原话转达!”
桂小五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带着几分萧瑟与狼狈。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再也不是可以肆意玩弄生命的上位者,而是沦为了与众生一样的野草。
“宫部先生,你在地狱中看到了吗?一只恶鬼,被你放到了人间啊!”
希望家老们能听的进劝阻吧,但……。
或许,他们也应该洗洗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了。
就用他们自己的血!
“那么,该谈正事了。”英落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剑心,这什么长州藩也算完蛋了,现在你总该回家了吧。”
剑心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知道自己赢不了,但却没有退缩。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剑心说道:“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继续挥剑而已。”
“为了什么?”
“为了创造一个大家都幸福的时代!”
“是吗?很高尚的目标。”英落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我不会幸福,比古不会幸福,我们的幸福,就是一家人彼此相爱的生活在一起。你是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我们的幸福吗?”
“我……”剑心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剑心啊,每个人幸福的意义都不同,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时代,是不可能存在的!”英落向前一步步走着:“如果把自己认为的幸福强加给别人,那么幸福就不再是幸福!”
剑心浑身颤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英落的目光落在了雪代巴身上,她轻笑一声:“没发现这里还有个美人啊,你叫什么名字?”
“雪代……巴。”
“巴姑娘,你跟剑心是什么关系呢?”
“只是……”
“别说谎哦,剑心身上可全是你的白梅香,你们的关系应该不浅吧。”
“并非您想的那样!”
“是吗?”英落耸肩:“但无所谓了,反正你也要死了。”
什么?
两人都是一惊,剑心更是如临大敌,挡在雪代巴面前:“英落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得到我想要的幸福啊,或者说是创造我想要的时代。嘿嘿,这样一来,我也算是维新志士了吧。”英落呵呵笑着:“杀死了她,你就能死了心跟我回去了吧。”
“开什么玩笑,这才不是维新!”剑心大叫道:“也根本不能创造新时代!”
“维新不就是杀掉反对者与阻碍者吗?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说不定我才是正确的!”英落的杀气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想要阻止我,就试着击败我吧!”
雪代巴已经彻底软到在地上,在凛冽的杀气中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剑心握着剑,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能击败英落,但对方手中无剑,这也许是个机会。
自己说过,要保护她的!
那就试试吧,至少给那个那女人创造出逃跑的机会!
他一咬牙,刀尖竖起,冲了上去。但无往不利的刀锋被轻易的躲过,然后腰间一轻……
不好,刀鞘被夺走了!
英落高高的跃起,拿着漆黑的刀鞘,第一次主动向剑心发起了攻击。
“飞天御剑流,龙槌闪!”
第十九章 刀鞘还是支柱
凛冽的剑气从天而降,剑心连忙架起了刀,撞击如约而至。
巨大的冲击力让剑心单膝跪了下去,磕碎了地面。
好重的刀,就像是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剑心努力向上发力,但剑鞘还是毫不动摇的砸在了他的肩上。
剧痛,还有飞溅的血液,让他眼前一黑。
这就是龙翔闪的真正威力吗?比我的要强太多了!
但总算是……挡住了!
肩头的压力减轻,剑心刚松了一口气,却惊讶的发现英落的左手推在了剑鞘上。
“这个动作是……?!”
恐怖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然后得到了答案。
“龙翔闪!”
剑鞘重重的打在他的胸口,满嘴都是铁锈般的苦涩,他踉跄着后退,意识有些模糊。
“龙槌闪与龙翔闪的组合……二连击吗?”
并不是!
英落用行动告诉了剑心,攻击还远未停止!
她紧跟一步,左旋,
“龙卷闪,束风!”
接着右旋。
“秋风!”
再一个小空翻,又是当头一击!
“疾风乱雨!”
短短一瞬间,强力的五连击结结实实打在了剑心身上,鲜血飞溅,骨骼与剑鞘交击发出悲鸣的响声。他惨叫着,就如一个被玩坏的破娃娃一般,被重重的击飞了出去,撞在院墙之上,砸出大片的裂纹,又咚的一身摔在地上。
所谓“刽子手拔刀斋”,在英落手下,不堪一击。
“飞天御剑流,五连闪击!”
英落轻吐一口气说道:“这是我自创的招式,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回答。
剑心的双眼翻白,趟在地上,一动不动。
“嘁,晕过去了吗?”英落撇嘴。
“绯村、绯村先生!”雪代巴满是紧张,虽然浑身酸软,但还是向剑心一点点爬去。
可一只脚踩在她的背上,让她无法行动。又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
“敢迷惑剑心,你这只狐狸精胆子很大啊!”英落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让她不由自主的起了鸡皮疙瘩。
“我……并没有……”雪代巴弱弱的解释。
“有没有都无所谓了,记得我刚才说的吧,你已经要死了!”英落说着,举起了剑鞘,虽然是钝器,但雪代巴毫不怀疑,只要在对方手中,这把普通的剑鞘比绝世宝刀还要锋利!
“求求你……求求你……”雪代巴抓住了英落的手。
英落嗤笑一声:“现在才知道求饶吗?可惜太晚了!”
雪代巴摇头:“求求你,放过绯村……放过剑心吧!杀了我,只要能放过他,请你杀了我!”
“你……你这女人,是傻瓜吗?”英落一愣,然后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为了这么个小鬼,值得吗?”
“我不……知道,但他不杀人的时候,实在太温柔了!”雪代巴留下了眼泪:“所以,请……”
请怎样?
还未有答案。
一股凌厉的剑气就铺面而来。
两人扭头,剑心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晃晃,虽然混身浴血,但手中的刀却握的更紧了。
“还能站起来吗?我似乎下手轻了点!”英落轻笑。
“放开她!”
“什么?”
“我说,放开她!”
随着剑心一声大吼,他高高的跃起,然后从上向下斩落。
“龙槌闪!”
英落将雪代巴推到一边,眼神中充满了兴奋:“真是学不乖啊!”
“龙翔闪!”
一上一下两条巨龙发出狰狞的咆哮,撕咬着,纠缠着,然后分开。
“啊!”
剑心惨叫一声,又一次被击飞了出去。而英落稳稳的站着。
“我会……我会保护她!”剑心咬着牙,撑着剑,虽然好像随时会倒下,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会保护她!”
他大叫着,竖起了刀。
“所以说,幸福就在你身边,而你终于找到了她。”英落转过身,面露微笑,左肩到右腰缓缓出现一道伤口:“只有懂得了什么是幸福,才能挥出如此有力的剑!”
“剑心,你长大了,我很高兴!”
随着话音,鲜血从伤口处喷溅而出,少女向后倒了下去。
……寂静!
虽然胜利了,但并没有喜悦。
“哐当!”
刀掉在了地上。
我都做了什么?剑心浑身都在颤抖:“英落姐……”
我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
恐惧让他手脚发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
“英落姐,不要死……”
话音未落,一只脚就踹在了他的脸上,踢的他一个跟头。
“痛死了!你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就不要我了吗,真能下的去手啊!”
英落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要死的人。
剑心楞了,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
“太好了,太好了!”
这一刻,他发自内心的感谢着上天。
……
小荻屋,原本剑心的房间内。
英落赤着上身,巴正在用帮她包扎伤口。
“很温柔的手呢,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英落闭着眼睛:“你对剑心也是这样温柔吧。”
“我……不,他……”巴脑子有些乱,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低下了头:“对不起!”
“哈哈,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才是。”英落微微点头:“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巴姑娘。”
“哪里……”巴有些疑惑,这么说来,是不准备再杀自己了吗?
看到对方表情,英落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看来你是当真了啊,莫非我长的很像坏人吗?”
“啊不……”巴连忙摆手。
“呵呵,能看到你这样的冷美人慌乱的样子,也挺有趣啊。”英落露出恶作剧的表情,然后又无奈叹气:“虽然不知道那小鬼又在钻什么牛角尖,但明显一副不想活下去的样子,真是让人操心啊。明明生活这么美好,明明身边还有你这样的大美人关心着他,却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一样。所以不得已,我只好吓唬他一下。还好,他总算及时醒悟了。”
该说不愧是家人吗?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他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与自责之中。
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不止有超凡的剑术,就连看人的眼光也要比自己强太多了!
巴觉得,此刻的少女就像阳光。
“人啊,不论好的坏的,总要有活下去的目标才行,心是需要支柱的。”英落端正了坐姿,不顾胸前的伤口,恭敬的行了一礼:“那么巴姑娘,能请你继续陪在剑心身边,作他的支柱吗?”
刀鞘是刀的归宿,而支柱是心的港湾。
该,如何选?
门开了,巴和英落走了出来。
“英落姐,你没事吧!”剑心在门外焦急的等候着,一看她们出来,便急忙上前,关心的询问。
“废话,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是点皮外伤而已。”英落在剑心头上敲了一下:“你别忘记了,我们可是拥有着……”
“剑客的身体!”
两人同时说道,又同时笑了起来。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家人始终是家人。
“很抱歉,英落姐,我还不能跟你回去!”剑心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英落没再强迫他,而是拍拍对方的肩膀:“只要能感受到幸福,你就不会走上岔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永远不要忘记,只有先保护了自己的幸福,才能保护他人的幸福,努力的活下去吧,只要活着,就是希望!”
剑心认真点了点头:“是!”
“好了,我要走了。”英落站了起来:“巴姑娘是好人,要好好对她,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别怪我揍你,听到没?”
“当然……”剑心与巴对视了一眼,但都如同触电般转回了头。剑心尴尬的改变话题问道:“英落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是要回师傅那里?”
“我可没兴趣做你俩的电灯泡……比古那家伙嘛,这时候应该正在气头上吧,你懂的。”英落伸出手做了点钱的动作:“那些瓷器的事……”
剑心哭笑不得,英落中饱私囊的事情他知道。但他也没少得好处,买的零食总会有他一份。所以他此刻也只能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是啊,咱俩都走了,师傅自己去卖瓷器的话,一定已经知道真相了,还是……还是……暂时不要回去好了!”
一想到比古清十郎暴怒的样子了,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是吧。”英落耸耸肩,看向窗外的明月,微笑说道:“以后若是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玩的,到时一起喝酒吧!”
她笑嘻嘻的摆摆手,越行越远。
“贵姐,真的很关心你……”巴说道。
“是啊。”剑心转过身,头一次在巴面前展露微笑。他伸出手,说道:“要一起去吗?大津,以夫妻的身份!”
巴微微一愣,也露出笑容。
两只手握在一起,虽然力量并不大,但牢不可分。
第二十章 西瓜
剑心在劈柴,原本杀人的手拿着柴刀,一下下准确的分割着木头,虽然有些累,但出奇的轻松。
“让您久等了,夫君。”巴穿着雪白色的和服,披着紫色的丝巾,略略化了些淡妆,如画中之人,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剑心微微出神,然后点点头:“走吧,趁着天色尚早,去村子的集市转转。若是晚了,会太热了些。”
“嗯。”
如今已是八月了,距离池田屋事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俩来到大津,以夫妻的名义生活在一起。
只有一间小屋子,地方偏僻,也没有邻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简单又普通,不用再考虑国家大义,也无需担心家族事业,只是单纯的生活着,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相同的一天又一天,但并不觉的乏味。
明明是抛弃了世界的隐居生活,却又好似拥有了整个世界。
大概是因为幸福就在身边吧。剑心看着双手合十,对着佛像祈祷的巴,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巴感受到剑心的目光,抬起头,在剑心的注视下有些脸红,看了看身上:“我……有哪里不对吗?”
剑心轻笑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接下来有段山路,小心了。”
两人的步伐并不快,但村子很快就到了。
逛了一圈之后,剑心买了一面镜子。
“送给你。”
巴接了过来,将礼物抱在胸前,满足的微笑着。
回城的时候接近了中午,八月份的天气有些炎热,即使走在山间的树荫之下,也掩盖不住那一丝暑意。
“累了吗?”剑心体贴的说道:“那边有条山泉,过去休息一下吧。”
“嗯。”
泉水潺潺作响,滑过山石,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我们不妨种点东西吧。”剑心突然说道,脸上还带着微笑。
“种什么呢?”
“萝卜或是青菜之类的,总会有可以种的东西。小时候我经常帮家里的忙,应该没问题的。”剑心显得兴致勃勃,又缅怀的说:“可惜现在时节不对,不然还可以种些西瓜呢。”
“西瓜?”
“嗯,英落姐可是非常喜欢吃西瓜呢。”
那个如阳光般的少女吗?巴歪着头,问道:“要提前准备些西瓜吗?姐姐她说过会来做客吧。”
“不用的,英落姐并不是讲究俗礼之人。”剑心摇摇头:“是上次的事情给你留下的印象吧?其实英落姐是非常好相处的人,你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来照顾就好了。”
“小孩子?”巴听的满头雾水,无法把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与小孩子联系在一起。
“哈哈,总之,不用担心的!”剑心笑了一声:“该上路了,天色不早了呢。”
“是。”
两人携手,走向家的方向。
……
……
“有没有搞错,你竟然没有带西瓜吗?”英落爬在病床上,一脸鄙视的盯着斋藤一:“来探病竟然空着手,你真好意思。”
是的,病床,英落如今也在医疗所,临床就是总司。
总司入院所以没人管饭,她又是个无业游民,总要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才是。
刚好她也受了伤,于是便厚着脸皮住进了医疗所,吃起了病号饭,还把一切费用都挂在了新选组头上。
“都一起战斗过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来来来,这是账单,别客气!”
英落的话把近藤勇气的差点没当场脑淤血,要不是打不过,估计早就抽刀上去拼命了。
虽然很惊讶你竟然会受伤,但这伤明明是池田屋之后才出现的好吧,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了帮新选组才受的伤!
是,池田屋时你帮了大忙,此后新选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资金上也得到了会津藩的支持,各方面的福利待遇都有了很大提升,但这也不是你混吃混喝的理由啊。
如果你真的愿意加入新选组,享受这些待遇当然没问题,但你总是不松口,这就让我很难做了。
身为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一碗水端平,我总要给下面一个交代吧。
就算我同意了,兄弟们也不会同意的啊。
你们说是不是?
总司:“咳咳,没意见。”
土方岁三:“没事啊,反正又不花我的钱。”
永仓新八:“英落姑娘确实受伤了嘛,就让她在医疗所修养一段时间好了,刚好也能陪陪总司。”
斋藤一:“弃权!”
噗嗤!近藤勇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你们这群败家玩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明明是想让你们出面拒绝的,怎么就是不能领会我的眼神,一同出生入死培养出来的默契呢?我感觉我可能遇到了一堆假队友啊!
总之,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下,英落同学住进了医疗所,每天跟享受国家津贴的离退休老大爷一样,要么是逗逗年轻漂亮的看护士,要么是跟总司聊聊天探讨一下人生,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今天,斋藤一前来探病,但空着手,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面对英落的指责,他楞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头:“下次会带上的。”
很好,孺子可教!
英落还不忘提醒:“西瓜,记得要带西瓜啊。”
“西瓜?”斋藤一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英落一本正经的说道:“探病要带西瓜,这可是常识。”
斋藤一仔细的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我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常识。”
“那你今天不就听说过了吗?”英落眯起了眼睛。
“……”斋藤一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英落。
英落摆出如佛般和善的笑容。
总司憋的脸色通红,忍笑忍的肩膀直抖,她当然知道英落不过是自己想吃西瓜而已,都嚷嚷好几天了。
“抱歉,会带礼物来,但没有西瓜。”最终,斋藤一给出了这样回答。
“为什么!”英落不满的问,想吃个西瓜就这么难吗?
“因为西瓜太贵了!”斋藤一十分耿直的说。
噗!
总司没忍住笑出了声,但马上捂住了嘴巴。
英落白了总司一眼,又不放弃的对斋藤一说道:“你好歹也是新选组的队长级人物吧,薪俸难道还不够买个西瓜吗?”
“确实足够,但我最近在存钱,所以花销有限?”
“存钱?好端端的你存钱干嘛?”
“娶妻。”
“什么!”英落大吃一惊,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我要存钱娶妻,有什么问题吗?”斋藤一依旧面无表情。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想着娶妻的,有心仪的对象了吗?”英落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明明凶巴巴不苟言笑,竟然一直抱着成家的念头,简直对不起你那双凶狠的眼神啊!
说起来,能接受你的女人,莫非是哪位女菩萨下凡吗?
斋藤一摇头,正经的答道:“目前还不曾有,但我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早该娶妻,所以我一直在存钱,也算未雨绸缪。如今虽然世道不好,但至少也要让妻子不愁衣食才对,这是身为男人的责任。”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英落的表情十分精彩,只能献送上祝福:“那就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女子吧!”然后又无奈的补充道:“西瓜就不用了。”
斋藤一很认真的躬身行礼:“承你吉言,到时还请赏光,来喝杯喜酒。”
“啊,一定……”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人家都这样努力了,再坑他似乎过分了些。
所以,再见了,西瓜君!
“外面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在聊什么?”近藤勇走了进来,对英落一点头:“英落姑娘,你的声音最大,看来伤应是好的差不多了吧。”
“哎呀,伤口好痛,头也晕,咳咳,我感觉还需要再治疗一下……”她连忙捂着胸口,连连咳嗽,装出一副快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近藤勇嘴角直抽,但还是忍了下来,他转头对总司说着:“冲田,你如今伤势如何?”
总司一愣,看到对方眉宇露出的一丝急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近藤勇沉默一下,答道:“为了报复池田屋事件,长州藩起兵上洛了!”
“什么!”
“狗急跳墙吗?”冲田总司从病床上下来,虽面色中透着苍白,但眉宇间全是坚毅:“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请求归队!”
第二十一章 自私者
英落是个自私的人,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想要一起去,但总司拒绝了。
“这次不比从前,不再是偷偷摸摸的伎俩,而是将刀摆在桌面上的拼杀。一旦你出现在战场上,不论怎么选,都必定被打上记号,无法再像池田屋时那般抽身而退,所以……”
所以什么,总司没有说下去,但眼神却告诉了她答案。
总司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卷入那混沌的漩涡。
英落有领先百年的眼光,知道军队就是纯粹的暴力机关,跟比古说的一样。
“剑乃凶器,剑术乃杀人的伎俩,不论用多美妙的辞藻去修饰,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军队就是当权者的剑。
他们一旦出现,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对方。
如同刀剑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杀戮。
不论是抢夺还是保护,实现目标的手段都是相同的。
杀人!
所以剑心会内疚,会自责,会萌生死念。
所以比古宁愿躲在山林里烧窑渡日,喜欢瓷器更胜过刀剑。
所以英落也一直没有自己的剑。
她不惧杀人,但不想杀人。
剑心会为了美好的未来去挥剑,即使满身疮痍,也在所不惜。
比古是真正的出世之人,早就看破一切,如山岗一般不会被外物所动摇。
但英落呢?
别人眼中的未来,在她眼中都是过去。
将来的世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幕府和维新志士间的争斗,在她看来早有定局。
一切都毫无意义。
参与其中改变历史?
她不具备这样的器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她至今的一切,出发点都源自自己。
与那些为了家国大义甘愿献上生命的人不同,她守护的始终是自己眼中的幸福。
她便是如此自私。
总司要保护她,她接受了。
她并没有像曾经的电影小说里那样,说着十分帅气的话,然后强硬的跟上去。
因为她的确不想参与其中,不想毫无意义的杀人。接受对方的好意,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幸福。
明明说过要保护对方的,但事关自己的时候,却退缩了。
“我,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啊。”英落苦笑着,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皇宫御所传来枪炮的声音,京都的民众都躲在自己家中,而她……
无家可归。
这便是自私之人应有的报应!
她这样认为。
……
御所方向的战斗结束了,虽然长州藩的军队大多装备着火枪,甚至还有一门大炮,但还是被击退了。
在抛下了四百多具尸体之后,他们开始撤退。
大火突然在京都多个地点同时燃起,然后迅速蔓延开来,大街小巷,寺庙楼阁,统统被火光吞噬。虽然已经是夜晚,但京都的大火如同现代都市璀璨的灯光,连天上的星星都黯淡失色。
是为了阻拦追兵,还是因失败而报复,无人知晓。
地狱降临了。
此时的建筑大多是木制结构,按照当前的消防水平,想要扑灭这样的大火,可能性为零。
惨叫声,哭喊声,悲鸣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明明前一刻还是寂静无人的街道,现在却凄惨的如同修罗场一般。
“妈妈……妈妈……”小孩的哭喊声吸引了英落的目光,她扭过头,一栋燃烧的房屋前,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冲着屋内大喊。
母亲在里面吗?
“求求你们,谁都行,救救我的妈妈,她还在里面……”孩子的哭诉声无人应答,因为大多数人正在经历跟他相同的命运。
火舌卷动,一根横梁断裂,在重力的作用下斜斜的掉了下来,直冲孩子飞去。
英落动了,冲上去抱着孩子一个翻滚,燃烧的横梁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猩红的火花,美丽极了。
“没事吧?”英落看着怀中的孩子,他小脸上全是惊恐,显示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
“离远些,这里很危险!”她说完抬腿欲走,但刚迈一步,却又被拉住。
是那个孩子。
他抱着英落的腿,如同抱着希望,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泪水:“求求你,救救妈妈!”
这样的大火,她早就死了!我进去,也同样会陷入危险之中!
英落皱着眉,颇不耐烦:“她在哪里?”
我在……说什么?我应该拒绝才对吧。
小孩惊喜的回答:“在二楼,在二楼的房间里!”
“知道了!”英落冲入了火场。
我一定是疯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她至今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要将剑心抱在怀中一样。
她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从未感受过的热量扑面而来,黑滚滚的浓烟让人呼吸困难。
英落抬起衣袖掩住口鼻,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刚踩上去,木板的迸裂了,从里面窜起数道火苗。
该死,她心中骂了一句,只能继续向上跑去,每走一步就有火焰从她脚下升起,如在追赶着她的步伐。等来到二楼,整个楼梯更是咔嚓一声炸裂开来,碎成几片掉入了火焰之中。
没退路了!
她看了一眼,却没什么反应,开始在二楼搜寻,终于在一个房间内找到了孩子的母亲。她让倒下的柜子压着,被砸晕了过去,又因为这个柜子的保护,火焰还未烧到她的身上。
幸运与不幸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谁也说不清。
以英落的力量,抬起柜子轻而易举。
她将妇人背在身上,刚要找地方出去,却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几块地板崩裂成燃烧的碎片掉入了火海,汹涌的火苗从破开的大洞中“呼”的一下涌出,天花板也发出“咔咔”的声音,接着轰隆一声压了下来。
最重的那根主梁,直直朝英落头上砸落,她急忙想要躲开,却脚下一空,踩碎了地板,陷了进去。
就如同落入陷阱的兔子般,动弹不得。
绝境!
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在大火中一阵摇晃,如一个喝醉酒的巨人。
他想要上前,却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
男人二十出头,身材高大,双手上全是老茧,大概是习武之人。
“疯了吗?”他大叫着:“房子要塌了,快离开这里!”
“我不要!”孩子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姐姐已经去救她了!”
男人脸上显出一丝暗淡,但很快被坚毅取代。
“没人能在这样的大火中活下来,你妈妈和姐姐都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孩子在奋力的挣扎。
“混蛋!”男子大骂着,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她们已经死了,但至少你要活下来,连着她们那份一起活下来。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
孩子楞了,脸上是通红的巴掌印,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但,已经不再挣扎。
“好孩子,好孩子!”男子不理解为什么世间会有如此的多的磨难,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笨拙的安慰而已。
轰隆一声,房子倒下了。
一同倒塌的,还有人们本就为数不多的幸福。
男子抱着孩子,握紧了拳头,却突然感觉吹来了一阵清风。
凉爽的风!
“龙巢闪!”
随着一声轻叱,已经倒塌的房屋发出一声闷响,如怪兽痛苦的悲鸣,然后哗啦一声被破开了一个口子。木片与火焰四散开来,还有一个纤细的身影伴随其中。
“是姐姐!”孩子大叫。
英落背着妇人,从火焰中冲了出来。她的衣角染着火焰,连长发上都是星星点点,每走一步都有无数火花从她身上飘洒下来,如火中的精灵。
她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已经开始燃烧,白嫩的手被火焰包裹,变的漆黑,发出滋滋的响声,但少女没有松手,而是用它打开了生的道路。
“妈妈!”孩子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向母亲跑去。
英落将妇人放在地上:“放心吧,她只是晕了过去,会醒来的。”
“谢谢,谢谢姐姐!”
少女不在意的摆摆手,站了起来,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男人,先是一楞,然后露出了微笑。
“神谷,你也在啊!”
神谷越路郎无法回答,他看着像自己走来,脸上黑乎乎一片,还时不时从身上飘落火星的少女,突然觉得对方是如此的耀眼,就如同是在火焰中诞生的凤凰。
第二十二章 京都大火
“今晚过后,去我家中坐坐吧,内子可是期待很久了。”神谷说道。
“好呀!”英落点点头:“你夫人和小薰没事吧。”
“放心,她们在家里,大火应该烧不到那里。”
“那就好,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人需要帮助。”
“嗯,我带人去造隔离带。”
“当心。”
“你也是!”
短短的几句,两人便错身而过。
时间并不允许他们停下来叙旧,每一秒都有人葬身火海。
英落一次又一次的出入火场,收获了无数的感谢,也见证了无数的悲剧。
神谷在京都小有名气,他带领着男人们,将火场外围的建筑拆掉,以免火势蔓延。
但不论是干什么,都有同一个目标,救人。
殊不知,放火的这群人,目的也是救人。
只不过一个救的是当下,另一个救的是未来。
可能大人物会说老百姓眼光短浅,见识寡薄。
但如果失去了现在,又怎么会有未来呢?
到底是谁错了?
谁都没有错!
这便是悲哀所在。
如今,正是悲剧轮番上演的时代。
夜很长,英落不知道自己救出了多少人,但她始终充满力量。
哪里有呼唤,她就出现在哪里。直到她来到了一座道场面前,牌匾被大火烧毁了大半部分,隐约可见上面书写着“神谷……”二字。
她楞了一下。
这是神谷的道场,不是说大火不会烧到这里吗?
神谷知道吗?他的妻子和小薰又在哪里?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巧合。
“有人吗?”她大叫着,然后侧耳倾听。
剑客的身体给她过人的听力,一丝微弱的呼喊声传入她的耳朵。
“救……有……孩子……”
她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大火扑面而来,她压低了身子,在火焰中寻找着生机。终于在拐角的房间里,发现了目标。
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神谷的妻子。
“别怕,我来了!”
“别管我,救我的孩子!”女人说完,才看清了来人的脸,惊讶的说:“英……英落姑娘?”
英落笑着点头:“是我,咱俩可真有缘啊,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虽然在笑,但她的心却沉了下去。
一根燃烧的横梁压在了女人身上,英落试着抬了几下,纹丝不动,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而火焰早已布满了女人的后背,可以闻到脂肪焦熟的臭味。
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别管我,英落姑娘,救小薰,救小薰!”女人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心中只有自己的女儿。
“我会的,我会把你们俩都救出去!小薰在哪,旁边的房间吗?”英落满头的汗水,努力的表现出自信十足的样子,给对方信心。
女人的身体扭动了一下,露出了身下小小的空间,一个两岁的孩子静静的躺在哪里,吃着手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用自己的身体撑起了一片空间,即使背上被烈火烧的焦烂也不曾动摇,只为了能给自己的孩子留出生的希望。
英落愣住了。
她明白了是什么使这个女人能坚持到现在。
“英落姑娘,救小薰,别管我!”
是爱!
她点点头,想要去抱小薰,不知是力气大了,还是方式不对,小薰剧烈的挣扎哭闹着。由于地形所限,英落只能伸进去一只手,小薰一乱动,大大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小薰乖,不哭,不哭!”女人明明正在被炙热的火焰灼烧着,却用温柔的声音唱起了动听儿歌:“晚霞中的红蜻蜓呀,请你告诉我。遇到你的童年,是在哪一天……”
小薰停止了挣扎,呵呵笑着,摸着妈妈的脸。妈妈也笑着,泪水却落了下来。
“坚持住,我会回来救你的!”英落抱着小薰,咬着牙说道。
女人趴在地上,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她就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谢……谢。”
这是她留在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小薰之所以哭闹,大概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母亲吧。
……
“神谷先生,这是最后一栋建筑了,但风向变了,大火往西北方去了。”
西北方!
神谷一惊,那是道场的方向。
他转头看了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不管怎样,先把这边的隔离带做出来再说。”
“是!”
……
大火在一夜之后被扑灭了。
或者说,是烧光了所有可以烧的东西,自己熄灭了。
超过三万户的民宅被烧毁,好几条街道彻底化为了灰烬,整个京都尸横遍野。
如果不是神谷带人在第一时间造出隔离带,这个损失还要更大。
但迎接这位英雄的,却是破败的家和妻子的死讯。
英落抱着小薰,对一身狼狈的神谷传达了这个消息。
神谷坐在地上,没有哭,只是叹气。
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他如垂暮的老人,浑身被死气环绕。
这是无法哭出来的悲伤和……自责。
而他只是数万家庭中的一个。
仅仅一个晚上,有人就失去了所有。
京都大火震惊全国,幕府也策动天皇下诏,准备发动征讨长州藩的战争。
但能怎么样呢,死去的人是活不过来的,而战争也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
总司倒下了,不是在激烈的战斗中,而是在看到了满目疮痍布满灰烬的京都之后。
“我们拼上性命战斗至今,到底有什么用!?”
说完这句话,她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这个曾经以一敌百的剑客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每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当中,唯一醒来的时候也是咳嗽不断,连呼吸都好像在受刑一般。
“大概是死在我剑下的亡灵化作恶鬼,要拖我下去呢。”金发的少女面色惨白,开了个玩笑。
“吃了药休息吧,总会好起来的。”英落只能这样回答。
总司笑了笑,咽下了苦涩的药水,闭上了眼睛:“是啊,多休息,总会好的。记得你下午跟神谷有约,去吧,别管我,我一睡着,大概就要到明天才能醒来。”亦或者,再也醒不来?
英落点点头,但没有离开,陪在她身边,等她进入梦乡,才悄悄的起身,轻轻的带上了门。
街上依旧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到处都传来隐隐的哭声。
神谷的道场还幸存了一小部分,他带着小薰住在里面。
英落进了门,神谷已等候多时,向她扔过了一件东西。
她接住了,是一把竹刀。
“来一场吧。”神谷摆出了架势:“约好要切磋一下的,你先攻!”就跟当年一样。
英落点点头,当头一剑劈了过去,速度不快,仅仅是普通的等级,以神谷的水平,躲开还是格挡,不过是一念之间。
但她猜错了,神谷既没有躲闪,也没有抬剑格挡,而是高举双手,相互交叉,以手背挡下竹刀的攻击,然后踏前一步,用刀柄直戳她的咽喉。
英落没有躲闪,刀柄也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神谷收了架势:“先是格挡,乃至高防御,名为止刃;再是进攻,乃至高攻击,名为抄刀。这便是我创立的神谷活心流的最高奥义。”
他说完,丢下木剑,扔过来一个葫芦:“来,喝酒!”他知道,以少女的天赋,只要看过的剑法,就没有学不会的。
英落拔掉塞子,甘醇的美酒顺着喉头流下,进到肚子中好似有一股暖流。
“好酒!”她称赞了一句,又问道:“你不喝吗?”
神谷并没有准备自己的那份,他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自从那晚过后,我就再也尝不到酒的滋味。”
若是酒如水一般寡淡无味,那一定是饮酒的人有了问题。
他指了指葫芦说道:“这是内子特意为你准备的。听说你爱饮酒,她便专门去城外酿酒的村子买的;葫芦是她亲手栽种,这是样子最漂亮的一个。若是天气好,本打算将酒宴摆在葫芦藤下……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一片灰烬了。”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不,不是你的错。”神谷摆了摆手:“是她福薄。”
空气沉默下来。
神谷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回神过来,歉意的说道:“抱歉,说了让人不开心的事情。祈园祭还像是昨天一样啊,记得当初你还跟她定下约定吧,可惜酒宴没有了,只有刚才的切磋。”
英落摇摇头:“那不叫切磋,是托孤才对。”
“……”
神谷苦笑了一下:“被你看出来了吗?但还请不要拒绝,小薰只有托付给你,我才能放心。”
“你要干什么?”
“我报名参加了军队。”
“目的呢,复仇?”
“不,只是不想让世人再经历跟我一样的痛苦罢了。”
一柄竹刀丢在了他的面前。
“拿起它!”英落说道:“抛开所有,像个男人那样,来打一架吧!”
“我现在没心思……”
话音未落,竹刀带着风声就打了过来。
“啪!”
清脆的交击声。
他下意识格挡了英落的攻击。
短暂的沉默之后,声音再度响起,越来越快,如夏日里的雷雨,打在人们的心头!
第二十三章 所谓男人
快速的攻防在激烈的进行着,明明只是竹刀却散发着凛冽的剑气。
“不是放弃了一切吗?不是连小薰都不要了吗?为什么还要拿起竹刀!”英落嘴上问着,手中攻击不停。
神谷咬着牙,双目赤红,状若疯狂,堪堪抵挡着攻击。他的剑术不差,也是少年成名的天才,但此刻却被牢牢压制着,别说进攻,连防守也是摇摇欲坠。
他若是百里挑一,那英落便是天下无双!
“放弃吧!”英落说:“放下刀剑,带着小薰一起,去乡下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等世道好了,再出来也不迟。”
对啊,既然无法抵抗,为什么不退缩?就算为了小薰,变成懦夫又怎样?
但为什么……始终无法松开手中的竹刀?
“啊!”神谷大喝一声,强攻上来,却被英落一刀抽飞了出去。
虽然只是竹刀,但中剑的部位却火辣辣的,犹如被割开了皮肤一般。
神谷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看看你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什么也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抗争?”英落再次质问。
神谷翻身起来,拿着竹刀再一次冲了上来。
英落手中的竹刀如鞭子一般,划出漂亮的弧线,再一次将他抽飞出去。
“自责?”
“内疚?”
“悔恨?”
“不甘?”
神谷一次次的站起,又一次次的被击倒,如此重复着,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懂我现在的感受!”他躺在地板上大声叫喊着。
“那就告诉我!”英落也同样大喊道:“用你的剑告诉我!”
“啊!!!”
神谷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再一次冲了过来。
两人又战在一起。
“你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竹刀抵在一起,两人在互相僵持。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你的剑在动摇,它早已告诉了我答案!因为妻子的去世,你被打垮了,对吧!你想要逃避,想要惩罚自己,加入军队只是个借口,对吧!”
“不是……”被说中心思的神谷一个愣神,然后又被一剑抽飞了出去。
“痛苦吗?难过吗?悲伤吗?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无需掩饰也无需羞愧!”英落停止了进攻,用剑指着对方,大声的说道:“但所谓男人,就是能默默的承受,还支撑起这一切的存在!”
“所谓男人,就是受尽了痛苦与折磨,还能用微笑迎接家人的存在!”
“所谓男人,就是被压弯了腰,也要咬牙坚持,等待反弹的存在!”
“所谓男人,就是有再大的风浪也会去闯,再大的困难也会去拼的存在!”
“所谓男人,就是受了伤也要忍受,只在夜深人静之时才默默舔舐伤口的存在!”
“所谓男人,就是再苦再累,只要一杯浊酒就会重振旗鼓的存在!”
“而你,就是这个男人!”
“……”
神谷呆呆的躺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
英落扔掉了竹刀:“小薰我会带走的,你放心吧!”
当她抱着小薰出来的时候,神谷站在了门口。
“英落,等我从战场上回来,陪我喝一杯吧。”
少女摆摆手,走远了,只留下一句话。
“到时,我来做东!”
男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鼓励。他们往往三言两语就会热血上头,像个傻瓜。
但又傻的可爱!
神谷看着英落离去的背影,小薰伸着手,却离他越来越远。他流着泪,却在微笑。
“爸爸会为你打造一个幸福的时代,到时我们一起去祭拜妈妈,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带上她最喜欢的白糖糕……”
神谷越路郎加入了军队,不再是自我放逐,而是背负起了责任。
……
……
剑心在锄地,巴在已经开垦好的田地上栽种菜苗。
“哎呀,真勤劳啊!”
轻快的女声让两人抬起了头。
英落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她穿着墨色的武士服,风尘仆仆,腰间别着一把刀,还挂着一个葫芦,更让人在意的是,她头顶上趴着一个小孩子,紧抓着头发,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珠打量着两人。
“按照约定,我来找你们玩了!”
少女说着走了过来,脑袋上的小孩子上下起伏着,但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呵呵直笑,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个特殊的“座位”。
“怎么,不欢迎吗?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英落看着发呆的两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剑心和巴回过神来,忙说道:“不,十分欢迎!”说着丢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喏,拜访的礼物!”
进了屋子,英落递给巴一尾肥大的青鱼:“才在山上的清泉里抓的,十分新鲜,晚上就吃它吧。”
“啊,十分感谢。”巴连忙接了过来。
英落解下腰间的刀,靠在门边。剑刃与剑鞘撞击的声音让剑心一愣。
“真刀吗?”
“嗯,因为有些用,所以向朋友借的。”英落没有掩饰,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据说是名刀呢,不过我不大懂这些就是了”
剑心看着刀柄处铭刻的十六片花瓣……是菊一文字,的确是名刀。但对英落姐来说,是不是名刀,意义不大。与其关心刀的本身,更让他好奇的是英落姐要用刀来做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这是少女首次刻意的使用真刀。
“巴,拿三个碗来。”少女解下腰间的葫芦放在桌上:“今天算你们有口福,让你们尝尝好东西。”
拔掉塞子,剑心抽了抽鼻子。
“酒吗?”
“好香。”巴也是一愣,然后接过了葫芦,替三人斟酒。
一口下肚,三人都露出满足的表情。
“真是好酒。”剑心赞道。
巴也点头:“十分的香醇呢。”
英落得意的说道:“是吧是吧,来,再来一杯。”
“这酒是哪里买的?”巴好奇的问道:“若是不远,我回头也去买些。”
“不远,就是东边村子里买的。”
“村口那家?”
“嗯。”
巴犹豫了一下:“那家的酒我们喝过,似乎不是这个味道。”
英落又喝了一口,脸色微红,笑着说道:“酒一般,但装在这个葫芦里,就会变的美味。”
“还有这等奇事?”剑心奇怪的说道:“这个葫芦是?”
“别人送给我的,我可是非常感谢她呢。”
“英落姐喜欢喝酒,这葫芦可是正对你的胃口呢。”剑心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我就想,人家送了我这样的好东西,我也要给个回礼才是,你说对吧?”
“的确应该回礼,英落姐想好要送什么了吗?”
英落眯着眼,看了看靠在门边的菊一文字。
剑心和巴感到皮肤上微微刺痛……是杀气。
本来趴在她头顶的小孩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杀气消失了。
“啊,又哭了。”英落一副头痛的模样:“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又想要喝酒了对吧。”
她把小孩从头顶抱下来,然后用指头沾着酒,递到对方的嘴边。
小孩抓着她的手,使劲砸吧着酒水。
巴吓了一跳,焦急说道:“怎么可以给这么小的孩子喝酒啊?”
英落笑着解释道:“没事,别看这孩子年纪小,可是十分爱喝酒呢,每次她一哭,只要喝点酒,立刻就老实了。你看,今天也不例外!”
小孩脸上红扑扑的,还打了个嗝,缩在英落怀中,沉沉的睡去。
这根本就是喝醉了好吧!
“啪!”
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色严肃。她抢过孩子,浑身散发这莫名的气场,严厉的说道:“怎么可以这样带孩子,姐姐大人你实在是太过粗心了,在你没有被我认可之前,请务必把孩子交给我!还有,不许再给她喂酒了!”
巴说完,便抱着孩子坐到一边,轻轻哼着歌,拍打着孩子的后背,散发着母性的魅力。
“剑心!”英落抓着剑心的胳膊,泪眼婆娑的哭诉道:“你媳妇刚才凶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剑心哭笑不得,可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姐姐,两边都得罪不起,只好和稀泥的说道:“巴也是关心孩子嘛,英落姐你别介意,我会让她注意语气的!”说完又好奇问道:“说起来,这孩子是?”
英落一脸自豪:“我闺女,漂亮吧!”
“什么!”剑心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父亲是谁,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奔波?”
凌厉的剑气从他身上蜂拥而出,孩子立刻哇哇大哭。
巴的怒斥声又响了起来:“孩子刚睡下,不要这么大声说话!如果要切磋的话,请到外面去!”
“是,是!”剑心连忙收敛了剑气,怂了。
“哈哈哈!”英落幸灾乐祸的大笑。
剑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然后也跟着笑了。
第二十四章 九头龙闪
“这孩子是叫神谷薰吗?”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薰,泪眼汪汪的说:“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又离她而去,真是太可怜了。”
英落将神谷一家的故事告诉了剑心二人。
剑心则更注重另外一件事,他脸色难看,喃喃说道:“京都燃起了大火吗?若是桂先生还在,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英落挑了挑眉毛:“看来你对那家伙很有信心啊。”
剑心没有否认:“虽然现在有很多人是打着维新的名号在谋取私利,但长州藩里还是有些人是真心想要改变世道的,桂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也就是说,还有些人并不是真心喽?”
剑心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英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拉着剑心来到屋外,从地上捡起两根木棍:“好久没考校你的功夫了,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剑心一点不觉得奇怪,若是英落姐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才是怪异的事。
他接过木棍,也是升起几分战意,上次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他可是想要‘报仇’很久了。
“当心了,英落姐!”
“放马过来!”
剑心起手就是龙槌闪,势大力沉,再也没了往日轻浮躁动的样子。
“呵呵,成熟了不少呀,果然是成家的人。”
英落双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她舔了舔嘴唇,踏前一步,却又摇了摇头,压下心中进攻的念头,退了回来。眼看木棍挥落头顶,她才猛的出手,就听啪的一声,剑心只感手上一阵大力传来,险些拿捏不住手上的木棍,被打的一个踉跄退后了几步。
再看英落,却是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剑心楞了,他刚才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英落勾勾手指:“别发呆,再来。”
剑心咽了口吐沫,全力防守的英落姐吗?
有意思!
就让你看看,我这些日子以来的领悟吧!
他跳了起来。
“龙槌闪!”
同一招吗?英落手中棍影一闪,格挡开来。
剑心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然后左手推在了木棍之上!
“龙翔闪!”
英落虽然吃了一惊,但也没有慌张,仍是神速的挡下了进攻。
剑心毫不气馁,踏前一步左旋。
“龙卷闪,束风!”
格挡!
接着右旋。
“秋风!”
格挡!
空翻当头一击。
“疾风乱雨!”
格挡!
短短两秒之内,剑心行云流水的打出了五连击,而英落则滴水不漏的将其挡下。没有人会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有两位绝世剑客手持木棍,进行着如此精彩的对决!
“五龙闪击!”
原本是英落独创的绝技,却被剑心使了出来。她有些恍惚,但更多的是欣慰。
是啊,剑心也是远超常人的剑术天才,只不过是被自己的光辉所掩盖了而已。
这样也好,能更早些上路也不一定。
剑心没再抢攻,这本就是师姐弟之间的切磋,而非生死相搏。
他有些泄气:“可惜,即使这样也攻不破英落姐你的防御。”对方的全力防守之下,只怕连子弹也飞不进去吧。
“别气馁,看过一次就学会五龙闪击,你已经相当厉害了。”
剑心看向英落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幽怨:“可不仅仅是看过,而是结结实实用身体尝了到了其中的滋味。”
“哈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男人可不能小肚鸡肠。”
剑心能说什么呢,只能继续用眼神发出无声的控诉。
英落干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既然你能学会五龙闪击,应该也知道它构成的原理吧。”
“嗯,五龙闪击应该并不只是龙槌、龙翔和龙卷闪的固定组合,我感觉飞天御剑流的所有剑法都可以根据不同情况随意搭配,往往能发挥出远超以往的威力!”说道剑术,剑心也是兴致勃勃。
英落点头:“不错。这么短时间能想到这一层,看的出你用了心。但你有没有想过更深一层,或许你可以更大胆一点。”
“更深一层,大胆一点,什么意思?”剑心不解。
英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问你,剑术的基础是什么?”
“基础?”剑心一愣,拿着木棍,做出最基本的持剑动作,然后一下下的劈砍着。
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刺、右刺、左切上、右切上、逆风、刺突剑!
“这九个方位便是所有剑术的基础,不论什么招式都是从它们演化而来。”剑心的动作十分标准,可以看出他在基本功上下足了的功夫。
“很好。”英落满意的点点头:“所谓剑术,不过是人类搏斗的手段。而搏斗的最终目的,就是打到对方,打到对方的前提,就是击中对方。所以不论是剑术、拳法还是其他,最重要的便是命中率。不论是华丽的招式,还是优美的套路,若是打不中对方,便是白费力气。”
剑心点头,静待下文,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理论。
没办法,即便上辈子不是武术的爱好者,但网络上充斥的各种武学理论,英落还是略知一二的。
再不济,“空大”的悲哀,也让她有了切身的体会。
“飞天御剑流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神速!”剑心脱口而出,这几乎已经是刻入他身体的本能。
“不错!抛开一切花里胡哨的技巧,配合飞天御剑流的神速,你能想到什么?”
剑心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以飞天御剑流的神速,在一瞬间打出针对九个部位的斩击,必定能让对手防无可防,退无可退!”他一脸兴奋大喊,可很快又变成了疑惑:“但以人类之力,真能做的到吗?”
英落竖起了手中的木棍:“你忘了吗?飞天御剑流,可一直都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剑法啊!”
话音刚落,少女便带起凛冽的风,一瞬间便斩出九刀,笼罩了剑心全身。没有丝毫技巧,仅仅是再普通不过的斩击,但剑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泥胎的木偶般一动不动,连抬手反击都做不到。
因为……太快了!
虽然隐约能看见,但身体完全无法跟上!
超越人类极限的神速斩!
英落的剑点到为止,在他身上留下了九道微不可见的伤痕。
“这是……什么?”剑心的话音在颤抖,但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英落收了架势,得意的说道:“当然是我们飞天御剑流的剑法啊。”
“是我下山之后,师傅教你的吗?它叫什么名字?”剑心如见识了新玩具的小孩一般,兴奋的追问着,或者说这才是他的真性情,不是为了杀人的伎俩,只是单纯的喜欢。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下山了,比古可没教过这一招。不过按我的推演,飞天御剑流若是还有更高深的剑法,与这招应是大同小异。”英落说着,抓了抓长发:“名字的话……是叫‘九头龙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心中觉得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九头龙闪!”剑心重复了一下,心中再一次赞叹英落的天赋,虽然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但对方总是会时不时的做出惊人之举。
两人皆学飞天御剑流,他只能做到精益求精,但少女却能举一反三,另辟蹊径,甚至还推演出尚未学到的新招……真是可怕。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在北辰一刀流的道馆内,千叶周作的评价是什么意思。
若是一般的剑客,恐怕在英落姐面前连挥刀的勇气都没有吧。
他满是羡慕,但一点也不嫉妒,更多的则是自豪。
这就是我的姐姐,她会豁出性命保护我,我也愿拼上所有守护她。
“英落姐,教我,我要学!”为了创造出一个能让她轻松挥剑的时代,我还需要变的更强,剑心发出了请求。
“好!”英落当然不会拒绝,一口答应下来,这本就是她来这的目的之一。
但她拍了拍剑心的肩膀:“不要急,我要告诉你的还不止如此。”
“什么?”剑心愣住了,莫非还有更厉害的?
“如我刚才所说,剑术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到对方。九头龙闪虽然犀利,但也有它的弊端。首先它需要准备时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两秒,但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是毫厘之间。其次,说是瞬间斩出九刀,但实际上还是有先后之分,若是遇见比你还快的对手,被格挡或是躲闪,也是意料之中。”
“速度比我还快?”剑心惊讶的说:“难道是指你和师傅……?”
英落笑了:“别傻了,剑心,飞天御剑流是很强,但它绝对不是无敌,或者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无敌!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惊才艳艳之辈层出不穷。比如新选组的冲田总司,她就创有名为‘缩地’的神技,单从速度上来讲远超你我。我也只能用跟她相同的招式才算打了个平手,若不是她的身体……”
身体怎样,英落没有再说,而是叹息一声跳过了话题:“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我们尚不知道的功法,也并非只有飞天御剑流避世不出,永远不要小看别人,若是生出自满之心,你的剑道便再无寸进之日。”
“是,我会牢记在心,感谢您的教诲!”剑心恭敬的点头。
“那么言归正传,九头龙闪远不是完美的剑法,若不是速度太快,它的破绽之大,甚至可以说只是二流的剑法。”英落看着手中木棍:“要么是我的推演有误,要么就是在九头龙闪之上,飞天御剑流还有更加高明的剑法。”
“那英落姐你……”
“嗯,我这人脑筋还算好使,又细细想了一下,终于让我想到了!”
“是什么?”
“飞天御剑流的神速既然可以连出九刀,那么为什么不化繁为简呢?与其面面俱到,不如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剑心咕咚一声咽了口水:“飞天御剑流的优势……神速吗?”
“不错!”英落的双眼闪着明亮的光芒。
如九头龙闪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心中却有了那招的名字。
“天翔龙闪!”
第二十五章 命中克星
“天翔……龙闪?”剑心重复了一遍,激动的连话音都在颤抖。
英落笑眯眯的问道:“想学吗?”
“想!”
“呵呵。”英落丢掉木棍,坏笑着说道:“但我不想教你!”
“啊,为什么!?”剑心差点一头栽倒,吊足了我的胃口,然后又扔下不管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你呀,现在还没有学这一招的资格呢,知道了反而会让你沉迷其中,有害无益,所以不说也罢。若是真想学,就先将九头龙闪练好吧!”英落抽了抽鼻子:“好香,看来是巴做好晚饭了,还有鱼汤的味道……剑心,你讨了个好老婆啊!”
剑心脸上一红,出奇的忘记了心爱的剑法,而是露出了一个傻笑。
就像一个正常普通的十五岁少年。
英落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剑心,她拉着对方的手:“走吧,咱们有多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今晚可要好好陪我喝一杯才行!”
两人进了屋中,巴微笑着递上擦手的毛巾,小薰在床上爬来爬去,饭桌上是普通但精致的饭菜,炉火上的鱼汤翻滚着,扑棱扑棱冒着热气,散发着扑鼻的香味。
“哈哈,这便是家的感觉吧,你这小鬼,还真是让人羡慕啊!”英落勒着剑心的脖子,引得对方一阵求饶。小薰在巴的怀里发出哇哇的喊声,似乎在给英落加油。
“来,干杯,算是我为你们新婚的庆祝!”英落举起了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她尝了口饭菜,赞叹说道:“好吃!巴,你的手艺可真不错。”
“过奖了,姐姐喜欢就最好了,还请多吃一点。”巴谦虚的说着,但脸上也露出几分喜意。虽然她的年级比剑心和英落都大几岁,但出嫁从夫,所以称英落为姐姐。
内敛且有礼,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大和抚子嘛。英落这样想着,又看了看老老实实在巴的怀中等着喂食的小薰,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说道:“而且带孩子也很有一手,不过才刚见面,就粘上你了,明明我都带着她生活了那么久,真是个小白眼狼!”
剑心在一旁吐槽:“因为英落姐你根本不会带孩子啊,小薰不粘你才是正常!”
“什么啊!”英落不服:“你个臭小子还不是我带大的,我怎么不会带孩子了,有一次你吃了山上的毒蘑菇,要不是我及时给你喂下草药,你早就去西天了好吧!”
“你还好意思说这事,当时是你非让我吃那个蘑菇的吧。而且后来师傅也说了,草药是治风寒的,根本就不对症,我能活过来,完全是我自己命大!”
“嘁,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也不如小时候可爱。”英落撇嘴:“还是那个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英落姐、英落姐’叫的剑心好。”
剑心也不甘示弱:“我也觉得小时候那个温柔体贴的英落姐更好!”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扭头:“哼!”
巴哭笑不得,明明两人都是天下少有的绝世剑客,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嘛。
“家母早亡,我弟弟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对于照料孩子,我也算有几分心得。”她谦虚的说道,打了圆场。
“你还有一个弟弟啊。”英落又看了看这间不大的房间,整洁且温馨,还有几瓶装饰用的花:“你还会插花吗,这已经算是艺术了吧?家里给你请的老师吗,不知你是哪里人?”
巴颤抖了一下,愣住了。
剑心轻咳一声:“英落姐!”
“啊?哦哦!”英落也反应过来,连忙双手合十说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问这些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不用回答。”
“没关系。”巴摇了摇头,将剥好的一块鱼肉喂给小薰,但很明显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有些尴尬。
“那什么……我自罚一杯!”英落说着一口干了碗中的酒。
剑心看了巴一眼,也端起碗:“我也来陪一杯好了。”
巴微垂着头:“我酒量不好,再喝恐怕就要醉了……”英落吐了吐舌头,刚想正式的道个歉,却见她端起了酒水,轻轻的说道:“不过都是一家人,若是喝醉了,想必姐姐也不会笑话我才是。”
一家人吗?
剑心突然笑了,三人的酒盏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气氛又变得融洽。
晚饭吃了很久,或者说饭很快吃完了,但酒却一直在喝。
英落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总司和神谷的事情,始终牢牢压在她的心头。
她也需要释放,所以她喝醉了。
“小薰,小薰,来让我抱抱!”她向小薰伸出了手,比起对方,似乎她才是一个求关心的孩子。
小薰此刻吃饱喝足,有些犯困,看见那熟悉的黑发,似乎想要回到自己的“床”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哇哇向英落爬去。
地上是稻草编成的垫子,倒不担心硌伤了她,巴也放心的松开了手,微笑的看着她笨拙爬行的样子。
要到英落那里,必须要经过剑心。小薰也不怕生,直直就冲剑心身上爬去,似乎想要翻越这座高山。剑心有些紧张,两只手放在身前,生怕她不小心摔下去。
出乎意料的,小薰竟然坐在剑心身上不走了,抓着剑心的红色头发,哇啦哇啦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早就认识剑心一样。
“这孩子,似乎很喜欢你呢,大概是缘分吧。”巴笑着说道。
英落则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小白眼狼,白疼你那么多天……”
剑心有些得意,看到英落姐吃瘪的机会可不多,刚要放两句“豪言壮语”,却突然浑身一抖,僵硬的跟快石头一样。他嘴角直抽,无奈的说道:“我感觉身上热乎乎的,她是不是尿了……”
“哎呀,还真是。你别动,等她尿完再说,免的吓到她,对身体不好!”巴连忙说道。
“好、好吧。”剑心哭丧个脸,乖乖的一动也不敢动。想他堂堂刽子手拔刀斋,何时受过这样的罪,这个叫神谷薰的小丫头,难道是他的命中克星不成?
英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哈哈大笑着说道:“干的好,小薰,加油!”
剑心一脑袋黑线:“英落姐你就别再落井下石了!”
“谁落井下……呕!”话未说完,她便华丽丽的吐了。剑客的身体,在某些时候也并非十全十美,比方说现在,嗅觉就太过灵敏了,小孩子的味道,有时候真的不太妙。
巴惊呼一声,连忙拿了个盆子递给英落,还上前帮她轻拍后背。
剑心刚想笑,却鼻子一抽,只觉头皮发麻:“那什么,小薰她……她好像不光是尿了啊!巴,救命啊!”
“呕……”英落抱着盆子,一边吐一边哭:“呜呜呜,我要吃烤串,我要吹空调,我要去上网……”
上网是什么?剑心不知道,他现在只想上吊:“巴,巴你快来啊,我感觉黏糊糊的已经流到我身上了呀!”
“啊,就来就来……”巴也是一阵手忙脚乱。
一时间,鸡飞狗跳。
第二十六章 将来的道路
巴的家务满点,手脚又利索,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把烂摊子收拾的妥妥当当。
英落躺在床上,小薰趴在她身上,两人睡的很香。
剑心站在屋外,看到巴出来,接过她手中的洗衣盆和脏衣服,两人一同向河边走去。
“今天真是多谢了,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剑心走在前头,开口道谢。
巴摇了摇头,又想起剑心看不到,便说道:“没什么,并不是太费力的事情,而且……”
“而且?”
“我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是吗?”剑心明白她的意思,比起当初在京都的日子,现在的务农生活,或许便是大多数人们一生的追求了吧。
简单,宁静,快乐。
他抬起了头,看向空中的明月,微笑着说道:“日子过的真快呀,不知有多久没有欣赏过中秋时节的月亮了。”
巴用手将头发抚到耳后,也抬起了头:“傍晚的时候,我倒是欣赏了秋天的茜草。”
茜草,不过是野草的美称罢了,或许有点药用价值,但效果大多也只是心理作用。
欣赏这种植物,有什么意义吗?或者说,这种植物,值得欣赏吗?
剑心突然想起英落对他说的话。
“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
明月始终是美丽的,但他却不曾想要去看。
茜草随处可见,巴却愿意花费几分钟的时间,停下脚步去观看,于是那便成了美。
我真的错过了许多的东西,而她是在提醒我吗?
剑心中生出一丝感谢。
巴继续轻声说道:“今后不知道会怎样,又要在这里生活到什么时候呢?”
日子虽然美好,但两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无奈之举。
在敌人的威胁下,他们却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莫名的讽刺,有些可笑。
剑心沉默了一下,答道:“我想,我们还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在这之前……”请享受现在的时光的吧。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但巴却明白了,她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前行,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路程。
“说起来,你从来没问我呢?”走了几步,巴突然开口。
“嗯?”剑心没听明白。
“关于我的身世来历,你从来没问过……”
“还在想刚才英落姐的事情吗?”剑心摇了摇头:“她没有恶意的,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不要在意,她并非是对你有所怀疑。”
“不,我是说……你,不会怀疑我吗?”巴拉住了剑心的衣袖,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为什么我那晚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我要留在小荻屋,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来到大津……这些,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剑心慢慢的转过了身,十分认真的说道:“其实对于你,我真的很抱歉,明明是一位如此出色的女性,却要跟我这种人生活在一起。虽说是为了隐瞒身份,但以夫妻的关系生活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对你的来历,我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如今这个世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这并不奇怪。我不会因此而怀疑你,只是感激,能做的也大概就是尽量让生活更好一些,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而已。所以……什么时候你觉得合适了,再说出这一切吧,我会十分荣幸有这个资格的。”
巴松开了剑心的衣袖,浑身颤抖着,用略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你,真的是……很温柔呢。”
“是吗?”月夜下虫鸣纷纷,剑心微笑着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
“但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成为刽子手,为什么要杀人呢?”巴的问题中似乎包含着无尽的痛苦。
剑心楞了,笑容消失,然后轻叹一声。他继续向前走去,巴跟在后面。
“我曾遵循着飞天御剑流的宗旨,为使他人幸福而仗义挥剑。可笑的是,当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幸福为何物,还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它,现在想来,我还真是自负。”
“在这里的日子很辛苦,打水,种田,修葺房屋,防御野兽,每一样我都要竭尽全力。但与你在这里的生活,却让我明白了所谓幸福,并不是用嘴随便说出来的词语,而是要经过努力与艰辛,才来之不易的收获。它是如此沉重,压在我的肩上,让我喘不过气,又是如此轻松,能让我获得力量,去完成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我也迷茫过,一直以来我是为了什么在战斗,今后还是否要继续战斗下去。这个问题,我现在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会继续战斗下去,既是为了我想要保护的人,也是为了死在我剑下的人……”
“但是,当新时代来临之后,我将不再杀人,我会找到一条不杀人也能守护幸福的道路,用尽一生来偿还我犯下的罪孽!”
巴的眼泪不知何时布满了美丽的脸庞,她无法言语,摸着衣带中那柄短刀,看着前面那个身影,浑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你是这么的……温柔。
她突然明白了剑心当初在居酒屋中说的那句话。
“若是对要杀的人太了解,会下不去手。”
她,或许不该接近剑心的。
她,或许无法下手了。
……
英落觉得好像下雨了,睁开眼,才发现是小薰在她脸上啃来啃去,口水涂了她一脸,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
“好痛好痛好痛,脑袋要爆炸了啊!”英落捂着脑门,宿醉的痛苦让她去死的心都有了。
剑心和巴闻声走了进来。
“哈哈,英落姐,现在知道酗酒的痛苦了吧,我劝你还是早点戒酒吧。”
“开、开什么玩笑。”英落嘴硬说道:“我戒吃饭也不会戒酒的!”
剑心撇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那你就继续疼着吧。”
“可恶的小鬼!”英落捂着脑门,气得牙痒:“我不管,快给我想办法。要不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剑心闻言激灵灵打了冷颤,这不是无妄之灾么,他不服气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不管,我不管!”英落在床上打滚:“连宿醉的头痛都治不好,我的弟弟不可能这么没用啊……”
剑心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自己要喝那么多,关我屁事啊!!
“那个……”巴弱弱的开口了:“我会点按摩的手法,对宿醉挺有效的,要不要试一试?”
哎?
两人闻言一愣,英落连忙说道:“要要要,需要我怎么配合?”
巴在英落身边跪坐下来,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样就行,姐姐你闭上眼睛,全身放松。”说着双手就在英落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起来。
膝枕啊,这还是两辈子的头一次,只可惜是别人的媳妇……不过这样一想,好像更带感了一点,尤其是她老公还在旁边看着。
嘿嘿嘿嘿……
不经意间,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
“感觉如何,力道还合适吗?”
“合适合适,头一点也不痛了!”英落满脸的享受:“巴啊,你人长的漂亮又温柔,煮饭好吃又会带孩子,家务好还懂按摩,好像就没有你做不到的,简直就是哆啦A梦啊!”
巴一脸奇怪:“多啦……A梦,恕我孤陋寡闻,没听过此人。”
你要听过就奇怪了。
英落摆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转头对剑心说:“剑心,你媳妇真的好棒啊,要不你行行好,送给我算了。”
说的是真心实意,但很明显剑心和巴两人都将这当成了玩笑话。
剑心得意的哼了一声:“休想!”说完便走出了门外,他还有好多柴要劈呢,才没工夫陪英落瞎白话。
“臭小鬼!”英落骂了一句,突然向巴问道:“昨晚我喝醉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巴楞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怎么了吗?”
英落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对方的按摩:“没什么,只是一个晚上,那小鬼的眼神就变了。之前还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如今却已经找到了该走的路。”
是啊,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但我的呢?
巴问着自己,却无法得到答案。
第二十七章 拉回来
两道身影在互相进攻,他们手持简陋的木棍,用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战斗着。
砰、砰、砰、砰、砰!
五次清脆的撞击声之后,剑心后继无力,而英落却攻势不停,又是连挥四下,将剑心击飞了出去。
“休息一下吧。”英落扔了木棍,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满足的哈了口气:“有时候,欲速则不达。”
剑心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有些不甘的问道:“为什么始终只能斩出五刀,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练剑,就是磨练自己的身体。”英落说道:“而所谓身体,是由精神和肉体两部分构成。你迟迟无法学会九头龙闪,肯定是这两方面出现了问题。”
“两方面都有问题?”剑心有些不信。
英落继续解释道:“先说精神,你如今少了当初的那份急躁,这是好事。但也失了锐气,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发现自己的剑气在不断的衰落吧。”
剑心一愣,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头,有些落寞。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实力下降是致命的打击,他能沉得住气,就已经算是性格坚毅之辈了。
英落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别摆出这幅表情嘛,其实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啊?”剑心呆住了,怎么我实力下降你还能预料出来吗?
英落点点头:“你这样的年轻人,心智不定,最容易受外物影响,所以比古才不同意你下山。之前不论你坚持的是对是错,那都是你挥剑的动力。如今你选择放下过去,自然也就没了动力,实力下降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我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我也打定主意要为此而奉献一生,为什么还不能恢复实力?”
“别开玩笑了,目标可以随便选,但新的动力却不是说有就有的,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行。或者是……”
“或者什么?”剑心急切的问,他恨不得立刻就能恢复实力,一分钟也不愿等。
“或者是发生些让你难忘的事情,刺激你的精神,才能加速这个过程。”英落摇了摇头:“但要让剑客难忘,我能想到无非是‘生离死别’而已,我觉得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剑心沉默了。
生命与剑术,孰重孰轻?
“好了,别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英落的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就算你能获得新的动力,实力恢复了,也不见得能立刻学会九头龙闪。”
“为什么?”
“因为肉体!”英落回答说:“我一直以为你跟我都拥有‘剑客的身体’,但这几天跟你相处,才发现不是。”
“不是?”剑心奇怪的说:“我的身体远超常人,怎么会不是?”
英落苦笑了一下:“并非你不是,而是我!”
她本以为跟自己其他剑客一样,有着过人的体魄,虽不普通,但也并非罕见。但下山一年多的种种遭遇,让她渐渐发现了自己的不同,而教剑心剑法的这几天,更是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仔细想想的话,这幅身体从小到大,从未得病,连咳嗽一声都不曾有。
自己的非人之处越来越多,她也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极限!
至少目前的范围内,还远远未达到极限!
但剑心则不同,不论他是否拥有剑客的身体,再怎么说,还是遵循着人类的定义。
“你的身体太年轻了。”英落说道:“不论肌肉还是骨骼,都没有发育完全。按我的推测,你在二十五岁左右会达到人生的巅峰,那时候才是你学习九头龙闪的最佳时机。”
“二十五岁,十年之后吗?”剑心今年十五,他摇了摇头,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既然说到这里,我还有件事情要提醒你。”英落又说道:“是关于飞天御剑流。”
“什么?”
“你其实并不适合飞天御剑流,它对你的身体负担太大了!”英落严肃的说道:“虽然你也拥有剑客的身体,但飞天御剑流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了,真正能驾驭飞天御剑流剑术的,大概是要比古那样的魁梧大汉才行,你太瘦弱了。为了你自己的小命,今后最好尽量减少使用飞天御剑流的次数。”
“不使用剑术,那我岂不是一无是处?”剑心苦笑了一下,然后不死心的问道:“会不会是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
“庆幸吧,也是因为你太年轻,身体的修复力大于损耗力,所以才感觉不到。一旦你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下降,到时就有你受的了。”英落看着远方,轻声说道:“好与坏都是一体两面,万事万物都不例外。不光剑术,还有权利……”
两者都需要控制。
巴来了,带来一个消息。
“饭塚先生来了!”
剑心一愣,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说完便当先向家中跑去。
英落走了上来,握住巴的手。
“好凉,你在颤抖,是害怕吗?”
巴心中一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牢牢攥住,摆脱不得,只好强自说道:“害怕,我害怕什么,又为什么要害怕?”
“当然是害怕剑心会重新变回那个刽子手!”英落贴近巴,脸靠的很近,两人都能互相感受到对方口鼻中呼出的气息:“但即使剑心变回了刽子手,也依旧会温柔的对待你吧,所以你不应该害怕才对。”
巴在后退,而英落步步紧逼,直到她背靠大树才停了下来。
英落看着巴的眼睛:“所以,你并不是害怕剑心改变,而是剑心改变会让你做出某种决定,对吧?”
巴浑身一颤,扭开了头。
“看来我是说中了。”英落的手捏着巴的下巴,摆正了她的脸,两人的目光又对在一起。
“巴,我很喜欢你,真的!”英落的话让巴的脸色微红,心脏也加速了几分。
“我能看出你是一个好人。但如今这个世道,即使好人也会做出一些坏事。”英落认真的说:“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干什么,但你我都明白,你和剑心已经无法分开了。所以,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好吗?”
巴很温柔,但并不软弱。
她没有退缩,而是认真的说道:“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有些错,也必须要用生命才能偿还。”
“噗嗤!”英落笑了。
巴有些恼怒:“你在笑话我吗?”
“抱歉抱歉。”英落连忙摆手:“我是高兴呀,原来你早就放弃了念头,看来是我太过敏感了!”
“说笑吗?”巴冷冷的说道:“我才没有放弃!”
“别再装了。”英落一副轻松的模样说道:“敢在我面前说出‘用生命去偿还’的话,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的暴露自己的目标,激怒我,然后再让我杀了你,对吧?”
“我……”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现在你宁愿死在我的剑下,也不愿伤害剑心,真的很谢谢你!”英落摸着巴的脸庞,微笑着说:“如果是遗憾,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去弥补;如果剑心犯了错,就让他用后半生去偿还。不要总想着用死来终结一切,这个世道天天都有人死,不缺你一个。何况连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吗?努力的去活吧,只要活着,就总有找到幸福的那一天!”
巴的眼泪如决堤的泪水,她颤抖着:“我,我不能……他,为什么要杀人……你们都在逼我,为什么都要逼我?!”
英落将巴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傻姑娘,除了你自己,没人能逼的了你。顺应自己的心,大胆的去做吧。就算选错了,我也会把你拉回来的!”
巴泣不成声。
人的一生会做无数选择,有对有错,充满了恐惧。需要的,正是一个能将你从错误中拉回来的人。
英落决定当这个人,她认为,剑心与巴就代表了希望,是美好。
她要保护这份美好。
第二十七章 选择
饭塚与剑心对坐屋内,面色凝重,他带来的消息并不好。京都大火后,长州藩内的保守派占了上风,他们想要讨好幕府,便开始肃清藩内的激进派。一时之间,长州藩所谓的维新志士,从忧国忧民的先行者,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肃清……吗?”剑心低垂着头。
“嗯,每天都有人被抓,每天都有人在逼迫下切腹自尽,惨不忍睹啊!”
“桂先生还是没消息吗?”剑心又问。
饭塚摇摇头:“上次之后,就完全失去了音讯。番内不少人都嘲笑的称他为‘逃跑的小五郎’呢。”
“哈哈。”随着笑声,英落走了进来:“不应该是‘沉睡的小五郎’吗?”
饭塚看到英落吓了一跳,脸色大变,连退几步到了墙角,一脸惊恐的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每逢下雨天,他的胳膊可是还会隐隐作痛呢。
英落哼了一声:“我住在我弟弟家,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不用、不用!”饭塚连忙摆手,又对剑心说道:“绯村,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钱在我的行礼里,是片贝先生给你的。对了,你可以用里面的东西做些草药拿去卖,有了正经的职业也更好隐藏身份。就这样,再见!”
他急匆匆的说完,也不等回答,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剑心叫了几声,对方却充耳不闻。
“哎呀,似乎他很害怕我的样子。”英落幸灾乐祸的说道:“刚好,我也不喜欢他,一副小人的嘴脸。”
巴默默的点头,剑心则苦笑了一下。
对于恶意,女性或许更敏锐一些。
晚饭后,剑心开始例行的修炼,不过进展不大,依旧只能斩出五刀,他有些气馁。
“别着急,你现在需要的只是沉淀而已。”英落安慰道:“剑法就跟人一样,有时候过于亲密,反而会产生隔阂。暂停一阵子,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农民,或许效果会更好。”
剑心面露几分无奈:“明明此刻如此的需要力量,我却连剑都挥不好,真是惭愧。”
“一把剑是无法改变天下的。天下之所以改变,是因为大多数人想要改变,既不是你我这样的剑客能决定的,也不是长州藩或者幕府那样的政客能改变的。”
英落说完便不再这个话题,她拍了拍剑心的肩膀:“如果始终无法掌握九头龙闪,就想想子弹吧。”
“子弹?”剑心奇怪问道。
“不错。”英落回答:“九头龙闪跟子弹一样,除开速度,都是一钱不值的二流招式,进攻的轨道单一,又缺乏变化的余地。但子弹之所以能让人惧怕,便是因为它与生俱来的赴死心。”
“赴死心?”
“嗯,从子弹被射出的刹那,它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不论是否击中敌人,它总是有去无回。等你具备了这样的气势,九头龙闪自然便学会了。”
剑心若有所思。
英落笑了笑:“无需担心,以你的资质,总有一天可以理解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英落已经离开了,就如同她来时一样突兀。
“会不会是进宵里山了?”巴问道。
“不,她已经走了。”剑心指了指门边,菊一文字原本放在那,但现在已经不见了。
小薰哇哇大哭起来,巴将她抱在怀中,轻摇着哄着,但往日里听话的小薰,今天却格外的异常,不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剑心面色凝重。
将剑法和小薰留下,却带走了菊一文字。
托孤吗?
他长叹一声,忧心忡忡。
英落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
……
福原越后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住所,美妾奉上香茗,然后坐在一旁吹奏起清雅的乐曲,笛声飘扬,带着几分平静,也让他放松了下来。
他轻呷了口茶,揉了揉肿胀的眉心。
如今长州藩内保守派得势,做为激进派大佬的他日子可不好过。即使他身为家老,乃是人上之人,也免不了要作出退让。
该死的家伙,竟然拿京都大火为由来指责他,说是造成了无辜民众的死亡,影响恶劣。
开玩笑吗?那些贱民死便死了,有什么可在意的?保守派的家伙们说的好听,平日不一样对贱民动辄打杀,谁有关心过这样的小事。
只可惜时机不对啊,这才成了对方攻伐自己的借口。
哼,一群昏庸的家伙!
这个时代已经完了,新时代必须要建立。流血是必须的,那些死去的人能成为新时代的基石,也算是有点价值。
没人懂我啊,为了这个国家,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为什么就是没人明白?
他们竟然还想着讨好幕府,那个腐朽的政府有什么值得留念的,未来必定是新的世界!
由我建立的新世界!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几声,沉浸在得意与憧憬之中。
与此同时,美妾一曲终了,笛声停了下来。
乐曲虽美,却无人欣赏。不论是美妾自己,还是福原越后,都不在意。
对美妾来说,这是讨饭用的工作。
对福原越后来说,这只是一种标志。
他与众不同,高人一等的标志!
但出乎意料的,随着曲子结束,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真好听!”
两人都是一惊,转头看去,在发现不知何时,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身穿武士服,腰间还别着一把刀,刀柄上篆刻着美丽的花瓣。
英落与菊一文字同时出现在这里。
美妾想要惊叫出声,却见对方一个眼神扫来,浑身便好像坠入冰窟,不止发不出声音,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好纯粹的剑气!
福原越后眯起了眼睛,他久居高位,见识过不少能人异士,剑客也有不少,但如此纯粹的剑气,还从未见过。
这个女人虽然距离自己还有三步之遥,但想要杀死自己,只需短短一瞬而已。
他很快做出判断,也没有呼喊护卫,而是露出赞赏的眼光说道:“阁下一身本领,当一名暗影中的刺客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若来做我的家臣,我必许以重位,如何?”
英落来到福原越后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到底是上位的大老爷,不但不害怕,还想要招揽我。不过我除了略懂些剑术,治国民生可是一窍不通啊,这样也行吗?”
福原越后轻笑一声:“呵呵,阁下无须担心。这些事情自有下人去做,你只需保护我的安全就行。”
“明明是官员,却被你一句话就轻易任命,甚至根本不懂政事也行。也就是说,对你是否有用,就是为官的标准喽?”英落嗤笑一声:“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会变成这样了。”
福原越后脸色变了:“那么阁下是拒绝了?没关系,高人总有风骨!那么钱呢?你的雇主出了多少钱,我翻三倍给你!”
“真是大手笔啊,问都不问就翻三倍。”英落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这才开口说道:“可惜,我要的是命!”
“哼,价码不对吗?”福原越后有些着急,但面上却强自镇定道:“那你尽管开口,只要能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英落眼睛一转,指了指那个美妾:“那就让她离开吧,想往常一样的让她离开。”
福原越后一愣:“为什么?你就不怕她出去叫来护卫?”
“如果我带走你的时候她在场,会被怀疑的吧,所以让她走吧,我们可以再喝上两杯茶,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了。”英落说完,又自信的说道:“至于护卫,若是来了,通通斩掉便是!”
福原越后咽了口吐沫,他觉得,眼前这位女剑客并不是在说大话。
为了活命,他点了点头。
英落也取消了施加在美妾身上的剑气。
“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你不要让人来打扰我。”福原越后虽然如此说,但眼神里的意思全是“你快叫人来救我!”
美妾浑身颤抖,显然被吓坏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主人,福原越后正用冒火的眼睛瞪着她。
再看看女剑客,对方却笑眯眯的,关心的问道:“怎么,是腿麻了吗?不要着急,慢慢来。”
她连忙摇摇头,挣扎的站了起来。
“如此,妾身告退。”
她行了一礼,与福原越后对视了一眼,退了出去,拉上了纸门。
福原越后轻松了许多,似乎胜券在握,他主动向英落举起了茶杯:“再来喝一杯吧,可能接下来,你会再也喝不到了。”
“是吗?”英落笑笑,毫不在意:“那我可真的要多喝些了。”
美妾走回自己的房间,里面还有几个跟她一样身份的女子,看到她回来,都是有些奇怪。
一人走上前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早?”
她没有回答,关上门,用门栓顶住,又吹熄了蜡烛,然后郑重的对那些女子说道:“待在屋里,哪也不要去,听到什么都不要管!”
“为什么?”
美妾楞了,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大概,是为了帮助一个好人。”
能为了保护自己甚至不惜引来守卫,这样的人是不该死在这里的。
她下贱的是身份,而不是品格,她可以出卖肉体,但不会出卖良心!
英落神情自得的喝着茶水,福原越后则有些烦躁。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可外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那位姑娘做出了选择。”英落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说道:“那咱们也该上路,福原越后大人!”
第二十八章 比赛
长州藩又名毛利藩,藩主毛利氏,是日本西南的大藩之一。在黑船事件过后,番内著名学者吉田松阴提出了“一君万民论”,主张天皇之下万民平等,斥责德川幕府的军政策略,要求将实权归于天皇。至此,尊王攘夷的口号被提出,长州藩上下皆以此志,投身于革命的血肉洪流之中。
但所谓夜长梦多,革命不是一天就能成功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长州藩内部都有了分歧,变成了保守派与正义派。
保守派多倾向幕府。
正义派则坚决要归权于天皇。
长州藩本是正义派掌权,但在池田屋事件中,派中多名大佬被杀,之后的禁门之变更是被幕府打的灰头土脸。这还没完,撤退时还恼羞成怒的放火阻敌,造成了京都大火,平民因此死伤无数!这三重事件环环相扣,如程咬金的三板斧,直接打的正义派是一脸懵逼。本来还如火如荼、热火朝天的维新大业,也如同腰斩。
保守派趁机发力,一举夺权,幕府方面还没动手,长州藩自己就先爆发了内乱。
好在,高层还算克制,死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总的来说,正义派可谓是一夜回到解放前,躲的躲,逃的逃,抓的抓,死的死,简直不要太惨。
于是在每周的番内会议上,身为正义派大佬之一,位居家老之位的福原越后,没有出现。
逃跑吗?
不可能!
番内的肃清运动再怎么紧迫,也不可能动到家老头上。
这是所有高层默认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因为何事被人抓住把柄,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大概就跟黑社会的“仇不及家人”一样。
由此可见,所谓政治团体跟黑社会倒是有几分相似。
所以说,福原越后人呢?
藩主毛利氏脸色不愉,冷冷开口道:“派人去福原宅,不论他是病了还是伤了,就是死了,抬也把他的尸首给我抬过来!”
装病不出,可谓是这些大人物的拿手好戏。
保守派的几个大佬心中不屑,本来就失势了,还在藩主面前玩这种小把戏,当真是昏了头。
正义派仅剩的两人,一看老大不在,也是不敢吭声。
手下跑的很快,大概一杯茶的功夫,就传回了讯息:“福原越后已于两天前失踪了!”
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
毛利氏还没说话,正义派就一口咬定福原越后肯定不会玩失踪,一定是保守派暗地里下了毒手。
这话一出,保守派那边可炸开了锅,立马回嘴说自己才不会“违反规则”,一定是福原越后躲起来要耍什么诡计。
一时之间,两方争论不休,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整个会议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
“够了!”藩主毛利氏历喝一声,黑着脸说道:“真是不成体统,幕府已经开始组建讨伐本藩的军队了,你们还有闲心内斗,等刀架在你们脖子上,我看你们谁还敢吵上一声?”
眼看藩主动怒,两派人马也收了声音,低着头乖乖的不再说话。
看来自己的威严还是很强的嘛,毛利氏自得的点点头:“福原的事我来处理,鹈堂刃卫,你都听到了,就交给你去办。”
一个人影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是个高瘦的男人,眼神冷漠,浑身充满了血腥气,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他一出现,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杀人无数的刽子手!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如此认为。
鹈堂刃卫的声音干哑,他点了点头:“明白了,寻找福原越后,并带他回来是吗?”
“对!”
他冷笑一声:“寻人的任务还真是少见……那么,如果真的是被人抓走了,我杀死绑架者,应该没问题吧?”
毛利氏摆摆手,不耐烦说道:“只要把福原越后带回来就行,其他的随便你杀!”
“哈,那就好!”
随着阴沉的笑声,他的人影又缩进了阴影中。
室内的温度恢复了。
不知何时,鹈堂刃卫已经离开。
“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家伙啊。”一名家老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担心的说道:“他能找到福原吗?”
“放心吧。”毛利氏答道:“鹈堂刃卫是二阶堂平法的传人,他可不单单是一名剑客那么简单,或者说,剑法才是他最弱的一项本事!”
“好了,福原的事情暂且放下,还是研究下怎么应付幕府的讨伐吧,虽然不愿承认,但在现阶段,长州藩还不是幕府大军的对手。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在监牢里度过,我劝诸位还是把心思都放在这方面!”
“是!”
会议在缺席一人的情况下继续进行。
鹈堂刃卫从会议室出来,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么,该从何处着手呢?”
“怎么,还有让你也感到不知所措的事情吗?”一个男人斜靠在墙边,身材修长,身旁插着一根短矛,令人奇怪的是,他一直闭着眼睛。
鹈堂刃卫看了他一眼:“没办法,我擅长的是杀人而不是寻人,不知所措也没什么奇怪。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你出任务了吧。”
“啊,不错。但我能出现在这里,那不就意味着任务已经结束了吗?”闭眼男人有几分自得的说道:“那个反抗本藩的村子,已经彻底消失了。全村一百四十九口,杀的可是相当痛快。”
鹈堂刃卫没有回应。
闭眼男人也不介意,继续说道:“说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杀人数又超过你了吧?”
鹈堂刃卫不屑说道:“没关系,下次我就该我领先了。”
“呵呵呵。”闭眼男人轻笑几声:“别生气,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咱俩这样你追我赶的也有好久了吧,总是不分胜负实在是无趣。”
“那能怎样?要不干脆打一场!”
“二阶堂平法,名声在外啊。就是不知道比起我的心眼来,倒是谁更胜一筹?”闭眼男人露出几分期待,但又很快消失:“只是可惜,藩主一向禁止无谓的私斗。”
鹈堂刃卫有些不耐烦:“鱼沼宇水,你啰嗦半天,到底要说什么?”
被称为鱼沼宇水的闭眼男人答道:“你我二人都是以杀人为生,也擅长杀人,以此相争也不相上下,既然如此,干脆便选一个你我都不擅长的项目来比试一番好了。”
“你是说……?”
鱼沼宇水点头道:“不错,寻人就非你我所常,不若就以此为题,可否?”
“有意思!”鹈堂刃卫冷笑一声:“规则呢?”
“带回目标,十分!”鱼沼宇水答道:“但若是目标被绑架,杀一位绑架者,便多两分!”
“哼,要是真被绑架,不就又成了杀人比赛吗?”
鱼沼宇水笑笑:“放心吧,如果真是被绑架,不会有太多人参与的。按照我的经验,大概五六人,不会超过十人。”
“也就是说,就算救不回人,杀人多的也可能取胜吗?”
“正是如此,怎样,接受吗?”
“真是粗鄙不堪的规则啊。”鹈堂刃卫先是嘲讽一番,然后又点头说道:“不过我喜欢!”
鱼沼宇水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短矛,一端是三角型的矛头,另一端却是一个圆球。
他与鹈堂刃卫对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那么,比赛开始!”
话音一落,两人便如离弦之箭般飞窜而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而他们的目标,此刻却正走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第二十九章 速来取之
英落并非大人物,虽然穿越了,她仍旧是一个普通人,既不想称王称霸,也不想改变时代。在她看来,不愁吃喝,无拘无束的做些想做的事情,这辈子也就值了。
“都说功成名就了之后,就可以在沙滩上悠闲的钓鱼晒太阳。”英落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大概是省略了过程吧。”
至于将来的事?
那就留给将来的自己!
她便是如此简单的人。
英落拿出葫芦喝了口酒,自言自语的说道:“算算时间,那家伙也该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树丛中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福原越后便惊慌失措的窜了出来。
他看到英落,不惊反喜,连忙叫喊道:“救、救命!”
然后一只熊瞎子就紧随其后的钻了出来。
“噗嗤!”
英落笑出了声:“本以为你能引来只野猪什么的,竟然会是只熊!真了不起,该说不愧是大人物吗?”
福原越后吓的脸都白了,他也不顾上贵族的仪态,连滚带爬的跑到英落身后,这才找到一点安全感,气喘吁吁的说:“救、救我……你既然将我带出来,肯定也不愿让我死在这畜生手下吧?”
英落还未答话,那边的大熊君就是一声咆哮,惊起一堆飞鸟,而福原越后更是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吵。”英落嘟囔了一句,瞥了大熊君一眼,咆哮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低沉的“呜呜”声。它在原地不住的转圈子,却不敢上前,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领地里何时又出现了一只猛兽。
“总算是安静了。”英落居高临下的看着福原越后,问道:“那么福原大人,你应该不会再逃跑了吧?毕竟这里是山林而不是人类社会,你在这里不过是食物链的最底端而已。”
福原越后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他吃过熊掌,认为熊只是一种食材而已,但他并不想变成食材的食材。为了小命,他连连点头:“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很好!”英落满意的点头,然后又看了眼在远处徘徊的大熊君,无奈的说道:“不愿离开吗?那就怪不得我了!”说着,她猛地冲了上去,一个弯腰躲开了大熊君挥来的爪子,然后从下往上打出迅猛的一击,正中对方的下巴。
“龙翔闪!”
大熊君一声悲鸣便被打上了天,四只脚从未同时离开地面的它在空中手舞足蹈,惊慌失措的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然后又狠狠的摔了下来,发出轰隆的响声,似乎连大地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呜呜……”它翻了个身,晃了晃脑袋,看了看眼前瘦小的人类,楞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的转身,一溜烟跑了。
菊一文字并未出鞘,刚才用的是刀鞘而已。
福原越后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虽然他知道英落应该能击退野熊,但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而且一击就将野熊打飞起,真不知道这副娇小的身躯怎会有这样怪力!
他算是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凭他这身子骨,是绝对跑不掉的,还是安心的等待救援好了。
“阁下真是仁慈,就连野兽也不妄下杀手。”福原越后决定拍拍马屁,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十分熟练,只期望着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获得些优待。
“承蒙夸奖,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英落如此回答着,心中却在想:有时间要不要学学野熊的烹饪办法什么的,因为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对熊掌都垂涎好久了,可惜了刚才的机会呀。
既然于自己无益,她便没有妄动杀戮。
她将菊一文字重新插回腰间,然后说道:“走吧,傍晚时候就能到达这附近的村子,今天就在那里休息好了。”
福原越后哪敢有意见,连连点头:“是是!”
夕阳西下之时,村子果然出现在眼前。
但可惜,这个村子并不富裕,还对外来者有着深深的戒心。
英落好说歹说,人家才看在她是个姑娘家的份上卖给了她两个馒头。她苦笑一声,这还是第一次从女人的身份中获得收益啊,但为什么总有种淡淡的忧伤呢?
叹息一声,她咬了口馒头,又喝了口酒,苦中作乐的说道:“馒头就酒,越喝越有!至少算个好兆头。”
但福原越后就没她这样的心态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我该怎么办?”
英落看都没看他,只是说道:“自己想办法吧,要不来饭就饿着好了,一晚上死不了人的。”
他可是肉票,又不是客人,自己可没义务管他吃喝。再说,他一个男人,有手有脚,自己还不限制他的行动,如果连吃的都弄不来,那也活该饿着。
福原越后气啊,但敢怒不敢言,不管饭的绑匪简直前所未见!
但他却灵机一动,最终用自己的绸缎外衣换了些吃食……两者的价值相差巨大。
两人吃喝完毕,福原越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英落闭着眼睛假寐,回答道:“京都。”
福原越后心中一沉,又问道:“是要将我交给幕府?”
英落摇头:“不是幕府,而是苦主。”
京都大火的苦主吗?
然后呢?杀了我?
福原越后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却不敢再问。
第二天天明,两人继续上路。
此时的日本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山林随处可见。不多久,他们便再次入了山中,但这次,却有一个人挡在他们面前。
一个高瘦的男人,眼神冷漠,腰间别着两把长刀,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他似乎有些失望,用干哑的声音说道:“绑架者竟然是个女人?或者说,是福原大人你跟她私奔了?真是难看的欲望啊。”
私奔?英落脑袋上冒出个号。
福原越后却是一脸喜色:“终于来了吗?快,抓住这个女人,我要让她为这两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莫名的想起了XX无惨,号又多了一个。
“很抱歉,来时就说好了,绑架者任由我杀。如果她不死的话,我到不介意将她送给你。”高瘦男人话音一落,长刀出鞘,划着刀光就砍了过来。
英落冷哼一声,菊一文字也瞬间出鞘,两道刀光在空中交错而过,她毫发无损,对方却连退几步,鲜血从胸口喷溅出来,但伤口并不太深。
“真是弱啊。”英落开启了嘲讽模式:“等了这么多天,结果就来了你这样的弱鸡吗?”
男人摸了摸伤口,先是诧异,接着却笑了起来:“本领不错,难怪能劫走福原越后。听你的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追兵?”
“我没限制他的自由,他能将消息传递出去,不是很正常吗?”英落不屑说道:“虽然不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但大概就是在外衣口袋里放了求救纸条之类的吧,长州藩作为地头蛇,能得到消息并不奇怪。”
“你似乎并不怕?”
“为什么要怕?你们又有什么可以让我害怕?暴力吗?刚巧,我对暴力也很自信!”英落的眼神变的犀利:“我很想看看,当你们赖以生存的依仗被打的粉碎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大笑起来:“有趣,相当有趣!竟然想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长州藩吗?你会死的,还会死的很惨!”
“当我决定要这么做的时候,生死早就抛之脑后了!”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英落拍了拍腰间葫芦:“为了要偿还礼物的恩情,为了平息亡灵的怨恨!”
“嘁,莫名其妙的理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拔出了腰间另一把刀:“但你已经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了。记住,杀死你的人是二阶堂平法的鹈堂刃卫!”
“二刀流?”英落轻笑一声,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她舔了舔嘴唇,说道:“在下英落,飞天御剑流!大好性命便在此处,不逃不躲,阁下若有本事,请速来取之!”
第三十章 心之一方
鹈堂刃卫的双刀不仅速度奇快,而且力量十足,每次刀刃与刀刃的碰撞都发出刺耳的声音,让躲在一旁观战的福原越后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双刀流意味着攻势更猛,角度更刁,而鹈堂刃卫明显将这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剑法就如他本人一样,充满着暴虐的同时又如毒蛇般阴冷,每次斩击袭来的方位都诡异难辨,令人防不胜防。
英落在缓慢的后退。
虽然单刀对双刀先天便处于劣势,但她的防守依旧很严密,对方的攻击甚至连她衣角都没碰到一块。
但出乎意料的,她在一小步、一小步的后退。
但鹈堂刃卫并没有得意忘形,他知道对手后退并不意味着自己占了优势,反而更有可能是对方发力的先兆。毕竟拳头先缩回去,再打出来才能更加有力!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戒备着,一边手上加力,攻势显的更加犀利。
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英落完全处于下风,只能苦苦防守的样子。
“哈哈,就这样,就这样砍翻这女人!不过记得留口气,竟然敢劫持我,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福原越后一脸兴奋的大叫着,英落虽刚刚十六岁,却有一副好相貌,再加上身为剑客,别有一番飒爽的风姿,更是引人注目。眼看她就要“落败”,福原越后自然想要做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情。
毕竟,女剑客可是相当稀有的。
理想总是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可能是成为女性之后对恶意更加敏感,正在招架攻击的英落也是激灵灵打了冷颤,然后……回过神来!
是的,刚才的她一直在走神,或者说心思没有完全放在比斗上。
她停止了后退,笑眯眯的说道:“抱歉抱歉,头一次见到二刀流,不知不觉看的入迷了。”
鹈堂刃卫冷哼一声,手下不停:“用言语干扰我吗?别妄想了!”
“用言语干扰你?”英落一边格开对方双刀,一边说道:“这么高级的心理学我可不会,你太高看我了。”
明明还是处于防守,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好似一块岩石,那么现在的英落则是流水。
剑刃同样无法伤害它们,而前者只是死物,后者却是“活的”!
鹈堂刃卫不知觉间额头冒汗,他感觉双刀仿佛砍在了河流上,不仅不能伤之分毫,反而还止不住的随着水流摆动。
攻势虽猛,但已经乱了!
头一次,他发现有人能凭借防守,打乱自己的节奏。
英落脸上挂着微笑,轻描淡写的将令人眼花缭乱的双刀格开,还颇有富裕的开口说道:“你的双刀流攻势多变,但归根结底都是由‘一字斩’、‘八字斩’和‘十字斩’组成的,这些剑势合而为一,便是一个‘平’字,这应该就是‘二阶堂平法’这个名称的由来吧!”
鹈堂刃卫心中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他不是道馆剑术学徒,而是真真正正收割性命的刽子手。虽然惊讶于对方看穿了自己的剑法,但仅凭这个就想要扰乱他的心,可没有那么容易。
“你说的不错!”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但明白了道理不见得就能破解,你终将死在我的刀下!”
英落一笑,却没再开口。
因为比起打嘴仗,她更愿意用行动来证明。
她在刀光剑影中,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简简单单,但却好像踩在了鹈堂刃卫的心尖。
他只感觉胸口憋闷,难受极了。
因为就是这不大的一步,距离改变了。
双刀比单刀威力大,但攻击范围却不一样,身前一尺就是双刀流的死角。
而单刀,则没有这样的顾忌!
英落将菊一文字横在胸前,先是挡下了对方的左手刀,然后顺势用刀柄撞在了对方紧接着看过来的右手刀上。力量之大,角度之巧,让鹈堂刃卫双手后翻,露出了胸前空门。
不好!他咬紧了牙。
机会!英落随着踏步的离心力,身体旋转着挥出了一刀,正是龙卷闪!
眼看危在旦夕,鹈堂刃卫却诡异的笑了。
他的手顺势往背后一甩,在身后交换了双刀,然后竟是用左手诡异的刺出一剑!
刺骨的杀气让英落连忙一个闪身,险之又险的堪堪避过,不过却斜斜的几步踉跄,背靠一棵大树才停下,撞击力抖落了树叶,纷纷扰扰的飘落下来。
鹈堂刃卫桀桀的笑着说道:“了不起,竟然能躲开我的背车刀,不过你又能躲过几次呢?”说着,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一会是左手刀,一会是右手刀,更甚至是双刀齐出。
“猜吧,会是哪边?如果猜不出,代价就是你的命!”
福原越后之前吓了一跳,但看到此刻形式逆转,也是放下心来。他大叫着说道:“别玩了,快击败她!”
鹈堂刃卫脸色不愉,冷冷说道:“闭嘴,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你……!”福原越后气得不行,但又无话可说。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当真好笑。
“哈哈。”英落是真的笑了,她一摊手说道:“还真跟福原大人说的一样,你这是在玩啊,这背车刀用来突袭还罢了,你竟然将它当做克敌制胜的法宝吗?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杂耍罢了。忘了说,受了伤就别再玩杂耍了,容易伤口迸裂啊!”
随着话音,鲜血猛地从鹈堂刃卫右肩上喷溅而出,他痛呼一声,扭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道伤口,离脖子只有几寸的距离,险之又险!
英落轻笑一声,自信的说道:“想躲开我的刀,你还差的太远!”
鹈堂刃卫脸色一变,从他第一次出手杀人,还没有这样被轻视过!
“去死吧!”他大喝一声,急速向英落奔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跑一边大叫道:“背车刀是不是杂耍,我要用你的命来证明!”
两人接近了,他大喝一声::“杀!”
两只手同时伸出,却只有左手有刀!
“无聊!”英落不屑说道,轻松的一剑挡开。
“再来!”鹈堂刃卫双手再一次缩回身后,然后又一次伸出,这回是右边。
“都说了,很无聊的杂耍啊!”英落再次准确的挡开剑。
鹈堂刃卫脸色大变,大叫道:“不可能,背车刀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破解!”说着便连续不断的挥出斩击,一次又一次,但毫无例外的被英落轻松挡下。
“这背车刀不外乎‘出其不意’四个字,你却一遍又一遍的使用,就是傻子也看明白了吧!我是猜不到你出刀的方向,但我知道你肯定是要砍我,那么只要等你出刀的刹那将它挡开便是!”英落还闲有功夫做些说明。
但鹈堂刃卫却根本不信:“不可能,从出刀到砍中你根本是极短的时间,你怎么可能反应的过来?”
“连子弹我都能斩断,你的刀还能快过子弹?”英落说完,脸色一凛,趁着对方手缩回身后的瞬间,猛的踏前一步,再次旋转身体!
但这次更快更强!
我飞天御剑流的剑法,怎么可能跟什么背车刀打成平手,比古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吧!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虽然我看上去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唯独剑术,我绝不妥协!
英落轻吒一声:“飞天御剑流,龙卷闪!”
剑气与刀光化成狰狞的巨龙,张着血盆大口向对手的腰间啃去!
鹈堂刃卫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头一次感觉到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他无法在攻击,也耍不出什么花俏的手段,只能将拼了命将两把刀竖在身侧,只求能挡这可怕的一击。
“叮!”
菊一文字与双刀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鸣响。眼见在撞击处,鹈堂刃卫的刀崩出一个细小的缺口,然后裂纹蔓延,再就是“咔嚓”一声碎成了两段。
“什……”他话音未落,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自己腰间,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更是被凌空击飞,重重的撞在一棵大树上又摔了下来,随着落叶,他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摸摸腰间,血淋淋的一条伤口,连肋骨都断了几根。
“都说了,你是个弱鸡啊!”英落言语如刀:“之前的双刀流还算登堂入室,却偏偏耍什么背车刀,这简直就像是买椟还珠。孰好孰坏都分不清楚,你根本就不配自称一名剑客!”
“噗!”鹈堂刃卫又是吐了口血,挣扎了几下但始终爬不起来。但他却一点不像失败者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我不是剑客?我不是剑客!你说的对,我根本不是剑客!”
英落皱眉:“疯了吗?”
“疯的不是我,是这个时代啊!”鹈堂刃卫一边吐血一边大笑道:“二阶堂平法,从来都不是专指剑术!”
“嗯?”英落更加奇怪了。
鹈堂刃卫脸色一正,看着英落的眼睛大喝一声:“影山!”
随着话音,英落觉得浑身猛的一沉,背上好像压了一座大山,止不住就要栽倒,连忙用剑撑在地上,才弯着腰堪堪站住。
她扭头一看,背后空空如也,当然不会有什么大山。
“是你做的?”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鹈堂刃卫也不隐瞒,得意的说道:“不错,这才是真正的二阶堂平法。所谓剑术,不过是小道而已,唯有我的法术,才是真正的无敌!”
“开……什么玩笑!”英落一阵火大,向上前给他一刀,却一步都迈不开,仅仅是站立就已经耗费了她全部力气。
“看你猖狂到何时!”鹈堂刃卫又是大喝几声:“止步!力竭!空绝!”
“呜!”英落的喉咙里一阵哽咽,随着对方几个词语,她不仅难以移动,还浑身无力,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无法呼吸!
明明长大了嘴,却什么也吸不进来。
“哈哈哈!”鹈堂刃卫躺在地上大笑道:“能死在‘心之一方’之下,你也可以去地狱炫耀了!”
英落咬牙,耳中全是自己心脏咚咚的跳动声,眼前一片模糊。
“哎呀,来的可真是巧啊!”
隐约中,一个男人突然出现。
“鱼沼宇水?!”鹈堂刃卫先是一愣,然后破口大骂:“混蛋,你刚才一直在旁边偷看吗?”
鱼沼宇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是呀!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就是来捡便宜的!”
说完,他提着短矛,向动弹不得的英落走去。
杀气凛然!
第三十一章 BOSS战
鱼沼宇水依旧闭着眼睛,但却准确的向英落的方向走来。他的步伐很慢,犹如在自家庭院散步一样,边走边说道:“放心吧,我杀过很多人,不会让你感到太多痛苦的。”
“开什么玩笑!”英落咬牙说道:“我才不会被你们这些小角色杀死!”
“小角色?”鱼沼宇水笑了:“不错,我是小角色,你也是小角色,在幕府和大名面前,谁又不是小角色呢?但反过来说,即使是不可一世的幕府,在西洋人面前不也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小角色吗?所以,这世间唯一可靠的,便是力量!”
他说话间已经来到英落面前,话音一落,手中短矛便毫不留情的刺了过来。
噗嗤!
短矛出人意料的扎在了地上,但矛尖上带着几颗血珠。
“被躲开了呀。”鱼沼宇水闭着眼,却准确的将头扭到了英落的方向。
她危机关头用了全身的力气,十分不雅的一个懒驴翻身,才算是堪堪躲开了必杀的一击……但还是被刺伤了左臂。
鲜血在顺着洁白的胳膊缓缓流下,进入掌心,缠绕在指缝之间,整只手掌都是滑腻的感觉。
她自从被比古救下,就再也没有受过伤了吧?
伤口火辣辣的感觉让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发呆。
“喂,虽说我没用全力,但中了心之一方的人竟然还可以动?”鱼沼宇水讥讽的对旁边倒地不起的鹈堂刃卫说道:“被打成了死狗,所以出力不足吗?”
“混蛋!”鹈堂刃卫一边吐血一边大骂:“心之一方天下无敌,有本事你睁开眼睛试试!”
“哈,不能对视所以便无法发动,心之一方不过如此!”鱼沼宇水又是嘲讽一句,然后又诡异的说道:“再说,我的心眼可一直睁着呢!”
“可恶……”鹈堂刃卫气差点咬碎了牙,但他此刻重伤,却无可奈何。
眼看英落已是煮熟的鸭子,结果这两人竟然吵起嘴来,福原越后心急如焚,他大喊道:“别废话了,快给我抓住她!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鱼沼宇水讥笑一声:“大人物发话了呀,那也只好照做了!”说完,他几步来到英落面前,抬起了手中的短矛,不是用矛尖,而是另一端的圆球:“也许过几天,你就会认为现在死在我手里,反而比较幸运了,要怪就怪你是个女人吧!总之,再见了!”
他话音一落,挥舞着圆球就朝英落脑后砸去。
英落感受到劲风扑面,眼看就要被击中。她看得出对方并不想取她性命,但就如对方所讲,若是被抓回去,只怕是生不如死吧。
我才不要被男人压在身上啊!
凛冽的剑气从她身上猛的爆发开来,她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连呼吸也恢复了正常,一时间大喜过望。对方的攻击恢复正常的她眼中简直如幼童般可笑,菊一文字划出刀光,准确的砍在圆球之上,奏清脆的响声,弹开了攻击。
“什么?”鱼沼宇水大吃一惊
旁边的鹈堂刃卫更是张嘴就吐出一口黑血。
心之一方,竟然被破解了吗?
不,不是破解,是被强行冲开了!
鱼沼宇水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咆哮的巨龙已经向他呼啸而来!
英落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飞天御剑流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杀人伎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决定要不要杀!
很明显,差点被“无惨”的她此刻怒火中烧,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毫不留情的释放了杀招。
“五龙闪!”
龙翔!
龙槌!
龙卷束风!
龙卷秋风!
疾风乱雨!
犀利的五连击如恐怖的巨龙,直接将鱼沼宇水打飞了出去,他惨叫着刚落地,就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不比鹈堂刃卫好多少。
“竟然还有个乌龟壳吗?”英落冷笑一声:“今天倒是碰到不少奇奇怪怪的家伙!”
鱼沼宇水在关键时刻,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面盾牌,这才在五龙闪下保住了小命。
那面盾牌半人大,上面有龟甲的纹路,也不知道他一直藏在哪里。
但只可惜,就算有盾牌的保护,在剧烈的撞击之下,他的内脏也是受到了不轻的震荡。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头一次,英落动了真火,下手完全没留情面。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全力之下仅凭蛮力,就能打败一名顶尖的刽子手。
鹈堂刃卫与鱼沼宇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心志技巧也非常人可及,之所以败的这么快,不过是因为他们碰见了英落。
还是怒气值满槽的英落!
怒之鬼!
“来呀!不是说要抓我回去吗?”英落冷冷说道:“再上来打过啊,看我这次砍烂你的乌龟壳!”
鱼沼宇水比鹈堂刃卫的伤势略轻,至少他还能站的起来。他小心翼翼的一手持盾,一手持矛,却在慢慢的后退,完全不敢进攻。
只是一击,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跟对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逃跑吗?
不,那只会死的更快!
该怎么办?
他正迟疑间,却听躺在地上的鹈堂刃卫说道:“联手吧,我牵制,你主攻!”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就对着英落大喝一声:“影山!止步!力竭!”
英落立刻又感觉到身上一重,但她这回却没有慌张,而是同样大喝一声,以凌厉的剑气凝练己身,瞬间就驱散的莫名的沉重感。
鹈堂刃卫又是一口黑血。
英落冷哼一声:“你的怪招大概是用精神来压迫对方吧?但现在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
“说是精神压迫也不算错!”鹈堂刃卫虽然面色惨白、吐血不知,但仍是狞笑着说道:“二阶堂平法称之为剑法并不准确,因为它实际上是一种催眠术。所谓的剑法,也不过是实现催眠的手段而已。当你与我交手,看到我挥剑的轨迹之时,就已经被下了暗示,所以刚才才会被我控制。这招便是心之一方,乃二阶堂平法的最高奥义!”
“催眠术吗?这个年代听到这样的玩意还真是挺让人惊讶的。”英落冷哼一声:“自己将底细抖落出来,是放弃挣扎了吗?”
“放弃?”鹈堂刃卫不屑说道:“我从不放弃任何任务!不如说,如此有挑战的任务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来啊,被我杀死,或者杀死我,这就是武士的宿命!”
“我可不这么认为,而且你的心之一方对我已经完全没用了,你要怎么杀死我?”
“桀桀,没关系。心之一方是心灵的对决,我只是给你暗示,真正击败你的,会是你自己的心!”鹈堂刃卫咬牙说道:“我告诉你心之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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