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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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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为亚里巴桑的大陆,叙述者格林在神秘的凯格棱特城堡的地牢中度过了沉闷而绝望的十年。他内心充满了对已经逝去的女友蕾丝的思念,怀念她的温暖与善良。故事开头,瑟缩在黑暗中的格林,被敲门声惊扰,看到的是他的朋友皮亚路克,后者提到正在进行一项神秘的实验,实验涉及到各种族的身体移植,企图创造出完美的存在。在阴暗的城堡里,格林与皮亚路克勾勒着改变命运的计划,却换得了生命的悲剧和麻木。逐渐,格林意识到了皮亚路克在进行的可怕实验,他充满悔恨,同时也绝望地希望能够复活蕾丝。在皮亚路克反复喃喃自语间,格林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甚至失去了对生的渴望。二人之间的争执、梦想与幻灭交织在一起,使故事深刻揭示了生命的脆弱、一种对美丽的执念,以及对于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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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三千纪.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1124904 bytes
MD5 3aac0a656024c6492a90f8958ec7a46f
Archived Date 2025-02-10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未知
Region 未知
Date 2005-03-29
Tags 变身, 性转, 幻想, 魔法, 二次元, 后宫, 伪娘, 百合, 死亡, 古代, 科幻, 奇幻, 游戏, 规则怪谈, 失落的记忆, 孤独感, 重生, 复仇, 兄弟情, 权力斗争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三千纪

第一章 失落太阳已久的天空(改)

更新时间2005-3-29 16:30:00 字数:4470

这是什么花,格林?好漂亮。

月儿兰,她叫月儿兰。

好美丽的名字。可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

因为一个传说。传说在万千年以前亚里巴桑大陆上也有一个月亮,就和欧卡亚大陆的珂斯达玛月亮一样。在传说之中,那个月亮皎洁妖娆,在众神安睡的时候就和这花儿一样细细弯弯。而当众神巡视大地时,月亮就如潘古特信风吹到时的月儿兰花般圆亮。你会看到,当信风在谷口响起,月儿兰花就会从花蒂脱落,花瓣如蝴蝶般地张开,满山野的翩翩飞舞。

我怎么闻不到她的味道?

傻丫头,月儿兰花凋落的时候才有气息,清雅优美——就和你一样。

好凄美的花儿。那我们等她们开了再走好吗?

好的,蕾丝。

.

那是潘古特信风在月儿兰山谷的吟叫吗?不,那些掠过红蕃林的秋风不会如此低沉压抑,这更象是一种呜咽。

我睁开眼睛,周围幽暗难辩。边上魔法萤石的光芒已经黯淡,让房间的景物影影绰绰。我已经习惯这样醒来,知道悲凉会象湖水一样慢慢漫起,然后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疲惫。低沉的呜咽依旧在耳边,仿佛是传说中地底下未知生灵的哭嚎。多少年了?也许有十年了,那样的哭嚎已经不再让我惊怵,而只有深深的麻木与悲凉。

我找不到灵魂的居所,蕾丝,你去了哪儿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只有皮亚路克会这样无礼粗鲁。我有些无奈地站起来,膝前一卷羊皮古籍滑落在了地上与其他羊皮卷混杂在了一起。那些古籍上的烙文与魔咒许久没有去触碰,那里面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我在这儿,更象是在躲避。我在这个凯格棱特城堡地牢幽暗的房间里已经躲避了十年了,更象是许多千纪年。

敲门声更加焦灼。我伸手拿起幻叶木灯台,念动魔咒,将火元素加入萤石,转身打开了门。萤石的光芒下,皮亚路克圆圆胖胖的脸在我面前闪动。

“有些不对,格林,很不对。”皮亚路克嘟哝着:“我不知道怎么了,你应该去看看。他已经度过血崩了,不应该这样。真糟糕,什么都这么糟糕。这该死的天气越来越冷了,那些人他们还没有送来,什么都这么不称心。来吧,跟我去看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就要成功了,格林,可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还会死去。我的女神,我的古黛儿,我可不愿意她遭受这样的痛苦。”

我们向地牢的深处走去,嘟哝声伴随了一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越来越浓,与深深的长廊一道似乎随时将人吞噬。而皮亚路克竟然是居住在里面最深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他呆了十年而没有疯掉。疯?也许我和他都已经疯了。不同的是,我疯着想让我已经死去的蕾丝复活,他疯着制造一个他的女神——他的古黛儿。

“看吧,看看他这是怎么了。”皮亚路克在一个牢间停了下来。粗大的栏栅里一个身影在地上扭动,那种呜咽就是从他的嘴里发出。

这是一个兽人,可假如有神的话,也许神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种族。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我们将精灵族的肌肤移到了血族上,将龙人的心安放在矮人的胸膛,将兽人的骨骼植入人族。这是第几个了?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还能记得第一次这样做的场景,记得那个人族是如何哀号着死去,记得我发现真相时在凯格棱特山后悬崖呕吐的情景。事实上就是如此,当知道了我并不是如同皮亚路克所说的那样是在拯救一个人,却是在杀害他,而且已经杀害了许多人时,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麻木。神一定会诅咒我,蕾丝也不会原谅我,假使她真的能够活转过来。就让命运所有的诅咒都让我来承担吧,只要蕾丝能够回来。

眼前的皮亚路克热切地看着我,就如同那次说着话时的神情一样:“格林,这个世界没有神!欧卡亚大陆没有神,亚里巴桑大陆也同样没有。如果有,那就是我们。”我不知道。

兽人的哀号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那已经不能再称为嚎叫,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几天前他已经度过了可怕的血崩,肢体反噬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再经历几次余崩他应该就逐渐好起来,元素的力量会逐渐在他身上凝聚,沉积成他新的本原,可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生命在他身上慢慢流逝消散?那躯壳的扭动与他的声音一样变成断断续续,最后成为偶尔的颤动,就象偶尔元素中的颤动。

皮亚路克一直叨唠着,不停地抱怨着,可我一句话也听不到。兽人会死去,如同其他的人一样。昏黄的荧光下,那个躯壳终于不再动弹,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绝望、悲伤、孤独与愤怒。

“算了,我们走吧。我们能成功的,你的蕾丝会活过来,我的古黛儿会站起来。格林,来看看我的女神吧,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一定得看看她。那么美丽,那么美丽。”皮亚路克举着萤石火炬向深处走去,那里藏着皮亚路克的秘密,以及十多个法师。有时候看着那些从大陆各个地方掳劫来的法师被刺瞎了的双眼,我会怀疑我也会如此。可皮亚路克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将我当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荧光延伸过了关押各种人族的房间,延伸过那些近似乎行尸走肉的法师的房间,停在最后。皮亚路克变得肃穆虔诚起来,象即将朝拜神灵的人们那样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我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来过这里,事实上除了回到蕾丝躺着的小屋我在哪里都一样。可我越来越不想回去——我已经近乎绝望。

房间里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张巨大的帷幕将皮亚路克狭小混乱的居室隔在一边,帷幕那边更加显得明亮宽敞。各种魔法萤石拥簇着个巨大的魔晶石台,那石台上便是皮亚路克嘴里嘟喃着的女神。当看到石台上那具躯壳时,皮亚路克的神情更加痴迷温柔。他是那样的心满意足,眼中闪烁着迷醉。

我无法取笑他,虽然他是让我如此厌恶,就象厌恶自己一样。他从怀中掏出我已经见了许多次的黑晶石,念动魔咒解开了封印,一个少女俏然而立。

“看看,格林。是不是一模一样?”他将晶石放在石台侧边,轻声问我。

以前,我忍不住问过他:既然他能拥有这样的古堡,能够让几百名士兵听他的使唤,那为何他不将晶石的人掳劫过来,就象他对其他人做的那样?他的答案非常奇怪:“格林,你无法找到她。因为她是女神,我的女神!”

晶石里的少女盈盈而立,所穿的衣服非常古怪,更象是闪动着流光的白色盔甲,与传说中幻甲兽的鳞片散发的光芒倒是很接近。无可否认,那少女是如此美丽生动,银白色的长发如流水倾泄,肌肤晶白如玉,脸上的轮廓更是秀美,如那块晶石般的黑眼睛深不见底若有所思,与石台上被各种禁术禁锢的躯壳的冰冷木衲完全不同。可要从模样来看,那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皮亚路克又是期待又是嫉恨地看着我,直到我将眼光从那具躯壳收回。我相信正是因为这种古怪的嫉恨让他刺瞎了那些可怜的法师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我深爱着蕾丝并需要我的帮助的话,他也会如此对待我。

我木然地点点头。

他松了口气,脸上微微放出激动的红光。过了好久他又着急下来:“可那个兽人怎么回事情?他不应该死去,我决不允许我的古黛儿这样。”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失去了一切而不想活了。”

“你是说他绝望了?我的古黛儿不会,有哪个女孩不想拥有她这样的容貌?该死的,那帮家伙,我只是象再要一个人族而已,一个美丽的足以配得上我的古黛儿的人族女孩的头颅。可他们已经晚了足足四天了,甚至毫无消息。”他愤怒起来,眼中透出恶狠狠的凶光。

美丽的容貌这样重要吗?可我宁愿将世间所有的一切来换取我的蕾丝。

“是吗?谁都会愿意为这样的美丽活下来的,对吗?格林?”皮亚路克又急切地问我。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可我不想回答。我也不想我的蕾丝成为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却又不是她的人。皮亚路克又转过头去,看着那具毫无生命的躯壳,又是深情又是敬仰地喃喃自语着。我该走了,我得去看看我的蕾丝,我已经有些时间没有陪伴她了。我轻轻退开,离开了这个再也不想进来的房间。

黑黑的长廊只有我的脚步声作响,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确实,最近又冷了许多,如果不是皮亚路克一直嘟哝着,我还没有注意到。

石阶蜿蜒一直往上延伸,这一层都是些木衲的士兵,那些施用在他们身上的黑魔法让他们的眼神失去了以前的灵动。我敲动尽头那块当木,厚重木门上暗格里双真正人族的眼睛一闪而过,接着是咯吱咯吱的开门声。人族的气息冲淡了不少阴郁。我知道有许多可怕的传言守卫这里的士兵中流传,使得他们都不敢正视从门里出来的人。多年以来,除了那些送食物下去的聋哑人,只有我和皮亚路克出过这个门,其他被送进来的几百个种族都没有能出来过。我在他们的眼中成了一种恐惧,我能感觉到他们偶尔扫过我身上的那种战栗,可我只不过是个魔疗师。那个教会我魔疗术的魔疗师——我亲手将他埋葬的古怪冷僻的古特兰大师——他绝不会想到我会用他传授的魔疗术来做这样的事。我宁愿他从来没有收留过我,更愿意我从来没有学会过那些来自南亚里巴桑大平原的法术。

也许蕾丝现在就和他在一起了。

多年来,除了那个悬崖后面孤零零的木屋,我就一直呆在这地牢的最底层,已经习惯了里面的阴暗与潮湿,可当我穿越了那道防御魔法门来到外面时,那呼啸在山顶的寒风还是让我不由裹紧了长袍。

天色阴暗已近黄昏,那些巡逻的士兵只探出个头便缩回了城堡。小路幽暗,不过我记得该怎么走。暗藏着各种魔法爆术的机关经常让我犹豫着是否要踏上去,或许那样我就能与蕾丝在一起了。木屋在小路的尽头,悬崖的边上。那里有同样一个晶石台子,同样的一个少女躺在那里十年容颜不改,我却已经苍老干枯了。皮亚路克非常不理解我为何非要将蕾丝放在山后悬崖边的小木屋,可我如何向他解释,蕾丝是这样善良,善良得我不能容忍她沾染一丝罪恶!

路边石堆旁,从山谷移植来的月儿兰花有些萎缩。这里的寒冷不适合它,就象地牢里不适合蕾丝一样。那些加持在幻叶木栏栅的火系魔法已经即将被寒风消磨怠尽,只能看到红芒微闪。

不能让这些花儿死去,她们已经陪伴了我们十年,整整十年。

我凝聚心神,鼓动生命的本原。思觉被释放出去,我感受到那空中的火元素如此稀少,象我的希望那么少。穹空中的火元素啊,光明之神赋予了我支配你的权力,请听从我的召唤。我感受着空中的火元素的跳跃,让思觉与它们交融。

空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嬗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来自石碓后面的一个角落。

那会是谁?竟能涉动空中的火元素,我能感到一个强大的本原的鼓动。当我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双深黑的眼睛。我曾经见过一双类似的眼睛!可还无暇去想在何处遇到过这样的眼睛,它已经变得明亮而愤怒迅速逼近,在它的前面是一柄散发着紫色斗气细长的剑。

这是一个精灵人族,现在他想杀了我。我奇怪地想着,奇怪地感觉到剧痛,力量逐渐离我而去。

我为什么不叫?我不知道,一丝疲倦蔓延开来,无可阻挡。早就该如此了,这样的归宿。

面对着那个精灵,我忽然想笑。

第二章 死亡而诞生(改)

更新时间2005-3-29 16:55:00 字数:5832

我累了。

格林,休息吧。一个声音对我说,那么的熟悉。

我没有了恐惧,让自己漂浮着。你是谁?我问,声音消失了,却传了淡淡地带着月儿兰清香。那是很多年以前每次我这样筋疲力尽时,总有个人这样在我手边放上一束这样的花,传来的也是这样的清香。谁?谁在那里?我在哪里?我吼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似乎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徒劳挣扎着,漫无边际的空间充满着胶质的黏液,要将我融化。

你已经尽力了,声音又响起。

我尽力了?我累了。

周围黑黑的空旷消散开,我已经在半空之中。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中间摆放着两个水晶台,两个人躺在上面,一样的没有生命。台子中间站了一个矮胖的穿黑色长袍人,边上围着一圈穿白袍的人。这些人我都认识,台子上那个躺着的消瘦苍白的人熟悉的让我恐惧——那是我的脸庞!我死了吗?皮亚路克在做什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声音说。

我感到一阵轻松,是啊,他们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没有了身体只有感觉,感觉到周围所有的一切。漂浮着,无比的轻松。穿越过一个一个的房间:有血迹斑斑的,有空无一物的,有挤满了人群的,有黑暗如漆的。最后是一个尖尖的钟塔,来到了半空。熟悉的山峰、巨大的城堡,一群批着黑色长旄的伏在那个我熟悉的花园边,悬崖边有一座我熟悉的小房子,远处城堡城墙上人影晃动,无数穿着厚重铠甲手持长矛忙碌着,一群群黑色或者白色人念着我所熟悉的咒语,一个个魔法结阵如绚丽的泡沫照亮了整个城堡。山麓顶陡峭曲折的山路上无数的人群拿着火把和各种武器对峙着城堡。更远处是苛冽山脉,奇怪地拐了很多个弯视线里消失成一条细细的白线,消失的尽头就是北圣地亚哥盆地。

我在俯瞰着大地!这就是我寻找已久的灵魂吗?

走了,该走了。声音引导着我继续飞行,越来越快。

忽然我进入到一个黑黑的洞里,各种各样的情景出现在我的面前,细长的剑、明亮的黑眼睛、堆满书籍的房间、散发淡蓝色光芒的晶石台子、淡蓝色的月儿兰花……最后一个场景是记忆深处最远古的一个场景:一个寂静无风的下午,一个婴儿躺在摇篮里,周围空无一人——是我出生的时候吗?随着各种场景我忽而大叫忽而哭泣忽而大笑,最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穿出了黑洞。所有的场景都不见了,周围只有乳白色的清雾,一种亮亮的淡光照透了我的身躯,洗去了所有的黑暗与残杂。雾继续沉醉着、蛊惑着我,变幻着各种形体。来吧。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令人沉醉。那是蕾丝,她出现在眼前,柔和地散发着磬人的光辉,金黄的头发依旧那么蓬松。她的芊芊玉手向我伸过来。

这是天堂吗?刚才灵魂穿越黑洞的就是生死之门?

空间忽然停滞了!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一种看不见的丝慢慢在凝聚。无数的咏唱声响起来,所有的一切全都消散,一张巨大无形的网将我死死罩住!咏唱中,我拼命而徒劳地挣扎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巨大的吼叫响起,那张网忽然收的紧紧的,急速将我拖去。

我又回到了那个长长的黑洞,无数场景如刺一样一个一个扎着我,汇集成了巨大的疼痛!

“轰”!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光亮如刀一样割着我的眼睛,而疼痛如搓揉指尖的蚂蚁般积压着我每个知觉!隐约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对我大叫着,快速而着急。耳边的咏唱是那样的真切,那似乎是周围的一群人发出的,声音剧烈地如刀斧一样切割着我的脑袋!

眼前一黑。

.

我能看到的是一些片段,和过去的经常重复的梦一样,偶尔连续着偶尔断裂开的。

我看到两个瘦小的矮人吃力地奔跑在幽长而混乱的通道里,一张大大的黑色毯子包裹着我,我被他们夹持在中间。我看到一群人用武器和魔法把兽人卫士不断地驱逐开。我看到地上躺满了各种人,有人打着滚在哀号着。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提醒着我,我还活着。逐渐,我的意识慢慢清醒起来,如同沉睡了千年般的吃力。我记起来自己是谁,在哪里。

发生什么事情?我的蕾丝呢,在哪里?在每个苏醒的片段中,我都无助地寻找着。

火焰从城堡深处燃起,照亮了到处慌乱的人群,人们四处奔走,除了那群制造着一切的人。我已经到了地下通道的出口,外面也是火焰滔天,那群人就站在那里看着火焰,我只能看到闪烁着愤怒、痛苦、欣慰的各种眼睛。模糊之中,越过他们,我看到了远处的小房子——火焰正在逐渐地吞没着它。

身体除了疼痛感几乎完全不属于我!

不知道是第几次昏迷第几次苏醒后,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我挣脱了搀扶的人——我要去救她!我的蕾丝还在那间燃烧的房子里躺着!

难以言喻的撕裂感从碰到地面的脚上传来,迅速蔓延到了身体各个部分,连眼皮也没有放过。脚上如同踩着云雾一样,我冲出了几步重重摔在地上,牵引着全身每个部分被巨石碾压着一般。我的蕾丝!眼看着火焰从房顶串出来,我使劲抠着地上岩石缝隙,用身体每个接触到地面的部位挤压着往前爬,每个动作都似乎要把我的身体压碎!

这段距离就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撕裂感从手臂上传来,我被轻轻地从地上拉起来。

我无力地转过头,看到的是象鹰一样平静的眼睛,其他景象模糊起来。我想告诉他,但是嗓子不属于了我,发不出一个字。我想带他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让我垂在地上的手指动了一动。他向我说着,眼睛中有了关注,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终于整个地吞灭了那所房子——我所有的希望。绝望,冲出喉咙象是山洪爆发一样发出一声尖锐的撕叫!那不是我的声音,也不是任何人应该发出的声音!

我紧缩成一团又晕厥了过去。

知觉又在一个个片段中徘徊。每当知觉靠近身体的时候,巨大的疼痛又会把它赶走。每个片段都是那样的含糊不清,如同围绕在我身边的黑雾,时而凝聚,时而消散。只有一个片段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不能消散:低沉呼啸的风回旋在耳畔,黑压压的天空乌云舒卷,远处一座高峭陡立的山峰顶有若灯塔般矗立,峰顶燃烧的火焰正如灯塔里照明的灯,一队长长的队伍在我的身后,几百个火把蜿蜒地勾勒出山峰的山脊,我裹着厚厚地长毯斜坐在马背上,背后似乎是一堵厚实的墙。

我不知道自己和谁在一起,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去向哪里,也不想知道。蕾丝,我已经彻底将她失去。

.

昏昏沉沉中,马背的每下颠簸都引起了疼痛。我记得有人拭擦过我的脸,尽量轻柔的动作在我的感觉中却似在撕扯着我的皮肤,甚至温暖的水气渗透进肌肤时也引起了巨大的疼,如针扎一般。我记得有人曾经喂过我东西吃,但是食物流到肚子里却是一种酸麻的火烧感,迫得我大口得呕吐。我还记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坐在马背上变成了被人如包裹一样抱在怀里,从一个人手上传到了另外一个人。人在疼痛无法忍受时会象初生的婴儿那样卷缩着,而每时每刻奇怪的疼痛,让我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我尽力了,是吗,蕾丝?我问着自己,我就这样让他们携带着,无论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时间,有时过的很快,有时挪动着。我能感觉到天气慢慢暖和起来,有了树木的气息,高山花清冽的芳香时不时冲击着我的嗅觉,引起那种酸疼又清爽的感觉。知觉却敏感了很多,包括疼痛。只有有人咏唱起治疗术时痛感才能稍微减轻些,虽然他们运用的治疗术属于低阶魔法。在他们尝试使用神圣魔法结果引起了我巨大疼痛的颤抖后,他们再也没有使用那种魔法了。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加入了咏唱,他使用的是非常高明的治疗魔法。

我没有试图对自己进行查看和治疗,现在更没有这种能力。等我被治疗好了,他们就该来问我那些过去几年被我用于试验的人们的下落了,我想着,潜意识里想着。在一次强大的咏唱之后,我身体里类似反噬一样的各个部位好了很多。意识在一阵争吵声的帮助下终于战胜了沉重的眼皮,让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是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

安静的阳光的渗透使这里面包含着一种充实感。帐篷的边上倚靠着一把普通的长剑,古旧的革铜鞘使剑显得并不那么可怕,剑柄上缠绕着黑黑的汗带。我的旁边,帐篷的中间放着块旧毯,毯子上已经被磨出了此上静修者的痕迹。毯子边有两个罐子,一个盛放着乳白的马奶,另外一个是肉汁。身下是厚厚的垫子,我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盖着我的是一块毛茸茸的熊兽皮。

“亲爱的亚克,我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再也无法忍耐了,我决不相信我的艾丽丝已经死了。十天了,整整十天了,舒曼大师说她应该会醒了。”帐篷外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寻查。声音低低的故意压制着自己,但是怒气还是从中跳跃着。这是谁?他说的舒曼大师,我知道——那是南亚里巴桑大陆平原上一位著名的魔法大师。他怎么也会来这几千里之外的寒冷之地来的?

另外一个人用低沉温和的声音劝解着:“希斯塔,我们一直都是兄弟。艾丽丝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冷静些好吗?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会把她吓坏的。她也许再也不想回忆起那段时间。舒曼大师也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残酷的折磨。”

她?难道这个帐篷里还有一个人?我费力挣扎,想起来看看,可恶的兽皮压的我无法动弹,我的努力引起的阵痛不由让我发出了哼声。

外面的两个人停止了说话,他们听到了我的动静。帐篷被撩开,强烈的光线让我眼睛产生一阵巨抖,身体里的血液也因为这光线差点凝固,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进来的两个人迅速将帐篷合上,走到我的床边。我眼睛逐渐适应了,首先看到的是一把细长的剑。我认识这把剑,它曾经就那样迅速无情地穿透了我的身体,现在这把剑斜插在那精灵族的人的腰上。也许那双明亮火热而愤怒的眼睛正盯着我。我不在乎生死,但是那种曾经给我带来极大痛苦的感觉与恐惧无法消除,我使劲而徒劳地躲避着那柄剑的靠近。

他想做什么?盯着我的眼睛迅速拔出剑再次刺向我?

“希斯塔。”另外一个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反应拉住了前面的人。那柄剑连剑鞘一起被他抽出来,远远地靠在帐篷边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精灵族眼睛并不是想象中的火热与愤怒,却是懊丧、自责和怜惜。看到我一直惊惧地看着他,他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一样退到了帐篷边上,没有继续靠近。

“你现在能说话吗?”低沉的声音确定我没有危险之后问道,我才看到了被称为亚克的人。他散乱后披着的黑色乱发让宽广的额头格外突出,满是杂乱短须的双驼峰一样的的下巴,还有已经有些熟悉的鹰一样的眼睛。很多个昏迷中的记忆片段中,这双眼睛出现了很多次。现在这双鹰的眼睛很温和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你是谁?我在哪里?我想问他,可是张大了嘴巴也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能发出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喉咙一阵痒痛,我不由咳嗽起来,但是肺部的急促呼吸与抖动又引起了全身早已经熟悉的剧痛,一阵阵的抽搐让我无法呼吸。

鹰眼抢上一步,很古怪地将一只手放到我额头上:“别急,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呼吸,慢慢地呼吸。”

他身上有种让我熟悉的气息,这个气息和那双眼睛一样曾经出现在很多个片段中,让我慢慢平息下来。旁边的精灵则在远处搓着手,非常关切地看着我。我试图发出声音来,可是每次都是徒劳与疼痛。

“好了,不要说话。”鹰眼慢慢地说着,我只好看着他:“你听到我的话了,这很好。现在我说话,你不要说。假如我说的是对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假如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两下,可以吗?”

我使劲地眨了一下眼睛。还有些疼,比起刚才咳嗽已经好多了。

鹰眼和一直在帐篷边的希斯塔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开始。你很想知道你在哪里,我们是谁,对吗?”

是的,我想知道。我眨了一下眼睛。

“现在是在苛冽河边,我们就是把你救出来的人。因为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你有亲人吗?”

亲人?蕾丝?把我救出来?他的话实在太奇怪了,难道不是那位希斯塔将我刺伤的吗?我只能痛苦而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那边的希斯塔一直看着我,眼神也变的令人疑惑的悲伤。

鹰眼平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我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了方便,我们现在叫你为月儿兰好吗?你一直都捏着那朵花。等你可以说话了再告诉我们名字,可以吗?”

蕾丝喜欢这种花。我又眨了一下眼睛。

“现在,我想替我的战友和兄弟希斯塔问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位叫艾丽丝的精灵族姑娘吗?她有与你一样的眼睛、皮肤。”

希斯塔拿出个精灵族特有的淡红色魔法晶石,一个手掌长的精灵族姑娘的图象随着咒语出现在我面前。我认识她!那是凯格棱特山顶死去的人中,唯一一个有着纯黑眼睛的精灵族。但是我的眼睛是棕色的,我的皮肤却是淡黄色的。希斯塔极其紧张地看着我,我犹豫了很久,在鹰眼又问了一遍之后,眨了一下眼睛。

“那么,你能告诉我,”鹰眼考虑了一下:“你能告诉我,你知道艾丽丝的生死,是吗?”

是的。我又眨了一下。

“她还活着吗?”希斯塔脱口而出。

这就是他们今天想要的,我已经等的够久了。这样的疼痛已经让我麻木了,死也许是最好的了。我眨了两下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希斯塔跳了起来。他的脸色变的惨白,英俊的脸庞痛苦地扭曲起来,大口地喘着气。鹰眼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他还在等着什么?剑就在他的身边随手就可以拿到,难道他还要用什么方法折磨我吗?这不是我所恐惧的。我相信我现在的痛苦已经是他们的杰作了——没有任何一种剑伤会是这样的一种疼痛,每寸肌肤都要撕裂般的痛,与血崩一样的痛苦。

与血崩一样的痛苦!我脑子忽然闪现出这个句子,记忆中的图象慢慢积聚起来:

“她有和你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皮肤。” “我们现在叫你为月儿兰好吗?” 被人如包裹一样抱在怀里、身体里如反噬一样的疼痛……一个人影对我大叫着,快速而着急:皮亚路克&183;费得南多!

……

疯狂压抑着疼痛让我撕叫起来,挤压着每个神经、大脑!

血崩?!

我终于能动了,终于,一只手,我的手抽了出来。这是一只纤细的手,晶莹透亮。

“啊——”

血崩、蕾丝、皮亚路克、古黛儿、疼痛……

第三章 绝望而渴望(改)

更新时间2005-3-29 16:57:00 字数:6241

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时间,醒来时我又象包裹一样被裹着,然后昏迷和苏醒一直轮流主宰着我。我不知道了时间,不知道了恐惧,不知道了悲伤,不知道了喜悦,甚至不知道了依旧不肯放过我的疼痛。

我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该死的皮亚路克,他竟然将我的大脑放进了那具少女的头颅里!我也知道了这几天的古怪的疼痛是怎么来的,是这个身体各个种族的互相噬咬,这些疼痛又噬咬着我的大脑!我也知道疼痛必须度过血崩之后才能逐渐减轻,我也不知道我能否度过血崩,不过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谁了?我做的一切还有任何意义吗?

蕾丝,即使她的身体还在,灵魂被我找到,但是还有什么意义!?

我就如同木偶般被他们摆弄着。知觉却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变得古怪,如同灵魂在凯格棱特城堡上空看着世间一切,在昏睡与清醒之间,一直漂游在身旁。

.

队伍向东边行去,地势越来越高,经常有大队的人离开独自进发。矮人族徒步向东北而去,兽人族骑着训兽的向西南,最后只剩下鹰眼与希斯塔带领的五十多个人族和精灵族继续向东南走去。路上除了那个须发皆白的舒曼大师偶尔给我用治疗术,没有人再问我事情,甚至都避免看到我。我能感觉到对于这个身体的支配权慢慢掌握了——手指能缓慢的挪动,脚能轻微地伸展,食物能够进入了体内,可任何动作引起的疼痛依旧。

我始终被别人抱着骑在马背上,急速地前进着,时间久了也能分辨出是在谁的马背上。在一次颠簸中,我的手无意碰到了脖子上有根细细的绳子。我想把它取出来,可感觉是拿着别人的手去使用一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能做到。我只好一直等着,等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那是鹰眼。

“荷。”我想说的是喂,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它。

奔马逐渐慢下来,毯子被小心地拉开一角避免阳光直接照射到我——血族血液的原因。其他的骑士也停了下来,远远围在我们周围。鹰眼遮住大部分光线,并没有我主动开口而惊讶:“你在叫我吗?”

我费劲地用一个手指把绳子挑出来看着他。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将绳子抽出来。绳子上连着的是一个小魔法晶石。他将晶石放进我的手掌,让我紧紧地握着。这是皮亚路克留下的,上面魔法结阵的气息我很熟悉。三层不同属性的结阵以他独有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但是我念不动咒语更做不完手结,只能这么握着。我感激地看了鹰眼一眼,疲倦地在逐渐响起的骤雨般的蹄声中沉沉地睡过去。

.

半夜,忽然醒来。与几乎凝固的白天不同,晚上寂静中血族血液的嘶嘶流动让我疼痛!

如果不是有人类的血为媒并以暗黑魔法互相钳制,这具躯壳早被血液反噬了。我被放进了帐篷中,隐约透出外面的篝火,还有许多人在小声地说着话。手掌里还有那颗魔法晶石,皮亚路克想告诉我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不知道我本来就对他没有好感,现在更是恨之入骨了吗?不管怎么样,我先要打开这个结阵,看看他要说什么。

闭上眼睛我开始凝神冥想。灵觉比以前快百倍地聚集起来,感受到周围各种元素的雀跃。声音,却象风中的蜘蛛线一样无法捕捉,而且手指也无法自如完成一个姿势。更让我恐惧的是,我完全寻找不到身体中我自己的烙印——生命的本原!当我尽力去控制手势时,元素的感觉又全都消散。几次试下来,已经非常让我吃力。

我知道,魔法师灵觉的强弱决定了周围元素的召唤范围,生命的本原是召唤这些元素的媒介,身体本身能经受的元素能量决定聚集的能量,而所有的魔法咒语与手结都是为了点燃这些元素能量。现在我对于灵觉与冥想的把握比以前灵敏、广大了许多倍——这种变化我想更多的来源于那次奇怪的生死关头。我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元素宽广纯净的空间,可就是无法召唤、凝聚和利用它们。曾经有一本古非蒙特大陆的魔法书典记载,如果灵觉的强大突破了一定的范围——那本书将这个范围称为古达姆临界点——倒是可以直接调动元素。

在亚里巴桑大陆,我还不曾听说过有这么强大的魔法师,更不用说在没有自己的生命本原的情况下!

我放弃了对于声音和手势的探究,那耗费了我太多的力气。各种设想和书籍在脑海里一一被过滤。除了治疗术,我一直不喜欢魔法,现在为了这个小小的魔法结阵却要去研究它——而这正好是皮亚路克的长处。我尽力地将思觉延伸进各种元素之中,与他们一起交融一起,鼓动着他们一起欢歌——糟糕的是我始终无法让它们凝结成结界。

我能感受到元素中的每一丝变化,进而能够觉察到身边最细微的声音,可就是没有办法运用它们!无意之中,我将思觉延伸出了帐篷,周围在我思觉范围内的各种事物变的一清二楚,但是范围一旦扩大就又立即模糊不清了。按照魔法书籍的记载,这也是一种以各种元素为媒介的探测术。于是我尽力捕捉着元素,凝聚成一线,向篝火边延伸。

“她的情况非常的奇怪。”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吓了一跳。元素四处逃散,后面的话变的模糊不清了。这应该是舒曼大师的声音。我凝神感受着元素的气息,声音又响了起来:“……各种能量非常混乱,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组合在一起。”

“难道就没有魔法医治她了吗?”这是希斯塔的声音,听的出来他对于我的躯壳非常关切。我不由苦笑:如果不是你的一剑,我还不至于这样。但是这笔帐该怎么算?

“这个大陆也许两个人可以,一个是皮亚路克&183;费得南多大魔疗师,还有一个是古特兰大医疗师。”忽然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心跳了一下,引起了一阵疼痛。古特兰,那是以前收留我的医疗师。

“皮亚路克&183;费得南多在凯格棱特山,我们始终没有找到这个混蛋。另外那个古特兰大师又是谁?高冈之地没有这个人。”

“那是南亚里巴桑大陆最古怪的人,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在一些传说之中,他是唯一的不用任何魔法能使断腿续接断手如初的人。”舒曼大师回答他。没想到古特兰大师在南亚里巴桑大陆成了别人的传说。舒曼大师接着说:“他极其孤僻,喜欢独自走在荒野之中,很少有人见过他。很多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听说过他,”一直被我暗自叫做鹰眼的亚克说话了:“是个喜欢研究各种动物的尸体的人。那么舒曼大师,除此之外,在其他大陆还有什么人可以救她呢?”

过了好久,舒曼回答他:“也许格罗德大师的暗黑魔法可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了。格罗德大暗黑师是所有大陆上魔法界里最著名的人物,他被称为是甲亚桑大陆的主宰。在上一次的两大陆冰封期交战时,他的军队屠杀了不知道多少亚里巴桑大陆的魔法师,因此亚里巴桑大陆禁止使用这种邪恶的魔法。大师忽然叹了口气:“你们没有意识到,更为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有很重的暗黑魔法气息,一些是被施用了黑魔法的气息,一些是她生命本原中的黑魔法的气息。欧卡亚大陆和格罗德大师使用的一些魔法与这些魔法很接近。”

“你怀疑她是格罗德大师的人?不,不可能,我觉得她只是被施用了暗黑魔法。”希斯塔抢着说。

“亲爱的希斯塔,美丽只能用于欣赏而不能用于判断。我也感觉到了。”低嗓门的亚克笑了起来:“不过即使是暗黑魔法也有可取之处,就象我被称为流浪者亚克一样。”

“事情不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全身被施用的都是血咒,数量极其多而且方式极其怪异,即使是我也无法探测清楚。黑魔法里很少有这样古怪的咒语,这些咒语渗透了她的血液、骨骼、肌肉——所有的地方,这是我最担心的!而且我能感觉到她的躯体非常的奇特,非常的古怪。”舒曼没有笑,极其严肃地说着。

“你怀疑是血爆?”亚克顿了一下沉声说到。

“什么是血爆?”希斯塔急切地问。

“那是暗黑魔法里最隐秘最恶毒也是威力最大的咒语。我就怕她是格罗德专门用来对付高冈大地和天之城堡。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集中了亚里巴桑大陆最高强的魔法师才能真正压制的住。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的不解之处。我非常的疑惑,她有完整的灵觉,却没有自己的本原,从而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舒曼解释着又象是自言自语。

我暗自苦笑。血爆,在暗黑魔法书典里我曾经看到过有关的介绍,书籍里没有咒语的记载。那是以人体为媒介的一种攻击魔法,据说一般都以魔法师本人为媒介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所有被沾染了血雾的人都会自己爆裂形成连锁反应。在千年前的一次战争中曾经被一个大暗黑魔法师用过,那次所有参加战争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只是,我这具身体的构成即使告诉他们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上面施加的魔法每道都集合了几十个魔法师的法力,不是一个魔法师所能破解。他们最想不到的是施用这些魔法所采用的前所未有的技巧,可是我如何向他们说明呢?

何况我现在连一个字都难以说出,一个指头都难以动弹。

“冰封期一年比一年更近了,东边的欧卡亚大陆又蠢蠢欲动,而整个亚里巴桑大陆暗流涌动。即使有生命之神庇护,我怕亚里巴桑大陆从此多灾多难了。高冈高地里七湖六族又互相钳制,我们一定要小心了……”

也许我不应该呆在这里,我本就不属于他们——以我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就应该死在那个城堡里。现在成为了自己实验品也只能说是命运的报复,遇上他们这样对待我已经属于幸运了!自小流浪的性格里,我孤独而自由也是高傲。除了蕾丝,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恩惠。不过皮亚路克的生死不明让我燃起了一点希望。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知道这个该死的家伙想告诉我什么?我没有接着听下去。考虑了一会之后,我决定首先一定要站起来。

我以前是站立的,现在也能!

“你不属于这里。”我告诫着自己,咬着牙用右手去掀身上的兽皮。手臂终于慢慢移到了胸口,从手指一直到肩膀的疼痛,带动整个半边身体都麻木起来。“这都是你自己应该得到的惩罚。”我听到了关节嘎吱的响声,如同锯子在里面切割一样。眼前猛地黑了一下——过了好久我才知道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将手臂伸了出来。

“还有一只手,你可以做到的!”

当两只都终于伸直时,衣裳全已经湿透!现在,我要坐起来。“起来,你是累赘。”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疼痛欲绝。嘴唇有些血腥的甜味!我努力把手掌往后撑,肌肉的使用拉扯着不属于它的兽人的骨骼。早知道这样,就不使用纤细柔韧的狐人而采用坚实的虎人了!有时候这样的嘲讽自己漠视自己的确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只知道两只手以弯曲的姿势撑着。一阵一阵黑雾向眼睛袭来。

见鬼,不要晕倒,你大脑可没有被碾成碎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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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半倚靠着打开了帐篷,全身已经哆嗦个不停。我实在绝望了,十多步远的火堆是那么遥远,而我甚至没能再次挪动自己的脚步!远处巡逻的士兵、近处在窃窃私语的人们还有那三个还在商议什么的人一起惊讶地看过来。

眼前金星乱冒,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舒曼大法师,他念动的风系复合魔法让他在我倒下之前就赶到了我身边,我也只能倒在他的身上。大法师用他白色的长袍裹住了我,又回到了火堆边,希斯塔连忙站起来给我让出位置。

“舒曼大师,你不是说她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吗?”希斯塔说了一大段我听不动的精灵族语言。

“行了坐下,亲爱的希斯塔。你没看到大师正在忙着吗?放心,月儿兰小姐不会有事情的。”那个一直沉默的亚克拦住了在我身边手足无措地打转的精灵。周围的人和精灵全都围了过来,脸上露出令我不解的痛惜的神情。这让冷漠的亚克极其不满,他把他们全打发去周围巡逻,然后问一直喘着气的我:“小姐,您有事吗?”

慢慢地剧痛减缓了,但是体力消耗得过多使我只能一直靠在舒曼法师得身上。我打开手掌露出那颗魔法晶石,上面已经满是汗水了。我张大了嘴巴,竭力捕捉声音:“……打……开……”

舒曼接过了晶石放在手掌心。他用思觉先小心地探测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毛:“这里面的魔法结阵非常奇怪,没有正确的方式可能会毁了晶石里面的东西。”

“……木……土……火。”随着声音,我打出几个手势,然后指了指晶石。这几个手势根本完不成手结,也没有咒语,我只是告诉舒曼这三个防守阵型的搭配模式。他有这个钥匙应该就能打开了。

舒曼大师的眼睛一亮:“以土为媒,木功火守,非常奇特。”

他连续念动了几个咒语,各种元素闪耀着独自的光芒跳跃在他指尖,一挥手打在晶石上。晶石瞬间被打开了,里面没有图象,只有急促的声音。果然是皮亚路克嘟嘟哝哝的语调:“没有时间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已经死了,找到灵魂的居所了吗?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我这是为你好。我很好,也希望你也很好。但是如果你死了的话,你就不知道蕾丝是怎么死的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能怎么样。就这样吧,我没时间了,我的女神,没有时间了。”

我呆呆的听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响着,直到晶石里法力消退声音消失。

我明白他的意思。城堡马上就要被攻破,我如果不是因为暂时有暗黑魔法的保护已经死了,而他的女神也保不了。失去我的帮助他永远不可能再造出古黛儿——于是他将我的大脑放进了古黛儿的身体。这是古特兰大师多年的寻找的秘密:以人脑结合黑魔法的血咒,可以保护住生命的印记,而不是黑魔法里神秘的寄宿魔法——那会永远失去印记。他所做的可能是当时最明智的了,但是我找到了灵魂的居所了吗?那次我遇到蕾丝的地方是所谓的灵魂的居所吗?即使找回了蕾丝,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她还能接受还能开心吗?蕾丝,阅读过许多奇怪的魔法书籍之后,我隐约猜到是被施用了黑魔法,但这对于我还有意义吗?

身边的其他人思索着这段话的含义。他们不会知道,最后都带着征询的眼光看着我。

“……我……走。”我有点难以呼吸,无论怎样必须先找到皮亚路克。

“回去休息?”希斯塔激动起来:“您去哪里?您想去哪里?”

“月儿兰小姐,”亚克沉吟了一下,诚恳地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想找谁,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事情发生在凯格棱特城堡,我想先找到凯格棱特公爵就有线索了,我们现在也在找这位公爵。另外,你也知道他有一些奇怪的魔法,而我们对这些魔法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许你知道。所以你看能否帮助我们一起找到凯格棱特公爵?当然你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时离开我们。”

我得承认他的话极其有道理,而且非常得体。我回头看了看舒曼,他点了点头。假如换一个躯体,比如一个难看一点的身体他们会不会这样?可我无法拒绝,现在凭自己,也许一步也走不了。我只能张大了嘴巴找到那个发音:“……好。”

鹰眼对我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丝缝,依旧平静:“现在,小姐,您还需要什么?”

这么多天,我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身上依旧的痛楚似乎也好了很多。只是今天使用了太多的力气,有些脱力,但是更难受的是空空的肚子。我有些难堪地小声说:“啊……饿。”

终于听懂我的话的希斯塔立即跳起来去拿一直准备着的肉汁。艾丽丝的眼睛以奇特的方式变成了我的,也许这是希斯塔一直表现出关切的原因。假如他知道这双眼睛是他妹妹的,而且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残害他妹妹的人的话……我没有接着想下去。

滚烫的肉汁进入腹部还是火辣辣的疼,同时也浇灭了闻到肉香之后的饥火。

第四章 美丽而丑陋(改)

更新时间2005-3-29 20:08:00 字数:4218

从那天开始,我紧紧抓住自己的意识,拒绝让它离开自己的身体,也拒绝了同行的人继续让我当一个纯粹的包裹的好意。在不妨碍他们速度的前提下,我尽量依靠自己的力量行动。

比如,在扶杖的帮助下尝试着自己行走,这让我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在每次溪边短憩或者山路旁进食时,我尽量让自己站立起来。开始的时候始终无法迈出一步,到了一天之后,已经能走出了五步之远。只是疼痛有时候让我几乎要晕厥过去,甚至有一次,我发现双腿奇怪地纠缠在一起。不过从周围人惊讶和赞许的眼光中发现,我的进步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在我独自行走的时候,希斯塔和几个战士有意无意地走在旁边,以便我实在无法解开腿之间的纠缠而尴尬地望向他们的时候,能够立即将我如同无物般地抓起来放到包裹里。

出于我的请求,在第二天下午拿掉了那块替我遮蔽光线的毯子,这让我看清楚了我的处境是多么的尴尬:我几乎是被他们抱婴儿般的走了这么多天。现在少了那块毯子之后,看得出战士因为我女性身躯而显得同样的尴尬。我努力换了个姿势,斜坐在马背厚厚的垫子上,身体半靠在后面的人的身上。这样的姿势让队伍前进的速度快了很多,但因为颠簸引起的疼痛感更强烈了。此外,阳光下血族血液产生得不适应更加强烈——血族的血液固然有许多的好处,但是从适应性而言还是人族的最好。

食物依然以肉汁和马奶为主,每次都吃的时候都让我极其的苦痛。这是必须的,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强壮起来。何况希斯塔和几个淳朴的战士一直陪同在左右,那脸上的表情都似乎很不得帮我进食。随着食物下肚,身体的各个器官都逐渐苏醒,各种新鲜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提醒着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开始向我挑战了。

我也尽量地开口说话,张大嘴巴使劲把看到想到的景物的名字说出来:苛冽河、斯巴达斯特隘口、雪松、双尾鹿、红叶林、黑兔、双头狼……这种自言自语很费劲。其他人依旧没有人与我说话,也没有人询问我,只有希斯塔自从那天晚上第一次说出字之后就对我的说话抱有浓厚兴趣。他常让轮休的战士走到我身边,说他们的名字让我模仿。在以前我对别人的名字并无多少意见,但是现在有些名字对于我的舌头就是极大的障碍,尤其是一名高大强壮的标枪手——库特里斯答斯库达&183;达林霍明克。在我练习了几十遍之后并终于把这个名字一字一字地说出来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张大着嘴巴的希斯塔和标枪手都嘘出了一口气,而我的舌头也累得发麻。

为了抵抗途中这种疼痛与不适应,我不停地自言自语,小声叫着各种东西和同伴的名字,以便让脑子不要被疼痛感占领。也许皮亚路克是对的,防止身体各部分的反噬,暂时封闭痛觉是比较好的办法——利用独特的手法与黑魔法可以做到这点。现在我只能这样忍受着。

我就象一个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会的婴儿,无能、无力与无奈。

那个沉默的亚克在除了负载我的时候,其他时间里总是不停地和别人说着话。我知道,在没有知道我真正身份之前,他这样做是必要的。几个人说完话之后都消失了,一般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另外一些人则经常去远处高地防御。我们途中每次休息的时间和地点都由他挑选,一般都是在靠近水源背风口的半高地。

胡克多&183;特纳,希卡,我轻声而磕巴地念叨着前面两个战士的名字。

“胡克度&183;特纳。”一直漠不关心的鹰眼亚克小声纠正我。改用新的姿势之后,负载我大多成了他和舒曼大师的任务,其他人都有些过于紧张。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材非常高大,比以前的我还有高出半个头,现在的我只能倚靠到他的前胸。让我感觉非常古怪。

胡克度&183;特纳,希卡,库达,绚叶草,黑鹰。最后一个名字是我给现在的马起的名字。一阵微风吹来,几根银白色头发钻进了鼻孔,害得我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我还有没有去对付我的过于柔顺的新头发。身后的人看着我费劲地搓揉鼻子,摇了摇头。

只是身体里各个部位的异动越来越强烈,提醒着我反噬逐渐向我靠近,以及三个月后的血崩。在我的掩饰下,整支队伍只有亚克和舒曼大师知道我身体里的变化,舒曼大师是颇为忧虑的看看我,亚克依旧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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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我们宿营在已经变成了小溪的柯哈玛河——苛冽河的支流的旁边。这里我非常熟悉,很久以前我曾经在这里寻找过各种魔法草药,翻过远处的北奥科第山脉就是被称为亚里巴桑大陆支柱的高冈高地,还有三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斯巴达斯特隘口。现在我已经能够勉强走一小段路,话也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整日的赶路还是让我疲惫不堪,因此他们驻扎之后亚克就将我送进搭好的帐篷休息。我将意识融入帐篷内的元素之中,几天的试验虽然还没有办法让我运用魔法,但是我对元素的触觉却大大加强,这让我灵觉与元素融合一起,象是水滴汇入河流一样,而且这样也使得我转移了对于疼痛的感觉。

就在今天下午,我的手掌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出现了一个可怖的黑色血肿,虽然很快就消散,还是让舒曼看到了。我知道他的疑虑,可无法解释。我知道血崩之前身体里每个种族的肌体都要经过几次反噬,那种痛苦我曾经在我的实验品中看到过,是极其可怕的,更不用说血崩。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想到这点我就连苦笑也笑不出来。命运对我是公平的,它给了我也许其他人所没有的四年极其幸福的生活,然后剥夺了。

它给了我残酷对待其他生命的机会,现在它同样将这个机会而产生的后果慷慨地回赠给了我!

一股细细的土元素的气息钻进帐篷,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觉察我在元素中的灵觉。这不是舒曼大师的气息,属于光明魔法的一种。这股气息在我身上盘旋了许久,似乎对我身体里的气息大惑不解,然后才又慢慢向正在忙碌中的外面的人延伸过去。我好奇地跟着它,看它想做什么。这股气息似乎对舒曼大师和沉默的亚克比较忌惮,总是离他们远远的。这是谁?难道是那个奇怪的凯格棱特公爵的人?应该不是,凯格棱特公爵的魔法师运用的魔法我都很熟悉。那么有可能是谁呢?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气息才偷偷潜回去,我就跟着它一起前进,方向是我们宿营的地方的前面。距离越来越远,我的感觉也越来越模糊。就在灵觉快要消散的时候,我感觉来到一片空地。三个白袍人围在一起,各用一只手掌抵住中间一颗巨大的散发黄光的土系魔法晶石。那股气息就是从那块大晶石散发出来的。还有有一群人围在他们旁边。距离实在太远,在我凝聚思觉想看得更清楚些的时候,中间的那个白袍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那股土系气息忽然爆开。我只觉脑袋一阵刺痛,身体内受土系元素支配的兽人骨骼咯咯作响,几乎要散架。

得赶紧告诉他们,嗡嗡作响得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我勉强站了起来,用边上的扶杖支撑住自己。手掌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摇晃着骨头般,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我知道那是有点不受控制的兽人骨骼的反噬,也知道身体的各个部位的骨骼都在这样的异动着,包括脸上。

当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正在商议什么的亚克、希斯塔和舒曼时,旁边所有士兵都被我可怕的样子吓呆了。亚克吃惊地看着我,他飞快地冲过来扶住了我:“什么事情?”

“前面,有人。”我使劲地喊着,用尽全身的力量抬起手指着那个方向。恍惚中,我看到我指在前面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然后是亚克解下了他的大麾裹住我,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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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觉不象以前那些次昏迷中的那么清晰,仿佛象被卷进了巨大的旋涡,而我就在旋涡中不停翻腾。无数个以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图象和我一起卷在一起,我看到了冲天的大火、激踹的河流,又什么也没看到。我只能这样被任意地翻旋着,毫无办法。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加入了旋涡,带来一股平静的力量,慢慢中和了这残暴的急流,那是舒曼大师熟悉的咏唱。所有的图象慢慢成了一个模糊的光团。

我知道就要醒过来,于是静静凝聚着思觉,一直到这个光团逐渐显露成一个火堆。

我正躺在一个火堆边,身体倚靠在熟悉气息的人怀里,对面是希斯塔关切又有点疑虑的眼神,旁边舒曼大师脸色苍白地看着我——他为我的咏唱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再远的是盘腿坐着的战士,他们都带着复杂的眼神,偶尔碰到我的眼神的时候都立即掉转了头。上面是不规则的石头顶,我想了一下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山洞里面。我知道他们看到我可怖的样子之后都难免有各种奇怪的想法,可是我无法解释。

离我最近的是我正倚靠着的人,那双鹰眼里依旧是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这反而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有距离但是很安全。

“月儿兰小姐,”舒曼大师缓声开口了:“非常感谢您的提醒,这使我们避过了一场追杀。请原谅我,我们绝对信任您,但是因为事情重大我不得不问清楚,您知道刚才您身上发生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肌肉牵动的颈骨立即产生了巨大的酸疼,带的全身一阵抖动。亚克伸过一只手抚mo着我的额头,这使疼痛减缓了一些而没有形成连锁反应。

舒曼大师也注意到了我的颤抖,他带着歉意继续问:“我知道您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请原谅我。如果不是关系到许多人与您的生死,我绝对不会这样冒昧的。您知道您被施用了什么魔法吗?”

我点了点头张大了嘴,脸颊骨几乎已经不听我的指挥了,原来已经可以比较清晰的说出连续的几个字的嘴巴发出的声音也含糊不清。额头上的手给我轻缓地拭擦着汗珠,让我平静下来慢慢地说。我只能先将嘴巴先调整好口型说出一个字,再换一个口型说一个字:“不,是,血,爆。”

“好了,舒曼大师。我相信月儿兰小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让她休息吧。现在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了,让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如何离开吧。”亚克轻声阻止了舒曼大师。他的手轻轻覆盖住我的眼睛,让我合上了眼睛。现在这样一种生命的方式真是太残酷了,生不如死。我现在知道了以前造出来的人为什么都一个个的死去,而现在这种命运由自己来品尝了。

眼泪第一次从这个身躯的眼眶里流出来,一阵刺痛,也沾湿了掩盖着我的手掌,。

似乎是在凌晨的时候,舒曼大师给我使用了白魔法里最深层次的睡眠术与治疗术,在我将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亚克对希斯塔说:“她会在六天后醒来,记住保护她的安全,不要让她使用任何力量。到了戈苏湖后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她,任何事情等我和大师回来。”

这次我似乎是所有的知觉全部进入了冬眠。

第五章 光明身后的阴影(改)

更新时间2005-3-29 22:32:00 字数:5321

眼前是一双乌溜溜转动的眼睛,我被吓了一跳。那双眼睛眨了眨逃开了,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精灵族女孩。

“你真的有一双和我们一样的眼睛,”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又快又急:“我哥哥说你今天会醒来的,你真的就醒来了。我还给你吓了一跳呢。你不知道,我哥哥在门外面守了两天了,除了我和他谁也不让进,连希莱特蒙长老也差点不让他进来。本来他一直在这里的,后来库伯大长老和贝勒卡西大长老也来了我们这里,把他给叫走了。对了,我叫艾玫。你是叫月儿兰吗?好美的名字。”

我轻轻转动着头,除了往常那样的疼痛没有什么异样,看来上次兽人骨骼的反噬已经过去了。难道说现在已经是六天后了?我已经到戈苏湖了吗?舒曼大师的魔法果然非常厉害,我的感觉就象是睡了一觉。现在我好象是躺在一张床上,盖的是轻柔羽毛织的被子,旁边一根弧形白木伸展到床顶,垂下来的轻纱将整张床罩在了其中。房间不是很大,但是非常明亮,墙上挂着各种羽毛织的饰品和玩具。床边有一张奇怪的带轮子的椅子,还有一张精致的白木梳妆台。这应该是一个精灵族女孩的房间。

边上一直唧唧喳喳的艾玫看出了我的疑虑:“这是我姐姐艾丽丝的房间,她三年前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哥哥说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很想她,不过你来了真好,你比她还漂亮呢。我哥哥每次来看你都要在这里呆好久,还不许我笑。他一回来就非让斯林大叔给你做了这张椅子。不说我还忘了呢,我哥哥说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能动,他怕你闷,有这个椅子就可以推着你走,你就不会闷了。”

我知道了她哥哥应该就是希斯塔。我很想问问其他人怎么样了,但是她的语速这样快,我根本无法插上嘴。十年来我本来就已经是沉默寡言的了,更何况还有这张不受控制的新嘴巴呢,我只好听着她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我知道了我这个身体上的眼睛和一部分皮肤原来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的,这让我极其的难受,以前那股血腥气息弥漫在我的脑里,让我透不过气来。一路上我尽可能躲开和希斯塔的接触,可还是让我成为他摆布的对象,让我这个杀害他妹妹的凶手住在了他妹妹的房间。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姐姐你不舒服吗?是不是闷了呀?要不要我扶你起来用那张椅子出去走走?”这个艾玫很爱说话,不过还是很细心。只是我没有听清楚从哪里开始我就成了她姐姐了。

我点了点头,这间房间明亮通透,对于我却是一种折磨。

这个小百灵鸟一边慢慢地扶我起来,一边继续发挥着她的天赋。她的声音非常的悦耳,每个精灵族的女孩都是天生的歌手,每个精灵族的男孩都是天生的射手,一点不差。我身上原来那件亚麻布衣不见了,穿在身上的是用细柔的白色羽毛织成的内衫。艾玫非常利索地给我套上了一件纯白金边的长袍,又穿上用鸟的绒毛织的护脚和皮靴。还好我已经被别人摆布习惯了,就任由她去摆弄。她将我扶到了轮椅上,站开了看着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什么忽然跑开了,回来的时候拿了一把梳子和一根束带,对着梳妆台帮我梳弄着头发。

这张椅子做的并不精致,但很舒服,椅背和椅座上都垫了厚厚的垫子,在颈部也有一个小小的凹槽正好可以托住我的头部。那边镜子里艾玫正忙着给我鬓角梳一根小辫子,我只好无奈地笑了一下。

镜子里一个女孩对着我微微一笑,整个脸庞非常生动。

愣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我现在的模样。与以前在那个冰冷的晶石台上看到的毫无生命的躯体完全不同,脸上的线条也不是那样的生硬,非常的柔媚和谐,晶莹剔透的皮肤下可以看到富有生命的血液在流动,隐隐透出红润的颜色。细长的眉毛因为颤动表现出各样的细微的表情,精巧的鼻子恰倒好处地翘起,鼻尖微微有亮光闪烁。小巧的嘴唇充满了血液的光彩,似乎不用任何话语就能表达出想要叙说的内容。使我吃惊的是这张脸庞上的眼睛,与原来看到的呆滞冰冷,或者是黑晶石里的天真无邪不同,这双晶黑的眼睛里包含了各种情感——痛楚、凄哀、婉约、冰冷、怜惜,黑漆一样的闪亮与周围的一切——银白色的头发、晶白的肌肤、柔白的衣服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以至于我看着自己都无法从这旋涡里逃脱。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同样的一个人,原来那苍白枯槁的脸就要受尽沧桑,面对同一个人的时候,就要被无情地刺杀,而现在的脸就可以让我得到善待。我浮现出蕾丝的那张生气勃勃的脸,只有她自始至终全心全意地对待着我,可是我却失去了她!

“姐姐你怎么了?”艾玫惊慌地抹去我脸上的泪珠。

镜子里的人一副凄婉哀怨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一阵厌烦,垂下头不让艾薇儿看到我的表情。几天前被第一次打开的泪水现在很容易就能涌出来,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这在我生命中是第一次。

“姐姐别哭,你刚才的样子让我好难受。”她居然眼圈都红了,我只好勉强露出笑容,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幸好她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一会儿就又喜笑颜开了:“好了,我们就好了。现在再绑上带子,可以了。哇,全戈苏湖的人都要爱上你了。”

她给我膝上盖了条白毯,然后推着我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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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苏湖是高冈高地的七湖中最小的一个,是高冈高地入口的斯巴达斯特盆地的内湖。威震大陆的斯巴达斯特隘口在它北面百里,镇守整个亚里巴桑大陆与高冈高地的东北大门。奥科第山脉、哥豪拉雅山脉与高冈高地围合而成高原上的三角形盆地以戈苏湖为中心,聚集了人族、矮人族、精灵族、血族、兽人族与龙人族六大族,历来被称为高冈第一盟约地。千年前六大族盟约为誓,共同抵御东北方欧卡亚大陆的兽妖族,并约定了山的阴面归血族,山的阳面归兽人族,河的源头归龙人族,平原中的森林归精灵族,平原中的山地归矮人族,其他地方归人族居住,而湖的周围则六族共居。

六族各有长老会,各族的大长老又组成六族会共同决议斯巴达斯特盆地事物。后来这样的形式盛行于整个高冈高地,以七湖为中心各自形成了七个六族会,区别于亚里巴桑大陆其他地方的王国。高冈高地的六族会在几百年前的一次与欧卡亚大陆的战争中又在高冈高地的中心高冈城结为联盟,称为七湖盟。

很久以前,在两次前大陆战争之后的第三年,我曾翻越了奥科第山脉由南进入高冈,并顺势北下由此出斯巴达斯特城。因为魔法药草大多位于高山深谷之中,所以并没有来过湖畔。六族各有高大城堡,惟独这戈苏湖却是无山无险没有城堡完全敞开。沿途逃亡的路上,我知道希斯塔是戈苏湖边精灵族首领的儿子。各族在居住地都有自己的部族首领,这些首领都受各族的长老会的约束。现在这里来了这么多的长老,不知道有多少原因是因为我。上次我的骨骼反噬的样子难免会由一同回来的人传播出去,我常年在大陆游荡,当然知道由此产生的影响。身上有黑魔法气息的人都被称为魔鬼所诅咒的人,象我现在全身每个部位都有强烈的黑魔法气息的人更是绝无仅有,不过只有比较强的魔法能力的人才能探究别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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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玫推着我走在扁叶林里,精灵们精巧的房子就搭建在林地中,有些是在树枝上,时而有各种颜色鲜艳的小鸟穿越其中。这里有几个穿着精致轻甲的精灵族战士在周围走动,他们一样都拿着细长的长矛,腰间挂着与希斯塔一样的佩剑,背上是白色硬弓。透出稀疏的树林能隐约看到远处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卷叶草的香味混合着轻柔的微风驱散了刚才的闷气,旁边一直蹦跳着的艾玫不停地向我介绍着周围的环境,中间夹杂着许多她以前经历的各种有趣的事情。以前的艾丽丝是不是和她是一样的?

我们沿着各种新鲜的落叶覆盖着的小彩石铺的林间小路慢慢走着,时不时的细微颠簸还是能感受到,不过与昏睡前那种痛感比已经好多了。这里是精灵族首领们住的地方,勤劳的精灵们白天都很少呆在这里,不过偶尔还能遇上几个精灵族的士兵。他们愉快地和艾玫打着招呼,可看到我时都一模一样,惊奇而慌乱地躲避着我的视线。

树林小路尽头拐出一个穿着白色魔法袍的精灵老人,艾玫轻盈地跳过去,两个人用快速的精灵语言交谈着。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熟悉,精灵魔法师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艾玫朝我摆摆手,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跑开,一会儿就不见了。

“神圣的光明神,”这个脸上布满柔和皱纹的精灵向我微微弯了弯腰:“您终于醒了,月儿兰小姐。我是精灵族的希莱特蒙长老。”

我知道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的皮肤,一个人族拥有精灵的皮肤的确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我慢慢让气流通过嘴:“……奇……怪?”

希莱特蒙长老转到我身后慢慢推着我往前走:“是的,非常的奇怪。神圣的神赋予我们伟大的精灵族以这样的肌肤,同时他应该已经拒绝了其他种族的请求。您的出现确实是非常令人惊叹的,因为您除了人族和精灵族的气息,还有其他我所不理解的气息。”

“黑……魔……法。”一片微微有些焦黄的叶子飘落下来,停在我膝盖上。

“是的。您非常的聪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这让我非常的敬佩您,因为我看不到您的害怕与怨恨,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愤怒。我想任何一个处于您状况下的人都不会象您这样的平静。您身体里充满了各种邪恶的黑魔法以及光明的魔法,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矛盾的存在与光明之神一样令人疑惑。”他停在我身侧拿起那片落叶,我知道他透过那片叶子在思考着什么,以及考虑该对我说什么。

以前各种可怕的图象闪现过我脑海,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平静地看着他闪烁的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圣明的神给予万物以生命,他让每个事物如同这片叶子一样和谐,他赋予每个生命以各自的权利,以各自的方式生长、死亡。神安排了我们精灵以独特的力量,同时也给予了其他种族其他的力量,我们每个种族因此如此和谐地共处。而现在我看到了这个和谐出现了裂痕,看到了万物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看到了黑色的力量逐渐在每个种族、每个六族会心里成长。”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慢慢醒悟了他的忧郁,这是以前从来没有想到的。因为我做的事情,使得每个种族有可能拥有其他种族的力量,这个睿智的老人也看到了这个危险。假如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也许将来出现的就是前所未遇的战争和种族之间的互相仇杀,这位希莱特蒙长老希望现在就能把这种危险消除。

“现在流言掩盖了真实的情况,短见蒙蔽了眼睛,七湖之盟早已人心涣散明争暗夺。”老人沉重地看着我,继续说着:“而戈苏湖却依然沉溺于魔法之道,各争一日之长短。我无法阻止潜藏的急流往前涌动。神赋予了您宝贵的生命,而邪恶利用了你,让你饱受痛苦,也折磨着我。您的眼睛告诉我您理解我,这让我更加觉得愧疚。但是为了整个高冈高地,我愿意承担这种愧疚。”

他想杀了我。很久以前我就预想到被这样或者那样的人杀死的结局——任何结局都不会让我惊讶,事实上这对于我反而是一个解脱。对于神,这个十年来一直诅咒的神秘的存在,我的反抗是如此的无力!也许我的生命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现在的生命反而是对我蔑视他的一种惩罚,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惩罚快些来吧。

旁边一棵树后出现一个高大的武士。那是和希斯塔一样年轻勇猛的精灵族战士,手上的剑寒光闪闪,脚步稳健有力,全身散发着紫色的斗气,从正面向我走来。这是我的命运,不是吗?只是我现在手足无力,即使最弱小的兽人族孩子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为什么希莱特蒙长老自己不动手?为何那个武士如此兴师动众如临大敌?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一直聚集斗气并凝视着我的武士看见我的笑意滞了一下,脚步有些迟疑,还是逐渐向我逼近。一阵微风拂过,几片临近枯槁的叶子脱离了枝蒂盘旋飞舞,在空中以各样的姿势飘落,在阳光渗漏的班驳影子照射下的空气没有了以前潮湿阴冷的气息,清新宜人——能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死去,已经是神对我的恩赐了。我静静看着树林深处,等待着最后的解脱的来临。

冰冷的剑没有刺进我的身体,我怀疑即使刺进来所能引起的疼痛能否比得上已经有的痛感。年轻的武士弯曲着手,剑在我身前两步远停住了。他脸上紧绷的肌肉逐渐在缓和,握着剑柄的手上的青筋慢慢在消失,原先坚决的眼神里的杀气如阳光下冰原的雪悄悄地在融化,他呆呆地看着我。

旁边的希莱特蒙长老长叹一声,伸过一只手用袖子遮住我的脸,然后用精灵族语言沉声喝喊了一声。难道是我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张脸的原因使得武士无法下手?难道说美丽即使没有感情也会有意义?我忽然想起亚克说的一句话:“美丽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用来判断的。”亚克和舒曼大师不知道怎么样了,在那几天之中,有他们那样的善待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艾玫的惊叫与希斯塔的怒喝,还有箭羽在空中划出的呼啸以及被兵器击落的声音。艾玫冲过来推开了希莱特蒙长老,她紧紧护着我,希斯塔满脸通红用急速的精灵语斥责着那个武士。希莱特蒙长老满脸的无奈,而那武士已经收起了剑尴尬地站在一旁,地上有一支断成两截的长箭。

“都是神的旨意,月儿兰小姐,也许你的出现也是神的安排。但愿伟大的光明神还眷顾着精灵族。”

希莱特蒙长老看着我点头为礼,带着那名武士转身缓缓走了。

第六章 贤者的悲哀(改)

更新时间2005-3-30 19:21:00 字数:6006

接连三天,希斯塔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间里,偶尔出去一下,都很快就回来,每次回来之后的神色都愈加着急与不安。我无力阻止,只能任由着他自己行动。艾玫开始还经常来陪我说笑,但是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已经有半天没有看到她了。而从希斯塔陪我说的话里我知道了昏睡期间的事情经过。

那天发现有伏兵的之后,亚克下令点燃山林,他们经由山溪躲避到附近我看到的山洞,大火和水的气息掩盖了我们的气息。在我昏睡时,亚克和舒曼大师带领几个精悍的战士扮演大队人马向北边撤退,而希斯塔与其他人则在追兵上当之后带着我从一个隐蔽的山谷穿越了北奥科第山脉来到这里。现在亚克与舒曼大师还没有赶到戈苏湖。在那次逃亡中,他们发现了不止一股追兵,分别两个不同的人指派而来,这些都在亚克的预料之中。

听的出来,希斯塔对他们并不担心他们,反而担心的是我。希斯塔说了很多,包括六族长老分别从各自的城堡向戈苏湖赶来——应该为了商议我的事情,我想这也是看起来和蔼的希莱特蒙长老想要杀我的原因。不过奇怪的是希斯塔极少谈论亚克的有关事情,我只能隐约知道他与当年的我一样在大陆游历了许多年,几年前才来到这里并和希斯塔等一些六族的年轻人结成了好朋友。这次六族偷袭凯格棱特城堡也是亚克听说艾丽丝失踪之后询查的结果。那次战役中,六族四百多人截住了凯格棱特峰的山道,亚克和希斯塔带领了二十多个最强悍的战士绕过正面,从悬崖背后攀上没有魔法防护的背后——也就是我的小屋和花园,然后一举破坏了城堡强大的魔法防护阵。在捣毁了城堡之后,他们就分批分散撤离了。

我不知道该恨他们还是该感激他们。事实上,现在任何事情我都无能为力,也无可后悔。我所做的从十几年前决定开始寻找灵魂居所开始就已经是别人眼里的怪物了。这几天,我真正开始想起所有的事情,而不是那浑浑噩噩的十年:最早记忆中的孤儿,被一位医疗师短暂的收养,更长时间的颠沛流离以及遇到蕾丝之后的几年美好生活。命运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胜利者,比的都是谁输的更少一些,虽然有段时间这句话曾经被一个人修改过。至于这些天所遇的痛苦,那不正是命运最神妙的安排吗?

我一直不言不语地躺着,静静等待,希望命运最终来临时能让我保持一直以来的尊严。那是我最后仅能希望的了。

门口的响声告诉我有几个人走近。前面是脸色苍白的希斯塔,跟着四个穿各种魔法长袍的各族的人,希莱特蒙长老也在其中。那是说在最远的哥豪拉雅山脉与高冈高地交接的戈苏湖源头龙人族的特兰库大长老也赶到了这里,六族的大长老全都聚集齐了——他们将一起决定我的命运。

希斯塔轻轻将我抱起来放在轮椅上,他小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月儿兰小姐。我保护不了你了。”

虽然我知道他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还是很感激他,我竭力对他笑了笑,安慰他:“……生……命……就……这……样。”

我的仇人痴痴地呆立在那里,任由沉默着的希莱特蒙长老将我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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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临近傍晚,门前彩石路显的有些幽暗。我感觉自己象是献给哥豪拉雅山之神的祭品一样被推着,身后跟着的是虔诚的人们。我们是向树林深处那个最大的由各个种族的士兵、魔法师、弓箭手围着的圆形白色尖顶房子走去,那是精灵族的议事厅。将要进门时,希莱特蒙长老的老迈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身后祈祷着:“神圣睿智的光明神,您指导我们走过了万千年,我们世代享用着您的恩泽。以我最虔诚的心乞求您,伟大的光明之神,请护佑您最忠实的子民。”

议事厅里空空荡荡,六个形态各异的人坐在高高的台子上。那是清矍的精灵族希德莱大长老,高大威严的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瘦小的兽人族库伯大长老,敦实的矮人族贝勒卡西大长老,优雅的血族科拉曼尔斯大长老和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有着灰白头发的人族大长老奥列特&183;帕尔瓦。他们沿着半圆形以均等的距离占据了议事厅的一半,靠着墙壁摆放的十二根魔法火炬把房间照的透亮。议事厅的中间,一个有着类似玛雅风琴一样优美形状的半人高的台子上放着颗球状大小的透明魔法晶石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那是极其罕见的光明魔法晶石。希莱特蒙长老将我推到离晶石六步远的地方,然后和其他三个人一起行了个礼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关上。耀眼的红色光芒随着希德莱大长老的咏唱从光明晶石中发出来,欢跃的火元素在房间墙壁上形成一个魔法结阵将室内外隔绝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做着这一切。越是被重视的地方越是有重大的图谋,我很清楚这个道理。这样凝重的气氛让我想起那个阴冷的满是血腥的地下城堡,想起我曾经在里面做过的一些事情与关押在那里的各样人们绝望的嚎叫。他们想对我做同样的事情?我想起希莱特蒙长老曾经说过的话,一种恐怖的寒气从心底升起,让我全身都有点颤抖起来。不会的,向来禁止使用黑魔法的六族盟不会这样做的,何况他们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而且,即使那样做了,我没有权力责怪他们。在当年做着那样残酷的事情的时候,我也起誓过,我愿意因为蕾丝承受所有的一切。好吧,那么好吧,让一切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我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右手的掌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刺的生疼。

一直低着头的人族长老奥列特念动咒语,挥动原来支撑他下巴的右手挥了个探测术的手结。面前的晶石发出一股淡淡白光照在我身上。过了很久他才收回气息:“正如希德莱大长老所说的一样,这是一个人类。不过奇怪的是,身体没有一个部位是人类,又没有一个部位不是人类。”

人族长老的话引起一阵骚动,其他各个长老纷纷打出手结来探测我身上的气息。矮人族长老先开口:“这个人是谁?她有我们矮人族的气息,不过不全是。奇怪,似乎肌肉部位更加多一些。但是又不全是,里面有些人族的气息,有很强的各种魔法施用后的味道。”其他长老也纷纷得出类似的结论。

精灵族长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拿出那颗皮亚路克的黑晶石,挥手释放出了图象放在我面前的台子上说:“光明神在上,我想诸位长老都知道黑魔晶石只有甲亚桑大陆才出产。这就有几个问题:一、为什么这个黑魔晶石里会有这个人族的图象?二、而且此人身上又有如此重的黑魔气?三、施用这样邪恶阴毒的黑魔法而没有杀死这个普通的人族,有这样能力的所有大陆都没有几个人,那么使用这黑魔法的人是谁?四、为什么要在这个人身上施用这样恶毒的黑魔法?五、这个人身上为何有我们六大种族的气息?六、这个人为何出现,而且这么美丽?另外奇怪的凯格棱特公爵根据我们的调查,是受天之圣国册封的,但是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前一任国王所封,从没有人见过他。七、这个凯格棱特公爵又是谁?八、他又有什么图谋?九整件事情又有什么阴谋?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请求召开长老会,一起来协商处理。”

希德莱大长老不愧是精灵族的大长老,抽丝剥茧般地把所有的关键问题都提了出来。这九个问题,我也只能回答出五个,另外四个问题我也都没有去想过。在那段时间里,我只是帮助皮亚路克做所有的事情来换取召回蕾丝生命的希望——皮亚路克曾提及也许最隐秘的黑魔法可以试试,可是我没有找到过一点线索。其他的问题也许皮亚路克知道。

“三十年一次的冰封期还有五年时间就要到了,到时候亚里巴桑大陆与甲亚桑大陆就会连接在一起,而格罗德的大军就要走过冰封的大洋而来。显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格罗德和欧卡亚大陆针对亚里巴桑大陆与天之城堡、高冈高地的诡计。” 特兰库大长老的声音里带着龙人特有的隆隆声,他的话得到了其他长老的同意,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的我也觉得确实如此。假如六长老时不时地看着我交谈着,与他们一样,我都几乎要忘记了他们商议的事情关乎我现在的生命,或者说我现在已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一股带着熟悉气息的斗气透过魔法防护掠过身边,打在光明晶石上。是亚克的气息,不过我没想到他的斗气有如此强大,竟然能发出了穿过了魔法防护。希德莱长老神色一动,随手放出个魔法打开了大门,他站了起来说道:“从远方来帮助我们的客人回来了,快请进来吧。”

门口正是神秘的亚克与舒曼大师。亚克的灰色战袍上有几个被兵刃划出的口子,而舒曼大师的魔法袍的角上有被烧过的焦印,可见他们逃避追兵时候的凶险。所幸的是他们神色如常,除了有些疲倦没有受伤的痕迹。他们站在我身边朝作为主人的希德莱长老施了个礼:“尊贵的大长老,非常有幸得到您的接见。”

希德莱长老微微躬身还礼:“亚克骑士,舒曼大师,非常感谢你们为我们戈苏湖做的事情,我代表戈苏湖六大族向你们表示感谢,你们将是我们戈苏湖永远受欢迎的朋友。”

被称为骑士而自称为流浪者的亚克向纷纷示意的其他各族长老还礼,然后极其肃穆地说:“我们都在光明神的护佑之下,能够为铲除邪恶出力是我们的荣幸。现在事情的发展事关高冈高地以及整个亚里巴桑大陆的未来,我恳请诸位长老能够破例允许我与舒曼大师一起参与戈苏湖神圣的六族会。”

希德莱长老环顾了一下其他五位长老,见没有人反对就点了点头说道:“非常高兴有南亚里巴桑大陆的朋友一起来商议,我们正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情,正好可以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他坐下将刚才的问题与龙族长老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已经站到一边的亚克与舒曼大师:“亚克骑士,舒曼大师,你们是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不知道有什么看法。”

亚克与舒曼大师一样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看我,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亲眼所见凯格棱特城堡确实有黑魔法师,诸位长老的确见识非凡。另外我想这件事情应该与天之圣国有联系,我想也许可以从天之城找到一些线索。”

矮人族长老点着头说:“确实如此,天之圣国的事情确实有些奇怪,不过那要从长计议。当务之急的关键是我们眼前这位人族姑娘。舒曼大师闻名整个大陆,不知道对她所受的魔法有何看法?”

众人的眼光一起集中到一直默默听着的我的身上。舒曼大师不易觉察地和亚克交换了下眼神,他们间这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我一直注意着他们的感觉。舒曼大师微微躬着腰说:“贝勒卡西长老过奖了。说来惭愧,对于月儿兰小姐所中的魔法我一无所知。不过月儿兰小姐身受其害,还请各位长老一起合力想个办法,以免伤及无辜。”

月儿兰,这个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现在听起来有些亲切,至少我并不是被当作一个没有生命的货物——那是我刚才的感受。他们的对话里有一种我所不了解模糊的玄机,让我无法捉摸。至少舒曼大师对我的关切我听出来了。

“连舒曼大师都无法看出这是什么魔法,我想这个魔法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科拉曼尔斯用他的冰冷的语调说。

舒曼大师正要开口,人族长老奥列特抢在了他前面:“科拉曼尔斯长老说的有道理。我想只要清楚格罗德在这位小姐身上使用了什么魔法,我们就可以知道他在凯格棱特城堡进行的图谋,以及他在整个亚里巴桑大陆上所要采取的阴谋。而且凯格棱特城堡的阴谋已经进行了二十年,我们必须隐秘谨慎,不能泄露出去。”

舒曼大师沉吟了一下说:“月儿兰小姐知道自己被施过魔法,也许她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魔法。”

“舒曼大师,您知道暗黑魔法的厉害,您也知道这位人族小姐受了多重的魔法。即使她知道其中的几种,我想她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何况有些暗黑魔法被施用者是无从察觉的。” 科拉曼尔斯淡淡地说,其他长老纷纷点头。

舒曼大师无奈地看着我:“科拉曼尔斯长老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听听月儿兰小姐自己的看法。”

我现在心里反而非常明晰。亚克想引开话题,舒曼则尽量想保护我的生命,可是那六族的长老仿佛象串通好一样往我所中的魔法上引。假如希莱特蒙长老没有对我说过那些话,假如我真的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我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可是长老们的话除了我自己知道,其他人没有办法否认他们说的不正确。现在舒曼大师只能把希望放在我自己身上,我想不出亚克和舒曼为什么要帮我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这样毫无道理地相信我,我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矛盾实在太多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好象第一次意识到我是一个活生生可以说话的人。

确实,我知道所有在这个身体上施用的魔法,可是有人会相信我的身体是这样造出来的吗?有人能相信我经历的事情吗?我自己造了一个这样的身体,然后让自己钻进了这个身体,谁能相信呢?即使有人相信了,那我就是杀人的凶手之一,那我的遭遇是不是更加悲惨呢?而且我意识到,这些长老们或者对如何拥有其他种族的力量更感兴趣呢?那样他们更不会放过我了,更何况我现在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我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一个字好说的。

我只能木然地摇摇头。

长老奥列特同情而怜悯地看着我:“可怜的姑娘。我们可能要对她做一些魔法测试,那样难免要伤害到她。所以我想我们六族长老合力用灵之护卫保护她。”

其他长老纷纷称是,可对各种白魔法里防护魔法研究极深的我听了几乎要昏过去。灵之护卫是白魔法里面很奇特的一种防御魔法,它能保护受施者的灵觉,保存生命完整的记忆与印记,却不能保护身体,不能使用灵觉召唤元素。那样的话,我将永远清醒地品尝着我被折磨的感觉,连晕厥的权利都没有,直到法力消退或者我死去为止。

六个长老站了起来,一起伸出手掌抵在光明晶石上念动了咏唱。

一束白色的光打在我脸上,感觉是打进了大脑里。随着咏唱慢慢加强,我原先已经对身体疼痛麻木了的感觉慢慢汇聚起来灵敏起来,各处一阵阵细小的痛楚如水锅里逐渐沸腾的水泡慢慢升起,水泡越升越大,等咏唱结束已经变成了呼啸翻涌的巨浪。我强忍着一阵阵哆嗦,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第一次用哀求地眼神看着舒曼大师。

舒曼大师慢慢转过了头不看我。

不,这疼痛本来就存在,我必须忍受住!我告诉自己。命运一直在折磨着我,我从来没有屈服过,这次只是疼痛在折磨,我也不能屈服,绝对不能!

回到自己位置的贝勒卡西长老见了我的神情颇为不忍,他咏唱起搏动生命本源各种元素的神圣魔法。可是还没有融合的身体各个部位、各个器官逐渐变形了,土性的兽人骨骼伸缩扭曲着,木性的矮人肌肉拉扯扭结起来,金性的龙人的心脏剧烈胀动,火性的精灵族皮肤裂开又缩合,水性的血族血液形成大团大团的血块,中间又夹杂着作为媒介的人族部分倔强地穿刺着各个部位。我象是面团一样被巨大碾石搓揉着,身体立即蜷缩成一团,可是灵觉又清醒无比。

我听到舒曼大师抢到我身边徒劳地咏唱着治疗魔法,听到亚克在我耳边说的两个字“活着”,听到那几个长老的惊呼与议论,听到自己身体被搅动发出的声响。各种声音都很清楚,与疼痛感一样清楚而富有层次感。

我没有办法控制命运,没有办法控制疼痛,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灵觉,但是我可以决定自己是否发出叫声!

第七章 天堂的罪恶(改)

更新时间2005-3-31 18:53:00 字数:3687

亚克和舒曼大师被戈苏湖六族会委以重任,他们将带领希斯塔和各族一些年轻的武士前往西北临近大洋的天之圣国调查凯格棱特事件。而我则在六位大长老和各族最精英的魔法师、战士、弓箭手的护送下前往位于哥豪拉雅山脉上离戈苏湖最近的血族城堡——哥登堡,在斯巴达斯特盆地里这个城堡据说是最为险峻与坚固。

在亚克他们离开之后,六族长老觉察到了我身体里各个部位反噬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出于他们的好意,他们在我身上运用了各个种族里最隐秘的魔法。这种魔法只在传说里有过,原来是世代相传于各族的大长老口中——龟息术。奇怪的是这种魔法与被六族称之为罪恶的黑魔法极其相似,都是以使用者的精血为媒介。这样我身体的疼痛停止了,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依然有着清晰的感觉,如同一根有思觉的木棍。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人最可怕的不是有痛苦与欢跃,而是清醒着却没有任何的感觉,这样就象被沉浸漂浮到幽深无底的海水中,就象被割去身体但仍然活着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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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晰欢跃的痛感又逐渐欢叫起来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一个冰冷幽黑的地堡,我被放在散发光芒的晶石台子上,映照出周围空旷的四壁。这个情景是如此的熟悉,就象在凯格棱特山顶的地堡中。时间变了,地点变了,我的角色也变了。我从站在一边观看着台上的人,变成了台子上的人。这是命运的轮回吗?我禁不住笑起来,难以控制的笑。虽然没有笑容,虽然没有笑声,但是我真的在笑。

“你在笑?我能感觉到你在笑,月儿兰小姐,而且非常的清醒。”科拉曼尔斯冰冷优雅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当你从一个解剖者变成你自己的被解剖者,你肯定也会如我般的笑的。我看着边上瘦长干枯的科拉曼尔斯的脸,用眼睛告诉他。

“你在嘲笑我。真的令我疑惑不解,你美丽的眼睛居然告诉我,你在嘲笑我。我得提醒你,考虑到你的现状与将要遭遇到的一切,我劝你还是别这样淘气。” 科拉曼尔斯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赭红色。

你将对一个弱者表现出所有丑恶的一切,而且将来你自己必将品尝到你自己所做的一切。我愈加有趣地看着他的表情。

科拉曼尔斯看我的眼睛不自觉地躲了一下,这与他一贯表现出的优雅、沉静、冷酷很不协调。他吸了口气说:“您,月儿兰小姐,我得称呼您为‘您’。您真是一个魔鬼,和天使一样的魔鬼。您似乎看到了将来,看到了我还没有做的一切。我现在非常的敬重您。请原谅,为了我们血族的将来,为了我们戈苏湖血族能统治所有大陆的血族,统治所有大陆上所有的生灵,我不得不做这一切。”

所有的理由都是苍白的借口,这些的借口都将如风般消逝,留下你孤独无助的灵魂。

“行了,”血族长老拿起一个蓝色晶石,不再看我:“别再看着我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现在您想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您现在的眼神就对了,饶有趣味并调皮的眼神在您这样美丽的脸庞上任何时候都受欢迎。那么我就告诉您,我将唤起您这位人族身上令人疑惑不解血族的血液。我非常荣幸地告诉您,所有血族的秘密都在血液里。除了大长老,没有一个其他血族知道这个秘密。因此血族中的大长老的力量才如此的伟大……”

我的身上慢慢结出各种形状的血块,疼痛如同这个血块一样慢慢胀大。水元素的力量随着他的各种咏唱聚集在我的身体里,这就是血族的秘密?血族的血液可以吸收水元素的力量?实在难以想象。更无法想象的是,越是表现的沉默的人其实话语越多,这就是所谓事物的表象和实质?看这平时如冰块一样的科拉曼尔斯越来越象长舌妇一样的唠叨,我愈觉得世界的奇怪与可笑。

“……您看您又笑了,这很不好。现在我们来看看您身上凝结的血肿是如何消散的吧。其实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在阳光下血族的血液会凝结,也是这该死的原因。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血族失去了太多的机会。可是,您看见了吗?您身上的凝结的血块慢慢消失了,真奇妙……。”

科拉曼尔斯的唠叨一直陪伴了我很长时间,他变着法子运用着各种魔法的咏唱。我一开始还能用眼睛回答着他的话语,但是后来疼痛实在难以忍受,血液有时候变的如铅一样的沉,有时如火一样的燃烧,有时如沸腾的滚水一样跳动,偏偏感觉还灵犀无比。我只好运用在马背上的办法,去背诵科拉曼尔斯口中念叨的咏唱,去默记他手挥动的手势,这在以后成了我无可奈何的习惯。

第二天是贝勒卡西长老,再往后是希德莱大长老,特兰库大长老,库伯大长老,奥列特&183;帕尔瓦。所谓六族的协定,就是每个长老轮流拥有我一天。他们在这个被称为亚里巴桑大陆屏障的哥豪拉雅山脉里,在哥豪拉雅山脉里被称为最坚固的哥登堡中,在哥登堡最隐秘的地牢下,使用着各种他们所知道的白魔法、黑魔法。这如同过去几年我对别人所做的一样,所以我一点也不责怪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与我一样的可怜。我以为我会死在他们某个人的某个施法中,可总是令我失望地没有。这样有趣的现象让我有些不解,后来才醒悟了,假如他们不是这样轮流地“使用”我,假如当年皮亚路克没有使用凯格棱特城堡数量众多的魔法师,也许我真的要死去了。

在所有的人试验过一遍之后,他们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探究本身物种的弱点,到后面慢慢开始研究其他物种的缺点。当然,这样的研究总是在以各种恰当的理由为借口。如同我当年,开始了第一桩罪恶之后,到第二次的时候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而到第十次之后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罪恶。他们之中除了敦厚的贝勒卡西长老每次都有些犹豫,其他人都和当初的我一样慢慢陷入恶念开始后的泥潭里。我不怪他们,真的一点不怪,虽然每次都让我疼的无法忍受,可在疼痛之中,我感觉都是在洗刷我过去的罪孽。

我只乞求,哪一天请让我快点结束。

“我看到了这个和谐出现了裂痕,看到了万物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看到了黑色的力量逐渐在每个种族心里成长。” “现在的流言掩盖了真实的情况,短见蒙蔽了眼睛。我无法阻止潜藏的急流往前涌动。” “都是神的旨意,月儿兰小姐,也许你的出现也是神的安排。但愿伟大的光明神还眷顾着精灵族。” “神圣睿智的光明神,您指导我们走过了万千年,我们世代享用着您的恩泽。以我最虔诚的心乞求您,伟大的光明之神,请护佑您最忠实的子民。”

非常奇怪,希莱特蒙长老说的话慢慢在我心中清晰起来,多么奇怪的老人,多么睿智的老人,可是又多么无力的老人。这样的发展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在南亚里巴桑大陆万千年的安逸休养,却导致了各个种族之间各王国之间的战火连连。我从小漂泊流浪不也是在寻求一个安稳的家吗?曾经有段时间我找到了,可是又失去了,这是为什么?

我忽然想起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一次无意中说的话:

“在龙人族的传说里,龙人与人一样早的存在——他们本来都是一样的人类,可是因为战争就出现了龙人和人。同样因为战争的原因,失去了太阳的时候出现了血族,天空没有云彩的时候出现了精灵,洞穴里出现了兽人,山林间出现了矮人。当一切都正常的时候,所有的物种又全部都会成为人族,而那时候世界就会进入战争或者灭亡。”

各肌体间的相互反噬越来越厉害,我静静躺在那里。已经记不得他们是第几轮来研究我了,也许是第六轮或者是第七轮。最近的几天他们有点慌忙,从科拉曼尔斯口中我知道东北方的欧卡亚大陆上的兽妖军队最近又在边境集结军队,并准备又一次进攻斯巴达斯特隘口,这是三年来兽妖国的第二次进攻。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知道身体里面已经是伤痕累累。三个月的血崩期应该快到了吧?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饱受摧残的肢体已经无法凝结沉淀成生命的本原,而我也早已经放弃。而且活着的话,他们不会放过我——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死了的话,那正好。

人族长老奥列特&183;帕尔瓦咏唱完一组咒语,由五个单独的咒语组合而成。我的身体鼓起千万根的刺,这是他试验的一次完成所有对其他各个种族的攻击咒语。我身体里人族的细末开始出现的反噬。我静静地任由这千万根刺穿透我的痛觉,感觉到这位人族长老似乎有些奇怪。他知道我还活着,只是今天有些反常。平日里他是六个人中最沉默的一个。我等着他开口说话。

“我知道您能听到我说话,”他开口了,声音沙沙的:“再过一会儿我就得去斯巴达斯特隘口,其他长老已经先出发。我非常感谢您为人族做的贡献,我也知道您也许不需要这样的感谢。对于发生的一切,我非常抱歉。希望您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戈苏湖的人族。大长老会的决定是在今天晚上杀死您,我察觉到您的身体里的情况,三天之内您就会死去,因此我不再碰您了。在这几天之中,您将不用再担心有人来折磨您,我希望您能安心地休息,希望您能做一个和您一样美丽的梦。”

他咏唱起一组强大的治疗魔法抚平了我身上的涌动,然后向躬了下腰,转头走了。

也许再过一会反噬又会开始,而且我的全身如烂泥般无可动弹还是那样疼痛,但这不妨碍我安心品味这短暂而宝贵的宁静。

但愿我的罪孽已经洗清,债务已经偿尽。

时空刹那间宁静成永恒般久远。

第八章 无法重生的炼狱(改)

更新时间2005-4-1 16:42:00 字数:5084

深远处,有一个响声。

好一会儿,又响了一下。

时间又慢慢寂静了。

“轰”!巨响仿佛是在耳边,震得我全身都抖动起来。门仿佛给打开了,千军万马的嘶吼又象是狂风呼啸!那样的真切,就在外面通道。血腥味里有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我想不起是谁的。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来关注我,我想不出有这样的人。

一个嘟嘟哝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熟悉,但是记忆中又没有这个人。

声音继续嘟哝着:“可把你找着了,真不容易啊。你死了吗?找到灵魂的居所了吗?你没死啊。天哪,你可真美,我的女神,我的古黛儿。”

这声音一下子把我带到了似乎几个千纪前,那个同样冰冷同样血腥的地方,以前的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没时间了,我的女神,没时间了。这是皮亚路克!

“我回来了。大师,我的老朋友,我的女神。你动不了了吗?让我给你看看……天,我的天,是谁干的!是谁把我的女神弄成这样的?!这些该死的畜生!我的古黛儿,你不要动,象以前一样不要动就可以了。”皮亚路克磕磕巴巴地自顾自说着,他拿了块什么东西包住我,小心地抱起来走了出去。

一个很重的鼻息在我旁边,带着奇怪的味道。我勉强睁了下眼睛,走廊里的情况象很久以前那样熟悉:我看到地上躺满了各种人,有人打着滚在哀号着。鼻息是边上一个战士的,他头上满是鳞片,一边凹进去一块,一边又突出来一块。兽妖?我有点不敢确认,再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确实是兽妖,它正贪婪地看着食物般地看着我。相比较而言皮亚路克的胖圆脸顺眼多了。

一层一层的楼梯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最后来到一个小平台上。山风呼啸,远处有火烧的声音与气息。我恍惚又回到以前的一个场景里,睁开眼睛时,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我们在连绵峭壁的一个峰头,下面是建在悬崖的城堡。小山峰上站满了奇形怪状的兽妖战士,还有许多的双头雕兽。这种雕兽是山脉那边的另外一个大陆的坐骑,非常罕见,可以短距离的滑翔,也可以长距离的跑。这些救兵是从哪里请来的?虽然我知道他更多是为了救他的古黛儿而不是我这个老朋友,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

幸好皮亚路克和那个精灵族的艾玫一样喜欢唠叨,我听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当时他混到了关押矮人的牢里装成其中的一个囚徒一起被放了出来。在打听清楚亚克队伍的去向之后,他就到欧卡亚大陆的兽妖国去搬救兵,代价是我们在凯格棱特城堡的研究成果:勇猛又悍不畏死的改造士兵。他狡猾地藏起了部分的成果,谎称其他东西在我这个女神手里。然后带领着五十多个飞兽兵隐藏在靠近斯巴达斯特盆地附近的哥豪拉雅山脉上,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打听知道了我被藏在了这里。于是他们就从对面更高一点的山峰上滑翔到了这里的山顶,事情就变的和凯格棱特一样了。当然佯攻攻打斯巴达斯特隘口也是属于他们计划的一个部分。不过我疑惑的是,他为何不向那个神秘的凯格棱特公爵搬救兵去。

听完,我只能再次惊叹命运的奇妙。三个月前与今天相比,一切都掉了个。唯一类似的是那次我是生死未明,这次是奄奄一息。

我要死了,皮亚路克,生命在我的身上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你的古黛儿也会从此消失。皮亚路克无奈的眼神告诉我,他和我一样的清楚。即使这里还有那么多的魔法师也没有用了,我的躯体内部已经完全给摧毁。

山下山腰的血族士兵越集越多,魔法师们放出的魔法几乎把山峰照得通明。皮亚路克与领头的兽兵商量了一下之后,抱着我坐上了双头雕兽。大队兽兵呼啸而起,顺着山风滑翔向对面早已经选好的稍低的山腰,扬长而去。

.

山势越来越高,身边的树木即使是雪松也越来越少,偶尔跑出几只奇怪的魔兽也给兽兵们赶跑。除了稍事休息与进食,一路都在攀爬。雕兽在这样的山势上也行走困难,所以除了我,其他兽兵都只是牵着雕兽徒步行走着。我慢慢发现这些传说中残暴可怕被称为兽妖的兽兵们并不是那样的可怕,除了样子难看点,其他和普通的种族都差不多。而要说样子难看,又有什么比得上反噬的时候的我的样子?时间长了以后,我慢慢分辨出了他们那些动作和表情是代表友善。在没有被反噬的时候,我甚至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温柔的眼神。

皮亚路克滚圆的样子爬这样的山路显的有些可笑,而且还要照顾坐在颠簸的兽背上的我,还要使劲牵着雕兽,一路又爬又滚的极其狼狈。即使是这样,他也丝毫没有怨言。我无法取笑他,我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大多是因为我现在的躯壳。可是谁又能说对于躯壳而产生的感情一定比内心情感的要少呢?至少在我这一生到现在为止,只有蕾丝比这个人对我好。

一天过去了,在我们跨过山脉的雪线的时,身体的异动逐渐开始发作。与以前发作时的突然猛烈的不同,这次很缓慢,慢慢在体内积蓄,象是山洪在积水,又象是火山在孕育能量。我的手臂上、身上、脸上逐渐显现各种各样奇怪的形状,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皮亚路克和我都是这方面认识最深的人,而对于这个血崩中各身体机能的协调与黑魔法的认识,他比我还要深厚的多。我们一样知道这是种最可怕的血崩表现,假如不能支持过去,我就会化作一摊血肉。我无法支撑过去,身体里各个种族的肌体被摧残成什么样子,已经无法想象了。我忽然想到现在还受着灵之护卫,真是可笑!我倒想品尝一下血肉模糊之后灵觉是不是还存在。

怪异可怕的形象慢慢变得遮掩不住,即使连最丑陋的兽兵也不忍多看,尽量绕着我走。我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身体的哆嗦却控制不住,骨骼象牙齿打架一样发出各种声音,隔了很远都能听到。皮亚路克这时彻底把我当成了古黛儿,他痴恋地看着我,依旧紧紧地搂住我,丝毫不在意我变成什么模样。我没有了一丝对他的厌恶,甚至感觉到了他对于我的依恋和我对于他的依恋。在生命中的最后这么一段时间里,有这样一个人能这样地陪伴自己,对方是谁,是什么性别都毫无关系。他依旧不停地说着话,好象这样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而让我好受一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一次剧痛之后,我费力睁开早已肿异的眼睛,发现他流着泪正呆呆的看着我。那眼神与蕾丝去世前一模一样,我不禁泪眼朦胧。

山上下起了大雪,我们每个人都成了白色雪团。傍晚休息的时候,皮亚路克默默抱着我牵着雕兽拐过一个山坳,侧面是一个峡谷。他将我放在雕背上,自己也跨坐上来紧紧搂我在怀,然后一抖缰绳。雕兽滑翔而起向对面山崖飞去。我感觉到他的动作,听到身后兽妖慌乱的叫喊声,偶尔闪现的图象连接在一起,使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恍惚中,我们似乎在雪地上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一个山洞里。洞壁洞顶都结了厚厚的冰,象镜子一样光滑可鉴。他点起了魔法火炬,把整个山洞照的通明,将自己的大袍解开铺在地上,然后将我平放在地面上。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在边上,看着我慢慢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洞口有了点响动。我可笑的灵觉现在尤其的清醒,所有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的触觉痛觉都能感觉的到,如千瓣花一样般层层叠叠又层次分明。

皮亚路克象打了瞌睡一样醒了,他护住我朝洞口喝道:“谁?”

洞口真的有个人,那人站在能看到我们的地方就没有接着走进来,他迟疑了一会回答:“朋友。”那是鹰眼,那个冷漠的亚克的声音。他是戈苏湖派来追我的吗?

“我没有朋友。”皮亚路克依旧那么警觉,生怕被抢走什么似的。

“我是她的朋友。”亚克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语气,他似乎靠着墙壁坐在了那里。

两个人都不再言语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一天还是两天,或者一年两年,我已经变形到了极点的身体开始轻微颤动起来。我知道这是血崩的开始,而且是最可怕的那种。全身肌肤会慢慢抖动厉害起来,象一锅正在煮着的雪块,会慢慢融化,然后沸腾,化成为一摊血水。皮亚路克也知道,我们曾经一起亲眼看到过。他知道,他的身体也抖动起来。

外面又有了动静。

亚克冷静的声音响起来:“飞兽兵,刚才引开现在又找回来了。我去门口挡着。”

“等等,”皮亚路克叫住了他,好象在挣扎着什么:“你真的是她的朋友?”

“是的。”

皮亚路克说的很慢:“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她直到她安全了?假如她醒了的话。”

“好的。”亚克很快的回答。

“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她已经还清了欠与生命之神的债务,请答应我。”皮亚路克说着。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他想干什么?

亚克犹豫了一下,他没有问什么,只是简单地回答:“好的。”

“谢谢,”皮亚路克如释重负地说:“谢谢你,你是好人。假如她醒了,请帮我转告她两句话:第一句是好好替我照顾自己;第二句是蕾丝是中了血禁术。”

过了好久,洞口已经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亚克才回答:“好的。”接着是拔剑出鞘刺破空气的声音。亚克好象迎着门口走去,呼喝声、兵器撞击声和惨叫声立即交替响起。

皮亚路克趴在旁边,我能感觉他在凝视着我。他轻轻地对我说:“古黛儿,你知道吗,你永远都那么美。格林,我们都知道最厉害的魔法攻击是血爆,可是你知道最厉害的魔疗术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通晓各种治疗术,可还真的不知道最厉害的魔疗术是什么。

皮亚路克得意地笑了:“那是血凝术,和血爆术一样的魔法。我非常的开心,古黛儿,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是你为我掉眼泪的时候。再见了,我的古黛儿,我的女神。”

一阵细细的雾喷在我已经开始沸腾的肌肤上,这应该是皮亚路克咬破舌尖喷出的作为魔法媒介的血。一个有若远古呼唤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悠长婉转,引得火炬一起舞动。咒语慢慢高亢起来,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和能量慢慢凝结在我旁边的人身上,越积越厚重,声音也越来越高,到了最高处的时候,皮亚路克猛一回声“咄!”紧随着一声轻响,一阵孕满能量的雨滴落在我身上。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皮亚路克的声音。以前我的心失去了蕾丝,现在是身体失去了皮亚路克,可我感到了一样的撕心裂肺。

雨水飘落立即止住了沸腾着的肌肤,我知道是皮亚路克的身体幻化的血雾。一阵冰凉覆盖了全身,无数细小的清凉感觉的能量透体而入,将正在散开的肌肤重新凝聚。能量象浇灌干涸的大地一样,慢慢渗透进肌肉、血管、血液、骨骼、心脏,所到之处各种生命的元素欢呼雀跃纷纷融合。我能感觉到撕裂捣烂的皮肤舒展粘合,残断扭碎的肌肉回复成型,裂碎如泥的骨骼汇聚坚硬。

疼痛慢慢由原来的持续增强永无休止变成了一阵一阵的。每一阵疼痛都由强转缓,象是一个筛子细心地筛着身体,把身体梳理成匀称柔和的胶状物,慢慢凝结成皮肤、肌肉、骨骼,把多余的杂质梳理出了体外。这样的阵痛持续了很多很多次,逐渐停止。被雨水浸透的肢体中有一种奇怪的能量慢慢沉淀,汇聚在深处。

忽然在大脑深出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闪电,闪电立即延伸向身体各方,疼痛也象闪电般的强烈,往身体各处传去,带去了各种知觉。闪电重复着,逐渐变细小繁杂,每次这样的闪电过后我都能觉察身体正在相互结合,身体逐渐成为我自己的身体。闪电也慢慢微弱下来,逐渐感觉不到。停滞了好久之后,如春风化雨般的,所有闪电到过的地方晕化成细微的麻痒的触觉,这种麻痒不停在大脑和身体各个最细微的部分摆动,我感觉到了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身体的所有的部位,身体象从熟睡中苏醒过来一样。慢慢的我所有的地方都与我的思觉一样灵活,一股寒冷逐渐代替了疼痛。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粗糙镜子一样的洞顶里隐约显现的一副奇怪图案:一滩乌黑的血水中间躺着一个娇嫩而晶莹透亮的赤身少女,初出淤泥的莲花般点尘不染,浸透了黑魔法气息的肌肤随着轻微的呼吸散发出强烈的魅惑力,微微颤抖着的身躯曲线曼妙无比,一双黑漆发亮的眼睛仅仅因为凝视就产生出万千的神态,这一切在粗糙的洞顶交错的冰面上产生出更加鬼魅的图象。我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就是我的身体。如果说凯格棱特那具身体是粗粗的模子的话,戈苏湖畔的就是简易加工的,而现在面前的虽然看不清楚,但能看出是经由国手呕心沥血细细打磨出来。我活着,虽然这样的生命躯体并不是我所想要的,但是我真的活了,如此的自然清新。

我轻轻转过头,碰到一双远处正在凝视着我的鹰眼。那双鹰眼的主人第一次掉转头避开我的眼睛。他扭着头拿了几件不知道从哪里剥来的长袍,一把抓起我将长袍套了上去,打理包裹一样包了起来。

第九章 迷雾(改)

更新时间2005-4-1 16:43:00 字数:5363

我趴在亚克的背上。准确地说,两条宽宽长长的布带将我牢牢捆绑在这个人的背上。一条从他左肩绕过我的背托起身体,另外一条从右肩穿过把我和他固定住,带子在他胸前打成结。这样我的姿势虽然难堪,但是没有被捆绑的血脉不通的感觉。他将行囊分成两个分别固定在两侧,长剑插在行囊的外端。黑色的长袍包住两个人,将我口鼻留在空处。我所要做的事情不多,其实只有在我需要的时候动弹一下就行了。

洞里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杂乱。从原来躺的地方五步远开始,地上掉落了各种短箭、击斧、锤枪,凝结成冰的血浆和碎甲片散落到处都是,洞壁上布满各种划痕。没有看到尸体,重物在地面拖痕一直延伸到外面的悬崖。在血崩渐渐平息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过极其残酷的激斗,奇怪的是我毫无知觉。

不知道鹰眼有没有受伤,我看着直直钉在墙上的一杆标枪。

外面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大雪早已停止,天色阴沉。远方高处连绵山脊线上的细雪被山那边的风倒灌卷起,雪雾飞舞与天色连接一起。群山的雪线下面雾气腾腾。整个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崖边窄道往下的尽头是一个斜坡,鹰眼倒拖着几件有掩盖气息的奇怪气味的长衣开始攀越。他一边慢而沉稳地走着,一边不断抖动拖落身后的长衣掩盖地面的痕迹,时不时站立起来伸出沾湿的食指判别风向。转过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巨大山体之后,他将掩饰用的衣服埋在深雪下面,开始全力加速行走,深而有规律的足印在身后雪地上逐渐延伸成了一条看不见的虚线。

陪伴了我三个月的疼痛感消失了,偶尔在记忆中有些触动,如同深谷下隐约的回响。血凝术确实神奇,我所有的感觉都如此的清新自然,甚至连灵之护卫也被奇怪地融合消失了。刚才经历过的血崩假如没有灵之护卫的话,估计我所有的记忆都将给抹去,那就彻底成了一个初生的婴儿了,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皮亚路克幻化的精血彻底和他痴爱的古黛儿结合在了一起,和我结合在了一起,这对于他又是否是幸运呢?他的灵魂现在去了哪里?

我不由呆呆痴想。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真正是一个人了,而不是由几百个人拼凑起来的怪物。身体的深处还有些轻微的颤动,我知道那是血崩之后正常的现象,如同地震以后的余震。我还会经历几次小的多的余崩,每次余崩的痛感将会越来越小,时间间隔将越来越长。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既然能度过血崩,那些余崩算不了什么。

我开始凝聚思觉去体味。令我惊喜的是,我灵觉与周围元素的融合感回来了,身体里各种种族的部分完全融合——只是还是过于娇嫩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比较奇特的是,身体内现在即保留了个种族的特性,又完全地融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水元素的能量一丝丝地被我的血液吸取,皮肤聚集着火元素的力量,其他部位也各自吸取着各种元素。而且它们之间被身体内一种奇怪而不受控制的力量牵引着自己相互融合着,并没有任何那几个长老所说的各个种族不适应的异状。

可我找不到本原!

本应该是我生命本原的地方被一团奇怪的能量取代,不受我的控制却又时时和身体内的元素缓慢地融合着。可我知道,随着时间过去,即使现在吸取的能量如此微不足道,身体会慢慢强壮起来,能量会慢慢积蓄壮大。我终于恢复自由的感受了,我确实是一个人!可是我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所有的大陆上,或许只有我这样一个怪人。

前面的鹰眼亚克依旧沉默着,和我印象中一样。他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也不滔滔不绝,他只是根据需要说话。几个月前的那段路程已经让我有些了解他。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做徒劳无益的事情。所以,除了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他我不用多问,到了应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我。不过我对于他的韧性还是很好奇,他几乎一刻不停地走了半天了,频率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我在他背后能感觉到他的肌肉骨骼的运动,他以一种奇怪的共振的方式进行着,这样使他实际花的气力不象看起来的那么大。而且和他的人一样,他只用他用得着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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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豪拉雅山脉的天气变化莫测,转眼就下起雪来。高冈高地吹来的温暖潮湿的湿气变成了鹅毛大雪。亚克在一个三面靠着山崖的凹地将我放了下来,风和雪花都到不了这里。他先用手拍出一个雪凳,拿大袍垫在上面,将还是包裹一样的我放在上面,然后抽出长剑将一件布袍割成细细的带子。我还在茫然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象是修剪枝叶一样裁剪起我身上的包裹。他将我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理顺,用布条将手臂腿上的衣服缠紧,将脚上包了几层布之后塞进不知道从哪个兽兵脚上剥下来的大靴子里,最后给我披上了连帽兽皮衣。我试着站起来,除了有些摇晃,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疼痛的站立!

我有些百感交集地品尝着有些蹒跚地自由走动的感觉。那边亚克又从包裹里拿出些干肉,从怀里拿出个水囊一起递了给我。他倚靠着山崖就着雪块咬着干肉。

等我吃完之后,他才第一次对我说话:“月儿兰小姐,你有一位朋友希望我转告几句话……”

“我知道,”我转向了他,记起了皮亚路克对他说的话,想起皮亚路克的归宿,想起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的问题。我不禁问道:“人的灵魂究竟是在哪里?”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或许我的问题是奇怪的,忽然能比较流利地说话也令他诧异,不过我知道他的表情并不是这个原因。我第一次听到了自己新的声音之后也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新的声音确实娇柔清脆也很悦耳动听,除此之外,我感觉到话说出口之后,声音引起了周围元素的一阵奇怪的波动而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力量,仿佛能够引起周围人身体里元素一起抖动。

“灵魂?你的在你那儿,我的在我这里。”他依旧靠着那里回答我。

那儿是哪儿?这里又是哪里?这是个奇怪的答案。不过我能明白他的意思,就象灵魂一样,用这个含糊不清的答案来回答也许比较合适,虽然似乎他并没有回答我。我接着问他:“是不是人的身体消失了,其他的一切也都消失了?”

他想了一会回答我:“阳光照射过了大地,因此万物就此生长。人走过了大地,地面就有了足迹。”

“人是否会因为自己过去的罪恶而遭受惩罚?”

这次他回答的很快:“只有过去里才有罪恶。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我静静地想着他的话。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囊并捆扎好,又拿起水囊盛满雪块放进自己怀里。这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样寒冷的季节,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我刚才饮用的水。我不禁开始有些感激他,这时我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道不深但是很长的伤痕。再仔细看,发现他前面衣服上有许多被划破的痕迹,但是后背却没有。这一定是在洞里留下的,他为了不让兽兵靠近我,居然宁愿自己受伤,而且走了这么长的路。

我不想欠这个人太多东西,可现在却又如此无奈。我只好让他坐下,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他有点太高了。我感受着周围元素的雀跃,念动咒语,让元素聚集在身体,然后以手结引导元素的能量释放在他的伤口上。与一般单一的魔疗术不同,我用的是自己组合的一组咒语。我现在能召唤聚集的元素能量还是太少,不过效果可不是一般的魔法师所能相比。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问他,一边让他把所有的伤口都给我检查,一边忍受身体里元素紊乱产生的不适应。真糟糕,一般魔法师穷其一生都在修炼强大的灵觉,可对于我的新躯壳而言,灵觉却过于强大了。

他非常惊讶地看着我跳跃着各种微弱的魔法光芒的手回答我:“因为你有和我一样骄傲勇敢的灵魂,而且你又如此奇怪。”

是啊,奇怪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太多的疑团需要通过我来解释,而我又恰恰无法解释。他身上的伤很多但是并不严重,最可怕的是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过他自己好象显得满不在乎。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以及我带你去哪里?”在我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口之后,他反而忍不住问我了。

“假如你会告诉我的,我为什么要问。假如你不想告诉我,那我问了有什么用?”使用魔法而穿越身体的元素力量有些过于强大,引起了身体一阵晕旋。

“你不怕我带你去不应该去的地方?”他挑了下眉毛接着问。

“不怕,”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你有和我一样骄傲勇敢的灵魂。而且我能活着本来就是一个奇迹。生命本来就是如此,神给我的,我也拒绝不了,无论是好是坏。”

他笑了起来:“你果然很奇特,月儿兰小姐。你听说过流风吗?”

我到过亚里巴桑大陆的很多地方,知道很多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流风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我知道在很多年前亚里巴桑大陆上有一个圣之盟,在欧卡亚大陆上有一个赤夜之山,还有甲亚桑大陆的黑月之会,在一些传说中他们在千百年前各自领导着自己的大陆。传说中我们是在一个很大的圆球之上,被海水包围着有各自神灵主宰的几个大陆和很多个岛屿。我不知道流风属于哪里。”

鹰的眼睛变的有些怅然,他遥望着被纷飞雪花混淆了的天空说:“赤夜之山早已经倒塌,黑月也被云彩遮住。神离开了亚里巴桑大陆,圣之盟也早已消散。我的名字是亚克&183;圣&183;恺撒,出生于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是流风的首领。”

流风并没有引起我的关注,倒是他的姓名我很熟悉。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氏,也许是南亚里巴桑大陆最古老的了。在我出生之前这个名字还统治着南亚里巴桑大陆大平原上的一个强大的国家,在离我出生之地以南千里之远的地方。传说之中这个姓氏是圣之盟中的一位。那些记忆中久远的岁月啊!我轻轻地说:“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独自在南亚里巴桑大陆的平原上流浪,曾经在远处看到过圣恺撒山顶的落日。”

“看来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流浪过。”亚克仔细地看着我,雪团在他手中被捏蹦出来。很久之后他才继续说道:“我曾经是圣之盟里的一个国家国王的儿子。岁月同样侵蚀了我祖先们的高贵品格,我的祖先们失去他们的国家是神的决定,我与你一样尊重神的选择。令我惊奇的是,据我所知你似乎是忽然出现在凯格棱特城堡,也是忽然出现在这个大陆上,但是你又恰恰知道这个大陆上的很多的事情。假如要说这个大陆上还有什么事情让我惊奇的话,那就是你的出现。”

我叹了口气。他的惊奇是有道理的,我知道我的很多事情是不由得别人不怀疑的。可多年以来,我从不掩饰自己,即使是现在。对于我而言,生命在十年前就已经失去,和蕾丝一起死去。寒风一阵袭来,我不禁拉紧了衣服。那双鹰眼很坦然地看着我的眼睛,我茫然地说道:“我在暗夜里生存了很长的时间,生命现在剩余给我的都只有那些夜中的记忆。如果可以,我宁愿从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但愿如此。神是仁慈公平的吗?那为何他让我们经受不一样的生命和痛苦?也许他真的离开了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如此眷顾他?你应该离开我,我也不是你所想象的,不是任何人所想象的。”

他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抚mo着我的头发,就象很久以前他所做的,就象蕾丝以前所做的。他轻轻地说:“我感到周围的元素是如此的悲伤与冰冷。生命之神并不总是给予我们想要的,我们也总如此无奈。或者我们可以忘记,选择记着一些事情。”

忘记?怎么能够忘记?无数的场景忽然涌进我的脑海,愤怒、屈辱、悲伤、羞愧紧紧纠缠住我。我变的狂燥不安,我对着亚克嘶叫起来,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忘记?能忘记饥寒交迫的时候在潮湿泥泞的路上爬动吗?能忘记所有的一切被残忍的剥夺吗?能忘记自己沾满别人血肉的双手吗?能忘记那些自诩为光明之神的臣民的大长老们对我所做的一切吗?能忘记吗?不,我忘记不了,那些已经刻在我这个身体上了。不要碰我,放开我。”

他的手象钳子一样紧紧抓住我,将我摁在他怀里,任我反抗。这该死的身体实在太弱小,我只能徒劳地挣扎着,愤怒地叫喊着。

“想想你的那个朋友,他是皮亚路克吗?想想皮亚路克。还有蕾丝,她是谁?你的姐妹还是母亲?这些都无关紧要,想想她吧,想想他们吧。”他在我耳边轻轻说着,逐渐瓦解了我的挣扎与嘶叫。

我不由泪流满面,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声痛哭。

“你想去哪里?”在我终于没有力气完全平静之后,他放开了我。

我坐在雪凳上,无力地摇摇头。天下之大,我想不出能去的地方。月儿兰山谷没有了蕾丝,也就失去了对于我的意义,我也不想回到那里。或者,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那好吧,”他在我几步远的地方随意跺了跺脚:“我说说我的想法。我的行踪被我原来的王国知道了,那次柯哈玛河边的偷袭就是他们。他们派了些人到了高冈高地请求七湖盟不要帮助我,我们从高冈高地走的话将会非常的危险——我的喀琉斯国王非常的圣明,但是也不允许我的存在。而且七湖盟也知道了你,我们的危险都是一样的。因为一些原因,我必须回到亚里巴桑的一个地方去,有一些人和事情在等着我。去那里的另外一条路是通过欧卡亚大陆。我希望你现在能和我一起走,在我们翻越了哥豪拉雅山脉之后,你依旧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茫然地看着远方。那里天色愈加阴沉,雪花迷漫的空中传来山风隐隐的呼啸。

外篇之亚克传(一、誓言)

更新时间2005-10-4 19:10:00 字数:5970

《三千纪前卷第一、二章 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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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吗?”

希斯塔摇了摇头,脸上扭曲着痛苦与悲愤。他看着城堡四处正在熊熊燃起的火焰,眼睛中布满仇恨与血丝。身边的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希斯塔的声音仿佛如地狱里迸发出来一样:“天之圣国!阿曼纳人不是被称为神灵的守护者吗?为何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几千年来高岗高地和他们相互尊重,这是为什么?!”

“希斯塔,岁月同样侵蚀了他们的灵魂。”

“灵魂肮脏的阿曼纳人不配再称为圣国!” 希斯塔脸色铁青狠狠地诅咒着:“该死的凯格棱特公爵会永远受到地狱之火的焚烧!请原谅我,亚克,我的朋友。在戈苏湖边我不该怀疑你。”

“这不是你的错,希斯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有人会相信阿曼纳人会做这样的事情。长老会不还是同意派遣你们来了吗?我们是伙伴,是兄弟!可惜,我们发现的还是太晚了。那些士兵说了什么了吗?也许艾丽丝并不在这儿,也许是在阿曼纳。”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最下面一层地牢,除了你说的皮亚路克和被我杀了的法师谁也不敢下去。谁也不知道皮亚路克去了哪里。我太蛮撞了!我不知道那个该死的法师会这么重要。” 希斯塔不由回忆起那个脸色苍白而消瘦的法师临死前的表情,奇怪而恍惚,竟然有一丝解脱与嘲讽,却没有任何惊恐与畏惧!现在想起来,就仿佛如最恶毒的诅咒——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你的妹妹了!

两个人看着战士们将地牢里关押着的虚弱的高岗人一个一个的扶出来,不再说话。呼啸的山风盘旋在城堡上空,火焰被卷了起来,在黑夜中映亮了每张出来的惨白的脸。地堡下的暗室中,那种血腥与残忍的痕迹让每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要呕吐!到处是班驳凝结的血迹和已经腐烂的尸体——即使是传说中的地狱也没有这么可怕!但愿火焰能烧尽这里滔天的罪恶!

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挣脱了搀扶着的矮人战士跌跌撞撞地冲过,重重地摔在两个人身边,发出的巨响将正在沉思的人惊醒!火光下,被黑色毯子包裹着的身影在地上蠕动着,不停地抽搐着,却丝毫不能动弹。身形高大却不显威压的亚克俯身抓住这个瘦小身影的胳膊,轻轻地拉了起来。

希斯塔看到了一张今后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与一双陌生的黑色眼睛。

这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有着精灵族独有的晶白色皮肤和兽族狐人的银丝长发。可她精美绝伦的脸与痛苦绝望的扭曲,还有黑漆晶亮的眼睛中同样痛苦绝望的神情瞬间就让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希斯塔停滞了呼吸。黑毯中的姑娘只有件破旧的灰色外袍,即使如此,那黑毯与灰色外袍仿佛因为包裹着的人而熠熠生辉!空气凝滞了,看到这张脸与眼睛的战士们都如被灼伤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可神秘的姑娘只是死死地盯着远方,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

亚克的声音让希斯塔清醒了过来:“……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姑娘费力扭过头来,垂在地上的手毫无意识地颤抖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什么,急促喘息着,张大了嘴巴,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而颤抖越来越剧烈,猛然间爆发出一声嘶叫——痛苦、绝望而空洞!

瘦小的身躯随着不停的抽搐紧缩成了一团,双眼紧闭——已经昏了过去。而垂在地面的手上死死地捏着一枝带着泥土的花。那花,希斯塔曾经在往来奥科第山脉另外一侧的古道上的马帮里见过,叫做月儿兰。

希斯塔看着亚克轻轻地将那个卷缩着的身子抱了起来,用毯子仔细裹好。一直到亚克将裹着令人震撼而神秘绝望的身躯递过来,他才记得伸出手去。亚克将包裹塞到他手上,说:“问问看,有谁知道她的来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前几天封锁山道已经让阿曼纳的人有所觉察了。他们不会允许我们在这儿多逗留。那些俘虏恐怕带不走了,必须立即解决。”

希斯塔忽然想起高岗高地上有关神灵爱情之箭的古老谚语。可手中轻若无物柔若无骨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抽搐着,还有亚克沉静平实的声音提醒了他——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是如此的痛苦绝望,带得他的心也剧痛起来!

可三年前到过戈苏湖的那个豪爽热情的亚克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似乎毫无感情的人?希斯塔还记得那夜圣战之后的欢宴后,与亚克一起前去偷看妖魅的血族姑娘的情景,当时的亚克率领着雅辉尔平原的战士们协助高岗高地击败了另外一个大陆欧卡亚的军队。在那夜以后,亚克就去了南亚里巴桑大陆——据说亚克十多年前曾经是那里一个王国的王子,而希斯塔则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再见到他时,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更加平静而沉默,少了许多热情却多了几分坚韧,还有一些希斯塔不理解的东西。

一个多月前,亚克来到戈苏湖并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被亚里巴桑人尊称为天之圣国的阿曼纳人几年来一直在偷偷劫虏高岗六族族民,希斯塔失踪的妹妹艾丽丝怀疑也是其中之一。天之圣国是一个实行奇怪的爵位制度的国家,据亚克说,那些人都被关押在凯格棱特公爵的城堡里。事关重大——天之圣国与高岗高地向来被称为信奉光明之神卡宙的亚里巴桑大陆两大支柱,在仔细权衡了之后,戈苏湖长老会才派出了希斯塔以及六百名各族战士与亚克的一百名雅辉尔战士一起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凯格棱特山,并一举偷袭成功。

希斯塔有些发愁地看着手里的包裹与露出来的几缕银色秀发,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手稍微一动,那个身躯就如触电般地抖动起来——这是因为疼痛吗?他简直有些手足无措而且没有由来的心疼起来!但看到火光中不停忙碌着的亚克,希斯塔就不由羞愧了:要知道他亲爱的妹妹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在黎明到来前的最黑暗的时候,俘虏们都被杀得一干二净,偷袭的队伍开始沿着山脊撤离。依照高岗高地热爱生命的习俗,除非是欧卡亚人,他们不会轻易杀害其他亚里巴桑人。但仇恨——几年来高岗高地失去了上千名自由的人只剩下了这区区的几十个被囚禁者,让高岗战士们理所当然地听从了亚克的命令。可怜的人们获救时都面目呆滞,那是被一种奇怪的黑魔法禁锢的原因。看着他们与地牢中的惨状,怎能不令高岗战士切齿痛恨——甚至都没有为那些俘虏咏唱使灵魂免受恶魔侵扰的生灵之歌。

低沉呼啸的风回旋怒喊,黑压压的天空乌云舒卷,远处一座高峭陡立的山峰顶有若灯塔般矗立,峰顶燃烧的火焰正如灯塔里照明的灯,几百个火把蜿蜒地勾勒出山峰的山脊,凝重而压抑。希斯塔不由回头张望,手中的毯子露出道缝隙,里面一双晶黑的眼睛忽然毫无意识地睁得大大的,伴随着马匹的节奏忽而又紧闭上,又是一阵抽搐。

“也许她能知道艾丽丝的下落。”亚克从后面赶了上来说道。

希斯塔一阵难堪,因为他一直关注着手中这个奇怪的人,其他的一切仿佛都变得遥远了。要知道他可是戈苏湖精灵族的勇士,被圣战洗礼过的真正战士!他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表情:“我尊敬的兄长亚克,您能否替我承担照顾这位小姐的责任?我得承认刚才我被什么迷惑住了眼睛与心灵,以至于无法思考其他的问题。”等到亚克将包裹接纳过去后,他才继续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认为她有可能知道呢?”

“因为我除了眼睛看到她了之外,还用灵觉查看过,用大脑思索过。”亚克将包裹中的人如婴儿般地侧躺在怀里,双手环过握住缰绳:“只有这位小姐没有受到灵系魔法的禁锢——那是被亚里巴桑称为黑魔法中的一种,不过身体里却有更为奇怪而厚重得多的另外一种魔法,血系魔法。我无法向你更清楚地说明,等舒曼大师来了我们就知道了。其次,我询问了找到她的战士,他们是在最底层的一间房屋里发现的她,而且只有她一个人与许多死去的魔法师,还有被焚烧掉的羊皮书籍。其三,那些魔法师生前都毫无例外地被刺瞎了双眼——这是掩盖凯格棱特山顶的图谋的好办法。还有就是,她的身体非常古怪,难道您没有觉察吗?仔细看看吧。”

亚克将手中的包裹掀开一角,露出那张依旧让希斯塔觉得呼吸困难的脸与秀滑的银白色长发。希斯塔不由喃喃地说道:“她真美。”

“不错,这也是问题之一。看看她的头发与皮肤,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精灵族有着兽人的头发,有兽人中狐族的骨骼。还有,除了矮人族我还没有见过有比她更轻的姑娘。看看她的脸,我的印象中只有血族才有这种光泽——这是那天晚上你告诉我的。在黑夜的深处,只有血族的姑娘们才会散发出如此妖魅的光泽。这是最大的疑团,希斯塔。”

在他的指点下,希斯塔竭力排除了过于震撼的美丽对理智的干扰——精灵族天生对美丽的事物有着本能的好感。他不得不承认亚克说得很有道理,嫣红的光泽是血液在黑夜中的兴奋与呼喊,只有血族拥有这样的血液,现在与上面令人心碎的表情掺和在一起更是动人心魄。到了白天,血液会沉寂下去——那么这张脸又将变成什么样子?该死!希斯塔不由暗自责怪自己的失神。他苦笑着说:“请原谅,亚克。我无法做到象您这么理智。真糟糕。”

“我理解。追逐美丽是精灵族的本能,这可不是我在笑话您。只是她的身体似乎非常脆弱,随时可能崩溃。请别着急,要知道最美丽的花儿总是最早凋谢,这是神灵的安排。”亚克若无其事地掩上了黑毯。

“您的漫不经心真够冷漠,而且残忍。”对于同伴的神请,希斯塔不由地作出这样的评语。

“我将它看作是您对我独特的褒奖。”

美,是神秘,是悸动,是吸引灵魂随之波动。可当它与痛苦、绝望以及无助的空洞调和在一起之后,无疑是一杯最为甘醇而悠长的毒药。希斯塔就是被它给迷惑了,除了用艾丽丝来提醒自己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时不时就会跳出那个神秘姑娘——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希斯塔,让我们看看能做些什么吧。胡克度,将魔疗师请来,也许他们能可以减少一些她的痛苦。”战斗了一个晚上又急弛半个白天之后,疲惫的队伍停留在一片七叶雪松林里休憩。除了六族的几个首领,其他战士都在远处巡视着,顺便用马奶与熏肉补充体力。

少女被放在柔软的草地上。人们无法将毯子从她身上揭下来,她佝偻着的身躯将黑毯褶皱成条条显著的皱纹仿佛就如生长在了她身上。皱纹之明显和脸上失去嫣红的苍白、紧闭的双眼以及表情一起表露出无比的痛苦。尤其让希斯塔心碎的是,那少女脸上因为疼痛而紧绷扭曲的线条和一阵阵的哆嗦——到现在为止除了那声嘶叫,希斯塔还没有听到她喊出一个音节。

“如果欢笑取代了痛苦,那会是多么美丽的景色。”希斯塔不由又喃喃自语了一句。在忽然醒悟后,他看到其他几个首领脸上不亚于他的表情时心里才安定下来。不过一边坐着的亚克看着远处苛冽山脉终年被雪覆盖的山顶,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几个随军的高岗高地魔疗师来了,在很明显地表露出眼睛被灼伤的呆滞后,才开始用他们知晓的方式开始自己的工作。远古中人们与神灵的一个契约——抵抗恶灵入侵的神圣鼓动术被咏唱起来,这个契约将鼓舞起神灵赋予的身躯的元素精灵,用神圣未知的力量鼓动起元素中的各种生命本能。几道乳色的华光闪烁在魔疗师的指尖,随着奥妙的手结打在不停颤动的少女身上!

“住手!”一个身影迅捷无比地掠到少女身边,用毯子将那个身躯整个遮掩起来,正是亚克!希斯塔看到,黑毯下的身躯猛然剧烈颤抖起来,甚至有古怪的咯咯声响。那不是嗓子发出的,却象是牙齿碰撞的声音!几个魔疗师茫然地停止了泳颂,疑惑不解地看着阻止他们的人。亚克解释道:“她本原受得伤更重,神圣魔法没有本原的协调只能增加她的痛苦。请使用魔疗术吧,让元素中的精灵安歇下来。”

神灵的语言不停被咏唱,过了许久,那具身躯才慢慢停止了抽搐。

几名侍卫送来马奶与熏肉,首领们倚靠着七叶雪松树商议着该如何撤离——远处警戒的哨兵已经发来阿曼纳人调动军队的消息。虽然凯格棱特山远离阿曼纳高原几千里,可他们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这里。高岗高地大长老会可不允许信奉同一个神灵的两大支撑间发生冲突。高岗人抵挡欧卡亚人,而阿曼纳人抵挡甲亚桑大陆的敌人,这是传说中千百年前卡宙大神的圣言。

“她怎么办?”等首领会散去之后,希斯塔问亚克。两名给少女喂马奶的战士正在团团转着,拿昏迷中的人没有一点办法。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少女的脸色更加惨白,也更加楚楚动人。

“我亲爱的兄弟,这很难办到吗?”亚克皱了皱眉头。

在希斯塔看来,这个变得冷酷的人近似乎粗鲁地将那两名战士赶到一边,接过了瓦罐。尤其让希斯塔觉得不可原谅的是,亚克居然用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象戈苏湖边工匠斯林大叔的大铁钳子一样。看着那张秀脸无意识地挣扎着退缩着,希斯塔忍不住大嚷起来:“你会弄伤她的!这简直就是罪恶。”

可受到指责的人丝毫不予理会,在捏开那张小嘴后居然用手指死死地撬着:“我的兄弟,假如我有第三只手,我绝对不会让你参与这个罪恶。现在你能把马奶给我倒进去吗?”

希斯塔醒悟过来,捧起了瓦罐。

呕吐、咳嗽、抽搐与疼痛,这是希斯塔看到的。看着脸上没有表情的亚克,希斯塔简直不知道是否该诅咒他或者是凯格棱特、皮亚路克。

“行了。”亚克终于放过了还在不断躲避着的卷曲中的可怜姑娘,希斯塔这才发现伙伴的手指上鲜血淋漓!亚克对旁边呆立的一个战士说:“库库达,以后就这么办!”

那名战士不满地嘟哝起来:“虽然这是您的权利,可我还是要申明一点:祖先给予我的名字是——库特里斯答斯库达&183;达林霍明克!”

亚克同样没有理会标枪手的申明,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将可怜的姑娘包裹起来,抱走了。

“希斯塔,你还记得成为神的战士时的誓言吗?”希斯塔眼中越来越冷漠的人忽然很慎重地问道。

“您这是在侮辱我。”是啊,希斯塔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成人礼上的荣耀呢!那誓言也是流传了千百年的传诵,每次想起它,都会有一种光环和荣耀。

“请为我诵读一遍吧,我都有些快忘记了。”

希斯塔没有想到同伴的请求是这个。他挺直了腰,将手掌放置在心口,神态庄重:

“我是大神卡宙的战士!

我只代表正义,不代表私利。

我只代表公理,我不代表部族。

就算是部族再强大,没有公理,我也要站出来反对他。

就算是正义再渺小,没有力量,我也要永远的支持他。

我是忠于神的战士!

不是任何人的私人武装,我们只为神的旨意而战斗!

绝不为私人甚至自己部族的不公正,不道德的利益而战斗!

我们尊敬我们的对手,不管战斗的胜利还是失败,我们是永远充满斗志的人!”

即使是在这个场合,一股骄傲和激奋的洪流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上希斯塔的胸口,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看着远方的亚克点点头,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竟然金光闪闪:“高尚而骄傲的高岗高地战士,自由而智慧的精灵族戈苏湖第一勇士,伟大的卡宙大神的战士——希斯塔!记住今天你所念诵的誓言,记住你是神的战士!记住每句话和每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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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寂静敲响的当木(改)

更新时间2005-4-2 18:47:00 字数:5928

珂斯达玛大神

感谢您聆听我们的祈福

苏萨格摩林的河水赐予玛耶族生命

翠冷琉亚的山脚孕育了玛耶族体魄

感谢慷慨的大神

给予玛耶族饮水与食物

我们流落四方

都有您的照耀

菲穆钦伦森林允许我们在此寻找猎物

珂斯达玛大神

请求您保佑玛耶族

让我们满载而归

……

篝火边,那位老人用古怪的语言低声咏唱,其他的人族轻声和唱,长相古怪的兽族则敲起手中的当木。亚克在耳边随着老人的歌声轻声翻译着。

这是四十多个由人族和兽族组成的猎人队伍。

.

翻越过哥豪拉雅山脉,向东南走了五天才走出了雪地。高冈高地上看起来只有万尺高的山脉在山的另外一边成了巨大不可逾越的屏障。我知道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大陆上——传说中住满了凶狠兽妖的欧卡亚大陆。

我们一直沿着缓坡向下走着,沿着一条积雪融化汇聚的小溪,走过三个断瀑,走过五个山谷,直到小溪变成了大河的尽头,那是一片永远看不到头的森林的边缘。河水忽然消失成了沼泽,先是看到各种水里生长出来的各种奇怪的植物,水被掩盖在漂浮在河面的各种巨大的植物叶子下,慢慢变得粘稠、浑浊,到最后成了散发着恶臭冒着气泡的泥浆。一些高大树木先是三三两两的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由各种乔木组成的密林。伴随着奇怪的动物,水中巨大的水蛭、天空上有着巨大翅膀的怪鸟,在第十一天我们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那个国王的儿子,亚克&183;圣&183;恺撒对这里非常熟悉。他总能找到在我看来已经迷失的方向,从泥地里找到可以踏脚的地方,从地上掘出各种当作食物的根茎。这个地方上生长的各种植物与动物,即使象我这样走过许多地方的人也没有见过,很多是在传说里才有,有一些在凯格棱特的古魔法书籍上有记载。那个鹰眼知道我有些疑问,不过很少向我提及。

在一些时候他会和我说一些这个大陆的事情,那样的肯定,让我确信他以前曾经来过这个大陆。

很久之前,这个大陆确实都只生存着被亚里巴桑人称为兽妖的兽族,那些形状奇怪的种族,从远古的时候就一直存在于此。欧卡亚传说之中,在很多年前——在亚里巴桑各种族出现的同时——人族出现在距此万里之外的赤焰山脉,并逐渐向西向北扩张。这些人族与兽族签定了盟约共同生存于这个大陆,但是人族逐渐控制了大部分的陆地,兽族要么作为勇猛的战士生存,要么迁徙到了更加偏远的东北冰原和欧卡亚大陆南部的深山之中。

在这里生存的人族中存在着许多奇怪的传说,很多一部分是关于另外一个大陆。欧卡亚大陆的传说中,始终存在着对于西边那个亚里巴桑大陆的渴求。千年前,众多兽兵和人族士兵组成的欧卡亚大陆大军终于在斯巴达斯特隘口遇到了世代生存于高冈高地的六族,爆发了那次触使六族会和七湖盟诞生的大战。而在高冈大地上的六族,也存在着一个邪恶的恶魔将从哥豪拉雅山脉东边大陆侵犯的恒久传说。这次大战延绵了千年一直到了现在,每隔十多年总要爆发一次,上一次是发生在三年前。

“事实上欧卡亚大陆的人们与南亚里巴桑大平原上的人族国家极其相似,他们由大大小小的人族领主控制着整个大陆。而头脑简单的兽族们则充当着战士被驱赶去作战。在我看来,兽族也是属于一种人类,人族与兽结合的一种人,远比人族单纯与善良。外表上的形象总是容易左右了人们的理智。”在一次休憩中,亚克对我说。

我默默的听着,他已经习惯于我的沉默。这么多天以来,我几乎再没有开口过。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我们都有些狼狈不堪,这么多天的路程让我们有了一种坦诚的默契。他最后一句话让我有些耳熟,美丽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用来判断的,我不由地瞥了他一眼。这次轮到了他沉默。他透过稀疏的树叶遥望着夜色中一直挂在东边小小的珂斯达玛月亮,那个据说是珂斯达玛大神居住的地方,呆呆的想着什么——他极少这样的发呆。

在通过哥豪拉雅山脉的雪线时,我经历了第一次余崩。持续了一天难耐的疼痛之后,身体内部一些杂质渗透出来凝结成一层透明状的皮。在看过可怖的血崩之后,蜕皮并没有引起亚克惊慌,我的眼神告诉他这些都很正常。不过我从他的眼神中还是看出了少许变化,同时蜕皮之后的愈加晶白的肌肤也告诉我,我变得更加妖媚。我只能暗自苦笑——即使有可能,我也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这个勇气再经历一次血崩。

在一次偶然凝神放开灵觉的时候,身体内那股奇怪的能量被灵觉隐隐牵动。可我不敢再次去尝试,只能无奈地适应着各种变化,忍受着这个身体的一些触觉变得越来越敏感。在无奈的忍受中,躯体时不时自主地表露出这种敏感来。我的伙伴倒是比较习惯于这种变化,或者在他的眼中,这样反而正常。可我还是经常忘记自己现在是另外一个身躯。一想到这,我就觉得更加无奈。虽然我从那双鹰眼中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总有种难堪的感觉在心头。

这算不算是一种囚禁与惩罚?我是一名魔疗师,曾经高傲而自由——虽然这种高傲已经被凯格棱特山的罪恶与三个月的疼痛消磨干净。加上十年的绝望,同时还消磨去了我所有的希望与渴望。

行尸走肉?也许吧。既然鹰眼并没有表露对这具躯壳的关注,我又何必在意?

进入树林之后,各种熟悉的动植物逐渐多起来。就我的各种感觉苏醒一样,随着我们逐渐深入森林,大地也逐渐苏醒了。亚克开始捕捉各种动物,在这方面他是极其出色的猎手,而且对于各种动物身上的东西的认识也非常深。他从长满鳞片的甲鹿割下红色的鹿茸,从警觉的独角马头上取下白色的马角,从靠近的精鸢身上拔下七彩的羽毛。比较让我奇怪的是,他从不伤害这些可爱美丽的动物。愈来愈寒冷的天气告诉我,冬天就要来了。在冬天,这些东西会从那些动物身上自动脱落,而这些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其昂贵,是梦寐以求的珍贵药材或者华贵饰品。

.

第二十四天的下午。

我正在阳光下的小溪边濯洗已经破烂不堪的大袍上的泥污,远处传来隐隐的敲击声——猎人们在森林中狩猎时用这种敲击来交换信息。正在旁边整理着包裹的亚克也听到了。他拔出长剑砍了一根坚韧的枝干,削去枝条之后敲击起来。远方的敲击声停了一下之后又以一种急促的韵律响了几声,亚克也急促地回敲了几下。这是猎人之间的相互问候?我想。亚克和远方的声音相互应答几次之后,那敲击声变回了原来的那种频率,并逐渐向我们靠拢,而亚克则用另外一种频率引导着他们。

最后,一个背负着各种猎物的高大老人出现在我们视线。亚克用一种很熟悉但是又似乎不一样的语言和老人交谈几声之后,老人才向我们走来。他惊奇地看着我们还没有完全收拾好的猎物,而当他目光转向我时,似乎是看到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一样呆立在那里——连敲击也忘记了。直到亚克帮我拉起大大的帽子隐住脸,我才想到问题可能出在现在这副躯壳上。觉察到自己失态的老人醒悟过来,和亚克交谈了一会儿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号角吹起来。低而有穿透力的号角声呜呜响起,过不多久,二十多个人族和兽族从各个方向朝我们聚拢过来。

亚克从我们的猎物中拿了一张通体红色的火貂皮递给老人,那老人和几个特别强壮的人族说了几句后才接了过去。他朝我们点了点头,亚克向他行了个礼,算是完成了一个加入的仪式。不过亚克在收拾剩下的物品时,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叮嘱了一句:“不要说亚里巴桑语言。”

我点了点头。

猎人们商量了几句又分散开来,敲击声再次响起。其中一名矮小的人族等我们收拾好之后,领着我们沿着树干上的一些刻痕往东南一个方向走去。这些人族与亚克说的一样,只是比亚里巴桑人高大很多,即使亚克站在他们之中也属于普通。而极少发出声音的兽兵则显得更加的高大,与那群我见过的飞兽兵差不多。猎人将我们领到了一个营地与留守的人交代了几声后就顾自离去。一个拴了几十匹马和驮兽的小谷地,周围的树上挂着许多清理过的动物的肉,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与咸咸的盐味。旁边有几个帐篷,一些动物的毛皮露在了外面。

亚克用一张毛皮向接待的灰胡子交换了一些干净的衣裳与两双靴子。灰胡子指了指谷口有水声的方向交代了几声,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两人太褴褛不堪,看起来实在与难民无异。身上精灵族的皮肤能够自净,可这么多天以来套着同一件衣服确实有些难堪。尤其是那次蜕皮之后,在身上日益敏感的触觉下更加觉得难以忍受。

拎着长剑的亚克顺路拣了些干燥的枝条,找了小溪边一个隐蔽的位置。几块巨大的石头隔出个三面围合的小空间,一块平缓的石台斜着插如水面。他将枝条放在石坡上搭成一堆,然后对一直发呆着的我说:“你在这里,有事情叫我。我就在附近。”

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微笑起来,耸了耸肩放下几件衣物走开了,不多久边上就传来水花扑腾的声音。我呆立半晌,才引来火元素点燃火堆。

溪水清澈见底触手生寒,体内的血族血液却更加欢腾。第一次这样清洗自己的这个新躯体确实让我有点难堪,可溪水的冰冷又实实在在地提醒我——这就是我。我有些不敢观看自己水中的倒影,冲冲洗就穿上了衣裳,不安的感觉才稍微好些。只是清理那头银色的长发花了许多的时间。看到水中少女侧头梳理的倒影,我不禁恼怒地搅乱了水面。就在这种责怪溪水和水中倒影的复杂心情中清理完毕。天色已经将黑,远处与近处号角的对答告诉我狩猎的人们已经回来了。

亚克斜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换上干净的衣裳与修理过的下巴让他显的顺眼了许多。只是他笑吟吟地看着我怯生生走出来的样子,让我更觉得做错了事情一样。

“不许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第一次主动开口对他说道。

营地里,两堆熊熊的篝火已经燃起,留守的人们已经炖起了肉汤,烤肉的香气冲淡了原来的那种气息。除了那个老人、灰胡子与几个特别强壮的人,其他人与兽族一起清理着今天的猎物。他们掏去猎物的内脏,剥开毛皮,抹上盐末,然后悬挂在周围的树枝上。可营地的气氛逐渐古怪起来,猎人们三三两两地放下了手中的活慢慢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我心情不定地走近。当我猛然醒悟,满脸通红地转过身时,跟在我后面似笑非笑的鹰眼展开了一件大大的袍子。

真见鬼,我无法忍受人们看到现在本不属于我的样子,和眼睛中的那种神情。

过了好久,一个高大强壮猎人最嘟哝着站了起来,如同看着猎物般地狠狠盯了我几眼,然后高声对亚克说了几句话。与他相比足足矮了半个头的可恶的亚克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巨人喘着粗气考虑了很久,仿佛下定决心地猛然指了指一个装满各种货物的帐篷又指着我。我忽然想起在亚里巴桑大陆一些地方常有用货物交换妇女的习俗,不由得不寒而栗!看着不断摇头的亚克,心里实在有些感谢他。而其他人则慢慢聚拢过来,看着巨人与亚克之间的交流。

巨人被只是摇头的亚克激怒起来,他拎起旁边倚在树干上的一根巨大的击锤激烈地叫嚷起来。亚克眯着他看了许久,伸出了三个手指——好象是提出了三个条件。巨人看了一下那几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猎人首领,断然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击锤走到了一个空地上看着亚克。其他猎人鼓噪起来,围了个半圆型不断给那个巨人打气。

亚克并没有看我,他吸了口气步履稳定地走过去,站在了巨人的对面六步远的地方。那个老人站在他们之间,两个对峙的人出乎意料地先单膝跪地。在他们说了一段似乎是誓言的话之后,老人一挥手退到了圈外,而场地里的两个人各自退开了一步。巨人挥起了和他身体一样巨大的击锤,不停在空中划着圆圈,慑视着对面微微弓身双手持剑不动的对手。我是第一次亲眼看亚克战斗,虽然知道他的斗气很强,可这事关我的命运。我痛恨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上的那种无奈。既然如此,我一定要把握自己的命运,我暗自发誓。

巨人猛地大喝一声,击锤带出闷雷般的呼啸在空中划着弧线向亚克的腰间扫去,周围猎人的欢叫更强了。亚克并没有挡,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重击。击锤并没有收回,巨人接连交替踏出两步用腰力带动在头顶划了一个圆斜斜地朝亚克左肩砸去。亚克依旧只是稳稳左后退了两步,这时巨人霹雳般地狂喝一声,一个转身,黑色的击锤带起周围一阵风响,象是知道亚克的动作般猛地化成一道巨大的黑影当头劈了下去。

“嘭”地一声巨响,强大的金色斗气一闪而过,一根巨大的黑影被弹到了空中变成了两截远远地朝两个方向落去。那个巨人则踉踉跄跄倒退出了七、八步摔在地上,满脸愕然,全场一阵寂静。在众人眼光中神色如常的亚克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走了过去伸手拉起脸上已经变成满脸愧色的巨人。这时猎人们才醒悟过来,亚克的举动得到了他们的敬重,连那些兽兵们眼里都可以看到一丝敬意。

而我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天空完全黑暗下来之后,猎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他们盛放了硕大的肉块与大盆的肉汤,静坐在一起,在那个老人的带领下,一起朝着东方低垂的珂斯达玛月亮低声咏唱。这时候亚克才脱开了身,走到远远坐着的我身边。

“谢谢。但是以后不要用我的命运作赌注,好吗?”我低声对身边坐下来的亚克说。

亚克眼中一闪,他点了点头。

.

咏唱结束之后,一个猎人拿了一盆肉和一盆汤恭敬地放在我们身边,他们围坐在火堆边拿出了烈酒和欢笑开始享用这一天丰硕的成果,兽兵们则围着另外一个火堆坐着。老猎人说着奇异的事情,年轻猎人们夸耀着他们的勇猛,他们很少来打扰我们,只是默认了我们的存在。那个灰胡子则四处查看着那些在狩猎中受了轻伤的人,用草药和魔法治疗着他们。他用的魔法咏唱和手结与亚里巴桑大陆上的完全一样,都属于单一的低级火系魔法。我仔细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觉得他们用的语言与亚里巴桑非常的相似,只是各自发展了许多不同的口音,因此我还无法听懂,真是奇怪的事情。

当夜鹫的叫声响起以后,除了守夜的人,所有的猎人和兽兵都铺开了垫子与铺盖的兽皮开始歇息。当亚克铺好之后,和往常一样我倚靠在他身边躺下。在这样温暖、安全而又充满陌生气息的环境里,我没有象往常那样立即入睡——总是觉得什么事情不对劲。后来那位老人安睡前似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正呆呆对着火堆发呆的我时,才忽然醒悟过来,一时间心慌意乱浑身燥热。幸好身边的那个人并没有任何异常。

在第二天晚上夜鹫叫起来的时候,亚克若无其事地垫好一个小巧而暖和的床,在旁边二步远才是他的自己的垫子。“睡罢。”他淡淡地说,倒头就睡,不久重重的鼻息声响起。而我又尴尬地红了脸,久久难以睡着。

第二章 让疼痛释放(改)

更新时间2005-4-3 18:18:00 字数:4920

猎人与兽族是居住几十里外森林旁一个湖边的玛耶族人。老人就是玛耶族的族长,而那个巨人就是他的儿子。他们一起来到这里打猎,有着自己的分工:人族负责设置陷阱和使用弓箭,兽族则负责驱赶野兽与近身肉搏。一起杀死野兽之后,兽族只要一半的食物,其他的毛皮则由人族加工之后,他们再取几件够下次狩猎前的使用。从这点而言,他们确实够单纯的了。这次狩猎是他们在冬季来临之前的最后一次,猎取足够他们过冬的食物之后,就回他们居住的地方。

他们使用的语言确实是亚里巴桑语言的变种,几天下来,我已经能够说几个字,简单的对话也能听的懂。我以前习惯了沉默,而每次说几个字的方式我也经历过,因此并不觉得如何寂寞。

玛耶族的猎人对我们并无安排,任由我们自由活动。我想这也是亚克用我打赌之后赢得的赌注。亚克会在急促的号角响时去帮他们几次,每次回来总是带着更大的猛兽,受到猎人们更多的尊重。其他时候,他总是在那里静修冥想或者练剑习气。我上次被用作了赌注之后,虽然并没有生气而只是对自己的无奈。可是,我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无论如何,那几个月被任意处置的日子让我受够了!

我想起在哥登堡六族大长老的折磨里透露的秘密——如何吸取周围元素中的力量,那些他们使用过的魔咒与手势已经深深刻在生命里了。

经过凯格棱特城堡的研究,我知道人族的魔法师为何总是身体虚弱。所有的种族里,人族是最奇怪的,拥有所有元素的属性,但是每个单个的属性有远远比不上其他种族。武士所修炼的斗气是最适合人类的本原,只是斗气开始时极难,象亚克修炼出金色斗气那样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练才行。人类的魔法师一般只修炼某一种属性,扩大身体能够承受的元素能量的容量,这样使得其他元素受到了排斥而不象其他种族有先天的调和。假如一起修炼所有属性的话,那么其威力就远远比不上单一属性的修炼,另外一方面体内各属性元素之间也无法调和从而出现可怕的魔障。

其他的各个种族则因为先天的原因,他们的魔法师总是在单一的魔法上的修炼远远超过了人族,但是他们的生存总要受到很大的限制。除了符合自己身体的魔法,他们很难修炼其他属性的魔法。魔法师的身体都是使用魔法的载体,如同河床之于河水,魔法修炼就是不断扩大河床的容量。所有能使用魔法的能量范围取决于灵觉感受到的范围,通过魔咒那些元素能量积聚在身体,而通过手结释放出去。吸收外界的元素能量而且转化为自己本身能量,除了五族大长老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么我呢?假如我单一地吸收一种元素的话,我不知道身体能否承受得住,会不会引起单个种族的反噬?现在我的身体内部保持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一旦破坏这种平衡会出现什么情况?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也许我可以考虑一起吸收五种元素。我走过的路没有人走过,会怎么样呢?那几个月的黑暗,被害死的蕾丝,已经失去的身体与尊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我把心一横。

我默默记诵着那奇特的五族魔咒和手势,考虑着使用什么样的结界将这些魔咒与手势融合到一起——这却是皮亚路克教会我的。在反复默念了几百次后,练习熟练了手势。我必须能不假思索地打出来,否则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将灵觉伸延进了周围元素之中,去寻找五种元素最平衡的空间。事实上在我旁边就有一个这样的风眼,可是那里有一个人已经在那里了,正在静修的亚克。

你倒会挑地方,我瞪了他一眼。他的修炼方式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并没有吸取周围元素的力量,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让周围的元素之间共振起来,并带动了他体内的元素。也许我的灵觉延伸进他的身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张开眼睛金光一闪地看着我,吓了我一跳。他微微一笑耸了耸肩,我只能装作毫不理会,径自走开。

在不远的地方,靠近溪流树木的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巨石上,我找到了另外一个风眼。我走过去坐在上面开始冥想,思维延伸进了周围的元素。我尽量地凝聚着灵觉,集中在周围几尺的感召的范围内,然后尽力牵引着元素,念出了那组魔咒同时双手打出手结。

忽然世界仿佛停顿了一样,土元素的能量从脚底涌入,头顶是火元素,金元素从小腹、木元素从后背、水元素从手心能量蜂拥而至,身体中那种难忍的反噬隐隐作动。我知道一次吸取的太多了,这只能怪身体实在太脆弱。我只能默默地观察着身体内部的变化,五种力量在身体里面被那种奇怪的力量所牵引,慢慢地互相吸引着,一丝一丝地融合。每融合一点,那种疼痛就少了一点,体内的属于我的元素力量就增加一分。我想去控制那股奇怪的力量加快融合的速度,可是那力量就是不属于我,我只能微微地牵动一丝。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敢大意,尽量用那一丝力量去加快融合的步伐,感觉就如同用发丝去牵动石块一样无奈。

一股熟悉的气息进入了我身体,那是亚克的灵觉。不过他根本不知道我身体里力量的运行方式也无从帮我。既然有他在旁边,我就安心开始化解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从外界吸收的能量。

等我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在这样的黑夜里,我的眼睛似乎揭掉了一层雾纱清晰了许多,耳朵也敏锐了好象以前都塞了个棉团。所有的感觉包括灵觉都强大了一些。我开始的时候还不敢乱动,因为体内还有一些余荡。细细体味之后才明白:我成功了!幸好没有一次吸取太多,我的灵觉相比较身体而言太强大,否则难保又是一次余崩。

“非常奇特的方式,很有效。”亚克目光炯炯坐在不远处看着我,膝盖上枕着他的长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对于我的惊奇了。”我学着他的淡淡的口气说。

声音传出以后,那种被带动的颤动明显地增强了。亚克又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以这样的方式修炼下去,就怕以后光说话就没人能抵挡了。只是你身体内那股推动元素运转的能量似乎并不受你控制,它凭着一种本能在运转,而你本身的力量又实在太弱小,无法驱使它。而这种本能非常古怪,我也无法明白。”

我只能苦笑着说:“我也不清楚。至少我还活着,这就让我非常开心了。”

他挠了挠头站了起来说:“走吧,他们都等着我们呢。”

回到了营地。猎人们给我们留着食物,看得出来他们非常好奇,但是因为亚克的原因,他们没有问。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身体里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亚克说得对,那种力量是一种本能,生命的本能,它将我身体内没有吸取的能量全部转化掉了。难道那是皮亚路克给我的身体留下来的礼物?好象只有这个解释了。

一连几天,我都这样的吸取着能量。对于那股力量的运用还是毫无办法,但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肢体里的元素能量逐渐强大起来,同时也感到了身体里的一些细微的异动随着我的力量的增加而强大起来——也许第二次余崩就要来了。不过我不再害怕它,也就没有停止修炼。亚克也不再去帮玛耶族狩猎,他守在看得到我的地方,惟恐被哪只过路的野兽给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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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信鸟鸣叫着向南方飞去的那天,猎人的首领们决定进行最后一天的狩猎然后就回去,虽然过冬的食物已经足够了,但任何时候都不会嫌食物多些。他们一早就敲着当木向西北进发,而我则依旧去修炼,亚克依旧保护着我。

这一次身体内的异动比较明显,我也不敢吸取太多的能量。天色还没有开始黑的时候,我已经将吸入的能量化解。这时,才听见从没听过的急促的号角声。身边的亚克轻轻告诉我,那是有人受了重伤。营地里,灰胡子已经开始在烧水和准备药材。远处的猎人们抬着巨大的鳞熊与两副担架出现在森林拐角,神色严峻的猎人的表情把捕获巨大猎物的喜悦一扫而空。

受伤的是那个与亚克拼斗的猎人,他的右手臂齐肩折断仅有一些皮肉连着,右胸上血肉模糊,鳞熊的抓痕清晰可见。他的胸部只是皮肉之伤,而右手比较麻烦。另外一个兽族的样子更加可怖,整个腹部连着几根肋骨被整个掀起,连内脏都露在了外面。那样子甚至连那些抬着担架的兽兵都不忍看。

熟悉而陌生的血腥气仿佛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凯格棱特城堡,曾经做过的事情变得历历在目!他们眼中的眼神,我曾经在那些即将死去的人眼中看到过,绝望和空洞,刺得我不由微微颤抖。

整个营地的人们都如同沸腾起来,从一些猎人的惊叫声和神魂未定的描述中我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只鳞熊中了陷阱,在人们正在捆绑的时候,一个抓钩没绊牢,眼看给鳞熊挣脱开,这时那个猎人和兽人死死地拉住了抓钩,让其他猎人换上了新的绳索,在这过程中,受伤的鳞熊一掌就将他们伤成了这样。看着近二人高的鳞熊,我可以想象假如它挣脱了会杀死多少人。

我不禁恨自己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修炼,有亚克帮他们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灰胡子先查看了兽兵的伤,良久才摇了摇头,然后掉头看猎人的右臂,再不去看兽兵。那名兽兵已经奄奄一息,血水不停地从口中腹中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连担架也给全部浸湿。几个兽兵围在他的身边,眼泪从他们难看的脸上流了下来。另外一边,灰胡子看着猎人的手臂,大声叫了几句,我依稀听到了“刀”字。我知道按照常理,都是先切去坏肉和断臂,然后使用草药和魔法止住他的血。边上几个人拿了一把在火中消过毒的刀递了给他。

那位老人看着灰胡子举起了刀,眼中的神情我曾见到过!伤心、无奈、绝望、痛苦……我见过,在蕾丝眼中,在皮亚路克眼中,在我自己的眼中,甚至在那名兽兵旁边的一张很丑的脸上也有。那么,是不是每个被我杀死的人都有亲人含着这样的眼神?

那刺目的尖锐扎得我心疼!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眼神,宁愿死去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

“不!”我不禁叫出声来。心底一股难言的冲动让我一把推开了已经举起刀的灰胡子。我知道以前可以救他们,可是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我所积蓄的能量,所能召唤的元素都太少了。可是,我要试试。

那种眼神,真疼!

我拿起边上的几根能抓到的木条,从衣服上撕下布带将猎人的断臂固定好,闭上眼睛,召唤着足够范围之内的各种元素,但愿我能经受住这么多的能量。那深层次的魔咒从口中咏唱而出,一种相识的被积压的疼痛立即传遍了全身每个地方。我不能昏倒,我还没有完成,这种疼痛我忍受过,我受得了。

伸在空中的手已经产生了大规模的反噬,形状变得有些怪异。我可以的,我奋力将能量释放到了断臂上,眼前一黑,那是反噬通过全身时候的痛苦,我知道。

我也知道那只断臂已经恢复生机了,他会好起来的。

全身骨骼发出了抖动声,我知道那是什么,那就让它来吧!几个人要把还在大口喘着气的兽兵抬走。他们想干什么?不,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不能让他就这么死。身体里搅动的元素牵动起混乱的疼痛!难以呼吸的搅动。不要走。边上一只手拉住了我。

亚克,我不能让他死。我受不了。

我能感受到的所有元素生灵啊,请来到我的身边,将你们的力量赐予我,光明之神与暗黑之母给予了我这个权力,我将以我的鲜血作为对你们的献祭。

我咬破了舌尖喷出鲜血,远古的魔咒响起,我仿佛看到了天空中我的手疯狂的扭动着,全身沸腾一样的振动回来了,那就回来吧。我尽最后一口将手结打了出去,眼前一黑。

疼痛与黑暗。

嘶嘶流动的血液。

我能感觉到疼痛,我没死。一丝熟悉的气息从额头传来,谁?我现在很丑,我知道,把你吓坏了?

一个明亮的眼睛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伴随而来的还是那种痛。那是亚克,他微笑地看着我。那边是篝火,我看清楚了,还有许多的人在走动,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亚克。”我能发出声音了。

“我在这里。”

他依旧沉着的鹰眼多了一些许久未见熟悉而陌生的东西,温暖而醇厚,让我不由一阵虚弱:“疼。”

再次睁开眼睛,我在担架上,旁边还有两副担架,没有那双眼睛了。

“亚克。”

一双熟悉的眼睛出现了。他微笑着说:“你好,小姑娘。你怎么样了?”

“比上次好多了。”我回答他。

“真的吗?”

“真的。这次我受不了可以晕倒,上次不行。”

第三章 陌生的足迹(改)

更新时间2005-4-4 19:05:00 字数:6576

“尊贵的客人,”在知晓我们将赶往附近的一个城市之后,玛耶族族长苏哈对担架边的亚克说道:“那里只有石头城墙、房子、贪婪的商人、堕落的兽族和凶狠的士兵,没有森林与可以猎取的猎物。请小心他们,那些狡猾的人一心想用不能吃穿的钱币来换取我们的毛皮和猎物,小心他们。”

亚克用慎重而严肃的语气感谢了族长的提醒,他说:“珂斯达玛大神在上,神灵会惩罚那些遗忘他的人们。”

疼痛已经慢慢适应,我在担架上随着玛耶族人一起回玛耶湖。这次余崩反噬的肌体积留出层厚厚的黑色胶状物,裹在我的肌肤上。玛耶族猎人与兽族们偶尔看到我时的眼中神情复杂,如敬神般的崇敬又如见魔鬼般的惶恐。不过对我而言,这种眼神比营地里刚见我时要好很多。

是啊,在他们眼中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孩,忽然却变成了这副丑陋的模样——他们居然没有把我当成恶魔。这个躯体在没有遭受反噬时我毫不怀疑它的美丽,在戈苏湖畔精灵族的武士可不就因此动摇了杀害我的念头。只是“美丽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用来判断的”,说这话的人一直陪在身边。至少这个人至今为止都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安全而沉静,少了原来那种冷漠。

那是冷漠吗?或者应该只是陌生?刚从昏迷中醒来时的虚弱让我不安,我痛恨自己在任何时候表现出软弱来,即便是在哥登堡的地牢里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真糟糕。

担架边的亚克俯下身子,微微一笑。

信任!我知道他眼睛中多了什么——那是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信任。不,亚克,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信任,而且你也不该信任我。十年来,我屏弃了所有的yu望与情感,包括罪恶、神圣、信任所有的一切。纠缠在心里令人刺痛的眼神与过去的罪恶,还有那个字眼——小姑娘,让我不由避开他的眼睛。

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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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耶族居住的湖就被称为玛耶湖,据说,在几百年前他们并不居住在这里,而是在很远的翠冷琉亚山下。玛耶族所在的地方受一个印莱特的大领主领主,一条被玛耶族人称为黎伊斯坦河的上游经过玛耶湖向东南而去,三百多里外就是领主的城邦印莱特城。玛耶族的人们都叫它石头城,欧卡亚大陆这样的石头城有很多很多。

两天后的傍晚,猎人队到达了只有百多所零散小木茅房的部落村庄。村口,百多名玛耶族人早已经在等候。浑身泥污的小孩扑向了后面驮着的各种猎物,高大白皙的妇女满脸欣喜地迎向各自的亲人,而老人们则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回来。欢乐与笑声放纵而自由。

假如这四十多人没有归来,等候着食物的人们如何度过这个冬天?这儿会是什么景象?在凯格棱特山死去的人中也有很多这样的猎人!

笑声对我而言,却是如此刺耳。

“苏哈老人邀请我们参加晚上的玛耶族祭神之夜。”亚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历经两天的疼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肌肤外胶状物凝结成了层焦黑的皮,又麻又痒,脸颊上一块蜕皮已经裂了开来。身体内所有的力量全被消磨干净,又变成了个新生的婴儿般,不过奇怪的是那个不受控制的本原与灵觉的联系却大大加强。我在覆盖着的毛皮厚毯下试了一试,手和脚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可我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们和亚克。

“你能走动了吗?”

我点了点头。

两个玛耶族人将担架抬到所比其他房子略大散发着膻味的木屋里,一位玛耶姑娘送来厚厚的兽皮衣与羽毛织就的内裳,稍后还有一瓦罐的水。我应该可以自己走动了,可亚克还是很自然地将我抱起放到硬松木床上:“老人把自己的房子让了出来,这是最好的房子。我想你不会在意。不过我还得请你原谅他们,猎人们从不在意身上的气味与洁净,所以他们很少洗澡——尤其是这个季节。”

“我尊重他们,从内心来说。”身上的肮脏如何能内心的肮脏相比?虽然苏拉索曾经想用猎物与亚克来交换我。

亚克不置可否:“我就在外面。记住,有事情就叫我。”他转身出去,把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静谧暖和。第一次蜕皮时的情景是怎样的?那时候我并没有去留意,任凭风雪将它剥落。手掌上凝结的暗红色焦皮已经龟裂开,隐约露出里面皮肤。剥去焦皮的肌肤有一丝新鲜的痒痛,指尖还有些碎屑。

一只洁白晶莹有若散发着淡淡霭光的手,在我面前拨弄着另外一只同样纤若无骨的手掌,揭下上面的污皮。这情景我看到过,不过却不是这双手,没有这么美丽却更令我心醉。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四处追逐着漫天的月儿兰花,一瓣一瓣地放飞在风中。最后,最后她会象现在这样细细摘去手中的泥垢,回头朝我甜甜一笑。

掌中一阵刺痛。眼前陌生而美丽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扎在手里,疼痛却是我的!

黑色污皮在手臂上凝结成皮甲一样,收缩干裂出细细的裂纹。凯格棱特山顶,我曾这样撕下多少人的肌肤,那血淋淋的景象!不同是,现在出现在我的眼前是晶白如玉熠熠生辉的肌肤。精灵族的肌肤,可又不一样了。我还记得当时是如何将那可怕的还在收缩着的柔软皮覆盖到一具具血肉上,古黛儿,不,晶石台上的那具冰冷僵硬的身体不就是这样出来的吗?

还有胳膊、腿、脚、乳房与纤腰,一切的一切!

还有血腥味的气息与皮亚路克的圆脸!可我无法再去恨他了,皮亚路克已经死去,留下了我和这具躯壳。

她真美,是吗?格林?皮亚路克的声音在遥远的记忆中响起。是的,她美得无可挑剔,可又是这样的丑陋!美得令人眩目——尤其是新的她,同样也丑陋得只让我想起那些残破的尸体与冰冷,想起地堡中的潮湿与阴冷,想起,绝望与悲凉!

我沾着水清洗着她。身躯可以被濯洗,那该用什么洗涤灵魂?瓦罐扭动着的水纹中那张被银色长发包围妖媚绝美的脸阴晴不定,漆黑的眼睛中怅然若失,仿佛正问着同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

落了一地的黑污皮腥臭难闻,可我发现,这个身躯上竟然没有任何体味,也没有灵魂中散发出的元素气息!气息,是被余崩洗涤干净了,可人们身上的特有的体香呢?真难以理解。我缓慢而拙笨地将内裳披上,上面带着的膻味也掩盖住了惶恐。小巧的鹿皮靴大小正合适,毛茸茸的黑熊皮大麾重得出奇,几乎将我整个儿掩埋。

吃力地打开了门,正看着远方雾蒙蒙的玛耶湖的亚克转过头来。他点了点头,说:“就要下雪了,明天。”

外面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亚克看着我的眼中还是沉静,将我刚才那些惶恐与思虑隔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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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斯达玛大神给予我们生命与力量,并将你们,玛耶族的远方尊贵的客人赐予了我们。感谢慷慨的神啊,感谢神赐予你们以力量,保佑了玛耶族生命与食物。远方的客人,你们将永远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玛耶族的苏哈与他的儿子苏拉索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老人虔诚地说着,将一块黑黝黝的牌子慎重地放在亚克的手上。

亚克按照森林部落里的礼节答谢着他们。

熊熊的篝火边,鼓点响起。在玛耶老人们带领下,所有的玛耶族人都对着东边那颗如豌豆般大小的月亮咏颂起赞歌,鼓点悠远,赞言古朴。

“珂斯达玛大神在上。”赞歌以此为结束。欢腾迅速曼延开来,食物与味道古怪的芦酒四处传递,人们尽情享受着欧卡亚大陆风雪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下一次赞歌将在开春的时候被咏唱,那是在祈祷新的一年能够有更多的猎物与食物。

“我不喜欢这样被感激,都要被窒息了。”我忽然没有由来地朝坐在身边的人说。

亚克大笑起来:“我的小姐!有时候你不接受他们的感激,那他们就要被窒息死了,尤其是象玛耶族这样自由的猎人们。”

也许是这样。可我还是觉得古怪,因为他用的那个词——小姐。我忽然想到,在我濯洗着躯壳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我不禁摇了摇头。这真奇怪,这么多天来我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是余崩的刺痛将感觉唤醒了吗?或者是猎人们眼中的痛苦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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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历三○七年十一月十日,细碎的飘雪降临的时候,我们沿着黎伊斯坦河出发去那个石头城——印莱特城。玛耶族送给我们的一匹马与一匹装载着满满毛皮的驮兽,将我们送出了十多里远才停下脚步。亚克将我举上马背,甩身跳了上来。

“我们得尽快赶到印莱特城。还有几天时间欧卡亚就要冬冻,那时候会有很多商团前往我们要去的地方。”亚克低声说道。

我们去哪里?我没有问出来。雪很快就把大地铺上层薄薄的绒装,偶尔露出泥土的黑褐色来。雪花沁凉,落在脸上却并不寒冷。我忽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雪?”

“这里的风告诉我的,它认识我。”身后的人这么回答我:“可惜今年的雪不认识我。”

风,传说中,风有自己的精灵。我已经有许久没有注意到它的讯息。他是在告诉我,他曾经在这个大陆上游历过吗?空中的雪花悠悠扬扬。

晚上是在一个山崖之下休憩,他又开始了自己的静修与冥想。可元素均衡的风眼走出森林以后越来越难以找到——木元素的大大减少。而且在离开水的地方,水的元素也会少很多。不过这场大雪反而弥补了水元素。我想到,大陆上所有的地方都有五种元素,无非或多或少而已,那为什么我不各自吸取我所需要的元素?

也许,在这个娇弱的身体承受的范围之内分别吸收元素达到均衡就可以了。

我开始尝试起来。水、土、金元素在我咏唱出一组三元素的魔咒打出连续的三元素手结之后,迅速吸纳进了身体,引起了身体的一阵异动。我尽力将异动引起的不适应排出灵觉,扩大思维感受的范围,凝聚空气中稀少的火元素与木元素。五种元素逐渐在身体内部形成了微小弱差的平衡,这个结果比想象的要好多了。亚克的气息又延伸进了我的体内,他知道我的修炼方式,现在显然让他有些奇怪了。于是我尽量开放自己的思觉与能量,引导着他的灵觉感受五种力量的平衡,并牵引着他随我的力量推动那股神秘力量,加快吸收外界元素。很快,我的力量又增强了,可以承受的能量也增加了,虽然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而且因为元素的平衡,我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这样的自然的感觉与一般魔法师用的通过火系魔法御寒完全不一样。

乱舞的雪花奇怪地在我身边变的温柔起来,缓缓落下。

“我在你身边看到了元素的平衡。以自己的力量营造空间的平衡,这是所有的传说中连神也没有的力量。”亚克眼中精光闪闪。

我知道他说的含义,也许是我这样的修炼使得身边的元素平衡起来。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看他出乎意料而少见的郑重,我不由笑起来:“看来我不是神,也不是神的子民,那我是什么?我看只有魔鬼能收留我了。”

“魔鬼对于他们的子民而言也是神。欧卡亚的神是亚里巴桑的魔鬼,一样的道理。就你所说的,我应该对你的奇怪习以为常了,但你还是让我不得不表示我的惊诧。”亚克不无夸奖地说。

我皱起了眉头:“亚克,我才不希望别人将我看作是怪物。对于我自己,我和你一样的疑惑不解。我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我只想自由活着或者死去。”

“至少我们的理想是一样的。”亚克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尊重的独特生命,都有自己不可预测的命运之路,你应该享有自由呼吸的权利。就象你的修炼方式,那是你应该走的路。”

自己的路?哪个方向?那么,我为何又要修炼呢?

他微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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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雪花逐渐变的大起来,如哥豪拉雅山一样如鹅毛翩翩飞舞。傍晚时分,河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人高的巨大木栏栅,那是座小木寨。紧闭着的寨口挂着大大小小的几十面旗帜。

“那面最大的旗帜,绣着精灵鸟的那面是印莱特领主的标志。另外一面稍微小一些的是这个寨子领主自己的旗帜。欧卡亚人用旗帜来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势力范围。为了让更多这样的地方挂上自己的旗帜,那些大领主们连年征战。他们将这种战争称为信旗之战。”亚克详细地向我解释。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身后的人继续说着:“另外一些旗帜大一些的是商团信旗,最小的是佣兵团信旗。上面的颜色代表了他们在冬冻后要去的方向。红色是东边,黑色是西边,蓝色是北边,南边是绿色。每个商团和佣兵团的信旗上绣着自己的标志——对于他们而言信旗就代表了他们的荣誉。我们得挑一个蓝色的佣兵团,欧卡亚大陆上我的身份处境比较尴尬。”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承认自己曾在这个大陆上逗留过。可他怎么能和高岗戈苏湖的人们交上关系?要知道高岗高地把所有与欧卡亚有接触的人都视为敌人,即使是那些战争中被俘虏的自己人也是如此。而且:“我们不是要去西边吗?”

“是的。去亚里巴桑大陆有很多道路,英尔曼人可不欢迎我。所以我们最好是绕道北欧卡亚的伊拉宁。”

英尔曼?伊拉宁?还有这个印莱特,这些称谓把我搞糊涂了。

“欧卡亚大陆并不是象亚里巴桑人或者高岗人所想象的那样铁板一块。其实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只要有利益就有争夺的人。欧卡亚人更习惯把自己分成七块:赤焰山圣教、赤焰圣国、中欧卡亚、西欧卡亚、北欧卡亚、南欧卡亚以及只有兽族的远欧卡亚。每块地方都有几个大领主——他们才是实际意义上的国家。每个大领主下面各自都有几十个中小领主,按照千百年来的规则组织在一起。大陆名义上属于一个赤焰圣教,而实际权利则被赤焰圣国与十七个大领主控制。人们都习惯于用领主的姓氏来称呼他们的主城和领地。英尔曼是所有领主最强大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除了远欧卡亚大陆之外的兽族领主,并享有另外一个头衔——圣战元帅。不过他比起其他所有的欧卡亚领主更为可怕,与高岗人在斯巴达斯特隘口对峙了十九年的正是他。我们面前的这个领主是小领主,受印莱特大领主的控制。”

“那佣兵团呢?”这些事情并不难以理解,只有这佣兵团的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就象是亚里巴桑大陆的马帮,只有自由民才可以加入。”亚克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着:“佣兵团最早出现于三百年前的高岗人东征。高岗人因为东征的几万军队全部战死以及其他的一些事件对那次东征都绝口不提。事实上,那几万人并没有全部死去,他们在欧卡亚大陆的后裔就是现在的奴隶。那段历史对于欧卡亚人来说是个黑暗的时期,高岗人东进三千里杀到了现在的赤焰圣国附近。你应该知道战争没有道理可言,高岗人沿途烧杀抢掠,*无数,甚至用欧卡亚人来当作军粮——正因为如此,高岗人才绝口不提。佣兵团正是那次战争中出现的民众部队。

“欧卡亚大陆在远古以来是根据圣战的战功来划分领地的大小。亚里巴桑人所知道的最近两次圣战是在三年前和十九年前。但在高岗东征后百多年里,领主们各自强大。只在赤焰圣教发出圣战令时领主们才派遣额定数量的佣军参与战争,其他时候都各自为政,互相争夺领地或者相互勾结——这才成就了斯巴达斯特隘口千年不陷的美名。这样使得欧卡亚大陆极重视武功与魔法,由于各个领主又受领主领兵限额的限制,才让各种佣兵团林立。领主们根据实力相互依附划分范围,大领主们修建石头城堡,小领主们则占据木寨土城,各自向势力范围之内的自由民们征收税务,小领主又向大领主朝贡。

“在没有战争时,佣兵团承担了领主们之间联络以及保护商团的任务。欧卡亚大陆除了佣兵团还有流寇兵团——就是以劫取各个领地和商团财物的强盗。在欧卡亚大地的第一场雪之后漫长的冬冻期内,凝结了的地面是原来被泥泞道路困扰的商人们的最爱。这时猎人们与农夫们可以带上自己的劳动成果去印莱特城卖给各种商人,商人们之间再进行几次大规模的交易,然后各自带着雇佣各自的佣兵团向目的地出发。每年冬季的时候正是猎人们和农夫们休息的时候,这时候却是商人们活动的季节。领主与商人们这时候收集各种珍奇毛皮与其他产物,去远方换取需要的物品与赚取大量的财富。而佣兵团本来就是由失去领地的小领主组织,雇佣闲散的猎人农民或者佣兵保护,失去森林的猎人和失去土地的农民纷纷加入——否则他们将沦落成为奴隶。印莱特城正是他们汇总的地方。”

这就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如此复杂。我也知道,正如他所说的“只要有利益就有争夺的人”。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都极其遥远,也许几个月后就将离开这里。

再说,现在我处于任何一个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被雪压得沉沉的旗帜,我不由叹了口气。

第四章 陌生的城市(改)

更新时间2005-4-4 19:14:00 字数:7203

无边无际的白,玉白的大地,绒毛一般的花将天空浸染成了灰白,静谧里只有细琐安详的碎声。除了马匹在厚厚积雪中的跋涉与响鼻呼出的热雾,一切都似曾相识。

格林,我们去找雪花吧?月儿兰花不在了,变成了雪花,可它不来这里,我们去找它吧?

好的,蕾丝。

听,格林,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听见它的说话声了吗?它说,春天的时候它就会回家,回到月儿兰山谷。它说,这是天上的神灵给予它放飞的自由。神灵要它带来消息,告诉大地上的人们,告诉我们神灵赐予了我们最纯洁的祝福。好香啊,格林,你闻到了吗?

……

现在,蕾丝,我闻到了雪花的气息,沁香冰洁……可你在哪儿?漫天飞舞的雪花啊!谁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一行清泪偷偷滑落,心中绞痛。

一只手从背后出现在眼前,拿着块有些破旧的布绢,可我却不由有些粗鲁地一把推开。这惊醒了我,让我尴尬起来——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该这样对待他,他一直照顾着我。

“天气转冷了,明天开始冬冻。傍晚我们就该到印莱特城,天黑就不好进城了。”身后的人轻轻地说。

我该说些什么,至少让我能够表达出一点点歉意。可说出来的话让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干涩:“印莱特……亚克,说说印莱特吧?”

“南欧卡亚大陆的印莱特,”身后的人长长呼出口气,白雾卷得身侧飘零的雪花微微翻滚:“十五年前开始闻名欧卡亚大陆的印莱特城,当年不过是块流放之地。第一代印莱特人只是一名百人骑士长,因为违反军规而被流放于此。在两百年前北欧卡亚四领主叛乱的时候,那一代的印莱特带领四百名战士参加了征讨,因此被赐封为这里唯一一个小领主。人们都不曾关注到它,即使六十年前小领主变成了大领主,这儿的人还被称为罪人、诈骗犯、流窜犯。二十年前,这一代的大领主巴腾斯&183;印莱特率领五千骑兵击溃几万围攻约纳城的流寇兵团,因此才被欧卡亚人所关注。约纳是距离印莱特最近的一个大领主,也是自高岗东征后欧卡亚大陆上少数几个延续至今的大领主。十五年前,据说巴腾斯&183;印莱特偷偷违反了大领主不得离开自己领地的圣令出访欧卡亚大陆八大领主,并直接促成了著名的摩尔德加八大领主之盟会。每隔四年这个盟会都要举行一次。因此印莱特也成为欧卡亚大陆除英尔曼之外最著名的三大领主,另外两个是摩尔德加和伊拉宁。可惜十三年前伟大的巴腾斯&183;印莱特受到刺杀,伤势之重至今未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明年二月就是盟会之期,也许我们将尾随印莱特使团一段路程,欧卡亚大陆的旅途可并不安全。”

流放、流寇兵团、圣令还有刺杀,听起来是那么遥远,遥不可及。亚克的声音中有种熟悉的东西,那似乎是岁月的气息。至于他所说的“安全”,不知为何,就如风一样在耳边掠过,没有留下一点波澜。

“三年前,也就是高岗高地前一次圣战之前的那次盟会,听说是巴腾斯的儿子菲尔&183;印莱特出使摩尔德加。印莱特人祖先的坚韧与勇猛值得人们的敬佩,不过据说菲尔殿下更喜欢欧卡亚的诗句与礼仪。而巴腾斯另外一位后裔伊莎贝尔公主则喜欢玛雅古琴,对于一个女性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消遣。他们如果想以此来打消赤焰圣教的疑虑,恐怕还难以做到。即便是巴腾斯受了重伤,即便是他解散了印莱特魔法学院,人们对于血脉中的传统的看法还是会让圣教对于印莱特的疑虑无法消除。”

“赤焰圣教?”

“就是你在哥豪拉雅山顶所说的赤焰之山。”

“可你不是说赤焰之山已经倒塌了吗?”

“所以只剩下了赤焰圣教。”

他话含糊不清,让我疑惑。远处隐约传来马匹的声响打断了我们,这是近六天的路程中第一次有其他人的踪迹。不一会儿,一匹驮着满满袋子的驮兽在厚厚的雪雾中出现在前面,然后又是一匹,又一匹。也有和我们一样驮着毛皮的猎人,一个个都佝偻着身子默默地赶路。

“他们是去印莱特城交换物品的农夫与猎人,早点出发就能占一个好的位置,有个好的价格。错过这次机会就得等到明年开春了。”亚克轻轻向我解释:“还有一些人会跟随佣兵团挣一些钱币来度过四个月的冬天。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很艰难。”

艰难,我能理解。在古特兰收留我之前,在那次遇到强匪之前,我就是在亚里巴桑阿勒斯古山古道的马帮里度过。那些人在我的印象中都已经模糊,他们告诉我,是在南亚里巴桑一个被烧毁的村庄中发现的我——就象我当年如何发现蕾丝一样。不同的是,那时候我还是个婴儿。伊努曼、阿蓝卡拉、喀达伦、雅辉尔……那些熟悉而远有万里的地方啊!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记起它们。我说:“可玛耶族的人们不是很快乐吗?”

“月儿兰,那种快乐太脆弱了。一个不好的年景,几只凶猛的野兽,或者一个贪婪的贵族就能摧毁它。即使如此,这样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

“少,是的,越来越少。”即使是月儿兰山谷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幸免,因此蕾丝才会死去,我才会在凯格楞特山顶度过了那冰冷黑暗的十年。

蕾丝已经死了。

又是一阵剧痛,屏住了呼吸它才慢慢地散去。

沿途遇到的人们越来越多,三五成群或者几十上百人。地上的足迹与人们的面容都被掩藏在雪花之中,远远看去就象是在挪动的着的雪块。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也不会让他们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会把他们都吓坏的——这么说希望你不介意。”身后的人轻轻提醒我。

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点,苏萨格摩森林中的玛耶族人第一次看到我时候的神情还历历在目,还有那次决斗。于是我只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出来:“就要到了吗?”

“就到了。”

一堆人群忽然就出现在眼前,还有后面开始昏暗的天色下黑黝黝高达五、六人的城墙。积雪在锥形城墙的砖缝上累起层层雪阶,一直延伸到了上面的垛口,城楼在迷漫的雪花中若隐若现。高达四人宽过三人的巨大弧型城门看起来却是如此局促,门顶正中镂刻一只精灵鸟。身后的人直接将我举了起来放到柔软的雪地上,甩身下马取出玛耶族苏哈老人送的黑牌子,加入陌生而沉闷的队伍之中,向城口慢慢挪去。几名穿着灰色铁盔甲披了绣着蓝色精灵鸟斗篷的士兵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漫不经心地进行着例行的盘查,不耐烦地将队伍放进去。

直到过了副门,我才想起来——他是否应该告诉我一声下马,我现在能够做到了。也许这样更好,既然他不在意,那么我也不应该去在意。

城内石头铺砌的街道比起城门可要宽多了,除了新城的人们,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在清扫积雪。这让道路白一块黑一块的,班驳的难看。两边的建筑倒是很整齐,用得都是亚里巴桑大陆少见的白色石材,有些檐角还雕刻了曲线与花纹,还有些高大的房屋前有着巨大石柱支撑的拱廊。

亚克点了点头,牵着两根缰绳跟在一个驮满毛皮的队伍后面,用我已经能听懂但还不能流利地说的欧卡亚语说:“我们得去猎人站,那是专门给猎人们设的驿站。印莱特是大陆上最著名的毛皮出产地,除此之外他们的勤劳和勇猛并非虚传。”

“我没有看出你所说的勤劳与勇猛。”我不由紧紧地跟在他边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用这个陌生的身躯,我不想表现出胆怯来。

“那是因为你没有到过其他的石头城。这样的冬天居然还有士兵在城门口,这就很不容易。如果你去过约纳城,你会看到现在的积雪会让那里的人们连门也打不开。冬冻之后再清理这些积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这很难看。”

亚克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在急着赶路的人群的沉闷中尤其刺耳。他说:“与美丽雪景相比,显然印莱特人更关注如何不在积雪中滑倒。”

我有些难堪,因为一些人掉头看了看发出笑声的人和我。我小声辩解:“那些,那些清扫的人也许是被强迫的呢?”

“你是对的。谁愿意在现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猎人站距离城门口不远,穿过一个街口再拐过路角就到了。这是个栏栅圈围起来的市场,几十间奇怪的六角型木屋整齐而均匀地散布在其中,每座木屋间隔了有七、八步远。按照猎人的习俗,我们给安排在一个给散户准备的单独的六边形屋子里,屋子外面一圈是用棚子遮盖起来的货栏,我们的货物和马匹都放在属于我们一侧的外面。货物摆放在货栏上,有商人看中的话就直接进入房间找主人谈交易条件。猎人站就是以这样大大小小几十个屋子组成的市场,我们要付出的就是货栏上猎物的两成。据亚克说,在城市的其他地方有好几个职业驿站,甚至有买卖人口的奴隶站。冬冻开始后有三天的交易期,然后商人们大多在第四天开始出发各自的旅途,那时候这个猎人站就会用作其他的用途,等待第二年的来临。

其他五个铺位也给安排进了其他猎人,一组七人猎队占据了其中的三个铺位,另外两个位置也都是散户。玛耶族在我们出发前给了我们许多的毛皮与其他猎物,亚克将那些最初猎取的比较珍贵物品散乱地混在其中,其他仍然放于行囊之中。其中一个甚至对我们几个混杂在大堆货物之中的几样东西发生了兴趣,亚克微笑着用猎人间的方式不失礼节地拒绝了他交换的建议。

篝火被点燃起来,将木屋涂上了层温暖的亮色。猎人们拿出了熏肉与苦艾酒、苇酒围坐在火堆边,交谈着今年的收成、冬冻后的打算与来年的期望。在亚克高大背后的阴影中,我放下熊皮领子,撕咽着涂了盐末的烤成金黄色的鹿肉。

一只手拿了块新的烤肉从前面偷偷递过来,可我已经饱了——第二次余崩之后的食量越来越少。而且这种被饲养的感觉如此糟糕,让我极其气恼地推开了那只手。

亚克丝毫不在意地微微耸了耸肩,用纯正的欧卡亚语加入到猎人们的话题中。

真糟糕,糟糕透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入夜以后,这种糟糕的感觉更为强烈。也许是房间里太温暖了?太安静了?还是猎人们的鼾声的原因?在慢慢黯淡的火光中,我紧紧卷缩在铺炕上的一角有些出神地看着墙壁上的木纹,身侧至少五掌外的人已经入睡,鼻息厚重而悠长。可在翻越哥豪拉雅山的那十几天,我甚至都是在他的怀里度过的,这是怎么了?

外面空中的火元素更加稀少,如蚊吟一样的落雪声慢慢轻下来,轻下来。

一早,大雪果真已经停止,路面被从北边过来的寒风吹冻。亚克将摊位上的牌子翻过来,这是告诉逐渐多起来的商人们,主人已经外出,然后领着茫然地呆立的我出去。“我们去找一个合适的佣兵团。”他用欧卡亚语说。

猎人站门口的街道上,穿行着各式各样的人族与兽族,其他五族非常少见。这里的人们衣着区别很明显,有穿着鲜亮盔甲的骑士,有各种皮甲的武士,有各种长袍的魔法师,也有衣着随意的平民和少数戴着刻着各种文字符号的项圈的奴隶。猛然间冒出这么多的人来实在让我无法适应,我只得裹紧深深包住身体和头的大袍,寸步不离地走在神色如常的亚克旁边。

经过逐渐拥挤的两边满是房子的两个街口之后,我们找到了与猎人站类似不过大了许多的佣兵站。里面来雇佣佣兵团的商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挂着各种表明自己身份的佣兵牌的佣兵。佣兵们一般由武士与魔法师组成,许多猎人与农夫乘着冬天的空闲加入其中,他们穿的铠甲就奇形怪状的了。佣兵站的后侧是一排排拥挤的木屋——佣兵们居住的地方,佣兵首领们则和我们一样居住于独立的六边型屋子里。

这些屋子和我们的完全一样,只不过货棚里除了首领们的坐骑外堆满了各种武器。有些大的佣兵团占据了几个房子,有些则是几个铺面,也有几个小佣兵团只有一两个铺面,铺面前面都悬挂了代表各自佣兵团的牌子,每个铺面都代表了三十个佣兵。大部分的铺面上都插着一面比较大的旗子说明他们已经被某个商队所雇佣。而下面悬挂的几面乃至几十面小旗子则由被安全送达的商队赠与,代表了这个佣兵团的业绩,而假如没有把商队安全送达,他们就要赔偿一半的货物损失并被缴回一面小旗帜。有些铺面在我们放置货物的货栏上倚靠几把兵器,亚克告诉我那兵器的数量就是代表他们还没有凑满足够的佣兵数量,自由而又想冒险的人们就可以走进房子接受佣兵的首领的考核,并根据能力讨论每天的报酬。

亚克在一个有两个铺面的佣兵屋前停住,两个铺面上都插了浅蓝色带着奇怪图案的商队大旗子。棚子下面挂着的小旗子有十多面,颜色都也是蓝色,货栏上靠着五把武器。我有些奇怪他为何不选旁边一个大得多的佣兵团,那里二十多个铺面上都插了绣着星灵鸟与珂斯达玛月亮的深蓝色旗子,也倚靠了几把武器。

“就是这里了。”亚克看出了我的疑问,只是笑了笑,带着我推开前面的栏门,走进了半合的木门。

屋子里面有十多个人,不过只有三个坐在我们选择的铺面的大台子上。另外四个位置显然属于另外一个佣兵团,有二个农夫打扮的人正在接受他们的测试,其中比较瘦弱的一个满脸通红,似乎已经被羞辱过了。我们选择的佣兵首领,那个戴着一个眼罩浑身精壮的中年壮汉正说着什么,旁边一个老魔法师与一个年轻的弓箭手点着头,并没有抬头看我们。

看到我们走进来,另外那个佣兵团的人发出了哄笑,其中一个大胡子对着亚克叫嚷起来:“我们威名赫赫的独眼安卡拉大叔终于有人来报名了。我说猎人,不如到我们这里来吧,我给你十个铜币一天。”

被称为独眼安卡拉的壮汉抬直了身子,将左臂搭在一旁靠在墙上满是划痕的黑甲上,仅剩的一只眼睛凶光一闪扫过那群人,被他看过的人都不由压低了声音。然后独眼才转过头漠然打量着猎人打扮的亚克,至于我,他根本没看。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了一个手指——十个铜币?

亚克拿起边上靠着的一把大砍刀,从怀里掏枚铜币抛到空中,然后单手一抬,钱币被砍成两半落在了地上。他看着独眼没有说话。

独眼扬了扬眉毛,顺手拿起散落在台子上的一枚铜币,手指间紫色斗气微微一闪。他举起了两只手指,手指间夹着已经被捏弯曲的钱币。

在亚克微微弯了弯腰表示尊敬与同意后,我才意识到那既是在示威,又是在表明独眼的价格。亚克接着指了指我说:“还有她。”

“她?能做什么。”独眼第一次开口,声音有回音般嗡嗡作响。

亚克拿起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即冒了出来。他转过身子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将手神向我。我默契地轻声念动魔咒,用了一个简单的魔疗术,伤痕不见了。

独眼看到了亚克宛如无事的手臂,他脸无表情地朝他对面的魔法师抬了抬下巴:“我们有治疗师了。”

“两个人二十五个铜币。”亚克简单地说。

独眼一扬手扔来两块小牌子,问亚克:“知道规矩吗?”

亚克点了点头:“我们有地方住。”

“四天后的中午这里集合。”独眼朝我们摆了摆手,不再理我们,继续和那两个人谈论起来。

我们知趣地转身走了出去,亚克从货栏上拿了两把兵器放到一边才离开。我感觉到那个独眼从微开的窗户里看着亚克的举动,点了点头。

猎人站里,各种商人、骑士、官员甚至还有衣着华丽的妇女忽然出地上冒出来一样充满了,一些奴隶或者侍童、侍女们跟在他们的后面,有些人手里已经捧满了各种珍奇的东西。商人大批地选购着各种毛皮,偶尔会对某个奇宝感兴趣。骑士、武士和魔法师们选那些对他们修炼有用的东西,如果说他们挑选了些美丽而无用的东西的话,那一定是给他们的心上人选择的。官员则注重挑选可以作为礼品的货物。而大多数妇女对于那些鲜艳的羽毛、纯色的毛皮、可以用作装饰的小玩意着迷。

我们混在人群中走回自己的铺面,亚克随手将我们的牌子翻转。进了屋才发现里面已经有几个商人在那里讨价还价了,还有一个神色着急穿着精致铠甲的高大骑士坐在我们的台子上,旁边摆着几件亚克混在大堆货物之中的那些美丽的珍品。亚克走过去向这个性急的年轻骑士行了猎人常用的礼,静等对方开口。

“这么说这些东西是你们的了?”骑士拨弄着他腰间精致的剑鞘。

亚克并没有对方的无礼而有所表示,用极其寻常的口气回答:“是的,阁下。”

“我是印莱特近卫军马斯特首席骑士,这些东西你认为十个银币够了吗?”骑士依旧坐在那里傲慢地问。

“尊贵的首席骑士马斯特阁下,非常感谢您的惠顾。这些珍贵的东西都是我的族人用生命换来的,我们希望用他们换去足够的食品。珂斯达玛大神并没有保护今年的森林……”

外面人群一阵骚动,我们一起扭头从窗户看出去,却是一群穿着高贵的少年拥簇着位光彩照人的少女缓缓走来,路人纷纷让开了道路。首席骑士跳了起来,他随手掏出一个钱囊扔给亚克,拿起一张毛皮裹起边上的货物边向门口走去边说道:“好了,罗嗦的猎人,全都给你了。还有这样的东西不要卖给别人,全都给我留着。记住,我是印莱特近卫军首席骑士马斯特&183;科曼!”

没等亚克说什么,年轻的马斯特已经跑出去迎着少女走去,脸上闪现的已经是非常坚毅的神色。他并没有将那些羽毛之类的拿出来,只是淡淡地和少女交谈起来,与刚才急忙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加入了那群少年,与少女保持着距离。即使少女主动开口,他也只是以一副淡然的神态回答着,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一群人慢慢走远。我不禁暗自发笑起来:这位骑士明明喜欢得要命了,却故意装作独立特行的样子以显示自己的独特。

“假如你揭下帽子,我敢打赌,那位骑士会立即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亚克轻轻在身后安慰站在窗口发呆的我。

他在想什么?以为我在嫉妒那个我甚至没有看清楚长相的少女?我忍不住一把扯过他,隔着帽子对着他耳朵小声说:“第一,我只觉得骑士的举动实在可笑,我也讨厌他的傲慢;第二,我不认为被人围着的感觉很舒服;第三,我不想被人套上项圈。还有,美丽并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第五章 陌生成了人(改)

更新时间2005-4-5 19:04:00 字数:6140

依照猎人站的规矩,凌晨的时候印莱特士兵便先来各个铺面按照货架上的物品件数按十一制进行抽头,并给出售的毛皮背后打上允许出售烙印——没有这个烙印任何人都不得购买。玛耶族送给我们的礼物都是深山里最好的猎物,抽头的时候也格外抽得多些。亚克不动声色地看着士兵们将货架上的物品拿走,而其他铺位时不时有轻微的抗议,但大多服从了士兵们的决议。

“这些该死的吸血鬼!那可是我花了三天时间才捉到的红角鹿。”旁边一个散户还在为刚被士兵挑走的一块色泽光润的红鹿皮心疼。

“得了吧,潘克族人,如果你是在塞班城能给你剩下一半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你应该离约纳城更近一些,怎么会到印莱特来呢?”七人猎队中的一个老者说道,昨天的买卖已经让猎人们彼此相互熟悉了。

“唉!您不知道砂眼屠夫拉可夫私下警告各个部族只许去拉可夫城交易吗?整个约纳领地上只有约纳城的那帮人不知道屠夫和约纳流寇的关系。伟大的达丁将军又被调派去了东南方,日子不好过呦。而且今年的约纳城实行的是三抽一,珂斯达玛大神规定的十一制只有印莱特城与摩尔德加城还保留着了。大神在上,请原谅我如此冒昧地直呼您的名字。”潘克人胡乱地将手放在胸口祷诫了一句。

他无意中提到的那几个名字引起了亚克的关注。如果不是已经对他非常熟悉,如果不是除了他这个木屋里没有人值得注意,我也看不出来。他用着我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地口吻说:“大神在上。听说约纳领主的病秋天以来更加严重了,愿大神保佑他早日康复。”说着这话的同时,他朝我微微一笑——我才意识到一直以来我简直就是盯着他看,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这个身影就不习惯了似的。

“那我宁愿大神更关注一下我们。我这么说可不是在亵du那些老爷,如果不是您提醒,我还不记得约拿城还有位大领主在呢。”潘克人满不在乎地说。

在猎人站正式开张前的小谈话很快就展开了,陌生的名字一个个地跳了出来。如,老伊拉宁在九月的一次武斗中发生了意外,因为摩尔德加老领主女儿暨另外一个大领主库亚特的妻子去世而导致两个领地关系恶化,欧卡亚最美丽的女人兼唯一一个女性大佣兵团首领阿玫莲&183;加斯多夫人即将到达约纳,等等。我发现,鹰眼亚克如果愿意的话,居然可以如此巧妙而不着痕迹地牵引着话题,巧妙地引导着人们说着他想要谈论的内容。

“大神可以作证,假如不是家里有个婆娘和三个小孩要抚养的话,我一定愿意花上三倍的税金去约纳城看看二十年来一直被称为欧卡亚大陆的第一美女。”

“或许你还来得及有这个幸运。不过至少你已经见到了印莱特城的第一美女——我们的伊莎贝尔公主。”老者的话里不无骄傲,他说得正是昨天被拥簇着的那位少女。于是话题就转向了印莱特城。至少在我听来猎人们对于印莱特领主与王子、公主非常爱戴——而且那些士兵和官吏们如果能象他们那么贤明就更好了。这些谈话对于我来说,即不有趣,也不无味,与木屋外面慢慢升起的阳光一样同我毫无关系。可亚克,他为何如此关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说过这么多的话,以及如此漫不经心地关注。

“好了,伙计们。”看着逐渐增多的人群,老猎人站了起来:“假如有玛耶人一样好的毛皮尽可等着那些商人们进来,可现在我得去和那些狡猾的商人讨价还价了。他们的心肠可没有今天的天气这么好。”

“那是大神的保佑。”亚克谦逊地说。

话虽如此,亚克还是煞有其事地和其他人一样站到了货栏前,同来往的带着各种商团标志的商人们谈论着价格,似乎与昨天没有什么不同。可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我才发现他看起来并不是漫无目的。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价格,象个守财奴一样偶尔会把几个商人气跑——他是在故意拖延着货物出售的速度,为什么?在我看来,他并不是个注重几个银币或者金币出入的人。好象,好象是对于人们口中无意谈论的各种消息和物品价格更感兴趣。

在又一次赶跑了个嘴里嘟哝着“贪得无厌的猎人”的商人后,他拿起几张厚棕熊皮垫在墙角,轻声对我说:“我们不能浪费大神对森林里勇敢猎人的恩赐。”

“还不如说是不能辜负他对你的表演才能的恩赐。”我反驳道。

“那么顺带再感谢他给予了你双锐利的眼睛,”他顿了顿,接着说:“除了外貌和勇敢的灵魂外。”

“可惜他忘了再给我个善于思考的头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么顺畅地开口说话。而且,我本应该呆在木屋的一角里才对,可里面几个陌生猎人的有意无意的好奇目光让我不安。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当然这和您坐下与否没有关系。”他含糊不清,而且第一次这么彬彬有礼地结束了对话,回去面对另外一个商人。

我只好盘腿坐在一角,抱着膝盖,在厚厚的大麾里看着被阳光照得白晃晃耀眼的人群,攀模着那些人们口里说着的欧卡亚语。这么觉察着无所事事而度过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实在少有,甚至让我有些烦闷。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底开始有股隐约的不安,就象是灵魂深处的骚乱。我细细咀嚼着,排察着,忽然发现!

“亚克,”我用欧卡亚语小声地叫着前面正在忙碌的人:“有人在注意我们。”

“一个佣兵,昨天就来过了,没有事情。”他装作在我身边翻一些东西,朝我眨了眨眼睛——让我一阵窘迫。他的神情与动作无疑是打消了我的疑虑,可他……见鬼,我记起现在的身躯。

我不禁无奈地吐出口气。

不久,那个佣兵果然就不见了。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说不上来是惶恐,还是不安,是混乱还是安详。有时候,会失神地将视线锁定在一个并不认识在路人身上,一直随着他消失在远处人群之中,忽而惊觉找到熟悉的身影。光线折射下的人们各种脸庞如此虚幻,声音也忽远忽近,飘渺不定。

日渐西下,各种影子越拖越长,跌落在地面上,人与各种驮兽的身上。

“……猎人,那儿不是还有几张吗?”一个身着黑色金丝花边大袍的年轻商人指着我正坐着的毛皮说,手指上玛瑙戒指闪闪发亮。几个仆人正在将货架上仅剩着的几张毛皮包裹起来。

亚克看着我的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当然,当然它们并不属于我们。我吃力起卷起熊皮,拿起来放到亚克手中。

商人忽然叫了起来:“如果这不是一种冒犯的话,我愿意为它出十个金币的价格。”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捏着毛皮而裸露在外面的手。十个金币,我们所有的货物才只值几个金币而已。

我静静地藏了起来,心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却没有愤怒。

“尊敬的大人,猎人不出售自己的族人,更不用说是亲人。”亚克淡淡地说,补充了一句:“而且您知道印莱特不允许买卖自由的平民。”

商人满是遗憾地离去了。

亲人,这是亚克的说辞,我知道这一点。亲人这个字眼距离我实在太远。但愿我的疏忽不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说:“对不起,亚克。”

“他只是一个小商人,不用担心。拉姆斯商团在印莱特的影响力并不大。”他安慰着,想拍拍我的肩膀,却转回了手掸去衣襟上的几根毛发。

.

到达印莱特城的第三天下午,我们的货栏空无一物,除了那匹白马,连驮兽也都给卖掉了。猎人们纷纷去其他的驿站选购各种物品准备回自己的森林。亚克抽出一直藏在行囊中的长剑,牵了马匹:“我们得给自己买些必须东西,路途也许很长。顺便去城外看看明天的路程。”

亚克对于路途中需要的物品非常清楚,飞快地买好了各种用品。他换上一身普通的灰色武士装,批上件黑色旧大麾,还是那样的随随便便的样子。不过挑选我的衣物却让我非常尴尬无所适从,匆匆拿了几件白色内衫与大袍就想走。无奈的亚克只得再帮我拿了件比较透气的灰色连帽大麾和一条长长的灰纱巾。至于那些小手镯、戒指和各种挂件之类的,我更不想去看,按照我的想法:“我决不想看到那些受罪的手链脚链。”

在我换了衣服披上大麾后,亚克已经将买好的东西打成包裹挂在马后。我们骑在马上慢慢随着人流走出城门,向北面附近的一个山头走去,沿途的路人逐渐稀少。初冻的时候尤其寒冷,阳光中的火元素也因为这冰冷的北风变得安静了,这样的时候可不是出游的好季节。不过对于我而言,这里自由吹拂的风是难得的享受。我默默品味着这种滋味,一直到了山顶。

亚克纵身跳下马,伸手将我抱了下来。他将马栓好对我说:“好了,这里你自由了,周围没有人。”

这是让我在出发前享受一下自由吗?我不禁解下厚厚的外袍扔了给他。彻骨的寒气迅速包围住了我,我深深吸了口气,将思觉延伸进所能感知的范围,感受着元素自然地跳动,感受着元素自然流动产生的气流,让火元素驱走了寒冷,让阳光自由撒在我脸上和张开的身体上。那种自由和舒适让我想放声大叫。

过了好久,身边的亚克纹丝不动,平常的时候我总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这次他没有将思觉延伸过来。我回过身,他正坐在边上一块大石头上,眼睛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我极少看到他这样凝重的表情,不由坐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还记得我们在哥豪拉雅山顶上说的话吗?”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他的眼中有些陌生,我迟疑地回答:“记得,每一句都记得。”

他没有说话,依旧静静看着前面。我仔细搜索着他说的每句话,想要找出他要我记起的那句。慢慢的,一句话浮现上来,逐渐清晰起来——

“我希望你现在能和我一起走,在我们翻越了哥豪拉雅山脉之后,你依旧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是这一句吗?我疑惑地看着他,我得仔细想想。我能确信他到那个山洞是因为寻找我,那又是为什么?为了救一个没有承诺过的人?还是因为需要我来揭开一些疑惑?这很正常,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他要做一些事情,因此需要通过我,那么这个事情是什么?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那是什么原因呢?或者是他真的是不得不通过哥豪拉雅山离开高冈?我忽然想到那个他说过的“流风”,那是什么组织?他曾经是国王的儿子,难道他要通过流风去夺回他的王国?又一个念头闪现:他并没有承诺一直带着我并保护着我。

以前所有对于他的疑问都一一涌现,把脑子全搅乱了。我还是采取直接一点的方式吧,于是直接问道:“你想要我离开?”

“你是否离开我,那取决于你的自由。我会尽可能的保护你,但是有些时候和我在一起反而会影响你的安全……”

“因此你要离开我?”我打断了他,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哪怕一丁点去想过亚克离开之后我的生活,我只是简单地活着,让他去决定一切。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不希望我的存在影响到你的自由。总有一天会这样的,虽然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没出现。”

我忽然意识到:亚克,在你的身边我感觉很自由。我默默想着这句话,无法说出口。

他继续说着:“我曾经是国王的儿子,从十六岁开始逃亡。你也知道那个国家非常强大,在亚里巴桑我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在那里有许多事情我不得不去做,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去面对。你在亚里巴桑因为身体里的气息的原因,也极其的危险。而在欧卡亚不一样,这里对于魔法没有任何限制,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与存在,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了。我希望你自己作出判断,你应该得到你应得的东西,包括自由。我并不是要求你离开我,也不是说我要离开你,只是希望你能仔细冷静地考虑。”

“所以,”我知道了他在路途上为何将欧卡亚大陆的情况说得那么详尽,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我知道他说的话指得是什么,只是感觉脑子一团混乱,总也理不清头绪,有时嗡嗡的如有什么东西在叫,有时又似乎抓住了什么。是的 ,我应该自己决定所有的一切了。我已经是幸运的了,而这种幸运,是他给我的,我无法要求他做的更多了。亚克平静地看着我——这让我更加有一种无奈,阻止我思索下去。我只得请求他离开一会,让我一个人仔细想想。

亚克给我肩膀披上大麾,牵上躁动不安的马匹,往山的另外一边走去。

我太依赖他了,是的。那么我得一个人好好想想。我一直任由着亚克来安排我的一切,这是应该的吗?那我为什么这样听从他的安排?以前我是怎样活着呢?流浪的时候,我是在找寻什么,直到遇上了蕾丝,那就是我想要的。那之后呢?我一直活在一个自己编织的梦里,天真的以为可以救回蕾丝,但是在我内心深处也知道蕾丝是回不来了。皮亚路克,我的老朋友他比较知道我,所以他要告诉我两句话。可是即使我找出了杀害蕾丝的凶手,报了仇,那蕾丝还能回得来吗?那是否我又得继续寻找下去?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寻找的权利了!

那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我忽然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可是我没有答案,找不到答案。

那好吧,那就从另外一个方向去想:对于亚克我怎么去做才是最好的。他说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他要回去夺回自己的王国,路途肯定艰辛无比。我太弱小了,跟着他只能让他受累,我可不希望他因为保护我而遭受意外——这个世界只有二个人对我这么好过。那么我必须离开他。为什么他一定会为了保护我受到伤害?为什么一定是我离开他而不是他离开我?不,这个念头太古怪了。他不会喜欢上我这个躯体的,即使喜欢上,也不会喜欢躯体里的灵魂的。我的灵魂也无法真正象躯体所代表的那个个体一样去喜欢任何人。另外,为了保护自己并让亚克安心,我必须强大起来,必须能够保护住自己。

我还没有找到答案,不过至少我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第一,我得离开他,在合适的时机,在他觉得我安全的时候;第二,在此之前我得离他远一些,虽然他现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欢这个躯壳来——我也不想他成为第二个皮亚路克;第三,我得让自己强大起来。他是正确的,我必须这么做。

“咦”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从沉思中被惊醒,猛地一回头,发现五个人正站在不远山坡拐角处。有一个人我认识,就是那个首席骑士马斯特,他身边是一个披着镶金边蓝色大麾的美丽女孩——声音是她发出来的,正中是全身银白色盔甲的高大英俊的骑士,边上一个是穿了白色魔法袍满脸皱纹的老者,一个是穿黑色银边铠甲削瘦的中年将军,他们正呆呆地看着我。

手脚一阵冰冷——他们发现我了,看到我了!我该怎么办?

同时马蹄声从另外一边响起,亚克骑马飞奔而来,一把抓住我伸向他的手,将我放在马背上。他迅速翻起我的帽子盖住脸,扫了那五个人一眼,没有吭声,一夹马肚,策马从他们身边急驰而过,向城门跑回。

次日中午,我们默默地来到安卡拉佣兵团。兵站里许多佣兵已经出发,另外所有的人都在准备着。兵屋里,独眼并不在,只有那位老魔法师默克。他让我们去后面的佣兵棚休息等第二天再出发,因为一支由未来的印莱特——现在的印莱特领主的儿子率领的强大的使团商队将在明天出发。遥远漫长而充满不测的旅途能跟在这样一支军队与大佣兵团的后面,无疑是要安全保险的多。出佣兵屋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屋前棚下仍旧有五把武器倚靠在那里。

亚克象往常那样若无其事地安排着一切,我也尽量表现的正常一些。

第六章 流风中的音讯(改)

更新时间2005-4-5 20:15:00 字数:5686

清晨,独眼安卡拉早早带领了佣兵去商队的驿站。

几百只驮兽宽厚的背上已经装满了各种货物插上了商队的旗子,旗子上挂着佣兵团的牌子,每只驮兽都有商团雇佣的兽族人牵着。安卡拉佣兵团所要保护的商队有十五匹驮兽,用不褪色的染料编好了顺序,每两个佣兵守护一只驮兽。独眼和那天我们看见的弓箭手陪着几个商团随队的人员带领十多个彪悍的佣兵走在前面,老魔法师默克则带着剩下几个人与几只备用驮兽走在队伍的后面。

佣兵站不见了往日的喧哗,根据各自未知旅途默默出发去四个城门。

北城外,十多只和我们一样的大小商队各自约束着自己的队伍,三百多头驮兽和近两千人根据佣兵团的根据来的先后顺序排好了队伍。安卡拉佣兵团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后面还有几支其他的队伍,亚克和我守护的驮兽在我们队伍的中后方。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出行的人,近的也许一两个月就可以回来,大部分都要在冬天过后才能回来,而有些远途的商队则要第二年的秋天。如果不幸路途遭遇不测,则永远无法再见到印莱特的城墙。

城门口聚集着许多有家室的佣兵亲属,大多衣裳陈旧,有年幼的孩童,也有白发的老人。一种凝重的气氛与远行的伤感蔓延在所有人之中。

第一缕阳光照在北城门墙上时,号角声呜呜响起。一队由认识的马斯特带领侧挂着长长刺枪与弓箭的五百人弓骑兵队驰门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三十个魔法师。然后是昨天在山坡上碰到的那另外四个人,在队伍的中央。那个银色盔甲的英俊骑士与换成一身蓝色骑装金色头发的美丽少女面色肃穆目不斜视走在最正中,两侧陪着另外两个人。他们走过之后接着是二百人弓步兵队伍,后面缓缓跟着一队百多骑的驮兽队与一支大佣兵团,驮兽上旗子正是那天我们在安卡拉佣兵团边看到的深蓝色。最后是三百人的弓骑兵队。这队印莱特最精锐的近卫骑队与印莱特城最大的佣兵团组成的商队穿行了许久。

等印莱特商团全部通过之后,兽兵们驱赶起跪在地上休息的驮兽,有马匹的佣兵纷纷上马,各个佣兵团首领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踏上千百年踩出的古道。北风冷冷袭来,远处朝阳下凝冻的地面银光闪闪,近处却依旧是间杂着残雪的黝黑泥土。长长的队伍缓缓挪动,寂静中只有脚步声与马匹驮兽偶尔的喷嚏声。

我不禁有些伤感地问身后的人:“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活着?”

“人活着有许多的原因、理由,任何其中的一条都可以,也都不可以。人活着不是因为理由,而是因为活着而感受活着。”亚克轻轻地回答我。

.

一连几天,四千多人的队伍一直行走在欧卡亚广漠平坦的大平原上,或者驻扎在沿途的小城寨边,或者在湖泊边。队伍刚开始凝重的气氛逐渐淡却,欢笑与喧闹逐渐多了起来。各种意外与佣兵团之间的斗殴时常发生,不过都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独眼安卡拉很少说话,倒是老魔法师时常过来与每个佣兵攀谈几句。

前面的几天,都这样平静地过去了。亚克照旧听着周围佣兵们的议论,从遥远的摩尔德加领主会议一直到十多年前印莱特领主遭刺的传言,还有千百年来每隔十多年就要爆发一次的圣战,以及三年前在斯巴达斯特隘口死去的人们。

我抓紧每个休憩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炼,并在呜呜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赶回自己的队伍。在修炼的时候,亚克的气息象往常那样伴随着我,每次回来,他总是淡然向我点点头。偶尔我们的老魔法师会不经意地看几眼严实包裹着的我 ,不过从不问什么。在这几天的修炼中,我逐渐控制了修炼时间的长短与合适我修炼的最大召唤范围,也学会了如何在修炼的时候通过元素的变化来知晓周围的变动,学会如何终止转化能量的过程并把多余的能量排出体外。我必须学会这些,否则我永远无法自己独立和强大起来。那个难题始终还没有办法解决,就是控制并壮大那股神秘力量。

自从有了第二次余崩的经历,我隐隐觉得余崩的过程就是我掌握那股力量的过程。我第一次有牵引神秘力量感觉就是在第一次余崩之后才有的,在此之前它都是凭着本能在自我运转着。而我的余崩则是因为那股力量无法控制我身体内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而产生的自我适应。从这个角度而言,我反而希望余崩尽快到来,可是想想余崩之后奇怪的蜕皮就觉得头疼——我也知道那其实并不是蜕皮,而是身体内不适应的杂质排斥到体外的一种凝结。只是在余崩的时候,我如果没有任何保护的话,那是极度危险的,可那始终是我无法控制的一个过程。亚克对于我的进程非常清楚,他也极少给我提什么建议。也许正如他所说的,我走的路只能我自己走下去。

一天晚上,我到营地旁边的树林中开始例行的修炼。

周围的元素有些异动,我停止了能量的吸收,缓缓将体内多余的元素排了出去。一个重重的脚步声径直朝这个方向过来,接着独眼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究竟是谁?你们不是猎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远处亚克低声说:“我们顺着哥豪拉雅山顶流动的风而来,不知道北边的空气怎么样?”

独眼立即回答:“西边的寒流冲断了流动向北边的风。明天就要出印莱特的领地了,但愿今年的寒流不要太猛烈。”

说完,独眼顾自己走开了,亚克慢慢向我走过来。我听到了他们之间奇怪的谈话,知道有些不寻常的事情。这几天一直思考的问题让我的思维变得活跃起来,亚克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我也不想去猜测。我知道他所有的防备都为了防止不测,我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情。

“你听到了。”亚克走到身边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你很聪明。”有些陌生了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微笑,声音沉静:“下一个石头城是印莱特领主的盟友约纳城,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再走六天是黑雾森林,在过那里之前不要暴露自己,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管,跟着我。”

.

商队过了一座白岩石山之后,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骑士到后面的商队去巡逻。以抢劫商队为生的流寇兵团没有出现,甚至一点影子也没,只是各大小佣兵团之间的争斗忽然多了许多。独眼也紧张了起来,他亲自来回巡逻着商团,处理出现的大小事件。

下午的时候,一支的小佣兵团和他们的商队停在了路边,几个佣兵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魔法师给他们治疗着,边上围着满脸激愤而又无奈的其他佣兵。显然他们是被其他的大佣兵团驱逐出了队伍行列,只能走排到最后去,那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流寇兵团袭击商队一般都会挑选最后的几个佣兵队下手。

这样的情况时常在佣兵团之间发生,驮兽受惊互相碰撞、佣兵之间的私怨、生意与利益上的争夺都很容易产生这样的争斗。当然除了殴斗还有几种比较文雅的方式,那就是以代表佣兵团名誉的小旗子作为赌注进行三场决斗,输的一方将旗子作为战利品送给赢的一方。这样的决斗一般都由另外一个佣兵团的首领作为仲裁。另外一种是每个佣兵团自由派遣五个人进行决斗,赌注还是一样的。失败的人还要被驱逐出来,只能远远跟在大队伍的三十个弓箭射程的后面。幸好佣兵团都各自有自己的渊源,这样的情况只是偶尔会出现。事实上几百年下来,一些领主们、大型商团或者大型佣兵团都与流寇兵团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与佣兵团之间的争斗一起形成了自己复杂的生存法则。

印莱特商团的士兵们显然非常熟悉这些佣兵团之间的规则,除了微笑着在一边观看之外,基本不会参与进来。后面的商团都非常知趣地与这个有军队保护的商团保持着距离,没人愿意与一个大领主的商队作对,也不想被他们故意挑衅。所以一般而言,紧跟着印莱特商团后面的几个佣兵团都是与他们有紧密联系,或者交付过适当的金钱。

进入约纳领地的第二天傍晚,佣兵团队涉过一条小溪之后在一片疏林里各自宿营,兽族们将驮兽背上货物卸下,将驮兽依次沿着外端排成弧形休息,兽族们各自挨着自己的驮兽休息,佣兵们则在兽族内侧沿顺序燃起几堆篝火,货物都堆放佣兵火堆的另外一侧。几个相互熟悉的佣兵团按照几百年来商路上的习俗组合,围成了一个花瓣一样的图案,除了印莱特商团自己扎营,整个营地形成了几个大花瓣。

过不多久,营地上就飘起来了各种烧食的香味,佣兵们的笑声与叫声逐渐响起来,大家都想在这点时间里尽量放松下一天的疲劳,庆祝一天的安全。我与亚克坐在了靠近驮兽的不被人群注意的角落,在他高大的阴影遮掩下,我很快吃完了分给我们的熏肉。我拉上面纱正要象往常那样去修炼时,被亚克一把拉住放在身边。我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他那把古旧的长剑放在了脚边。

“今天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亚克在耳边轻轻地说。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除了独眼和老魔法师、弓箭手有些紧张之外,一点也看不出有事情发生的倪端。我不由问他:“是流寇兵团吗?”

亚克摇了摇头:“所有的事情都不要被它的表象所迷惑。只要把握住最终的真实情况,任何事情都很好解释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很想找到一些线索弄清楚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旅程,实在无法形成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来的路上,远处只有隐隐约约的几堆火光,那是昨天那支决斗失败了的商队宿营地,其他并没有任何发现。于是我只好接着问道:“是不是后面那个商队要出事了?”

“也许会,也许不会。那不是重点,我现在还没有把握。”亚克模棱两可地回答我。

那重点是什么?我很想再问下去,可亚克只是地看着火堆,眼睛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没有任何不安。看到他神态自若的样子,我下意识地安心了不少。既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用多想不用多问——现在不用。

不多久,隔壁一百多人商队里的一只驮兽忽然发了疯一样地跳了起来,冲到了另外一支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商队里面,温顺而体形巨大的驮兽发起疯非常的吓人。那只驮兽直接冲过一个火堆,撞到了好几个躲避不及的人。这也是属于正常的事情,只要那个肇事的商队赔偿一些损失就可以了。可是事情愈演愈烈,逐渐惊动了附近的许多佣兵团,许多正无所事事的人纷纷围了上去看热闹。独眼却不许佣兵们离开自己的位置。他让每个人管好自己保护的驮兽,自己与老魔法师在营地上来回走动,时不时看一眼那堆越来越大的骚乱。

过不多久,人群之中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隐约传来几声带着斗气的兵器撞击声,接着喝彩声大作。我想应该是两个佣兵团的武士在决斗,其中一个获得了胜利。然后是魔法师绚丽的斗法,也博得了阵阵喝彩,紧接着又是武士决斗的撞击声。决斗结束了,有一方获得了胜利,人群也慢慢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商队。出乎我意料的是那队百人多的商队开始重新装载货物,显然他们是失败者。过不多久,他们慢慢动身向远处那队佣兵团宿营的火堆走去,汇合在了一起——在这样的旷野里单独的商队是极其危险的。

独眼终于没有走动了,他将老魔法师与那个年轻弓箭手召集在一起商量起来,时不时还争论几句。

“用眼睛去观察和收集细节,用心去思索这些细节内在的联系。”亚克知道我满腹的疑问,低声说道:“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我去和安卡拉首领商量点事情,你在这里不要动。”

我对于他的答案实在不是很满意,不过也知道他希望由我自己去思考和判断,独立的思考与自由的生活不正是我想要的吗?我所注意到的是接连两天都有商队被驱赶到了后面去,那么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方便流寇兵团的行动?这个解释是比较合理的,因为对于流寇兵团而言,印莱特商队过于强大了。现在亚克应该与独眼去商量对策了,比较好的办法是如何通过巧妙的办法纳入到与印莱特商队的保护之中。自从上次听到独眼与亚克的对话之后,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亚克是怎么找到独眼的呢?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不认识的。我忽然想起安卡拉佣兵屋外倚靠着的武器上面,诀窍应该在这里——亚克曾经拿掉过两把倚靠着的兵器,可再见到时又恢复成了五把。

那边亚克将独眼拉到了一边。从独眼的神情来看,对于亚克主动去找他并不感到意外。两个人交谈了很久,大多是亚克在说,然后独眼在那里点着头,偶尔回答几句。其他佣兵除了老魔法师,都有些奇怪孤傲的独眼安卡拉怎么和普通的佣兵亚克如此交谈。当亚克回身向我走过来的时候,独眼已经恢复平静,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了。

“你看到了什么?”亚克又坐在了我身后,在我耳边问。

“看到了很多东西。”我故意不直接回答他。

“比如?”亚克果然有了兴趣。

我沉吟着慢慢说道:“比如那个老魔法师和你们是一伙的。”

“也许是吧,继续说。”

“比如你们相互不认识,通过佣兵屋前面靠着的武器进行联系。”

“不错。”亚克笑了起来,继续鼓励我说下去。

“这几天肯定还有商队被赶出去,是不是?”

“就这个判断而言,我和你非常接近。”

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我就一口气不停地说下去:“所以为了保护商队不被赶出去成为流寇兵团的猎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印莱特军队来保护我们。因此你想了个我不知道的办法,希望在其他商队挑衅的时候引起印莱特军队的注意,并让他们愿意来保护我们。”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吗?”亚克并没有表现的惊奇,仿佛我的回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我得说你猜测出来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亚克对于我的慎重用有些好笑的语气说着:“你的所有的推论都是基于,你认为我们最大、最根本的问题是我们的生存。不过这并没有什么错,而且非常的正确。既然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我们也就很快就知道答案。别着急,在我们到达黑雾森林的时候,我相信大部分谜底都出现了。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都不能作为最后的结论,而应该根据出现的新的情况不断修改完善我们的推测。”

既然我心中有了一个答案,而亚克则有了解决的办法,我也就安心等待着结果。只是新的压力下,亚克与我本来有些陌生的感觉消失了,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在菲穆钦伦森林的时候的样子,这让我觉得自然多了。

第七章 心中的角落(改)

更新时间2005-4-6 18:35:00 字数:5874

大陆历上千纪末的凡度之战时,赤焰圣国一位剑士,佣兵之父菲蒙&183;斯科特创建了第一个佣兵团协助当时的奥克古历亚一世,此后佣兵团被各个领主与魔法圣教所承认。凡度东征后,大陆历012年的芒月之战时,赤焰国以佣兵团替代军队出战斯巴达斯特,此后各大领主纷纷效仿。大陆历073年第四次圣战——淡月之战,各领地派遣的佣兵团秘密联盟,后发展成各个领主默认的佣兵之盟。

三百年前,菲蒙&183;斯科特接受圣教册封时宣读了誓言。此后,誓言被当作佣兵团的准则。

“在你的敌人面前,没有恐惧。

要勇敢,即使它导致死亡,因此神灵会爱你。

要忠诚,即使面对剑与火的考验,那是对神灵的誓言。

要独立,即使它遭受胁迫,这是神灵赋予的权力。”

亚克接着说:“勇敢、忠诚、独立,只对神灵——也就是珂斯达玛大神与它的使者赤焰魔法圣教,这是佣兵团三百年来不变的誓言与传统。只是现在佣兵团宣誓的时候,通常将誓言的对象换成了各个领主,当时的菲蒙&183;斯科特与大长老恐怕没有想到这个。”

那夜佣兵团争斗之后,他开始详尽地向我讲述欧卡亚大陆上的各种规则。如三大盟约:佣兵之盟、商会之盟与流寇之盟。三大盟约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就是大陆历073年第四次圣战——淡月之战。各个领主内的各个行业早已经有各自的行业联盟,全欧卡亚的商会之盟却是在佣兵之盟成立之后的第八年才成立。至于流寇,则由来已久,以凡度东征后的十多年里为盛。而流寇兵团联盟却也开始于第四次圣战之后的佣兵之盟。当年从斯巴达斯特回到各自领地的佣兵们有许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土地,从而加入了流寇促成了这个隐秘的盟约形成。因此商会、佣兵团、流寇之间形成了自己的生存法则,加上赤焰圣教与各个领主,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你相信誓言吗,亚克?”我不禁问道。魔法,历来被称为与神灵间的契约,可我现在咏诵魔法咒语时已经略去了前面的祷语。我知道他急着向我说明这一切的原因,他也许意识到一些事情。正如他在印莱特城北门外说的:“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不希望我的存在影响到你的自由。总有一天会这样的,虽然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没出现。”

现在他看到这种情况了?

“誓言?”亚克愣了一下,很缓慢地回答我:“有时候,对于有些人,誓言只是一种语言,在没有得到验证之前。”

有时候,有些人。那么另外一些时候是什么时候,另外一些人是什么人?我没有问出来。这个答案仿佛早就在脑海里,可是我不愿意去触及。看着前面络绎不绝的驮队,我忽然就冒出一句话来:“也许,有誓言的人可悲,没有誓言的人可怜。”

“不。”这是我从亚克嘴里第一次听到这个字。他的声音低沉而确定:“我相信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圣洁的角落。我相信对着这个角落作出的誓言可以信任。我相信每个人一生都会对着这个角落起誓。这个誓言通常不是人们耳朵所能听见,也通常不是人们耳朵里听到的那种,我相信有。我尊重人,不如说尊重人心中的这个角落。”

心中的角落?那么不同的人心中的角落,谁的更重要?换一种说法,人们不正是为了维护这个角落而相互拼杀撕斗吗?可有一种悸动抓住了我,让我无法说出话来,因为我看到过这个角落——在蕾丝的心里。那么纯净而美丽!我几乎说出一句话来——人们爱一个人,是否正是爱他们心中的这个角落?可我把这句话吞咽了下去,如此苦涩。

前面又发生了阵骚动,在前来巡逻的一队印莱特士兵微笑着的注视下又有两个佣兵团发生了摩擦。一个叫卡其德的佣兵团将另外一支佣兵驱逐了出去,后面几里外被驱逐的佣兵已经达到了七百多人。队伍里还剩下了十二支佣兵团,除了那五支不断制造事端进行挑衅的佣兵团与一支拥有二百人的队伍,安卡拉佣兵团已经属于其中比较大的一支了。

这符合佣兵团的传统,即使是宗主印莱特使团也无法干预。看着那些印莱特士兵脸上的表情,我不由想到——这是否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一切都好解释了,印莱特人借此想控制北面的佣兵与商道。是吗,亚克?

亚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独眼安卡拉在途中表现出了一个精明老到的佣兵团首领的手段,他极力约束着佣兵们,对于偶尔出现的意外事件保持着克制,甚至几个其他商队的人嘲讽他的独眼时,他也只充耳不闻。

在离开印莱特边境的第五天中午,跟随着前面印莱特使团的佣兵团们准备休憩一下时,意外发生了。在我们后面的一支百人的佣兵团并没有停止脚步,冲进了正在整理驮兽上的货物和补充体力的安卡拉佣兵团,几个被撞倒的人都受了不重的伤,边上几个与他们关系比较好的佣兵按耐不住纷纷喝骂起来。另外一队人马则索性破口对骂起来,想把事情闹大。身后的亚克纹丝不动,我知道他已经对这个事情有了安排,于是注意着其他人的行动。我发现独眼给边上远远站着的老魔法师暗暗点了点头,老魔法师就骑上了马背,朝前面山脚的印莱特商队跑去。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又有什么用,难道说亚克和他们里面的人认识?

这不合情理。

独眼既没有去阻拦,也没有质问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几个佣兵团纷纷围了上来,都是那些故意挑衅的几支,隐隐将安卡拉佣兵团围在中间。其他几支队伍则远远地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有与安卡拉有联系的几个人已经跑到队伍前面去请那支最大的佣兵团首领。很快,争吵变成了互相推攘,有几个人已经动起手来。那支队伍中一个高大粗黑的武士在人群中拔起我们驮兽上的商队旗子连着佣兵团的牌子扔在了地上——这对于佣兵团来说是莫大的侮辱,黑武士斜着眼睛看着安卡拉。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场决斗不可避免了。

远处的印莱特商队跑过来一支队伍,其中还有士兵鲜明的骑士盔甲。独眼踏上几步,喝住了几个要去拼命的佣兵,走到那名黑武士的前面说道:“你们无理地冲撞我们,还如此侮辱我们安卡拉佣兵团。为了安卡拉佣兵团神圣声誉,我安卡拉要求和卡其德佣兵团决斗。”

黑武士在昨天的一次决斗中展现出来的实力,连从来都安稳的亚克都惊讶过,我不禁暗暗替独眼担心。亚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小心保护自己,我去帮安卡拉。记住,我做的所有都是我认为是正确的,相信我。”

我点了点头,接过马的缰绳走到比较安静的一边。亚克拿起他不起眼的长剑,站到独眼身后几步。

黑武士接受了独眼决斗的请求,这是他正想要的。他傲慢地说道:“在印莱特城堡早就听说过了独眼安卡拉的威名,卡其德佣兵团接受要求。作为提出决斗的一方,请您挑选决斗的仲裁。”

“我已经派人去请特德首领作为仲裁,这是仲裁金。”安卡拉掏出了十枚闪闪发光的金币——在猎人站这已经可以购买我了。特德佣兵团是印莱特城最大的佣兵团,被印莱特使团所雇佣。黑武士微微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独眼会去请他来做仲裁,但这是符合佣兵团决斗的规则的——佣兵团的决斗只能让其他的佣兵首领作为仲裁,也没有想到独眼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请特德首领来作仲裁,十枚金币几乎是一次短途护送三分之一的价格了。

黑武士正想说什么,印莱特商队的人马已经到了。为首是一个身材修长气度沉稳的中年武士,老魔法师默克陪在他的身边。后面跟着那五个我曾经在山顶见到过的人与二百多名特德佣兵团和骑士团的战士。旁观的佣兵团纷纷给他们让出地方来,围出了个五十步大小的空地。

“决斗是佣兵团悠久而光荣的传统,我很高兴能够得到你们的邀请,也非常乐意作为安卡拉佣兵团与卡其德佣兵团决斗的仲裁。更为荣幸的是,伟大的巴腾斯&183;印莱特领主的继承人菲尔&183;印莱特殿下与伊莎贝尔&183;印莱特公主,也有兴趣来观看我们佣兵团之间的决斗。那么现在请卡其德佣兵团挑选决斗的形式。”特德接过了安卡拉呈给他的金币,接受了邀请。那边两位继承人菲尔&183;印莱特与伊莎贝儿&183;印莱特环顾四周,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回应着众人的行礼。

黑武士卡其德向特德以及菲尔&183;印莱特行了个佣兵礼之后才开口说话:“感谢特德首领与各位大人的光临,卡其德佣兵团一定遵守佣兵的传统与美德。我们将由三位武士接受安卡拉首领的挑战,首先是武士卡索。”

一位手提巨大锤斧与卡其德容貌相似高大武士应声而出,他在身后摆了个石子,另外一边安卡拉拎着一把半人多高的阔剑走到他对面二十步远,也放了颗石头在身后。按照佣兵团的规矩,任何一方走出石子的范围都算输,这也是为了防止决斗的死伤出现。安卡拉的出场出乎所有熟悉安卡拉佣兵团情况的人的意料——决斗中一般最强的一个人都是在第二个出场。这个安排也出乎了卡其德的意料,他一面观看着场内的情况,一面仔细搜索我们队伍里的人,想知道独眼这样安排的用意。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有值得关注的面孔。我知道亚克肯定会出场,虽然他还是那样镇静地站在那里,可还是不禁暗自担心。

场内的两个人在特德拍过三次手之后已经开始动手。对于武技我一窍不通,所有魔法里最擅长的也只有防御魔法与治疗魔法。进攻魔法里我只知道一些简单的单系术,比较复杂点的复合型魔法比如电系魔法、风系魔法更是只通皮毛。在这样的场合里,我几乎帮不上任何忙。以前在凯格棱特城堡里也有些爆术、禁术魔法的书籍,但是因为对于当时的我丝毫没有用处,我也从没有去研究过,现在更不记得其中的魔咒与手结了。在哥登堡里长老们使用的也都是研究人体内部为主的,没有进攻型魔法。

正在争斗的两个人已经打斗了好一会儿。巨大的撞击声不断响起,喝彩声更是此起彼伏。不过即使是我也看出独眼越来越自如,他从开始躲闪为主变成了不断的撞击卡索锤斧。阔剑隐隐闪现出绿色的光芒,那是他的武器被第三层的斗气灌注的原因。虽然如此,他们之间的争斗还是让我心惊不已。另外一方的卡索锤斧上隐隐的紫光已经消退了不少。他的斗气还比不上安卡拉,只是他天生力气巨大,一人高的双头锤斧舞的雷声四起,比玛耶巨人苏拉索可厉害得多了。

印莱特首领们脸上不屑的表情逐渐消失了,不过他们依然含笑看着场内的争斗。而另外一方的首领卡其特神色有些凝重。印莱特商队的人出现显然打破了他原来的打算。现在场内的情况又有了变化,安卡拉躲过了卡索一下自下而上全力的斧端反撩之后,阔剑顺势砍在斧头上,然后欺身贴近有些狼狈的卡索,双手全力劈向卡索。而卡索勉强收回锤斧举过头顶,巨声响中,他立脚不稳连连后退。独眼则沉步一下比一下重地砍在锤斧上,声响也越来越大。卡索连接了十多下之后终于支持不住,被一剑劈出了石子,身子在地上连滚了几下,锤斧也丢在了一边。

场外掌声雷动,独眼喘着粗气向特德行了个礼退回了队伍。特德举起左手,安卡拉佣兵团赢得了第一场的胜利。

黑武士卡其德拔出长剑走进场内,脸上变得极其慎重,如果再输了卡其特佣兵团就要被驱逐出去。他长吸一口气,静静等待安卡拉佣兵团出场的人,手中指地的剑精光闪闪,隐隐透出绿光——从这点上而言他的斗气比安卡拉要高深得多。周围的人也都屏住呼吸,时不时与菲尔&183;印莱特交换意见的马斯特首席骑士也肃穆起来。不过他看到出场的人时,表情更是惊讶。一直没有说话的伊莎贝尔小姐转头向他哥哥菲尔&183;印莱特说着什么,几个人一起点头看着走出人群的亚克,又在人群中四处搜索。我猛然想起他们曾经在山顶也看到过亚克,他们该不会是认出他了吧?而且那个马斯特曾经在我们那里买过东西,肯定能认出他来的。我想亚克的计划里肯定没有想到那几个人也会跟着一起来看吧。

我赶紧缩身到马后,看着场内的亚克不再去偷看他们。

亚克依旧那副沉着的样子走入场内,抽出长剑,将剑鞘与大麾一起小心放在石子边上。卡其德仔细地看着他的每个动作,看到亚克抽出的长剑时眼中凛然一闪。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亚克的长剑——剑体上隐隐有流光溢动,这是被高深的斗气长期灌输才有的异状。

边上的特德首领更是脸现讶然。他举起手连拍了三下,宣布第二场决斗开始。

亚克和我第一次看他决斗时候的样子一样,仍旧只是微微弓起背,稳稳看着对方,单手拿着的剑游离不定地指着对方。相比较之下,卡其德要慎重得多了,他双手持剑于身前,剑尖扬起,如豹子一样弯着身子,脚下缓缓交叉向前移动。我太熟悉亚克的气息了,能感到他体内的能量慢慢奇异地共振起来,但是并没有泄露出身体。卡其德已经移动到离亚克六步远的地方。他猛地一发力,剑尖发出嗤嗤声绿芒转化成了耀眼的黄光直向亚克刺去。亚克随手一挡,一声轻响,人跟着剑一起荡开了去,依旧稳稳站在那里。卡其德一击不中立即后退,仍然向豹子一样慢慢逼着对手。

慢慢的,牵着缰绳的手心渗出汗水。我救助般看了看独眼,发现他几乎比我还紧张,双眼看着场内眨也不眨。

亚克开始移动脚步,两人慢慢转了半个圈。卡其德接连击出了几剑都给亚克轻轻挡过,脸色愈加郑重。对峙良久之后,他又快若闪电般的击出一剑。这次亚克没有再挡,他只是往后一闪,等卡其德回剑的时候,后腿一弹整个人都随这卡其德的退势冲了过去。我只感到场地周围空间里的元素猛一振动,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从他的长剑里发出,由下而上地向惊恐的卡其德撩去。“叮”的一声轻响,卡其德摔出了七、八步远,手中长剑已经断成两截飞出人群。他身上并没有血迹,只是额头上有一道被斗气划到的血痕,已经脸无血色。

亚克稳稳站在那里,长剑金光烁烁吞吐不定,眼中隐隐闪现有若实质的金芒,浑身奇异振动带得周围元素一起抖动不已,一头乱发四散,如天神般威风凛凛。过了好一阵,振动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依旧若无其事回到石子边,捡起剑鞘,将长剑插入其中,静等特德宣布结果。

“金斗气!”过了许久才有人低低叫出声来,这个声音带起了一阵嗡嗡的声音,醒悟过来的人们不敢发出大声,只是就近低低私语着。那几个在边上观看的佣兵团首领脸上惨白。要知道有些武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练出斗气来,更不用说已经到了斗气第八层的金斗气。能偶尔看到这样高深的斗气已经是足够普通的武士谈论许久的荣幸了。我站在人群之后不觉兴奋得话都无法说出,眼里有泪光闪烁,模糊了视线。

特德佣兵团首领醒悟过来,匆匆宣布结果,然后问被众人眼光包围着的亚克:“不知特德佣兵团能否有幸知道阁下的姓名?”

“亚克&183;奥古兰德。”亚克微微弯了弯腰,报了个陌生的姓氏回答了他。特德眼中思索良久,忽而有些恍然。

第八章 黑眼睛的银白色暴风雪

更新时间2005-4-6 18:37:00 字数:3985

人群散去,队伍又慢慢开始出发,只是现在安静了许多,原来经常发生的各种摩擦与事故消失了。卡其德佣兵团给我们送来三面旗子远远走了。我们依旧在老位置,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佣兵团的人包括独眼偶尔看亚克的时候都带着崇敬的神情,看我的时候则是好奇。我知道一些事情发生了,可是这来的太快,我除了一直在莫名的高兴,其他什么也来不及想。身后的亚克也只是默默地想着事情。

到临近宿营的河边时,一小队骑兵从印莱特商队驰来,找到独眼之后交谈了几句又返身回去。

亚克仿佛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静等着独眼走近。

“菲尔殿下与伊莎贝尔公主询问我们,”独眼顿了顿接着说:“还有您的同伴,他们能否有幸与您一起共进晚餐,他们现在就在前面等着。”

亚克点了点头,一抖缰绳策马与他同行而驰。

我一想到那种场合就觉得发慌,只好低声问他:“亚克,我能不能不去?”

独眼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他有些惊诧地看着我。虽然我知道他并不能看到我的脸,可我还是感到一阵窘迫。看来亚克说得对,我连话也不能多说。

“别怕,有我在。”亚克拍了拍我肩膀。

可是等到达了印莱特营地之后,我发现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尤其是他们相互行礼致意的时候。在以前我就极其厌恶这种礼节,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礼,尤其那种欧卡亚大陆女士的屈膝礼。

印莱特商队已经在山头上搭建好了几个大帐篷,五个人远远地迎在外面,马斯特倒不在其中。我只好紧紧跟在了亚克的身后,祈祷他们不要看到我,至少不要关注我。

可与往常一样,事情往往是根据我想象中最不愿意的那个方向发展的。因此,当那位菲尔殿下屈尊向我弯腰行礼询问我的姓名时,我所能做的就是使劲揪住亚克的大麾躲在了他身后。我知道这样非常的失礼,我脸已经涨得通红,幸好没人能看得见。相比较而言,当我面对人性丑恶的一面时,那感觉也比现在好受多了。

“这位小姐是我的妹妹,她自幼体弱怕冷,害怕见陌生人,请殿下不要责怪她。”亚克无奈地对有些尴尬呆呆站着的那位殿下说。

“既然如此,那就请亚克骑士将这位小姐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那位伊莎贝尔公主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声音非常甜美,把尴尬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非常感谢公主,这是我的荣幸。”亚克抓住了我一直揪着他衣服的手,我只好恶毒地诅咒着无奈地松了手,任由他将我牵引给那位公主。

好吧好吧,至少这不会比血崩更加疼痛,也不会比毫无自由地被人搬来运去更难受。我咬了咬牙,任由比我高了小半个头的伊莎贝尔亲热地挽着我的手,回身向中间的大帐篷走去。其他人的话我也就一句也听不见了。

“传说欧卡亚大陆上,翠冷琉亚上的翠冷玉最为光滑,苏萨格摩林河边的星灵鸟羽毛最为细柔,现在我才知道你的手才是最光滑最细柔的。”这位公主握住我的手惊叹起来。这一定是哪位年轻骑士恬不知耻的奉承,只是苦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幸好我已经下了决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好当作没有听见,不过就给当作一个不懂礼节的小姑娘而已。伊莎贝尔仍旧亲亲热热地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愣了一下——这么多天以来亚克从来没有问过我真实姓名,甚至那个新的名字也没有叫过。无奈之下我只好轻声回答:“月儿兰。”

“月儿兰小姐,好美的名字。那是一种花的名字吗?”在旁边的菲尔总算听到了我说什么。

亚克看了我一眼替我回答:“是的,菲尔殿下。那是我们故乡里一种只有山谷之中才有花。”

“亚克骑士,听说那是亚里巴桑大陆才有的花。”一直默不作言的白袍魔法师忽然说话。刚才我正心情乱着,没有听清楚他和另外那个中年骑士的姓名。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不由一紧。

伊莎贝尔笑了起来说:“莫桑克图老师,这样寒冷的地方可不适合谈论那么漂亮的花儿,不如我们先进帐篷再说吧。”说完,她拉着我就进了大帐篷。

帐篷里已经铺上了地毯,沿着半圆放着矮桌,上面已经摆了许多的酒肉与杯碗器皿。沿着帐篷边上烧起了铜炉,整个帐篷温暖如春,混和着食物的香气,魔法火炬将里面照得通明。与这里相比,外面确实是另外一个世界,只是我已经习惯那些艰难的环境,走到这里反而极其不习惯。

众首领进来之后纷纷坐了下来,两个主人坐在了最中间,我被硬拉着坐在了伊莎贝尔的边上,莫桑克图大师坐在了我旁边,亚克被放在了我对面,挨着他的是特德首领。当所有的人开始解自己的外袍大麾时,我知道情况要更加糟糕了。

以前以现在这个的样子给别人看时都是我无法反抗的时候,现在却要我第一次以这样的样子展示给别人。与其这样,我宁愿自己还是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在我一直犹豫着时,那个可恶的亚克微微朝我笑了笑,还是那样的镇定。可是,亚克,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他轻微地耸了耸肩,只有我知道地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这样害怕?是的,我害怕。我不认为现在的样子是真实的自己,虽然这就是我的身体,虽然我能感觉到这个身体的每个微小的触觉。

“我来帮你,小月儿兰。”殷勤的公主见我一直在犹豫,以为是在害羞,伸手过来帮我解大麾上的绑带。我不能挣扎,那会引起别人更加的注意,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我不想别人见到我、注意我。

世间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不如意。伊莎贝尔帮我拿掉一直罩着我的大麾之后,似乎帐篷里的元素都给冻结了一样,如果不是食物的香气在流动,我真的以为整个大陆都被凝固了,除了亚克,其他人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既然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我所能做的就是低下头皱着眉头,然后祈祷事情快点过去。

最早醒悟过来的还是伊莎贝尔,她笑着惊叹道:“看来我们这个帐篷里遭遇了欧卡亚大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黑眼睛的银白色暴风雪。”

随着她的话,凝固解除了,空气开始流动,开始有了声音。我想抬起头偷偷给亚克一个怒视时,却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还看着我。难道说形象上的美真的是如此的重要?在我一直的理解里,那都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躯壳,而且是我亲手制造的。神哪,请放过我去关注别人去吧,我发誓这次祈祷是最虔诚的了。

莫桑克图大师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始说话了:“感谢月儿兰小姐的长袍,否则您早就让最勇敢的印莱特勇士迈不开一步路了。”

得到他提醒的菲尔&183;印莱特殿下也咳嗽了一声,这让我知道了大师的话是有所指的,这让我对于那位殿下的印象糟糕起来——或者在更早一次的偶遇就让大师得出这个结论了。那位殿下在请我们随意用餐之后,转过了头对着一直沉默的亚克说:“亚克骑士,我听说六年前在赤焰圣国有位剑术超群的骑士被册封为圣骑士,他与您的名字一样,不知道您是否认识他?”

“如您所愿,菲尔殿下。我认识他,因为那就是我。”亚克非常直接地回答了他。我对于他们的谈话立即发生了兴趣,欧卡亚的大雪终究开始融化了。另外一方面我也非常高兴话题从我身上转移开。

“亚克骑士,请原谅我的冒昧。”中午做过我们仲裁人的特德首领的声音响起:“有传言说,您最终被取消了圣骑士的头衔,是因为您是一位亚里巴桑人,而且是一位王子。传言未必是对的,但是流传多了却对您的声誉有影响。”

我明白了他们这次晚宴的目的是为了招纳亚克,在此之前得先彻底了解他,这也许就是亚克计划的一部分?

“特德首领,我非常欢迎您的坦率。”亚克向边上的伙伴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传言一般来说没有传说那么可靠,不过这一次确实是真的。”

“亚克骑士,您知道承认自己是一个亚里巴桑人的后果吧?我希望您不是在开玩笑。”坐在莫桑克图大师边上的那位中年将军沉声说道。

亚克却大笑起来:“腾格将军应该听说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不应该是敌人。我是一个王子,不过是一个曾经的国王的儿子。我的曾经的国王宝座上坐着其他人。对于我尤其不幸的是,这个国家在亚里巴桑很强大,因此我就成为了亚里巴桑大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收留的人。这也是我之所以到欧卡亚大陆来的原因。”

“可是您当初为什么离开圣国,而现在又回到欧卡亚大陆来呢?”伊莎贝尔彬彬有礼地问道,看来他们不把事情一次弄清楚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也好,我可以更多的知道这个古怪的亚克了。只是这个公主时不时还看我几眼,但愿她不是因为女人间那可笑的嫉妒。

亚克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露出很勉强的笑容,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他缓缓地说:“请原谅,伊莎贝尔公主。我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因为一些非常紧迫的事情,我还是认为直接回答的比较好。不过在我说之前,我想先征求一下我亲爱的妹妹,月儿兰小姐。”

我不解地看着他,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眼神,那个我以为亚克身上所没有的眼神——伤心、绝望、痛苦、凄凉,那个从蕾丝、皮亚路克、我自己、玛耶老人苏哈眼睛里看到的眼神。我从来没有想到亚克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阵迷糊。周围的人也都不解地看着他,天哪,他们居然对这样的眼神无动于衷。

“每个人都有些回忆不愿意被触及。我所要说的一些事情可能要引起我亲爱的妹妹的一些回忆,所以你同意我将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说出来吗?”他慢慢恢复了平时那种平静和坚毅,看着我说。其他人把那种不解的眼光投向了我,他们似乎不相信在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悲惨的事情。

我茫然地点点头。

“在我说之前,我先得请求你的原谅,我认为这样做比较合适。在我说的时候,你假如回忆起一些可怕的经历的话,你就终止我,或者堵上你的耳朵闭上你的眼睛。好吗?”他看着我的眼中温柔又隐隐闪现。

你要说什么,亚克?我信任你,你不会伤害我的,我知道。我又点点头。

第九章 但愿引来的是安宁

更新时间2005-4-7 20:49:00 字数:8107

“我在五年前离开了欧卡亚回亚里巴桑,是为了寻找我可爱的妹妹。十四年前我离开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年幼、快乐、天真、美丽和活泼。我们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分离的,我一直从亚里巴桑逃到了万里之外的欧卡亚。”他缓缓地叙说着。

也许他真的有这样一个妹妹,虽然我知道不是我,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找到了吗?没有,否则他不会有那样的眼神。我的心不由一阵抽搐。

“是的,我离开欧卡亚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我在亚里巴桑大陆四处寻找,从南大平原一直到天之圣国,再到高冈高地。一直到六个月前,我才听说她可能是在天之圣国的凯格棱特山上的城堡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睛依然看着我,露出了关切。

凯格棱特,好久远的名字,仿佛已经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了。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在凯格棱特城堡的一个黑暗潮湿的地牢里找到了她。那时候,她被残忍地使用了各种残酷的魔法,无法说出一个字,无法挪动一个手指,只能整天象婴儿一样地卷缩成一团。碰她任何地方,她都疼的全身抖动。甚至我去抱她,她也一直在疼痛。我的一位魔法大师朋友告诉我说,她被被折磨的整整三年,身体里面被施用了几百道各种黑、白魔法,而且也许一生都无法动弹,也无法再说话,在此前的事情记忆也许已经全都没有了。任何食物进了她的嘴里都立即呕吐出来,她一直昏迷了十天。”

那不是你的错,亚克,我无法告诉你,那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记得那时候,疼痛、黑暗、绝望,可是我忍受过来了,不是吗?我不惧怕那个时候,那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只是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血腥气、嚎叫声、蕾丝,一一出现在我眼前。

“哦,我的天!”伊莎贝尔低声惊叫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挪到了我身边,轻轻搂着我。其他人则静静地听着亚克的话,偶尔用难以置信的眼光地看看我。

“到第十一天她才清醒了。但是还是不能动弹一下,不能说话,不能吃任何东西,可是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活下来,我以为她一切苦难开始过去了。到第十五天,她甚至自己站了起来,开始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我以为我可以永远保护着她了,可是到第二十天,我的王国的追兵赶到,我又被迫离开了她。”他的脸上出现了痛苦,微微在抽搐着。

这不是你的错,亚克。那是因为你要保护其他人才这样做的。那些时候,我是那样的无奈,如果不是你,亚克,我真的已经不存在了。我害怕了吗?为这具身体里的生命留恋过吗?不,我只是把生命当作了一种无奈的存在。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都已过去。

“后来她落进了戈苏湖的六族会手里,就是斯巴达斯特隘口的戈苏湖。他们向我保证不伤害她,而我的追兵又赶到,只好把她留在六族会。没有想到,这些六族会为了知道她被施用了什么魔法,竟然残酷地用她做试验品,每个种族一天地在她身上试验各种魔法。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追兵是戈苏湖的六族会故意引来的。等一个有良知的精灵族长老告诉她的情况时,她已经被折磨了整整四十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血肉模糊全身支离破碎。如果不是一位魔疗师用高深的魔法和自己的生命救她,她都化成了一滩血水了。”

亚克紧紧地看着被伊莎贝尔抱在怀里的我,我勉强抬头向他笑了笑,亚克,这些日子我都这样过来了,我没有事情的。只是,亚克,你知道我讨厌别人的同情,更痛恨别人的虚伪与私念,包括我自己的。我只觉得非常的疲倦,那些日子我从来没有象刚才那样的去回想一遍,这样的回想,让我实在太累了,真想睡着,就象过去的几十天。那段我不敢去面对的日子,就是如此而已,过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因为那位魔疗师我所不了解的魔法,她终于恢复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可以开始能走动,能够说话了,但每过一段时间她的疼痛还是要发作一次。一直到现在,她始终没有抱怨过一句话,没有责怪神对于她的不公平。所以,她不愿意看到陌生人,不愿意提及过去任何事情。我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这段时间的。我希望你知道,你能度过那段时间并坚强地活到了现在,这本身就值得所有人的尊重。后来,我背着她在哥豪拉雅山雪地上走了十天,我还遇到了英尔曼领主的飞兽兵,请原谅,我被迫杀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我们在沼泽里、森林里走了四十天,终于从菲穆钦伦森林走到了印莱特城 ,一直到了这里。在这里,我又闻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非常的危险。正因为这样,我只能将这些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亚克说完了,他满是愧疚地看了看我,静静等待其他人的发言。

亚克,你为什么愧疚?是因为你所对他们说的谎言?还是因为提及我的过去?

过去,就象一个梦一样毫无意义,对吗?所有的得到都在了我这个身体里,失去的已经失去,无可失去了。我忽然知道了亚克为什么要把这段时间这样清楚地重复一遍,他以为我无法面对的是这些黑暗的过去。可是亚克,还有许多事情,我是无法说出来的。我害怕失去什么?在我这个一无所有的新身体里,已经有了一些完全不同于过去的记忆,我不是在害怕那些痛苦黑暗的记忆,而是害怕失去这些新的记忆。

“非常抱歉,亚克骑士,我可爱的妹妹,让你们想起这样的回忆。我不是有意的。”伊莎贝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了眼泪,怕是我要飞走不见一样,搂着我不让我动弹。

我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和她对我的疼惜,真是奇怪,我一点也不再觉得被她搂着有什么不舒服和难堪的感觉,甚至被她叫做妹妹,也没有觉得奇怪。这很正常,他们要保证他们的生存,不是很好理解吗。人的所有的情感都是一样的,无论隐藏的多深,多么巧妙,我不喜欢的是浮在表面的那种伪装。而真实的,即使是丑恶的我也能够面对,何况她是开始真诚对待我了。

我坐起来伸手去擦她脸上还挂着的泪珠:“我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命运,我现在很好,请不要为我难过。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

亚克微笑。

那位菲尔殿下喃喃自语起来,我还能听懂他说的话:“鸟儿鸣叫了,春天就会来临;太阳出来了,万物就会苏醒。”我听的一愣,他显然并没有听我说的内容而只是听到了我的声音。

伊莎贝尔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月儿兰花开了,这里就会有笑音。”

那边的莫桑克图大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月儿兰小姐现在的伤势如何,有没有痊愈?”

我仿佛给揭开了一层清纱,原来模糊的事情变得清晰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计划。我向亚克点了点头。

亚克随即开口:“我对于魔法的了解不如剑术。莫桑克图大师在欧卡亚大陆赫赫有名,能否请您帮助我查看一下我妹妹的情况?”

莫桑克图大师没有想到亚克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我顺从地舒展开身体内部的能量,引导他发出的一股土系元素能量在身上游走。不出我所料,他眉毛皱的更紧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很想将他所想的事情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他在疑惑的是什么,也从他搜索的方式知道他了解到了多少。只是我不清楚的是,他为何不直接将疑惑说出来,而是将额头上的皱纹越堆越高。

腾歌将军忍不住提醒他:“莫桑克图大师?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大师只好开口了:“月儿兰小姐的情况非常特别,前所未见,真是古怪,可这都是怎么回事情?”

“可是您什么都还没说出来呢,大师。”菲尔也有些着急了。

“请原谅,菲尔陛下。月儿兰小姐的身体非常奇怪。非常的弱小。而且小姐身体里有一股不属于她自己的能量,似乎还有更为奇怪的组成,而且身体每个部分都充满了各种魔法的气息,但是这种魔法的痕迹又全没有。真是奇怪。”大师说的基本正确,只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体能够吸收能量,也不知道我能慢慢掌握那股奇怪能量,更不知道经历血崩之后,所有以前生产这具身体时所需要的魔法都完全被融合。只是其他人中除了亚克,听的摸不着头脑。

“大师,也许您只要根据我说的经过基本就可以推测出大概了。”亚克轻轻地提醒他。

莫桑克图大师细细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身体猛地一震,惊呼起来:“血凝术?!果然有这种神奇的魔疗术存在?应该是的,只能是这样。可惜了。”

“什么?”菲尔更加糊涂了。

“陛下,亚克骑士的坦诚令人钦佩,月儿兰小姐饱受折磨能够活下来更是不容易。我相信他们都值得您的信赖。”他说完,看着我的眼睛满是痛惜、怜爱与慈祥。他伸过一只手轻轻抚mo着我的头又轻声说:“好孩子,你吃了太多苦,真难为你了。”

我又是难堪又是感动。

“亚克骑士,我们现在一行四千多人,约纳城派的迎接的军队离这里只有几天行程,沿途流寇兵团都远远逃避,不知道您所说的危险从何处而来?”早就在等待着结论的腾歌眼睛盯着亚克问,想来他应该是印莱特军队的指挥官。

我知道他们开始谈论今天的主要话题。亚克神神秘秘的,肯定也是想办法让怎样保护安卡拉佣兵团,他有自己的办法,我也不用多想。只是伊莎贝尔抓着我的手不肯放,也侧着耳朵听着。

“腾歌将军是印莱特军中著名的智将,肯定知道万里之外再凶猛的野兽不如身边一只狮子危险。高冈高地几百年都没有被攻占,那是因为狮子身边有几只猛虎。西欧卡亚大陆西高东低,我们身边的水都是从西边流过来的,自然所有的气息都是从那边传过来。”亚克含糊不清地说着,至少我听起来是含糊的。不过其他人似乎对这个答案都非常清楚,也都在意料之中。

腾歌将军没有立即说什么,只是看着菲尔。那位殿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亚克骑士,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印莱特最忠诚的勇士。英尔曼领主与我们不和,那是全欧卡亚大陆都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我们这次出使摩尔德加是十多年前我父亲游历大陆的时候与其他七位大领主所约定,我们每过四年由领主或者继承人相聚一次摩尔德加。我这次只不过是例行而已。”

亚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印莱特大领主的英名早就在大陆流传了。如果没有他当年的出游约定,恐怕欧卡亚大陆的大半都属于英尔曼大领主。您与我一样清楚,英尔曼大领主可不会以为您是在例行。殿下与在座各位都如此镇定,肯定已经胸有成竹,即使有远兵来袭,也肯定是少而精干,尽在腾歌将军的手中,因此我的顾虑也可能是多余的了。不瞒各位,今天中午的比试我是故意引起各位的注意的。特德首领,不知道您对于这几天以来佣兵团之间的争斗有什么看法?”

“我与菲尔殿下、将军以及大师都认为那只是佣兵团之间合理争斗,不知道亚克骑士又怎么认为呢?”特德首领依旧以沉稳的语气回答。

“安卡拉首领是我的兄弟,不过今天的事情与这个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怕特德首领的意图正好被人利用。”亚克大有深意地看了菲尔一眼,而我是彻底被他们的哑谜绕晕了,不解地看着他们。只是现在我在这里毫无用处又帮不上什么忙的感觉实在是很气闷。

“亚克骑士眼光敏锐,我也实话实说。”菲尔脸上微微一红,将话头接了过去:“我们确实想借这个机会将北路的佣兵团排挤出去,并安插与我们比较靠近的佣兵团控制这一路。这并不是特德首领的安排。”

亚克微微弯了弯腰表示理解:“三年前斯巴达斯特隘口之战,英尔曼大领主故意让各领主佣兵团拼死作战以至于损失惨重,我当时以为他仅仅是为了消耗其他领主的实力,而各个领主则乘机排斥不服从自己的佣兵团。请原谅我的直率,如果我是领主,我也会这么做的。只是现在我的看法不一样。”

腾歌将军眯起了眼睛问道:“亚克骑士对于那次会战还有什么看法?”

“英尔曼领主果然是深谋远虑,但愿我是错误的。”亚克慢慢地说着:“高冈高地种族林立,派系又多,虽然zhan有地利,却对于英尔曼毫无威胁。他心中最大的包袱应该是八位领主的联盟,最想做的就是破坏联盟,这是根本,我的一切推论都是依据这个而来。”

我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他在几天前说的话,“你认为我们最为根本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生存。”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亚克之所以要这样安排,那是因为我们现在的生存是依附在印莱特商队的生存上的。不过现在说的这些与印莱特商队的生存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不只有我一个人不明白,其他人也都仔细地听着。

“破坏联盟的首要是破坏四年一次的聚会,”亚克继续神态自若地说着:“而破坏聚会,只要除掉在座的各位就可以了,对于这一点我想各位都很清楚。约纳城积弱已久,塞班城摇摆不定,摩尔德加关系错综复杂,库亚特则追随其后,而费德南斯与科穆安城遥居北方不足为滤。英尔曼有所顾虑的无非就是印莱特与伊拉宁两城而已。安卡拉首领告诉我,最近几次决斗的佣兵团都是近三年才成立的,是在那次会战之后所成立。假如英尔曼想安插进新的佣兵团,那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在那次会战之后,印莱特领主不会将最为重要的北面商路交给新成立的佣兵团,我注意到这几个佣兵团原来都是走东面商路。另外这次委托这些佣兵团的商队也大都是最近三年才成立,那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呢?”

在座的几个人全都神色一惊。最了解佣兵团与商队情况的特德首领不见了那种沉稳,叫了起来:“亚克骑士说的那些佣兵团与商队情况都是实情,我们不可不防备。”

“即使是这样,没有军队的支持,几支小佣兵团不过几百人能有什么作为?更何况这还只是猜测。”莫桑克图大师有些不满意特德首领的失态。

“老师,”一直仔细听着的伊莎贝尔轻轻对莫桑克图大师说:“不如我们听听亚克骑士和腾歌将军的意见。”

亚克微微一笑将手放在胸口朝腾歌将军点了点头,将发言权交给了后者。

将军会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说:“非常感谢亚克骑士的提醒,我们确实没有从这个方向上去考虑,以前我们所有的防备都是从进入黑森林开始准备的。不过现在开始准备也许并不是太晚。大师刚刚说的话,正好说出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验证事情是否如亚克骑士所猜测的;第二件是判断出还没有出现的敌人的行动。亚克骑士前面已经说出了其中的关键,请各位稍候。”他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帐篷里的人各自思考着,我是一片茫然,其他人里除了亚克也都与我差不多。菲尔想了半天后问亚克:“我们这里有腾歌将军率领的一千弓骑手,有大师率领的印莱特魔法会三十名大魔法师,还有特德首领的六百勇猛武士,随后还有千余人印莱特佣兵团。您也知道英尔曼有我们的眼线,各个地区也都有我们的人。据我所知,英尔曼并没有千人以上的调动,沿途不过只有数百流寇兵团,即使那几个佣兵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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