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遗失的旧梦   第一感觉是冰凉的冷意。   夏洛蒂缓缓睁眼,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一间浴室。   而自己则正浑身赤裸的躺在一个满溢的浴缸里。   水温冰凉,其中还弥漫着猩红的血色。一股淡淡的,难闻的,仿佛铁锈一般的气味在房间中游荡,挥之不去。   无需怀疑,那就是她的血,左手手腕处传来的轻微疼痛感生动地提醒着夏洛蒂在那里有过一次创伤。   她将左手举起,仔细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确认这是被小刀划开所导致的,只是现在已经愈合了一部分,不再继续流血。   “所以,崭新人生的开局便是割腕自杀这样的玩法吗?”   “倒是比什么醉酒失忆之类的要稍微有趣一点。”   夏洛蒂无所谓的笑了笑,从浴缸中起身,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落在地上的小刀,上面还带着斑斑殷红。   看来这就是凶器了。   浴室中有一面落地镜,夏洛蒂捡起小刀来到镜子前,镜子里显现出的是一名少女。   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约莫一米六七身高,细眉薄唇,睫毛微翘,眼睛像宝石,如海般澄澈蔚蓝。   头发是漂亮的淡金色,有一点微卷,散到腰间,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有几根不怎么听话的发丝粘在她白皙的脖颈与光洁的肌肤上,像绕玉的金纹。   身形颇瘦,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呈一种诡异的,不健康的惨白色,左手手腕处的伤口猩红一片,右手握着的小刀亦是不断滴落着朱红的血珠。这可怜的模样光是站定在一处,便有一分我见犹怜的残花之美。   真是个极漂亮的美人。   夏洛蒂用手抚过自己的脸蛋,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很梦幻,不现实。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只是游戏而已,我并不介意让自己显得美上那么一点。   夏洛蒂喜欢这如童话中精灵般的角色外形。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大概就只能是少女贫瘠的胸部了。   她其实有点想体验一下做大胸女是怎样一种感受来着。   不过也不是必须不可,毕竟虽然游戏官方宣发的时候说可以靠嘴炮通关,但依照夏洛蒂任性又恶劣的性格,到最后难免走上暴力解决的线路,平胸少破绽,还方便行动,也挺好。   脚尖踮起,慵懒的伸个懒腰,让自己适应了一下这具新身体之后,夏洛蒂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自己的自杀现场”上。   浴室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而自己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淤痕,应该不存在自杀以外的可能。   确认浴室中没有更多值得自己留意的东西,夏洛蒂扯过一旁衣服架上的浴巾擦净身上的水渍和些许血迹,用浴巾包裹住赤裸的身体,打算推门离开浴室。   在出去之前,夏洛蒂微笑着,向镜中的自己鞠躬行了一礼,轻声道:   “万般荣幸,夏洛蒂小姐。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与您相遇,真是我的幸运。”   “你是个漂亮的女士,你的身体我很满意,作为你将这么棒的身体给予我做玩具的回报,我向你承诺,不管你是因为怎么样的忧愁与苦恼而选择死亡,我都会漂漂亮亮的将其解决掉,不给你留下哪怕一丁点的遗憾。”   “伤心变开心,痛苦变快意,恶人变死人——哦,不,这个还是视情况而定的好,毕竟我是个圣母心的好人嘛,可不能时常将杀杀死死的字眼挂在嘴边,夏洛蒂小姐你这么漂亮,想来也定是个善心肠的好姑娘才对。俗话说一报还一报,若你真是被哪个恶人逼死的,那也就稍稍让那个恶人也尝一尝绝望到自杀的滋味便好,嗯...我想这应该不是很过分?”   “当然,首先,还请先让我弄清你是谁,希望你有记日记的习惯,你这具身体可真是脑袋空空,一点记忆都没给我留下,若是再不从别的地方给我点线索,那我们的报仇之路就免不得要多几分波折了。”   “最后...晚安~”   是的,除开夏洛蒂这个名字,夏洛蒂现在对“自己”可谓是一无所知。   游戏的选人界面干净利落,除开角色的画像与名字之外,其余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甚至就连名字都没有带上姓氏,只有光溜溜的夏洛蒂三个字。这是个西方背景的游戏,总不至于姓夏吧?   没有背景说明,进了游戏也没有记忆承接,按照正常的角色扮演游戏的逻辑来说,应该会在游戏开场的地方多少给点其它线索才对。   这可不是小型剧本,而是大型RPG,前路漫漫,代入感很重要。   推门离开浴室,与浴室相连的事一间卧房,木地板,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霉味,部分地方夏洛蒂踩上去之后还会发出微小的刺耳咯吱声。   里面的家具很少,唯有床、衣柜、桌椅等基本物件,顶上有一盏吊灯,发散着昏黄黯淡的光。看它们的样式应该是七八百年前欧洲那边风格,至于具体是哪个时期与种类的夏洛蒂就分辨不出来了。   当然,也不需要分辨,欧洲已经与她所在的地区断开联系接近四百年,留存下来的资料文献驳杂不齐,不同时期的文化与建筑风格常常被各种娱乐作品混用,她不是历史爱好者,并没有兴趣对这些细节挑刺。   她只关心她的游戏体验。   来到卧室后,夏洛蒂第一件确认的事就是房间是否被上了锁。   结果是没有,她很轻易的就推开了房门,外面是一个没有灯光的走廊,漆黑一片,探头出去可以隐约看见其他房间的房门。   走廊笔直且长,那一扇扇门扉排列在两边的墙面上,像是一家旅馆。   夏洛蒂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重新关上了门。   好女孩不该裹着一件浴巾到处跑。   想来房间里应该有衣服才对,既然是旅馆,那应该会有入住时带来的旅行箱之类的...啊,找到了。   窗边的桌子下方摆放着一个皮箱,这个房间的装饰并不精致,但这个小皮箱却很是华美,箱子上面有繁花状的雕纹,版边还有枝丫般环绕的银饰,这让它与周边朴素的家具格格不入,分外扎眼,夏洛蒂没花多少力气就注意到了它。   皮箱不大,夏洛特将其拖出来的时候也并不费力。   这是个坏消息,不重,那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好东西了。   打开箱子,两套衣服,一个怀表,一根手杖,一个香水瓶,以及一个小钱包。   别看只有这点东西,却是将这个小皮箱塞得满满当当——主要是那两套衣服,从内衬到外套,搭配的鞋子到头饰,一应俱全,两套更比四套强,没给箱子内部留下哪怕一点的空隙。   夏洛蒂看着这些东西挑了挑眉头,她用手摩挲了下这两套衣服的面料,柔软舒适,想来是高档货了。   怀表精美漂亮,手杖更是黑红相间,黑底红晕,杖头有一鹰爪,似活物般固着一颗黯淡的珠子。   香水瓶...大概是香水瓶吧,很小,不到一掌大,玻璃瓶身透明,里面只剩下很少的一点点淡蓝色的奇怪液体。   钱包里有着一叠纸钞,面额尽是100,夏洛蒂点了一下,总共是10张。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物价如何,但想来这应该不算太少。   从这些东西上来看,我大概是个有钱人?   这倒是个好消息。   谁不喜欢钱呢,哪怕在一场幻梦中亦是如此。 2.手杖,怀表,香水瓶   找到了衣服自然得换上。   随便选了其中一套衣服穿——这费了夏洛蒂好一番力气,这装饰繁复,扮相华美的衣服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她这个“现代人”哪里有穿这种“古代”高档服装的经验,光是弄明白怎么穿都花了不少时间。   黑调的长外套,银纽扣,唯在胸口与手腕处露出一小截里面衬衣的白色花饰。   下半身黑纱褶皱长裙,裙边银线似蛇如游龙,再穿上一双黑底银纹的长靴。出乎夏洛蒂意料的,这衣服虽然是裙装,但独特的构造与设计使其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妨碍行动,只有长长的裙摆有一些不便。   这稍稍减轻了夏洛蒂心中的不耐,事实上,她对于穿衣服向来没太多耐心,要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她肯定是不会折腾这么久去穿这种衣服的。   待到穿好衣服,夏洛蒂将怀表、香水瓶、小钱包都放进外套的口袋,又把手杖拿在手里,重新关上皮箱塞回了桌子底下。   桌子上也有东西,一支笔,以及一份报纸。   【伦比亚市民报——助力市民生活】   报纸是被翻开的,显然“夏洛蒂”之前有看过这东西。   【招聘启事——伦比亚,人人有活干】   “居然需要找工作...看来我的经济状况并没有我猜想中的那样富裕,那10张纸钞的购物力大概并不是很足够。”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夏洛蒂看着招聘版面上的笔迹,不禁难过起来。   招聘版面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工作启事,不少都被用笔圈了出来,个别旁边还有备注,“工作的地方好脏”“不招女人”“居然嫌我娇气”“满脸胡子浑身脏兮兮还用恶心的眼神看我”等等。   “似乎并不怎么顺利啊,‘我’的找工作之路。”夏洛蒂自嘲道,“不愧是我,就是受不得气,活该受穷呢。”   显然,这些应该都是夏洛蒂之前有去尝试过应聘的工作,只是都失败了。   富婆的幻梦被无情打破,不仅打破,还给夏洛蒂展示了一个悲痛的事实——她非但不是富婆,居然还需要去打工。   甚至打工还找不到工作。   莫非自己在现实中做着社畜,还得在游戏中为了钱再做一遍社畜吗?   “玩家,主角,世界的希望,希望怎么会缺钱呢,随便几个任务,几个小怪,钱肯定就哗哗的来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想过得快活还不容易吗?”   “......大概容易吧,可怜可怜我,真的穷怕了,房贷还没还完呢,好歹游戏里叫我体验下有钱人的快乐啊。”   夏洛蒂叹气道。   眼神挪到报纸的最下方,那里的备注笔迹都尚还未干透,墨水的湿痕犹在:   “凯蒂亚女士告诉我我通过了初试,让我明天再去一趟,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总之,这应该是好事?听说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希望一切能顺利。”   “要是回家也能顺利就好了...夏洛蒂,加油!”   ......有点惨呀,工作没找到人还死了,真是叫人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不过不要紧,夏洛蒂小姐,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继承你的遗愿做个有钱人的。   到时候,嗯哼,我天天给你烧招工信息过去。   做下善良的承诺,夏洛蒂开始思考起更加重要的事——弄清夏洛蒂小姐,也就是“自己”的身份。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自杀这件事似乎有点问题。   本来还以为是个单纯的,被生活打击到自闭割腕的少女来着,但从字迹上来看,不仅不自闭,似乎还挺乐观积极?   报纸上的笔迹都还未干透,“夏洛蒂,加油!”的下一秒就决定去浴室割腕自杀,这个思维跳跃的幅度未免太大了点。   虽然妙龄美少女的心思总是多变又不定的——我特别懂这个,毕竟像我这样的美少女确实有很多忽如其来的忧愁,但也不至于此。   脖子,胸口,后脑,都用小手摸摸。   夏洛蒂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嗯...确实没伤口啊,不仅没伤口,连点淤痕都没有。   如果不是自杀的话...很奇怪,没有打斗痕迹也就罢了,但我的身上可是连一点淤痕都没有,很难想象谋杀能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有人用药物迷晕“夏洛蒂”之后将她放进了浴缸,然后割腕,让她在昏迷中失血而死?   好扯,迷昏了做什么不好,杀人整这么麻烦,一看这凶手就没什么经验。   夏洛蒂决定先抛开这个暂时得不出答案的疑问,转而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手上转了个圈,新在报纸上写了起来。   老样子,先给“自己”来个角色侧写,角色扮演游戏,若是不明白自己之前是个怎么样的人,扮演起来可就少了很多乐趣。   漂亮高档的衣服,“娇气”,“想回家”,还有......   回顾了一下自己从醒来到现在的记忆,夏洛蒂很快就给自己的身份下了一个简单的定义——因某种原因被迫离家的贵族少女。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个很方便的身份,爹不在妈不在的,还没熟人朋友。”   “而且,是贵族呢...我还从没体验过做贵族的感觉。”   美妙的称呼,一听就是人上人。   站起身,把皮箱里的手杖拿起来,右手握住杖头花里胡哨的甩了一圈立在自己的身前,杖尖打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小退半步,屈膝提裙角,夏洛蒂柔声道:   “夏洛蒂,我叫夏洛蒂,先生,很高兴能与您相逢在这样一个璀璨的晚上。”   姿势要优雅,态度要高傲,行礼之后要微微昂起下巴露出白皙的脖颈,然后娇声:   “请问,夏洛蒂可否有资格知晓先生你的名字呢?”   “龙...傲天?还请原谅夏洛蒂的孤陋寡闻,龙先生可以为我介绍一下傲天家族出过哪些有名的贵族吗?”   “没有?!哦,这.....”   “不不不,龙先生误会了,夏洛蒂绝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这时候,眼中要闪过一道轻蔑的光。   “夏洛蒂只是...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抱歉,我可能不能再跟您继续聊下去了,再见,傲...什么来着,哦,算了,随便什么吧,来自不知名家族的龙先生,再见。”   礼貌却又高傲的轻轻甩头,端庄优雅的背影,节奏适合的步伐。柔嫩的脚掌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砰砰几声轻响过后再无声息。   完美。   只是少了一点醉人的酒精以及同样醉人的音乐。   不过不要紧,我真是天生的人上人。   小小的得意过后,夏洛蒂看向了手中刚刚协助她完成自娱自乐的小道具,那根黑红相间的手杖。   在刚刚的小娱乐中,夏洛蒂发现它很有重量,握在夏洛蒂这样一个少女的手里甚至会觉得有些沉重,其上黑红的纹路在房间黯淡灯光下很是诡异,看得久了甚至会有一种异样的不适感。   不管是从它本身的功用还是它的大小外表上来看,它都不应该是属于夏洛蒂这个少女的东西。   手杖,怀表,香水瓶,钱包。现实是不讲道理的,一个想要离家出走的少女想带什么都有可能。   但游戏不会。   “在这种开局的时候,我所得到的每一个物品应该都是有其特殊意义的才对。”   夏洛蒂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杖身。   “好看确实好看,酷酷的,不过,你到底是有什么用呢?“   总不至于真是让我一个妙龄美少女年纪轻轻就拄拐吧?   怀表倒是很好理解,方便玩家查看时间的道具罢了。   而至于见了底的香水瓶,它出现在一个少女的皮箱中正常。不过作为初始物品之一,夏洛蒂肯定,它绝对不是真的让自己拿去喷香香的。   事实上,它到底是不是香水都还有待考证,只是夏洛蒂觉得它看起来像香水而已。   开局没有给予我任何关于夏洛蒂身份的正面信息,比如日记,那么这些随身的物件上应该有指向我身份的隐藏线索才对。   是手杖,还是香水瓶?   夏洛蒂一边思索着,一边随手翻阅着桌上的报纸。   【红蔷帝国的荣光!皇储殿下亲自前往圣加尔港检阅帝国海军!】   【繁花时节,百花展览将于两个星期后开幕!】   【郁金香公国的叛乱愈演愈烈,王室仓皇出逃】   都是些关于时政——其实也就是游戏背景的报道,夏洛蒂一一将其记在了心里。   这种沉浸式角色扮演游戏向来都不是无需看剧情,只管杀杀杀就能通关的类型,记下这些东西,在与NPC交流的时候往往都有些好处。   老游戏迷了,这点小技巧自然是了然于心。   看着看着,夏洛蒂突然眼中闪过一道光彩。   【“少女自杀迷案”至今已有13名受害者,弗里曼警长宣称是魔女所为】   【在经过了警察局长达两个星期的努力之后,“少女自杀案”的受害者成功由8人增加至13人,根本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诸多市民表示不安。百花展览将近,面对市民的指责和压力,弗里曼警长于昨日公然宣称这是魔女所为,需要等待帝国的援助,警察局对此只能尽力而为,这到底是无可奈何的自知之明还是推卸责任的托词?尚犹未可知。】   “......哦?” 3.死与新生   伦比亚,滨海之城。   其位于红蔷帝国的最南端,以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成为了帝国与南部诸国交流的窗口,是帝国南部海岸线上最重要的商港,每天都有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船只停歇于此,带来叫人眼花缭乱的,数不尽的商品。繁荣的经济,庞大的人口,广袤的包容力,以及最重要的——皇帝陛下的英明领导,这些都让伦比亚这座精美绝伦的城市变成了人间天堂!   “没有哪里比伦比亚更适宜居住了,这里的文化,这里的思想,这里的活力,每一天每一秒都能让人感受到自身灵魂的升华。”著名畅销作家,陌大师,如此评价伦比亚。   ......   夏洛蒂将信将疑的放下手中的报纸,决定对这些吹捧持保留意见。   如果真是人间天堂,那还需要我这个主角做什么。   要知道游戏中的主人公一般不是在拯救世界,就是在去拯救世界的路上,从某种程度上当做末世灾星都没毛病,一出世就预示着各种天灾人祸不当人的剧情要开始了。   希望伦比亚没事。   哦,不对,这不就已经有个魔女在祸害了吗?   “少女自杀迷案”真是听上去就跟我很有关系呢。   “可惜,报纸上说得太简略了,根本弄不清具体什么情况。”夏洛蒂叹息道。   毕竟只是报纸而已,这个案件又已经持续了两周之久,所以全程都是在用“少女自杀案”来做代称,并没有详细的将这个案件的情况叙述出来。   “不过也不是很要紧,既然已经上报了,想要打听出来应该不会是一件难事。”   “那么,接下来我就有两个需要注意的调查方向了。”   让我想想......   夏洛蒂用手指绕了绕自己从脸庞滑落的淡金色长发,在脑海中简单的勾勒了一下自己未来的道路。   一个是直接指向我身份的手杖,香水瓶,按照游戏逻辑,这其中大概率有一个能证明“夏洛蒂”这个女孩的真实身份。   另一个则是指向夏洛蒂死因的“少女自杀迷案”,不用想,既然它出现在此时此地牵扯到了我,这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如果要调查自己身份的话,应该从自己的来历着手,虽然我自己没有记忆,但是别人总归是有的,旅店一定有登记我的入住日期——我这么漂亮,见过的人印象应该都很深刻才对,通过回溯自己来旅店的经历,总能找出一个认识自己,或者认识手杖香水瓶的人,从而得到接下来线路的线索。   而如果要去调查“少女自杀迷案”,就得想办法让自己掺和进警察的事务才行,警察既然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管这个结论是不是对的,它们都应该有些证据才对。   警察...真烦呀,不太想接触这个职业的人呢。   思索之际,一道从窗外投进来的朦胧光芒打断了她的思绪。   从一束到一片,最后化作一幕披在她身上的轻薄光影,夏洛蒂抬头看向窗户,发现那是初升的太阳所带来的拂晓晨光,本就不甚明亮,再经过颇有些肮脏的窗玻璃的过滤,便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   天亮了。   夏洛蒂掏出口袋中的怀表看了一眼,已是晨间六时。   “......既然将开局的时间设定在清晨,这太阳是在提醒我可以出门探索了吗?”   夏洛蒂无所谓的笑笑,放下了脑海中的思考。   确实,自己真是职业病犯了,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游戏而已,何必那么强求效率。   先好好见识一下这个新世界,见识一下这个替自己准备的,瑰丽的新舞台才对。   她将桌上的钢笔放进外套的口袋,报纸也卷起拿在手中,望着桌子下的皮箱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带上这个箱子。   从逻辑上来说,她应该带上的。   如果夏洛蒂真是被“魔女”通过某种手段杀害的,那么她就不该大摇大摆的出门。其他人不知道她在今晚死过一次,但“魔女”一定是知道的,如果被魔女发现她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想来是会发生一些不太妙的展开。   不过,哪有如何呢?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带上自己的东西迅速离开,并且躲藏上一段时间,直到任务有所进展,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再归于阳光之下。   可是为了躲避有可能的风险而让自己东躲西藏,那绝不是夏洛蒂的风格。   ......最主要的是,东躲西藏的太难受了。   那种藏在犄角疙瘩里担心自己被发现的感受...哈,谁会想体验这种生活。   真要是被魔女找上门,那就找上门吧,总归会有办法的。   我,夏洛蒂小姐,人上人,当然得过香喷喷舒适又美妙的慵懒生活。   推开房门,手中拿着手杖,夏洛蒂抬头挺胸的离开了房间。   这的确是一家旅店,只是不怎么高档。长长的走廊两层全是紧闭的房门,顶上吊着旧时代的电灯,灯光昏黄黯淡,甚至不如走廊尽头那扇窗户外朦胧的晨曦来得明亮。   光与暗将这一截走廊切割成许多段,夏洛蒂默数着,在经过第5个吊灯的时候走廊右边出现了一道向下的楼梯。   小皮靴在楼梯上踩出声响,一阵淡淡的熏香飘荡至夏洛蒂的鼻尖,一楼的景象映入了夏洛蒂的视线中。   比之二楼与卧室,这作为门面的一楼要精致许多,也小上许多,只是狭窄的一小块。地上有地毯,右边是供客人落座的桌椅,桌椅相隔的斜角出还摆满了锦簇的鲜花,明艳招摇。   一个小巧的香炉在角落默默挥发着宜人的香气。   “夏洛蒂小姐,您又要这么早出门吗?”   一道粗糙的嗓音自前台传来,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身着一套洗得泛白的旧西装,花白的两撇八字胡,佝偻着身子坐在入口左边的柜台后面,身后的一块板子上面挂满了钥匙串。   他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夏洛蒂,劝解道:   “夏洛蒂小姐,像您这么漂亮的女士最好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出门,港口区的粗人很多,那些光膀子卖力气的蠢汉中有不少都是乡底下来的泥腿子,他们可不明白什么尊贵。若是要出门的话,最好等过一段时间街上人多了再出去。“   是认识我但我不认识的人。   不过,幸运的是他身前别着一块小小的工作牌,省去了夏洛蒂叫不出他名字的尴尬。   M·古斯塔夫。   “无碍,古斯塔夫先生,我并非那种什么都不明白的弱女子,也不会被泥腿子困住。”   夏洛蒂用略带高傲的语气淡淡的说道,随后,轻轻躬身,“但还是谢谢您的提醒了,真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会有像您一样善良的绅士。”   门房古斯塔夫先生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您过誉了,我不过是在年轻的时候替一位子爵大人做过几年打下手的仆人,所以懂得些礼仪罢了,哪里担得起您的赞誉。”   他尽量将自己佝偻的背挺直,嘴上谦虚着,可眼中神采充分说明了他对于夏洛蒂刚刚的称赞有多么受用。   古斯塔夫先生热情的问:“夏洛蒂小姐是又要去参观了吗?您已经在伦比亚游玩了两三个星期,看来伦比亚一定给您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这的确是一座很棒的城市,整个红蔷都找不出第二个跟它一样美丽繁华的地方了,就连帝都也没办法与伦比亚相比。”   听了他的话,夏洛蒂又对“自己”多了一份了解——看来夏洛蒂小姐还是个很要面子的姑娘,明明是来找工作的,都找了好多天了,却对这位门房大爷说自己是来参观游玩的,不肯丢了脸面。   夏洛蒂觉得有些好笑。   嗨呀,我真可爱。   “的确如此。”夏洛蒂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一座足以让人流连忘返的城市。古斯塔夫先生,您可否为我推荐一处值得我去游览的地点?我还没决定好今天的行程,要是能得到您的推荐就再好不过了。”   想要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游玩一番,能有当地人的推荐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调查“夏洛蒂小姐”的死因?   哦...对呢,不过,我想不急的,明天,明天我一定去,我保证。   现在还请让我先随意游览一下吧,咕。   “那一定是百花展了!”   古斯塔夫先生自豪的介绍道:“繁花时节到了,每年这个时候,伦比亚的中心区都会有很多庆典活动举行,绝对热闹!尤其是两个星期后的集中花展,整个红蔷帝国您都不可能找到第二个能与它相提并论的花展,无数您没看过,也想不到的鲜花都将在那里展出,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多去中心区游玩,保证不会叫您失望的。”   “谢谢,我会去瞧瞧的。”   夏洛蒂柔声回应,握着手杖就向旅店门外走去。   “夏洛蒂小姐,还请等等。”   但突然的,古斯塔夫先生叫住了她。   “先生?”夏洛蒂回头疑惑道。   古斯塔夫先生歉声道:“抱歉,夏洛蒂小姐,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因为近来来到伦比亚参加花展的客人太多,欧伦先生决定将本店的住宿价格向上提一点,从50生丁提至70生丁一晚。”   “当然,我明白这点价格对于您来说不值一提,不过您所预付的押金已经不足以支撑您明日的房费了,还请补足一下剩下的20生丁吧。”   生丁?看来是这里的货币单位了。   “无需道歉,我并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女孩,而这点价钱对我来说也的确不算什么,给您。”   夏洛蒂一边用着理所当然的态度从钱包中点出一张100生丁的钞票,一边在心里委屈巴巴。   好贵,今天出70,明天出70,这样我岂不是很快就要去睡大街了?   古斯塔夫先生接过夏洛蒂的钱,给她找了一张50,一张20,一张10的纸钞后,继续说道:   “对了,夏洛蒂小姐,还有一件小事得要烦扰您一下,想必您也听说过了伦比亚最近一直在闹腾的“少女自杀案”吧?”   “是,听说是魔女做的?”夏洛蒂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真的很害怕,我可不想哪天不明不白的死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夏洛蒂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士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古斯塔夫先是安慰了夏洛蒂一句。   谢谢,已经死过一次了。   “至于魔女,哼,魔女哪有那么常见,不过是那帮子尸位素餐的警察为了掩盖自身的无能在推卸责任罢了,吃了那么多税款,在需要他们的时候就这样,唉......算了,不提这个,夏洛蒂小姐,我明白像您这样出来游玩的女士希望能保持低调,但最近在爆出可能存在魔女之后,整个伦比亚的氛围都有些紧张,巡逻队要求我们必须登记入住客人的详细信息,所以......”   夏洛蒂微笑,“哦,没事,我可以理解您的苦衷,您需要登记哪些信息呢?”   “姓氏,夏洛蒂小姐,还请告知我您的姓氏。”   ......这是自定义姓名的环节?   虽然不能改名字,却可以改姓氏,大概也是为了让玩家多一分代入感吧。   真头疼呀,我可是个取名苦手来着。   手杖的杖尖在地板上轻点两下。   ......有了。   夏洛蒂清清嗓子,脆声道。   “福尔摩斯。”   “我叫——夏洛蒂·福尔摩斯。”   ......   来到街面上,身后金雀花旅店的招牌在初升的太阳下徐徐生辉,逐渐喧嚣的叫嚷声,吵闹声,呼喊声,港口区,一声汽笛,不远处有轮船,诸多工人已然在哪里挥洒起汗水,肌肉与吆喝,这的确一处充满了生命活力的港口,宽广宏大,咸湿的海风带着朝气从远方蔚蓝的海面上扑来,天上海鸥几声鸣叫,夏洛蒂抬起头,阳光很是刺眼。   她举起一只手遮住光,却遮不住自己拉得极长的影子,在影子伸出的那一头,是瞧不见尽头的房屋群,鳞次栉比,高低错落,城市一直延伸,如蓝天一般无垠,就在这光与影,蓝天与海,城市与人群,初升的太阳与希望之中,一道淡淡的光屏显现在了她的眼前。   【主线任务:遗失的旧梦-死与新生】   【任务描述:往日似泡影,破灭在一个寻常的夜。夏洛蒂,你失去了过往,而今以一个新生的姿态来到世间,可着迷过去也罢,投向未来也好,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曾经的阴影都不会因此而退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终将追上你。所以,逃开它,面对它,了解它。然后,杀了它。】   【任务目标:寻回自己失去的曾经。】   【任务奖励:迷迭香】   【“归去,归去,归去不能,迷路迷失迷茫的迷迭香”】   ======== 4.构梦事务所   从海风扑面的港口到道路两边绿树成荫的光彩,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没有详细去记,总之,中心区到了。   可马车还没有停,按照车夫的说法,距离到达中心区最繁华的孚日广场可还有好一段距离。   夏洛蒂觉得自己的小屁股都要被颠烂了。   港口边的马车大多不如何高档,前面两匹矮马拉车跑着,后面就是夏洛蒂坐的小包厢,空间狭小,椅子上的软垫就是薄薄的一层布,真的很难受。   车夫坐在包厢前面的金属板上,理应是比夏洛蒂更加难受才对,可是他却轻松自在得很,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还有心情与夏洛蒂闲聊。   大部分都是他在吹嘘夏洛蒂在听,偶尔夏洛蒂会就自己感兴趣的点回应几句。   那个马车夫实在是个嘴皮子闲不下来的人,也应该不是第一次跟自己的客人闲聊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很是利索。也不知道他究竟跟多少客人说过同样的话。   其实伦比亚是有公共交通的,一种外表圆滚滚的有轨电车,两三节车厢挂在一起跟章鱼小丸子似的,在城市的主干道上呜啦啦的行驶着。夏洛蒂也不知道它具体叫什么名字,从车厢里行人的衣着来看票价似乎不贵。   但夏洛蒂还是选择了马车。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新奇罢了。   别说是马车了,就连马她都是第一见到这么活灵活现的,不算网络与历史博味馆,想要见到马这种生物得去濒危动物保护区才行,门票费很贵,她又不是很有闲情逸致的人,也就没去过那种地方。   所以尽管明白自己的钱包并不充实,但她还是没能抵住这些四足动物蓬松鬓毛的诱惑,掏钱中了消费主义陷阱。   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花起来难免大手大脚的。   马蹄声噔噔响,又颠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   “给你,50生丁,多的是小费。”   “谢谢,小姐你是个仁慈的人,神灵会保佑你的。”   马车夫接过钞票,向夏洛蒂脱帽致礼,驾着马车重新消失在了街面的尽头。   这个碎嘴的马车夫也算是为夏洛蒂做了半个向导,介绍了不少伦比亚的情况给夏洛蒂,给小费倒也不觉得心疼。   从车厢中出来,皮靴踩上地面,周围的空间骤然开阔,广袤的蓝天重新包裹了夏洛蒂,车夫没有骗她,这里的确繁华,不光是房子与港口区朴素的平房大相径庭,就连环境的美感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中心区,顾名思义,中心区是伦比亚的中心城区,亦是最能证明伦比亚之繁华的广袤城区,商业,娱乐,文化,大部分供人享受,予人快乐的产业都集中在这一城区,其中极负盛名的孚日广场更是承担着作为每年百花展览场地的重要作用。   孚日广场与其说是广场,倒不如说是一处公园,那一条条小道边交错的高大树木与随处可见的鲜花园地即使与现代的人造公园相比也毫不逊色。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各种植被园林,在这里园林之中又穿插着好几条道路连接着这个广场。广场周围有一座大大的喷泉矗立着,附近的路边还停放着许多精致的马车。   【欢迎光临孚日鲜花展!】   【距离百花展览开始还有12天!】   百花展尚未开始,到处却都是百花展的广告招牌,甚至已经能看到不少鲜花构成的美景园区了。街边众多的摊点与天上五颜六色的气球也是已经开始渲染起了那股专属于节日的明快氛围。游客众多,如川流潮水般踱步在树荫小道上,欢声与笑语从未间断。   一缕清风带着花香扫过夏洛蒂金色的发尾,她感觉自己都似乎有点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所感染了。   据马车夫所说,伦比亚共分为5个区域,分别是中心区,港口区,橡树区,榆木区和银杏区。   港口区不必多说,是伦比亚第二热闹的地方,远方的客人本地的居民很多汇聚于此,只是多了些纷乱。   橡树区和榆木区都是居民区,而银杏区则是伦比亚曾经的旧城区,现在被改造为政府区来使用,平民禁止进出。   禁止进去的地方,就是一定要进去的地方。   当然,不是现在。   夏洛蒂来中心区的孚日广场并非是为了游乐——好吧,最初确实是,但她怎么能料到目前唯一的任务会在她出发前揭示呢?害得她本来的休闲玩乐计划都泡汤了。   现在,她的目的地不是孚日广场,而是距离孚日广场仅仅一街之隔的莫克兰道。   【构梦事务所:因事务需要,现诚招一名工作室助手,周薪1400-2000,视工作完成情况而定。】   【要求:女性,越漂亮越好】   【地点:中心区莫克兰道76号】   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目的地,夏洛蒂重新将报纸叠好塞进了口袋中。   这就是前身在死之前去面试过那份工作,从招聘信息的描述来看,可真是充满了诈骗的气息。   但线索匮乏的现在,想要拎清“夏洛蒂”究竟何许人也,自然是得什么线索都试一试。   “按照报纸上的备注,今天应该是还有一场面试才对......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再参加面试的一天。”   跟着门牌号寻到莫克兰道76号,构梦事务所的招牌顿时映入眼帘——它真的很抢镜,比起周围那些朴素的商店,它的字体与招牌更加漂亮,也更加花里胡哨,甚至还有金色的条带缠绕在上面。   推门而入,轻柔的歌声顿时包裹住了夏洛蒂。   “......好吧,我有点相信这不是诈骗了。”   铺陈交错的深纹木地板,竹编的吊椅,从顶上吊下来的锦簇花篮。阳光穿过玻璃照耀在桌面的咖啡上,香气缓缓破开咖啡的薄面四散开来,而歌声.......歌声是留声机在角落里伴着温暖的日光轻声歌唱。   “欢迎光临构梦工作室。了无烦恼,安然入梦,您是需要——”   ======== 5.鸟雀姑娘   “哦...我对你有点印象,你不是客人,你是来面试的女孩,夏洛蒂。”   悦耳亲切的欢迎声还没完,便在看清夏洛蒂的脸后戛然而止。一名女性的高挑身姿从柜台后面辗转出来,来到了夏洛蒂面前。   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消瘦而修长,深棕色的头发在脑后绕成一个团子。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厚厚的镜片上好似涂了一层雾,遮掩住了她锐利的眼神,她的胸围并不挺拔,可上衣紧绷而束身,便显得胸也凸了,腰也细了。   夏洛蒂猜测女人的腿也很苗条,因为她看不见这个女人的腿,全都藏在了一条如瀑布一般垂于地面的深色长裙里面,严严实实的,一点不漏。   这面相,有几分尖酸刻薄的点,却也有几分知书达理的面,真是一位叫人生不出亲近之感,只能敬而远之的女士。   “是的,凯蒂亚女士,您的记性很好。”   夏洛蒂向她行礼,并小小的拍了一下她的马屁。   前身在报纸上有备注一位名叫凯蒂亚的女士的名字,夏洛蒂并不确定是否就是眼前这位,但这不妨碍她猜测一下。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凯蒂亚女士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几下夏洛蒂,食指轻推眼镜,面无表情的说道:   “嘴很机灵,希望你的这份机灵能在你的脑袋上延伸下去,这份工作不是光嘴甜就能做好的。”   猜对了呢。   我是天才。   虽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热情的回应,但夏洛蒂也不失落。这种事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她微笑着说道:“我相信我会是最合适人选的。”   凯蒂亚女士不置可否,“最好如此。”   然后她便为夏洛蒂让开了道路,说道:“进来吧,距离面试开始还有一点时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你可以去那边的椅子那里坐着等一会儿,我们还有一位面试者没到,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我再告知你们面试的内容。”   夏洛蒂顺着凯蒂亚女士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事务所的一处角落,搁置着一张雕了许多精美花纹的檀木桌子,桌子的旁边除了空置的椅子外,还有一位坐在椅子上的棕发姑娘。   “好的,女士。”   夏洛蒂顺着凯蒂亚女士让开的道路向店内走去,两侧摆放着许许多多精美的收藏品。   还有花,一种紫红色的,花瓣很少很薄的花。店里到处都是,所以淡淡的花香也到处都是。   其实夏洛蒂对这份工作并不感兴趣来着——饶了她吧,谁会愿意在游戏里上班呢?   面试什么的......真是勾起了痛苦的回忆。   可前身在来过这家事务所之后,当天晚上就诡异自杀,这么明显的,白给的线索,不来调查一下却又显得自己太蠢了。   夏洛蒂来到角落处,之前看到的,在这里坐着的那位棕发姑娘便向她露了相。   一头棕色的长发散落至腰间,略微有些打结所以也显得略微有些杂乱,眼瞳翠绿,柳眉薄唇,面容清秀美丽,身躯娇小而又瘦弱,就像一只小小的鸟雀。   她本该很迷人的。夏洛蒂这样想着。   可惜,这位鸟雀姑娘却穿着陈旧的衣裙,针线缝制的补丁显眼又刺眼,让这只可怜的鸟儿坠到了泥地里,灰头土脸,肮脏污秽,少了很多分颜色。   鸟雀姑娘也发现了夏洛蒂,更发现了夏洛蒂在看她裙上的补丁。她瞧见夏洛蒂那一身华美而精致的衣装,本就娇小的身躯仿佛更加畏缩了,人好像都矮小了几分。   她用力的,用那双带着厚茧的双手搓揉着缝补丁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遮掩住自己心中的难堪。   她真的打扮过了,真的,夏洛蒂看得出来,这身衣服洗得褶皱泛白。   不愿再看,夏洛蒂便转而去看她的脸。鸟雀姑娘犹犹豫豫的,向夏洛蒂露出了勉强的笑容,那笑容上满是自卑羞怯的红晕。   “那,那个,您好...”   鸟雀姑娘小心翼翼地向夏洛蒂打了声招呼。她想大声一点的,好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些,可不知为何说道最后,却又变成了那仿若蚊鸣的低小声音。   夏洛蒂觉得这位姑娘很是有趣——她自是没有什么嫌贫爱富的心思,她高高在上,是神,是上帝,并不在乎一位“npc”是否有钱。   除开她对“npc”的装备起小心思的时候。   “你好,夏洛蒂,夏洛蒂·福尔摩斯,来面试的。”   夏洛蒂向她微笑,亦向她伸手,大大方方的,她想要跟这位女孩做一个礼节性的握手。   女孩有些无措,显然,夏洛蒂的这种态度是她所没能预料到的。她呆愣了一小会儿,方才像是惊醒一般向夏洛蒂伸出手去。   当她带着厚茧的手指触碰到夏洛蒂柔嫩红润的手掌时,竟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可夏洛蒂没有允许她后退,递手上前握住了她。   直到两人的手掌牢牢握住,女孩方才局促的说道:   “啊,福尔摩斯小姐,我记得你的,我昨天有在这里见过你。”   没有久握,夏洛蒂松开手,无比随意的坐在了女孩的对面。她将手掌竖靠在桌边,提起裙角翘了一个二郎腿,双手合十搁置在腿上,说:   “是吗?抱歉,我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能再告诉我一遍你的名字吗?我想我们现在再认识一遍也不晚。”   鸟雀姑娘摇头后又连忙点头,轻声说道:“不是的,夏洛蒂小姐,我并没有跟您说过话,不是您的错,不必道歉的。我叫爱玛,爱玛·安琦,我来自威斯特敏,我今年17岁,我——”   夏洛蒂俯身上前,将食指比在爱玛的唇前,低声道:   “嘘~”   爱玛连忙把嘴闭了起来,闭得紧紧的,唇都抿住了。   “不必这样拘束,安琦小姐。”   夏洛蒂向她做了一个放松的手势,温柔的说道:“你要明白,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过是可怜的,被恐怖面试官压迫得瑟瑟发抖的小羊羔而已,我们是同一个羊圈里的待宰羔羊啊!所以,只要像朋友一样对话就好了。”   爱玛似乎有些感动,可她又瞧了瞧夏洛蒂身上的漂亮衣服,又犹豫道:“这...这不好吧,您是贵族呀。”   夏洛蒂反问道:“爱玛不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爱玛连忙摇头:“不,当然不是。”   “既然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我又希望你成为我的朋友,那要是再跟我说些生分的推卸托词,才是失了礼貌呢。”   “......谢谢,福尔摩斯小姐。”   爱玛试探性问道:“那,那您就叫我爱玛吧。安琦小姐什么的...我算不上什么小姐,而且我家里有整整7位安琦姑娘,我不过是其中不大不小的一个罢了,安琦姑娘可真是太多了。”   “既然爱玛你要求,我当然可以。但是啊,爱玛——”   夏洛蒂一本正经的要求道:“我却是一直觉得福尔摩斯小姐只有一位很是孤单呢,要不爱玛你也叫我夏洛蒂如何?”   爱玛很是惊讶,随后眼中闪出一点柔软的波光,轻又坚定地“嗯”了一声。   “福尔...夏洛蒂小姐,您真是跟昨天好不一样。”   “诶~?有吗?”夏洛蒂假作困惑道,“可我并没有什么印象,莫非是我昨天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不成,爱玛你能帮我回忆一下吗?”   爱玛连忙解释道:“没有,夏洛蒂小姐你并没有做什么,你只是一个人坐在那边的吊椅上......夏洛蒂小姐,你一定是很厉害的贵族吧?我见过那些去教堂边上做善事的贵族小姐,他们都不像你一般有气度,你只是坐在那里,大家就都不敢靠过去了。”   “大家?”   “那些跟我们一起参加招工的人,昨天来了不少人呀,毕竟薪水这样高,又是构梦事务所这样有名的地方,来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呢。夏洛蒂小姐没有注意吗?啊...也是,夏洛蒂小姐你昨天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怎么说话,想必是没有在乎其他人吧。”   ......我这么高冷的吗?夏洛蒂颇有些惊奇,看来自己现在的入戏程度还不够深入啊,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种属性。   爱玛浅浅的笑道:“昨天有好多人在夏洛蒂小姐您来了之后就走了,她们都觉得这份工作肯定是归夏洛蒂小姐您的了,还抱怨说为什么会有贵族来参加这种招工呢。”   “你这是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爱玛,爱玛小姐,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能坐在这里哦?”   夏洛蒂挑着眉毛,拉长语调戏谑道。   听了夏洛蒂的话,爱玛的脸的逐渐红了起来,她拘束着,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   “跟夏洛蒂小姐你比的话还是......”   很棒哦。   这种真心诚意的互吹环节,太美妙了,真是太美妙了,多吹一些,多吹一些,我喜欢听。   “但爱玛你还是来了不是吗?想来还是很有些自信的。”   夏洛蒂笑盈盈的说道,她的本意只是想也捧一下眼前这位有些纯真,也有些傻傻的女孩爱玛,却没想到自己似乎是戳到了爱玛的痛点,反倒让刚刚好不容易变得活泼起来的鸟雀姑娘爱玛失落了起来。 6.含羞草   “我...我来是因为我需要一份工作。”   爱玛搓揉着衣角,似乎是想起了重新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语气又低沉了,她低声说道:“很需要的那种,所以,所以哪怕希望不大,不可能,我也必须得试一下。”   哦...有难言之隐的落魄少女,还真是悲惨而又——常见的故事啊。   按照故事情节,我想,我现在应该安慰一下她。   夏洛蒂湛蓝的眼瞳闪动了一下,她隐蔽的打量了几下爱玛。   不过,在那之前,我首先要想的是——爱玛,你是故意做出这副可怜模样来博取我同情的吗?   呀,可别骂我,也别怪我想得这般阴暗,这只是一点职业习惯罢了,做得多了,改不过来的。   夏洛蒂看着爱玛的眼睛,那双翠绿的,仿佛如翡翠一般的眼睛,那里面的自卑和怯弱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哗啦啦的如眼泪一般,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泣更难看。   大概是真的?没些切身经历的人——即使有切身经历的人也应该很难伪装到这种地步,这种自我鄙怯的痕迹既是生活予人的划痕,也是天性使然的脆弱。真是一个可怜又有些可鄙的女孩。   “爱玛,何必这样看低自己?我可是有将你当做一位强力的对手的。”   既然没有问题,夏洛蒂自然是要安慰一下爱玛,好歹也是一位漂亮的女孩,要是一直在自己身边哭哭啼啼的......   好像也不错?   哦不不不,可不能这样,我可是个圣母心的好心人呢,善良,正直,美丽。最重要的是美丽。   爱玛似乎是察觉到了夏洛蒂的意图,强行振作了一下自己,重新露出笑容,说道:“谢谢,夏洛蒂小姐,我没事的,不必安慰我。”   她低声道:“没事的,我会让自己坚强起来的。”   “安慰?爱玛,你可别误会了,我从来不会安慰别人,我之所以对你这样和善,也是因为我认为你配得上与我站在一起,知道吗?”   嗓音中带着淡淡的傲气,夏洛蒂眯着眼睛,说道:   “最美的鲜花要配最美的绿叶,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虽然我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是有一批愚蠢的人不认得美,不识得美,喜欢装作与众不同,叫嚣着美是多种多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   “哈,他们虽然愚蠢,认识不到这个世界上是有漂亮到极点的女人的,但他们勉强也算是人,其中还是会有认为你更加美丽,更加可爱的人的。”   爱玛迟疑了一下,说道:“谢......谢谢?”   “不,爱玛,我还没有说完,你也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夏洛蒂继续淡淡的说道,“我说你漂亮,你也应该对自己的外貌有一点简单的认知,但你并没有真正的认识自己的美丽——爱玛,你知道含羞草什么时候最有趣吗?”   “诶?”爱玛小小的愣了一下,想当然的说道:“被触碰,害羞的时候?”   “不,”夏洛蒂勾起嘴唇,轻声道:“是将它害羞的叶面重新强行掰开的时候。”   夏洛蒂站起来,手臂撑在桌面上,身体向前倾,贴到爱玛的耳边,轻声说:   “你就是含羞草啊,爱玛。”   “你自卑,怯弱,羞涩,真是可怜又可爱,叫人想要触碰你,见到你最可鄙,最懦弱的那一面,然后狠狠的欺辱你,看你哭着,叫着,喊着——呀~那种滋味——我很想压抑这种感觉,可你却那么无知,无知到不知道收敛自己这脆弱的一面......你是在诱惑我吗?爱-玛?”   红艳的唇吐出温热的湿气,气息打到爱玛耳垂上,叫她也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红艳。   可怜的爱玛脸色早就红得不能再红了,整个人像着了火,脑袋更是晕乎乎的,只觉得这世界天旋地转,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夏洛蒂嘴角的微笑,下意识的便想要叫道:   “夏...夏...夏洛蒂小姐!唔——”   她叫了出来,却也立马清醒了过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爱玛心虚不已地看了一眼在远处柜台后面看书的凯蒂亚女士,发现神情专注的凯蒂亚女士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时,方才好好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结结巴巴的,她低声问道:“夏,夏洛蒂小姐,刚刚,刚刚是...?”   夏洛蒂重新坐会自己的座位,隔着桌子,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玩味的看爱玛,随口说道:   “玩笑而已,爱玛。现在是否有精神了一点呢?看你刚刚大喊大叫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很有精神了吧。”   是的,只是玩笑而已,我可是淑女,矜持的淑女,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过淑女也是女人,而女人,总是,常常,偶尔,不经意间说一些善意的谎言,就比如上一句。   至于哪些是实话,哪些是谎言嘛......这就是少女的小心思了,还请别猜。   反正也猜不中,不是吗?   “哦...果,果然是玩笑吗?”   爱玛放松了下来,但她看着对面端坐着的夏洛蒂,又莫名的觉得有些失落。   这玩笑叫人脸红心跳又尴尬,完了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爱玛是因为羞怯,而夏洛蒂呢?她像是突然地失去了兴趣,再也没有理爱玛了。   这让爱玛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试着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发现那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上来。   想要跟夏洛蒂说话,却又不敢说话;期望着夏洛蒂跟她说话,却又害怕夏洛蒂跟她说话。   ......我惹夏洛蒂小姐不高兴了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夏洛蒂是爱玛最为憧憬的模样,富有,美丽,友善,自信,更重要的是,这位地位与自己差距如鸿沟一般的同龄女孩居然愿意与她成为朋友,这让爱玛很有些感动。   但也正因如此,若是成了朋友却又因自己的愚笨而失去的话,心里就会像被堵上了一样难受,怎么都放不下。   于是爱玛踌躇着,犹豫着,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开了口:   “那,那个,夏洛蒂小姐,那种...那种玩笑最好还是不要开了吧,我是不要紧的,可要是传到别人那里,会污了像夏洛蒂小姐你这样的淑女的名声的。还有,我......”   夏洛蒂偏过头,微笑道:“你又露出那种表情了呢,爱玛。”   呀!   “好了,别一惊一乍的了,我们的面试...好像要开始了呢。”   哐啷...   事务所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7.面试   踏进门的,是一位高束着淡金马尾的少女。   与夏洛蒂与爱玛一样,她同样有着俏丽的容颜,但比起相距甚远而模糊不清的脸来说,她的双腿更加吸引夏洛蒂的目光——这位女孩身材本就高挑,偏还身着一件偏男性化的骑士礼仪制服,在那紧身的长裤包裹下,她的双腿显得格外修长,每一次迈步所勾勒出的弧线都是一道夺目的风景。   可即使是这样一双性感的长腿,出现在这位女骑士身上的时候,也全然见不到半点涩气的成分。挺拔的身姿,与波澜不惊的平静眼神让她将这种性感全部转化为了一种中性化的英气。   ——这并不符合夏洛蒂的喜好,尤其是当夏洛蒂发现这位女骑士的胸膛如大草原般平坦的时候,她就更不感兴趣了。   “爱玛,她也是来面试的人?”   虽然对身体不感兴趣,却不代表夏洛蒂对这个人不在意。   她的记性很好,清楚的记得前身的备注上只提过另有一名面试者,可此时看来,面试的人员确确实实有三位。   “不...我不知道,我昨天没有见过她,如果见过的话,像这样的人一定会印象很深刻的吧。”   爱玛也有些困惑,她可以确信自己昨天没有在这里见过这位女骑士。   就在两人在角落窃窃私语讨论这位新来的女骑士的时候,坐在柜台后面,沉迷于书本中的凯蒂亚女士也终于回神了。   她抬头看见女骑士,稍稍愣了一会儿,但很快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放松了下来。   “赫茜是吧?”凯蒂亚女士轻轻的问道。   那位名叫赫茜的女骑士点头。   “很好,那么人就到齐了。”   凯蒂亚女士合上自己手中厚厚的书籍,从扶手椅上站起身,开始招呼坐在角落里的两人过来。   “那边的两位小姐,还请过来一下,在面试开始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们交待一下。”   “好的,女士。”   夏洛蒂捡起手杖向柜台走去,爱玛则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待到来到女骑士赫茜身边的时候,夏洛蒂特意用余光打量了她一下,却发现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夏洛蒂向她微微一笑。   与鸟雀姑娘爱玛不同,这位女骑士既没有做出回应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面无表情的挪开了眼神,不再看夏洛蒂。   还挺高冷。   待到三位面试者都在柜台前站定之后,凯蒂亚女士轻拍了一下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好了,小姐们,虽然现在离预定的面试时间还有一小会儿,但想必你们不会介意早一点开始——如果介意的话,可以现在跟我说。”   凯蒂亚女士年纪比三人都要大,人又高挑,衣装也颇为成熟,她站在柜台后面向三位女孩说话时都不得不微微垂下脑袋才能对上女孩们的视线,这让夏洛蒂莫名地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被老师训话时的场景。   这种想法一被勾起,就连凯蒂亚女士那张颇为刻薄的脸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人有意见之后,凯蒂亚女士推了推眼镜,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三位少女。   “爱玛·安琦,赫茜·菲利欧,以及夏洛蒂......”   念到一半,凯蒂亚女士突然卡了壳,把眉头蹙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突然想不起来夏洛蒂的姓氏是什么了。   夏洛蒂注意到了凯蒂亚女士的尴尬,也很轻易地就想明白了原因。她轻笑着替凯蒂亚女士补充道:“福尔摩斯,女士。夏洛蒂·福尔摩斯。”   凯蒂亚女士瞟了夏洛蒂一眼,说:“好吧,福尔摩斯小姐,感谢你的提醒,下次我会杜绝这样的失误的。”   之后,她便缓缓开口,向面前的三位面试者说道:   “三位小姐,首先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们,遇见你们是我的幸运。我从没想过能找到三位符合要求的人选,但你们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一个幸福的烦恼——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挑选你们其中的哪一位好。”   “在你们都符合事务所关于容貌的要求的前提下,我不想再在长相这一方面对你们吹毛求疵,所以我决定为你们添加一个原本觉得有些奢侈的要求。完成要求的那一位就会得到这份工作,如果完成的好,还会有额外的金钱奖励。”   “当然,也有可能你们三个都不能完成,那样我也不会将你们都淘汰掉,不过到时候挑选的手段就可能会更加无情一点——比如说抽签,所以还希望你们珍惜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机会。”   “这本就是超出预期值的一次测试,你们是否能够完成对我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却会决定你们从我这里得到的薪水高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在报纸上标的周薪应该是1400-2000生丁,这其中的差距有多大我想你们应该能明白。”   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刻薄,虽然话语并不客气,但对于夏洛蒂这种饱受过面试痛苦的人来说,像凯蒂亚女士这样不谈感情,不讲未来,只硬邦邦地跟你聊合格条件与薪水高低的面试官,已经属于很好打交道的类型了。   只是夏洛蒂目前对钱的购买力还没有太多的认知,也没有到特别缺钱的地步——起码离睡大街还有一段距离。她也不觉得自己之后会弄不到钱,这份高薪水对她的吸引力实在有限。   毕竟她是来调查这家事务所是不是跟前身的死有联系的,而不是真的为了工作。   比起薪水,反倒是凯蒂亚女士提起的这个“测试”更吸引她。   她饶有趣味地问道:“听起来这个目标很有难度?”   “是的。”凯蒂亚女士这样说道,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夏洛蒂身上的那件很是奢华的黑纱银边长裙,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对你来说难度会低一些?事实上,这次面试并不怎么公平,尤其是对于没经历过学校教育的安琦小姐来说。”   爱玛的手捏住衣角,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安琦小姐你也不用太过灰心,因为决定你们是否通过的人...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她是少有的,我并不怎么想接触的人之一。由她审核的话,像福尔摩斯小姐这样油滑的人并不一定能过,而你也不一定不能过。”   凯蒂亚女士耸了耸肩,躬身从柜台的抽屉里抽出三张绕有鎏金色花纹的信封,分别向三位少女递了过去。   夏洛蒂接过信封,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下,上面暗红色的火漆非常完整,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盛开在其中。在信封背面的右下方还写着一行漂亮的小字——   “致所有独立自主且秉承优雅的女性。” 8.玫瑰花茶   “我的姐妹:   隆冬已过,百花已至,繁盛艳丽的百花即将为伦比亚涂上一层缤纷的外衣,玫瑰亦不会缺席。   尽管最近的日子并不十分太平,罗拉小姐的逝去更是叫人悲痛万分,我无法安慰你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们,就像我没有办法安慰自己一样,‘自杀案’的出现让我不安,魔女的谣言更是叫人忧心。   但悲剧的,恐怖的沉闷并不能压抑我们的光彩。我们生而高贵,体内流淌的血液注定了我们的不凡。有人污蔑我们,那些担当工会喉舌的传声筒们用唾弃的话语鄙夷我们,说我们是花瓶,只是生得好了。   可我们都知道,财富只是我们的一环罢了。   天赋,学识,还有远见。   天赋让我们高人一等,学识让我们优雅矜贵,远见让我们远离丑态。越是在所有人都内心惶惶的时候,我们就越是该展示出自己的魅力,向他们展现我们强大的内心。   八月十三,即下周一的午后,玫瑰茶会将如期在孚日中庭举行,让我们再次相聚。   此次茶会的举办人将为卡瑟琳·欧肖,欧肖家族的长女,玫瑰花茶的正式成员,优雅贵族的典范,才华横溢的女作家,相信大家能从她的身上学到许多。   最后,愿你如盛放的玫瑰一般优雅美丽。   ‘三小姐’安德莉亚·安西缇   及   玫瑰花茶   全体敬上”   这不仅是信,还是一封邀请函。   三封信都是同样的内容,字迹优美而花俏,凑近了用鼻尖轻轻去嗅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稀薄的香气,若不是字里行间总透露出一股傲慢的优越感,倒是很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格调。   夏洛蒂合上信,两根手指夹住信纸晃了晃,向着凯蒂亚女士轻笑道:   “看来我们的面试不仅有难度,还很有趣。虽然我是觉得只要有趣就够了,但流程不走也不好——女士,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稍微解释一下,莫非贵事务所的工作还跟这种茶会有什么关联吗?”   “您的招聘启事上可没有写过这些,我还以为您招漂亮女孩做助手只是想找个招揽客户的花瓶来着,现在似乎......哦,请原谅我的失礼,这只是一个柔弱女孩对于自己的小小保护。”   面对夏洛蒂的质疑凯蒂亚女士显得十分平静,显然这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我才说这是对你们有些奢侈的挑剔,福尔摩斯小姐,你的猜测对了一部分,我的确只是打算招收一位足够漂亮的花瓶,但错误的是,她并不用去招揽客户,事务所也不依赖一位年轻女孩的美貌去招揽客人,更重要的是——我对这位漂亮花瓶的要求要比你想得高得多。”   她没有直接回答原因,而是看着三人问道:“三位小姐,既然你们来了这里,想必应该对构梦事务所做了一定的了解,我能问问你们对事务所的看法是什么吗?”   一点了解都没有真是抱歉,我要是知道你们事务所的底细就不会来这里了。夏洛蒂在心里暗自吐槽。   当然,这些话可不能说出来,也没必要说出来。   反正有人会替我说的。   “抱歉,女士,我只听别人说过这是很有名的地方,是上过报纸的,具体就......”爱玛怯声道。   爱玛的回答并不出乎凯蒂亚女士的意料,她也没指望这个一看就很贫穷的姑娘有心情去关心除了生活以外的消息,想必爱玛只是在决定来面试之后才临时找人打听了一些关于事务所的信息。   凯蒂亚女士将自己的视线挪到夏洛蒂身上,显然是在等待夏洛蒂接上她的话。   可夏洛蒂只是微微偏头去看另一边穿着骑士礼服装的赫茜,轻声道:“赫茜小姐,你呢?介意跟我们一起说说吗?”   这位神情冷漠的骑士小姐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是站在一个人站在一旁,很是有些格格不入。   夏洛蒂此时带着友善的口吻这样向她搭话,自然而亲切,仿佛就像是怕她被遗忘一样,用鼓励的语气让她参与进话题。   女骑士赫茜神情有些古怪地瞟了夏洛蒂一眼,倒也没拒绝夏洛蒂的“好意”,缓缓的说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是前几年才在伦比亚开门的一家侦探事务所,以前一直都是给别人做些杂活,直至半年前参与侦破当时的大案‘冷水郁金香’方才让事务所的老板罗曼声名鹊起......半年来构梦事务所的名气越来越大,号称能为雇主消弭任何烦恼,‘了无烦恼,安然入梦’,口气很大,我之所以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亲身观察一下这位大侦探是否名副其实。”   听了赫茜这些话,凯蒂亚女士不禁轻轻地抿嘴笑了起来,这还是夏洛蒂第一次见这位面相刻薄的女士勾起嘴角,她浅笑着,并带着淡淡的骄傲与憧憬补充道:   “不止是‘冷水郁金香’,从‘莫克兰道大劫案’到‘花蜜走私案’都有罗曼先生的参与,他登上过六次伦比亚市民报,其中有两次首页,市长曾亲自为他颁发伦比亚荣誉市民的奖章,他是伦比亚最知名的侦探!”   赫茜完全没有被凯蒂亚女士一连篇的夸赞打动,依旧只是平静的说道:“这些我知道,的确,他的虚名很多。”   这位女骑士说话才是真正的不客气,凯蒂亚女士对她们这些来面试的人虽然不怎么热情,但礼仪还是周到的,赫茜却直白得可怕。   或许是她的性格如此?毕竟她面对夏洛蒂的热情也很冷淡。   ......总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可能会有人面对我的美貌这么冷淡呢,好怪哦。   尽管心中泛起一阵疑惑不解,但夏洛蒂面子上仍旧做得尽善尽美。她好似不好意思般的微微低头,小小的自嘲道:   “真是尴尬,我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是知道的最多的那个人,所以才让菲利欧小姐先说,好让自己能接上去补充稍稍显摆一下的。却没想到菲利欧小姐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明明知道不少却只愿意简单的陈述一下自己最关键的看法......倒是显得我卑劣了。”   “我知道的和菲利欧小姐说的差不了多少,既然你们都说过了,我就不献丑了吧。”   “不过我倒不觉得罗曼先生会是一个名不副实的人,如此盛名,想必是很有些真本事的,能跟着他去破案一定很有趣。”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罗曼先生是谁,听到之后的第一反应更是某个医生,但这并不妨碍我装一下。   “你会有机会的,如果你能成功得到这份工作的话。”   可能是夏洛蒂夸过那个罗曼先生的原因,凯蒂亚女士对夏洛蒂的态度似乎柔和了少许,她激励了一下夏洛蒂,继续向所有人解释起了面试的缘由:   “正如刚刚菲利欧小姐所说,进来事务所的名气越来越大,而事务所的主人,也可能就是你们未来老板的罗曼先生也逐渐成为了上流社会的座上宾。但众所周知,想要与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们打好交道就得跟他们一同有‘品位’才行,这其中包括财富,包括礼仪,包括学识——当然也包括舞会上的女伴。”   凯蒂亚女士轻推眼镜,隐藏在镜片下眼睛扫过面前三位容貌都极其出众的女孩,锐利的视线穿透镜片打在她们身上,简直就像是要把她们剥成三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凯蒂亚女士轻声说道:   “事务所需要一个花瓶。”   “一个足以冠绝伦比亚所有舞会的花瓶。”   “这并不容易,所以我在招聘要求上只做了最底线的需求——美貌。知识可以学,礼仪可以练,风度可以培养,天生的美丽却谁也教不会。”   “但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你们三人,所以多了一点选择的余裕。‘玫瑰花茶’,伦比亚最著名的贵族大小姐圈子,此次茶会的举办人‘卡瑟琳·欧肖’尤甚,天生的高贵家世,信手拈来的才华,以及理所当然的傲慢,一名标准的,冷酷的贵族。尽管有过一些不光彩的谣言,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许多人仰慕的对象。”   “最重要的是,她是典型的精英主义者,是玫瑰花茶中最不看重出身的人。”   “当然,我并不指望你们能给她看重,从而踏入伦比亚最顶级的大小姐圈子——如果你们真的做到了,大概也不可能再看得上这份工作了。”   “才华也好,学识也罢,甚至是谄媚的功夫也行。”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希望你们能从这次玫瑰花茶的举办人,卡瑟琳·欧肖手中拿到‘玫瑰花茶’下一次茶会的门票。” 9.马车逸事   夏洛蒂再次坐进了一辆马车里。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1点左右,在与凯蒂亚女士,赫茜以及爱玛三人共进午餐之后,凯蒂亚安排了一辆马车,好将她们三人送至茶会的举办地点——“孚日中庭”,中心区满月街的一家贵族俱乐部。   这辆马车自然与夏洛蒂来时坐的那辆路边小车大不一样,为了替她们做好面子工程,马车也是挑的极尽华丽的种类。   不光横栏上雕着许多花朵,在雕花之间也有用金丝细线绕上了不少真正的花朵,侧边还挂着画上了奇怪图案的小旗子。   最叫夏洛蒂满意的是马车前面那四匹打理得相当漂亮的骏马,她可是狠狠的克制自己才没上去摸它们蓬松的鬓毛。   驾马的是一个管家装扮的中年人,车后的外置椅上还有两位身形壮硕的护卫,夏洛蒂提起裙角在管家恭送自己进马车的那一刻还真有一股自己是大小姐的错觉。   马车里面很宽敞,即使坐下三位女孩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在马车出发之前,凯蒂亚女士站在车窗外最后提醒道:   “谨言慎行,三位小姐。虽然我很希望中有人能完成我定下的目标,但出于义务我必须提醒你们——茶会上的都是贵族,最不济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爱玛坐在车窗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鸟雀姑娘就跟之前大不一样了,那身旧衣服被换下,取而代之的事一身淡雅的绿色长裙,头发被梳顺了,脸上也着了淡妆,仿佛麻雀变凤凰,所有被遮掩的魅力全都倾泻而出,美得惊人。   自从面试开始后,她们一整个上午都是在被凯蒂亚女士各种打扮,直到中午才稍微吃了点东西。   为了显瘦,吃得还不多。   也就是夏洛蒂对饥饿的感受并不强烈,要不然肯定是不干的。   在凯蒂亚女士交待完之后,马车很快就动了起来。   车厢内柔软的座椅以及规整的金属车轮让其走得四平八稳,完全不伤屁股。   难怪之前凯蒂亚女士说坐马车是贵族的时尚,只有平民才会坐电车出行。那种看着车窗外的行人们被生活纠缠得愁眉苦脸,自己却悠然自得的快乐,确实很舒心。   夏洛蒂觉得自己也有点喜欢上坐马车了。   她并没有换衣服,毕竟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很显华贵了,除开画点妆之外,没必要再做额外的打扮。   跟夏洛蒂一样,那位冷冰冰的赫茜小姐也没换衣服,她真的很冷漠,即使坐在马车里也不会跟其余两人搭话,只是一个人坐着闭目养神。   “爱玛,没必要那么紧张的。”   夏洛蒂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爱玛,只觉得她就像一只做了亏心事的小仓鼠一样慌张又害怕,不禁轻笑着安慰道。   “我没有办法不紧张,夏洛蒂。”爱玛忧愁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从没有去参加过什么茶会,更别说是跟一群高贵的贵族小姐一起了。”   她小心翼翼的轻捻起自己的裙子,好似生怕把它被捏坏了一样。   “而且还穿着这样漂亮的衣服......真的静不下来,夏洛蒂,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懂。”   因为在此前夏洛蒂一直对爱玛比较友善的关系,她自然而然地有些依赖起了夏洛蒂这个本该是她竞争对手的人。   爱玛很顺手的抓住夏洛蒂的手臂,向她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凯蒂亚女士说让我们从那位卡瑟琳·欧肖小姐手中拿到下一次茶会的邀请函,可具体该怎么做呢?才华...我没有什么称得上才华的本事啊,我甚至没上过学!”   显然,这个凯蒂亚女士精心准备的“测试”给了爱玛这个生来就很是贫穷的女孩莫大的压力。   若不是有实在不能放弃这份优厚薪酬的压力,她是绝对不会,也不敢来参加的。   也正是因为心不甘情不愿,却又只能强逼自己颤颤悠悠往前走,她现在的心态有些失衡了。   伸手抚在爱玛的头上,夏洛蒂轻轻将爱玛拥入怀中,双手环绕,用柔软的脸颊去蹭爱玛的头。   发丝覆在发丝上,金色的娟娟细流自棕黑的亚麻上淌下。   “这样会让你心情好些吗,爱玛?无需紧张,贵族小姐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跟你没什么不同。我便是贵族啊,爱玛你觉得我很可怕吗?”夏洛蒂轻声安慰道。   爱玛没料到夏洛蒂居然会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开来。   可没想到夏洛蒂比她想象中的用力得多,微微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反正在夏洛蒂面前这样诉苦已经很丢脸了,那再丢脸也都无所谓了吧。爱玛红着脸这般想到。   这是自我安慰,也是因为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港湾。   夏洛蒂的右手轻抚着怀中的爱玛,在片刻的宁静之后,爱玛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从夏洛蒂的怀里挣脱出来,这次夏洛蒂没有阻拦。   “谢谢,夏洛蒂,你真好。”   爱玛低着头小声说道,脸色红彤彤的,可能是因为刚刚情绪的激动,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原因。   总之,爱玛算是安抚好了。虽然仍旧有些紧张,但已经不像是刚刚那样激动。   “没事,爱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夏洛蒂理了理自己刚刚有些被弄乱的衣服,温柔的回应道。   再说了,刚刚你的胸部抵得我很舒服,各取所需,何必说谢呢。   “朋友...朋友也是要谢谢的。”爱玛眼中眼波流转,红着脸颊浅浅的笑着。   她看着夏洛蒂,用憧憬和艳羡的语气说道:“要是我也能像夏洛蒂你一样就好了,夏洛蒂你一点都不担心呢,肯定是已经准备了吧......”   夏洛蒂不言语,只是微笑。   ——她哪里有什么准备。   严格来说她其实跟爱玛相差不大,一样没上过学,至少这个世界的学没上过,更没什么能在茶会上展示的“才华”。   不慌只是因为根本不当回事,没什么压力。   硬要说才华的话,我打架挺厉害的,也不知道若是我把那位卡瑟琳·欧肖小姐揍一顿,她会不会承认我很有“才华”。夏洛蒂暗戳戳的想到。   就在夏洛蒂做白日梦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那位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赫茜小姐在看她。   不......夏洛蒂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发现她其实是在看自己口袋里的香水瓶——因为刚刚跟爱玛的一阵闹腾,小小的香水瓶从本就不深的口袋里冒出一个小头。   “怎么了吗?”   夏洛蒂微微歪头,莞尔问道。   赫茜将视线从香水瓶上挪到夏洛蒂的脸,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问道:   “福尔摩斯小姐...你是一名花匠?”   ======== 10.孚日中庭   花匠,那是什么?   赫茜的眼神平静如水,夏洛蒂没有办法从这双眼睛中读出什么端倪。   我该假装自己知晓这个吗?可我对这个所谓的“花匠”一点也不了解,很容易就会被戳穿。   可如果直白的说自己不知道......万一这是属于比较大众的常识就不好了,会让我现在塑造的人设漏出破绽的。   “装”还是“不装”,这是一个问题。   不得不说,这种缺少一定必要常识的感觉真是遭透了。   在瞬时的思考之后,夏洛蒂轻笑两声,反问:   “菲利欧小姐为什么这么说呢?”   ——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只能用含糊的态度将问题抛回给对面了。   对面透露出的信息越多,自己就容易根据这些信息编造出合适的“真相”。   这只是一点熟稔于心的游戏小技巧,我可不是满嘴谎言的坏女人。   赫茜深深地看了注视了夏洛蒂几秒,再次将眼睛闭了起来,端坐在座椅上,好似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像。   她既没有回答夏洛蒂敷衍的反问,也没有再继续纠缠“花匠”的事,反而用清冷的声音说道:   “我此前没有在伦比亚的名利场上见过你,福尔摩斯小姐,一次都没有。可你的确是个足以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你是外地来的贵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面试这样一家本地侦探事务所的工作,也不关心,但我必须提醒你——在伦比亚隐瞒自己的花匠身份是违法的。”   夏洛蒂对她这种态度并不气恼——也没啥好气恼的,客气而礼貌,夏洛蒂轻声道:   “谢谢提醒,菲利欧小姐你比看上去的要好心很多,但有些事,你真的误会了。我其实......还是算了,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想必菲利欧小姐你也不感兴趣,就这样吧。再次感谢你的提醒,希望这点误会不会影响我们等会儿在茶会上的愉快氛围,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某种意义上我们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何不突兀地用话语藏下自己没办法说出口,或者说根本不知道的东西,叫对方猜忌,给自己留下圆谎的余地,也是一点朴实无华的游戏小技巧。   我一个资深游戏玩家,会几手话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赫茜·菲利欧不是个会刨根问底的人的基础上。   如果对方穷追猛打的话,就会——   “夏洛蒂,你居然是一名花匠吗?”   爱玛小小地惊讶出声。   但也很快地压低了声音,她凑到夏洛蒂身边,轻轻拽了拽夏洛蒂的衣袖,眼睛里满是好奇,小声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到一位花匠。听别人说花匠都是能媲美巫师的神秘人物......如果是夏洛蒂你的话,会是那样的大人物也不奇怪。”   “夏洛蒂,能告诉我你是什么花的花匠吗?我有点好奇,紫罗兰?风信子?要是风信子就好了,威斯特敏(爱玛的家乡)有很多风信子,每年百花季的时候都会开得到处都是,特别漂亮。”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夏洛蒂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着。   爱玛,你真是我的“好伙伴”。   傻白甜果真不适合放在身边做宠物,看来我对你的定位得变一变了。   “三位小姐,我们到了。”   很幸运,就在夏洛蒂苦恼自己又该如何将爱玛搪塞过去的时候,“管家”——虽然是凯蒂亚女士请的假管家,他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看来是没办法再继续聊下去了呢,爱玛。”   夏洛蒂假作可惜的说道。   “嗯。”爱玛微微点头,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丝紧张的神色。虽然之前被夏洛蒂安慰好了不少,但现在事到临头,终归还是会有一些慌张的。她也没什么心情再聊些闲话了。   马蹄声渐小,马车也随之缓缓停了下来。   “几位小姐,按照规矩马车只能开到这里,我跟两位侍卫都不能进入‘孚日中庭’,非常抱歉。我会将马车停好后在外面等候您的,接下来的路就请三位小姐自行前往了。”   管家从驾车的座位上走下,恭敬地说道。   他放下车厢入口处的踏板,坐在车后的两位壮汉侍卫也尽职尽责地站到了踏板两侧,静候着三位女士从车厢中出来。   “菲利欧小姐,你先请吧。我想照顾一下爱玛,就不走在前面了。”   而在车厢内,夏洛蒂则很是礼貌地对赫茜说道。   当然,她其实只是不想做出头鸟而已,毕竟她对所谓的“玫瑰茶会”也没什么了解,待人接物之类的事项如果能由赫茜——这位看上去就很“正牌”的女骑士小姐做个表率就再好不过了。   赫茜也没谦让,微微点头就率先出了车门。夏洛蒂其次,爱玛最后。   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处宽广的绿萍,缤纷的花朵在这副画卷上铺成绚丽的图案,风一吹,就像波浪一般层层荡漾开来。   在这些鲜花构成的海浪之间有几条由木栅栏围成的石板路,不是那种普通的,粗糙的石板路,路面被打磨得很是洁净别致,它们分成几条穿插过绿萍画卷汇聚在不远的另一头——一栋精美的洋房。   柔和的淡黄与明亮的白,不知多少琉璃窗整整齐齐地镶在黄与白交织的外墙上,这样还不够,阳光还叫它熠熠生辉。   夏洛蒂回头向马车来时的地方望了一眼,这处地方的大门已经离她们很远,只能透过硕大的黑色栅栏门看到一点点门外的街道,已经街道上行走路过的行人。   “‘孚日中庭’,曾经阿瑟·伦比亚侯爵的庄园,现在则是伦比亚最有名的贵族俱乐部,它足有四分之一个孚日广场大,是伦比亚大部分喜爱奢华,挥金如土的贵族们纸醉金迷,举办沙龙派对的地方。”   “爱玛·安琦小姐,你最好能像福尔摩斯小姐一样表现得从容一些,不然等到了里面,你大概会更加无所适从——希望在见识过这种丑陋又美妙的生活后,你还能安心接受自己过往,可能未来也一样贫穷的生活。”   意料之外的,赫茜淡淡地为夏洛蒂和爱玛做了讲解——大概是为了尽“并肩作战的战友”的职责?虽然话语依旧不客气就是了。   一队等候在不远处的女仆迎了上来,总共六人,她们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干净整洁,颇有美感,长相也是上佳,一看就知不是真正干活打杂的女仆,而是专门训练来装点门面的礼仪女仆。   年纪看上去也都不大,只有领头的那个年纪大一些,约莫30岁左右,穿的衣服装饰也繁杂一些。那位领头的女仆走上前来,向罗蔓三人逐一躬身。   “请问三位小姐可是来参加玫瑰茶会的?”   这位女仆身姿高挑,即使弯腰时也跟三人中最高的赫茜差不多高度。但她双手垂于身前,说话时微微前倾,神色恭敬,却是完全不会给人居高临下的感觉。   “是的,这是邀请函。”   按照凯蒂亚女士此前吩咐的那样,三人将邀请函递给了这位女仆。   在略微的检查过后,这位女仆微微点头,随后她轻轻一拍手,这六位姿容不凡的女仆们就分成两边站在了道路两侧,为夏洛蒂三人让开了一条宽广的路。   她们躬下身,领头的那位更是轻轻向前方伸展手臂,含蓄地笑道:   “欢迎各位小姐。”   “欢迎来到孚日中庭。” 11.玫瑰茶会   就像一幕奢靡的戏剧在眼前拉开帷幕。   夏洛蒂三人跟着高挑女仆走进了孚日中庭。   葡萄美酒,琉璃夜光,奢华光洁的大理石在地面四处延伸,璀璨精美的顶上吊灯沿墙壁一路铺陈,熏香像薄雾,弥漫在这栋大房子里挥散不去。   锦绣衣袍,珠光宝气,沙发上,窗边,拉着帷幕的隔间里,贵人们的轻言细语与高谈阔论随处可闻,佣人们在走廊中穿行而过,面貌不一,模样却相同。   有一位漂亮的,衣着暴露的,却又尽显优雅气质的女士,她坐在最角落的高台上,用一架钢琴弹一首舒缓的曲。伴着她的曲调,夏洛蒂走在主通道的毛绒地毯上,纸醉金迷的快乐像画卷一般身边铺了开来。   “夏洛蒂,这里人好多......”   爱玛贴得离夏洛蒂更近了少许,小声地向夏洛蒂说着话。   她不是个多话的女孩,可她太紧张了,以致于只能向亲近的人说说话来转移自己紧绷的精神。   夏洛蒂还没来得及回话,走在侧边带路的高挑女仆便恭敬客气地解释道:   “这是因为最近百花展即将举办的关系,许多客人都会在来中心区游玩的间或也来这里休憩一段时间,所以可能会显得嘈杂一点。不过三位小姐不必担心,玫瑰茶会是预定在顶楼举办的,欧肖小姐已经提前吩咐过了,除开各位来参加茶会的女士小姐不会有别人上去的。”   爱玛显然不适应这种被恭维的环境,下意识地就回道:“啊...这,这样啊...非常感谢。”   听到爱玛如此“不贵族”的反应,纵使高挑女仆经验丰富也是小小的愣了一下。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请三位跟我来,我们要从这边地楼梯上去。”   上到顶层,顶层其实就是天台。   这里视野开阔,不仅有微风徐徐,更是可以一览周围街区的景色。   天台上环了两道圈,外层是一圈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花枝招展,艳丽异常;内层则是一圈软椅桌凳,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酒水甜点,还插了一把巨大的伞用来替坐在周边椅子上的女士们遮蔽阳光。   最中心的区域泽是一个空置的,玫瑰花环绕的小舞台,不知道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夏洛蒂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女孩在了——或许有一些应该称作女士,虽然年纪也不算很大,但她们手指上的戒指表明她们已经结婚了。   看见有新的人来到会场,一位有着火红色,长而卷,像波浪一般长发的女孩起身走了过来。   “赫茜·菲利欧,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你不是一向不来参加茶会的吗?”   声音慵懒傲慢,这位红色卷发的女孩有着一双如她头发一般火红夺目的眼睛,配上瞳孔中的自信与高傲,就像一颗闪亮的红宝石。   很漂亮,五官精致迷人,胸前的分量也颇为沉重,对比她的尚还青涩的面容,确有几分早熟的意味。   她走上前来,手上拿着一把鹅绒的小折扇,直直地找上了赫茜。   “不欢迎我吗?”赫茜淡淡地回应了她。   “欢迎,当然欢迎,只是有些惊讶而已。”红发女孩转头看向夏洛蒂和爱玛,问道:“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不,只是认识的人。”赫茜冷漠地否认道。   “很好,不是你的朋友,那就有可能是我的朋友。”   红发女孩收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捻起裙子向夏洛蒂和爱玛行了一礼。   “你们好,我是安德莉亚·安西缇,杜邦子爵的嫡女,安西缇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玫瑰花茶的花瓣之一,伦比亚作家协会的荣誉会员,去过二十一个国家的航海家,举办过三次画展的画家,曾登上过报纸的实业家,顺带一提,我还是一位新晋的女诗人。”   夏洛蒂趁她微微鞠躬的时候瞄了一眼她的大胸脯,脸上露出微笑,也行礼道:   “夏洛蒂·福尔摩斯,来自郁金香公国,我并非像安西缇小姐你一样出自很有名望的家族,就不在大家面前谈及那点不值一提的荣誉了。不过我对写作也有些兴趣和心得,说不定可以跟安西缇小姐你交流一二。”   来自郁金香公国是夏洛蒂早就想好的说辞,她也没别的“祖籍”可说了,她就在报纸上看过郁金香公国的名字,别的地方都不认识。   “哦?郁金香公国最近可不太平,但那里确实出过不少名家,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有几分期待了。”   行礼的时候还挺礼貌的,可过后这位安德莉亚小姐立马又恢复成了那副略有些傲慢的模样。   她转身向爱玛,问:“那这位小姐,你呢?”   爱玛就没有夏洛蒂那份从容不迫了——或者说,夏洛蒂能做到动作言谈如此行云流水才属于不正常的那种。   爱玛略有些别扭地向安德莉亚行了一个不太规范的礼,慌慌张张地说道:“您好,我叫爱玛·安琦,来自威斯特敏。”   ......   “没了?”   等了好一会儿,安德莉亚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安琦小姐已经说完了。   她微微蹙起眉头,却又在一次叹息后放松下来,随口评论道:“好吧,不愧是来自威斯特敏那个穷乡僻壤地方的人,就连礼仪都这么具有穷乡僻壤的特色。”   随后,她的眼里就再也没了爱玛,安德莉亚重新打开折扇,独独向夏洛蒂发出了邀请:   “福尔摩斯小姐,要来跟我一起吗?伦比亚与郁金香公国不过一海之隔,这边有许多人都对海对面发生的事很感兴趣。听说是有人想砍掉国王的脑袋建立一个没有国王和贵族的国家?那可真是疯了,光凭一些贱民怎么可能统治好一个国家。”   “至于你,赫茜,我不喜欢闷葫芦,你就带上这位自威斯特敏来的乡巴佬女孩坐在离我远点的地方吧。”   她说得是这样理所当然,就像任何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养尊处优的贵族女孩一样。   夏洛蒂看了自己身侧的爱玛一眼,这位“乡巴佬女孩”眼眶微红,双手揪着裙子,正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求助的目光,是已经稍稍有些养成了的,一点依赖的习惯。   但爱玛显然也是明白此时自己不该向夏洛蒂求助,那会拖累“本就是优秀的贵族”,“很轻易就能跟其它贵族女孩打成一片”的夏洛蒂。   于是她强行让自己低下了头,不愿意把自己可怜的模样暴露在夏洛蒂眼前。   夏洛蒂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向安德莉亚摇了摇头,说道:   “抱歉,安西缇小姐,这位你口中的‘乡巴佬女孩’是我路上新认识朋友,她虽然害羞了一点,但仍旧是一位可爱,美丽的女孩,我没办法认同你的话,也没办法答应你的邀请。”   “......你确定?”安德莉亚蹙起了眉毛。   夏洛蒂轻笑两声,微微昂起下巴,慵懒傲慢,轻声道:   “我确定,自我介绍很长的安西缇小姐。”   啪。   一声轻响,打开的折扇又被安德莉亚猛地收了起来,尾端的鹅绒被甩得一阵晃动。   “让人失望,福尔摩斯小姐,你挑选朋友的品位真是不怎么样。”   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安德莉亚就甩身离开回到了她原先的座位——一小群贵族小姐的中心。   直到她走远了,爱玛方才小小的呼出一口气,并带着感动轻轻地开口道:   “夏洛蒂......”   但夏洛蒂并没有让鸟雀姑娘说完,她再一次用手指比住爱玛的嘴唇,“嘘”了一声,不让爱玛继续说出声。   夏洛蒂这样做的原因有很多,比方说她是个“圣母心的好姑娘”,比方说她其实根本不知道郁金香公国的消息,比方说她觉得爱玛比安德莉亚要好调教得多。   但最直接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爱玛刚刚很有“自知之明”。   傻白甜不要紧,傲慢一点也无所谓,夏洛蒂从来不觉得自己前行需要任何队友。   她对于可能会待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听话”。   有自知之明的爱玛不会主动为她招来麻烦,而那位安德莉亚小姐显然是喜欢去找别人事的类型。   尽管爱玛看起来基本就是个废物,但对于夏洛蒂而言,她还是更喜欢能让自己戏弄得舒心一点的废物。   反正队友什么的,我不在乎。   自信自负自我的夏洛蒂小姐瞧了爱玛一眼,又瞧了在旁边漠然看着刚刚一切的赫茜一眼,微笑道:   “好了,现在让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然后聊一点更有趣的话题。”   “比如说我们到底该如何拿到下一次茶会的邀请函。”   =========   12.卡瑟琳·欧肖(上)   “小姐,您要的红茶。”   “谢谢。”   夏洛蒂在最外围的一个空桌边坐下,伸手接过女仆端来的红茶。   红茶尚且温热,她在茶面上吹出几道涟漪后方才缓缓饮下一小口。   淡淡的甜味,以及一点花茶的清香。   放下茶杯,夏洛蒂把眼神瞟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赫茜和爱玛,开口道:   “好吧,让我们先来捋一捋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位自我介绍很长的安德莉亚小姐是不是有说过,她是‘玫瑰花茶’的花瓣之一?我们亲爱的向导,可敬的骑士,赫茜小姐,你能帮帮我这个孤苦无依一无所知的外乡女孩吗?好让我稍微了解一下我到底是得罪了谁。”   赫茜瞟了夏洛蒂一眼,没有拒绝夏洛蒂的请求,淡淡地说道:   “你并没有听错,福尔摩斯小姐。玫瑰茶会虽然参加的人很多,但真正属于玫瑰花茶的却只有八位成员,也就是所谓的八片花瓣。其中就包括刚刚的安德莉亚·安西缇,以及今天茶会的主办人卡瑟琳·欧肖。”   “也就是说我们上来就得罪了这里的头头之一?真棒呢。”   “你很乐观,福尔摩斯小姐,需要我友情提醒你一下吗,安德莉亚·安西缇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或者说,她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很好,更进一步,我的求职之旅直接画上了句号,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夏洛蒂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从桌子上的小点心里拿了份栗子山塞进嘴里,那酥软香甜的味道在她的舌头上炸开,让她都不由得小小的呆了呆。   好好吃。   夏洛蒂朝那盘小巧精致的栗子山蛋糕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里面是不是下药了。   “夏洛蒂,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显然爱玛仍旧有些自责,她将这件事的所以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没事,爱玛,我并不在乎。”夏洛蒂仍旧欢快地吃着栗子蛋糕。   “可是夏洛蒂,要是这真影响到你拿到邀请函可怎么办啊?要不......要不我过去向那位安西缇小姐道个歉吧。”爱玛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夏洛蒂,满心担忧地提议道。   夏洛蒂从盘子里拿栗子蛋糕的行为停了下来。   她微笑着转向爱玛,柔声说道:   “爱玛小姐,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可你要真是做出这种让我觉得又为难又丢脸的事,我会毫不客气地将你扒光了从天台上扔到那边的湖里去,好给你那水做的脑子换换水,说不定这样你就会清醒一点呢。”   “还有,我其实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不喜欢一直安慰一个自卑的人,那会让我觉得烦躁,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欠了我的,可以来尝试安慰一下刚刚受了打击,现在十分脆弱的我。”   夏洛蒂指了指桌子上的甜品,“——比方说,喂我吃点可口的小蛋糕。”   “我这样说,你能懂吗?我亲爱的爱玛?”   .......   这突然转变的话风谁能懂啊?   不光是爱玛愣住了,就连坐在对面的赫茜都多看了夏洛蒂几眼。   “夏洛蒂,你是生气了吗?我......”爱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说道。   “嗯——?”夏洛蒂眯起了眼睛。   “呀,我,我这就喂你吃。”   看见自己的宠物小鸟其实还是有些智商的,夏洛蒂欣慰地笑了笑,然后也不再向桌子上拿栗子蛋糕了,整个人惬意地向软椅的椅背一仰,慵懒地靠了上去。   等到爱玛小心翼翼地将一份蛋糕递到嘴边,微微张嘴咬下一口,夏洛蒂方才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她将目光转向赫茜,也不在意对方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仿佛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开口道:   “好了,现在让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虽然一上来就得罪了这里的头头,但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毕竟我们的正主是那位卡瑟琳·欧肖小姐不是?凯蒂亚女士说她是一名精英主义者,想必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好,她应该不会特别在意我与她同僚的一点小小摩擦......大概?”   “......并不是没有可能,我与那位卡瑟琳小姐并不熟悉,但欧肖家族向来以严苛,乃至于刻薄的家规出名,这个家族的人大多都是古典贵族的典范,冷酷,刻板,严于律己,卡瑟琳·欧肖想必也不会例外。”赫茜回道。   “那么问题来了,”夏洛蒂又吃下一块爱玛递来的栗子山,耸肩问道:“这样一位冷酷的贵族小姐,我们该靠什么去博取她的欢心呢?”   “这是福尔摩斯小姐你自己该去认真思考的问题,不是吗?”   赫茜垂下眼帘,轻抿了一口红茶。   夏洛蒂瞥了赫茜几眼,“看上去你胸有成竹。”   “只是不怎么在意而已。我并非一定要得到这份职位,实际上,这个职位可能对我最大的意义就是能多跟构梦事务所的主人罗曼多见上几面。福尔摩斯小姐你又是为何而来呢?还请别告诉我是为了那份薪水。”   赫茜平静地问道,似乎全然不相信夏洛蒂可能缺钱。   ......可夏洛蒂,至少前身的确是为了钱而来的。   这叫我怎么说呢?   夏洛蒂有点点苦恼。   她是为了调查前身的死而过来的,但从目前的经历来看,尚且看不出前身的死跟这家事务所有什么关联。   当然,夏洛蒂也不相信这家事务所会跟白开水一样纯净——毕竟这是初期给她的唯一一条明显的线索。   她的心中其实是有些矛盾的,并没有完全想好自己要不要真的去争取这份助理的职位。   如果想要详细的调查清楚的话,得到这个助理工作显然会很有帮助。   但是要上班。   要上班。   上班。   呵。   就在夏洛蒂纠结的时候,天台的门口传来一道女仆恭敬的欢迎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卡瑟琳小姐,欢迎光临孚日中庭,所有参加茶会的小姐们都已经到齐了。”   “嗯。”   清冷的声音先至,随后的,则是一抹飘垂的黑发。   ......正主来了。   =======    13.卡瑟琳·欧肖(下)   淡金色的,像猫一样的眼眸。   只有猫咪,只有猫咪才会有那样冰冷到高傲的淡漠目光。   卡瑟琳·欧肖就是一只猫咪,一只冷酷的,可怕的,又无比吸引人的猫咪。   华丽的宫廷礼服穿在她的身上,白的蕾丝边,黑的细绳带,黑白相间,黑白分明。   可黑白又怎么分明?漆黑如墨的长发从肩滑落,月华般白皙的手臂却又裸露着,顺滑地贴合在一起,叫人挪不开眼睛。   蓬松且长的裙摆里响起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轻响。   那只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金色的眸子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她看所有人,所有人也都在看她。   夏洛蒂也不例外,她看着这只猫咪,只觉得那一头墨染的秀发一定很是柔顺。   头发柔顺,肌肤又好,要是摸起来,从头上一路顺滑过脖颈,沿着光洁的背,微陷的脊梁一路向下到纤柔的腰肢,手感一定也会很好吧?   这样想着,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粉嫩的舌尖亦拭过唇瓣,夏洛蒂感觉自己的心躁动了起来。   “......”卡瑟琳柳眉微蹙,不知为何,她刚刚突然感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   但看了一圈,在场的都不过是些贵族小姐,女仆,以及一部分站在各处的侍卫,与寻常没什么两样。   至于来参加茶会的人中有一些陌生面孔——这很正常,玫瑰茶会又不是什么门槛很高的会议,只要是身在伦比亚且有钱的小姐女士,通过各种渠道弄到邀请函并不难。   “卡瑟琳,你终于来了,这边!”   安德莉亚高举起她手上的那把鹅绒小扇子,呼唤着刚刚到场的卡瑟琳。   卡瑟琳向安德莉亚微微点头,但并没有立马过去,而是面向在场的其他人,轻缓地说道:   “十分抱歉,各位应邀而来的女士,作为此次茶会的举办人我本该早早地到这里迎接你们,但却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耽误了些时间,还请谅解。”   她的声音冰冰凉凉的,很有几分空灵清冷的意味,虽然话语中带着自责的意味,但说出来却毫不低声下气。   “我们当然不会怪罪您,欧肖小姐您可是我们年轻女性的典范,跟我们这些在这里玩乐的人不同,您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奥莉薇雅大人的得力助手了,事务繁忙也是应该的。”   人群中有一位头上系着蝴蝶结的女孩说道:“倒不如说您能在忙碌之中还抽出时间为我们举办茶会,我们才应该感谢您呢。最近过得实在是不太好,难得的百花展,却好巧不巧地出了魔......出了‘那种事’,好一阵担心受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蝴蝶结女孩的话显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一提到魔女,许多女孩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容不得她们不担心,“少女自杀案”死去的可都是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现在死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她们熟悉的人死去,怎么可能不害怕。   警察虽说有了一点进展,得出了一个结论。可一个“是魔女做的,我们无能为力”的结论除开让人更害怕以外实在没有半点作用。   一时之间,整个茶会的氛围都变得略有些低沉起来。   看见这样的情景,卡瑟琳眉头微蹙。   略微沉默,她开口向所有人说道:   “是的,就像希尔达小姐说的那样,魔女的谣言让人不安,更何况,那也不一定是谣言。”   她迈步缓缓走在被玫瑰花包围,亦被桌椅以及亿少女们包围的场地中,用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   “也许真的在某一天,某一个晚上,你,或者我,我们中的一个人,也可能是好几个人,就会像前不久逝去的罗拉小姐一样,死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里,悄无声息,死得不明不白,毫无价值。”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面对死亡真的就是宿命,也许一生注定将以一出悲剧为尾声。”   卡瑟琳冰凉的声音并不蕴含多少情感,可也正是这种淡漠的声调才最叫人感到压抑。   “卡瑟琳——”安德莉亚皱着眉头想要站起来打断卡瑟琳的话,可却被卡瑟琳用手势阻止了。   卡瑟琳继续低沉地叙说道:“可就像给与你们的邀请函上写的那样,悲剧的,痛苦的尾声并不能阻止我们在舞台上的光彩。”   “你们现在,光彩吗?”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恐惧,胆怯,懦弱,满脸丑态,我记得,你们以往是最不屑于那些粗鄙的平民的,嫌弃他们刺耳的嘶喊不如高雅的乐章,嫌弃他们肮脏的着装不知礼仪检点,嫌弃他们的每一个下流举动。”   “嫌弃这,嫌弃那......你们有嫌弃现在的自己吗?那些目光短浅,缺少学识的平民们在魔女的威胁下惊恐万分,你们此时的表现又跟他们有什么差别呢?”   “今天,我们遭了难了,与那些平民一起,不得不在最美的年纪就感受到生命的威胁,何其的不幸。”   “若是我们哭着,喊着,尖叫着,涕泪横流,手足无措,露出自己的丑态,像牲畜般嘶鸣着挣扎死去,那我们往日又是凭着什么在鄙视那些贱民呢?”   卡瑟琳的声音渐高。   “他们会指着我们,笑着大声说‘看哪!那些高贵的小姐们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们会说我们不美,说我们蠢笨。”   “他们会说,我们死得就像一头慌了神的畜生,如同他们一样。”   “若我们一直让悲伤淹没我们,让痛苦支配我们,那他们说得便没有半点错处!”   声音再次沉了下去,卡瑟琳一一走过那些贵族女孩,她们都是何其美丽,妆容,服饰,举止,无一不是无可挑剔。   “这是你们希望的吗?”   卡瑟琳走到那位蝴蝶结女孩面前,垂下眼睛,平静地问她:“告诉我,希尔达,这是你希望的吗?”   蝴蝶结女孩惭愧地避开了卡瑟琳那双淡金色眼眸的注视。   “抬起头来吧。”   卡瑟琳对蝴蝶结女孩说道。   转向其他所有人,她又说,“抬起头来吧,高贵的小姐们。”   卡瑟琳清冷的声音并不大,可这里亦静得针落可闻,她的声音便向水浪一般向所有人扩散开来。   “这里是玫瑰茶会,而这个时节,是玫瑰盛放的季节。”   “让我们用如以往一般美丽的身姿去面对接下来的日子吧。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可怜的我们自身。”   没有任何言语回应了她,可卡瑟琳看到,这些女孩们都尽量端正了自己的身子,像一名真正的贵族小姐那样保持自己端庄的身姿。   她没有再继续,她知道,这些女孩听进去了她所说的。   但她心里明白,这也只是暂时的,语言的感染力是有限的,只能让人一时激荡,并没办法持久,所以,为了让这些贵族女孩真正地恢复信心,还需要一点更切实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可以。   于是,她说:   “今天这场茶会,其实是奥莉薇雅大人的意思。”   “奥莉薇雅大人?”有人惊讶出声。   “是的,最近伦比亚的事情很多,她没有办法再兼顾玫瑰花茶这边的事了,想着大家这段时间可能都不是很开心,所以才叫我办一场茶会让大家好好玩乐一番,散散心。“   卡瑟琳的睫毛微微颤动,金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   “而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好消息,也是我迟来的原因——帝国已经向伦比亚派来了援助,想必很快,不管‘自杀案’是不是魔女所为,都会马上被解决。”   “真的?!”女孩们纷纷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卡瑟琳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当然是真的。”   在最后的最后,她向所有人说道:“为了庆祝这个消息,为了不负奥莉薇雅大人的好心,最后,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让我们就像以往一样,热热闹闹地办一场茶会吧。”   “好吗?” 14.赤裸的阶层   夏洛蒂觉得,不怎么好。   将可丽饼在热牛奶中微微浸湿,再清脆一口,夏洛蒂品尝着美味的小点心,百无聊赖地看着场地中间的“表演”。   在那里,玫瑰花围成的小舞台上,蝴蝶结女孩正在唱歌,神情专注,精神紧绷,唱出来的,是为了取悦别人而生的曲调。   无趣。   自打卡瑟琳·欧肖到场,茶会开始已经很有一会儿了。   短暂又漫长,夏洛蒂的感受只有两个字——无趣。   很失望,这场茶会比夏洛蒂想象中的要无趣很多。   其实早就该明白的,所谓的茶会实质上无非就是一群贵族小姐吃点心喝茶聊天的场所而已,在这没有网络的旧时代,社交也回归到了它最质朴的模样,成为了人们满足自己精神的一种重要的娱乐需求。   对于夏洛蒂而言,这种娱乐形式有些过时了。   她并没有兴趣跟一群旧时代的贵族小姐聊些家长里短——实际上也没人跟她去闲谈,或许是之前跟安德莉亚产生冲突的场景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的缘故,夏洛蒂三人被无言地排挤了,只能冷清地待在场地边缘的位置。   不过,倒也不至于无聊到待不下去的地步。   毕竟这里有免费的美味小点心,场地中间还有“表演”看,再时不时调戏身边的爱玛几句,勉勉强强也过得去。   一曲毕,舞台上的蝴蝶结女孩唱完了。   平心而论,夏洛蒂觉得她唱得挺好听的,虽然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声音显得有些青涩,但腔调却是拿捏得像模像样,歌声不仅不失韵味,还平添了几分稚嫩的趣意。   只是这尚不足以让夏洛蒂感到动容,如果把每个人的娱乐需求量化,像她这种经过科技轰炸的人与这些贵族小姐比起来,大概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   随着其他人一起给蝴蝶结女孩掌声,这位带着蝴蝶结,长相也算是清秀的女孩亦向所有人提裙回礼。   最后,蝴蝶结女孩向坐在舞台正对面的卡瑟琳问道:   “卡瑟琳小姐,您觉得如何?”   瞧她那紧张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位等待着考核结果的学生——这便是这场茶会最无聊的地方,直到茶会正式开始之后夏洛蒂才发现,它居然还带着一点点政治含义。   虽然真的只有一点点,但依旧让一场以欢乐为目的的聚会变了味,简直就像巧克力中间混进了同样着色的大便一样,叫人恶心。   “奥莉薇雅大人”,女伯爵,伦比亚的高级检察官,唯一的女性高级官僚,并且极有可能成为伦比亚的第一任女市长。   以及......玫瑰花茶的最初组织者。   根据赫茜的说法,这位“奥莉薇雅大人”曾帮助过,鼓励过许多有能力,或者有潜力的女贵族,让她们成为能亲手执掌财富和权力的女性,这其中的佼佼者便是所谓的“花瓣”。   哈,听上去倒是有点像一位拳击爱好者。   不过夏洛蒂稍稍一想便能明白,这个时代既然是“旧时代”,那估计是没有打拳的土壤的。   甚至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替女性争取权益需要十分的勇气。   女性缺少话语权,即便是贵族,也大多只作为男性的附庸存在,就像此时茶会的这些大小姐,纵使身份高贵,可以奢华一生,可要说她们在家族中对财产有多少支配权,那就是说笑了。   夏洛蒂明白那位“奥莉薇雅大人”思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比起男人,显然更容易得到女性的支持,只要拥有话语权的女性贵族越多,她的支持者就越多,很好理解。   难怪那封邀请函上要强调“独立自主且秉承优雅“,平民没有政治资本,贵族女性却又大多没有话语权,还真是不容易。   按照这个逻辑,那位奥莉薇雅大人之所以组织玫瑰花茶,大概是想借助茶会发掘一些有潜力的年轻女孩作为自己以后的助力。   ......啊,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一点破题的关键了。   “很好听,希尔达小姐。”   猫咪,卡瑟琳·欧肖,此时与那位火红色的安德莉亚一同坐在一群贵族小姐的中心,她端起白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说道。   “那请问,能否给我一张下次茶会的门票?卡瑟琳小姐,我从小就学过礼仪,歌唱,还有绘画也了解一点,我家是伦比亚有口皆碑的家具商,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像一名真正的贵族小姐一样富有内涵,还请卡瑟琳小姐能给我一个机会。”蝴蝶结女孩请求道。   “没有机会,希尔达小姐。”   这是安德莉亚的声音,这位眼睛像红宝石一样闪耀的傲慢大小姐随意地点评道:   “我不知道你父亲是从哪里替你弄来的邀请函,可能是花钱从哪位贵族女士手中买的?真是够了,‘玫瑰花茶欢迎有涵养的女孩,即使她不是贵族’——我一直都不喜欢这个规定,可这是奥莉薇雅定的,我只能认下。”   “既然允许你们来了,那就好好表现,可看看你,就用这种表现来敷衍我们,说真的,我家下人都唱得比你好听。你让你的那名家具商父亲失望了,希尔达小姐,好好回你的座位上去吧,在这场茶会剩下的时间里你可要多吃些点心,说不定就能把你父亲花的钱吃回来了。”   在安德莉亚锋利的话语下,蝴蝶结女孩面色苍白,咬着嘴唇,最后向卡瑟琳和安德莉亚行了个礼,“抱歉,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说完她便黯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那脸色显然受到的打击不轻。   待到蝴蝶结女孩退下,卡瑟琳方才淡淡地向安德莉亚说道:“你说得太过分了,安德莉亚。她的父亲也是奥莉薇雅大人的支持者。”   安德莉亚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她家连贵族都不是,他父亲的支持能有什么用?给奥莉薇雅在买家具的时候打个折吗?别开玩笑了,要我说奥莉薇雅就该禁止平民参与茶会,每次都有一大堆平民女孩腆着脸过来,好像这样她们就也是贵族了似的,真是烦死了。”   “可能她们家的确有些闲钱,但帝国可不是海对面的那些小国家,若是用钱就能解决所有麻烦,别说奥莉薇雅,连我都可以是伦比亚的市长了。”   ......   “这是伦比亚茶会的常态?一群美少女像小丑一样轮流展示自己以供‘更高位’的存在挑选?”   夏洛蒂伸出手指指向刚刚发生的那一幕,饶有趣味地向赫茜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参加茶会,不过我觉得这应该只是玫瑰茶会的常态。”   赫茜蹙着眉头说道,看样子她似乎很反感刚刚的事情,“我的确听说过,因为奥莉薇雅会给予有能力的女性支持的缘故,有不少富有的平民家族都将玫瑰茶会当做进入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赤裸?”夏洛蒂笑着替她补充道。   “......嗯。”   相比起夏洛蒂生活的时代,这里的阶层差距更加露骨,毫不遮掩,甚至引以为豪。   当然,这并非什么值得大加批判的事,阶级永不消亡,只是在不同的时代换个名称罢了,时代所限,血统论大行其道并不奇怪。   难怪凯蒂亚女士说这个小小的测验有些奢侈......她大概从没想过自己招聘能招来看上去像是贵族的女孩,像爱玛这样的女孩才是她原本以为的人选。   对于爱玛来说,这确实称得上地狱难度。   看到又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孩鼓起勇气走到舞台上去,夏洛蒂眨眨眼睛,将目光突然转向了在自己身边偷偷学着蘸牛奶吃小饼干的爱玛,说:   “爱玛,你要不要也上去试试?”   “啊?”爱玛被夏洛蒂的话惊到,手上的小饼干一下全泡进了牛奶里,还溅出了一阵白色的奶滴。   爱玛赶忙手忙脚乱地用手帕去擦,顺便还怯怯地回应夏洛蒂说:“我,我不行的吧,刚刚那位希尔达小姐都不行,我的话......”   她大概是三人中对这份工作最渴望的,但刚刚蝴蝶结女孩失败的情景显然让她心有余悸,原本因压力凝成的勇气一下就又被打散了。   “没事,她失败只是因为她努力错了方向而已。”   夏洛蒂神秘地一笑。   “来,我教你......”   =====   15.有趣   她们的目光向我看过来了。   迈步走在去往会场中间小舞台的路上,爱玛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砰砰地跳出来了。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要说的话,身体更是紧张。   心神不宁却又要装作沉着冷静,爱玛不敢去回应那些从两侧望向自己的贵族小姐的视线,只得直直地看向前方的舞台,却又觉得那围在舞台边上玫瑰花好似都像有了魂一般地向自己瞧了过来。   冷静,冷静,爱玛,不会有事的,夏洛蒂不会骗我的。   拼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爱玛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站在了玫瑰花搭建的舞台上。   仍旧是一个不那么自然的行礼。   “欧肖小姐,午安,我是爱玛·安琦,一个来自偏远的威斯特敏的女孩,这是我第一次来参与著名的玫瑰茶会,能请您给我一次机会也像其余人一样展示一下自己吗?”   威斯特敏?   卡瑟琳略微有些意外,她记得威斯特敏郡是在北边内陆的一个郡,因为地理位置偏远靠山的缘故,相对封闭,在帝国内部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红蔷帝国地域辽阔,地域歧视也很常见,威斯特敏郡就是常常被歧视的典型之一。   不过,卡瑟琳倒是并没有对爱玛出言不逊,反而说道:   “当然可以,安琦小姐,我期待你的表现。”   她没有怀疑爱玛的身份——谁能想到会有贫穷家的女孩闯进这场茶会呢?   在卡瑟琳看来,爱玛应该是属于那种为了参加百花展览而从其他地方千里迢迢来到伦比亚的外地贵族,这并不稀奇,每年百花展览都会有许多外地的游客来到伦比亚。   坐在旁边的安德莉亚听到卡瑟琳的话不禁蹙起了眉毛,但毕竟卡瑟琳才是这次茶会的举办人,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想到之前这个乡巴佬女孩畏畏缩缩的表现,安德莉亚的目光中透露出了一丝疑惑。   “非常感谢。我不会舞蹈,也不会作诗,就也向大家演唱一首歌吧,是我们威斯特敏地区有名的歌谣。”   说完,爱玛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轻轻地清唱起来。   她的嗓音很好,就像她的性格一般,歌声柔软动听,就像流水一般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但还没唱多久,她的歌声就被安德莉亚打断了,这位大小姐站起身,皱着眉头喊道:“你等等——”   爱玛停下演唱,略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是我哪里唱得不好吗?”   “不,不是这个原因,在这个问题之前,我首先想要知道——你这唱的什么?”   “是一首威斯特敏郡有名的歌谣,我说过的,安西缇小姐。”   “可我听着像是贱民间的吆喝声。”安德莉亚的声音里蕴含着不快,“我不是没出过远门的人,恰恰相反,我曾去游历过许多地方,只有那些替乡下贵族放羊的下人才喜欢唱这种东西。”   下意识的,面对安德莉亚的话语中的质疑,爱玛想要选择退缩。   但脚步才刚刚挪动半步,想到这样肯定会让教了自己“妙招”的夏洛蒂失望,爱玛就停下了脚步。   她稳住身形,鼓起勇气跟安德莉亚对视道:“安西缇小姐,这就是乡间最受欢迎平民欢迎的歌。”   安德莉亚呆愣了一下,就连手中的小扇子都忘记继续挥动了。   “......平民?你把贱民们在土里唱的东西搬到这里来,搬到玫瑰茶会上来,唱给我们听?”   安德莉亚的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甚至就连愤怒都没有了。   “爱玛·安琦,你这是在愚弄我吗?”   伴随着安德莉亚夸张地鄙夷声,周边的贵族小姐们也都附和着一同低低地窃笑了起来。   ......   坐在边缘处看着场地中心发生的一切,看着爱玛陷入窘境,赫茜平静地回头问夏洛蒂:   “这就是你让她去做的?恕我直言,这样似乎除了让那位可怜的安琦姑娘陷入难堪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夏洛蒂不慌不忙,倒是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甚至还有心情继续伸手在盘子里拣小点心吃。   “只是必要的流程而已,爱玛扮不了大小姐,她身上的寒酸气太浓了,这可不是换身衣服就能遮掩住的。”   “所以?”   “所以不如将这点大大方方的摆到台面上来,所有的欺骗都要在对方相信你的基础上才能进行下去,树立一个能让对方信服身份很重要——虽然其实也是假的,但她们这不是信了吗?一个从偏远地区来到大城市的乡下贵族,多么好的欺辱对象啊,她们会愿意相信的。”   赫茜又看了一眼场地中心,确实如夏洛蒂所说,爱玛在那群贵族小姐眼中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愚蠢的,天真的,不知礼数的,从乡下来的土气贵族少女。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让她成为了被鄙夷的对象而已。”   “你忘了我们的目的,菲利欧小姐,可别被那些女孩们精彩的表演给误导了自己的双眼啊。”   夏洛蒂轻轻一笑,随意解释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下一次茶会的邀请函,而茶会上貌似还有不少其他人跟我们目标一致——都是些有钱没地位的小姐,她们向卡瑟琳·欧肖献媚,拼了命地向她展示自己拥有‘贵族的内涵’,结果呢?”   夏洛蒂把视线投向卡瑟琳·猫咪,想象着抚摸这只猫咪的手感。   “赫茜,你明白这位卡瑟琳小姐刚刚在安慰这些因魔女而忧郁的姑娘时,眼中有多么冰冷吗?简直就像是在对着一群丑陋的布娃娃一样,嫌弃,不屑,厌恶,却依旧能够在脸上伪装出温暖的笑容,笑着去安慰她们。”   “真好啊,难怪凯蒂亚女士在来之前说她是一位冷酷的,标准的贵族,她的脸上确实带着厚厚的面具呢。”   “......也不知道这面具下会有怎样的甘甜,让人期待。”   赫茜看着微笑的夏洛蒂,陷入了沉默。   她一直有注意夏洛蒂这个奇怪的人,神秘,古怪,美丽,还喜欢笑。   世间的一切在这个女人眼里仿佛都是有趣的,而这个女人也很乐意去发掘这些有趣的东西。   这种特质让她的笑容变得单纯,也变得......危险。   夏洛蒂将目光投向了场地中心的爱玛,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赫茜,你觉得一只......一位真正的,冷酷的贵族,会在乎‘贵族女孩的内涵’吗?”   “不会的,她要的,不是内涵,是有用。”   “所以我只教了爱玛一样东西——那就是如何让卡瑟琳‘以为’她有用。” 16.演员   因为心里有些底气的缘故,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爱玛反而慢慢适应了过来,不再像开始那般手足无措,也没有因周围低低的嘲笑声而怯场,而是向安德莉亚问道:   “我当然不敢愚弄您,安西缇小姐不喜欢吗,这支自威斯特敏的歌谣?”   她确实有一股卑怯的气质,这让她天生就在与人交谈中落于下风,但也让她的话语中总是带着一丝恳切。   安德莉亚皱眉道:“难道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我不喜欢,甚至于讨厌,我都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勇气将这种东西拿到茶会上来,难不成你真以为这种平民歌曲会在这里大受欢迎?爱玛·安琦,你可不要搞错了,这里是伦比亚,不是威斯特敏那种地方!”   面对安德莉亚不善的语气,爱玛没有生气,她转而向在场的另一位花瓣卡瑟琳问道:   “欧肖小姐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卡瑟琳依旧优雅,她端庄地坐在软椅上,手上捧着一杯温热的红茶,说:   “安琦小姐,安德莉亚她对威斯特敏有些偏见,这是她个人的想法,我很抱歉。但,有一件事她是没说错的——那就是这种歌曲并不适合在这里演唱。如果换个场所,我大概会很乐意倾听安琦小姐的歌声,实际上,我觉得你唱得还不错。”   听到卡瑟琳并不站在自己这边,爱玛丝毫不气馁,甚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意。   她们这个态度,这应该就是夏洛蒂说的最好的情况了吧。   那么,进入分支A。   爱玛轻轻叹了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用着一种可惜,甚至于怜悯的语气说道:   “我并没有挑选错场地,尊敬的,高贵的两位‘花瓣’小姐。我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唱一首你们认为‘适合’在这里演唱的歌曲,但哪有又如何呢?我只会像之前的人一样被奚落一番,然后灰溜溜的下去。我不想这样,我与她们一样,希望能从欧肖小姐这里得到一张门票。”   爱玛的这番话一说出来,确实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意外。   安德莉亚更是皱起了眉头:“所以,你就决定这样来哗众取宠?”   “......哗众取宠吗?或许是吧。”   顿了一下,差点忘词,但好在人虽然笨了点,记忆力还是不差的。   她的声音渐高:“但若是不哗众取宠,像您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到我呢?又怎么会注意到我唯一的优势——来自威斯特敏,这样一个‘穷-乡-僻-壤’呢?”   优势?   卡瑟琳放下了手中的红茶杯。   爱玛转向卡瑟琳,继续说:“您知道,现在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伦比亚又是这样一座美丽的城市,很多很多人都渴望来到这里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魅力,他们中有贵族,有平民,有邻近的,也有像我一样来自遥远北方的人。”   “我不像您一般诗情画意,但我会唱您绝不会唱的低贱歌曲;我不像您一般博学多识,但我懂得如何跟平民们畅聊他们的生活;我不像您一样生活在繁华的城市之中,但从山里土里来到这座城市的人又是何其之多。”   “安西缇小姐,欧肖小姐,玫瑰茶会是风雅的聚会,但你们难道不觉得,在这样一个时节,让这样一个风雅的聚会包容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土气贵族小姐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吗?‘致所有独立自主且秉承优雅的女性’,宽广的胸怀难道不是优雅的一部分吗?”   卡瑟琳淡金且闪耀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些波动,像是总算寻到了些许趣味。   她盯着爱玛,锐利的视线射向这位亚麻色的姑娘,明明只是静静地端坐着,予人的压迫感却丝毫不逊于那位咄咄逼人的安德莉亚小姐。   凝视良久,就在爱玛都觉得自己快要在这股视线下漏出破绽的时候,卡瑟琳开口了,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考究意味。   卡瑟琳平淡地说:“可外乡人毕竟只是外乡人,他们对于伦比亚,对于玫瑰花茶,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贵族来说终究不算什么。”   这句夏洛蒂教过。   “的确如此,但对于您来说,给予我一张门票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语冰冷追风,卡瑟琳立马又问:“那我为什么要选你?到伦比亚的外乡人数不胜数,安琦小姐你在其中又能算什么?”   这句夏洛蒂也教过。   爱玛微微抬头,她越来越代入“剧本”中的角色了,此时挺胸抬头,话语中甚至有了几分坚定的意味。   她说:“——凭我是第一个向您提出这个请求的人!”   “我听闻玫瑰花茶会帮助有志于独当一面的女性,所以我才来到这里。我相信过去,现在,未来,一定都有许多跟我抱着相同目的来到这里的人,可究竟怎样才是独立自主的女性?或者说,真正独立自主的人还需要他人的帮助吗?”   “我和其他人一样都身处于‘社会潜规则’的泥潭之中,脱不开身,算不得独立,所以在像您这样的人看来,我们都是差不多模样。”   “但现在不同了......”   “我,爱玛·安琦,第一个从泥潭中向您伸出了求助的手。”   “这个理由......难道不够吗?”   身上的寒酸气一扫而去,可能是天资如此,也或许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爱玛此时仿佛真成了一位外乡的贵族女孩,坚定坚强。   卡瑟琳凝视着爱玛,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别人也不敢插话。诡异的沉默开始了。   砰,砰。   爱玛逐渐在这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中恢复了过来,这时她方才明白自己刚刚究竟做成了怎样的壮举——她怼了一位高贵的贵族女孩!   尽管有夏洛蒂安排的剧本,但这仍旧是她过去想都没想过的事,心脏砰砰跳着,额头上都冒出了几滴冷汗。   ......到底结果会如何?   卡瑟琳动了。   用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清脆声响后,她身侧一直静候的女仆立马从身上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卡瑟琳手上。   手指捻住信件,起身,轻走几步。   卡瑟琳向爱玛递去了邀请函,以及一声——   “足够。”   ......   赫茜重新望向了夏洛蒂,眼中带着奇妙的色彩。   难得的,这个三无女带着欣赏,微微惊叹道:“福尔摩斯小姐,你很厉害。”   夏洛蒂脸颊微红,不好意思似的羞涩起来,谦虚道:“也不全是我的功劳,爱玛的表现很好,她的超常发挥也是成功的关键,我的功劳顶多占百分之九十九吧。”   ......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爱玛伸手去接邀请函,一些贵族小姐甚至对爱玛升起了敬佩之情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一只白皙的手提前取走了卡瑟琳递向爱玛的邀请函。   唰。   鹅绒折扇被打开。   下半边脸藏在那软白的鹅绒后面,只露出一双红宝石双眼,安德莉亚的眼里满是狐疑。   “......叫人惊讶,爱玛·安琦,我都怀疑我一开始是不是看走眼了。”   “你要是真有这样的一面,那的确有资格得到这张邀请函。”   安德莉亚将邀请函在爱玛眼前晃了晃,冷笑道:   “——可惜,我觉得你没有!”   鸟雀姑娘的身体僵硬了。   ......   赫茜又望向了夏洛蒂。   “这也是你的功劳?”   “不,这一定是爱玛的功劳。”   “那安琦小姐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你,现在又愿意将功劳分给她了。”   “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变化得很快。”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这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如果被揪出她欺骗贵族,她可能会死。”   “我相信她不会供出我的!”   “......?”   “咳咳,我的意思是——”   夏洛蒂整了整自己的衣装,用爱玛的手帕擦了擦自己满是甜品残渍的嘴唇。   手帕上满是牛奶的气味,夏洛蒂这才想起爱玛用这个手帕擦过洒在桌子上的牛奶。   于是又嫌恶地将其扔得远远的,站起身,将被放在一边的手杖握在手里耍了一个圈。   以及,别忘记微笑。   杖尖轻点地面。   “我的意思是,该我登场了。”   ======    17.恶女人   “爱玛·安琦,你刚刚的自我辩述有点意思,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同龄人都要有意思得多。你能说出那番话,说明你确实有一些闪光点,这些闪光点足以弥补你不那么优秀的出身。我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凭借你刚刚的表现成为玫瑰茶会的常驻成员之一我毫无意见。”   “......前提是,那些话的确原原本本的出自你口。”   安德莉亚踱步绕着爱玛走了一圈,审视的目光几乎未曾停下。   “你刚刚的表现太好了,好到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入场时被我接待的那个蠢笨的乡巴佬吗?”   “这样的差别太大了,安琦小姐。”   步子停在了爱玛的身前,安德莉亚轻叹了一口气。   “直白的说,我不相信你,安琦小姐。”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一样扎向了爱玛,让她浑身微微一颤。   “可我也不敢肯定。”   柳眉稍稍扬起,安德莉亚转而又说道:   “这样吧,安琦小姐,既然你这样能说会道,那你能跟我们稍稍介绍一下你的出身吗?放心,即使差一点我也不会再嘲笑你,毕竟你已经证明了你有可取之处。”   “在你说完之后我会立刻派人去查证你说的东西,我不太了解威斯特敏,但总会有人了解的。如果是事实的话我会立刻就怀疑你的事道歉,你以后不仅是玫瑰花茶的常驻客人,还将成为安西缇家族的座上宾,甚至我个人也会赔偿你一笔钱以作失礼的补偿。”   “还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安西缇家族从不在承诺上弄虚作假。”   “你觉得这样如何,安琦小姐,只要随便说说就能得到这样的回报,是不是很简单?”   鹅绒折扇张扬大开,如孔雀开屏,亦如骄傲的安德莉亚·安西缇她本人。   “我——”爱玛抿了抿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安德莉亚就抢先一步打断了爱玛。   “别急,安琦小姐,我还没说完呢。”   她微微昂起头,向前一步,将扇子抵在爱玛的胸口。   “安琦小姐,善意提醒你一下,我讨厌别人愚弄我......如果你被我发现你在骗我,哪怕只骗了一部分,我依旧会生气。而我一生气,你就会有麻烦,严重一点,你可能会被判处绞刑。”   “也就是说,会死。”   “关于这点也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安西缇家族从不在承诺上弄虚作假。”   ......会死?   冷意从话语传达到心灵,爱玛翠绿的瞳孔蓦然扩散。   这位可怜的贫穷少女着实被贵族的可怖话语吓到了。   安德莉亚注意到了爱玛的表情,少女瞳孔中渗出的些许恐惧让她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她冷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我仁慈地给你不回答的权力,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教你说这些的——虽然我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说到这里,安德莉亚还望会场的某个不起眼的边缘桌子瞟了一眼。   “但我要你亲自说出口,指认她,然后变回你的乡巴佬爱玛·安琦,灰溜溜地回到你的座位,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   “为什么不说话,安琦小姐?是我的要求太难了?还是说——是你根本说不出来呢?”   面对安德莉亚的一步步逼迫,爱玛把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下意识地就想避开安德莉亚的眼神,可周边也尽是其他人尖利的目光,那些贵族小姐的,卡瑟琳·欧肖的,都是,都是,到处都是。   避不开,于是想去找夏洛蒂,可又不能,只能死死地克制住自己回望去看夏洛蒂的冲动,将目光挪动空无一物的地面。   她越是如此,安德莉亚就越是肯定自己的怀疑,也就对爱玛越是不屑。   就像安德莉亚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讨厌被愚弄,而在这之上,她更恼怒的是自己差点被一位不堪的乡巴佬给愚弄了。   如果不是爱玛和夏洛蒂是跟赫茜一起前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然后爱玛的笨拙与夏洛蒂的游刃有余又给她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的话,她这次肯定就被这个乡巴佬骗过去了。   说不定还会对这位自乡下来的懦弱女孩称赞有加。   天呐,她可是最看不起这种软弱无能的人了!   耐心消失殆尽,抵在胸口的折扇稍稍用力,顿时将毫无预料的爱玛推得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疼痛让爱玛蹙起眉毛,灰尘脏了她那宝贵的,连用力拉一下都不舍得的漂亮衣服。   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只看到安德莉亚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影子洒在她的身上,红宝石般的双眼里满是嫌恶。   这位自己只能仰望的大小姐站在云端,傲慢地,一字一句,说:   “......原形毕露。”   “爱玛·安琦,你做不得安琦小姐,只能做蠢笨的乡巴佬爱玛·安琦。永远,永远如此。”   于是,双手会握成拳,让指甲扎进肉里,牙齿也会把唇瓣咬出血来!   爱玛颤抖着,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   失败了,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办,想不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又怪谁呢?   要怪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吗?怪提出这个测试的凯蒂亚女士?亦或是怪让自己上前来的夏洛蒂吗?   怪这怪那,这也怕哪也怕,思来想去,泪水几乎要从眼里涌出来。   能怪谁呢,还不是只有自己吗?   离了夏洛蒂给自己安排的剧本,就一下打回原形,什么都不是了。   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都穿上了这样漂亮的衣服,来参加满是鲜花的茶会,跟那些以往只能远远去瞧的贵族小姐坐在一起,为什么我就格格不入呢?   不......凭什么我就格格不入呢?我不够漂亮吗?我做不到大声说话吗?我就一定成不了一位了不得的贵族小姐吗?   握紧的拳头又松开。   安德莉亚不屑地看了爱玛一眼,优雅地伸出双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将那封邀请函撕了个粉粹,细碎的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了爱玛的脸上。   然后望向卡瑟琳:“这就是个被人指点了几下的蠢材,卡瑟琳,她不值得成为我们的客人。邀请函我撕了,你如果觉得不高兴,之后我会给你道歉的。”   卡瑟琳早就坐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此时正端起已经渐凉的红茶轻抿一口。   听到安德莉亚的话,她平静地说道:“我不会不高兴,不过,似乎有其他人不怎么高兴。”   “是我们的客人?也是,我的确冲动过头了,稍稍有些忘了场合。”   安德莉亚转身向周围的其他贵族小姐,优雅致歉:   “抱歉,我亲爱的各位朋友姐妹,刚刚的事让我心情不太好,就做出了些可能影响了大家玩乐兴致的举动,还请见谅。我向各位承诺,等到下次轮到我做举办人的时候,保证准备一场让大家别开生面的茶会以作赔偿。”   周边那些吃瓜,不,吃点心的贵族小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胆子稍微大一点,跟安德莉亚关系也不错的贵族小姐小声道:   “安德莉亚,我是对你想要惩罚这位安琦小姐没什么意见,如果她真是借着别人的话语来试图在这里博取名声,那对茶会的其他人无疑是一种不公,大家能理解你的愤怒的。”   “那就——”   “但,”那位贵族小姐指了指小舞台,提醒到,“安德莉亚,那位安琦小姐似乎还有些不同的意见。”   ......哈?   安德莉亚一呆,回头去看,只见爱玛慢慢地地上爬了起来,涨红着脸,眉锋像剑一样竖起,泪珠不断滚落,却依旧直直地瞪着她。   “你......”   安德莉亚还没来得及说完,爱玛便大声说道:“就是我说的!”   “什么?”   “之前那些话就是我自己的意思,是我说的!没有什么别人的指点,我也不需要!你不用再说什么有人教我说的了,如果你不信,那你绞死我啊!你这个自负自恋又自傲,自我介绍还特别长的恶女人!!!”   自负自恋又自傲,自我介绍还特别长的恶女人?   所有人都被爱玛的最后一句话惊住了,甚至就连卡瑟琳·欧肖都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显然是被爱玛这句话打动了。   “噗......”人群中有人没忍住小声笑出了声,没笑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似乎认同这句话的人其实也不少。   安德莉亚的脸也变得羞红一片——气的。   “爱玛·安琦,你——!”   “——你怎么敢,我,我要绞死你~”   “对!”安德莉亚下意识地点头称是,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脸更红了,整个人都气得冒烟,叫道:“不,不对!谁在接我的话!”   “当然是我啊,安西缇小姐。”   优雅的提裙礼,语调轻快,灿金的发丝如绫罗绸缎一般散在幽黑的奢华外套上,蔚蓝的眼睛对上了安德莉亚火红的视线。   夏洛蒂向她微笑道:“我记得你之前还邀请我跟你一起呢,现在就忘了吗?那可真是叫人伤心呢。”   “不过不要紧,我记得,所以我应邀过来了哦。”   =======    18.简单的尝试   “夏洛蒂......”   下意识的,爱玛轻轻地唤出了声来。   她看着夏洛蒂从远处向这边走来,惊喜与担忧混杂在一起,像是黑的白的线一齐缠在了她的心头,复杂极了。   当然欣喜,能在这种时候看到熟悉的人为自己走上前来,自然会感激,会高兴。但也正因为如此,也才会止不住地为夏洛蒂担忧。   夏洛蒂没有看错,鸟雀姑娘确是个傻白甜的人,明明是因为夏洛蒂的诱导她才会走上台来,却一点责怪夏洛蒂的意思都没有。   在鸟雀姑娘看来,夏洛蒂之所以会替她出主意,“鼓励”她上前来,都是为了她好。   “夏洛蒂肯定是看我是三个人中最没用的那个才帮我的吧......只是我太笨了,明明夏洛蒂都已经教得这么好了,我还是没表现好。”   爱玛就是这样想的。   ......   “明明只是想找个人帮我先探下雷,结果反而变得更麻烦了......果然傻白甜只配做宠物吗?”   夏洛蒂就是这样想的。   她本来打算让爱玛去验证一下自己想法,爱玛要是成功过关了,她就也顺着这个思路过关,爱玛要是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了。   我总结总结失败的经验,我不就能过关了吗?   可现在的情况却很微妙,思路是对的,人成了失败的原因,介于失败与成功之间,反而造就了最坏的结果。   不过,事已至此,再埋怨自己蠢笨的小宠物也无济于事,还得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小宠物捞回来才行。   “午好,安西缇小姐,以及,初次见面,欧肖小姐。“   在行礼过后,曼妙的腰肢挺得笔直,夏洛蒂望着两位花瓣柔声说道:   “我是夏洛蒂·福尔摩斯,一个从海对面漂泊而来的异乡他客,也是这位安琦小姐在来时路上相识的友人。虽然作为客人我不该如此唐突,但不管是我的良知还是我的心,都不允许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友人遭受苦难而无所作为。在这里,我恳请二位能原谅她的冒犯,她未曾欺骗二位,不该被惩罚。”   容颜夺目,仪态优雅,话语得体,衣装显奢华。   人是一种视觉动物,良好且恰好“合适”的形象是许多事情的基石。   “我记得你,夏洛蒂·福尔摩斯,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支使爱玛·安琦过来的人。未曾欺骗?你怎么好意思开口!”   安德莉亚脸上愤怒的潮红还未褪去,夏洛蒂的出现无疑为她提供了一个新的发泄口,她冷笑几声,说:   “放过爱玛·安琦绝不可能,她不仅侮辱我,还试图依靠不光彩的手段从卡瑟琳手里骗取邀请函,无论哪个都足够构成我把她送上绞刑架的理由了——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夏洛蒂·福尔摩斯!”   夏洛蒂微微一笑:“侮辱您?安西缇小姐,据我所见,是您辱骂爱玛在先,而爱玛只不过是做了些不痛不痒的反击而已。您这样的指控未免也太失实了。至于欺骗,我已经说过,她并未对二位有所欺骗了。”   “难道你想说她说的那些话并非出自你的引导?你把我当傻子吗?”   “当然不,那些话的确是由我教爱玛说的,若您说是欺骗,那的确有我的一份,安西缇小姐。”   夏洛蒂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爱玛不禁有些焦急出声:“夏洛蒂?!”   然而夏洛蒂又是话锋一转,她将目光转到卡瑟琳身上,疑惑的问:   “可哪又如何呢?”   欧肖小姐,您是茶会的举办者,您能告诉我,我为何不能帮助我可怜的友人从您这里得到邀请函吗?我是个外乡人,对玫瑰花茶并不了解,而安琦小姐亦是如此,我跟她有着相似的境遇,她想要从您这里得到一份邀请函,我觉得我替她出一点主意无可厚非。”   夏洛蒂表现得很困惑,她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女孩,最主要是也向卡瑟琳要过邀请函的几位。   “我不觉得其他向您索要邀请函的人在来之前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帮助,卡瑟琳小姐,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向亲近的人寻求助力是人之常情,我不了解玫瑰花茶具体如何,但我觉得你们独独将爱玛拎出来惩罚并不公平。”   见夏洛蒂将话题从自己带到卡瑟琳身上,安德莉亚不快地说道:“夏洛蒂·福尔摩斯,你这是试图避开我吗?”   “当然不,安西缇小姐,与您这样漂亮的小姐交流我很愉快。”夏洛蒂轻轻摇头,“我只是对玫瑰花茶的公平性有些怀疑而已。虽然您也是‘花瓣’之一,但今天毕竟是卡瑟琳小姐举办的茶会,我这点疑问自然是要向真正的举办者发出的。”   “......你很敢说,福尔摩斯小姐。”   这还是卡瑟琳第一次遇见向她质疑公平性的人,柳眉微挑,将手上已经冷了的红茶递给一旁的女仆,她平静地回应道:   “不过若是你指望我站在你和安琦小姐这边的话,你可能要失望了——母庸质疑,安琦小姐所行之事就是欺骗。我之所以向她发出邀请函,是因为我相信她有着优秀的品质,当这个虚假的,伪装的优秀被戳破之时,其余一切都不重要。你说的帮助无非就是将你支使她在我们面前进行‘表演’的行为进行美化罢了。   “诡辩无用,福尔摩斯小姐,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比安琦小姐还要卑劣得多。”   ——这个卡瑟琳要比安德莉亚不好对付得多。   几句话的交锋,夏洛蒂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安德莉亚·安西缇虽然高傲,但其实更加感性冲动;而卡瑟琳·欧肖看起来无害,也没逼迫过爱玛,但这个人的思路要比安德莉亚清晰许多,也锋利许多,她认定爱玛有错,估计是很难说动了。   还是得将突破口转向安德莉亚,但爱玛之前骂过她,这样一个高傲的大小姐,人又在气头上,没有道理也是道理,光凭话语又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呢? 19.戏剧前的念白   ......那就不凭话语了。   夏洛蒂“和善”的目光开始逡巡于全场。   地形,路线,可能性。   在场除开来参加茶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们,共计17人,6个女仆,6个男侍,5个护卫。   忽略掉女人,没有武器的男侍战斗力折个半,5个护卫算作5个完整的战斗力,这里对我的威胁度只有8个点。   这还是做了高估的打算,没有枪,身上只挎着细剑,着装也是华而不实的礼仪制服,体格虽然壮硕,但脸干净手也干净,那些护卫十有八九是些样子货。   也是,再怎么奢华也不过是一个贵族俱乐部而已,娱乐场所,不可能有什么厉害的武装。   所以四舍五入,8=0。   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夏洛蒂的眼里满是忧伤。   “看来我没办法让我的友人在您这里脱罪了,不得不说,这对我来说是个莫大的坏消息。”   看到夏洛蒂这副模样,联想到此前夏洛蒂落自己面子的事,安德莉亚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一股胜利的感觉,不气了,孔雀又开屏了,她得意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迈步到夏洛蒂面前。   “很有自知之明,夏洛蒂·福尔摩斯,看在你也还算有点本事,差点就叫一个乡巴佬骗过了我的份上,我可以不将你像爱玛·安琦一样送进牢里,但你必须得私下里对我进行赔偿,我要看看你能给我带来多少趣味。”   听了她这话,夏洛蒂用奇怪的眼神凝视安德莉亚良久,看得安德莉亚一阵莫名其妙。   脸上泛起潮红,安德莉亚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庞,羞恼道:“你看什么?”   夏洛蒂温柔一笑,“没什么,安西缇小姐,您很漂亮,尤其是您的眼睛,火红如燃烧的色欲,真是美极了。”   “......你在讽刺我?”   “是赞赏,安西缇小姐。”   “哼,行吧,那谢谢你的夸奖。不过即便你现在开始吹捧我也是没用的,太迟了。”   “我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没有迟不迟一说。”夏洛蒂柔声解释道,“不过既然您提到趣味,我倒是有个想法。”   夏洛蒂环视周边的其他女孩一眼,继续说道:“安西缇小姐,欧肖小姐,既然其余人亦都有上台来展现自己的机会,那不知我是否也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呢?若是我表现的好,又是否能从卡瑟琳小姐这里得到一张邀请函呢?”   卡瑟琳的瞳孔中泛出一抹奇异的色彩,深深地看了夏洛蒂一眼,问:“在这种情况下?”   “是的,在这种情况下。‘独立自主且秉承优雅’,既然欧肖小姐你说邀请函只会发给具有优秀品质的人,若是我证明了我拥有这样的品质,欧肖小姐你会因为我此时的境遇而否决我的资格吗?”   “我不会,但就像你因为这位安琦小姐而走上前来一样,我同样会尊重我的朋友安德莉亚的意见,而她——”   “你想都别想,我绝不会认可你进入玫瑰花茶。”安德莉亚毫不客气地说道。   “——就是这样,福尔摩斯小姐,即使这样你还要尝试吗?”卡瑟琳饶有趣味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夏洛蒂不以为然地说道,“所以我只要表现得足够优秀,且让安西缇小姐认可我,就可以拿到邀请函了是吗?”   显然,夏洛蒂成功勾起了卡瑟琳·欧肖的兴趣,她将目光转向另一位花瓣,“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蹙着柳眉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可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夏洛蒂·福尔摩斯,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让我认可你。”   说完,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着看夏洛蒂的表现,还一副不怎么愉快地吃了一块小糕点。   夏洛蒂微笑道:“多谢。”   来到场地中心的玫瑰花舞台,爱玛站在那里,像极了一个闯祸了的熊孩子,手足无措,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和愧疚。   因为刚刚跌坐在地上的缘故,她之前好不容易理好的发型散乱了,衣服也沾了尘土,脏了皱了。再加上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很有她跟夏洛蒂初见时的“风采”。   “夏洛蒂,对不起,我......”爱玛见夏洛蒂走过来,双手揪住裙子,低声道。   无需言语,只需要将食指轻轻比起。   鸟雀姑娘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夏洛蒂笑了笑,没有对爱玛说什么,反而转身向安德莉亚问道:   “在我的节目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一句,安西缇小姐,你讨厌安琦小姐对吗?讨厌她不知礼数,讨厌她出身老土,讨厌她顶撞于你。当然,我看得出来,你最讨厌的是这位安琦小姐的软弱无能,对吗?”   安德莉亚有些疑惑,不明白夏洛蒂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这并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于是她点头道:“显而易见。”   夏洛蒂可怜地瞧了爱玛一眼,说:   “是呀,谁会喜欢这样一个姑娘呢?自卑,懦弱,无能,一遇到困难就只知道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从他人那里得到帮助,即使得到了助力,却还是会因为自身的蠢笨而将事情搞砸,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   爱玛颤抖起来,脸上显露出不解与极其难过的表情。   比起安德莉亚之前的辱骂,被夏洛蒂这样说更叫她伤心百倍。   可爱玛依旧没说什么,只是死死的抿住双唇,仍旧眼中滚落出两颗闪耀的泪珠。   卡瑟琳看着夏洛蒂的动作,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不觉得夏洛蒂是个会背弃朋友的人——要是如此,夏洛蒂一开始就不会上前来了,可夏洛蒂此时却又确确实实在贬低爱玛·安琦。   ......她想做什么?卡瑟琳心中莫名地有了些不安的预感。   贬低完了爱玛,夏洛蒂又开始笑着抬高安德莉亚:   “而安西缇小姐你就不同了,出身高贵,富有才能,优雅大方。最重要的是,安西缇小姐你是个有勇气的人,像一个真正的贵族,而不是像这位安琦小姐一样,被一把折扇吓得跌坐在地上,实在是丢脸到家了。你从品格上就要高出安琦小姐一大截,对吗?”   说到这种地步,就连安德莉亚都觉得有些反常了,她不快地问道:“夏洛蒂·福尔摩斯,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一点寻常的念白罢了,一幕精彩的戏剧在开始之前总是需要一点铺垫的,还请谅解。”   夏洛蒂轻声解释道。   用手指抵住下巴,她假装环视一圈,又说:“我可能还需要找一位先生借一个道具一用,让我瞧瞧......哦,那边那位侍卫先生就可以。”   被夏洛蒂的目光所注视,站在卡瑟琳身侧的那个侍卫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夏洛蒂就已经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你好,先生,请问你能借我个东西以作节目的道具吗?”   “这......”侍卫看了一眼卡瑟琳,见卡瑟琳没有出言反对,便恭敬地说道:“好的,尊贵的小姐,您需要什么呢?”   夏洛蒂娇媚地一笑,一如周边盛开的烂漫玫瑰。   “我想借您的剑一用。”   “剑?等等——!”   措手不及的讶异叫声。   高抬腿,一声重响。   闷哼声,倒地声,痛苦的呻吟声。   以及,利剑自鞘,一道银痕,破开空气的刺耳噌响。   “夏洛蒂·福尔摩斯!你在干什么?侍卫,抓住她!”   慌乱的喊叫声。   如雨点般纷乱响起的噪杂脚步声。   几声拔剑,几声击撞,几声剑柄腾空起坠,几声砸地沉响。   钢铁交响的美妙沉浮乐,乐毕,你便倒下。   疼痛的惨叫声,泪水从眼眶中挤出的呜咽声。   然后便是尖叫声。   是桌翻椅倒的碰撞声,是白瓷餐盘碎裂的清响声,是恐惧的圣歌合唱。   是又三声破空响。   三把餐叉,一把擦过尖叫者的喉咙,一把止住逃跑者的脚步,一把钉在反抗者的指边。   “嘘——”   手指压住自己红艳的薄唇,夏洛蒂温柔的笑着。   “安静,好吗?”   =======   20.吻   我说安静,于是便安静了。   不吵不闹,静到能听到玫瑰花在微风吹拂下摇曳招展的划拉声。   这才对嘛,戏剧,就是要静静的欣赏才好。   夏洛蒂满意地扫视了一圈,手上的剩余的餐叉飞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弧光。   这道弧光盖住了他人恐惧,压抑,亦或愤怒的目光,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夏洛蒂用手挡住阳光抬头仰望,青空万里,旭日春光。   是个极好的日子。   于是她又低头弯腰从舞台边的玫瑰丛中折下一朵娇艳的花,将它的断根轻轻插进安德莉亚火红的发丝里。   鲜花,美人,“娇羞”到满脸红晕的双颊,“感动”到浑身颤抖的身躯,想来安德莉亚小姐应该很满意我摘与她的这束玫瑰。   满意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宁静美好的氛围下,卡瑟琳·欧肖做了第一个往湖面扔石子激起波纹的罪人。   望了一眼安德莉亚——这个骄傲的大孔雀此刻正被夏洛蒂用细剑架着脖子,不得不暂时退化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火鸡——卡瑟琳开口道:   “福尔摩斯小姐,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你应该能想到后果的。”   不像那些慌了神的大小姐们,卡瑟琳的声音仍旧清清凉凉,像夏日的刨冰。她说话的模样,就如同是在劝诫一位失了理智的朋友。   夏洛蒂颇感兴趣地将目光转向卡瑟琳,没有回答卡瑟琳的问题,反倒问:   “你不害怕吗?一点也不惊讶,脸上也没什么害怕的表情,说真的,这让我感到有些挫败。”   ——卡瑟琳仍旧安安稳稳的坐在原先的椅子上,没有挪动一分一毫。   “尖叫并不能解决问题,比起福尔摩斯小姐你手中的剑,我更害怕你会做出更多让事情无可挽回的举动。我是茶会的主办人,我有义务保证其他人的安全,也有义务让自己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保持冷静。”卡瑟琳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让夏洛蒂觉得更有趣了。   她把架在安德莉亚脖子上细剑挪开,转而缓缓伸向了卡瑟琳。   可怖的钢铁与白嫩的肌肤越来越近,可卡瑟琳仍然纹丝未动,用平静的目光直视着夏洛蒂。   剑身轻拍脸颊,夏洛蒂问:   “这样也不害怕吗?”   “不必白费功夫,福尔摩斯小姐,我不会屈从于你的暴力。”   “哪怕只是显露出一点点的惊讶也不愿意?”   “绝不。”   于是夏洛蒂放下剑,弯腰,捏住卡瑟琳的下巴。   然后,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众目睽睽之下,寂静无声的舞台之上,两张漂亮的脸贴在一起,两片柔软的唇瓣贴合于一处。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夏洛蒂会做出如此举动,这其中也包括卡瑟琳。   夏洛蒂感受到了她逐渐僵硬的身体。   唇分,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甚至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夏洛蒂略有些得意地对卡瑟琳说:   “为何这样一幅表情,欧肖小姐——不,是卡瑟琳,你怎么了?难不成是......有惊讶到?嗯?”   ......   不远处的爱玛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有些气闷,心中更为泛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涩感。   为什么会这样呢?   爱玛不明白,她只是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服。   ......   等不到呆愣着的卡瑟琳的回答,夏洛蒂也不再弯腰与卡瑟琳玩眼对眼的游戏。   她起身,纠结地看向了自己左手的细剑与右手的手杖,最终还是选择将手杖夹在自己的腰间,空出一只手去抚摸卡瑟琳的头。   就像撸猫一样,白皙的手指浅没进墨染的发丝,一点一点地抚摸着。   发型被弄乱,几根俏皮地发丝从两侧向脸蛋滑落,点缀在卡瑟琳原本冷漠的表情上,很有几分反差萌的可爱之感。   卡瑟琳怔怔地看着夏洛蒂,突然问:“为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羞辱我跟安德莉亚吗?”   “你觉得这是羞辱?”   “难道不是吗?福尔摩斯小姐,我无法理解。”   卡瑟琳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你不像是一个不智的人,楼下很快就会察觉到这里的不对,他们会派更多人来阻止你,警察也会很快赶来。即便你身手再好,在面对政府的通缉时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且,你也是贵族,为何要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愚蠢,没有道理。   这就是卡瑟琳对夏洛蒂所作所为的看法。   她不明白,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夏洛蒂会选择在这种场合动手。   就为了救回她的朋友?即使如此,那也应该选择更合理,更“常规”的方法。   哪怕不那么快意,不那么直接,但人类的社会就是这样,由无数规则构成明里暗里的条文法理,其中有的被叫做法律,有的被叫做道德,有的甚至被叫做逻辑。每个人都遵守着或多或少的规则,让自己更好的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下去。   打破规则的,往往被称作疯子。   夏洛蒂当然是疯子。   你不能指望一个心态为“绝对自由”的人来按规矩行事。   现实里唯唯诺诺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不选择更舒心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呢?   “......因为好奇。”   夏洛蒂这样回答。   “主要是安西缇小姐给我的好奇。”   她放过了卡瑟琳猫咪手感绝佳的头发,转而重新向安德莉亚走了过去。   剑锋重新架在安德莉亚娇嫩白皙的脖颈上,安德莉亚用愤怒的目光回应着夏洛蒂,那双红色眼睛里好似要喷出火来。   夏洛蒂当然不会在乎一个少女的怒意,即使是比这恐怖百倍,充满了恨意与残忍的目光,对她来说都属于家常便饭了。   被安德莉亚怒视着,她甚至还有心情谈笑说:“安西缇小姐你这样看着我,是也想要亲一个吗?”   安德莉亚一滞。   “别这么紧张,玩笑而已。放心吧,安西缇小姐,我并没有喜欢接吻的癖好。”   夏洛蒂耸了耸肩,环视周围那些上流社会的少女们。   她们大多容貌秀丽,妆容精致,衣着奢华,是人人仰慕的优雅贵族。   事实也是如此,就在几分钟之前,这些少女还用矜持的举止在这里详谈甚欢,吃一些可口且昂贵的小点心,以此来虚度闲暇的春日时光。   当然,她们现在基本都是面色惨白,夏洛蒂望到哪里,哪里就会低下头避开夏洛蒂的视线。   目光回到安德莉亚身上,夏洛蒂说:   “安西缇小姐,你让我很失望。” 21.原形毕露   “不要露出这种不解的目光,我就是在说你,安德莉亚·安西缇,叫人失望。”   “呵,你的眼睛好像更红了,犹如绽放的怒焰,也更美了。”   “我对于美的事物向来博爱,也不排斥骄纵的姑娘,所以我其实也挺喜欢你的。你的那一长串名号,每一个我都记得特别清楚,什么什么子爵的嫡女,安西缇家族的不知道多少位继承人,作家协会的会员,以及......啊,后面忘了。”   “总之,印象深刻。”   夏洛蒂的说辞让安德莉亚狠狠地瞪了夏洛蒂一眼。   显然,安德莉亚觉得夏洛蒂是在讥讽她。   “看来你觉得我是在嘲笑你?我没有嘲笑你,安西缇小姐。我是真心的。”   夏洛蒂认真地看着安德莉亚,感叹道:   “这个世界何其不公,从出生,到死去,简直就没有一处地方能完完全全称得上公平。就像安西缇小姐你,出身优渥,天资过人,哪怕就算是死了,此时此刻死在我的剑下,你也值得一场风光的葬礼与一处豪华的墓地,不会曝尸荒野,也不用担心野狗老鼠。”   “这值得拿来骄傲吗?当然值得。”   “运气也好,努力也罢,天赋也可,怎么得来的不重要。这个世界不仅不公,还残酷得惊人,当你站在他人头顶的时候,就是可以尽情地向别人炫耀你所拥有的一切。享受别人羡慕嫉妒,亦或是不屑嫌恶的目光。谁不想做人上人呢?我也想,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叫人上瘾。”   “金钱的芳香能让人弯掉脊梁,权势的威力能使人屈下双腿,天资的差距能叫人心生绝望。越是见识这些东西,就越觉得它们丑陋,觉得它们糟粕,觉得它们是人心里最恶心的部分,就越是厌恶它们。”   “当然,也......越是渴望。”   “安西缇小姐,这些你都有,所以当你嘲讽,鄙视爱玛的时候,我可以理解,贬低他人抬高自己是人类刻在灵魂里娱乐自我的方式,你有这个资格去鄙夷不如你的人,更别说爱玛确实是远不如你。”   “哦,你别急着高兴,也别急着摆出一副‘什么嘛,你还是挺有眼光的’表情——现在遮掩迟了,嘴巴阙得老高,可你眼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我可以理解,并不代表我认同你那浮夸的,没什么格调,毫无技巧的炫耀方式,说实话,我觉得这挺没品位的。”   “尤其是在我有一样东西怎么都不能理解的情况下。”   夏洛蒂困惑地玩弄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发丝,问道:   “或许是我见过的‘贵族’跟你们这边的贵族不太一样的关系,我可以理解你从其他地方对爱玛的鄙夷,知识,才华,品位,人就是在很多地方都分369等的,歧视并不稀奇。但,独独有一样东西从来不分——人皆由低劣的欲望和苦弱的肉体所构成,把灵魂从身体中摘出,我们等重。”   “安德莉亚·安西缇,你何以因一位女孩......不,是一个人性情上的羞怯而否定她的人格?”   “起来,安西缇小姐,我允许你高声与我辩驳。”   夏洛蒂将压在安德莉亚脖颈处的细剑放下,示意安德莉亚从椅子上起身。   随着她的话语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安德莉亚身上。   ——也不是没有人想趁此机会溜掉,只是每当有人想要尝试的时候都会收到夏洛蒂一个“和善”的微笑。   以及一把餐叉。   刚刚夏洛蒂三两下就把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剑打飞,人打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在被微笑警告后,很难再让这群不是大小姐就是仆人的软弱人群鼓起勇气。   毕竟......夏洛蒂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杀她们的样子,要死也是死安德莉亚。   我要向她说的那样站起来跟她辩论吗?   安德莉亚心中犹豫着,夏洛蒂明显是在针对她,实话说,她有些怕,但一想到自己此时正被其他人注视着,个人的尊严与家族的荣耀汇聚在她的心间,又或许只是单纯因为那恐怖的剑刃离得远了,胆子肥了,总之,安德莉亚把自己所有的勇气都鼓足,怒视着夏洛蒂,抓着扶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安西缇——!”   话音未落,话还未完,骤止。   瞳孔猛然扩散,锋利的剑刃就擦着脸颊穿行而过。   迅疾如一道幻影,夏洛蒂猛然的刺击快速得甚至让安德莉亚来不及尖叫。   划破的空气炸裂在她的耳边,引带的气流割裂在她的脸颊。   在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被这把利剑捅穿脑袋了。   可死亡却终究只是与她擦边而过。   她呆傻着,直到夏洛蒂缓缓地将细剑从她脸颊边抽回。   “抱歉,我说笑的,我可懒得听你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夏洛蒂恶劣地笑着。   针扎破了气球,所有的勇气一泄而空。   扑通。   双腿一软,安德莉亚瘫坐在了地上。   惊惧地喘息,她抬头看夏洛蒂,却只见夏洛蒂一副嘲弄的表情。   呜的一下,眼泪就要流出来,可安德莉亚反应了过来,拼命强忍着不让眼泪从自己眼眶中流出来。   她的嘴唇哆嗦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骂道:“夏洛蒂·福尔摩斯,你真是个......混蛋!”   夏洛蒂并不生气,只是笑着说:“其实我大概也能猜得到你要说什么,家族传承?先祖事迹?亦或是家训教条?无非就是这些了。”   “家世好的人总是喜欢提这些,因为它们的确都是好东西,而且是无论白手起家之辈怎么奋斗都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真的有这么一种东西,能从几百年前顺着血液贯穿数代人,并在今天透过你的皮囊展现在我面前吗?”   “我不相信,安德莉亚,至少,我从你身上没看到。”   “你所瞧不起的安琦小姐愿意在绞刑的威胁下,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替我担下罪责——我并没有骗你们,我与安琦小姐的确只是于今天相识。”   “可你呢,安德莉亚,你在我把剑锋转向你的友人卡瑟琳的时候一声未吭,你在做什么?”   “你在害怕。”   “你怕我伤害你,因为你知道,你得罪我最深,最有可能会死在我的剑下,所以你不敢开口,甚至在我看向卡瑟琳的时候,你还暗自里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安德莉亚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可对上夏洛蒂那双居高临下的清澈眼神,里面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剑锋从湛蓝的瞳孔中射出刺在安德莉亚身上,刺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于是夏洛蒂便替她说了。   夏洛蒂指了指自己清澈的双眼。   “没有想到?这双眼睛可不止是漂亮,虽然漂亮的确是它的主要功能,但因为一点个人习惯,它对于捕捉一些别人的小动作也很有心得。所以你骗不了我的,安德莉亚。”   “不过,你也不必为此羞愧,毕竟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洛蒂和安德莉亚身上。   他们的视线中未必包含对于安德莉亚的怀疑或是鄙夷,但在此时的安德莉亚看来,这些目光就好像全都是在苛责她。   这叫一个骄傲,乃至于傲慢的人如何忍受?   于是她再次摇头否认道:“我没有!”   一旁的卡瑟琳也替安德莉亚辩解道:“安德莉亚不是那样的人,福尔摩斯小姐,你这样说如果是为了挑拨离间的话,很抱歉,那是不会起作用的。”   “不,我可没兴趣挑拨离间你们,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安德莉亚·安西缇的骄傲究竟在剥开她的家世之后,能在她本人身上剩下多少。”   夏洛蒂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的,直白的说。   这赤裸裸的说辞着实刺激到了安德莉亚的自尊心,她眼眶发红地说道:“那当然是全部!”   夏洛蒂疑惑道:“真的?”   “绝不会有假!”   “那,试一遍吧。”   “......试一遍?”   就在安德莉亚不解地视线中,夏洛蒂再次将细剑的剑锋置于安德莉亚白皙的脖颈。   她说:“安德莉亚·安西缇,就像你‘仁慈’地给了爱玛两个选择一样,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像爱玛一样从地上站起来,大声说出你所有的骄傲,或是把你那长长的自我介绍念一遍也行,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勇气,我便承认你的确比我的爱玛要在人格上更胜一筹。之后我也会束手就擒,让你尽情享受把我送上绞刑架的快乐。”   “听起来是不是很美?不过,骄傲都是要有代价的。如果你选择这条路,视我的心情而定,我有可能用这把剑捅进你的喉咙。至于几率嘛......对半分吧。我强烈建议你选这条路,保证不捅死你。”   “第二,我给你不说话的权力,你可以选择苟且偷生,承认自己不过是个连乡巴佬都比不上的愚蠢女孩。这样我以福尔摩斯的名义发誓,绝不会杀你。但你之后一辈子都会背负着耻辱活下去,具体这份耻辱有多沉重,就看你有多在乎它了。”   “这个听起来也不错,对吧?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我的保证。只是我们骄傲的安德莉亚小姐估计是不屑于苟且了。”   夏洛蒂将自己手杖扔给爱玛,让她替自己拿着。自己则是向安德莉亚伸出了5根手指。   “我给你倒数5秒钟的时间考虑,安德莉亚小姐。一定要想好哦。”   “五!”   就在安德莉亚还在对夏洛蒂的话语发愣的时候,夏洛蒂就已经开始了计数。   “等,等等——”   “四。”   这,这怎么办?不,没什么好考虑的吧,我可是安德莉亚·安西缇,我当然是不能向这个混蛋低头的,那个乡巴佬都能站起来,我也可以!   安德莉亚刚想起身,还只是微微动弹,一点冰凉就从她的脖颈上传遍了全身。   ——是剑尖抵住了她的喉咙。   刚刚利剑从脸庞破空擦过的恐怖的感受再次回荡在脑海中,汗毛炸起,安德莉亚的身体僵住了。   而夏洛蒂,只是轻笑着缩回了一根手指。   “三。”   死......我明明才这个年纪,我明明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居然就要死掉了吗?明明......我不该的......我,我不想死,可是......   “二。”   安德莉亚你在想什么啊!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怕死呢?你是安西缇家族的嫡女,是发誓要成为优秀女性的人,怎么能因为怕死而玷污家族的荣耀呢?   “一。”   是,就因为我这么优秀,才不能死在这里,是这样对吧。对,对,就是这样的,我要是死了,父亲母亲一定会很伤心的。不过,我要是在这里退缩,岂不是让自己,让安西缇家成了许多人的笑柄?怎么办......啊,不,不是我退缩,只是时间到了而已!我没反应过来,若是反应过来了,肯定会选择站起来反抗夏洛蒂的!时间到了......时间到了.......   ......为什么这么久?   安德莉亚呆呆傻傻地看向夏洛蒂,只见夏洛蒂竖起一根手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好像完全没有继续数下去的意思。   为什么不继续数啊?为什么啊???!   夏洛蒂好像不经意间的瞟了一眼周围,顺着她的动作,安德莉亚也僵硬地看向了周围。   她们......她们所有人都在看我。   那些平常巴结我,讨好的大小姐在看,那个被我赶下台去的蝴蝶结女孩在看,那个我讨厌的乡巴佬也在看。   卡瑟琳也在看我。她的眼里透露出的......是怜悯?   不!!不能这样,我得——   安德莉亚刚微微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恶魔的低语就传到了她的耳边。   “......零。”   ......   收回抵在安德莉亚脖颈上的细剑,夏洛蒂用可惜的语调说道:   “看来安德莉亚小姐早就做好选择了呢,亏我还‘特意’多预留了一点时间,真是......嗯,浪费了。”   “遵守承诺,安德莉亚小姐,你安全了,我不会再对你做任何事。”   “陪我表演了这么久节目,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你累着了,好好回自己的位置上休息一下吧,喝点牛奶,吃点甜点,回复一下自己的精神,要争取让我再见到一个活力四射的安德莉亚小姐哦。”   “起来吧,安德莉亚小姐,我说过的,我不杀你。”   可安德莉亚没有起来。   不仅没有再站起来,她那曼妙的身子都佝偻了下去,好似要把自己埋进地板里,再也不让任何一个,任何一个人见着自己的脸。   所有的骄傲被撕碎,夏洛蒂轻叹一声,没有再去理会这位曾经高傲的大小姐。   只给她留下了淡淡的一句:   “......原形毕露。”   泪水终究还是浸湿了绝美的红宝石。   ======    22.天使   就这样吧。   仿佛只是解决了一桩小麻烦——也或许对于某个站在场地中的淡金色疯子来说,这连小麻烦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称作一点随手而为之的小小报复。   就像有苍蝇在飞就要拍死,有虫子在爬就要踩死,一切都很自然,没办法从她的脸上察觉到一点践踏他人的快意。   或者说,恰恰相反,在一点一点把傲慢的安德莉亚像剥洋葱一样,盘剥得软在地上泪流满面后,夏洛蒂甚至露出了明显的乏味表情。   ——这不禁让围观这场“节目”的观众们在心中泛起了一阵寒意。   人的确是一种卑劣的东西,他们喜欢看同类从高处跌落谷底,尤其是喜欢看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被撕破装点颜面的衣装,越是悲惨,越是能让看客获得愉悦。   但人也是一种能共情的生物,现在,比起嘲讽安德莉亚,她们更多的是对一脸淡然的夏洛蒂升起了一种恐惧。   不同于之前对暴力的恐惧,而是自心底的畏惧感。   夏洛蒂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   于是她揉了揉自己冷漠的脸,让自己露出一抹浅浅的温暖笑容。   拈起裙子,躬身致礼。   这里是没有聚光灯的物体,但阳光从湛蓝的天空倾泻而下洒在夏洛蒂身上,娇弱的身躯,灿金的长发,美丽的姿容,夏洛蒂向观众们行闭幕礼,就好似她真是刚刚结束了表演的戏剧演员一般。   我是天使。   夏洛蒂是这样想的。   只可惜她的观众们都没什么眼力劲,只从夏洛蒂干净利落的眉眼里读出了恶魔的影子。   那可真是失礼,这样可爱的一个美少女怎么会是恶魔呢?   “卡瑟琳,我的好评委,你觉得我刚刚的表演如何?值得一张玫瑰花茶的邀请函吗?”   行过了礼,夏洛蒂向卡瑟琳问道。   卡瑟琳眼神复杂地看着夏洛蒂,她想让自己回复到最初时冷静沉着的状态来面对这个危险的女人,可每每一见到夏洛蒂的脸,见到夏洛蒂的唇,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刚两人唇瓣相交时的感受,搅得她无法思考。   那是她的初吻。   身为欧肖家族的女儿,卡瑟琳并没有将自己的初吻的看得多重,也早就有了嫁给一位素不相识男人的觉悟,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初吻对于她没有特殊意义。   再怎么被他人称作“冷酷”,称作“典范”,她也不过是一个年纪尚轻的纯洁少女而已,面对夏洛蒂的流氓行径,心中仍旧会升起羞恼之意。   ......也仅限于羞恼了。   毕竟夏洛蒂同样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丽可人的女孩,这样的吻虽然更违背世俗,但比起被男性强吻,反而更叫人心里能接受一些。   或许这就是这个女人的目的?让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在看过夏洛蒂如何处理安德莉亚之后,在卡瑟琳心里,夏洛蒂已经成了一个心思深沉,冷酷无情,且狡猾异常的大恶人,怎么往坏的方向去想都没问题。   努力让自己定了定神,卡瑟琳故作冷静道:   “福尔摩斯小姐,你羞辱过了安德莉亚,还要再来羞辱我吗?现在我不过是你屠刀下的一只羔羊,你又何必再问我你的‘表演’如何,你要是想要邀请函,别说一张,就是十张,百张,我一样会给你。”   夏洛蒂轻轻摇头。   “你误会了,卡瑟琳。表演是表演,你是你,我是我,或许在节目中你的确是扮演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可爱小羊羔,我也扮演一位凶残可怕的屠夫,但在节目结束之后,你依旧是高贵的花瓣,而我也依旧是一位柔弱的,自他乡来的女孩。”   “我手中的剑不过是道具,如果你害怕它,我当然可以会将它放下。”   说完,夏洛蒂寻到那位还在地上捂着裆抽搐的侍卫,用担心的善良目光瞧着他。   “先生,你可否有事?很抱歉刚刚我‘一不小心’就对你做了些失礼的举动,不过我有控制好力道的,虽然可能有些痛,但并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家庭幸福,还请放心吧。”   在许多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身脆响,钢铁落在了地面上——夏洛蒂居然真的将手中的剑放在了侍卫的身边,毫不犹豫。   于此同时,她还双手合十,满含忧愁地轻声道:   “这是我向你借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我猜......你应该不会向我这样的漂亮女士收取租金?要做个绅士,先生,你若是要向我收取租金,我会很为难的。”   “总之,谢谢你的慷慨了。”   夏洛蒂·福尔摩斯,就是这样一个善良而又有礼貌,像是天使一般的柔弱女孩。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总有很多的恶人,这些恶人不知礼数,不懂礼貌,只知道怀着坏心思恶狠狠地扑向她这样可怜的小花朵。   就像地上这个侍卫先生,接了夏洛蒂的感谢还不自知,趁着夏洛蒂转身的时候,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旁的细剑就咬着牙向夏洛蒂扑了过来。   叫嚷着,喘着粗气,简直就像一条野狗。   真是受不了。   夏洛蒂叹了一口气。   迅速地转身一记猛踹,正中红心!   随着一身闷响,‘凶神恶煞’的侍卫再次倒下了。   其实这个侍卫只是因为胯下还在疼,刚刚动作又太大扯到了,所以才面色显得很是‘狰狞’。   不过现在这也无所谓了,重点部位二次受创,他的整张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应该会比之前要显得和善许多,大概。   “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趴在地上装死呢?现在可好,也不知道这里的医生有没有那个技术抢救你下半生的幸福。我也不是故意要喘你那里的,只是......啧,你太高了,下次记得要你妈妈把你生得矮一点。”   一边说着,夏洛蒂还一边冷着眼扫视了一圈其他被自己打倒的侍卫。   她没杀这些人,虽然她确实杀过许多人,但出于从事职业的缘故,她的杀心并不重,一般不会直接对普通人下杀手。   哪怕是游戏,也是如此。   有些习惯要是养成了,就不好改了。   尤其是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更是如此。   那些因为夏洛蒂两手空空而又有了些许活络心思的人此时面对夏洛蒂冰冷的眼神,纷纷选择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夏洛蒂之前用剑击伤了他们的关节部位,不算伤得特别严重,但像膝盖,手肘,手腕这种地方若是伤了,躺着不动还好,一但试图剧烈运动就会有一种撕裂般的强烈痛感,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出力。   夏洛蒂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但随后她马上又蹙起了眉头。   柔弱女孩夏洛蒂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表现呢,这可不对。   于是她轻轻咬住嘴唇,踮起脚尖向后微微退了几步,轻声向那位二次受创的侍卫说:   “先生,明明我说过会很为难的,可你还是这么粗鲁......这可不是夏洛蒂的错,是你太不绅士了,吓到我了。”   ====    23.夏娃的苹果   “卡瑟琳小姐,胆小的卡瑟琳小姐,现在我有让你安心一点吗?”   摊开手,示意自己的双手空无一物,夏洛蒂试图向卡瑟琳证明自己的无害。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她的无辜,卡瑟琳也不例外。   “完全没有,福尔摩斯小姐,这只是让你在我心中的恶劣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那真是太可惜了,明明我觉得自己的节目很成功的,不仅精彩,还非常成功地向大家展示了自己。优雅,善良,有才能,还是一位谦逊知礼的贵族,我觉得我很符合玫瑰花茶的标准,卡瑟琳小姐,难道你不该高高兴兴地发给我一张邀请函吗?”   “......一位谦虚知礼的贵族?”   卡瑟琳对此显然有不同的意见,她淡淡的讥讽道:“我没看到什么谦虚知礼的贵族,我只看到了一个恬不知耻的强盗。”   站起身,走到夏洛蒂的身前,她又说:“方法千万条却只选择最粗鄙的暴力,这是强盗的伎俩;明知是死路一条却还胆大妄为地劫持我们,这是强盗的愚蠢;心中龌龊却还惺惺作态粉饰自己,这是强盗的无耻。”   “夏洛蒂·福尔摩斯,你以为良好的外表和伪装出来的举止就能遮掩住你难堪的本质吗?”   卡瑟琳向女仆招招手,那位女仆强忍着自己对夏洛蒂的畏惧之情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捡出一张邀请函递到了卡瑟琳手上。   “我可以给你邀请函,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但,夏洛蒂·福尔摩斯,你想让我承认你是一位品格优秀的贵族小姐?”   夏洛蒂用手指夹住邀请函,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这张邀请函是向她的脸甩来的。   卡瑟琳直视着夏洛蒂,平静却坚定地说:   “不可能的。”   “你不是贵族,夏洛蒂,你是强盗!”   ......   夏洛蒂看着这个谩骂自己为强盗的女人,微微歪头。   骂我?   风舞发梢的摩挲声,起伏的轻微呼吸声,以及短暂的寂寥无声,在这份寂寥中,她用手把握住了卡瑟琳的脖颈。   那是多么美丽的部位,白皙细腻,认真去看还能透过珠玉般的肌肤看到一点淡淡的青痕。   但那也是多么脆弱的部位,好似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成两半。   “卡瑟琳·欧肖,你真的不怕死吗?”   夏洛蒂问得很轻巧,可她话语中的冷意仍旧顺着手臂至指尖传递到了瑟琳的身体中,浸染了卡瑟琳的心房。   这个淡金色的疯子是认真的。   真真切切地面对夏洛蒂的威胁,卡瑟琳方才明白安德莉亚为什么会选择痛苦的苟且。   卡瑟琳见过许多人,但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这样叫人害怕的眼神。   那双本来美得惊人的湛蓝眼睛,此时却像深渊一样吸附着外界的所有色彩,只愿意倒映出一个人临终前最凄惨的惨状。   夏洛蒂·福尔摩斯,你究竟是什么人?   卡瑟琳的心中冒出这样的疑惑,可没有徘徊多久,就又被她亲自打散——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抱有这种疑惑又有什么必要呢?   卡瑟琳缓缓闭上了眼睛,“怕不怕死又能如何?我的尊严不允许我向你低头,你要杀就杀吧。”   “......有趣,不过,我也不介意满足你。”   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逐渐开始用力,在闭眼的黑暗中,卡瑟琳尝试着感受自身死亡的临近。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却还能见到体会到阳光呢?   周边逐渐响起一些女孩低低的叫声,甚至还有爱玛·安琦小姐焦急地劝说“夏洛蒂,不要!”   可夏洛蒂仍没有松手,她冷酷的,一点一点地加大了自己的力气。   呼吸开始不畅,思维开始变得混乱,意识也逐渐模糊。   真的......真的......   ......   诶?   脖颈处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唇上的一片柔软。   卡瑟琳讶异地睁开眼,见到了再跟跟自己贴合在一起的夏洛蒂。   一触即退,唇分。   面对卡瑟琳疑惑,乃至于愤怒的眼神,夏洛蒂笑了起来。   先是哧哧的低笑,再是活泼的浅笑,最后,是如银铃轻响般,快活的笑。   笑过,她抓着卡瑟琳的肩膀,凑到卡瑟琳耳边,低声说:   “卡瑟琳·欧肖,我知道了,你不是不怕死——你是想死呀。”   “其实很害怕吧,刚刚心里是不是在怦怦直跳,差点就死了哦,你的身体都在发抖呢。”   “下不了决心自杀,居然想要利用我,真是让人生气。”   “那,我就偏不让你死。”   轻轻一推,将卡瑟琳推得离自己远了几步,两人拉开距离,夏洛蒂从桌子上拿起一块餐巾,擦过嘴唇,将上面残留的吻印轻轻拭去。   “谢谢款待,卡瑟琳小姐,很美味。”   卡瑟琳顿时被这句话气得满脸通红。   夏洛蒂也不在乎卡瑟琳是什么感受,她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抚平那些因为运动剧烈导致的褶皱,理好衣裙,还低头左看右看打量了一下自己。   很完美。   然后她满意地点点头,又走几步从地上捡起了安德莉亚掉在地上的扇子,顺便还撸了一把趴在地上哭的安德莉亚的毛,随口安慰一句:“别哭了,我不骂你了,你还是很可爱的。”   安德莉亚当然不会理她,身躯颤抖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夏洛蒂起身啪地一声将扇子刷开,把自己的下半边脸藏在鹅绒扇后面,只露出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目光中带一点傲慢,端庄中带一丝骄纵,故意昂起下巴,那可真是比安德莉亚还安德莉亚。   她嘲笑卡瑟琳说:   “不是贵族,是强盗?”   “你觉得强盗和贵族之间有很大的差别,可在我看来,他们的本质相同,只是外在的表现有所区别。”   “卡瑟琳·欧肖,这世上只有两种人,那就是压迫者和被压迫者,虽然总有些人试图消除两者之间的差距,但只要它们还存在于世界上一天,我就会拼尽我所有的努力去做前者,去做能压迫别人的人。而至于具体要不要压迫别人,怎么压迫,那是另外的事。“   “你在这里讥讽我的手段,无非就是因为你现在只能被我压在下面动弹不得,你想说明什么?说明贵族的伎俩不如强盗的好使吗?愚蠢,卡瑟琳,强盗的伎俩与贵族的伎俩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我们。”   “你不如我,卡瑟琳。”   “今天我很失望,失望的不只是安德莉亚,对你,对这个所谓的‘玫瑰花茶’都一样。”   “独立自主且秉承优雅,真是说得好听做得难看,安德莉亚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而你——呵,我虽然不清楚,但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一个心有死意的贵族大小姐......哼哼,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有趣的女人~?   不过,不急,会有机会让我掀开你的面具的,卡瑟琳·猫咪。   今天就先到此为止了。   不到此为止也不行,夏洛蒂动手之前算过的,孚日中庭的仆人大概每二十分钟补充一次茶点,再不走就要被楼下的人堵门了。   她倒是无所谓,但要带着爱玛跑肯定会有些麻烦。   夏洛蒂轻嗅了一下手中的邀请函,上面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是强盗,但也是贵族。”   “我便是“独立自主且秉承优雅”的夏洛蒂·福尔摩斯,我自信在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前缀,比安德莉亚,比你,都要合适。”   再向卡瑟琳行一个礼。   “欧肖小姐,既然邀请函已经到手,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想必你们也不会欢迎我继续留在这里,祝你们之后玩得愉快。”   最后,在转身离去前,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顺便,小小的提醒一下——卡瑟琳小姐,身处泥潭的人可是没办法自救的哦。”   把折扇还给安德莉亚,又顺便撸了一把她的毛,惹来她红着眼眶的怒视,夏洛蒂怕怕的躲开,像一只蝴蝶似的迈着轻盈的步伐溜走了。   她向门扉处走去,还呼唤着自己的小宠物。   “走吧,爱玛,这里的人不会欢迎我们了。”   蠢笨的小宠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两只手握住夏洛蒂那根颇重的手杖,向夏洛蒂小跑追了过去。   “啊,夏洛蒂,等等我——”   卡瑟琳怔怔地看着夏洛蒂的背影,看着这个肆无忌惮的淡金色疯子,就像是在看伊甸园里诱惑夏娃的那条毒蛇。   环视四周,是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的贵族小姐们,是倒在地上的爬不起来的侍卫,是混乱无比的茶会场地,翻倒的桌椅,碎裂的杯盘,被践踏的鲜花,一片狼藉。   安德莉亚不再哭泣,可仍时不时抽泣一两下。就像夏洛蒂说的,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   她冲着夏洛蒂背影恨恨地咒骂:“夏洛蒂·福尔摩斯,等我抓到你,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这咒骂的声音并不大,可未曾想到还是让夏洛蒂给听到了。   夏洛蒂回头,安德莉亚立马就缩了脖子。   没有生气,也没有回身给安德莉亚一个教训,夏洛蒂只是轻轻一笑,两根手指压住嘴唇回了安德莉亚一个飞吻。   “我期待着。”   ......   卡瑟琳看着这一切,看着夏洛蒂的声音消失在门扉,心中涌起了一阵被藏得极深的渴望。   凭什么她就可以这样肆意呢?   我也......   不,不能......我不能......   理智轻易地就将冲动压了下来。   可卡瑟琳还是忍不住会想——   如果我向你伸出手,你会给我苹果吗?   =======    24.爱玛的花海   踩着一层一层的螺旋阶梯上逐渐下行,主厅里的钢琴曲依旧,只是换了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男士演奏。   欢愉的曲调如熏烟一般舒缓开来,它与香烟的薄雾,红酒的醇香,诱人的脂粉气纠缠在一起,一同回响于夏洛蒂耳边。   烟,酒,女人,享受肉体,麻醉精神,人类的快乐如此简单,就算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二位小姐可是要离开?”   “不行吗?”   “当然可以,希望您有在中庭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那个领夏洛蒂进来的高个子女仆就站在大门的入口,见到夏洛蒂和爱玛从里面走来,不仅躬身向她们问好,还很贴心地提前替她们拉开了大门。   从大门中走出,洋房前的绿萍花海重新映入眼帘,不带熏香的清新空气顺着风扑入鼻腔,倒是也不必房屋内奢靡的气氛差多少。   爱玛拿着手杖跟在夏洛蒂身后,时不时还回头望一眼孚日中庭这栋美轮美奂的别致洋房。   “怎么?舍不得?”   两人走在绿萍中的石板路上,夏洛蒂当然察觉到了鸟雀姑娘的举动,便打趣起了爱玛。   爱玛赶忙摇头。   之前狼狈跌倒让她的发型乱了,一抹本该被发夹卡住的发丝垂到脸庞前,此时也调皮地跟着它的主人一同甩来甩去。   这把夏洛蒂看乐了,她伸出手,帮爱玛把这抹头发轻轻拨到了耳朵后面。   因这亲密的动作爱玛的脸上染上了一点红晕,但她也没忘记向夏洛蒂诉说自己的担忧。   她忧心不已地说:“夏洛蒂,你说会不会有人来抓我们啊?”   说着,还又回头望了几眼。   只是不管怎么望,都只能看到门口那几个充当迎宾员的黑白装女仆。   夏洛蒂其实对此也有些困惑,按理说她都离开这么久了,那些脱困的大小姐们早该通知其他侍卫来追她了,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要应对一群鬣狗的准备。   可没曾想根本没人管她,就好似那群大小姐根本没想过要来报复她一样。   不应该啊。   夏洛蒂没想通,就算卡瑟琳对她轻轻放过了,安德莉亚总不至于会放过她吧?   嗯......我明白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吧。   反正少应付一群憨憨的壮汉侍卫也挺好。   好事,都是好事。   根据以上的思路,夏洛蒂用双手捧住爱玛的脸颊,将鸟雀姑娘的视线硬生生从洋房掰向了自己。   “别看了爱玛,那位卡瑟琳小姐已经被我彻底折服了,她不会派人来抓我的,就算派人来,那也是来请我的。”   只是请我去吃牢饭而已。   夏洛蒂又不真是读心大师,能根据经验分析一下别人的心理就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能知道卡瑟琳是不是真的对她心悦诚服。   现在她自然只是在随口说胡话,可爱玛居然也信了她的胡话。   忧愁之色渐渐褪去,爱玛浅浅的笑起来,嘴角边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她看着夏洛蒂,眼中带着些许憧憬的光彩。   “嗯,夏洛蒂你好厉害,感觉夏洛蒂你什么都做得到呢。以后得到了这份职位,想必也能做得很好吧?这才是应该去伦比亚最有名气的侦探事务所做事的人呀。”   说着说着,爱玛又有些自惭形秽了,她低下头自怨自艾道:   “我就差远了,明明夏洛蒂你已经给我出好主意了的,却仍旧搞砸了,还要夏洛蒂你来帮我。幸好,夏洛蒂你还是拿到邀请函了,要是害得你也拿不到,我就要羞愧死了。”   这样贬低了一番自己,却没能听到夏洛蒂的回复,爱玛便又抬起了头。   她看见夏洛蒂正用不快的目光看着自己,想起夏洛蒂曾说过不喜欢安慰自卑的人,顿时慌乱起来,连忙道:   “抱歉,我,我又这样了,我也不想的,可我总是不知不觉的就...呀——”   被夏洛蒂突然拿东西轻轻拍了一下脑壳,爱玛像只小兔子一般被吓得浑身一抖,脖子缩了,眼睛闭了,两只手也捂住了脑袋。   好一会儿,见后续没了动静,方才颤颤悠悠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瞥夏洛蒂。   被置于她眼前的,是一道信封。   也就是玫瑰茶会的邀请函,刚刚夏洛蒂就是用这个拍的她。   爱玛看了看邀请函,又缓缓地看向了夏洛蒂。   “夏洛蒂?”   “给你的。”   “什,什么——我——?”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别磨磨蹭蹭地消磨我的耐心,爱玛,我可能真的会生气。”   夏洛蒂这样说道。   其实她觉得爱玛那时候表现还不错,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拿到了剧本就能上台演好一处舞台剧的,很多人在那种时候说话都有可能哆嗦,更别说义正言辞地说假话了。   最后被拆穿也不过是前后反差大了点,所以才漏了破绽,非战之罪。   而且,夏洛蒂也不在乎这份工作,她并不想上班,让给爱玛也无所谓,女孩这么听她的话,以后要是想调查这家事务所也不是没有途径。   ......哦,也有很少,略微,一丁点的被爱玛决心要为她担罪的行为感动到。   真的就一丁点。   总之,理由想要随便就能有千万条,轻轻的,夏洛蒂将邀请函放置在了爱玛的脑袋上。   “所以,别惹我生气,收下吧。”   在风的作用下,轻飘飘的信封在爱玛的头顶晃悠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飘摇而下。   但它终究没能飘摇而下,爱玛伸出手,将它从自己的头顶上缓缓取了下来。   取下来,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夏洛蒂哪怕分毫。   先是眼眶要红了。   再是眼瞳也要变得湿润,为那双翠绿的,碧绿的眼覆上一层波光粼粼的水膜,在阳光下加一点闪耀的色彩。   心里也有声音想要哽咽着出来。   可却不想让夏洛蒂再看见自己自卑鄙怯的模样,所以忍耐着,忍耐着去抿住嘴唇。   抿不住,就咬住,若是咬得疼了也止不住感情地泄洪,那就用手去捂。   捂着嘴抽泣两声,感动的幸福充盈在心间,爱玛望着夏洛蒂,呆呆地望了许久。   最后,她摇头说:“我,我不能收。夏洛蒂,这是你的,是你得来的!而我,只是给你拖了后腿罢了,我收不下这个东西。”   “你还要磨蹭?”夏洛蒂看着强忍着自身感情的爱玛,轻描淡写道:“爱玛·安琦,我记得你说过你很缺钱,难不成你现在自己忘记了这回事吗?”   爱玛僵了一下。   她看向自己手中的邀请函,眼中的色彩不断变换,脑海中的思虑更是折磨。   可想着,想着,她最终还是闭上眼睛,摇头道:   “夏洛蒂,这不是钱的问题。”   爱玛的脸上终究还是滚落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她哀伤地看着夏洛蒂,将那份邀请函递了回去,说:   “我很感谢你,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就像鲜花于太阳的那种感谢!”   “但,我真的还不上,没有东西可以给你。无法给予你任何回报,不管是钱也好,恩情也好,我什么都没有,现在还不上,以后也还不上。   “夏洛蒂......我,我没有办法永远怀揣着一份亏欠于你的心生活!”   静静地,夏洛蒂看了一会儿自卑但却仍旧有着一份小倔强的爱玛,看她怎么都不肯放下的那双手,怎么都不肯手下的邀请函。   突然的,夏洛蒂轻轻叹了一口气,烦躁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明明只是一个傻白甜,就不能让事情简单一点吗?   算了,这也勉强算是萌点吧。   虽然不太能萌得起来,但若是当做主线外的余兴,将爱玛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也不错。   那么......   按住愚蠢傻白甜的小脑袋,夏洛蒂向爱玛的嘴唇吻了过去。   与之前卡瑟琳那两次只是轻轻一碰,惊吓大于实际感受的亲吻相比,夏洛蒂这次给予爱玛的吻无疑深沉得多。   搂紧了腰肢,不许离开,不许逃走,用舌头叩开牙关,用轻轻的吮吸去挑逗,用深拥去表明意愿。   或许是几分几秒,也或许很长很长,夏洛蒂终于放过了爱玛。   她看着已经傻掉的鸟雀姑娘,露出了一抹娇媚的,恶质的笑容。   当着爱玛的视线,她故意用娇嫩的舌头舔舐了一圈自己的唇,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还用饱含侵略性的目光扫视爱玛凹凸有致,很是性感的身体。   “夏,夏,夏,夏洛蒂!你,你,我——”   可怜的鸟雀姑娘陡然惊醒,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红透了,简直就像是被烤熟了一样,身上仿佛还冒着热气。   夏洛蒂没给爱玛一直结巴的时间,她凑到爱玛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把暖暖的气流送进爱玛的耳朵里。   “爱玛·安琦,你以为我是图你什么才对你这么好?嗯?”   本来现在就脑袋空空,听了这话,爱玛更是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嘴上只知道软濡地支吾夏洛蒂的名字:“夏洛蒂...夏洛蒂...夏洛蒂...你...”   夏洛蒂不以为意,反而变本加厉地在爱玛声音低语:“所以,爱玛,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回报我的......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这声音听在爱玛的耳朵里真是比恶魔还要勾人三分。   听着,听着,爱玛的头埋下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   这样就行了。   人就是这样,什么自尊,什么坚持,终归就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我给的礼物可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顺利解决掉自家小宠物的情感问题,顺便从爱玛手上接过自己的手杖,夏洛蒂重新向停马车的小广场走了过去,走之前还不忘催促道:   “走吧,爱玛,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可鸟雀姑娘没有回应,就像是原地宕机了一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也走不动哪怕一步路,只能呆呆傻傻的滞在原地。   夏洛蒂也没有等爱玛。   毕竟她现在自己的心情都不太好。   首先便是犯了忌讳。   夏洛蒂不喜欢在同一天内吻不同的女人,气息,触感,体会,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前一位的残留会冲散后一位独特的美,让夏洛蒂没办法完完全全享受到所有。   其次,便是少了乐趣。   本来她还想像剥香蕉一样,一点一点剥开爱玛所有的外壳,好让这个羞怯的姑娘越来越赤裸,最后展示出那最羞怯一面的。   谁知这个蠢女孩居然也有不听话的一面,不下点猛料都治不好她的倔。   这可真是可惜,之后自己和爱玛估计是要直接变成感情与交易并行的关系了。   虽然利用感激直接达成肉体交易,然后再慢慢由交易变成——   “舒服吗?”“呜,舒,舒服。”   “那,说喜欢。”“啊,不,太,太害羞了。”   “不说我就停手了哦~”“不,不要,喜欢,喜欢喜欢,最喜欢了!”   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但果然还是想要纯纯的恋爱啊。   毕竟我,夏洛蒂,就是这样单纯又可人的青涩少女嘛。   一边想着,一边走着,走在绿萍花海的石板路上,夏洛蒂被从身后拥到了怀里。   柔软的触感贴在后背,不用看夏洛蒂就知道是谁。   爱玛抱住她,垂下脑袋,用额头蹭在夏洛蒂身上,低低的,如轻缓的风声一般低语道:   “我明白了,夏洛蒂,我会报答你的,如果,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的......”   ......   夏洛蒂想让自己显得冷酷无情一点,但眼角嘴角忍不住地就弯了。   什么啊,我的魅力果然无可匹敌嘛。   被鸟雀姑娘抱在怀里,夏洛蒂伸出手去抓经过的微风。   她当然抓不住风。   风从她的指间溜走,把这边的花海吹起了浪。   ======    25.构梦者   随着夏洛蒂离开孚日中庭,玫瑰花茶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其中还延续下了不少纠葛,也有不少隐患,但至少现在夏洛蒂可以不去思考这些事。   她不是一个推崇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人,也不喜欢将希望全然寄托于临场的“随机应变”。恰恰相反,在她人生成长的轨迹中,计划——亦或者说是阴谋,冷酷的理性才是她生命的主旋律。   但所有的计划都要有逻辑和信息作为依托,依照现在夏洛蒂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说制定一个良好的攻略方案无疑是空谈。   目前有所进展的线索有两条:   “花匠”以及“魔女”。   根据赫茜之前的说辞,前身应该是一名花匠,那么为了调查清楚前身的身份,弄清楚与花匠有关的信息自然就是有必要的。   而原先就定好要调查魔女的线路此时也有了进展——构梦事务所既然是伦比亚最知名的侦探事务所,那么事务所的主人,罗曼先生,肯定对此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少女自杀案”有了解。   从这方面说,还是夏洛蒂自己得到这份事务所助手的职位会更好,但既然已经决心怜惜自己的宠物一把,自然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夏洛蒂悠闲地走在街上,路边的指示牌上显示这条街叫月光大道,是中心区通往银杏区的主干道,修得又宽又平,路两侧都种着高大的香樟树,孚日中庭就坐落在这条街上。   她本该与爱玛一同登上马车,等待赫茜的到来,然后三人一齐回到事务所才对。   但夏洛蒂觉得,反正她已经将资格给了爱玛,再去事务所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趁现在时间还早多去四处逛一逛。   夏洛蒂对自己的观光大业一直念念不忘来着。   于是在爱玛的强烈要求下,夏洛蒂把自己的住址给她留了一份,之后便独自离开了。   或许是靠近银杏区的关系,这边的行人很少,就连街道两旁的商店都不多,与孚日广场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但节日的氛围一点也没少,商店外面尽皆挂上了庆祝用的五彩小旗子,路上也有临街卖气球玩具的人。   也正因为街面宽阔行人稀少,伦比亚身为一座海滨城市所特有的那种湿润空气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夏洛蒂对此颇为享受。   她掏出一生丁的小钱从一个卖玩具的人那里买了一个口哨。   就是马戏团小丑常用的那种表演口哨,上面接着一个卷起来的彩带,只要一吹彩带就会唰的一下拉直。   一伙追赶打闹的小孩子从夏洛蒂身边跑过,夏洛蒂像他们一样昂首阔步地走在路上,把口哨含在了嘴里吹响了。   彩带绷直。   嘟嘟嘟!   就在夏洛蒂将口哨吹得哔哔响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真没想到,福尔摩斯小姐你居然还是一个这样有童心的人。”   夏洛蒂回过头,发现居然是赫茜。   赫茜·菲利欧。   一个冷漠的英气少女,在夏洛蒂离开茶会的时候并没有跟上来,夏洛蒂本以为她会跟爱玛一起回构梦事务所,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   而且她发型略微凌乱,身上那件平整的骑士礼仪制服也多了褶皱,很可能还是追着自己过来的。   夏洛蒂并没有因为自己幼稚的行为被发现而感到丝毫的羞涩,而是直接一本正经地说:   “童心?不是童心,只是我从未长大而已。不管是十七岁还是七十岁,我希望自己永远都能活得像七岁一样快乐。”   赫茜快步上前到与夏洛蒂并肩的位置,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夏洛蒂的话,回应道:   “那很困难,孩童的快乐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对世界的无知,比起年龄,对世界认知的加深才是让我们难以如童年一般无忧无虑的原因。”   夏洛蒂点头。   “的确,而且七岁的孩童也未必快乐。好了赫茜,我们也别讨论这个了,我返璞归真的境界你不懂,你就直接说你来找我干嘛吧。”   “来恭喜你,福尔摩斯小姐。”   “恭喜我?”   “是的,你不是成功得到邀请函了吗?虽然方法有些‘奇妙’,但成功就是成功了,你的能力和素质让我惊讶,你完全配得上伦比亚最好侦探事务所的助手这一职位。”   赫茜说得很是认真,显然她不仅不在乎夏洛蒂之前出格的举止,反而颇为肯定。   原来是这样。   这位赫茜小姐还挺有个性的,居然就为了表达一下自己的佩服之情就从孚日中庭追了过来。   夏洛蒂不甚在意,却也有些自鸣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彩条绷直。   嘟嘟嘟!   又吹了一次口哨,夏洛蒂向赫茜解释说:   “赫茜小姐,能得到你的夸奖我很高兴,不过我已经把邀请函给爱玛了,将得到这个职位的不是我,而是安琦小姐。”   却没想到赫茜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她点头道:   “我知道,在来之前我已经见过安琦小姐了,她很诚恳地将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之所以知道你离开的方向也是她指给我的。”   听她这么说,夏洛蒂有些惊讶,问:   “那你还来恭喜我,要知道我不仅没得到这个职位,还给自己惹了麻烦,难不成我误会了,你其实是来讽刺我的?哦,那很抱歉您的讽刺功底还差了点,我居然都没品位出来。”   “当然不是,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来恭喜福尔摩斯小姐你得到事务所助手这份职位的。”赫茜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目的。   夏洛蒂的脚步停了下来。   手杖点在地板上,她侧过头,脸上的笑意了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审视的目光。   夏洛蒂盯着赫茜,缓缓提醒道:   “赫茜小姐,我记得凯蒂亚女士说的是得到邀请函的人才能得到那份职位。”   赫茜微微笑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夏洛蒂面前露出笑容,与冷漠的态度不一样,她的笑容具有一种温暖的和煦感。   她轻笑着说:“可是凯蒂亚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夏洛蒂面无表情地盯了赫茜几秒钟,拿出口哨含在了嘴里。   嘟嘟嘟!   彩带蓦地绷直,险些打到了赫茜的鼻子。   夏洛蒂放下口哨,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赫茜·菲利欧,我提醒你一下,虽然我很喜欢跟别人打哑谜,但我并不喜欢别人跟我打哑谜,你要说什么最好直白一点,不然我们之间可能会发生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哦,主要是你可能很不愉快。”   “福尔摩斯小姐,你不必这样威胁我,我对你并无敌意,或者说,恰恰相反,你应该对我怀抱善意才对。”   赫茜轻轻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香水瓶——跟夏洛蒂的那个很像,只是有一点结构和花纹的不同。   她用这个香水瓶向四周喷了喷,一阵水雾出现。   但很快的,这层稀薄的水雾就不可思议地化作真正的薄雾笼罩在了两人的周围。   夏洛蒂透过这层薄雾看向外面,朦胧之间仍能见到一点街面上的光景。可无论是马路上来去的马车还是从周围经过的路人,都仿佛没见到此处的异常一样无视了这里,就好像这里不仅没有一团怪异的,由香水化作的薄雾,就连夏洛蒂和赫茜两个大活人也从未存在过。   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杖,夏洛蒂冷冷地看着赫茜,等待着她后续的说辞。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夏洛蒂的注视之下,赫茜身上也升起了一阵白色的雾气,这道雾气缠绕着她,并最终让她在雾气中化作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男人,大礼帽,圆角领,别针领带,白衬衫灰马甲,脸上略有些皱纹,应该三十左右年纪,侧脸上的轮廓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   这个男人紧了紧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仍带着那种温和的笑容。   他向夏洛蒂友好地伸出手,摆出一副要握手的友好姿态,说:   “初次见面,我是构梦者罗曼,你未来的老板。”   ......   嘟嘟嘟嘟嘟嘟嘟!!!   “滚开,死变态!”   =======   26.夏洛蒂·助手   原来赫茜就是事务所的老板罗曼。   之前夏洛蒂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正常人大概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所以就忽略了许多赫茜的一些不自然之处。   不管是前身的笔记还是爱玛的回忆,都说明了通过首次应聘的只有两个人,但今天却有三个人来参加面试;而且现在看来凯蒂亚女士对赫茜的态度确实很微妙......   略微回忆了一下自己此前疏忽的点,夏洛蒂摇了摇头。   从开局直到刚才,这个世界都没有展示过它光怪陆离的那一方面,唯一涉及的怪异名词也只有魔女,还是出现在没多少实感的报纸上,这难免让夏洛蒂放松了对这一方面的警惕心。   现在被摆了一道也算是好事吧,至少这个罗曼看上去并没有敌意,自己从现在提起对超能力的警惕心也不迟。   重新迈开步子继续向前,夏洛蒂一动罗曼也跟了上来。   这个人脸皮倒是也厚,看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了,被一个年轻小姑娘骂变态一点尴尬的感觉都没。   也是,都能自如地装作一个小姑娘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风浪就脸红。   斜过眼睛,夏洛蒂问:   “所以你就是罗曼侦探?被凯蒂亚女士大吹特吹的那个?不得不说你的确很有本事,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彻底幻灭我对你的全部好印象。”   除开被骗了心情有些不美丽以外,夏洛蒂对罗曼并没有太多敌意。   毕竟夏洛蒂此前对赫茜并没有什么感觉,若是爱玛在她眼前突然幻化成一个中年男人,她才会直接一手杖抽过去。   “凯蒂亚那时只是在取笑我而已。虽然看上去很严厉,但她其实是一个很喜欢与熟人逗乐的人。”罗曼也不因夏洛蒂话语夹杂的讽刺生气,反而问道:“至于好印象,福尔摩斯小姐又怎么肯定跟你聊天的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我原本的模样呢?”   他从口袋里又把香水瓶掏了出来,做出一副要喷的模样,调侃说:   “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我随时可以换一副模样再跟你见面。毕竟现在是我在请求福尔摩斯小姐你担当我的助手,你有挑三拣四的权力。”   罗曼的话引起了夏洛蒂的注意,她在心里暗自猜测道:   这是花匠的能力?是每一个人都有还是他独有的?   他愿意这样轻松地把能力暴露在我面前又是因为什么呢?如果他真的能随意变成其他人的模样,那这个能力应该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恐慌才对,不该这么大胆。   不,如果对方真是跟自己待了几乎一天的赫茜的话,那他应该是以为我也是一名花匠才对。   觉得是同行,所以才......既然这样,就让他继续这样以为好了。   脸上波澜不惊,仿佛罗曼这一手也不算什么,夏洛蒂甚至嫌弃一样地说道:   “那还是别了,我不需要知道你原本是个什么模样,我只需要明白你是个可以在妙龄少女和中年大叔间随意切换的变态就可以了。”   嫌弃完,夏洛蒂想了想,觉得人家一个老板大老远追过来请自己入职,自己态度这么恶劣也不好,于是又换了副礼貌一点的语气重新说道:   “变态先——不是,罗曼先生,很高兴您这么看重我,但就如之前我说的那样,我已经把邀请函让给了爱玛,这不仅仅代表爱玛完成了凯蒂亚女士的条件,也代表我放弃了这个职位。”   “或许事务所的确是您说了算,但我却不能背弃我对爱玛说的话,是我给了她希望,给了就是给了,我不会再将我给予她的东西拿回来,我也不能想象自己站在她面前对她说‘邀请函不算数,这份工作仍旧属于我’的场景,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这不关乎到底邀请函是被谁拿到的,只关乎我开不开心,这么说您能明白吗,罗曼先生?”   罗曼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那这样,作为事务所对安琦小姐失信的补偿,我会赔偿安琦小姐3000生丁,也就是这份工作两周的薪水,并且还给她介绍一份别的,体面的工作,如何?”   夏洛蒂奇怪地看了罗曼一眼。   罗曼坦然接受了夏洛蒂的目光,摊手道:   “福尔摩斯小姐,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莫非这还不能打动你?我想你既然主动来参加了这次面试,不该对这份工作如此排斥才对。”   “您的确很有诚意,也很明白该如何打消我的顾虑。”   夏洛蒂微微低头,脸颊上泛起红晕,用手撩起垂在脸庞的发丝,假作羞涩地说:   “——但也未免太有诚意了一点,罗曼先生,我就直白的问了吧,您是不是想骗我上床?”   “......?”   罗曼愣住了,好不容易回神之后左看右看,确定没其他人听到这种能叫他身败名裂的发言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头疼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说:   “我发誓没有,福尔摩斯小姐,我的确很欣赏你的胆识,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污蔑我的名誉。”   夏洛蒂委屈巴巴,忧愁不已地向罗曼道歉:   “哦,罗曼先生,很抱歉,夏洛蒂不是故意的。您也明白,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在这种方面难免有些多心,您若是不解释清楚我真的会很害怕。”   手无缚鸡之力?柔弱?还害怕?   罗曼张了张嘴,憋了半天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解释道:   “不必害怕,福尔摩斯小姐,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现在真的急需一位助手。”   “这个我知道,您需要一位能陪您在上流社会晃荡的花瓶,凯蒂亚女士说过了。”   罗曼摇头道:   “并非如此,或者说不仅如此,因为一点麻烦,我现在很需要一位能真正帮上忙的助手,我已经寻觅这样的人有一段时间了,也尝试了很多看起来不错的人选,但他们中没有一个能让我满意。老实说,我几乎都放弃了。”   “看来我的出现让您很惊喜。”   “的确,如果性子能再好一点的话,大概就更惊喜了。”   罗曼承认了夏洛蒂的说法,向夏洛蒂发出了邀请:   “不知道这样的说辞能不能打消你的顾虑,福尔摩斯小姐,我在这里真心邀请你担任我的助手,希望你能答应。”   罗曼的邀请足以算得上诚恳,夏洛蒂有点意动了。   她本身其实也没太多顾虑,无非就是不想上班,以及不想失约于爱玛而已。   爱玛肯定不会在意夏洛蒂得到这份职位——依照她的性格,说不定还会乐得如此。既然罗曼愿意解决爱玛的问题,那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怕被骗上床之类的说辞......别开玩笑了,那种男人不存在的,夏洛蒂这么说只是想弄清楚为什么罗曼这样退让而已。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夏洛蒂提裙向罗曼行了一礼,礼貌的说:   “荣幸之至,罗曼先生,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罗曼微笑起来,点头道:“愿我们能共事愉快,夏洛蒂小姐。”   “那么,我亲爱的老板,作为你的新员工我能就我们事务所的工作向您提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您的那点麻烦,是跟魔女有关吗?”   “......”   短暂的沉默,罗曼盯着夏洛蒂,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   “看来我们的确是同一类人,夏洛蒂小姐。” 27.晚餐   夏洛蒂并没有与罗曼待在一起太久。   在约定好在第二天上午在事务所见面,签合同,正式入职之后,罗曼就匆匆招呼一辆马车离开了。   关于魔女的问题这个男人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以“等到夏洛蒂小姐你签了合同,正式成为事务所员工的时候我会向你说明”这样的说辞回应了夏洛蒂。   夏洛蒂没有追问,在目送罗曼乘坐的马车离开之后,她掏出怀表啪嗒一下打开看了一眼。现在时间已至下午五时。   太阳已近开始逐渐落下了,光线变得昏黄,在视觉的错误引导下,似乎就连空气都沉闷了不少,算上从中心区回到旅店的时间,今天应该是没有多余的空闲给夏洛蒂去观光游览了。   这样的结论不禁让夏洛蒂稍稍有些烦躁,但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说真实性过强的游戏确实会带来这样的苦恼,不能做一个不吃不喝不睡的精力超人。   就算真是精力超人,这个时代的夜晚也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供人享受,不管是商店还是各种娱乐场所关门都特别早,除开个别特殊场所以外,晚上的街道基本都静悄悄的,不会有多少人游荡。   “啧,去吃点东西做晚饭就回去吧,构梦事务所离孚日广场很近,看看明天能不能有时间多参观一会儿。”   做下这样的决定,夏洛蒂就近开始寻找起了餐厅。   她并不饿,之前在茶会上就吃了许多甜点,本身又对饥饿,口渴一类的感受很薄弱,她对饮食的需求其实很少。   她只是单纯想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而已。   也正因为目的如此纯粹,所以夏洛蒂直接就排除了那些街头摊贩卖的三明治,水果馅饼之类的东西,选了家装饰漂亮的餐厅想去尝尝更精致的餐点。   可即便中心区繁华,这个装饰漂亮也只是相对而言,里面的确坐了不少西装长裙的绅士小姐,但他们顶多也就是有些闲钱的中产阶级,而夏洛蒂身上那繁复的奢华长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欢迎,请问小姐你要吃些什么?”   夏洛蒂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个单马尾,金发的服务生小姐姐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餐盘迎了过来,她的态度比起来了一个有钱客人的欣喜,倒不如说是面对位高权重者的小心翼翼。   ......实话实说,这确实让人心情舒畅。   “有推荐的吗?”面对服务生的询问,夏洛蒂思索了一下道。   金发服务生看着夏洛蒂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们这里的鳕鱼薯条在附近很有人气,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只是......它可能不那么‘高级’。”   显然,夏洛蒂的衣着打扮以及她本身具备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让这位服务生将她判定为了贵族,措辞尽可能地想要谨慎一点。   这个世界——也有可能只是红蔷薇帝国,贵族的身份似乎特别尊贵。从爱玛,安德莉亚,服务生等等的表现都体现出了这一点。   虽说爵位在旧时代确实是尊贵的必需品,但伦比亚的科技水平连电力都运用上了,应该也不至于太夸张吧。   是因为仍旧保有帝制的原因吗?   夏洛蒂突然就对这个问题起了些好奇心,不过这点好奇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食物的香气压了下去。   翻了翻菜单,焗烤牛肉,土豆炖小羊腿肉,熏鱼奶油饭......因为是海港城市的原因,还有一大堆跟鱼有关的菜肴。   都想吃。   但看了看它们后面的价格,夏洛蒂终究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一直被别人当贵族大小姐对待,都差点忘记自己的钱包几斤几两了。   夏洛蒂合上菜单,装出一副兴趣寥寥的模样,淡淡地说:   “果然没什么惊喜,就你说的鳕鱼薯条吧,再来一份奶油蘑菇汤,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见夏洛蒂这副语气,服务员紧张地点头道:“好的,马上就替您呈上来。”   看着单马尾服务员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夏洛蒂在心里默默给她道了个歉。   害你这么有压力真是抱歉,其实我说不定还没你有钱。   ......   菜上得很快,没一会儿服务生就将一盘鳕鱼薯条端了上来,这大概也是夏洛蒂“身份”的功劳。   鱼块外面裹着一层炸得酥脆的面粉,再配上蛋黄酱,夏洛蒂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就是那份奶油蘑菇汤有些太过腻口,她有些吃不惯。   这一份加起来是21生丁。   说来也怪,这个国家居然是旧时代少见的单一币制,总感觉是开发人员嫌旧时代的币制太蠢给直接弃用了。   慢慢享受完自己的晚餐,夏洛蒂用餐巾擦过嘴,优雅起身。   她也不喊服务生结账,只是随意地在桌子上留下50生丁的纸币,像一位真正的淑女那样拿着手杖离开了这家餐厅。   脸上波澜不惊,但听着身后传来的服务生小姐姐惊喜的声音,内里的虚荣心却正在不停的UPUP。   即使都快要去睡大街了,但优雅的夏洛蒂小姐仍然是那么从容有风度。   至于钱......想想办法总会有的。   太阳继续西沉,等夏洛蒂坐马车回到金雀花旅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明亮,周边还飞舞着一些小虫。白天非常热闹的港口此时也没了喧闹的模样,只有一两点零星的灯光还提醒着那里有人在晃悠。   “给,车费。”   “谢谢小姐,这是给您的找零。”   回来的车费夏洛蒂就不像白天那样大方地给小费了。   这主要原因是她身上余下的零钱不多,不够付车费,而递100生丁的纸币却又有些舍不得。   装逼也是要讲技巧的,递过去一张100的纸币,等别人给你找了70,然后你又给20小费,这就显得很不大气。   但是递50,然后头也不回地说一句“不用找了”,这就很潇洒。   夏洛蒂是有尊严的,不完美的逼她不装。   踏入金雀花旅店的门扉,古斯塔夫先生正坐在柜台后面对着镜子修剪他的那两撇八字胡。   看见夏洛蒂走进来,他放下手中的小剪刀说道:   “晚上好,福尔摩斯小姐。”   “你也一样,先生。”   ======    28.新的线索   “今天夏洛蒂小姐你回来得要比平时晚不少,看来您玩得很愉快。”古斯塔夫先生和蔼地说道。   他缓慢地挺起佝偻的后背,转身从柜台后面的板子上取下了夏洛蒂房间钥匙,将其递给了夏洛蒂。   “这是小姐你的钥匙。”   “谢谢先生。”   夏洛蒂接过钥匙却没急着上楼,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柜台边的沙发上。将手杖放在一边——它真的有点重,夏洛蒂拿了一天手都有些酸了。   一边轻轻给自己的右手腕按摩,夏洛蒂一边微笑着向古斯塔夫先生说:   “今天的确很愉快,我在中心区结识了几位新朋友,都是性子很好的淑女,我们一起吃点心,还一起演了一场戏剧,可有趣了。”   “不过因为一些意外,本来计划好的孚日广场参观行却是没能做到。明明早上还求着先生你帮我推荐一个游玩的去处,现在却不能给你带回一份游玩的感受,夏洛蒂倒是有些惭愧了。”   “小姐可别这么说。”古斯塔夫先生受宠若惊,摇头道:“我只是尽了一份自己的职责罢了。”   “不,我就要这么说,因为我还需要古斯塔夫先生你再帮我一个忙,所以我就是要感谢古斯塔夫先生你。”   淑女的风范和矜持依旧,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夏洛蒂只是故意锁起眉毛,娇俏的抿起嘴唇,说一点任性的话,仿佛立马就从一个教养良好的大小姐变成了惹人宠爱的小公主。   配上这具本就娇小可爱的身体,就更是惟妙惟肖。   ——我是女人,女人有点演技也是利索当然的吧?   古斯塔夫年近古稀,本就对夏洛蒂印象极好,哪里能顶得住这样的攻势。他眼中闪过一丝慈爱,应声道:   “夏洛蒂小姐你说吧,我肯定帮你。”   夏洛蒂蹙起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眼睛弯弯,轻声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古斯塔夫先生你也知道,我来伦比亚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今天就想着自己该给家里寄封信回去,把自己的近况都跟父母好好说说,免得他们担心。”   “这是很好的事情啊,确实应该如此!”古斯塔夫赞叹道。   “是啊,但我记性一向都很差,在伦比亚玩了这么久,有些事就已经记不太清了,甚至我来金雀花旅店时的情景都忘了。”   夏洛蒂叹了一口气,请求道:“所以我想让古斯塔夫先生你帮我回忆一下,看看我有没有什么遗漏,我好能一并写到信里去,可以吗?”   就这样?   古斯塔夫的表情松弛下来,“当然可以,小姐。”   他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但当他认真沉吟着回忆了一会儿之后,却又很快变得为难起来。   最后,他满含歉意地说:   “小姐,我愿意帮助你,但我不过是个坐在柜台后面为客人交付钥匙的门房罢了,也就是在每日早晚能与你见上两面,每天客人来来往往,很多事情都像小姐你一样不记得了,实在回忆不起来多少值得被写进信中的东西。”   夏洛蒂有些失望,也确实用着失望的语气说道:   “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了?我以为我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古斯塔夫苦笑,“小姐你的确让人印象深刻,但毕竟只是短短的接触......实话说,比起夏洛蒂小姐你,我对那天帮小姐你拎箱子的男人印象更深刻。”   哦?拎箱子的男人?   夏洛蒂的眼中焕发出了一道隐蔽的光彩。   她不介意古斯塔夫知道得多不多,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是需要更多可供调查的方向。   从现在开始回溯,从古斯塔夫先生到这个拎箱子的男人,再到更前面的其他人,总能抓到有关“夏洛蒂”身份的信息的。   “他应该是小姐你从港口叫来帮忙搬行李的人吧?我看他带着工会的袖章,皮肤又晒得黝黑,像是在港口替人卖力气讨生活的人,这样的人在这边很多......不过没有一个像他那样壮!”   古斯塔夫一边回忆着那天的情景,一边把自己的回忆说给夏洛蒂听,当说到那个拎箱子的壮实男人时,他直到现在都不由得惊叹。   “他简直壮得像一头熊!身上隆起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看上去跟石头一样硬,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壮汉,跟夏洛蒂小姐你站在一起,真就像‘美女与野兽’一般!”   说着说着,古斯塔夫先生醒悟过来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歉意地说道:   “抱歉,我有些过于激动了。”   夏洛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含笑说道:   “没有的事古斯塔夫先生,你说的对我很有帮助,原先我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那位被我随便喊来搬行李的人的确值得我写进信里,尤其是‘美女与野兽’,我要让我的家人也知道这样有趣的比喻。”   “不过,就只有这些吗?我对那天替我拎东西的人没太多印象,要是古斯塔夫先生你还记得更多就好了。”   古斯塔夫摇头,自嘲道:“我年纪也大了,哪能记得那么多东西,若不是欧伦先生让我来这里做个门房,我现在大概已经入土了吧。”   “绝不会的,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哪怕不在这里做事也一定能有好的归宿。”夏洛蒂安慰道。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彬彬有礼地向古斯塔夫先生告别道:   “晚安先生,再次感谢你的帮助,夏洛蒂现在要去房间里奋笔疾书了。”   “晚安,能帮到小姐你我很高兴。”古斯塔夫笑呵呵地说道。   ......   踏过上二楼的台阶,长长的走廊再次出现在了夏洛蒂的视野中。   不过与清晨时不同,晚上这里反而热闹了起来。   八九点钟,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大部分住客都回到了旅店却又没有睡觉,这让旅店隔音效果不好的缺点暴露无遗,夏洛蒂走在走廊上甚至能听到个别房间传出的为爱鼓掌的声音。   动静还挺大,震得门口昏黄的吊灯都一摆一摆的,灯光照在夏洛蒂身上,夏洛蒂的影子也一摆一摆。   不爽地眯起眼睛,夏洛蒂想着是不是要帮这些为爱鼓掌的人敲个门,好让他们清醒清醒。   “算了,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要从这里搬出去。”   第一次,夏洛蒂觉得自己对钱产生了迫切的需求。   ========    29.手杖与长鞭   来到走廊的尽头,也就是自己房间的门口。   橡木制成的门扉略显陈旧,上面涂着红漆,边角处还有不少剐蹭的痕迹。   家,真是美好的名词,哪怕只是在心里默默念起也会为自己带来一丝温暖。   进屋,锁门,未关严实的窗户在夜风的作用下轻撞于框,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声。   “果然居家智能会让人丧失自理能力吗?出门的时候连窗户都忘记关了,那群人类原初主义者诚不欺我。”夏洛蒂自怨自艾地叹气道。   把窗户关紧,窗帘拉上,夏洛蒂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   快步来到浴室,一打开门,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便泻了出来。   夏洛蒂头疼地闭起了眼睛。   “啧,昨晚躺在里面割腕的洗澡水也忘记放掉了,幸好这时代的旅店没有进客人房间打扫卫生的习惯,不然就麻烦了。”   ......或许可以说是自己泡澡的时候大姨妈崩了?   不好,不好,甜美可人的美少女不能用这种粗俗的借口。   解开衣服上的绳带,纽扣,先是黑调的长外套,再是带着蕾丝花饰的白衬衣与黑纱长裙,这些饰品衣物被纷纷解开扔在了衣物篮里。   由柔软丝绸制成的胸衣也一样,内裤顺着白皙纤细的双腿滑落,为了避免弄脏衣服——夏洛蒂只有两套衣服,索性就直接光着身子开始清理起了浴室的血迹。   倒也不算太难,这些血都是混在水里的,没有凝干,而且是较为轻柔的割腕,血液也没有喷溅得到处都是,处理起来还算轻松。   驾熟就轻地清理完现场,为了庆祝自己的勤劳,夏洛蒂往刚刚还满是血水的浴缸里放了热水,开开心心地就躺了进去。   热水拥抱了夏洛蒂的身躯,与昨夜的冰冷水浴相比,这般温暖舒适的感觉更合她的心意。   浴缸边上有一盒干燥的花瓣,随手抓起一把抛上天,看它们像雪花一般慢悠悠从天上飘到浴缸里,浮在水面上,夏洛蒂眯起眼睛,轻声笑了起来。   舒服地呻吟一声,懒懒地靠在浴缸边上,用手指轻轻拨动水流,让花瓣随着流波打起旋儿,在由热气构成的薄雾之中,晶莹的水珠从夏洛蒂的脸上滑到脖颈,白玉般的肌肤在朦朦胧胧之间更有几分妩媚。   “......要是这时候有人能帮我按摩擦背就好了。”夏洛蒂软乎乎地想到。   唯有在这种时候,她想念起了爱玛。   伸了个懒腰,小腿带着晶莹的水珠露出水面搁置在浴缸另一侧的边沿上,夏洛蒂慵懒地开始构思起了明天的行程。   首先上午肯定是要去事务所一趟的,跟罗曼签好工作的合同,也试着从他那里打听一些关于魔女的消息。   下午如果罗曼不要求我直接开始工作的话,就去孚日广场逛......还是算了,去港口调查一下那个“像熊一样壮实”的男人吧,既然古斯塔夫先生说他的体格很夸张,那他应该不难找才对。   剩下应该没什么了吧。   ......   不对。   夏洛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从浴缸中起身,大量的水珠顿时从漂亮的身子上滑下来滴到了地上。   她也不管,只是随便拿过浴巾胡乱地擦了下手,然后从衣物篮里把自己的香水瓶拿了出来。   在灯光的照射下,透明的瓶身反射出了有些刺眼的光芒,里面几乎见底的奇怪淡蓝色液体正随着夏洛蒂转动瓶身而不断流动。   “既然罗曼是‘花匠’可以用超能力,我应该也可以吧?不然‘我’没道理会把它带在身边。”   要试试吗?   夏洛蒂犹豫了一下,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下,就很快就做了决定。   试吧,总不至于暴毙的。   夏洛蒂回忆着白天罗曼的动作,郑重其事地拿着香水瓶往自己身边喷了几下。   淡蓝色的水雾被喷口析出,飘荡在夏洛蒂的周围。   力量......涌出来了!   血液在奔涌,心火在咆哮。   夏洛蒂猛地睁大眼睛对着墙壁一指,轻呵一声:   “阿瓦达索命!!!”   ......   理所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指尖还是指尖,没有发出一道绿光,墙也还是那道墙,没有炸出一个大洞。   “莫非我不是花匠?为什么不行呢?”夏洛蒂柳眉微蹙,困惑了起来。   还是说使用方法不对?要不再试试?   “偶嘛伊娃莫新得一路!”   “为时已晚,有机体!”   “库洛牌,回到你原来的位置!”   ......   直到周边淡蓝色的水雾散去,夏洛蒂还是没用出任何“超能力”,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放弃了自己无用的尝试。   香水瓶中的液体只剩下非常可怜的几滴,想必最多也只能再使用一次,既然现在摸不清方法还不如将其留下来。   “明明罗曼可以,为什么我照着操作却不行......算了,明天去找他仔细问问关于‘花匠’的事好了。”夏洛蒂嘀咕着,把香水瓶重新放回了衣物篮。   她其实并不想将自己的太多底细交托给罗曼,在还没有互相信任之前,夏洛蒂需要给自己留点筹码。但现在看来凭自己弄明白花匠的事是不太可能了,总要招人求助的,还不如找个熟悉一点的。   咔——   就在夏洛蒂心情不佳地打算继续泡澡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响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声音?   夏洛蒂顿时警惕起来,立马把浴巾披在自己身上,寻找起了声音的来源。   可是寻声望去,她却只望见了被自己随手房间浴室角落的手杖。   这根黑红相间的手杖此时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原本杖头被鹰爪牢牢抓住的黯淡宝石此时泛起了蔚蓝的淡光。   很漂亮,就跟夏洛蒂的眼睛一样漂亮。   “......”夏洛蒂沉默了一会儿,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直接走过去用手握住了杖头的宝石。   喀嚓喀嚓的机括声顿时响起,整个杖身开始解构再重组,伴随着这一过程,黑红的外壳翻转隐没,银白色的内里露出,鹰爪以下的部分逐渐拉长,化成一节又一节的银色圆柱块件,越来越细,越来越小,原本是杖尖的尾端此时更是成了一个锋利无比的锥子。   这些圆柱体之间由滚珠链接,隐约可见淡蓝色的纹路向藤蔓一样顺着这些滚珠圆柱一路向下。   就在夏洛蒂的眼前,原本的手杖变成了一道长鞭。   鹰爪放开了蓝色的宝石,转而顺着夏洛蒂的手指贴合上去,一股淡淡的疼痛感从右手传了过来。   但随着疼痛感的传递,一股全新的感觉也传入了夏洛蒂的大脑。   不太适应,她略有些茫然地看着墙边的一节管道,却没这长鞭也慢慢延伸了过去,像蛇一样扭动,轻轻绕住了管道——夏洛蒂有一种预感,只要她想,这节煤气管道立马就会被扭成一团乱麻花。   久违的光屏再次显现在了她的面前。   【物品名称:傲慢/骄纵/虚荣】   【物品描述:一根手杖,一条长鞭,一把枪。】   【手杖是我的傲慢,长鞭是你的骄纵......枪?枪是你我的虚荣,子弹是我们的血。】   【使用条件:花蜜-迷迭香;鲜血-夏洛蒂;一颗自我的心】   看着,看着,轻轻勾起嘴角,夏洛蒂露出了略有些危险的笑容。   “......哦摩西罗伊。”   她将身旁镜子上的水雾擦去,留出一块干净的镜面反射出自己的面容。   那当然是美丽动人的。   柳眉薄唇,肌肤白皙,还有比这更加可爱,更加楚楚可怜的人吗?   没有。   抬手去抚摸镜中的自己,手指触上镜面,一丝冰凉便从内里传了过来。   “你真是让我惊讶,夏洛蒂小姐。”夏洛蒂轻声说。   谁能想到这样漂亮,可怜,努力找工作的你会藏着这种,这种......杀人的利器呢!   =======   30.第一夜   尽管不是静香,但夏洛蒂作为一个略有些洁癖的女人一样爱泡澡。   手杖“傲慢”已经被重新扔到了一边,这个奇怪的变形武器似乎是依靠淡蓝色香水——物品描述里说是迷迭香的花蜜——来维持运作的,在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弥散干净之后,长鞭“骄纵”就重新变成了手杖的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夏洛蒂可以轻松让它在“傲慢”与“骄纵”之间转化,却怎么都没办法让它变成“虚荣”,也就是枪的形态。   大概是还欠缺了些什么吧。   夏洛蒂只能这样想了。   在洗过澡之后,夏洛蒂为自己换上了新的胸衣和内裤。   这个时代没有文胸,所谓的胸衣比起文胸要多出许多布料,会几乎裹住女性除开锁骨的整个上身,还束得颇紧,幸好夏洛蒂是个贫乳,不然肯定会很不习惯。   真是万幸呢,呜呜呜。   检点了一下自己的物品,主要是钱,夏洛蒂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一天就用去了整整151生丁,而明天早上还要付房间的押金,又有70生丁的支出,这样一算下来,夏洛蒂全部的资金就缩水了五分之一还多。   “看来如果想维持体面的生活,我就得想办法给自己弄点钱了。”   生活不易,小夏叹气。   难过地爬上床,然后发现床板很硬,躺起来并不舒服,夏洛蒂就更加难过了。   关上灯,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出脑袋,静静看着其实在黑暗中并不能看清的天花板。   大概是离海很近的关系,窗外的夜风呼啸得很厉害,撞在不怎么牢靠的窗户上竟然会使其发出一点点咯吱声。   夏洛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真好啊......能有这么多这么多人用她们的命运与悲欢,为我做一处舞台,一幕戏剧。供我娱乐,供我欢笑。”   “让人高兴,哪怕是假的,也会很高兴。”   闭上眼睛,让黑夜拥抱自己,夏洛蒂轻声说:   “晚安,夏洛蒂。”   ......   思绪沉眠,意识浮起。   好似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画,五颜六色鲜艳而又扭曲的颜料在上面像水一样流动着,而夏洛蒂则在这堆令人作呕的胶状颜料中逐渐升入天空,晕晕沉沉,迷迷糊糊地找不着北。   吧嗒——   伴随着一声锁扣被打开的声音,一台流光溢彩形状好似休眠仓的机器揭开了它的外壳,浓白的雾气从里面升腾而出。在这阵雾气之中,先是有一只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然后便是一个人影从里面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电子音响起。   “早上好,A,现时为北京时间早上6点,您本日预定的行程有8点的‘迎新蛋糕会’,10点的‘D3区例行安全工作保障会议’,14点的‘义体检测’,15点的......”   “艾娃,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我刚醒的时候就提工作。还有,最近改叫我夏洛蒂,我觉得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夏洛蒂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的,A。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微焦的甜面包,200ML豆浆,以及一粒纳米豌豆。”   懒得跟自己愚蠢的居家智能再较劲,夏洛蒂艰难地从游戏舱里爬了起来。   这里是夏洛蒂的家——虽然户主姓名是A,但名字这种东西,只要自己认同那就是自己的姓名。   这间房子夏洛蒂才住进来没有多久,是新买的,面积不小,共两层除开厨卫有6室3厅,自带装修以及一个家居智能。夏洛蒂给这个家居智能起名为艾娃,是一部老电影里没有感情却会欺骗人类感情的机器人的名字。   “艾娃,把窗户打开。”   “好的。”   在去洗漱之前,夏洛蒂习惯性地让艾娃打开窗户,艾娃也立即回应了她。游戏舱旁边的墙面肉眼可见地变得透明,外面仿若阳光的白昼灯顿时让夏洛蒂的眼亮了起来。   对,是灯,而不是阳光。   没有人会喜欢阳光,那意味着足以让你皮肤溃烂的紫外线,大家都待在地里,准确说,是雪里。   在D层的上方还有C,B,A三层,再往上便离开了城市的范围,是13米厚的泥土以及72米厚的积雪。听新闻说白茫茫的雪海还在上涨,到今年年底可能会再增厚40厘米。   除开白昼灯光便是那些在地上如蚂蚁一般缓缓前行的人类了。   32楼,整个D层最高的建筑不超过47楼,再往上就接到C层的地板了,夏洛蒂之所以买这么高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获得一点俯视他人的快感。   是很可鄙可笑的想法,但也确实能给人带来一丝愉悦。   为了这一丝愉悦,夏洛蒂背上了不轻的债务,依照她的工资来算她大概要还78年4个月的贷款。当然,她还有其他收入就是。   萎靡不振地洗漱进食,将纳米豌豆含进嘴里,深黑的单马尾如绸缎一般垂于身后,夏洛蒂穿上衣服,黑色的吊带裙,外面套着一件萤火纹路的夹克,黑丝裹住脚丫与双腿,并在柔软的大腿上勒出了一圈浅浅的小窝——今天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可以穿得舒适一点。   她含糊不清的在出门之前对艾娃叫嚷道:   “艾娃,把今天行程要用的资料传给我,按顺序一个个来,我不想再突然在脑子里接受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文件已经在传输中,并按照您的要求降缓了传输速度。”   点点头,夏洛蒂走出家门。   从电梯直降车库,车库是分开且私有的,在夏洛蒂的车库里停着的是一辆银白色的跑车。这辆车的结构有些怪,曲线不平滑,很多转角非常生硬厚实,算不上好看,但夏洛蒂看重它良好的防御性能,就自己加钱改装了一下,好避免自己哪天在车上遭遇袭击突然暴毙。   她的命还是挺值钱的。   “指纹检测...成功,虹膜检测...成功,请输入密码。”   “没有密码。”   “检测通过,很高兴能服务于您,A女士。请问是否要前往预定目的地‘D3安全保障大厦’?”   “嗯。”   夏洛蒂坐在跑车软软的座位上,将靠背向后调成舒服的躺椅型后便不再管车辆行驶的事,转而专注处理起了眼中不断闪现出的浅淡光屏,那是艾娃传输给她的资料。   首先是迎新会,每次夏洛蒂所在,现在也是由她主管的部门来新人的时候都会庆祝一番,这是夏洛蒂上任后的新规矩。   尽管来新人也不稀奇,甚至可以说是频繁,让这种庆祝活动显得很麻烦,但仍然没人反对夏洛蒂的新规矩。   一方面是不敢反对,另一方面......以前都是隔一段时间就开一次哀悼会送熟人走,现在人照死,哀悼会却不开了,改去欢迎新人,确实能让留下来的人开心一点。   大概。   银白的跑车穿过由钢铁高楼构成的茂密丛林,疾驰着向远方的大厦开去。   车窗两侧的霓虹流光将都市的背景涂成绚烂的颜色,使得衣着鲜亮的行人,纵横交错的空中轨道,以及楼宇上硕大的广告牌都混杂在了一切,看上去像是一幅乱涂乱抹的颜料画。   看得久了,就让人觉得恶心。   “花挽情,C级市民,履历清白无犯罪记录,出生B5区,现居B2区带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妹妹是E级市民,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吗?还真是让我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跟妹妹关系很好,原本在一家小型科技娱乐公司从事技术岗位,因为想给妹妹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所以才来D层找工作。”   “D3的消费水平可跟B层千差万别,看样子她很缺钱啊,难怪会连命都不要往我这里投简历。”   夏洛蒂检查着新人的资料,确认其中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明明今天新人都要入职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去看新人的简历,属实是个不怎么称职的上司。   “哦?浅见凛,居然还有一个D11区来的日本人,这倒是少见,日本人不好好待在D11,反而来D3出生入死还真是很有奉献精神。就是简历不太好,名校毕业,身家清白,家里有钱,真是完美......这我怎么敢放心让你去干活呢?”   没有太久,夏洛蒂才刚刚勉强过目一遍人事资料,跑车就缓缓停了下来,音响里响起了与艾娃如出一辙的电子音:   “A女士,D3安全保障大厦到了。”   车门大开,夏洛蒂抬脚从车里下来,眼前的大厦占地辽阔,高度也比她住的那栋公寓高,直接与顶端白昼通明的日光板接在了一起,与其说是一栋大厦,不如说是一个链接着上层与下层的支柱。   就是这里维持着整个D3区的光鲜靓丽与和谐稳定......也有可能恰恰相反。   夏洛蒂弄不清楚自己是保卫D3居民的战士还是一条被上层用血肉饲养的恶犬,那也不重要,她要钱,要地位,要让自己活得很好很好。   而在这些之后,可能也有一点微弱的心火在期盼着自己活得更有良知。   她抬头去看大厦的上层,那里巨大的显示板一年复一年地播放着重复的内容。   【亚洲喜马拉雅特别避难所D层3区安全保障部——为人类的存亡,为D3区市民的安全而战斗!】   呵。   ......   与此同时,红蔷薇,伦比亚。   月色皎洁,夜风仍旧像幽灵一般在无人的街道上游荡。   金雀花旅馆1号房,床上的夏洛蒂缓缓睁开了满是迷茫的眼睛。   “我,我还活着......?”   “咳咳,身体好沉,为什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控制不了身体。”   “不,等等,等等——这些记忆是——?!”   ======   31.再清晨   次日清晨,旭日在伦比亚近港的海面上徐徐升起,一只海雀顺着海风飞来并扑打着翅膀落在窗沿上。   玻璃倒映出了它黑色的羽毛,它不明白这是从何而来的同类,于是便用喙去轻啄。   铛、铛、铛。   夏洛蒂醒了。   或许不能叫做“醒”,因为对于她而言,她才结束自己一天的工作不久。在下班从安全保障部回家之后,她吃过晚餐,也洗了澡,然后才神清气爽地躺进游戏舱进行“睡眠”。   眼睛一闭一睁,从一个世界跳转到另一个世界,还没等夏洛蒂好好适应一下,一个惊喜就砸在了她脸上。   她很困惑,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都会困惑的。   “我以为我昨天是睡在床上的,难不成这具身体还有梦游的习惯?”   夏洛蒂此时正躺在书桌边的地板上,半边身子阴湿冰凉,显然是贴着地面很久了。   先不思考为什么自己会睡在地上,夏洛蒂忍着骨头的酸疼感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想到书桌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原先那篇过时了的报纸此刻正大开着铺陈在桌面上,上面有两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你是谁?】   【把身体还给】   这些字写得极丑,下笔的人好像是个一点力气都没的软骨头,落笔轻不说,有些字迹还带着明显的颤痕,第二行更是没写完就拉出了一条长线。   夏洛蒂沉默着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可能的场景。   有人站在桌子前颤颤悠悠地写了这些字,但没写完就到了极限,整个人摔倒在地,手中的笔也在报纸上拉出一条长痕后被甩开滚到了桌子边缘。   依照笔的位置和最后那道字迹长线的延伸方向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倒在大概这个位置......这不就是刚刚我躺的地方吗?   “所以,这些字是我写的?”   夏洛蒂来了些兴趣,她重新检查了一遍房间,想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类似的留言。但除了被掀开的被子以外,没有任何地方有“夏洛蒂”活动过的痕迹。   她思索起来——虽然这是个带有奇幻能力的世界,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魔幻程度缺乏了解,如果凡事都往魔幻的方向靠就没办法用逻辑去思考了。   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两行字,【把身体还给】后面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接在这句话后面的既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夏洛蒂】。   看上去没区别,但却决定了下笔之人的身份。   是前身?前身的朋友?亦或是魔女?   如果不是前身,那就说明至少有一个人可以远程对这具身体进行微弱的操纵,如果是这样,那前身是不是就是因此而死?   现有的信息还没办法支持夏洛蒂对此作出判断。   但,有一样东西是她现在就可以肯定的。   拿起笔,夏洛蒂扬起眉毛在报纸上留下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不还!】   拍拍手,夏洛蒂轻哼一声,趾高气昂地走进了浴室。   她要去洗漱了,等会儿还要去事务所签合同。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可不太礼貌。   等到洗漱完毕,衣服穿好——今天她换了另一套服装,银纽扣的黑色大衣穿在身上,外面带一件深色调的短披肩,内里是白色的蕾丝花饰衬衣,至于下半身穿的则是是略紧束的褶皱长裙。   当然,可不能忘了往自己头上戴一顶可爱的小圆顶毛毡帽。   在镜子面前摆了几个姿势,确认自己依旧天下无敌可爱之后,夏洛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愧是我呢。   带上满满的衣物篮,夏洛蒂来到金雀花旅店的一楼。在这里恪尽职守的门房古斯塔夫先生完全不似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大清早就神采奕奕地向每一位经过的客人打起了招呼。   夏洛蒂自然也不会被他例外。   “早上好,夏洛蒂小姐。”   “早上好,先生。”   “您手上的是需要换洗的衣服吗?”古斯塔夫注意到了夏洛蒂提着的衣物篮。   夏洛蒂点点头,把衣物篮用力提到了柜台上面,说:   “是的,昨天跟朋友们表演戏剧的时候动作有点大,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了,但衣服还是沾了不少灰尘,得好好洗一下才行。”   古斯塔夫看着衣物篮中的服装为难了起来。他不会去触碰一位淑女的换洗衣物,但光是凭眼睛他就能看出这套衣服用料有多好,有多奢侈昂贵。   “夏洛蒂小姐,您这套衣服洗衣妇们可不敢接手,她们都是居住在港口区附近的平民,动作粗鲁得很,哪会清洗这样高档的服装,要是弄坏了您的衣服,是卖了她们也赔不起的。”古斯塔夫满怀歉意地说道。   “那怎么办?”夏洛蒂蹙眉。   古斯塔夫想了想,说:   “这样吧,我帮您联系苏珊太太,她在附近经营着一家洗衣店,专门为像您这样来伦比亚游玩的尊贵客人提供服务,您可以先将要换洗的衣物放在我这里,我等会儿就让她来取。”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当然,这可能需要您花一点钱。”   又要花钱?   尽管不是特别忧心自己未来的收入的问题,但这种花钱如流水的速度仍旧让夏洛蒂有些心惊。   看来想维持一个符合自己形象的体面确实需要付出很多代价。   事已至此,夏洛蒂也不可能放弃这个【贵族游客】这个身份,于是她只能落落大方地轻笑着说:   “先生,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要它能解决我的问题就好。您就说吧,我需要为我宝贝衣服们付出多少?”   古斯塔夫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夏洛蒂衣物的多少,说:“大概30丁,如果不需要这多之后我会找给您的。”   “那就麻烦先生你了。这是钱,明天的房间租金也一并在里面了。”   夏洛蒂从小钱包里点出一张100生丁的纸币递给了古斯塔夫。古斯塔夫接过,佝偻着背把眼睛贴在账簿上记了几笔。   “好了,小姐,您就把衣物篮放在柜台这边吧,我保证不会让外人看到,碰到它的。还有,祝您今天也玩得愉快。”   “谢谢。”   离开金雀花旅店,夏洛蒂这次没有坐马车,改花4生丁乘坐了那像章鱼小丸子一样的多节列车,港口区距离中心区太远,路边的马车收费还高达30丁还颠屁股,实在是不划算。   “要是能拥有一辆自己的马车就好了,就像事务所的那辆一样。”夏洛蒂不禁畅想起了未来,并暗自下定决心要置办一辆独属于自己的马车,请一位专门的车夫替自己工作。   来到中心区又步行一段路,构梦事务所花哨的招牌就出现在了夏洛蒂的视野里。   推开门走进去,这次迎接她的不是凯蒂亚女士,而是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正享用早餐的罗曼。      =======    32.福尔摩斯探案集   事务所角落里的留声机仍在轻唱,罗曼用叉子将一片培根塞进自己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地向夏洛蒂招呼道:   “早上好,夏洛蒂小姐,要来一起吃点吗?”   夏洛蒂扫视一圈没看见那位面相刻薄的凯蒂亚女士,便拄着手杖走向了罗曼。   桌子上有两份早餐,罗曼面前的那份差不多快空了,另一份却仍旧满满当当,吐司面包,煎蘑菇,培根,煎蛋,以及半边番茄,餐盘旁边还摆放着一杯红茶。   “这是给我准备的?那还真是让人感动。”夏洛蒂在罗曼的对面坐了下来,言辞中带着些许意外。   她从没想过事务所会给她这个还没入职的员工准备早餐。   事实也是如此,罗曼耸耸肩,直言道:“并不,这是凯蒂亚她给自己准备的。不过她不会再需要这份早餐了,你要尝尝她的手艺吗?”   “哦?凯蒂亚女士有很重要的事?居然连自己做好的早餐都没来得尝上一口。”   “不算重要,只是不想失了礼貌而已。”罗曼无奈地解释道:“昨天我回事务所之后就把我们的协商结果向安琦小姐说了一遍,安琦小姐没有意见,我就给了她3000生丁并让她今天再来,好带她去尝试一下答应好的新工作。”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安琦小姐来得太早了,虽然她表示愿意等我们吃完早餐再出发,但凯蒂亚却觉得这样太没礼貌,直接就带着安琦小姐出门了。”   罗曼笑着埋汰起了凯蒂亚:“凯蒂亚就是这样,总是恪守一些死板的规矩,别人怎么说都不听。”   夏洛蒂附和着轻笑几声,矜持地给自己系起餐巾,并拿起了餐盘两边的刀叉。   “好吧,看来我捡了一个大便宜,可得好好品尝一下凯蒂亚女士的厨艺才行。”   罗曼则恰好相反,在又吃下一个煎蘑菇之后,他的餐盘就已经彻底空掉了。他接下餐巾擦了擦嘴,起身说道:   “相信我,凯蒂亚的厨艺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稍微离开一会儿?我得去找找昨天准备好的合同。”   “当然,先生,你尽管去吧。”   于是罗曼就顺着楼梯去了二楼,直到夏洛蒂吃完了培根与煎蛋,还有一片吐司之后他才拿着两份文件从楼上下来。   他把桌子上自己的餐盘推到一边,然后将两份文件扔到桌子上,一份薄一份厚。他指着薄的那份说道:   “这份是夏洛蒂小姐你要签的员工合同。”   夏洛蒂用餐巾擦过嘴,也将餐盘推到了一边——凯蒂亚女士的厨艺还不错,但夏洛蒂吃不惯由煎蘑菇,番茄之类的东西构成的早餐。反正她也不饿,吃掉培根和煎蛋意思一下也就得了。   把合同拿在手上大致翻看了几下,夏洛蒂第一时间去找的就是薪资。   【周薪1800生丁,以及参与并完成的案件佣金的一成。】   很好。   夏洛蒂点了点头,她对这个薪水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一天过下来她也逐渐对伦比亚的物价有了些认知,周薪1800绝对属于高薪了。至于看上去有些可怜的抽成实际算下来应该也不低,罗曼能开出这样的高薪,他的佣金收入肯定相当可观。   说起来原先的招聘启事上并没有写抽成,估计是罗曼后来看夏洛蒂能力不错特意加的。   其他就都是些很公式化的条约了,没有特别过分或者值得注意的地方,夏洛蒂很快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份厚实的文件上。   她看着那一份起码有七八厘米厚的文件,好奇地问道:“这个呢?”   罗曼意味深长且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回答道:   “一本名册,伦比亚九成以上的贵族,富豪,学者,乃至于一部分在各行各业很有名望的人都有被记录在册,是我近几年在伦比亚活动的最大收获。夏洛蒂小姐,你若是在合同上签字了,接下来几天的任务就是将它牢牢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这么多?   即便是夏洛蒂,在听到这话之后也不禁眉头一挑。   而这正中罗曼下怀,他笑着向夏洛蒂说道:   “小姐,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高薪。我请你来不仅是需要一位得力助手,也是需要一位能在上流社会的交际间游刃有余的女伴,你若是连别人的名号都叫不出来,要怎么在沙龙上替我去应付那群太太小姐?”   “只是太太小姐?”夏洛蒂反问道。   “你要是愿意去把贵族老爷们也迷得神魂颠倒,那自然再好不过。不过我估计夏洛蒂小姐你不会愿意,所以也就不提了。”罗曼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摊手道: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做我的助手就得到处跑才行,可能今天是伦比亚最脏最臭的下水道,明天就是权贵汇聚的奢靡舞会,不管是哪个麻烦都绝不会少。夏洛蒂小姐,我不打算向你隐瞒这份工作不好的地方,这份工作也绝不轻松,在签字之前你还有机会反悔。”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是不希望你反悔的,我可懒得再花心思去找一位合心意的人选了。”   餐桌上的氛围陷入无言的沉默之中。夏洛蒂低头思索着,而罗曼则站在她对面耐心等待着夏洛蒂的答案。   拿起笔转半圈,用笔帽轻点几下纸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夏洛蒂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抬起头看向罗曼,蔚蓝的眼瞳中蕴含着认真,一字一句道:   “得加钱。”   罗曼稍稍呼出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好笑地说道:   “可以,不过这得看夏洛蒂小姐你之后具体的表现如何,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会为你涨薪的。”   夏洛蒂点点头,爽快地就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夏洛蒂·福尔摩斯】。   随着夏洛蒂签完字,罗曼也继昨天被无情辱骂之后再次向她伸出了善意之手。   这一次夏洛蒂没有拒绝。她站起身,与罗曼轻轻握手。   “合作愉快,夏洛蒂小姐。”   “合作愉快,罗曼先生。”   再次,一道淡淡的光屏唰的一下展开显现在了夏洛蒂的眼前。   【支线任务:福尔摩斯探案集】   【任务描述:遗失的过往尚未找回,可新生的未来却不能不去面对。夏洛蒂·福尔摩斯,伦比亚这座繁华的城市已经向你展示了它的活力,可在这活力之后,又有多少肮脏的苟且与丑陋的污垢被遮掩?......揭开它的面纱,去阴影中探求真实,你会见到更多。】   【任务目标:完成收到的委托。】   【任务奖励:此任务属于系列任务,每一个由你参与的委托将有独立的任务奖励。】   【“生活总是很枯燥的,我的一生都在力求不要在平庸中虚度光阴......这些小小的案件让我遂了心愿。”】   ======    33.我,魔女?   轻握快放,顶多几秒钟的时间夏洛蒂就松开了罗曼的手。   当着罗曼的面,她一边用干净的餐巾擦拭自己的右手心,一边表情平静地问道:   “好了先生,现在让我们来谈谈魔女的问题吧。比起别的,我还是更关心这个。”   这神态和动作都太自然,反倒没让罗曼觉得有多少被羞辱的意味,这个男人只是苦笑道:   “好吧,让女士久等并非绅士的作风,更何况我完全可以理解夏洛蒂小姐你的急切——又有哪位花匠会真的对魔女没有兴趣呢?我们只是更加坦诚罢了。”   他走几步,思索了一下自己该如何开口,然后问道:   “夏洛蒂小姐,你对近期出现在伦比亚的这个魔女有多少了解?”   “仅限于报纸,伦比亚市民报。”夏洛蒂诚实地回答道,“上面狠狠地讽刺了警察一顿,就差指名道姓说是废物了。”   听了夏洛蒂的话,罗曼古怪地说道:   “这个,从情理上讲,负责魔女案——此前是叫自杀案——的警长弗里曼是我的朋友,他是个好警察,向来尽忠职守,魔女案发生之后他压力不小,睡不好觉,连头发都白了许多,在百花展这样重要的节点出现这种事,我很同情他。”   然后罗曼话锋一转。   “但同情归同情,这次我站在市民报一边,警察对于魔女案的处理的确不好,或者说,很糟糕。魔女案在第八位受害者出现的时候才开始正式进行调查,此前全然当做普通的自杀处理——尽管正常人都能看出那些女孩的死有蹊跷,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夏洛蒂笑了笑,没说话。   她倒是很能理解那位弗里曼警长的想法,一边是城市重要的节日,一边是可能造成恐慌的悬案,无论单独选择哪个其实都挺糟糕的,最好就是全都要。   当然,从结果上来看,这位弗里曼警长是两手都抓空了。   罗曼带着一点嫌恶的语气继续说道:   “第八位受害者是一位名叫罗拉·普西妮的贵族女孩,服毒自尽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尽管她白天才跟自己的情人约好了要在那晚去划船......前面死七个都没这一个来得有用,在普西妮家的闹腾下警察很快就承认了自杀案的存在,并展开了调查。”   “但理所当然的,他们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夏洛蒂插嘴问道:“警察们没请先生你去参与调查?明明你是伦比亚最知名的侦探,而且还跟警长是朋友。”   夏洛蒂的问题让罗曼有些尴尬,他轻咳几声,说道:   “实际上,弗里曼早在第三位受害者的时候就请我过去了......遗憾的是,我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说出来有些惭愧,在得知是由魔女所为之后,我的心中反而感到了一丝欣慰。那段时间我都开始怀疑自己身为一名侦探的能力了。”   他叹了一口气,颇为挫败的说道:   “魔女太过诡异,根本没有常理可寻,不管怎么看那些死去的少女都是完完全全的自杀,而且她们没有共性,死亡时间,死亡地点,乃至于她们的身份,特长,喜好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点就是她们都是在16-23岁间容貌美丽的女性。”   听着罗曼半是无奈半是惭愧的话语,夏洛蒂倒是没觉得太过意外。   她自己就是从案发现场苏醒的当事人,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她也是知道的,这种程度的谋杀常规手段几乎没有破案的可能性。   但,警察好歹也是归属于政府的部门,在一个有奇幻能力的世界里,难道就没有一点非常规的查案手段吗?   夏洛蒂蹙着柳眉,疑惑地问:   “那你们怎么确认这件事是由魔女所为,总得有些发现才是。”   “的确是有发现,但有发现的不是我们,而是一位作家。”   罗曼苦涩地笑了笑,看起来确实被魔女案打击得不轻。   “他的笔名叫陌,所以也被称作陌大师,来自东边的三色堇-芸香联邦,除开是一位作家以外还是一名魔女学者。在翻阅了很多资料,再三确认之后,他向警察提出了魔女作案的可能。”   “他说,这很有可能是有魔女在谋求‘升格’。”   升格?   夏洛蒂默念了一遍这个名词,望向罗曼,眨了眨眼睛道:   “我想罗曼先生你应该不介意向我,一位无知的女孩,解释一下这个名词?”   “乐意之至,女士。”罗曼微笑点头。   他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   “众所周知,魔女是鲜花的精灵,与普通人,包括我们这些花匠不同,她们不需要从鲜花中采取花蜜,也不需要通过各种繁琐的工序以及配料对花蜜进行加工——魔女天生就能产生某种花朵的花香,她们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也是借助她们自身的花香完成的。”   “而这个代表花,在陌大师他们这些魔女学者的口中也被称作魔女的‘原初’,魔女的能力有强有弱,但她们的原初却都是平等的,处于这一阶段的魔女便被记做‘原初魔女’。著名的情欲魔女玛格丽特在世界各地游荡一百多年,却仍旧只懂得魅惑男人,她便是典型的原初魔女,虽然能力奇妙,但能发挥的强度却有限。”   “有了原初,自然会有后续。魔女虽然不借助外物便能散发花香,但这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给她们的身体带来了负担。随着她们有意或无意地开发‘原初’,她们肉体会逐渐承受不住,并最终崩溃瓦解。为了避免因此而死,大多数魔女都会去寻找一个能帮助自己承担这种负担的宠物,同伴,或是伴侣,并与其共生。”   “历史上最早有记录的香草魔女,她的同伴便是一只黑猫,这也是许多古典戏剧中将魔女与黑猫挂钩的源泉。但事实上,很少有魔女与猫共生,猫本身太过脆弱,很难帮助魔女负担太多。”   说到这里,罗曼笑了笑道:   “依照陌大师的说法,完成共生的魔女其实就已经‘完美’了,成为了一种远优于人类的高级物种,他们一般将这种魔女记做‘本格魔女’。”   夏洛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消化罗曼话语中的信息。   消化着,消化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不会是个魔女吧?   =======   34.魔女升格   前身应该不是魔女。   夏洛蒂做下了这样的判断。   她从没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异常之处,别说花香了,就连体香都没有。如果前身是魔女,不应该需要借助花蜜来驱使手杖才对。   但现在这个夏洛蒂是不是魔女就不好说了。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很可能是。   魔女的花香是她的原初,夏洛蒂可没有忘记,自己主线任务的任务奖励就是非常意味不明,让人迷惑的【迷迭香】。   原先不清楚这个奖励具体有何含义,现在看来却是再明显不过了——迷迭香十有八九就是夏洛蒂的“原初”。   “直接做成主线奖励,还真是不给人拒绝的权力啊。”夏洛蒂在心里诽谤着这不够FREE。   不过诽谤归诽谤,夏洛蒂仍旧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她向罗曼问道:   “那‘升格’呢?既然本格魔女便已经完美,这所谓的‘升格’又是什么?”   大致确定自己准魔女的身份,那关于魔女提升实力的方法自然也就对她很重要了。   如无意外,她若是想要变强,在经历过原初,本格之后,很可能也要与升格打交道。   嗯?为什么想变强?   没有原因,下意识的行为。   “完美只是相对的,原初就像一个圆环一样圈住了魔女,魔女们可以在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圈里做到极致,却永远没办法打破这个圈,因为一个圈的面积就只有那么大。”罗曼解释道。   夏洛蒂“哦”了一声,有所了然道:   “所以升格就是把这个圈扩大?”   “不,原初的圆环是没办法扩大的。”罗曼果断否认。   夏洛蒂眨眨眼睛,说:   “不过肯定还有‘但是’对吧。”   “很聪明,夏洛蒂小姐。”罗曼会心一笑,“圆环无法扩大,但是,她们却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或者仪式,再强行为自己赋予一个新的原初,这样她们就又有可以前进的空间了。”   “一个杯子不够,那就用两个杯子,这一行为就是魔女升格。”   “理论上魔女可以不断重复这一过程,以此无限制地成长,但在实际的历史中,几乎没有魔女能做到这点......可能是身体无法承受?这就只有魔女们明白了。”   “陌大师查阅了许多资料,甚至还写信询问了自己的好友,同为作家兼魔女学者的哈罗德教授,方才确认‘自杀案’其实为‘魔女案’,据......陌大师说的那本古籍叫什么来着?好吧,我想不起来了,不过好在结论我还记得。”   罗曼望向了柜台,准确说,是望向了柜台上那盆花枝招展的紫红色鲜花——这种花朵在事务所内栽种得到处都是,花瓣大开,美艳异常。   “洛丽玛丝玫瑰。”   “什么?”夏洛蒂没听清。   罗曼回过头看着夏洛蒂,重复道:   “魔女想要得到的原初是——洛丽玛丝玫瑰。对死者的怀恋,对生命的绝望,少女的眼泪与悲伤,这就是它的花语。”   “升格仪式具体我不清楚,或者说没人清楚,清楚的只有魔女,可魔女不会记录下来供我们研究,现有的关于升格仪式的记叙都来自于古往今来人类与魔女的友好交流,这种友好交流的次数实在太少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位潜入伦比亚的不知名魔女在试图散播恐慌。”   死的怀念,生的绝望,少女的眼泪与悲伤。   还真是刚好跟魔女案对上。   夏洛蒂思绪流转,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所以在进一步了解自己的敌人,以及敌人的目的之后,伦比亚的警察们就果断地选择了投降并呼叫场外援助?这也太果断了点,不得不说,我很欣赏他们。”   宣布自己只能尽力而为,需要等待帝国援助,这可不就是投降喊家长二连么?   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魔女案的确超出了警察们的能力范畴,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转交给专业人员。   只是听起来就觉得很讽刺。   而且还有点既视感——夏洛蒂在现实中也是常常担任“被猴子搬来的救兵”这个角色的人。   罗曼翕动嘴唇,似乎是想要替自己的好友稍作辩解,但犹豫之后终究只是轻叹了一声。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夏洛蒂小姐。在案件被警察局移交给帝国之后,我就失去了继续参与调查的资格......实话实说,我并不甘心,不管是我作为一名侦探的尊严,还是我作为一名花匠对魔女的好奇与觊觎,我都不想放弃对魔女案的追查。”   觊觎?   我是不是该害怕一下?夏洛蒂想了想。   呜呜呜,我好怕怕。   但即便这么怕怕,夏洛蒂仍旧是一个能在老板低沉时,及时献上安慰的贴心小助手。   她弯起嘴角,活泼轻快地说:   “不必沮丧,先生,你现在不是有我来帮助您了吗?我会让你付出的薪水物有所值的。”   夏洛蒂没有说谎,安全保障,疑犯追踪,垃圾清扫,都是她的老本行了,业务水平绝对有保证。   ......就是在游戏里还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让人稍稍有些难过,简直就像上班模拟器一样。   “非常感谢,我期待着你的表现,夏洛蒂小姐。”罗曼含笑颔首。   他没把夏洛蒂的话当真,只以为夏洛蒂是单纯在安慰自己。   瞄了一眼事务所内的落地钟,罗曼把深色大衣从挂衣架上取下穿在身上,再带上一顶高礼帽,对夏洛蒂说道:   “今天就这样吧,我等会儿还得去陪埃尔顿子爵赌马,自从我开始混迹伦比亚的上流社会之后,这种愚蠢的应酬就几乎停不下来。”   “那我呢?”夏洛蒂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留在事务所里熟记名册了,如果有客人来的话,还请帮忙招待一下。”罗曼理所当然地说道。   残酷的资本家毫不留情地开始剥削起了自己的新员工,在临走之前,罗曼不停地向夏洛蒂布置着自己的要求:   “凯蒂亚大概中午之前就会回来,在她回来以后,夏洛蒂小姐你还需要向她学习礼仪,舞蹈,以及伦比亚上流社会的一些常识。尤其是关于常识这一方面,夏洛蒂小姐你掌握得远远不够!”   晴转阴云,夏洛蒂的脸色一下就垮了。   在罗曼出门之后,夏洛蒂对他的背影还挥了挥拳头。   也就庆幸夏洛蒂只当这是一个游戏,不然回顾往昔,压榨夏洛蒂的上司现在基本都已经被她给埋了。   ========   35.下班的第一天   玻璃门被关上,环境一下就静了下来。事务所的内部安静一片,只余下落地钟一摆一摆的滴答声,和满间花草的舒缓呼吸声。   夏洛蒂望向桌子上厚厚的文件,无奈地轻叹一声,懒懒散散地将它捡到手里,敲敲脑袋看了起来。   其实记下这些知识对于夏洛蒂来说并不难,在有电子脑辅助的情况下,人类的记忆力相比过去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对于生活在“当代”的人类来说,真正的难点只在于如何拥有一款好用的电子脑。   说白了,就是要钱。   可没钱就没义体,没义体连工作都胜任不了,又怎么可能赚到更多钱呢?   科技并不是为了让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拉大而发展的,但它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时至今日,从“亚喜特别避难所”A层到E层,人与人的差距已经到了不能被称作同一物种的地步。   夏洛蒂翻阅着罗曼留下的名册,上面的记述有的详细有的简略,应该是跟罗曼对其的了解程度有关。   她也不是老老实实一页一页翻阅的,而是率先翻看了自己可能需要,用到的内容——就比如说跟港口区有关的信息。   得为下班后去哪里寻人做些准备才行。   看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阵兹啦的声音,事务所的门被推开,凯蒂亚女士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构梦事务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哦,早上好,凯蒂亚女士。”夏洛蒂把头从文件里抬起来,发现是凯蒂亚女士,便友好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这场景还真有些像昨天夏洛蒂来时的翻版,只是两边角色互换了。   凯蒂亚女士略微打量了一会儿夏洛蒂,扶了扶眼镜,说道:   “不错,但还不够。夏洛蒂小姐你现在是事务所的员工了,得要记住事务所的招牌广告词才行——‘了无烦恼,安然入梦’,然后再向客人询问他的需求。对了,说得可以亲切,但态度不能卑微,来这里的人不论高低贵贱都是有事来求罗曼先生的,我们才是主动方。”   说着,她走近夏洛蒂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吃剩的杯盘狼藉,又蹙着眉道:   “夏洛蒂小姐,我明白你不是来这里打杂的,但你也需要维持事务所的整洁和体面,若是客人见到这一幕成何体统?下次若是吃过了东西,还请记得把餐具都收到柜台下面的抽屉去,之后我会来清洗的。”   夏洛蒂挠了挠自己的脸蛋,说:   “好吧,之后我会记住的,非常抱歉,女士。”   “道歉不能这么随意!你应该轻言细语地说‘我很抱歉,女士,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不要紧,但夏洛蒂小姐你以后要面对可都是极有教养的贵妇人,要是在礼貌这方面没做到位可是会被在背地里嘲笑的。”   凯蒂亚女士一边继续指摘夏洛蒂的不妥之处,一边清理着桌子上的餐具,将盘子叠放在一起端在手上。   夏洛蒂轻笑,带着一丝调皮的意味说道:   “我很抱歉,女士,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凯蒂亚女士你并不是那些会在背地里嘲笑我的贵妇人,不是吗?我们身为同事,总是要亲密一些的,这样才能相处得更愉快。”   凯蒂亚女士又蹙眉,刚想开口,夏洛蒂连忙打断道:   “对了女士,早餐很好吃,你的厨艺真好,明天我还能再品尝你的手艺吗?”   她期待地睁大眼睛,眼中闪出星星光彩,祈求道:   “我想我作为这里的员工,应该有资格享受工作餐才对,还请答应吧,吃过女士你做的早餐之后我再也不想吃外面卖的三明治和松饼了。”   凯蒂亚女士看着夏洛蒂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很想要再说教一番,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夏洛蒂小姐——”   “夏洛蒂,是夏洛蒂,您这么叫我就可以了,女士。”   “好吧,好吧,夏洛蒂,你很机灵。”凯蒂亚女士无奈地说道,“当然可以,如果你能在每天9点赶到事务所的话,我会为你准备早餐的。”   “非常感谢,您真是一位善良大方的女士。”   凯蒂亚女士摇头道:   “只要你能帮上罗曼先生的忙就好,不用谢我。”   说完,她便端起餐盘打算离开去清洗一下餐具。   走了几步,凯蒂亚女士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对了夏洛蒂,安琦小姐有话让我带给你。”   对哦,还有爱玛。   夏洛蒂这才想起爱玛的事,也不知道爱玛去应聘什么工作了,应聘上了没有。   凯蒂亚女士像是已经洞察了夏洛蒂的疑惑一般,说道:   “安琦小姐刚刚成功加入了‘知更鸟剧团’。这个剧团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夏日剧院演出,人气还不错。剧团的团长杜罗瓦是罗曼先生的朋友,所以没怎么为难安琦小姐。”   “安琦小姐让我跟你说她现在很好,对新工作也很满意,让你不要替她担心。”   说到这里,凯蒂亚女士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   “安琦小姐还说......她会来找你的,她依旧感激你,与你的约定也仍然有效。”   “夏洛蒂,你跟安琦小姐做了什么约定吗?”   夏洛蒂神秘的微笑起来,比起手指在唇前“嘘”了一声。   “是秘密,女士。”   ......   夕阳西下,黄昏的光芒散在莫克兰道的街面上。   因为临近孚日广场的关系,即便已经是下午5点这里却仍旧车水马龙,行人们如鱼群一般在街道间穿行而过,街边的商店也大多因此而生意兴隆,唯有一家招牌花里胡哨的店面在今天一个客人也没招待到。   没人进去,倒是有人出来。   夏洛蒂萎靡的推开了构梦事务所的大门。   “好可怕,学舞蹈这么困难的吗?”她唏嘘道。   凯蒂亚女士的舞蹈课程简直比安全保障部最高阶的体能训练还要魔鬼,这位严厉的女士眼睛里就像装了雷达一样,夏洛蒂每一个不合规范的微小失误都能被她准确地找出来并予以指正。   在这种苛刻的要求之下,本来从没学习过舞蹈的夏洛蒂进步飞快,到下班的时候已经能配合着凯蒂亚女士一起跳出一支不错的舞了。   当然,这也有夏洛蒂自身学习能力很强的原因。   从事务所出来之后,夏洛蒂在街边花6生丁给自己买了份水果馅饼和熏鱼,就乘着章鱼小丸子列车立马回到了港口区,没有丝毫耽搁。   如果快一点的话,她应该还能赶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找到那个‘熊人’。   ========    36.并行   列车在港口区的哈尔兰站停下,夏洛蒂立马就拄着手杖走了出去。   港口区虽然名字带着港口二字,但不代表它真就只有港口了。实际上,从港口往外延伸一大片的街道,工厂,以及一部分居民区都属于港口区的范畴。   当夏洛蒂来到港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只剩下了最后半边在地表尽头,此时是工人们的休憩时间,路边随处可见穿着背心赤裸胳膊的男人,他们并不强壮,胳膊上有一点肌肉但更多的还是营养不良的痕迹,三五成群的坐在台阶上拿着面包,奶酪,以及少量熏肉大口啃食。   夏洛蒂随便扫视一圈,找到了一个独自蜷缩在一堆木箱子边的消瘦男人。   他满脸疲惫,眼眶深陷,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被汗水浸湿的背心,头发又脏又乱,下巴上布满了青绿的胡茬。   用褶皱的手从一块硬面包上撕下一小块,男人费力地张开口将它含在嘴里咀嚼起来。吃着食物脸上也没有丝毫满足感,他呆呆的盯着地面,眼里满是恍惚。   一张50生丁的纸钞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茫然地顺着纸钞看上去,男人先是看到了一只白皙娇嫩如婴孩般漂亮的手,再是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微躬着腰将纸钞递给男人,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垂在空中,像飘荡的柳絮。   是天使?   见消瘦男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半晌不回神,夏洛蒂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中的纸钞,问道:   “先生,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男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在天使面前,他蜷缩得更厉害了。没能抵住诱惑,下意识地,他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张纸钞。   “请问,问吧,我愿意回答您的任何问题。”   男人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微弱的虔诚,这股虔诚让夏洛蒂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不重要,兴许是我的魅力太足了呢?   夏洛蒂刚想开口询问“熊人”的所在,那个消瘦男人却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率先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您,您不会是记者吧?”   夏洛蒂顿时起了些好奇心,歪头问:   “记者怎么了吗?”   “记者......”男人看了看夏洛蒂,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咬着干燥的嘴唇将钱递了回来,说道:“我不能收记者的钱。”   天堂太远,地狱太近。   夏洛蒂微眯起眼睛,她注意到这个男人的眼神时不时会往四周瞟去,似乎很担心自己收钱的行为被其它人看到。   看来工会的势力比我想的要大得多。夏洛蒂想到。   她在罗曼的名册上着重看过关于工会的记述,港口工人工会是几十年前南海诸国——尤其是郁金香公国启蒙思潮泛滥时的产物,伦比亚与郁金香公国仅一海之隔,许多“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漂洋过海传进了伦比亚,并借由伦比亚传入了广袤的红蔷薇帝国。   只是红蔷薇正值鼎盛,皇帝克劳狄三世当时也是年轻有为,这些叛逆思想没在帝国内掀起太多波澜就被轻松压了下去。唯有伦比亚受影响最深,不仅形成了工会组织,还深深地在港口区扎下了根来。   最初的确是替工人们争取权益而诞生的组织,但几十年过去后的现在嘛......看这个消瘦男人如此做派,夏洛蒂觉得可以怀疑一下。   用手杖抵住男人的手将钱再推回去,清冷中带着一点高傲,夏洛蒂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觉得我像是一名记者?不要辜负了我的礼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耐下性子对一个平民这般彬彬有礼的。收下我的钱,然后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听到夏洛蒂说自己不是记者,男人松了一口气,把钱重新收到了自己怀里。   他完全没有在意夏洛蒂恶劣的态度,或者说在看清了夏洛蒂服饰打扮后,他觉得这种态度才是理所当然的。   果然天使是不存在的。   他带着几分惋惜和失落,低声道:   “那,小姐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您。”   软的不吃吃硬的,果然自己还是太好心了。   对于自己贵族小姐身份又加深了一分认知,夏洛蒂比划了一下,问:   “我在找一个长得像熊一样高大强壮的男人?你认识他吗?他就在港口区工作,应该很显眼才对。长得黑,会替游客拎箱子搬东西赚钱,还有......哦,他还带着工会的袖章。”   男人想了一下,摇头道:   “小姐,这里有太多人都符合您的条件了。在港口卖力气的人哪有白嫩的?至于工会,所有强壮的工人都加入了工会,里面生得高大的也不少。”   “你只需要告诉我最壮的那个是谁就行了。”夏洛蒂没有犹豫,果断说道。   男人这才了然,“那您说的应该是鲁伯,他是工会戒卫队的队长,戒卫队最强壮的男人,平时在货运公司工作。”   得到了目标夏洛蒂也不再废话,直接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渔人酒吧,那里是戒卫队的集会所,鲁伯晚上都喜欢在那里喝酒。”   ......   就在夏洛蒂从消瘦男人口中询问渔人酒吧位置的时候,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金雀花旅店的门口,路过的行人都主动地避开了这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座驾。   四匹雪白的骏马在前,深黑的车厢在后,横栏上雕满了金色的玫瑰花。而在这些雕花之间又穿行着许多金丝细线,这些金线绕着许多真正的,盛开的缤纷玫瑰,红的粉的白的,艳丽至极。   穿着燕尾服头戴高礼帽的马车夫从前室上下来,挺胸抬头地走到了车厢门边,后室上的三名侍卫紧随其后。   车夫放下踏板,脱帽躬身,低声道:   “欧肖小姐,我们到了。”   镶着巨大玫瑰饰品的车门被打开,卡瑟琳·欧肖提着裙子从里面缓缓地走了下来。   脸上带着一贯的冷漠,在下车之后,她望着金雀花旅馆的招牌微微蹙起了眉毛。   “她就住在这种地方?”卡瑟琳转头问自己的车夫。   车夫用确认的口吻回应道:“是的,那位夏洛蒂小姐就住在这里。”   “阿让呢?”卡瑟琳又问道。   这次没等车夫问答,一个穿着深色长大衣的壮硕男人便从拐角处闪出向这边走了过来。   金色短卷发纷乱地向后梳起,胡子与鬓角连成一片,前额凸出,鼻梁高挺,这个男人的面貌简直就像野兽一般凶恶。但这仍不是他最引人注目的部分,在夕阳的照射下,男人袖子下的左手反射出了金属的光芒——这只左手是钢铁制成的。   男人来到卡瑟琳身边,沉默着微微躬身。   卡瑟琳将目光挪到他身上,问:   “阿让,夏洛蒂·福尔摩斯回来没有?”   阿让摇头,“没有,小姐,她没有回旅店,而是往港口的方向去了。”   “港口?她去那里做什么?”   卡瑟琳有些不解,但她很快放下了这点不重要的困惑,向阿让指示道:   “带她回来,如果她反抗,我允许你动武。”   阿让点点头,拖着沉重的左臂转身向着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走几步,卡瑟琳的声音就再次让他停下了脚步。   “等等......”   “怎么了吗?小姐?”   猫咪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羞红——她又回忆起了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这两天她总是忆起这些,想忘都忘不掉。   但也正是这些回忆的驱使才让她叫住了阿让,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视线偏向金雀花旅店的大门,梗着脖子说:   “尽量的话,还是别伤到她了。”   ========   37.渔人酒吧   港口区,4号码头,渔人酒吧。   破烂的木板门歪歪扭扭的斜开着,一盏灯吊在门外照亮了酒吧脱漆的招牌,几声粗犷的嗓门从里面传出将灯光震得时断时续。   夏洛蒂站在门口,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能在这里找到那个“熊人”。   之前在她从消瘦男人那里问出酒吧位置打算离开的时候,男人犹豫着叫住了她,并善意的提醒到:   “小姐,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去找鲁伯,但他很危险,是这里有名的恶霸,您最好带上几个护卫再过去。”   夏洛蒂倒是不怕恶霸。   但前身会请个恶霸来帮自己提箱子吗?   不太可能。   心下里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人了,但来都来了,夏洛蒂也不打算一无所获就退缩。   “就算那个鲁伯不是我要找的人,他身为戒卫队队长,也应该认识那个‘熊人’才对。”   夏洛蒂这样想着,推开了渔人酒吧的大门。   伴随着大门被打开的刺耳兹啦声,酒吧里吵闹粗鄙的氛围顿时涌了出来。   一群衣衫不整,满脸潮红的壮汉们散步在酒吧的椅子上,桌子上,以及潮湿的地板上。他们放声笑闹,大肆讲着粗俗的笑话,话语中夹杂着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时不时还往自己的喉咙里猛灌一口劣质的啤酒,打个嗝释放出自己体内的酒气。   这股酒气混合着酒吧的霉味以及他们身上的臭味一齐向夏洛蒂扑了过来,惹得夏洛蒂直皱眉。   这些人的肩膀上都带着工会的袖章——圆环包裹着轮船。看上去都颇为强壮,桌子上的餐盘上摆放着一些熏鱼,羔羊肉,劣质黄油。当然,最多的还是啤酒。   他们是戒卫队,曾经站在抗争黑心工厂主第一位的人,现在则沉浸在享受前辈抗争成果的温水中不可自拔。   越过一个醉倒在门口的酒槽鼻男人,夏洛蒂缓缓走进了酒吧,小皮靴踩压在陈旧的木制地板上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伴随着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她的走入,酒吧的喧闹声渐渐压低了。越来越多的醉汉们发现了她的存在,他们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和困惑的表情看着夏洛蒂,似乎,不,就是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一个漂亮的贵族小姑娘出现在这种地方。   当夏洛蒂走到酒吧中央的时候,除开一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的呼噜声,整个酒吧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被这么多的视线盯着,夏洛蒂没有怯场,用手杖点一下地面,她轻咳一声,微微昂起下巴,傲慢地问:   “我来这里找一个人,戒卫队的队长鲁伯在吗?”   男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酒吧一角——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壮汉身上。   显然他就是鲁伯了。   看别人都向自己望了过来,鲁伯不满地哼了一声,一口将酒杯中的啤酒饮尽,用袖管抹了一把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粗暴地推开挡在他路上的醉鬼,大踏步地来到夏洛蒂面前,鲁伯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洛蒂道:   “我就是鲁伯,有什么事吗?”   他大概有两米多高,站在夏洛蒂面前简直就像一座小山一样,把顶上的灯光都遮尽了,只把阴影留给夏洛蒂。   夏洛蒂轻轻捂住鼻子,用手杖抵住他的胸膛,说:   “你身上太臭了,别站我那么近。”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继而那些围观的男人们便咧开了嘴,纷纷笑了起来。   “鲁伯,她说了你太臭了,让你离远点呢!”有人大声笑着喊道   鲁伯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眼中冒出一丝火气。   但他看了看夏洛蒂身上的衣服,最终还是强行忍住心中的怒火,极度不情愿地向后退了两步。   其他人笑得更大声了,纷纷起哄道:   “怂货鲁伯,怕女人的鲁伯,哈哈!”   他们热火朝天,夏洛蒂瞟了一眼这些起哄的人,默不作声地从小钱包里掏出一张100生丁的纸币。   用手指夹住,嗖的一下,纸钞便轻飘飘地向鲁伯荡了过去。   周边的笑声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贪婪和羡慕的眼神。   鲁伯一把将纸钞捏在手里,“哈”的咧开大嘴笑了一声,向其他人炫耀似的晃了几下。   然后他重新望向夏洛蒂,望着她的脸蛋,望着她的钱包,眼中的贪婪不加节制地流露了出来。   舔了舔嘴唇,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露出丑陋的笑容说道:   “爽快啊,有钱的小姐。你找我干什么?累活可以,脏活也可以,只要价钱到位都好说!”   眼睛上下扫视着夏洛蒂的身躯,他的笑容越发扭曲了。   “当然,如果是在床上的脏活累活,那就更可以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却突然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   周边异常平静,其他人没有跟着他的“笑话”笑,本以为会因此而愤怒的夏洛蒂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这不免有些尴尬。   他止住笑声,狠狠地瞪了在旁边看笑话的同伴一眼。   “笑完了?”夏洛蒂习以为常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对男人向自己流露出恶心的眼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主要还是因为遇到的太多了,她还没有精力充沛到这都要一个个整治的地步。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但还是问一下......两个星期前,你帮我提过包吗?”夏洛蒂随口问道。   “包?”鲁伯完全没预料到夏洛蒂会问这种问题,愕然道。   周边的人群又骚动了起来,他们嬉笑道:   “鲁伯,你居然背地里还帮这种漂亮小妞拎过包?不仗义啊!有这种好事怎么不跟兄弟我分享一下!”   “小姐,我也可以帮你拎,别说包,拎你都行!”   鲁伯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地盯着夏洛蒂道:   “你在拿我说笑?我从来不做那种活计!”   他的眼神中没有说谎的痕迹——或者说,这个人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心思的打算,他那粗俗的言行就已经代表最真实的他了。   看来是找错人了。   得到这样的解说,夏洛蒂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可失望归失望,人还是要继续找的。   于是她继续问道:   “那你认识一个长得像熊一样的人吗?他带着工会的袖章,又黑又壮,会帮游客拎包拎箱子到附近的旅店,两个星期前他去过金雀花旅馆,我是来找他的。”   酒吧里再次静了下来。   ======    38.熊人之死   鲁伯残忍地笑了起来,满口黄牙暴露在空气中,也露出了藏在牙缝中的一点肉芽。   “迪克,关门。”   他一招呼,砰的一声响,一名短寸头发的年轻人便将酒吧的大门猛地关上了。   那名叫迪克的年轻工人卡在门口,其他还清醒,没醉死过去的戒卫队员们也纷纷起身围了过来。   他们围成一个圆,将夏洛蒂和鲁伯关在了中间,将不怀好意的眼神投在了夏洛蒂身上。   夏洛蒂毫无紧张之意,神色轻松地随便环视了一圈——大概23个人,基本是些有一膀子力气的普通人,只有头头鲁伯浑身肌肉虬结,脚步稳当,应该是有些格斗经验——心中评估着双方的实力对比,夏洛蒂给自己的对手们评了个分。   最多13分,四舍五入,13=0。   暗地里握紧手杖,夏洛蒂定眼看着鲁伯,用着相当疑惑的口气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袭击一名贵族,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戒卫队的队员们顿了一下,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了鲁伯。   显然他们还没有真正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身份的差距足够让他们望而却步。   当狼群胆怯的时候,就需要有一匹头狼替它们率先扑向猎物。虽然这群人算不上狼群,但道理都是相通的,当有一个人愿意担当主犯的时候,其余人往往就对于做从犯没那么抗拒。   鲁伯就是那匹头狼,他呸一声,向其他人骂道:   “怕什么?一群窝囊废!出了事我担着,就算我担不住还有工会担着。所有来找那个家伙的人都不能放过,这可是工会的命令,你们是不想在这里混了吗?”   骂完自己的同伴,他又转向夏洛蒂丑陋地咧开了嘴。   “小妞,你若是乖乖识相我们也就不为难你。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贵族小姐,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是工会要找的人,而这里是工会的地盘,明白吗?”   他摆了摆脖子,将骨头扭得咯吱直响,还向夏洛蒂展示了下他壮实的肌肉。   夏洛蒂看着鲁伯的肌肉,脑中顿时开始盘算了起来。   他的力气比我大许多,抗击打能力应该也不错,如果想要一击制敌的话就需要利用手杖往他的要害部位进行刺击让他倒地才行。   那么......夏洛蒂微不可察地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自己与鲁伯之间的距离。   离得很近,大概为2m1左右,我的臂展加上手杖的长度为1m3,为了达到最大的刺击力度这个距离应该再削减为1m1,我踏半步的距离应该是......需要让他再近一点。   于是,夏洛蒂生气了。   就像一个小女孩发起了脾气,叫嚷着:   “你们敢?威胁一个贵族?你们要是敢靠近我一步,我叫你们好看!”   她咬住嘴唇,挑起好看的眉毛,满脸涨得如苹果一般红润,似乎是很想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可这样当然不能凶起来,只能萌起来。   鲁伯猥琐地啧啧了几声,大笑道:   “噗,哈哈哈哈哈!你们听见她说什么了吗?说要我们好看呢!笑死我了,小妞,我就靠近了你又能——”   ......   当阿让来到渔人酒吧的时候,一个短寸头发的年轻劳工正鼻青脸肿地从门里往外爬。   吊灯完全熄灭了光源,渔人酒吧的招牌隐匿在渐沉的夜色中。   阿让沉默地注视了一下这个惨兮兮,嘴里只喊得出来呜呜喳喳话语的年轻人,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他便踩在年轻劳工的身上走进了酒吧。   里面一片狼藉,桌翻椅倒,一大堆壮汉歪七倒八地瘫倒在地上,有的是醉的,有的是痛的,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就在阿让的脚边,一个大胡子工人就正倒在地上捂住肚子痛苦呻吟,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而另外一个瘫在他旁边的酒槽鼻的醉汉则是迷迷糊糊地抱住了抽搐的大胡子,还嘟着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不停地呓语道:   “妈妈,妈妈。”   看到同伴仍然做着幸福的美梦,大胡子的眼泪终究是哗啦啦地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羡慕的,还是感动的。   而在酒吧的正中央,阿让的目标,也是酒吧里唯一还站着的顾客——夏洛蒂正踩在鲁伯的脸上。   可怜的光头鲁伯,身上满是被手杖抽打刺击的淤青红痕,整个人都匍匐着被夏洛蒂踩在脚底下动弹不得,一脚踩背,一脚踩脸,厚实的脸颊在小皮鞋的压迫下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跻出了一层肉。   又轻轻用力,鞋底再压出几道底纹痕迹。   “你真的就只知道这些?”   “真的啊!马内特他已经死了!死了一个星期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工会只是让我处理他的尸体而已,没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鲁伯带着哭腔嘶喊道:   “诶弗拉特大人说他坏了工会的纪律,让我把他的尸体扔到海里去,我就照做了,仅此而已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打手,小姐,高贵的小姐,你就饶了我吧!”   “具体扔到哪里去了?”   “白风高崖!码头的人和船太多了,我怕被其他人无意中发现,就趁着夜色带着几个兄弟把装着他尸体的麻袋从白风高崖上扔下去了!”   夏洛蒂很是不爽地揉了揉额头,实话实说,这个展开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马内特——也就是熊人,是个愚蠢的陷阱。   依照鲁伯的说法,马内特是在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港口的,并且直接就得到了工会会长诶弗拉特重视,成为了诶弗拉特的左膀右臂。这种莫名其妙的待遇让很多人都很眼红,其中就包括了鲁伯。   可还没等到他们因为眼红而跟马内特起冲突,马内特一个星期前就突然死了,死得跟他出现时一样莫名其妙,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会长诶弗拉特就将马内特的尸体交给了鲁伯。   诶弗拉特对马内特的死表现出了意料之外的淡漠,只是说马内特违背了工会的纪律,让鲁伯去处理掉他的尸体,并且给工会的所有人下令如果有来寻找马内特一律控制住,不管对方是谁。   “马内特做了一件违背工会纪律的事——十有八九跟我有关,然后他便被诶弗拉特处理掉了,诶弗拉特并不清楚‘我’具体是谁,所以他只能下令让手下的人抓住来找马内特的每一个人。”   夏洛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得出了以上结论。   ......说实话,她觉得诶弗拉特应该也没想过自己会再来找马内特,抓人的命令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尝试,而不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可谁叫自己没有记忆呢?偏偏就踩进了这么愚蠢的陷阱里。   夏洛蒂唉声叹气地从鲁伯身上小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彬彬有礼地转向了刚进门的陌生人,也就是阿让。   她就这么站在一片狼藉的酒吧中央,站在一堆哀鸿遍野的壮汉中间,向阿让行了一个礼,微笑着,矜持而谦逊地说道:   “晚上好,先生,抱歉让你看到了我不好的一面,但请不要担心,在平常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好的淑女的。”   “哦,我想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女士优先嘛,还是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一定要好好回答哦,我视情况考虑要不要把你变成地上的一员。”   “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   39.真的吗?真的有这么亲密吗?   话语虽然说得轻松,但夏洛蒂此时已经拉满了自己的警惕心。   直觉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通常都十分缥缈,这让大部分理性人都不会将直觉纳入自己的思维范畴之中,会主动地在思绪中排除直觉这种无逻辑的因素。   但事实就是,直觉确实是存在的,而且有时会异常灵验,尤其是由长期的经验构成的直觉更是准之又准。   夏洛蒂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对于危险的嗅觉。她在门口这个如原野一般粗犷的男人身上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不是来自于体格的压迫,而是真真正正源自于气势这种难以言说的东西,这个男人并不如鲁伯强壮高大,可他站在门廊处简直就像往那里搬了一座山过来一样,坚毅的身躯和冷峻的目光相互映衬,明明白白地诉说着他的不好惹。   蔚蓝色的眼睛瞟过阿让钢铁制成的左手,夏洛蒂不禁眯起了细长的眸子。   修长的手指已经不动神色地扣上了口袋中香水瓶的瓶口。   她在警惕阿让,殊不知阿让也同样在警惕着她。   只不过阿让的警惕更有切实的依据——任谁一进来看到这么一副场景都会觉得夏洛蒂危险诡异的。   沉默片刻,阿让低沉的嗓音缓缓在破败的酒吧中响了起来:   “夏洛蒂·福尔摩斯,我受欧肖小姐命令来将你带回你所住宿的金雀花旅店,欧肖小姐正在那里等你。”   说着,野兽般的凶光在他的眼中闪现,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雄狮,他将钢铁的左手捏紧,哐哐的沉闷响声不断响起。   阿让继续冰冷的说道:“小姐还说,如果你不答应,就让我用武力把你带回去。”   卡瑟.....什么来着?   哦,算了,猫咪居然来找我了。   夏洛蒂挑起细长的眉,眼中透出一丝疑惑。   她不太明白卡瑟琳为什么会现在来找她,   报仇?   真要报仇警察早就找上门了,哪能让夏洛蒂从昨天逍遥到今天晚上。   虽然不太清楚来意,也可能有危险,但还是去见见吧。   难得猫咪来找我,我怎么忍心拒绝她呢?   心中做好决定,夏洛蒂却没直接答复阿让——实话实说,这个男人的口气让他觉得有些不爽,她决定给对方一点教育。   啊,别误会,不是要动手的意思。   夏洛蒂小姐向来不喜欢打胜算不明的架,阿让大概是她目前为止遇见过的最强的人,而且还是猫咪的人,冒冒失失打起来又没好处,她才不干。   轻轻竖起一根手指。   “首先,你得说‘请夏洛蒂小姐回去’。”   再竖起第二根手指。   “其次,我想知道猫咪来找我做什么。”   然后一咕噜把第三四五根手指全竖起来,夏洛蒂一板一眼地说道:   “最后,虽然我很喜欢,也非常欢迎猫咪,但这样擅自来我住的地方做客也太没礼貌了,等我回去了得跟猫咪好好说道说道。还有你也这个做仆人的也是,都不知道说话客气点,你知道我跟猫咪是什么关系吗?!敢对我这么不敬,当心我回去让猫咪给你小鞋穿。”   阿让刚刚还在哪儿凶神恶煞呢,此时听见这话一下有点懵,什么凶光,什么雄狮都见不着踪影了。   猫,猫咪?   这不会是在说欧肖大小姐吧?   还没等阿让想明白,夏洛蒂就又偏开头,目光恍惚地盯着酒吧柜台里被砸坏的木酒桶看了起来,好似那些流出来的劣质啤酒开出了花儿似的。洁白无瑕的脸颊上也恰到好处地浮现出红晕,她带着一点娇嗔,又带着一点哀伤地说道:   “算了,反正你这种下人肯定也不明白,卡瑟琳估计也是不敢说给你们听的。她就是那样,被家族的那些规章制度束缚得死死的,胆子特别小,可有时又特别大,我们亲......切,什么都要遮遮掩掩的。”   阿让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他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这些东西,可此时,卡瑟琳最后的那一句交代不禁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尽量的话,还是别伤到她了。”   跟踪,调查,偷偷来见面,允许动武但不许伤到。   ......细思恐极,越想越怕。   阿让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撇着嘴似乎对自己很不满的夏洛蒂说道:   “我,我只负责来请夏洛蒂小姐你回去。具体的事项小姐并不会透露给我。”   他像是不善言辞,低沉嘶哑的嗓子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笨拙地回答了夏洛蒂先前的问题。   不管夏洛蒂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她愿意跟着回去见卡瑟琳,这些说辞都先当成真的对待。   “哼,也是,猫咪她既然来找我,肯定不会跟你们这群下人说实话。”夏洛蒂抱怨般的说道,“蠢猫咪,臭猫咪,还欧肖小姐呢,我看是笨猫咪小姐。”   别说了,别说了,至少别说给我听,我不敢听。   阿让面色苍白地垂下了头,默然不语。   也不在意阿让是否回话,顾影自怜,似乎是在向卡瑟琳讲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夏洛蒂摇头晃脑地轻言细语道:   “好吧好吧,我去见你就是了,居然还让人过来抓我,就这么怕我跑掉吗?真是笨蛋,我又能有什么选择呢?可怜的夏洛蒂,面对高贵的猫咪大小姐,跑不掉,躲不掉,只能屈从......唉......”   手杖打在地板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夏洛蒂黯然神伤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鲁伯,这个光头此时仍然抱着闪亮的脑袋匍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要杀了他吗?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想了想之后却又压了下去。   目击的人有点多,还让其中一个人跑了,毕竟这里也算是法治社会,为了以后行动方便考虑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重新转头看向阿让,夏洛蒂轻轻哀叹一声,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杖轻轻拍了拍他梆硬的钢铁左手。   砰,砰。   拍出沉闷的响声,夏洛蒂抬起头看着阿让说道:   “先生,让一让,夏洛蒂要回家了。女士优先,我要走在前面。”   40.奇妙的畅通无阻   离开渔人酒吧之后,夏洛蒂在前,阿让在后,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默不作声毫无交流地走在了回金雀花旅店的路上。   夕阳此时已经被地平线完全吞没,街道两侧的街灯亮起,一段一段的橘红光芒被收敛在灯罩之中,给夜幕渐沉的路点缀上了美丽的光华。   夏洛蒂尝试过加快步伐,也尝试过降速,但阿让真就像一头狩猎的野兽一般敏锐,能始终保持着跟她不远不近的距离。   “啧,这家伙比最老道的杀手还要难缠,那群习惯了依赖黑客技术和迷你追踪器的老鼠可没这么好的跟踪技术。”夏洛蒂感受着身后盯着自己的视线,略微有些恼怒。   倒不是她要逃跑,她只是不喜欢这种自己不能完全掌握局势的感觉,因此而觉得有些不爽而已。   自从她成为安全保障部的主管之一后,这种感觉就已经离她远去很久了,此时回忆起来就仿佛连带这曾经的日子也一齐涌了上来一样,难说美妙。   没过太久,金雀花旅店的招牌便由远及近到了夏洛蒂的身前。   没忍住地看了几眼门口停放着的豪华大马车,夏洛蒂耐住自己心里酸酸的嫉妒感,回头对着阿让比了个中指,“哼”的一声推开旅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砰!   大门被推开,古斯塔夫正用抹布慢慢清洁着柜台的表面,让那涂了蜡油的红木表层重新焕发光亮。   他佝偻着背贴近桌面,用一片单边眼镜颤颤悠悠仔仔细细地扫描着柜台上的每一点污渍,只要见到一点灰尘就用抹布狠狠地擦,若是见到了颗粒状的赃物,便用手指将它弹得远远的。   见到夏洛蒂的身影之后他露出一个微笑,两撇八字胡撒开,晃动着向夏洛蒂打起了招呼:“晚上好,夏洛蒂小姐,您的朋友可在楼上等了你好一段时间了,因为她说想要在你房间坐坐,我就把备用钥匙给了她。”   一边说着,他还不禁赞叹道:“果然高贵之人的朋友也同样高贵,您的朋友可真是一位优雅的淑女,就像夏洛蒂小姐你一样。”   “谬赞了先生,淑女可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久等,我这都失了礼貌了,还得赶快去见她才行。”夏洛蒂歉意地向古斯塔夫先生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楼梯。   “理所应当,快去吧小姐。”古斯塔夫含笑点头。   径直上到二楼,听着自己身后紧随其后的开门声,以及——   “先生,你是?......不,你不能上去,我这里只欢迎客人!......欧肖小姐?哪个是欧肖小姐......”   轻笑着摇了摇头,夏洛蒂心中一阵快意。   长得凶恶就是活该不讨人喜欢。   看吧,没办法像我一样受欢迎吧。   踏上二楼,夏洛蒂惊奇地发现今天走道里居然没有传出任何嗯嗯啊啊的叫嚷声,也没有床架不堪重负的晃动兹啦声。   还在想是不是其余的住客都转性了,转头一望,才发现有三个穿着齐整,腰间挎着短剑与枪套的侍卫正像雕塑一般站立在走廊的尽头,也就是夏洛蒂房间的门口。   “好吧,看来是猫咪的这些小保安带给他们压力太大了,连床都不敢摇了。”   夏洛蒂刚对自己的邻居们升起些同情心,却又马上转念一想:   “可也不过是些小保安而已啊,居然这就吓得举不起来了,真没用。把床摇起来这些保安又不会破门而入去抓奸,果然这里的人还是太淳朴了,只要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这些矗立在这里的侍卫。”   正大光明,斯斯文文地迈着小步子来到房门口,侍卫一抬手,居然把夏洛蒂拦了下来。   “夏洛蒂·福尔摩斯?”侍卫确认似的问道。   “当然是我,这里是我的房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拦住我,卡瑟琳的朋友?你们应该知道她等了我多久了吧。”夏洛蒂有些不开心地蹙起了细长的眉毛,时至此时,她终于想起了猫咪的名字。   经过对野兽男的成功欺骗——夏洛蒂还不知道阿让的名字,她已经确信卡瑟琳并没有将茶会上发生的事告诉自己的手下。   既然有漏洞,那就有很大的拉扯空间了。   果不其然,几个侍卫瞧了瞧夏洛蒂,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颇为困惑。   卡瑟琳告诉他们夏洛蒂很危险,让他们小心应对。   可这个漂亮的,还闹脾气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危险的样子啊?还说自己是卡瑟琳小姐的朋友。   “阿让大人呢?”其中一个粗眉毛侍卫忍不住问道。   卡瑟琳还告诉他们,夏洛蒂应该是会被阿让大人押着回来的,让他们配合着阿让大人就好。   可现在也没见着阿让大人啊?   怎么两件事都不像是对的。   “他就在我后面,应该马上就——你看,这不就上来了吗?”夏洛蒂略微暴躁地向这三个侍卫说明着,说话间,阿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古斯塔夫先生也不可能真拦住阿让,顶多就是让他浪费些时间说明而已。   但这点浪费的时间也足够了。   夏洛蒂用手杖连点了几下地板,生气地说道:“阿让都不敢拦我,你们几个竟然敢拦我?卡瑟琳都在里面等我好久了,你们再耽误时间小心我叫她罚你们薪水!”   三个侍卫面面相觑,他们见着夏洛蒂“阿让”,“卡瑟琳”,“叫她罚你们薪水”之类的说得如此顺口,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念头——她不会真是欧肖小姐的朋友吧?   又看阿让大人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似乎不像是夏洛蒂从他手中逃脱的样子,侍卫们心下慢慢笃定,便赶忙低头说道:   “非常抱歉,福尔摩斯小姐,我们这就给你开门。”   粗眉毛侍卫打开房门,夏洛蒂把小皮靴蹬地嘭嘭响一下就钻了进去。   里面亮着灯,卡瑟琳闭着眼端坐在床沿,两只纤纤素手轻柔地放置在大腿上,自顶上洒出来的橙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在实木地板上投出一道错落有致的阴影。宽大的衣服丝毫没有影响她绰约的身姿,锦缎般的乌云秀发间穿行着白色的缎带花饰,红丝细线织成的玫瑰开在缎带的一边,艳丽且永远地盛放着。   听见开门声,卡瑟琳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眼向门口望了过来。   ......诶?   —————————————— 41.正确的撸猫方法   “福尔摩斯小姐......等等,阿让呢,你——!”   卡瑟琳起先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依然是清清冷冷都喊起了夏洛蒂的名字,口气中甚至还带着一种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的小小的快意。   但理所当然的,当她那双如夜空般迷人的黑瞳彻底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看到夏洛蒂笑容满面地向她走来时,她立马就慌乱了起来,本来放松的双手一下就攥住了裙子。   为什么阿让并没有站在夏洛蒂的身边,并扣押着这个胆大妄为的恶徒?   又为什么自己的侍卫们毫无反抗的将夏洛蒂放了进来,让自己独自面对她?   卡瑟琳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给她去想了,来不及恼怒下人的过失,她张嘴就要呼唤侍卫。   当然,夏洛蒂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卡瑟琳,你终于来找我了。”   快步上前,夏洛蒂一边故意惊喜又温柔地大声唤着,一边猛地扑到了卡瑟琳身上。她用身体挡住门外的视线——那三个侍卫,包括迟迟赶来的阿让。又用手一把捂住想要惊叫出声的卡瑟琳的嘴巴,把她所有的声音都死死地封在了喉咙里。   “我真的好想你啊,卡瑟琳,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找我~”   娇嗔的声音从房里传出,门口的三个侍卫和阿让都看到,也只看到了两个好友久别重逢的幸福场面。   就这,他们还不敢多看。   阿让的心中颇为复杂。   “欧肖小姐平时端庄典雅,私下里果然还是会想要跟朋友亲密打闹的吗?”   往常古板冷漠的形象越是深入人心,此时反差带来的震撼就越是强烈,在这份震撼之余,这也重新让阿让忆起了卡瑟琳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本该是与朋友们欢声笑语打闹的年纪。   “奥莉薇雅大人是不是给卡瑟琳小姐的压力太大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阿让用凶恶的眼神瞟了三个侍卫一眼,让他们战战兢兢地挪开目光之后,自己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背光的阴影下,在卡瑟琳看见的,是夏洛蒂如恶魔一般恐怖的笑容。   金发的恶魔将嘴唇凑到她的面前,轻声说:   “亲爱的卡瑟琳,你似乎不怎么乖啊,居然敢派人来抓我,还没吃够上次的教训吗?”   温热的气流扑打脸颊,柔顺的金发散及肌肤,卡瑟琳感觉自己像是被迷了眼,想要挣扎却被按得死死的,慌张之下,茶会上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再度从回忆中涌来,身体都逐渐僵硬了。   “还是说,你是明知故犯,就为了多享受几轮惩罚?”夏洛蒂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儿。   卡瑟琳发出低微的“呜呜”声反抗声,她挣扎着,似乎是想摇头。   “不过没事,谁叫我喜欢你呢,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待会儿你支开你那几个丑了吧唧的手下,对他们说‘我和夏洛蒂要说些私密的话,你们把门关上,都出去。’我就会原谅你哦,是不是很划算?”   卡瑟琳竖眉瞪眼睛,瑰丽的眼瞳中仿佛要喷射出火焰。   “不从?不从我也不会杀你的,那是给你的奖励。我会换一种方式惩罚你。”夏洛蒂的笑容越发恶劣,话语中带上了一种令卡瑟琳毛骨悚然的愉悦感。   她暧昧地说道:“卡瑟琳,你知道~我一般会怎么抚摸猫咪吗?”   卡瑟琳的瞳孔猛然收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抬起,一只纤细的手摸上了自己柔若无骨的后背。   “首先,按摩她的后颈。”夏洛蒂自顾自地说明着,就像她真的在传授着卡瑟琳自己撸猫的经验一样。   卡瑟琳不想学习这个经验,因为她已经察觉到有两根指头缓缓在自己的后颈中心揉捏了起来。   我教你撸猫,你来当猫。   这谁会愿意呢?可卡瑟琳又不得不承认,夏洛蒂的力度刚刚好,确实有一阵舒缓的感觉从自己的后颈处荡了开来。   “然后,顺着脊椎向下......”   舒缓的感觉顺着手指的挪动一同被带走,越往下越轻柔,也越是瘙痒。夏洛蒂的手指就仿佛是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将酥麻感沿着这条曲线小径送遍卡瑟琳的全身。   “最后,稍稍用力。”   滑至腰间,眼见猫咪的瞳孔都在波动着扩散了,夏洛蒂勾起嘴角,突然沉沉一按,并立马放开了自己捂住猫咪嘴巴的右手。   “啊——”   轻轻的呻吟出声,卡瑟琳猛地涨红了脸,立马就意识到自己究竟露出了何等的丑态。   她连忙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声音外泄,但还是迟了,门外的阿让半天没听到小姐说话的声音,本来心中就升起了一阵疑虑,现在乍一听到卡瑟琳“痛苦”的呻吟声,一个踏步就闯了进来。   “小姐,怎么......呃......”   也就一个踏步了,阿让闯进来话还没问完,眼前的景象就把这个雄狮般的男人震惊得失了言语。   他看见了卡瑟琳。   自家小姐倒在床上满脸潮红,衣衫凌乱,自己捂着嘴巴,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也看见了夏洛蒂。   夏洛蒂正压在卡瑟琳身上,单手撑床支住身体,似笑非笑地也侧头看着他。   甚至夏洛蒂还颇为妩媚地向后撩了一下自己的发丝,朝门口努了努嘴——阿让明白,只是在叫自己滚出去的意思。   沉默片刻,阿让果断低头道:“抱歉,打扰了。”   把踏步重新收回去,在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带上了门,随着阿让把红漆橡木门合拢,走廊处那点希望的昏黄灯火也逐渐消失在了卡瑟琳的眼中。   在房门彻底合拢之际,若隐若现的,阿让似乎看见自家小姐向他伸出了求救的手。   是错觉吧。阿让想到。   哐,门关上了。   ......   “好了小猫咪,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得罪我,机灵又聪明的夏洛蒂,所要付出的惨痛代价了。”房间内,夏洛蒂直起身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轻轻拍了拍卡瑟琳的脸——猫咪好像坏掉了一样,双目无神地瘫倒在床上,即便夏洛蒂从她身上起来之后也没做出任何反抗——这样当然是不行的,惩罚小游戏是一回事,正事又是一回事。   夏洛蒂对卡瑟琳来找自己的原因还挺好奇的。   ——————————————   PS.资源群606793406}今日第一章,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42.柔转的心火   卡瑟琳的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   她躺在床上偏过头看夏洛蒂,这个恶魔正坐在床沿边,若无其事地向她微笑。   卡瑟琳本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像以往18载寒暑一样,让孤独和苦闷冻结自己的头脑,让自己能摆出一副清冷的姿态去面对他人他事。   可现在一见这微笑,她的心中便有了火气,是被欺辱的羞耻怒意,亦是从云端到尘土的落差恼火,很多难以言说的东西都一齐堵在了心里使她憋闷得很。   憋闷得冷静不下来,就想要骂夏洛蒂,骂她无耻,骂她有失身份,骂她胆大包天。   张开嘴,锁着眉梢死死地盯住金发恶魔的微笑,卡瑟琳轻薄的唇瓣翕动几下,眼中闪过几点波光,所有的努力尽忽然的全泄光了。   一起泄去的还有她全身的气力,呵斥之语到嘴边竟化作了一句无力又软弱的问询:   “你不怕吗?”   “什么?”夏洛蒂颇为意外,好奇的问道。   “失败的后果,悲惨的结局。你难道不怕这些吗?”   “你不是也不怕死吗?”夏洛蒂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心中怀着些许死意的贵族小姐居然会问她这个。   卡瑟琳望着顶上的吊灯,看着橙黄的灯火在灯罩中闪亮,幽幽地说:“可你活得很享受。”   夏洛蒂怔了一下。   旋即她轻声笑了起来。   先是忍俊不禁的浅笑,再是捂着肚子趴在床上辗转的大笑。   她“哈哈哈”的笑声响个不停,让卡瑟琳又尴尬又生气,盯着她冷冷地问:“你笑什么?”   夏洛蒂抹掉自己眼角渗出来的笑泪,看着卡瑟琳,又噗嗤一下。好不容易忍住了,她把鞋子脱下整个人爬上床,坐在卡瑟琳的腿上,用双手轻轻捏住了卡瑟琳的脸。   “你活得不享受?”夏洛蒂摆出大大笑脸,问道。   卡瑟琳的脸被她揉捏成各种形状,滑稽得不成样子,却依然用冰冰地眼神瞪她。   没有回话,显然卡瑟琳的答案很明显。   夏洛蒂揉腻了,松开手,翻身躺在卡瑟琳身侧,说:“你也可以活得很享受啊,只是看你自己态度了。”   卡瑟琳感觉自己的脸被夏洛蒂捏得有些疼,她想揉揉,却又不想在夏洛蒂面前露怯,只能继续坚持着冷言冷语道:“你又不了解我的情况,自是可以随便说这种话。”   夏洛蒂深以为然地点头道:“确实,就因为我不了解你的情况,才可以这么轻松地说风凉话。”   卡瑟琳气急。   她只觉得自己是被茶会上夏洛蒂那副话语骗了,才会脑子坏掉在这里向夏洛蒂讨要夏娃的苹果。   还没等她生气多久,夏洛蒂就坐起身,将她抱进了怀里,用下巴压住她蓬松柔软的头发,问道:“需要借我的怀抱安慰一下你吗?”   你这不是已经做了吗?卡瑟琳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   她被夏洛蒂抱在怀里,贴着夏洛蒂的胸怀,额头触到奢华舒适的衣服布料,还被当做小孩子一样摸着头,心里抱怨着,身体也轻微地挣扎起来。   “不喜欢吗?我以为所有人都喜欢被这样拥抱。”夏洛蒂略有些惊讶的轻声说。   挣扎不出来,感觉自己是被两道铁钳箍住了,卡瑟琳只在夏洛蒂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讽刺道:“你是小孩子吗?还喜欢被这样抱住。”   却没想夏洛蒂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我就是小孩子,永远如七岁一般快乐。”   卡瑟琳一时无言,夏洛蒂轻轻蹭了蹭她的头,说:   “其实我大概能明白你什么意思,觉得活着太痛苦了,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却又不敢自己真的踏出那一步。心怀死意的人总是这样,他们的悲惨与苦闷各不相同,却又指向同一个终点——死去比活着要快乐得多。”   “我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一辈子的追求就是享受,如果活着太艰难,死亡也未必不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只是——”   夏洛蒂笑了笑,低头注视着卡瑟琳。   卡瑟琳也看着她,看着夏洛蒂几近完美的美丽样貌,心里忽然想到:真漂亮啊,简直就像造物主偏爱的化身一样。   可她又觉得,这漂亮的人身上总带着一丝奇异的恐怖感,那双蔚蓝宝石眼睛里像是藏了漩涡深渊,要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   还有声音,声音也是,夏洛蒂的声音像是要飘起来了,迷迷蒙蒙的有一股奇妙的梦幻感。   “只是,我很强,比大部分人都强。”巧笑嫣然,夏洛蒂轻松地叙述道。   这世上大概没有任何高贵与荣耀,能比这句话所透露出的,源自骨子里的傲慢更加生动。   夏洛蒂平和地说道:   “我只为自己的生命准备了一条路——登上顶点,或者在登上顶点的过程中死去。”   “不是天分,不是基因,不是才能。许多人都选择过这条路,但他们大多不那么坚定,或是已经埋在土里。我唯一比别人强的地方,就是我歇斯底里地在这条路上前行从没有动摇过,并且,暂时还没有死去。”   “你想找我谈心灵鸡汤,可我最讨厌的便是跟别人讨论过去,无论是我的,还是别人的,都很讨厌。所以我对你的过去和痛苦并不感兴趣,你问我该怎么办,我的建议永远只有两条。”   顿了一下,夏洛蒂轻声说:   “——要么改变,要么去死。”   冷寂半晌。   卡瑟琳深吸一口气,怔怔地问:“那,如果想要改变却又做不到,该怎么办?”   眉眼间带着一股邪恶的魅惑,夏洛蒂看着卡瑟琳,浅笑着说:“那就去找一个能做到的人。”   “比如你?”   “比如我。”   卡瑟琳考虑良久,眼中的犹豫之色满溢。   最后,她挣扎着推开了夏洛蒂的怀抱,脱出之际,竟有一种失去温暖的怅然若失之感。   这让她失落,却也更让她警惕,她望着夏洛蒂,望着这个靠坐在床头,金色发眉仿佛在橙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辉,宛若天使一般少女,低低地硬声道:   “可你是魔鬼!”   夏洛蒂不言,只是向她莞尔一笑。   ————————————   PS.资源群606793406}其实这章本来还有两百字,但我为了能攒存稿,就把那两百字挪到下章去了。   PS.资源群606793406}两百字也是字,每章2K2多浪费啊。(存稿魔怔发言)   PS.资源群606793406}暂时没有群,容我考虑一下建群的事吧。 43.间谍(上)   卡瑟琳不敢去面对夏洛蒂意味深长的笑容。   胸前激烈地起伏几下,砰砰的心跳声简直要从她的心房传到整个房间。她匆忙地偏过头,去凝望着窗户外边幽黑的街道。   外面沉寂一片,夜空宁静致远,两人沉默片刻,卡瑟琳从萧瑟街景中找回了寻常的自己。心中的悸动平稳下来,她恢复,至少表面上恢复了平时典雅的模样。   从床上下来,理好自己的衣服和纷乱的发丝,深呼吸一下,转身清冷地说:   “夏洛蒂·福尔摩斯......不,夏洛蒂·雪莱,你两个星期前自郁金香公国乘霞光号游轮来到伦比亚,并以战争难民的身份取得海关文书,帝国宽宏大量允许你进入伦比亚避难,你却于昨日公然玷污他人名誉,伤害平民,破坏私人财产,还行绑架,抢劫之事,罪行确凿无疑。”   “依照红蔷薇律法,这足够你被判处死刑,我受奥莉薇雅·施威尔德,伦比亚首席检察官的命令,前来将你抓捕归案,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卡瑟琳冷冷的话语义正言辞,配合她那副严肃的表情,还真有一股女警官的气质。   她注视着夏洛蒂,期望能看到夏洛蒂慌乱的模样。   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夏洛蒂唯一的反应就是在床上懒洋洋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翻身趴在被褥上,两只白嫩的小脚一上一下地踢嗒起来。   卡瑟琳的这番话给夏洛蒂带来了不少她需要的信息。   夏洛蒂·雪莱,这就是我原本的名字吗?还挺好听的。   在脑海中过滤从猫咪话语中得到的信息,夏洛蒂微微抬眼,饶有兴趣地问:   “抓捕我?恐怕不止吧?卡瑟琳,我们都这么熟了,你何必客气呢。”   如果真来抓人,不会是这种姿态。   果不其然,卡瑟琳点头,自动过滤掉夏洛蒂的垃圾话,淡淡地说:   “是的,如果你愿意成为伦比亚政府的线人,那么奥莉薇雅检察官就愿意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免受牢狱之灾。”   “哦?我一个来伦比亚避难的外国人,也能做线人?”夏洛蒂嘴角勾起,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问。   却没想卡瑟琳竟反问:“你不还是构梦事务所的员工,造梦者罗曼的助手吗?”   夏洛蒂随即反应了过来。   卡瑟琳,或者说她背后的那位奥莉薇雅大人,她们的目标是罗曼先生,来找自己应该只是发现了自己去事务所应聘的事。   ......但罗曼也就是一个侦探而已,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还需要线人。   卡瑟琳瞥了夏洛蒂一眼,察觉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罗曼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他是伦比亚的名人,上流社会的新贵,市长亲自颁发奖章的荣誉市民。最重要的是,他混迹在麦格尔伯爵的交际圈子里,而麦格尔伯爵与奥莉薇雅大人素来不合。”   说道这里,她停了下来,正色看着夏洛蒂,认真问道:   “夏洛蒂·雪莱,你确定你想探究具体的原因吗?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夏洛蒂妩媚地白了她一眼,“我现在就有选择余地吗?要么逃,要么被抓到牢里去,我哪个都不想选,所以你还是说吧。”   也是。   卡瑟琳想了想,不禁产生了一种“夏洛蒂已无走投无路”的错觉,心中莫名地开心了些许,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多了底气。   她正色道:“侦探罗曼,很可能是伊歌会在伦比亚的间谍,目的是窃取从伦比亚前往郁金香所有船只的信息情报。”   虽说是可能,但卡瑟琳说得很确信。   “伊歌会?”夏洛蒂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郁金香公国现在的叛乱就是由伊歌会领导的,他们反对贵族,煽动平民投身与战场跟军队拼杀,你不就是郁金香公国的人吗?”卡瑟琳奇怪地瞟了夏洛蒂一眼。   “哦,我不关心政治,所以也不太清楚这些小事。”夏洛蒂敷衍道。   卡瑟琳显然不怎么信夏洛蒂的敷衍,怀疑道:“我以为郁金香是你的故乡。”   “的确,郁金香是我的家乡,但伦比亚现在已经是我的第二故乡了,两个都是故乡,我待在这里也很舒服。好了,别管这个了,让我们继续聊间谍的事,你们凭什么认为罗曼是间谍?”   夏洛蒂毫无节操的说辞让卡瑟琳一阵无语,她缓了一口气,带着淡淡的烦恼继续说道:   “郁金香公国的叛乱愈演愈烈,帝国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进去,却也在一直对郁金香王室予以支持,自几个月前起,大量的援助物资就由伦比亚向郁金香运送了过去。”   “可不久前开始,郁金香公国的叛军就对我们船只的起航时间与航线了如指掌,并常常予以拦截,现在物资船不得不以更麻烦的代价从别处起航,还要配备军舰护航,这无疑是帝国不能容忍的。”   “所以在调整航线的同时,来自盖伦提乌斯(红蔷薇首都)的指令也送到了伦比亚——理所当然,皇帝陛下命令马德兰市长彻查在伦比亚潜藏的间谍。”   这里卡瑟琳隐瞒了皇帝陛下的恼火程度,实际上,马德兰市长在受到皇帝陛下的信件之后险些被里面的话语吓晕过去。   “这件事最终被转交到奥莉薇雅检察官手上,得益于她的能力,我们清理掉了好几个潜藏在伦比亚的害虫,并掌握了伊歌会在伦比亚的间谍名单——遗憾的是,他们很小心,只留下了代号与单边的联系方式,并且在同伴被捕之后已经弃用了之前所有的联络据点。”   夏洛蒂笑了笑,“但你们仍然抓住了他们的尾巴,对不对?”   “是的。”卡瑟琳点头。   “目前剩下的间谍只有四位,代号分别是【舞女】,【医生】,【警长】,【青年】......根据一些线索,我们推测其中【医生】就是罗曼,但很可惜,我们没有证据。麦格尔伯爵也相当不配合,他固执地认为奥莉薇雅大人是在借机清洗政敌,剪除他的羽翼。”   说不定就是如此呢。夏洛蒂暗戳戳地想到。   以己度人,要是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   PS.资源群606793406}自从严格卡2K之后,我的断章位置就开始变得很神必,基本就是从正文拦腰斩断的。 44.间谍(下)   “所以你们需要一个线人去帮你们‘制造’一些罗曼是间谍的证据?”夏洛蒂若有所思地问。   卡瑟琳愣了一下,纠正道:“不,是找到他是间谍的证据。”   “都一样。”   “不一样,奥莉薇雅并不会栽赃陷害他人。”   “我不信。”   夏洛蒂果断的话语竟让卡瑟琳难得地笑了起来,她微微勾起嘴角,淡淡的自嘲道:   “以前我也不信,但她确实是个好人。”   消解掉眉间无意显露出的愁绪,卡瑟琳缓缓呼出一口气,又说:   “现在你没有选择了,夏洛蒂。”   “的确,所以我们该签订个什么契约之类的吗?或是立下机密文书?”夏洛蒂从床上爬起来,郑重地要求道,“对了,我需要知道在伦比亚做线人的薪水待遇,这也算是一份工作对吧!”   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吗?   卡瑟琳不知作何表情来面对这个热情满满的线人,有些无奈,却又有些小小的喜欢,她踌躇片刻,从袖口处取出一粒豆大的红色颗粒向夏洛蒂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传说中那种不定时服用解药就会死亡的慢性毒药吗?”夏洛蒂接过颗粒,两只手指捏住举起,在灯光下仔细瞧了瞧,只觉得是一粒豌豆。   “不,并不存在那么恐怖的东西,这只是一粒种子,用来方便我随时掌握你的位置。”卡瑟琳已经有些习惯了夏洛蒂发散的思维,随口解释道,“吃掉它,我们的契约就算达成了。”   “......你之前可没说还要吃这种东西,卡瑟琳,你是偷窥狂吗?”夏洛蒂抱怨道。   “这是信任的前提,没有契约,也没有文书,我需要对你进行一点约束。”卡瑟琳无视夏洛蒂的污蔑,平静地说道。   “那我的待遇呢?”夏洛蒂将豌豆从手中抛起,又接住,再抛起,循环往复,“总得给点好处,我才有动力干活。”   她将眼睛眯起,“我的要价不低,卡瑟琳。”   “十万丁。”   “好!”   豌豆飞在空中,夏洛蒂“啊”的张开嘴,主动凑过去让它落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吧唧。   咕噜咕噜地含了一会儿,夏洛蒂认真的评价道:“有点像糖豆。”   随后,喉咙鼓动一下,她便将这粒种子吞了下去。   卡瑟琳静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你很贪财。”   “错了。”夏洛蒂笑着否认。   她定眼看卡瑟琳,眼中仿若有炬火在散发光彩,明媚动人。膝盖微躬,单膝跪于床上,又轻轻牵过卡瑟琳的手,在肌肤上印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夏洛蒂轻声说:   “是因为我相信你,我亲爱的,可爱的,友爱的卡瑟琳,我的朋友。”   ......   呆呆愣愣,卡瑟琳竟恍惚了片刻,她回过神,立马将手抽了回去。   “你的嘴里没有半句真话,夏洛蒂小姐。”她冷淡的说。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向门外走了去,还留下一句,“今天到此为止,钱我会预支你十分之一,以后如果有紧急的事就去孚日中庭报‘三色玫瑰’,会有一个女人接洽你,有什么需要或是情报跟她说就好。”   夏洛蒂没有阻止,只是微笑着重新慵懒地靠在了床头。   卡瑟琳出去没多久,阿让便重新走了进来。   他递给夏洛蒂一张写着10000的支票,非常古怪地说道:“这是欧肖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夏洛蒂随手取过薄薄的支票,瞟了阿让一眼,翘起唇角故意道:   “别猜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阿让的表情越发古怪了,本来凶猛的恶脸垮成一副蠢样,写满了纠结。   没有再跟夏洛蒂多说什么,“这是您房间的备用钥匙。”将钥匙留下,他也随着卡瑟琳迷茫的走了。   门被带上,走廊处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夏洛蒂穿上鞋来到了窗边。   四匹白马的嘶鸣声打破了这还不算太晚的沉寂之夜,车厢边角处挂着的油灯晃荡,光也晃荡,马蹄声,轮子的滚动声,夏洛蒂看着奢华的玫瑰马车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张开嘴,抬起舌头,一粒红色的种子被手指从舌头底下取了出来。   夏洛蒂看着种子,眼中浮现出卡瑟琳临走时那副“冷漠”的表情,微微一笑。   “缺爱又孤僻的小屁孩就是吃这一套啊。”   将豌豆放进钱包里,夏洛蒂整理起了今日得到的线索。   罗曼,寻找魔女的侦探,间谍?   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奥莉薇雅为了清除政敌对他进行的污蔑,但以夏洛蒂现在的情况,即便罗曼真是间谍,她也不会真的揭发罗曼。   原因无他,夏洛蒂需要借助罗曼的身份和能力去追查魔女的踪迹。   “还有熊人的死,以及似乎对我呈敌意的工会会长诶弗拉特......”   夏洛蒂敲了敲自己的眉心,回溯过往这条路现在已经断掉了,不仅断掉,甚至还多了个麻烦。   “这里离港口太近,我得换个地方住才行......明天问问凯蒂亚女士吧,看看她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合适的住处。”   此外还有猫咪小宝贝带来的一个重要消息——夏洛蒂·雪莱。   这可能是我原本的名字,但也不一定,前身的身份并不一般,很可能在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也是用的假身份。   “不过这也算是一条新路,既然是贵族,那可以尝试寻找一下有没有熟悉郁金香公国的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出一些关于‘雪莱’家族的消息。”   心下做好决定,夏洛蒂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它仍然横陈,但向上呈现的一面并非有字的那一版,夏洛蒂还没大意到会将这个正大光明摆放到旅馆房间的地步。   如果我入睡了,明天能再在报纸上发现惊喜吗?如果可以,是不是说明我可以一直跟前身保持交流?   夏洛蒂有些兴奋,她已经很久没品尝到这种程度的乐趣了。   哼着歌去洗澡,早上交给古斯塔夫先生的衣物还没送回来,不能换衣服让夏洛蒂的心情稍微降了下温,但不算严重,只是让她决定明天去好好消费一下。   有钱了呢,被包养了。   怀着这样美妙的想法,夏洛蒂钻进被子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晚安,夏洛蒂。”   ————————————   小贴士.   夏洛蒂·福尔摩斯   这个名字取自于柯南道尔笔下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以及《简爱》的作者“夏洛蒂·勃朗特” 45.第二夜(上)   灾后第519年的......冬天?   是了,就是冬天,何时不是冬天。   27岁的花挽情坐在“人生电梯”的座位上,感受着失重带来的短暂眩晕感。   庞大的升降梯穿过数层厚重的“天空与地板”,向着D层直坠而去,如临深渊。   数秒?也可能是数分钟数小时,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刺耳鸣叫,与电子广播不断重复的“欢迎来到D层3区,D层3区亦称光华区,是D层生活人数最多,面积最广的区域......”这样的烦人噪音,升降梯刹住了自己直抵深渊的步伐,向花挽情打开一个崭新霓虹世界的大门。   与众多人流像肉猪一般排队轮流通过安检,仍由冰冷的机器扫描过自己的全身,在花挽情经过的时候,一旁的播报仪向她表示了欢迎。   “安全,通过。欢迎来到D3区,尊敬的B级市民。”   它的声音并不大,但仍旧让附近几个暮气沉沉的人向花挽情转过了脑袋。他们用惊讶的目光看花挽情。   花挽情不愿享受这种被注视,被羡慕的尊崇感,只是默默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D3的升降机站的人流量很大,因为这里是整个D层人力最多,却也最缺人力的地方。许多许多上层的人都期望能在D3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从而改善自己的生活,甚至于奢望能在死去之前在D层租上一间自己的窄小房子。   这些来D层讨生活的人往往在自己原本的层数高人一等,他们将自己下来工作的行为称作“升层”,而那些巨大的升降梯也被称作“人生电梯”。意味电梯向下,改变人生。   顺便一提,D3只所以需求人力,是因为这个区域人类原初主义者众多,对于人工智能的运用相比其他区域更加苛刻,所以需求大量人力来从事底层的,没人愿意做的工作。   ......也还有一说,说这是因为统计测算表明,比起享受AI对自己尽心尽力,体贴入微的服务,人类更希望能感受同类对自己的卑微。   肯定是谣传吧,人类怎么会这么卑劣呢?   走出升降机站,“天空”是仿佛冻僵了的湛蓝天穹,淅淅沥沥的小雨自几朵茫茫的乌云倾泻而下,在花挽情的脸颊上留下许多冰凉。   她这才想起D3的今天是雨天。毕竟此前未常在D层生活,她还没习惯D层时常变换,却又万年不变的天气气候。   又同时想起自己的前途未卜的未来,她的心情略微沉闷,不禁垂下头,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   一把打着企鹅集团广告的伞被置于她的头顶,她去看,发现是一个身着机站工作服的女智能人。   波波头,眼睛很大,会发出象征着能源的深橙色光芒。以及特意为了跟人类做出区别而在身体上勾勒出的构造贴合线。   “女士,您没事吧?”女智能人试图发出关切的声音,只可惜那刺耳的电子合成音破坏了声音所属的一切情感。   花挽情轻轻摇头,“我只是有些伤感。”她这样对女智能人讲到。   女智能人适时的做出悲伤的表情,“很抱歉听到您这么说。”   尔后又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需要我为您讲个笑话吗?或者唱一首歌,做一段表演?如果您都不满意的话,我向您推荐D3区的珍惜动物保护园区,它就在成都路的72号,那里有许多真正的,鲜活的动物存在,足以让您感受到世间的一切美好,是D3区最受欢迎的娱乐场所。”   花挽情再次拒绝到,“不必了,如果你真的想帮助我,就告诉我哪里能买到一把伞吧。”   女智能人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伞递到了花挽情手里。   “这可以吗?我需要为此付多少钱?”花挽情讶异地问。   “您无需付钱,女士,这是您身为B级市民所应得的待遇,避难所因为您的努力而长存。”女智能人发出心怀感激的声音,眼睛一亮一暗。   花挽情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拒绝,只是向女智能人说了一声:“谢谢。”   随后她便向着列车站的方向走了过去,只留下女智能人站立在雨水之中向越来越远的她挥手,向她说:“很高兴为您服务!”   最后,消失在朦胧的雨雾之中等待下一个值得服务的高级市民。   乘坐在告诉行驶的列车上向新的工作地点进发,花挽情看着手中的雨伞回味着自己身为B级市民的第一次感受。   “还不错,不过,这就是自己用命换来的待遇吗?”   花挽情嗤笑一声。   “真是不值......但,若是离离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那便是值的了。”   心心念念着自己留守在家中的妹妹,列车仿佛一瞬之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南京路,到了。”车厢内的广播响起,花挽情下了车。   银白的大厦直通天与地,巍然高楼,上面已是云雾缭绕。迎着斜洒的雨水,光滑的单向玻璃自上而下滑落着无数水珠,层层叠叠地折射出大楼里面的光亮。大门前的守卫很严,机械与人工里三层外三层,进出的人却很少。   花挽情走进大楼,她本想去7楼找自己的组长,却没想刚一进楼组长的通讯就在她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去13楼靶场,主管要见你。”脑中沧桑的大叔音如是说,“记得笨一点,主管说什么就答什么,不要撒谎,也不要抖机灵,不然之后遭了罪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的,组长。”花挽情挂断通讯,将电梯的楼层调整成了13楼。   她此前其实从未接触过有关“安全保障”的工作,但在如今这个年代,政府职位最吃香的一点便是它不需求员工自带相关义体设备。   尤其是安全保障部,几乎会向员工提供成套义体设备,还是造价相当不菲的军用版。   当然,代价是对员工身体的全面监控。   相关知识可以用软体资料学习,身体素质可以用义体躯干弥补,相比起这些曾经很重要的东西,现在的世界更需求人类的“意识”,“学习能力”,“天分”,或者说,潜力。   花挽情取得了入职潜力测试的最高分,第二名是个少见的11区人。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日第一更 46.第二夜(中)   当她来到十三楼的时候,靶场很空阔。现在还很早,才7点,不属于员工训练时间。   砰!砰!   枪械的轰鸣声传来,花挽情望过去,唯有一人在靶场愤怒地宣泄着自己的起床气。   黑发单马尾,穿着与他人,也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漂亮服装。   砰!   狙击枪的枪口喷着火舌,原处全息投影模拟出的超远程虚拟恶棍应声倒下。   装酷似的往枪口吹一口气——这完全是不必要的,花挽情只能理解这个人在装酷。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装酷很成功。   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种洒脱的清爽魅力,这个人向自己望过来,眉似画笔勾,眼若青墨点,她无疑是美丽的,在这美丽之外,她还向花挽情露出一抹微笑,带着一股邪恶的诱惑。   “你也要来开几枪吗?”她敲了敲手中的铁疙瘩,向花挽情发出了邀请。   花挽情不敢不从。   因为对方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传说中的【A】。   花挽情在B层的时就听闻过她的事迹,是个很有名的人。   从A手中接过枪,【秋叶-SR-307】,脑海中涌来陌生又熟悉的知识,花挽情摆好姿势,全息投影再度刷新,顿时空旷的靶场便化作了一处夜风凛然的高楼顶端,在黑暗与霓虹的交替辉映下,衣角被吹起,远方街道上如蝼蚁一般密密麻麻的黑点中标出了一个显眼的红。   那就是目标了。   深呼吸,稳住枪支,瞄准并扣动扳机,火光一闪,一声沉重的闷响从枪械震到花挽情的心脏,双手与肩膀一阵酸涩脱力,险些将枪支扔到地上。   咻。   理所当然的,子弹没能命中目标。   投影消失风也停下,花挽情喘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安。   第一次在领导面前亮相就如此失败,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但A并没有责备她,反而为她贡献了几道干燥的掌声。   “还不错,就第一次开枪而言,你的表现已经足够让我对你产生期待了。”   A说着,打了个响指,重新让机械臂为她递来一把手枪。   【夏日-HG-152】   花挽情的眼中才刚刚闪现过相关资料,就见A对着远处的枪靶连开了四五枪,夏日型闻名遐迩的大威力与巨大噪音展现在花挽情的面前,在没有全息模拟的情况下,枪械的反震力硬生生将A耳边的发丝向后吹起,肆意飞舞。   全中。   “看来我还没有退步。”A嘴角微扬,略微自得。   她转头看向花挽情,又朝枪靶努了努嘴,说:   “一起来吧,别紧张,没有考察你的意思。”   领导说不考察,并不代表他们真不会考察你的表现。花挽情并不相信A的话,但她当然也不会拒绝,于是点点头让自动机械臂也给自己换上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春水-HG-381】——然后相当认真地开始起了练习打靶。   这种练习可以说是不必要的,因为不管是智能人还是单纯的死板机器都能做得更好,但却也是必要的,作为安全保障部的一员,为了处理一些特殊事件,必须得拥有一定的“亲自动手能力”。   “今天只是想跟我的新手下们说说话,而你的测试成绩最好,所以是第一个。”伴随着时不时刺耳的枪响,就在这样的环境中,A开始跟花挽情闲聊了起来。   她就像一个关心员工的好老板,在枪林弹雨中唠起了家常。   “你的人事档案上说你住在B层,还带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介意跟我聊聊你的家庭吗?这年头有血缘都很难让人亲近起来,更别提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了,尤其她还是个E级的编号者,就更让我好奇了。”   花挽情沉默了一下,忽然问:“必须回答吗?”   A微笑,“当然。”   于是一股烦闷感升上花挽情的心间,她皱着眉,抬枪,砰!   正中红心。   “离离是我在一天晚上捡回来的。”   她淡淡地开口。   “当时她发了烧,就倒在我家门口,我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了家,之后......”花挽情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色彩,顿了一下,继续道,“之后她就一直跟我住在一起,我给她取了名字,叫离离。”   “A主管您应该可以查到她的资料,她一直遵纪守法,也不怎么出门,只偶尔在家附近的咖啡店打打零工,跟那些罪行累累的编号者不一样,是个很好的孩子。”   花挽情快速地一张一合,将所有的话像子弹一样射出,话语中蕴含着一丝急切。   最后,她抿唇,低低地乞求道:“主管,离离她没有危险。”   短暂的沉默,没有话语,也没有枪声。   A冷漠地打量了一会儿花挽情,忽然笑了起来。   她重新将视线集中在远处的枪靶上,用一声枪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无言氛围。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处理你妹妹的意思。我也是E级的编号者出身,还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歧视编号者——虽然他们的确大多是垃圾。”   花挽情松了一口气,小小的恭维道:“A主管您很了不起,我听别人说过您的事,他们都说您是传奇。”   “那有没有人说过拍马屁不适合你?至少在夸奖别人的时候稍微变一下你那死板的表情。”A玩笑似的说道。   说完,她又道:   “还有,别叫我A,我最近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夏洛蒂!我觉得这很好听,比A好听多了,主管A,客人A,少女A,啧,我当时是怎么想到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的。”   夏洛蒂叹了一口气,抱怨道:“从这个层面上来讲,我还是挺羡慕你妹妹的,我怎么就没遇到一个肯帮我取名的人呢?”   花挽情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保持沉默,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夏洛蒂抱怨了一会儿自己的名字,安静下来,又突然说:“我听说你想把你妹妹也接到D层来。”   花挽情点头。   ——————————————   PS.资源群606793406}关于少女A的剧情都不会很长,是作为点缀存在的。   PS.资源群606793406}花挽情和离离是彩蛋人物,算是我的自娱自乐,不会让没看过上一本书的读者出现阅读障碍的,大家就当她们是A世界的普通配角就好。   小贴士.   “卡瑟琳·欧肖”,这个名字取自于艾米莉·勃朗特的长篇小说《呼啸山庄》中的女主。   也有译作“凯瑟琳·欧肖”,我嫌凯瑟琳太常见,而且我并不喜欢这个角色,就取了卡瑟琳。 47.第二夜(下)   “很缺钱吧?”   花挽情迟疑了一下,依然点了点头。   “部门里有专门给予员工的租房补贴,安全保障部旁边的那栋公寓楼就是部门的,里面住的全都是员工家属,租金只要市场价的一半......本来是要求在这里工作一年之后才能申请,但我很看好你,可以提前批给你,心动吗?”   确实心动。花挽情在听闻的那一瞬间,真实的感受到了一种喜从天降的快乐。   世界很大,但地表却只有完全不能供人生存的白色海洋,归属于亚喜避难所的永远只有那可怜的一小方天地。   在这方天地里,没有什么比空间更昂贵了。   哪怕是在物价低,环境差的A层,居民大多也只能一辈子租住,更别说在繁华的D层了,如果能在这里租下一间屋,哪怕窄小一点也没关系,花挽情都很愿意。   但她也没有被这种喜悦完全冲昏头脑,在突然的兴奋退潮之后,她寻回了自己的理智。   眼前这个女人,会有这么好心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有这么好心吗?   念及夏洛蒂的名声,花挽情试探性地问:“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刚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夏洛蒂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说:“你很机灵,花小姐。”   “代价当然是有的,毕竟是在安全保障部旁边的公寓楼,所以,我们对于那里的管理可能稍微‘严格’了那么一点点。”   “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我想你应该......嗯哼,能理解的吧?”   花挽情微张着嘴,呆愣了一会儿,一股冰凉从她的心里传到指尖脚尖。   她望着夏洛蒂不可思议地说道:“我是这里的员工,主管。”   夏洛蒂轻松地回应道:   “是的,我知道,就因为你是这里的员工,我才会向你提供这样的福利。”   “上一任安全保障部的主管,也是我的前上司,他就是因为不注重给自己手下的员工发福利才吃了一个大亏,把他人都亏没了。我亲眼见证了他的惨痛结局,并且引以为戒,所以我很看重自己手下员工生活得是否幸福美满。”   “安心收着我的这份礼吧,花小姐......收我的礼总比收一些莫名其妙的坏家伙的礼要好,不是吗?”   花挽情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她咬着唇,问:“这是威胁?”   夏洛蒂果断否认:“不,这是保护。”   她斜过细长的眸子瞟了花挽情一眼,淡淡的说:“不必这么生气,D层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太平,这份工作更是比你想的还要危险,你把你妹妹交到安全的地方,对你,你妹妹,以及对我,都好。”   “我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你也可以跟她住在一起,你好好工作,你妹妹生活得更好,而我也能安心派你去干活——实话说,这是我认同你潜力的表现,如果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甲,我才懒得如此大费周折。”   花挽情深呼吸,费力地平息下心中的火气,讥讽道:“我能现在辞职吗?在应聘的时候我可从未想过安保部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福利’。”   夏洛蒂对她的讥讽不以为然,轻笑着说道:   “花小姐,我提醒你一下,你已经与安保部签了合同,终生合同。这份合同让你从C级市民升为B级,与之对应的,违约的后果也足够让你跟你妹妹一起手牵着手去A层体会当E级市民的快乐。”   “所以我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了,是吗?”花挽情冷冷地问。   “其实还是有的。”夏洛蒂随意的说道,“毕竟合同说白了也不过是一纸条文,你可以选择遵守,这样皆大欢喜,但如果实在不能接受,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从,当一个宁死不屈的——”   砰!   一道枪响,人形枪靶的头颅炸得粉碎。   夏洛蒂放下枪,转头对花挽情笑了笑。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花挽情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就会申请租房补贴的。”   “很好。”夏洛蒂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消沉,我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上司,在从你们这里拿走一些东西的同时,我也会给予你们一些你们想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是钱,或许是地位,也或许是某种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就比如你,为了妹妹连命都能出卖,所求的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自私的爱吗?你的妹妹真会喜欢你为她这样做?”   “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她绝不可能喜欢,但你还是这样做了。”   “而我可以轻松满足你的愿望,你不希望你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吗?你不希望她从E级市民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吗?我可以替你做到,只要你做好你该做的。”   “这样大家都好,岂不美哉?”   花挽情无言以对,只得低声道:“太冷酷了。”   夏洛蒂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淡漠,“可能吧。”   “与那些机械教徒不同,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温暖而真挚的感情,也敬佩它......但它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要,所以还是冷酷一点好。”   就在这时,一道简讯化作光屏呈现在了夏洛蒂的眼中。   【预订事项人物浅见凛已经抵达16楼咖啡厅】。   该下一位了。   夏洛蒂随意地将手枪在自己手中转几个圈,交还给了机械臂。   “今天的员工谈心时间就到这里,花小姐,我期待着你之后的工作表现。”   “对了,记得代我向你妹妹问一声好。”   说完她就撇下花挽情,独自一人向着出口走去。花挽情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您就不担心有一天自己也被别人抓住弱点吗?”   夏洛蒂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我没有弱点。”她这般平淡的回应道,随后消失在了靶场的入口。   花挽情在空荡荡的靶场中静立了一会儿,从自己衣服的内衬口袋中掏出一张维护得极好的小照片,上面一个双马尾少女的模样栩栩如生。   她看着照片,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温柔。   随后,轻声道:   “......那您真是可怜。”   ————————————   PS.资源群606793406}今日第一章   PS.资源群606793406}之前因为被不少大佬单向推荐了一波,人比较多我就没有一个个回推,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最近一两周都没有接任何PY。   PS.资源群606793406}现在PY一本书   《奇迹魔女的世界之旅》   一本带有魔禁,海猫,书架,蒸汽,跑团因素的轻百文。   无限流,十九世纪末尾英国开局的魔禁,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48.事务所的清晨   第三天,红蔷薇,伦比亚。   夏洛蒂从“睡梦”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又躺在地板上。   很幸运,不是。她依然舒舒服服的睡在并不怎么柔软的床上。   伸了个懒腰后下床来到桌边,报纸重新摊开,在昨日的“不还!”后面又多了些许新的后续: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取回我的身体?】   相比起昨日,今天的笔迹更加沉稳,只有在末尾处才又显出一些歪歪扭扭的脱力迹象。   看到这行字,夏洛蒂已经确信写字的就是前身。   “看来在我睡着之后,前身就能短暂的复苏一段时间......按照今天她还能重新回到床上来看,她复苏时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好了?”夏洛蒂随手敲打着桌面,一边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这会是新的威胁吗?   夏洛蒂不确认,但她知道,如果能与前身达成和谐的交流,对于她完成主线任务无疑是巨大的增益。   稍微思量了一会儿,她拿起笔继续在报纸上写道:   【亲爱的夏洛蒂小姐,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情况的,你已经死了,死在染红的浴缸里,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严格来说,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你这个游荡的魂灵了。】   【至于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在你死后幸运的接手这具新鲜肉体的无辜魔鬼,地狱的生活太枯燥,魔鬼也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的,我占有了你的身体,并随手将你的灵魂塞了回来,以此作为我在人间享乐游历的工具——体验不错,你的身体真棒。】   【我也明白你想要重回人间的急切心情,毕竟像你这样可人的小姑娘大概都是不乐意死的,但事实已经发生,而你也没有什么东西足以取悦一位魔鬼,所以还请学着接受它吧,每天多笑一笑,生活会变得更美好哦。】   【最后,作为一个善良的魔鬼,我愿意替你完成一些不那么麻烦的遗愿,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可以在这之后留言,我视心情决定做不做。】   搞定。   放下笔,夏洛蒂便哼着小曲去洗漱了。   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将支票收捡在钱包里,夏洛蒂拿起手杖便出门了。   “夏洛蒂小姐,早安。”   “早安,古斯塔夫先生,您今天的胡子很漂亮。”   非常奢侈地选择了乘坐马车,已经渐渐熟悉了颠屁股的感觉,夏洛蒂这次没觉得太过难受就到了莫克兰道。   推开事务所的大门,夏洛蒂神采奕奕地走了进去。   今天她比昨天要来得更早,刚好赶上凯蒂亚女士将早餐准备完毕,罗曼先生正坐在餐桌边上萎靡不振地打哈欠。   “你来得刚刚好,夏洛蒂小姐。现在离9点就差几分钟,我险些就要取消你吃早餐的资格了。”凯蒂亚女士瞄了一眼店内巨大的落地钟后说。   她看上去相当认真,完全不似开玩笑的意思,但罗曼先生却是无情地戳破了她的伪装,“得了吧,凯蒂亚,你早就给我们的新员工做好早餐了不是吗?”   “罗曼先生你话还是那么多。”凯蒂亚面无表情地批评了一下罗曼,尔后对转身对夏洛蒂说道:“来吧,小姐,希望今天你不要把煎蘑菇和番茄剩在盘子里。”   “我是郁金香人,女士,吃不惯煎蘑菇和番茄的。”夏洛蒂在罗曼的对面坐下,无奈地说道。   “不行,这里是红蔷薇,郁金香人也要吃煎蘑菇和番茄,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总比郁金香那由面包,饼干,与酸涩的葡萄酒构成的早餐更有营养。”凯蒂亚坚持道。   “好吧好吧,我会吃完的。”夏洛蒂投降道。   与昨天不同,今天桌子上的杯子里装的不是红茶,而是三杯姜汁啤酒。   注意到夏洛蒂对姜啤的好奇,罗曼笑着解释道:   “听说夏洛蒂你以后要跟我们一起吃早餐,我本来是打算让凯蒂亚准备一点酒水庆祝一下的,但她却固执的不肯,说什么‘大早上就喝啤酒不好’。”   “我拗不过她,就换成了姜汁啤酒——这里面没有酒精,就是味道怪了点。不过,应该也不至于让夏洛蒂小姐你喝不下去才对。”   夏洛蒂轻笑着回应:“您有心了,其实不必如此的。”   罗曼摇头,“还是要的,事务所本就人少,值得我们为此小小的庆祝一下。”   待到三人都坐下,他率先举杯道:   “那么,欢迎我们的新成员夏洛蒂·福尔摩斯小姐。”   凯蒂亚女士也举杯,“欢迎,愿你能让事务所更上一层楼。”   夏洛蒂微笑着端起杯子与罗曼碰了碰,也与凯蒂亚女士碰了碰:   “谢谢,也愿二位与构梦事务所此后都能一帆风顺。”   姜啤入喉,咕噜咕噜,一股略微辛辣的味道在舌头上炸开,很难说得上美味可口,但正如之前罗曼说的,它的味道也不至于让夏洛蒂产生反感。   夏洛蒂不讨厌喝酒,但她一般不喝酒。准确说不止是酒,所有会自我麻痹的事她一般都不会做。   待到三人吃过早饭,罗曼先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明起了今日的工作安排:   “昨天我跟埃尔顿子爵赌马赢了些钱——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在相马这方面有些天赋,于是埃尔顿子爵就缠上我了,非要我今天再跟他去玩玩,帮他参考参考哪些赛马有潜力。”   “所以就又只能拜托你们待在店里了,有客人的话照常接待......”   凯蒂亚女士带着明显的不满,冷冷地打断道:“罗曼先生,恕我直言,您都快要变成那些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族老爷们的专职陪玩了。”   罗曼无奈道:“我也不想,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他转回话题,继续道:   “如果有不太重要的委托上门夏洛蒂小姐你可以先去试试,解决不了再来通知我。”   “在见识过你在茶会上的表现后,我对你的能力有一定信心——只是千万别再惹麻烦了,茶会的事可让我费了不少心,而且即便如此,安德莉亚·安西缇小姐仍旧表示会对你展开私人报复,你得当心一点。”   ——————————————   离上架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好慌,这本书的收藏日推都还可以,但的确就很冷清,没什么热度,让我都判断不出自己的成绩是好是坏。   每天心烦意乱的,只能用码字清空自己的思绪......唉,总之周五就能见分晓了,希望到时候能有惊喜吧。 49.夏洛蒂的舞蹈课程   夏洛蒂其实不讨厌安德莉亚。   给乖巧的猫猫狗狗顺毛有乐趣,轻轻扑打顽劣的猫猫狗狗其实也一样。安德莉亚不属于被夏洛蒂归类到讨厌鬼的人,看一只愤怒的红孔雀用仇恨的眼光盯着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仍由自己搓圆捏扁的悲愤模样也是一种别样的快乐。   真邪恶啊,喜欢从欺辱他人的过程中获取快感的自己是不是病了呢?   在对这种快乐回味无穷的情况下,面对罗曼先生的提醒,夏洛蒂只是轻笑着随意点头,并说道:“我会的。”   我会好好调教那只骄傲的大胸孔雀的。   “那就好。”   罗曼先生自是不知道夏洛蒂的心理活动,他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从衣物架上取过自己的大衣和高礼帽穿上带上,当然,他也没忘掉文明杖,这可是一个体面的绅士必备的东西。   他的手杖与夏洛蒂的不同,是木制的,杖头包裹着一点银白的金属,外壳还有花纹,更轻,也更朴素。   拉开门,在离开之前,他最后向两位女士高扬起手,“再见,两位女士。”   “再见先生,祝您赌马继续赢钱,这样好歹也算是给事务所增加了一些收入。”凯蒂亚女士显然还对罗曼先生不务正业去陪人赌马的事耿耿于怀,连道别说得都有些怨气。   罗曼先生只得苦笑,好在夏洛蒂还是很礼貌地向他说了“再见”,算是稍稍安慰了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大门开合,凯蒂亚女士对着重新闭上的大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夏洛蒂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一丝落寞。   八卦心思骤起......我是女人,女人爱打听些八卦也是很正常的吧?   心动不如行动,夏洛蒂眼珠子一转,瞧着凯蒂亚女士嘴角勾起暧昧揶揄的笑容,试探性地问道:   “凯蒂亚女士,你似乎跟罗曼先生关系不一般?你们是情侣吗?”   凯蒂亚女士轻轻摇头,“不,不是,我只是一个在事务所工作的员工罢了,就像你一样。”   她回答得很平静,既不急切,也不激动,乍一听上去确实很像是在平淡的叙述一个事实。   可夏洛蒂才不会被她骗到——太过平淡反倒怪异,被误认为跟没有关系的男人是情侣怎么可能一点情绪波动没有,再不济也会表露出一种“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态度。   这样反倒像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   “哦~这样啊~”夏洛蒂贱兮兮地点了点头。   根据她多年看小说电影得来的恋爱经验,这两个人多半一个有情一个无意......要么就是两个都有情却迫于一些事不能在一起。   或许是也觉得自己伪装得太过头,凯蒂亚女士起身开始收拾餐桌并岔开了话题:   “好了夏洛蒂,早餐结束,现在是你的上班时间。”   她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妈子一样,一条一条地给夏洛蒂安排起了今日的事务:   “上午你就先继续背记罗曼先生交给你的名册,待到下午,我会教你玛祖卡舞,你得快点掌握它,因为你之后还要学习加洛普和华尔兹——一想起这个我就头疼,你居然不会跳华尔兹!你不是个郁金香人吗?还是说你以前从不参加舞会?”   凯蒂亚女士抚着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头疼模样,“好在红蔷薇并不像你的祖国那样热衷于华尔兹,这个可以向后放一放,先把其余几种舞蹈学会再说。”   “礼仪也是一个问题,你的很多礼仪知识都不规范,也不知道是哪个蹩脚的礼仪老师教给你的,她应该自己去重修十年再来教别人。”   “还有,还有......”   凯蒂亚老师的一通狂轰乱炸威力十足,再加上昨天学舞的经历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就连夏洛蒂这样百战不殆的选手都不禁痛苦地闭眼了眼睛。   学习模拟器。   ......   下午3点,在事务所的内厅——事务所本来是没有内厅的,只是凯蒂亚女士放下了几个屏风,将一楼分割成了两片区域。   一片是大门迎宾柜台那边,另一片则是原本的餐桌吊椅区域,因为外面看不到,自然也就被叫做内厅了。   留声机播放着轻快活泼的音乐,满溢着热烈和欢乐。   夏洛蒂和凯蒂亚女士伴随着这阵音乐起舞,凯蒂亚女士扮演男角,夏洛蒂扮女角。   乐曲刚一开始凯蒂亚女士就灵活地动起了脚步,时而跺脚时而迈步,高挑的身躯随着旋律灵动地变换着姿势,不管是轻盈滑动还是重踏脚步都不在话下。   而夏洛蒂就差得多了,尽管有凯蒂亚女士搂住她的腰肢,握住她的手引导她旋转起舞,她仍旧显得有些僵硬且迟缓,唯一的优点就是力度把控很好,该踮起脚尖迈开步子的时候能轻盈得一点声音没有。   好在她足够漂亮,即便舞姿差了凯蒂亚女士少许,仍旧能凭借姣好的面容和纤柔的身躯牢牢吸住他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一头璀璨的淡金色头发,在热烈的舞蹈中不停飞舞,真就像风中飘荡的绫罗绸缎一般梦幻迷人。   “脚要活泛!”“肩膀动的幅度大一点!”“动作柔软一些,你是个女人!”   凯蒂亚女士一边跳居然还有余力指摘夏洛蒂的不是。   安保部狙击手的目光都不会有她这么敏锐......夏洛蒂感觉自己快被凯蒂亚女士咄咄逼人的批评说得窒息了。   一曲舞毕,留声机咯吱一声停下,音乐戛然而止。   凯蒂亚勉强满意地说道:   “还不错,虽然基础很差,但你很有天赋,学得很快。我们应该能赶在百花展览之前让你学会所有常用的舞蹈。”   说着,她还可惜般地啧了一声:   “如果你从小能专注在舞蹈这一行的话说不定会很有成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会把控自己身体的女人......好了,休息一下吧。”   解脱了。   听到休息二字,夏洛蒂一下瘫坐在了吊椅上,整个人都可怜巴巴地蜷缩了起来,活像个受尽了凌辱的倒霉蛋。   不过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她仍旧没有忽略掉凯蒂亚女士口中的信息,问道:   “赶在百花展览之前?那时候会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吗?” 50.不倒翁   凯蒂亚女士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当然有,每年百花展开幕的前一个晚上伦比亚都会在银杏区举办大规模的宴会,从官员,贵族,到各个为伦比亚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杰出人才,乃至于一些有名望的平民,都会收到邀请前去参加这场百花晚宴,可以说是伦比亚最尊崇的晚会了。”   “罗曼先生是被市长亲自嘉奖的荣誉市民,自然不会缺席这种名流齐聚的时刻,到时候你就要作为他的女伴陪他一同出席......如果你不会跳舞,那无疑是丢了罗曼先生的脸。”   不,我绝不会跟他跳舞的,跟别的男人也不会。夏洛蒂悄悄地嘀咕道。   她可不想被男人搂着腰跳这样亲密的舞蹈。   不过既然这样的的话,为什么凯蒂亚不陪同罗曼去参加晚会?   凯蒂亚女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高挑苗条,身姿芊芊,虽然少女芳华不再,但也绝不显老。再加上知书达理,精通礼仪,圆框眼镜更是让她整个人添上了一股书卷气息,自有成熟女人的别样风味。   “为什么不是由凯蒂亚女士你去担任这个女伴的角色?你完全可以胜任,而且还能做得比我更好。”夏洛蒂直白地问。   “这不关你的事,夏洛蒂小姐。”凯蒂亚女士也直白地拒绝回答。   尽管凯蒂亚女士面无表情,但夏洛蒂从她说话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她并不愉快的心情,似乎夏洛蒂的这个问题确确实实地戳到了她的痛楚。   “好吧。”夏洛蒂嘀咕道。   为了避免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被心情不佳的凯蒂亚女士当做发泄口,她赶紧转移了话题,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凯蒂亚女士,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合适的房屋能租给我吗?”   “你想租房?在中心区?”凯蒂亚女士奇怪的问。   “不行吗?”夏洛蒂有些疑惑,她向凯蒂亚女士解释道:“女士你也知道我是外乡人,我来到伦比亚之后就一直住在港口区的一家旅店里,现在既然有了正式的工作,我就打算租一间离这边近的屋子住,也好以后工作方便。”   凯蒂亚女士摇头,“不是不行,租房当然可以,但我不建议你租住在中心区。”   “这边的租金很贵,同样的价格足以让你在别的城区住上条件好很多的房子,如果你想长期居住在伦比亚的话,我推荐你在橡树区租房。”   “居住在橡树区的大多是中产家庭,还有富人阶层,比较适合你的情况。榆木区虽然租金更便宜,但边缘处连接着贫民窟,最近还来了不少郁金香的难民......抱歉,我不是对你的祖国有什么偏见,可那些为了躲避战争跨海而来的难民确实影响了治安和环境,榆木区并不是个好选择。”   那就橡树区了。   在听说是富人区之后夏洛蒂几乎瞬间就做下了决定。   现在她有钱了,得要享受精致的生活才行。   “感谢帮助,那我就租在橡树区了,明天我就去看看。”夏洛蒂礼貌地说道。   “你可以去找‘伦比亚房屋租赁公司’,它就在坐落在不远处的晨光街31号,佣金不高,却能确确实实让你省下很多麻烦。”凯蒂亚女士又建议道。   夏洛蒂将租赁公司的地址牢牢记在心里,向凯蒂亚女士微笑着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我会去的。”   凯蒂亚女士也向她微笑着点点头,“那就让我们继续你的舞蹈课程吧。”   夏洛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咚!咚!   好在这危难时刻,事务所的大门传来了重重的敲击声,恰逢时宜的救了夏洛蒂一命。   生怕凯蒂亚女士听不到那如大锤砸石头般响亮的敲门声,夏洛蒂连忙提醒道:“有客人来了,女士。”   “是的,我想我还没聋。”凯蒂亚女士白了夏洛蒂一眼,夏洛蒂则向她吐吐小舌头卖了个萌。   走出屏风,夏洛蒂紧随其后,凯蒂亚向门外招呼道:“请进。”   大门骤然被粗暴的推开来,其发出的猛烈声响直听得凯蒂亚女士皱眉头。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很是肥胖,脑袋和身体都圆滚得像球,叠在一起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不倒翁。脸庞和脖子的肉堆积在一起,耳垂又大又重,吊在空中随着他的跨步不停摇摆。   走了几步,耳垂也才摇摆了几下,他就仿佛累得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耐不住地弓腰撑着膝盖喘息了起来。这样又将他肥硕的屁股暴露无疑,几欲将宽大的黑色正装裤子撑得爆裂开来,勾出了恐怖的曲线。   两个仆人样的男人忙不迭地从后面跟过来,试图搀扶起他,却被他一手推开,自己费力地直起身子,用手杖拄着地面,扯着嗓子对凯蒂亚女士说道:   “我听说这里有全伦比亚最好的侦探?”   凯蒂亚女士心中有些不愉,自从罗曼先生成名之后她就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客人了,大部分前来的客人都是客客气气的绅士太太。   心里再不高兴,面子上还是要礼貌的。凯蒂亚女士快步上前,说:   “最好不敢乱说,但您若是指的伦比亚最有名气,破获案件影响最大的侦探,那就是这里了。欢迎光临构梦事务所,了无烦恼,安然入梦,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给你们送钱来了。”不倒翁粗声粗气地说道,他朝事务所内到处看了看,嘟囔道,“你们这里难道没有坐的地方吗?”   因为拉了屏风的关系,只露出迎宾前台的外厅确实没有供人落座的位置。   “当然有,请跟我来。”凯蒂亚女士将不倒翁和他的两位仆人领到了后厅的沙发上。   落座之后,不倒翁满意地打量了一眼事务所内漂亮的布置,尤其是盯住那几盆紫红色的花朵着重地看了一会儿,发出赞叹的声音:   “不错,不错,漂亮的虞美人!颜色饱满,开得也很艳,照顾得很好,很有精神!只可惜养在这边终究还是差了点,像这样的花朵就该成片种在科斯特郡的海滨,让温热的海风和高起高落的太阳好好照拂它。”   ————————————————   PS.资源群606793406}自从有存稿之后,剧情全是一溜儿写下来的,就挺难断章的......只能卡着剧情拦腰断,可能对于追更的观感会差些?一次性看下来的话应该会更顺滑。 51.第一份委托   虞美人不是种在略寒的地方的么?   夏洛蒂看了一眼这个不倒翁,又将目光挪到那几朵小巧的花朵上瞧了半天......她对于花卉了解不多,至少她看不出来这朵花是虞美人。   亚喜避难所内没有多余的空地种花,尤其是在空间紧张的D层和E层,唯一一所花卉养殖园也是建在B层的。B层离地表太近,供热不足整体偏寒,所以避难所内比较盛行的花卉基本都是耐寒的,夏洛蒂虽然不懂花,但这种属于常识的知识还是明白的。   不耐寒难种的花都特别贵,甚至会作为一种奢侈品出现在拍卖场。   但这个不倒翁也不像是瞎说......或者说,他眼里对花朵的欣赏是挺真的,与他的体型相比,这般爱花的言论倒是很有反差感。   至于话对不对有待考证。   夏洛蒂注意到凯蒂亚女士面色古怪......看来是不对了。   不过,无所谓不倒翁懂不懂养花,既然事务所内的这些花是虞美人,那罗曼那天所使用的花蜜应该也就是虞美人了。   “感谢您的夸奖,这些虞美人都是罗曼先生精心培育的,是他引以为豪的宝物。”凯蒂亚女士忍住自己想要打脸的冲动,礼貌地为不倒翁倒了一杯茶,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倒翁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尔后将杯子随手递给矗立在旁边的仆人,问:“那他人呢?我有委托!报酬给足!”   赌马去了。夏洛蒂坐在凯蒂亚女士的旁边在心里小声嘀咕。   “罗曼先生今天受一位子爵的邀请前去帮他处理一份棘手的事情,可能得下午才能回来,先生你可以先将委托内容和联系方式留下,等到罗曼先生回来之后我们会再联系您的。”眼皮都不眨一下,凯蒂亚女士一本正经地说道。   棘手的事情指挑选赛马。夏洛蒂继续嘀咕。   “该死。”不倒翁骂了一句,又问:“我的事情很急,就不能先处理我的事吗?什么子爵不子爵的,他给的钱绝不会有我多!”   “这是信誉问题,先生。”凯蒂亚女士坚定道。   信誉指将赌马说成棘手事件......这次夏洛蒂还没在心里嘀咕完,凯蒂亚女士就盯上了她。   瞟了一眼在一旁沉默无言装深沉的夏洛蒂,凯蒂亚暗自思量了一下,想着之前罗曼的交代,对不倒翁开口道:   “先生,如果你真的很着急的话,不妨让罗曼先生的助手,也就是我身边这位小姐去先帮您处理一下委托如何?她叫夏洛蒂·福尔摩斯,同样是一位非常机敏的侦探。”   “她?”不倒翁看着夏洛蒂,深深锁起了眉头,明显的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   夏洛蒂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太无害了,实在不像是个有能力的侦探。   “先生可是瞧不起我?”夏洛蒂适时地开口了。   倒不是对工作很有热情——有就有鬼了——夏洛蒂只是觉得自己作为新晋员工,一点业绩都没有就开始消极怠工不太好......有业绩之后另说。   她轻轻将手杖往地上蕴含节奏地敲打起来。这主要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弥补她形象上的弱势,声音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特定的组合能让人脑体会到完全不同的感受。金属手杖敲击地面带来的沉重的音色可以让夏洛蒂显得更加深沉。   “也对,毕竟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嘛,没有名气,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能力——可这真的重要吗?您需要一位能解决麻烦的人,而罗曼先生不在,只有我在这里......我是谁,长什么样并不重要,因为我只是一个迫不得已的替代品,没有我,您也得去寻找下一个罗曼先生的替代品,那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好歹我也是伦比亚最著名侦探的助手,理应获得您更多的信任才对。”   道理是有的,只需要稍微用言语弱化一下自己的形象劣势就好。   轻轻松松就可以手到擒来......夏洛蒂闭上眼睛装出高深莫测模样。   果不其然,不倒翁相当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有道理,但是不行。”   他正襟危坐,面色沉闷地说道:   “我就直说了,我是得了别人的推荐才来这儿的......如蜜般甜美的推荐,女士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没得选,只能来这儿,也只有罗曼侦探才能帮我解决问题。”   凯蒂亚女士顿时恍然,走去将事务所的大门给锁了起来,回头道:   “我明白了,先生,您还请说吧,事务所绝对保密,夏洛蒂小姐也值得信任。”   不倒翁这才露出一副“你很懂嘛”的笑容。   夏洛蒂也适时地露出一副“我也很懂”的神秘微笑。   她望向那两个存在感薄弱的仆人,两个仆人也硬生生地微微点头表明自己“很懂”。   ——事实上夏洛蒂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伪装成仆人的保镖,他们表现得太有素养了一点,自打进门就开始像两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不倒翁旁边戒备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成吧,既然运气不好,罗曼侦探不在,我就先把委托说清楚。”不倒翁叹一口气,放弃了插队的打算。   凯蒂亚女士从柜台最底下的抽屉,一叠厚厚的文件下抽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模板合约,拿着它和纸笔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您请说。”   不倒翁沉吟着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叫安东尼奥,是自科斯特郡来参加此次百花展览的花商,这次来我对夺得百花展的冠军抱了很大期望,花费重金从科斯特郡的花匠那里收了不少珍惜的花卉,花了不少本钱,让我的资金稍微有些吃紧。”   “所以,我就想趁着这次远道而来的旅途,稍微给自己回点本。”   安东尼奥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配上他那张肥墩墩的脸,竟还有几分憨厚的面。   “刚好我听说,每年百花展都会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花匠聚集在伦比亚,而这些人中又总有一批不那么‘方便’从正规渠道采购花蜜的人......伦比亚对于花匠的规范是在是太不人道了,我很同情这些需要花蜜的花匠,就打算为他们提供个‘方便’。” 52.花蜜失窃案   说到这里安东尼奥观察了一下凯蒂娅女士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方才放心继续说道:   “本来一切都是很顺利的,生意兴隆,我开心,那些得到了帮助的人也很开心,但谁知道前几天居然遭了难了,我手下的一个花匠仆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居然胆大包天的将我库存里的一部分花蜜给窃了去,现在连人带货都不见了。”   走私犯说得这么委屈真是难为你了。夏洛蒂在心底吐槽道。   “我一个朋友跟我说罗曼侦探也是个内行的花匠,让我来这里寻求帮助,我就过来了。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回货物,我愿意出20W丁作为报酬!如果能帮我抓回那个愚蠢的仆人就更好了,我可以再加5W丁。”安东尼奥咬牙报出了价格。   凯蒂亚女士停下了正在纸张上舞动的钢笔,扶了扶眼镜:   “看来您还不够着急,安东尼奥先生。不然您作为一个善良的花蜜商人不至于只付得出这点报酬,要知道即便是伦比亚最便宜的玫瑰花蜜和蔷薇花蜜,在这段时间都被炒到了一毫升537丁和582丁。这还是‘市场价’,您的价格怕是比这翻了一倍不止吧。”   安东尼奥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妥协了:   “30W丁,我的资金真的非常紧张,这是我能拿出来的底线了,再多还真不如丢了那批货物得了。”   心算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凯蒂亚手上的钢笔这才继续动了起来。   其实她一般是不会跟客人讨价还价的,侦探事务所又不是菜市场,不兴斤斤计较这一套。尤其是像罗曼这种成名的大侦探,基本只有接和不接委托两种态度。   实在是安东尼奥是大单,但给的报酬又太离谱,她才略微提一嘴。   夏洛蒂则坐在旁边看戏,不用工作她也乐得轻松,才不会赶着抢着上去表现自己。   主要是安东尼奥不太行,如果换成一个富家漂亮千金什么的,夏洛蒂说不定还会有些兴趣。   长成安东尼奥这样就算了吧,她宁愿留在事务所里和凯蒂亚女士一起跳舞。   话又说回来,原来罗曼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啊,居然私底下还接这种活。   就在夏洛蒂思绪纷呈之际,凯蒂亚女士已经记好了委托的大致内容,开始向安东尼奥询问起了一些事情的具体细节。   “您的那个花匠仆人是否具有危险性?”   “没有,他就是一个最底层的‘沉香’花匠,六十多岁了,平时帮我调制下花蜜,做些杂活,没有什么危险。”   “没有‘荆棘器械’?”   “有一个,他太老了,晚上干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打瞌睡,我就借了一个能提神的‘荆棘’给他......一个小香炉,除了能让人精神一点什么用都没有的。”   凯蒂娅女士蹙了下眉头,将这个消息着重记在了纸上。   “那他常用的花蜜是?”凯蒂亚女士继续问道。   “山茶花。”   “失窃的花蜜有哪些种类?”   “这也需要问吗?”安东尼奥愣了一下。   “这有助于我们帮您追踪到失窃的物品,还请就实交待。”凯蒂亚女士严肃地说道。   “木槿,马兰,鸢尾,萱草......还有个什么来着,我想想......”   稍微想了一会儿,安东尼奥一拍脑门,说:   “哦,还有迷迭香!”   夏洛蒂顿时精神了。   她记得,手杖的使用条件就是【花蜜-迷迭香】。   以此类推,她手上的那瓶淡蓝色香水能启动手杖,十有八九也就是迷迭香的花蜜。   ...........   夕阳西下的六点,夏洛蒂坐在车轮滚滚的马车车厢里闭目养神。   她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被凯蒂亚女士调教了一下午,整个人都变得软巴巴的了,不怎么愿意动弹,也动弹不起来。   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吃得太撑的原因。   今天没有什么太过紧急的事,所以她先是慢悠悠地去之前吃过一次的餐厅解决了自己的晚餐——上次因为贫穷只能故作淡定地吃便宜的东西,可让夏洛蒂好一阵憋闷,这次她钱包鼓鼓,特地再来吃了一顿好的。   依旧是那位金发服务生接待了夏洛蒂,在她热切的目光中夏洛蒂大手大脚地给自己点了土豆炖小羊腿,蔬菜沙拉,栗米汤,以及一份乳脂松糕作为餐后甜点。   小羊腿肉只能说中规中矩,大概是佐料并不齐全的原因,味道有些淡。栗米汤倒是不错,口感合适,喝下去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最让夏洛蒂惊喜的就是那份乳脂松糕了,不甜不腻,奶油里还藏了不少可口的红草莓,作为餐后甜点来说刚刚好。   最后加上小费足足用去了92生丁,几乎是一个劳工一天的工资还多。   噔!   就在夏洛蒂回想着晚餐的美味而吧唧嘴的时候,马车的整个车厢突然弹了一下。   坐在里面的夏洛蒂当然也不例外,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毫无防备地就小小的腾空又小小的落下,屁股砸在硬硬的座椅扳上传来好一阵疼痛。   “呜,痛。”   夏洛蒂低声哭丧着,连忙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生怕把它颠坏了。   “小姐没事吧?非常抱歉,刚刚马车压到石头了。”车夫惴惴不安的声音从前室传了过来。   我说有事你会赔我钱吗......夏洛蒂坐在车厢里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嘴上却甜美地说道:   “没事,下次还请小心吧,刚刚着实有些吓到我了。”   “谢谢,我保证不会了。”车夫庆幸地说道。   再有下次你死定了!又凶凶地比了一记上勾拳,闹腾完毕,感觉自己更累了,夏洛蒂一下瘫痪在了座位上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首先,我一定要置办一架属于自己的马车,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在租好房子之后立马就行动!   其次,明天得想办法跟着罗曼去掺和一下安东尼奥的委托。   像安东尼奥那样伟大又无私的善良商人,为广大见不得人的花匠——比如我播撒福祉,怎么可以让他无故遭受这样的损失呢?   当然不行,一定要帮他把丢失的花蜜找回来。   找回来......然后不幸遗失了一部分迷迭香的花蜜也很正常吧?   ————————————————   PS.资源群606793406}呜呜呜,我没有鼓励大家养书啊,我没有我没有,不要啊!   PS.资源群606793406}断章只是因为最近攒存稿,以前我也是很正经卡关键点断章的,上架以后会恢复的。   PS.资源群606793406}网文的模式确实对写正剧的不怎么友好,我也喜欢看爽文,但爽文写得好的人太多了,能看别人的为什么要自己写呢?而冷门小众文就不同了,很难找到恰好合自己胃口的文。   PS.资源群606793406}既然找不到,就自己动笔写个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文吧!   PS.资源群606793406}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动笔的,在没撞死在南墙之前,人总归还是要有些追求的。   PS.资源群606793406}于是就诞生了这种不知道如何分类的奇怪题材。 53.跳车行   夏洛蒂是没有身份证明的。   尽管卡瑟琳猫咪说她是正经取得了海关文书过来的难民,但夏洛蒂并没有在前身的箱子中翻到身份文书之类的东西,这导致她没办法从正规渠道购买花蜜——其实就算有身份文书,她也不能从正规渠道购买,因为前身是隐藏着自己的花匠身份的。   花匠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有点像科技时代的巫师,处于一种被敬畏,也仅仅只是敬畏的状态。   隐藏花匠身份入境就跟偷摸着携带枪支入境差不多,哪怕这个国家不禁枪,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在百花展览这种重要节点,伦比亚对花匠的管制非常严格,从身份的详细登记到花蜜的交易流向都要详细记录到案,政府很强势的介入了其中,为的就是防止有偷鸡摸狗的花匠在百花展期间捣乱。   有点防备恐怖袭击的味道。   夏洛蒂没有进行恐怖袭击的打算,但她现在确实可以被判定为恐怖分子。如果卡瑟琳知道她是一份遮掩身份的花匠,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易跟她合作了。   没办法从正规渠道购买花蜜,安东尼奥这部分迷迭香的花蜜就显得格外重要......要知道夏洛蒂的花蜜几乎都已经见底了。   伴随着夏洛蒂的思考,她靠坐在车厢内,无意间将视线望向了窗外的街道。   日光色渐渐褪去,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凉意,周围皆是低矮的陈旧房屋,路面崎岖不平,行人无多,附近安静异常,唯有车轮不断发出的咯吱声与马蹄声连续不停......   这风景好像有点陌生?   夏洛蒂没有特意去记过从中心区到金雀花旅馆的路,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高度的警戒,那不叫谨慎,叫被迫害妄想症。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于路径毫无印象,即使没有认真去记,来回也好多次了,街边的风景如何还是有些大致印象的。   港口区虽然不似中心区整洁漂亮,却也是极度热闹的一个城区,各种商店楼房遍布街道两侧,怎么可能这般安静自然,连地面都不平整。   有问题......心绪渐沉,睫毛轻动,夏洛蒂微微眯起了眼睛。   身体逐渐紧绷,把手杖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故作轻松地向外问道:   “先生,大概还有多久才到?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到旅馆舒适的床上了。”   “二十分钟左右吧。”外面的车夫平静地答道。   “似乎比平时快不少?”   “我走了近路。”   夏洛蒂的声音渐冷,“离海越来越远的近路?”   静立几秒,外面没有再传来任何回应,唯有吱啦吱啦的车轮声持续不断的响彻周围。   这重复又枯燥的响声宛如乌云压城前的隐约雷鸣,让略带冷意的空气拧出一种诡异的沉静。   咚,咚。   心跳声渐大,悠长的呼吸,细长微弯的眉微颤,挺翘笔直的鼻梁轻轻抽动,夏洛蒂在冻凝的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   芳香?   是花香。   砰!车门被一脚从内踹开,大开合击撞在车厢上发出刺耳而尖利的呐喊。   在尖利的呐喊声中几个垫步扑入车厢外疾驰的冷风,又在刻骨萧瑟的冷风中飞舞起灿金的长发与凌乱的衣摆。夏洛蒂跳出车厢,在半空中用手压住小圆毡帽,身后的马车轰然爆炸,橙黄的火光骤起,木头与钢铁糅杂着飞溅射出,骏马发出痛苦凄惨的嘶叫长鸣,焰火与炽热裹夹着猛然的冲击力吞没了刚刚乘坐的一切,化作一团火球歪歪扭扭地前行了十几米,然后永远的停在了那里。   被突然的爆炸冲击得在半空中失去平衡,夏洛蒂重重地摔在地上连续翻滚数圈,衣服被尘土弄脏,娇弱的身体更是受到重创,疼痛感从全身上下不断传来。   大脑中一阵轰鸣,在天旋地转的晕眩中夏洛蒂咳嗽着从地上勉强支起自己的上半身,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淌入蔚蓝的眼睛,迫使眉眼处的肌肉阵阵痉挛。   “......呵。”夏洛蒂轻笑一声,用手抹去自己眼角的鲜血,但很快鲜血又重新滑落在她的脸颊流下了一道血痕。   没有再去管这擦不净的痕迹,她挣扎着爬起来,握紧手杖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没有喊杀声四起,也没有几百刀斧手鱼贯而出,四周静悄悄,只有不远处马车燃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汹涌的火势里,一人两马的尸骸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   “还真是专业......毁尸灭迹一气呵成。”   低声说着说着,夏洛蒂浅浅的笑了起来,嘴角露出两个梨涡,在火光烟雾的映照下,那流淌着鲜血的脸略有些扭曲狰狞。   是谁要杀我?   魔女?安德莉亚?工会会长诶弗拉特?   还是某个我不知道的神秘人?   “不管是谁要杀我,马车原本的目的地肯定不是这里......说不定还会有剩下的袭击,我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啧,有点疼。”   真是好久没体会到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了。   太过真实,即便知道是游戏,心中也会不自觉地疯狂涌现出后怕的情绪,就好似自己真的又回到了曾经作为棋子出生入死的日子里。   那种恐惧,那种愤怒......那种连骨头都会颤抖的兴奋。   叫人怀念。   思维百转,夏洛蒂做下决定,最后冷漠地扫视了马车一眼,迈开步伐,迅速地离开了爆炸现场。   这里似乎是远离城区的偏僻之处,房屋不多,人烟稀少——即便如此,刚刚的爆炸声也实在是太骇人,很快就有好事的人游荡了过来。   伦比亚的明天,又有新闻了。 54.报复!   夜深人静,时钟上的短针已经滴答到刻度十,金雀花旅店内的灯光却仍旧明亮。   古斯塔夫先生打了个长长哈欠,作为一个门房,他无疑是尽忠职守的,但作为一个老人,他已经抵达了困倦的极限。   可他还不能睡,在他日复一日重复自己枯燥无味的工作过程中,他也逐渐寻到了一些自娱自乐的乐趣。每日的清晨和晚间,古斯塔夫先生都会清点居住在金雀花旅店的客人,看着他们出门,又看着他们归来,在心中随意猜测客人们今日又去做了什么,他将每一个客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夏洛蒂小姐还没回来,不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古斯塔夫先生再次担忧地望了一眼时钟,喃喃自语道。   他忍不住为夏洛蒂担忧。   六七十年的漫长岁月让他垂垂老矣,在这些年岁中他从事过许多不同的职业,其中年轻时替老埃尔顿子爵喂马的经历最为深刻。   在那数年的时光内,他见识到了贵族的奢靡风气与繁琐规矩,并深深地沉醉其中,将其引以为尊贵。即便是在被辞退之后,他仍旧对自己曾担任过一位贵族的仆人而自豪。   他曾努力过重新成为贵族的下仆,但非常遗憾地一直没能如愿,直到年老之后被金雀花旅店的老板欧伦召过来做门房——因为薪水低廉又肯干——他才重新找回了一点遥远往昔替高贵者服务的回忆。   只可惜金雀花旅店并非多么高档豪华的酒店,很少会有身份高贵的客人入住,即便有,那也大多是些穷困潦倒的落魄子弟,并不出众。在这些人衬托下,夏洛蒂·福尔摩斯,一位真正优雅富有的贵族小姐,就像是淤泥中的一颗珍珠般闪耀。   “哦,夏洛蒂小姐是何其美丽,善良,优秀的女士,那样的人不该遭受苦难的。神明保佑,她一定得要平安才是。”古斯塔夫絮絮叨叨的替夏洛蒂祈祷着。   祈祷过,他转而又骂起了那些没教养的“贱民们”。   “可别是港口的那帮泥腿子们害了夏洛蒂小姐,一群满身臭气,掉进钱眼里的蠢汉,不懂礼仪,不知尊贵,见着夏洛蒂小姐之后还不得把眼珠子都掉出来......”   或许是他的祈祷应验了,难听的话语还没说完金雀花旅店的大门就被推开,夏洛蒂趁着夜晚的冷风走了进来。   “夏洛蒂小姐!”古斯塔夫先生先是惊喜地叫起来,可当他用自己那双衰老且眼皮耷拉地看清夏洛蒂的样貌时,声音又化做了浓浓的担忧和愤怒。   漂亮的衣服上沾了许多脏兮兮的灰尘,额头上还有一处由手帕包扎好的伤口,他尊贵的夏洛蒂小姐此时拄着手杖,脸上满是不愉。   这真是岂有此理!   八字胡被吹得瞪起,古斯塔夫先生连忙走过来,痛心疾首地说: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泥腿子伤了您了?那群蠢货就该下地狱!”   夏洛蒂轻轻摇头,向古斯塔夫先生微笑道:   “没事先生,我只是在路上摔了一跤。”   “哦,这样啊......”听了这话古斯塔夫先生心中一定,但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担忧,“那,小姐你有瞧过医生了吗?即便只是摔伤也得慎重对待才行,要是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只是小伤而已。”夏洛蒂轻柔的话语中带着拒绝。   “可是——”   古斯塔夫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夏洛蒂却已经及时地露出了困倦和疲乏的表情,她轻声请求道:   “抱歉先生,我有些累了,想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让我们把谈话留到下次吧。”   “这......好吧,小姐你好好休息。”   “我会的,您也一样。”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绕过古斯塔夫先生,夏洛蒂握着手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上了楼梯。   在她迈出一半的阶梯时,古斯塔夫先生在她背后呼唤道:“等一下,小姐。”   面对夏洛蒂回头困惑的目光,他快步回到柜台后面,佝偻着腰从底下双手捧出一个衣物篮向夏洛蒂递了过来,“这是您之前换洗的衣服,苏珊太太今天下午送过来的。”   夏洛蒂单手提过衣物篮,微微点头,在古斯塔夫的目送下登上了二楼。   乍一来到二楼,她脸上的所有伪装就都卸了下来,目光锋利而敏锐,极快且富有效率的打量着自己周边的环境,找出一切可能潜藏的危险。   这里未必安全,既然都能派出假车夫守在事务所附近等着自己,在自己的居所埋伏一手也完全有可能。   之所以要冒着危险回来,主要是为了回收自己遗留在这里的箱子,衣物,以及报纸等一系列物品。这些对夏洛蒂来说都很重要,前身所属的贵族套装她不想丢,报纸更是涉及到了了不得的秘密,如果可以的话绝对不能丢失。   夏洛蒂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在自己所有可能的敌人中,只有工会会长诶弗拉特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最大。   简单的排除法:   魔女杀人一向都是诡异的自杀,从没有爆炸杀人的例子,可能性较低。   安德莉亚性格乖张傲慢,极其重视贵族的骄傲,用这种卑劣手段来进行谋杀的可能性也很低——如果她真的做了,夏洛蒂反而能高看她一眼。   可能存在的未知敌人不提。   只有工会会长诶弗拉特这个未曾谋面,但从身份手段上能推断出一点大致性情的人最有可能。他是港口工人协会的会长,具备调动人手进行袭击的能力,也有动机和理由来袭击夏洛蒂——虽然这个理由夏洛蒂暂时不清楚,但他既然杀了熊人马内特灭口,又对来寻找熊人的人保持敌意,夏洛蒂不觉得他是友好人士。   “如果真的是诶弗拉特,港口区就太危险了。”夏洛蒂在心里嘀咕道。   她有考虑过诶弗拉特会来找自己麻烦,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凶猛。   来到自己的房门口,将衣物篮放在门边,夏洛蒂并没有急着开门。   耳朵贴上冰凉的橡木门......很好,里面没有声音。   再轻轻敲门三下,夏洛蒂捏着嗓子,一股与古斯塔夫先生如出一辙的年迈嗓音顿时从她的喉咙里蹦了出来:   “夏洛蒂小姐,您回来了吗?我是送您之前换洗的衣服的。”   静立一会儿,又装出一副自言自语地语气道:   “还没回来吗?那我就将衣服放到房间里好了。”   随后夏洛蒂将手杖当做剑一般握在手上,用左手将钥匙插进了门锁。   咔擦。   扭动把手,轻轻推开房门,漆黑的室内环境顿时映入夏洛蒂的眼帘,唯有借助走廊昏黄的灯光才能看清一点模糊的家具轮廓。   ......没有人,物品也完好如初。   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间,将其彻彻底底地搜查过一遍之后,夏洛蒂方才完全放下心来。   “呼,看来诶弗拉特并没有来这边堵我......为什么?”   “是因为笃定那场爆炸能杀死我?还是说他尚且没得到我逃走的消息?”   “可哪怕只是为了预防万一,他也应该派人过来盯梢才对,难不成凶手另有其人?”   思索了一会儿得不出结果,夏洛蒂果断放弃了思考。她不是一个爱纠结的人,想不出结果的问题就暂且先搁置在一边,先解决目前的困境。   困境就是她现在很生气。   弄脏了衣服,浑身都摔疼了,额头还流了血......最重要的是,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敌人的耳目,她回来的一路上都是东躲西藏,捡最隐蔽的路径走回来的。   她现在已经弄清楚自己之前是被黑车载到哪里了,那是榆木区向城郊过去的一条老路。没有再租马车,也没有搭人多眼杂的电车,还自己特意绕路,夏洛蒂从那里走回来足足走了接近4个小时。   需要一个报复的对象来发泄一下,急需。   就算不是埃弗拉特动的手,夏洛蒂也先将这笔账记到了他头上,反正都是敌人,就算后面发现记错了也没差。   本来还打算先放工会的事几天,先租好房子搬出去处理一下别的事情再来调查诶弗拉特,现在看来,工会的事情迫在眉睫,必须要优先处置了。   “既然你现在就要跟我鱼死网破......”   冷笑一声,夏洛蒂在阴影下显得极度阴沉的脸色流露出一股残忍。   “——那我今晚就走!”   衣服一装,东西一塞,残忍的金发恶魔提起箱子夺门而出。   逃跑了。   ————————————   PS.资源群606793406}这章2900字......我好心痛,怎么都断不了章,这几乎多了近半章的内容,本来都该是作为我上架时的更新使用的,全没了,想嘤。   PS.资源群606793406}想了想还是建了个书友群,欢迎大家加入。   PS.资源群606793406}本书书友群——《迷迭香后援会》 658394373 上架感言+悬赏   朋友们,明天就要上架了。   等挺久了,一直想恰钱,想恰得不行。   这本书成绩满怪的,新书榜第五,讲起来是起飞,但对于一本在这个位置的书来说,我的收藏数属于比较少的那种,点击更是究极拉跨,三周推荐吃完都没200万,这还是自己给自己砸了个宝箱的结果。   这一周都有些患得患失,一会儿觉得自己牛逼,这么点收藏都能上新书榜,一会儿觉得自己书太冷清,怕上架的时候成绩不好,还常常在章节后面发了些负能量,现在看起来当时更像是在求安慰。   哈,贪得无厌是人之常情,又虚荣又贪钱,我也不例外,哪个作者不希望自己的书能火呢?   抱歉啦。   话说,我跟新书榜第四差得不是很多,也就一百多月票的差距,我就打算开个悬赏超过它一下。   其实也没啥好处,毕竟第四第五区别不大。   月票榜也是,我是第九,最前面的都是票数是我几倍的大佬,没机会超过,提升一两名也没啥用。   ......但就是想高一点。   加更规则我考虑了蛮久,自己码字速度不快,虽说觉得以自己的热度不可能像别人那样会一下有很多章欠更,但还是设置个上限得好。   免得到时候一还不完就女装,那样也挺没意思的。   一个能看得到的目标还起来更有动力。   说实话,没几个作者欠了七八十章,乃至于上百章之后真的能将这些章节慢慢还完的,能还完的都是狠人。   我不是狠人,相反,我码字很慢,一多了我肯定就得食言,所以无上限还是算了。   加更:   150月票加一更。   10000饼干加一更。   100刀片加一更。   上限30更,悬赏一周。   属于比较常规的加更规则了,也就是月票要得稍微多一点。   嗯......我没多少存稿,明天顶多放个5章左右,不过我估计一天也欠不了多少更新,所以也还好。   搞不好连30章的上限都填不满呢,笑。   那样估计会有些尴尬吧,不过我脸皮厚,填不满就填不满。   就这样吧。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这本书是百万字的框架,目前13万字其实连第一幕都没写完,希望以后能在大家的书架上长存。   能一直追订当然更好,嘻嘻。   (明示小贴士.【自动订阅】在【章节目录】的【章节下载】里面,点开就能看到自动订阅了。)   爱你们。 55.第三夜   噔噔噔噔地从楼梯上快步走下,当夏洛蒂提着箱子再次出现在古斯塔夫先生面前时,他不禁一脸错愕。   “小姐,您这是?”   夏洛蒂将钥匙放在柜台上,歉意地说道:   “抱歉,古斯塔夫先生,我可能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这,这是为什么?”古斯塔夫先生脸色苍白,费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促地问道:“都这么晚了,您却还急着离开,是因为我没能照顾好您吗?还是说旅店有哪里不合您的心意?”   夏洛蒂解释说:“并非如此,先生你做得很好......我之所以要现在离开是因为有些私事。”   “私事?”古斯塔夫先生忍不住看了一眼夏洛蒂额角的手帕绷带,“莫非是有人胁迫您?夏洛蒂小姐,您放心吧,您住在这儿绝对安全,我绝不会放任何一个图谋不轨的人进去的。”   他说的很认真,胸腔起伏,苍老起皱的手也按在柜台的桌面上微微颤抖,没有半分玩笑意思。   “先生您真的多虑了。”夏洛蒂轻轻摇头,再次拒绝了古斯塔夫先生的好意。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年迈的先生,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让蔚蓝如湖水般平静的视线将她的意志清晰地传达出来。   古斯塔夫颤动嘴唇,胡子微微抖动,“好,好吧......这是您的自由,女士。”他说着,肩膀松懈,整个人都显得无力了几分。   夏洛蒂向他微笑,然后提着箱子向大门走去,小皮鞋交错着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   走了几步临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小皮鞋在地上打了个转向,夏洛蒂轻轻转身,将箱子放下,左右提拉着裙子向古斯塔夫先生行了一礼。   “古斯塔夫先生,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夏洛蒂真挚地说道,“这个世界有许多生而高贵的人,但他们未必能向您一样发誓站在一位弱女子面前......他们未必真有您高贵。”   顿了一下,夏洛蒂用确信的口吻说道:   “您是最棒的绅士,愿幸福与美好能常伴您左右。”   说完,她便重新提起箱子,走出金雀花旅店的大门,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古斯塔夫静立片刻,恍惚出神,忽然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得太急切,咳嗽几声,轻轻捶打自己的胸口颓然地佝偻起自己的背。   古斯塔夫呼出一口气,颤悠悠地用手取下自己脸上的眼镜,喃喃道:“我比老爷们更高贵?怎么可能呢。”他这样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地翘起嘴角。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古斯塔夫抬起左手置于右胸,向着夏洛蒂离去的方向微微鞠躬道: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   中心区,莫克兰道。   当夏洛蒂重新回到中心区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漆黑一片,哪怕是白天人声鼎沸的中心区也寂静无声,整个孚日广场静悄悄的,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飒飒声不断。   万幸的是,或许是因为百花展览的关系,夏洛蒂仍旧在这里找到了一家尚在营业的高档酒店,并花费了620丁成功获得了入住一晚的权力。   “有钱真好。”当夏洛蒂推门走进房间的时候,不禁露出了富有限定的美丽笑容。   与金雀花旅店大不相同,这家高档旅店的房间相当宽阔,奶黄色的墙壁上洒满了明黄的灯光,红木家具泛出葡萄酒般的深红色,地板上有呢绒的花纹地毯,夏洛蒂脱鞋踩上去,软软的绒毛便被粉嫩的脚掌踩得弯了,给她带来了一丝奇妙的瘙痒感。   在偌大的,洒满花瓣的浴池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之后,将报纸直接放在枕头旁边,笔也放上,夏洛蒂躺在挂着白丝帷帐的大床上,将海绵般软的舒适床铺压出一个凹陷的人形。   没有关灯,夏洛蒂闭上眼睛,对自己说过“晚安”,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轻柔悠长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月夜星辰一明一亮,圆月高悬,数个小时转眼便去,在最深沉的两三点时分,夏洛蒂再次睁开了眼睛。   “好痛...”痛苦地呻吟出声。   夏洛蒂·雪莱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刚醒,率先迎接自己的居然会是遍布全身的酸痛感。   之前虽然没有力气,但绝对没有感受疼痛的时候。   那个混蛋又拿我的身体去做什么了?!   雪莱很想开口骂一句那个占据了自己的身体的人,可在这之前潮水般的记忆便涌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今日夏洛蒂所经历的一切,乃至于那生死时刻全身僵硬的刺激都再度闪现了一遍,将谩骂硬生生地堵在了雪莱的嘴里。   “......该死,那个家伙没有我的记忆,她被盯上了!”   雪莱有些急躁,她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被浑身的阵痛阻止了行动,痛苦的呜咽一声又重新瘫回了床上。   真的好痛。   浑身上下像是被胖揍了一顿,到处都是淤青,额头上的伤口更是不时地传来令人不适的眩晕感,让雪莱集中不了精神。   还有腿,爆炸的擦伤不说,之后还经历了接近6个小时不带停的行走奔跑,早就脱力得不成样子了,稍稍一动都会有强烈的酸涩感传来。   那家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雪莱无法想象。   她忆起夏洛蒂有给自己留言——太过细节的事雪莱想不起来,她观看夏洛蒂的记忆就像是在看沉浸感极强的电影一样,只能看到夏洛蒂的行动,并不能读取夏洛蒂的想法。   夏洛蒂的印象越深,电影在那一部分演得就越清晰,反之就会很模糊。像是早上具体在报纸上写了什么字之类的事,恐怕夏洛蒂自己都不记清了,雪莱自然也就回忆不起来。   顺着记忆中的位置偏过头去,雪莱果然在床边发现了报纸和笔。   很显然,这是夏洛蒂特意摆放得如此之近的,包括没有关掉的灯光,为的就是方便雪莱在疼痛中有足够的力气留下回复。   ————————————   PS.资源群606793406}今日第一更 56.第四日伊始   忍着疼痛将报纸打开看过,雪莱心中有些复杂。   她是不怎么相信魔鬼一类的说辞的,她更偏向于夏洛蒂是一名强大的花匠,甚至是魔女——虽然还从未听闻过有魔女能占据他人的身体,但花蜜和魔女的能力千奇百怪,谁又能肯定呢?   毕竟在死去之前,她也从未想过世间有那般神奇的花香。   而且这并不妨碍雪莱心中的不甘与些许敬佩,在那样的袭击中险死还生也就罢了,之后顶着浑身的伤痛若无其事的处理好一切,雪莱自认为是办不到的。   “......或许真是魔鬼?也只有魔鬼才能视痛苦为无物吧。”她喃喃自语道。   缓慢地拿起笔,在笔尖触到报纸的时候雪莱突然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复了。   夏洛蒂说她不可能再夺回身体,这让雪莱既愤怒又忧心,出乎一份感性的情感,她颇为希望夏洛蒂能够狼狈不堪,乃至于凄惨死去。   但问题是,夏洛蒂说的未必是实话......就算是实话,哪怕是以现在这副模样,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雪莱不愿意死,所以她必须得帮助夏洛蒂活下来。   她尽力地思索起来,自己该告诉夏洛蒂多少?又该藏着多少信息当做以后的筹码?这些都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可还没等她考虑完,一股沉重的脱力感就再度袭来,几乎让她拿不起笔。   或许是今天身体欠佳的原因,难以言述的疲乏感来得比前两日更加汹涌,更加迅速。雪莱感觉自己的眼皮在打架,脑子也开始迷糊起来。   不行!必须得留下一点信息才行!   到底,到底什么样的讯息最简短,现在对她最有用......对了!   ............   周四,伦比亚,中心区莫克兰道,早上6点。   再一次的清晨,从又软又宽阔的大床上起来,夏洛蒂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这具身体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双腿因为高强度运动后的休整产生了强烈的酸涩感,直让夏洛蒂哈欠打到一半就皱起了眉头。   “还真是不幸,两个世界都不得安宁。”悲哀地叹息一声,夏洛蒂翻身下床准备洗漱。   昨天“晚上”,亚喜避难所又发生了一件大新闻。   隔壁D2区著名娱乐设施——铁血科技公司旗下的一所“美梦工厂”发生了莫名奇妙的大爆炸,主控机房被炸毁,142名正在连接拟真义体的高级市民瞬间脑死亡,连冷冻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近几年死伤高级市民最多的一次事故,影响很大,几乎事故发生的瞬间各种谣言就传遍了信息网络,有说是商业敌手做的,也有说是智能人解放组织干的,各种消息都有,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当然,也有可能都不是真的。   D2区的事虽然不归夏洛蒂管,但她还是诚心地期望别是智能人解放组织那群疯子做的......如果真是他们做的,那就说明这件事只不过是一场大动乱的前兆。   夏洛蒂不想加班,也懒得跟疯子死磕。   洗漱过,穿好衣服,也将昨天的脏衣服放进箱子,夏洛蒂拉开房间内巨大落地窗的窗帘,迷蒙的晨曦之光顿时就穿透玻璃洒在了地板上。   暖洋洋的,很舒服。   “如果能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   夏洛蒂有些意动,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酒店相比于独立的公寓来说还是缺乏了隐私性,不适合她这种人。   将床边的报纸拿起,夏洛蒂看着上面的字迹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字也写得太丑了。   吐槽过前身歪歪扭扭的字迹,她方才认真思考起了上面留下的信息。   【迷迭花香,尸体。】   我此前留下的信息是让前身写下自己的遗愿,但从丑陋的字迹和简短的信息看来,前身大概是没有力气写下更多字,所以使用了略写的方式。   嗯......你这么写谁看得懂啊?   夏洛蒂叹了一口气,将报纸撕成无法拼接的细末全部冲进了下水道。   根据最简单的思路,将这两样东西凑在一起就行了。   花蜜还有最后一点,那么需要的就只有一具尸体。   “我该到哪里去弄一具尸体呢?”夏洛蒂苦恼道,“就没有好心人乐意帮帮无敌可爱的我,贡献出自己吗?”   总不能随便在街上挑选一名幸运观众吧。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边烦恼的思索着,夏洛蒂一边提着箱子离开了这家酒店。   她不打算在同一家酒店久待,在没落实房子的事情之前,夏洛蒂决定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居住。   在前台交还过钥匙,走出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来到了莫克兰道的街面上。中心区的清晨仿佛就连空气都与港口区不一样。没有劳工们喧嚣的叫喊声,也没有铺面而来的咸湿海风,唯有良好绿化所带来的淡淡清新与行人稀少的街道。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不到七点,而事务所离这家酒店很近,如果夏洛蒂想的话大概不要几分钟就能走到事务所的门口,以往的交通时间全然空闲了出来。   不打算浪费这宝贵的空闲时间,也不打算提前去上班——那绝不可能——夏洛蒂早在昨晚就对这段时间做出了安排。   ——————————   PS.资源群606793406}今日第二更 57.中庭梅蜜   步行了接近一个小时来到孚日中庭,再一次看见孚日中庭那略显浮夸的硕大黑色栅栏门,夏洛蒂不知为何居然有些怀恋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这里很适合我这种骄奢淫逸的人?”夏洛蒂自嘲地笑了笑,迈步向着门内走了进去。   大概是出于外貌与衣着的关系,门卫没有拦她,于是她得以很顺利地就进入中庭,穿行过花海中的石板路,来到了洋房前面。   “欢迎来到孚日中庭。”洋房前面站着不少迎宾女仆,她们排排站在门口的两层,见到夏洛蒂靠近便整齐地向夏洛蒂微微躬身,表示了欢迎。   其中一位个头娇小的迎上来,恭恭敬敬的问道:“欢迎来到孚日中庭,小姐您可有邀请函?”   “没有。”夏洛蒂摇头。   娇小女仆似乎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因而小小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复过来,歉意而礼貌地向夏洛蒂说明道:   “非常抱歉,孚日中庭只为俱乐部的尊贵会员们提供服务。如果您是为了成为会员而来,可以通过俱乐部一位现有成员的推荐,以及定期缴纳一笔会员费来加入孚日中庭。”   “我虽然没有邀请函,但却是你们的会员让我过来的。”夏洛蒂平静地说道,“她让我报‘三色玫瑰’,我想我应该不是被骗了?”   娇小女仆又愣了一下,这次更像是没反应过来。待到她逐渐回过味来,连忙慌张地向夏洛蒂鞠躬道:“非常非常抱歉,尊贵的小姐!还请跟我来,我这就为您来路。”   猫咪的身份这么好使?   女仆的反应让夏洛蒂略微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跟着娇小女仆走进了洋房。   踩着柔软的地毯,闻着淡雅的熏香,女仆带夏洛蒂踏上前往二楼的台阶,再转过一道摆满了花束的拐角,最终来到了一个外面有帷幕的封闭小房间前。   “请您稍微在这儿等一会儿,您找的人马上就来。”女仆停了下来,站在帷幕外向里面轻轻伸展出了手臂,示意夏洛蒂往里面就坐。   夏洛蒂当然不会拒绝,她握着手杖进入房间,里面有两张柔软的小沙发,以及一张横在中间铺着格子花纹垫布的长桌。   坐下等待了一会儿,小女仆为夏洛蒂端上了咖啡,并额外放了一杯在夏洛蒂的对面。   “味道很不错......嗯哼,我想我喜欢上这里了。”夏洛蒂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香浓咖啡,忍不住低声赞叹道。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一道成熟而慵懒的诱人嗓音从门口响了起来,夏洛蒂望过去,发现是一个仪态雍容的女人带上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很暴露的礼服,胸前的胸围山峰上像是只挂着一帘红艳的布,其上方有太多雪白被倾泻了出来,诱得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真骚啊。夏洛蒂在心中感叹道。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骚气的女人了,在纸醉金迷的现代社会,开放才是主流。像爱玛那样的女孩基本跟大熊猫一般稀少。   骚女人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夏洛蒂,“你就是夏洛蒂·福尔摩斯?”她轻轻笑了起来,“梅蜜,我的名字,欧肖小姐让我配合你的工作。”   骚女人——梅蜜,顿了顿,继续说:“实话实说,夏洛蒂小姐,我没想过能这么快与你见面。侦探罗曼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我原本以为你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有所发现。”   夏洛蒂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又抿了一口咖啡——这浓郁且微苦的口感简直让她欲罢不能。   放下咖啡杯,“可能是因为我也很不好对付?”夏洛蒂用着风趣地口吻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抓到一些线索。”   “哦?”梅蜜挑起眉毛,“只是线索,而不是证据?”   “懒惰可不是好习惯,梅蜜女士。线索距离证据往往并不遥远,如果只追求一步到位,反而可能一无所获。”夏洛蒂再次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她决定了,要在这次会话结束之前将这杯咖啡喝得干干净净。   “好吧,您是欧肖小姐请来的专家,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梅蜜不以为然地说道,“所以是什么线索,需要我进行怎样的协助?”   夏洛蒂轻瞟了梅蜜一眼,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知道最近港口区死了一个人吗?”   “不知道,恕我直言,港口区时不时就会有些低贱的耗子死在臭水沟里,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关注他们每一个人。”梅蜜神色淡然。   “死的人是工会会长诶弗拉特的心腹,而且是由他自己秘密处决的,不仅如此,他还下令让所有工会的人抓住一切来调查这个倒霉蛋的人。”夏洛蒂补充道。   这下梅蜜蹙起了眉头,但她想了想,问:“这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联系,不仅跟我们没有联系,跟罗曼也没有联系。”   “那你——”梅蜜听了之后面露不愉,刚开口,夏洛蒂就意味莫名地打断了她:   “但问题是,这种没有联系且隐秘的事情,你以为我这个助手是从谁的口中知道的?”   梅蜜微微一愣,顺着夏洛蒂的话思考下去,她顿时了然道:“你是说罗曼在调查这件事?”   夏洛蒂点头,面色如常,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才加入事务所没有几天,肯定接触不到罗曼藏得太深的秘密......但他却不会在我面前避讳他的一些生活小习惯,他的确是大侦探,但他也要生活,不可能时时刻刻注意全部的小事,尤其是在他还没习惯我的存在的时候。”   “昨天早上他习惯性地让他的另一名员工凯蒂亚记录这件事,我刚好走进事务所,就听到了一部分......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的确觉得他当时的脸色有些怪异,并且他还很快略过了这件事。”   梅蜜盯着夏洛蒂的双眸,质疑道:“可他是一名侦探,关注这些事情似乎并不奇怪。”   “的确,相比起确有其事,是我太过敏感的可能性更大。”夏洛蒂表示赞同,但她很快又自嘲道,“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的,不是吗?”   的确......梅蜜微微点头。   夏洛蒂趁热打铁地说道:“更何况你应该知道罗曼这几天在做什么吧?赌马,赌马,还是赌马,他哪里来的时间去港口区调查这种事?诶弗拉特可还在防止秘密外泄呢!”   梅蜜双目一凝,“所以说,很可能是诶弗拉特告诉他的......诶弗拉特说不定也是间谍!”   这个结论就如惊雷一般在梅蜜心中炸响,她陡然站起身,严肃地向夏洛蒂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查一查诶弗拉特的,他那个手下的死正好是绝佳的借口。”   对嘛......夏洛蒂欣慰的一笑,再喝一口咖啡,咕噜咕噜,干干净净。   致人上瘾的咖啡因从舌头涌进喉咙,异常香甜。   正了正自己的小帽子,夏洛蒂也站起身,用一副地下党的沉闷语调说道: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再回去罗曼那里,希望之后能从你那里听到好消息。”   梅蜜认真道,“你放心。”   在离开之前,夏洛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猫咪手下那个野兽男好像知道我去过港口来着?   好险,差点忘记了,得想个办法不让猫咪知道才行。   于是她回头,脸颊红红的,颇为羞涩地用手指捏了捏自己发丝,轻声道:   “那个,梅蜜小姐,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这件事在没有出结果之前能不向卡瑟琳说吗?毕竟这事也不是那么确定,我想有点成绩之后再让卡瑟琳知道。”   “这......”梅蜜有些犹豫。   “求求您了,我不想让卡瑟琳看低我,我之所以来做线人就是为了能在卡瑟琳面前证明自己,让她多看我一眼的!要是这件事最终是我判断错了,那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去面对她。”夏洛蒂泫然欲泣,咬着嘴唇,低声乞求道。   梅蜜哑然。   这...这少女怀春的模样...是欧肖小姐的追求者...难怪欧肖小姐放心让她来做这个线人。   心下了然,梅蜜不由得对夏洛蒂生出了些许怜悯。   以欧肖家族那严厉的家规,欧肖小姐是绝对不可能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的,这个女孩的感情终究会化作泡影。   甚至,在爱情破碎之前,她还要背负危险替欧肖小姐去做线人。   嗯......怎么觉得欧肖小姐有些渣。   最终,出于一份怜惜,梅蜜柔声道:“好吧。”   “好耶!”   ——————————   PS.资源群606793406}这章2K9,今日第三更,后续起码还有一更,不过要迟一点了。 58.早间闲谈   在跟梅蜜道别后,夏洛蒂离开孚日中庭回到了构梦事物所。   一路上不停地掏出怀表查看时间并加快步伐,“可别迟到啊,凯蒂亚女士真的会不让我吃早餐的,真的会的。”她念叨着,终于赶在9点之前推门走进了事务所。   事务所内还是老样子,在这尚还未开始正式营业的时间段,罗曼正坐在桌边看报纸,而担任厨娘的凯蒂亚女士则在准备早餐。夏洛蒂每每看到这副情景,都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一对夫妻,还是老夫老妻那种,相处得实在是过于自然了。   那自己算什么?他们的孩子吗?   夏洛蒂摸摸自己的帽子,感受了一下自己低他们一等的身高,拼命摇头将这种想法甩了出去。   好恶心哦。   “夏洛蒂,你今天又差点迟——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还提着箱子?”   凯蒂亚女士试图说教夏洛蒂,却在看到夏洛蒂样貌的那一瞬间又戛然而止,她将早餐餐盘端上桌,走上前来用一双刻板严肃的眼睛端详夏洛蒂额角处的伤口,试图仔细去查看一下夏洛蒂的伤势。   夏洛蒂微不可察的躲过她关怀的手,“我决定从港口区搬出来住了,女士,箱子是我的行李......至于伤口,只是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没什么大碍的。”金发恶魔熟练地转移话题道,“好香,今天吃什么啊?”   凯蒂亚女士见夏洛蒂这般不以为然不禁微微蹙眉,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夏洛蒂一齐来到餐桌边,指着夏洛蒂盘子中的食物说道:   “培根,煎蛋,烤肠,还有茄汁焗豆......今天我特地没有给你做番茄和蘑菇,取而代之的是几片血肠。夏洛蒂小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郁金香人也吃不惯血肠。”   你这么说,那吃不惯也吃得惯了。夏洛蒂暗自里吐槽,表面上却对凯蒂亚女士连连乖巧点头。   总比吃煎番茄这种奇怪的东西好。   “昨天榆木区那边出了件趣事。”罗曼突然插话道。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将其叠到一边,用颇感兴趣的语气说道:   “有一辆马车在路上居然发生了爆炸,虽然没有人直接目击到现场,但不少附近的居民都听到了巨大的轰响,马车炸得四分五裂,主体包括车夫与马匹全被烧成了焦炭......很奇妙,炸弹是不可能造成这种又炸又烧光效果的,这恐怕跟花匠脱不了关系......但花匠杀一个普通人又是为何呢?”   那是为了杀普通人吗?那分明就是试图谋杀柔弱少女。   作为爆炸事件的当事人,夏洛蒂将叉子狠狠地插进烤肠中,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您就一定得在用餐的时候说这种事吗?而且每年百花展览的时候伦比亚都不如何太平,我都已经快习惯类似的新闻了,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凯蒂亚女士不满的抱怨道。   “咳咳。”罗曼略有些尴尬,掩饰性的咳嗽两声,为自己辩护道:“我可是一名侦探,侦探就是要注重这些发生在身边的奇闻怪事——”凯蒂亚女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连忙改口投降,“明白了明白了,我不说就是了,吃饭,吃饭。”   夏洛蒂倒是对报纸上具体如何报道产生了些许兴趣,她指着叠好的报纸问道:“先生,我能看一下您的报纸吗?我对刚刚您说的事情也有些兴趣。”   罗曼颇为高兴地说:“当然可以,作为我的助手,你能在这方面有如此的自觉令我——”   兹啦。   清脆的响声传来,夏洛蒂和罗曼望过去,发现是凯蒂亚女士正面无表情用刀叉切割一片小牛肉,锋利的小刀摩擦在餐盘上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响声。   罗曼张了张嘴,将后续的话全吞进了喉咙里,无可奈何地对夏洛蒂耸了耸肩。   “咳,我突然觉得我还是吃完了早餐再看比较好。”夏洛蒂也很是自觉地“自言自语”道,然后埋头与自己盘子里的培根做起了斗争。   凯蒂亚女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熬过早餐时间,目送凯蒂亚女士端着盘子走了,夏洛蒂方才迫不及待地拿起报纸翻到记录着“马车爆炸”事件的那一面,仔细阅读了起来。   【昨晚于榆木区刻尔克道,一辆马车发生了爆炸......】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都是些对于事情的描述以及可能性猜测......夏洛蒂有些失望,她本来打算看看警察能不能调查出那个车夫的身份信息来着,但报纸上没提,估计警察是还没查出来了。   其实也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事情是昨晚发生的,车夫的尸体又被烧得面目全非,警察想要确认具体的身份信息总归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夏洛蒂对警察们无能的吐槽,“果然在存在大侦探的世界中警察都是废物吗?”   就在夏洛蒂默默DISS警察的时候,罗曼突然说道:“夏洛蒂小姐,今天你就不用待在店内了,跟我一起出门去逛一圈吧。”   夏洛蒂精神一振,抬头问道:“是昨天安东尼奥先生的委托?”   罗曼点点头,“是的,你既然是我的助手,之后总要接触到这种事的,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很好,本来还打算想办法掺和一下的,现在倒是省力气了。   夏洛蒂微笑应允道,“乐意之至,先生。”   “那我们马上就出发,你等我先去准备一些工具。”   说完罗曼便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向着二楼走了上去。   夏洛蒂目送着他的背影,望着自己从没上去的阶梯,生出了些许好奇心。   这一栋房子都属于构梦事务所,也就是罗曼的财产,除开一层作为事务所来营业以外,二层和三层便是罗曼的私人居所。   罗曼倒是没说过不许夏洛蒂上去,但擅闯私人空间总归是不好,尤其是夏洛蒂才将将加入事务所几天的情况下。   得找个机会上去看一看。   夏洛蒂在心中做下决定没多久,罗曼就提着一个小箱子走了下来,上面花纹精美,雕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虞美人浅纹。   “走吧,可别让安东尼奥先生等久了,那可是我们久违的大客户,即便是我也很少接到一次性酬金35万的大委托。”罗曼带上礼帽,招呼着夏洛蒂。   在临近出门之前,他回头扯着嗓音喊道:“凯蒂亚,我们出去了啊。”   凯蒂亚女士听到之后从后厨缓步走了出来,手上还带着清洗餐盘留下的水沫。   “再见,二位,希望你们能顺顺利利完成委托。”她用手背双手抵腰,祝福道。   然后又顿了一下,看着夏洛蒂和罗曼郑重地说:   “还有,注意安全。”   夏洛蒂和罗曼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一定!”x2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日第四更,剩下可能还有一更,如果我码字的时候睡着了就没有了......   PS.资源群606793406}昨天是欠7更,今天过去之后我再算一算数据,看看加上今天总共欠多少更......哈哈,其实不是很担心,毕竟上限30更,慢慢还不要多久也就还完了。 59.胸有成竹大侦探   出了门,夏洛蒂这才发现罗曼居然也是个没车的人。   因为没有车,又不愿意在客户面前丢了颜面,罗曼特意带夏洛蒂去马车租赁公司租了一辆马车作为今天的交通工具。   这辆马车外面满是金箔,在太阳下金灿灿的,充满了一股土豪暴发户的气息。   夏洛蒂表示嫌弃,罗曼也有点,但没得选。最近马车租赁公司的生意很好,许多在伦比亚旅游的富人都需要合适的交通工具,出租马车供不应求,只剩下了这辆给两人。   坐在车厢里,里面倒是很宽敞,铺着厚实的地毯不说,中间还有一个用来摆放东西的小桌子。   车夫坐在前室扬起长鞭,马匹嘶鸣,车轮很快就转动了起来。   罗曼在车厢里面对夏洛蒂鄙夷的眼神,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尴尬地解释道:   “我并不是买不起马车,只是来伦比亚的时间还太短......底蕴,底蕴你懂吗?我缺了点时间的积累。”   夏洛蒂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   “话说,罗曼先生你不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吗?”   “你是指我接下安东尼奥委托的事?”罗曼轻笑。   他手指磨蹭着自己的木手杖,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正如你看见的那样,我并不是一个那么正派的人,偶尔也会根据情况做些脏一点的活计......这都是为了钱,要维持一个上流绅士的体面总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尤其是在寻求更进一步的时候。”   “不过我可以向夏洛蒂小姐你保证,我从没有接受过邪恶,歹毒之人的委托,也不做罪孽深重的事。变通是变通,我并不会为了钱而让自己受到长久的良心上的折磨。”   不,实际上我并不是很在乎这个......夏洛蒂下意识地想吐槽,但她转念一想:   其实还是在乎的,毕竟要做一段时间的合作伙伴,跟一个有道德准则的人并肩作战总比跟一个毫无底线的人要更让人放心。   嗯......可我是一个二五仔啊!   罗曼要是人太好,在之后将他卖给猫咪的时候岂不是会愧疚?   大概会愧疚的......吧?   晃晃脑袋将这些杂乱的思绪甩出去,夏洛蒂一本正经的对罗曼说道: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先生你跟凯蒂亚女士是什么关系,恋人吗?”   “我跟凯蒂亚的关系?”   这意料之外的问题让罗曼有些措手不及,他犹豫了一会儿,食指不断轻点杖头,整个人显得迟疑不定,最终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只是朋友?”   “哦?这凯蒂亚说,你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夏洛蒂没有放过他,穷追猛打道。   “她是这么说的吗?”罗曼苦笑,他的眼中透出一股失落,但很快又变成了释然,故作轻松地说:“那就是如此了,我跟她只是普通的老板与员工的关系。”   说到这里,他疑惑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洛蒂浅浅的一笑,雀跃地理了理自己灿金的发丝,活泼却又兼具少女羞涩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总算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求凯蒂亚女士了!”   罗曼僵住了。   尔后车上无言。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停靠在路边。车夫在外面喊道:“先生,我们到了。”   夏洛蒂作为女士,率先提起裙子哼着歌,踩着踏步轻快地蹦跶了下去。   蹦跶下去之后还反身向车厢内探头。   “先生,只是玩笑而已,别为您郁郁而终的恋情失落了,赶快下来吧。”夏洛蒂揶揄道。   整个人像石雕一般坐死在座椅上的罗曼这才有了反应,他一跃从椅子上站起来,提着箱子快步走下车厢,一边走还一边抱怨道:   “夏洛蒂小姐,这一点都不好笑......还有,不是恋情。”   罗曼和夏洛蒂一下车,安东尼奥就从房子里迎了出来。   这是一栋很不起眼的联排住宅,外面略有些破败,墙壁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藤条,入口外有个红信箱,里面没有信,只有灰尘,外侧写着【榆木区索瓦街32号】。   “这里跟贫民窟很近,看来我们的大客户之前就是把自己的‘慈善物资’藏在这里的。”估计是凯蒂亚女士昨天有向罗曼口述过安东尼奥的说法,罗曼低声揶揄了一下自己的委托者。   夏洛蒂也想这么做,但安东尼奥这个大胖子居然还挺灵活的,肥硕的大腿扭转腾挪,很快就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当然,还有他的那两个保镖。   “这位就是罗曼先生吧?您可算来了。”安东尼奥喘了口粗气,从口袋中带出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热情地说道:“感谢您愿意来帮助我,罗曼先生。”   欢迎过罗曼,他也没忘了站在一边的夏洛蒂,“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姐......我记得是夏洛蒂·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小姐对吧!难得的女性侦探,同样感谢您的到来。”   居然记得我的名字?夏洛蒂不由得高看了安东尼奥一眼。   她记得对方就听凯蒂亚女士提过一遍她的名字。   “我今天一早就在这儿等着,就盼着您早点来帮我追回失去的那批货物。”安东尼奥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赢得了金发小恶魔的赞赏,只是在那里唉声叹气。   罗曼跟安东尼奥肉球般的手轻握,用营业性的笑容说道:   “我保证,还请相信我的能力......就算不信,您也该相信我的名声才对。”   安东尼奥咧开嘴,连连点头。他回望老旧的楼房,不好意思道:   “您想必也看出来了,我平时并不住在这边,条件简陋,就不请您在这里喝茶了,等到失物追回之后我再好好感谢您。”   “应该如此,请您带路吧,我需要去失物原先的位置查看一下。”罗曼点头道。   “好,请跟我来。”   两人随着安东尼奥进入房子里面,内里不算小,但非常杂乱,明显的可以看到不少人生活过的痕迹。   “之前有不少仆人都住在这里替我守着货物,现在丢了一批之后我就把其余的货物都转移了,他们也就跟着过去了。”安东尼奥解释道,“现在这栋房子是空房,我怕影响罗曼先生你查找线索,就没有收拾。”   上到二楼,安东尼奥带两人来到一间书房,让两个人仆人将书架推开,里面的一个隔间顿时露了出来——没有上锁,里面阴暗潮湿。   “这里就就是我之前存放货物的地方......还好花蜜这种东西娇贵得很,需要用特别的装置和箱子封装保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我那个狗娘养的仆人一次性搬不动太多,就只带走了其中一部分,不然我非得跳海不可。”   罗曼走进隔间贴着墙壁嗅了一下,微微皱眉。   然后他转身对安东尼奥说:“能带我去那个仆人平时生活的地方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安东尼奥应允道。   来到二楼的另外一个房间——是一间卧室,除开平时的生活杂物外,夏洛蒂注意到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台放着许多复杂器械的桌子,桌子左侧的一个篮子里还有许多枯死的山茶花。   “那个小偷平时就住在这里,台子是我偶尔让他帮忙提炼花蜜用的......”安东尼奥继续介绍道。   “提炼?”罗曼仔细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设备,扬起眉毛,“以我个人粗浅的见解,这应该是稀释吧?”   被罗曼戳破自己的谎言,安东尼奥丝毫没有羞恼,只是打哈哈道:   “罗曼先生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做这种事,生意人最重视信誉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小偷居然还会做出背着我做出这样不道德的事!等抓到他之后,我非得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呵呵。   夏洛蒂讥讽地瞟了安东尼奥一眼,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桌子上的器械上,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器物,在脑中记录着它们的模样。   此时罗曼也观察得差不多了,他再次闭上眼贴着篮子里枯死的山茶花轻轻一嗅,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安东尼奥说道:   “安东尼奥先生,我已经有线索了,很快就能找到您那名仆人的踪迹。但,可能得请您稍微出去一下......至于原因,您应该懂的。”   安东尼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明白的,希望您一切顺利,我最近可真是为了这件事连饭都吃不下了。”说完,他便扭动着肥大的屁股晃悠悠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夏洛蒂瞧见罗曼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颇有些期待——你不能指望一个未来世代的人懂得旧时代的推理,她只会用无处不在的监控打你的脸。   要开始了吗?推理!   呜呜呜,小鹿乱撞,快让我见识一下没有监控,没有信息残痕的时代该怎么破案吧!   ......   然后夏洛蒂就见到罗曼自信满满地从胸口中掏出了香水瓶。   ————————   PS.资源群606793406}这章3K字,今天下一章要晚一点,估计要转钟了吧......昨天睡得太好了。   PS.资源群606793406}感谢【书客40840898167】这位朋友的黄金大宝箱,非常感动!   PS.资源群606793406}还有......我算了一下,加上宝箱的打赏,30章已经就凑满了......可以,坚持了三天,悬赏结束了,撒花。   PS.资源群606793406}接下来就该是慢慢还账的时间了。   PS.资源群606793406}对了,昨天因为上架码字昏了头,叶染的PY都忘记帮她打上去了,今天补,今天补,叶染别鲨我!   《一拳阿比》   百合,强烈推荐! 60.梦中世界   其实夏洛蒂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在一个魔幻世界里寻求推理无疑是不现实的......而且有超能力不用才是白痴,就跟夏洛蒂基本全靠粗暴的监控检索和信息过滤来寻找罪犯一样,罗曼一早就表明自己并非凡人,不在案件中使用能力反而比较奇怪。   但,还是会有些失望的。   “果然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吗?”夏洛蒂稍微有点郁闷。   就在她失落之间,罗曼已经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皮箱子。   里面是用软垫牢牢包裹住的几个银质器具,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罗曼从中取出了一根短棒状的器物,按住侧边的按钮将其展开,噌噌几声就有几个银色的支架从里面弹了出来,放在地上有点像一只身体为圆柱体的大蜘蛛。   “这是什么?”夏洛蒂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直接问道。   “‘幻影蜘蛛’,16世纪著名的花艺大师杜威·菲利欧年轻时的作品之一,原本的构想是用其来制作迷惑人的幻象世界,但因为不能移动,范围太小,难以持久的原因很难发挥作用,被视作他的失败作。”   罗曼略微嘚瑟的翘起嘴角,消瘦且沧桑的脸庞越发干瘪,他炫耀似地说道:   “当然,它现在是我的成功作,我对他的结构进行了更现代化的调整以及优化,并将原本的饵食牵牛花改成了于我适用的虞美人......只是一点精细的改变,它的功能就天翻地覆了,我现在管它叫‘美梦剂’。”   “而它的作用......”罗曼将拔开香水瓶的瓶塞,不是用喷的,而是直接用滴的将花蜜送入了大蜘蛛顶端的入口。   伴随着紫红的液体进入体内,大蜘蛛银色的外壳顿时发生了变化,红色的斑纹逐渐显现,并不断旋转着朝周围喷出了薄雾般的白色气体。   气体很快扩散到了整个房间,罗曼从桌边的篮筐中拣出一朵枯死的山茶花,摘下它的两片花瓣,将其中一片递给了夏洛蒂。   “含在嘴里,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将它吐出来。”他郑重其事地交待道。   夏洛蒂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太多犹豫就将这片花瓣含在了嘴中。   苦涩的感觉从舌苔上漫了开来。   像一幕奇幻的戏剧拉开帷幕,像一处虚假的世界裂成碎片,仿佛灵魂从躯壳中脱出,怪异的雾中世界蓦然展现在了夏洛蒂的眼前,似梦似画似水中皎月,夏洛蒂伸手去抓,只将飘荡的雾霭抓成了无数碎片。   整个世界都被虚虚实实的稀薄白雾包裹了,只有罗曼所站的位置显现出一片紫红交织的混沌人形。   但很快,这抹混沌消散不见,罗曼再次完整地出现在了夏洛蒂面前。   他向夏洛蒂大张开双臂,含着花瓣口齿不清地说道:   “欢迎来到山茶花的梦中世界,女士!”   不得不说,夏洛蒂确实被这一手镇住了,她同样含糊不清地夸赞道:“酷!”   这是她发自真心的赞美,这种如梦似幻的体验即使是虚拟体验极强的未来也很难得。   罗曼微笑点头,将地上的装置收起,重新组装放回箱子之中,然后叽里咕噜地说道:   “安东尼奥的那个仆人长期吸食过山茶花香,只要附近没有跟他一样以山茶花香为饵食的人,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闭上眼睛,你会看到他残留的梦,我们顺着梦境的残留追过去。”   夏洛蒂微微点头,闭上眼睛,果然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抹飘垂在空中,如纱带般轻盈且连绵不断的红色痕迹,一直向门外延伸了出去。   这就是罗曼说的梦境残留了吧......还真是方便的能力。   “幸好我们来得早,不然再过几天,估计这些残留的梦境就消失殆尽了。”罗曼也闭眼感知了一下这条红色丝带,颇为欣喜地催促道,“走吧,抓紧时间,我可不想再浪费一次花蜜。”   夏洛蒂稍微能理解他的急切,她刚才亲眼见证罗曼滴了不少花蜜进“美梦剂”中,如果用香水瓶喷洒的话,估计能用很多次。   睁开眼与罗曼一起向着房门走去——尽管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但这些物体仍旧有大致的轮廓,认真去看的话并不难透过雾气看清它们的本质。   屋外是类似于刚刚罗曼的三个混沌人形,只不过两个是纯粹的白色,其中一个是圆圆滚滚的驳杂五彩色,简直就像乱涂乱画的油画一般混乱。   不用多说,夏洛蒂一下就能猜到那个圆滚的五彩是安东尼奥。   “看来我们的大主顾很花心,流连于众多花丛中不愿意放手......他这样迟早会做噩梦的。”罗曼显然也看了出来,并小小的讽刺道。   这些颜色是一个人经常吸取的花香?   夏洛蒂敏锐地察觉到了罗曼话语中的意思——五彩是说明吸取的花香混杂,白色应该代表普通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罗曼之前是红紫交织的两色......是虞美人本就红紫相交,还是说罗曼不仅使用虞美人一种花蜜?   而且,杜威·菲利欧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是了,那个女骑士赫茜的姓就是菲利欧。   所以真的有赫茜这个人吗?   夏洛蒂突然起了些好奇心,将这个问题埋在了自己的心里。   思绪纷呈之际,房门的突然打开似乎让门外的三人发生不小的混乱,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圆滚的安东尼奥便大手一挥,指挥着两个手下朝房门内走了进去。   有意思的是,他们仿佛见不到夏洛蒂和罗曼,直愣愣地就走了过来。   夏洛蒂若有所思,罗曼也不闪不避,安东尼奥的白色人形保镖就“穿过”了他们——是真正的从身体中穿过,只带起了一片轻飘飘的白雾。   这种情况与此前夏洛蒂跟罗曼“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一样。   “清醒的人是干涉不到我们的,当然,我们也没办法干涉他们。”察觉到夏洛蒂的疑惑,罗曼笑着解释道,“只有沉溺与梦中的人才能看到我们,现在才上午,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   说完,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抿了一下痕迹的位置,向着楼下的方向走了去,“跟我来,往这边。”   夏洛蒂沉默地看着罗曼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在房间内四处乱搜的三个安东尼奥三人,最后,将自己手中的手杖横起观察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   突然委屈的撇起了嘴。   “你好废物哦。”   ————————————   PS.资源群606793406}56章被下架了......原因挺令人迷惑的,要么明天,要么后天就能重新上架,没看过的新读者想补可以补一下,我的章节内容都是比较连贯的,少看一章可能会觉得有点怪吧......更何况那章里还是有些比较重要的内容的。   PY一下骨头佬的书。   《SCP史蒂夫,收容失效》   内容从名字一见可知,幼苗,不过上涨的势头很猛很猛,估计妥妥的起飞了,可以提前养起。 61.行至门前   拄着手杖跟上罗曼的脚步,夏洛蒂也下楼顺着红色的“丝带”向外走去。   外面的世界一样蒙上了轻薄的纱雾,仿若云间,街上的路人此时也都化作了白色的人形混沌来来往往,穿行莫名有一种行走在地上天国的神圣感。   罗曼要是去做邪教头子一定很有前途......夏洛蒂一边想着一边追上了罗曼。   因为要时不时要闭眼感知丝带飘散的方向,两人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就在夏洛蒂怀疑罗曼需要再出血一次花蜜的时候,红色的丝带突然变得浓稠了许多,凝结在空中流转着仿佛要滴出水来,带有一种恶心的粘稠感。   她望过去,丝带是从一个小巷子里飘出来的。   罗曼顿时就皱起了眉,颇为警惕地说道:“很近了......他的梦境不太对劲,我们不能就这样靠过去,不然可能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夏洛蒂好奇道。   “污染,就像流感一样,从他到我们。”   罗曼一边环顾左右,一边解释道:   “梦境是人精神世界的一个重要体现,留下这种腐败的梦境残留说明他的精神状态很异常......精神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梦中世界的时候,我们极易被别人的梦境侵蚀,运气好做几天噩梦,运气差直接性情大变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现在是白天,梦境的感染力很弱,但我想你不会希望赌一下的,最后记一下痕迹指向的位置,我们就直接从梦境中脱离。”   凭借着无法被路人窥见的便利,两人很轻易就找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罗曼重新将美梦剂从工具箱中拿出,滴上花蜜,在一套重复操作下让两人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中。   白雾散去,多彩的世界再度归来,夏洛蒂立马就将苦涩得要死的山茶花瓣从嘴中取了出来。   罗曼见状笑了笑,打量一下四周,说:   “这里应该是榆木区的贫民窟,我以前因为委托来过这里一两次。”   “听上去就是跟我很不搭调的地方。”夏洛蒂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气,像是垃圾长期堆积的变质异味。   “我也不喜欢,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好了好了,我可爱岗敬业了,这种事还是明白的。”夏洛蒂敷衍道,“走吧,早点解决早点收工。”   谈话间两人走进小巷子,巷子顶多三米宽,两边都是四五层楼高的破旧红砖公寓楼,顶上交织着许多晾衣服的细绳,许多衣服都被晾挂在上面。   上面有阳光,下面巷子中却阴得厉害,一股潮湿的霉气沉溺于空气之中,地面上石砖的缝隙中都生出了绿色的苔藓。   大概走了十多米,从巷子中出来,是一处由几栋楼房夹杂出的空地,里面铺着几个窝棚,没有男人,只有几个妇人在缝补衣物,她们眼神平淡无光,像机械一般不停地用针线缝织着领带或者鞋垫。   还有几个满身白墙灰,带着圆顶帽穿背心的小孩缩在墙角处,暖气散热栅格上取暖。他们用好奇且灵动的目光看着从巷子中走出的夏洛蒂和罗曼,微张着嘴,眼中如有萤火一般目不转睛。   夏洛蒂和罗曼对视了一眼。   罗曼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抛向空中——这瞬间吸引了那群小孩的目光,他们的视线随着硬币的起伏同样一上一下。   “你上还是我上?”罗曼问。   夏洛蒂啪的一声接过在空中回落的硬币,“我来吧,我比较可爱。”   向着那几位妇人走过去,没过多久,在一阵交谈之后她递出几张10生丁的纸币,顺便将硬币抛给了那几位眼巴巴看着的小孩,重新走了回来。   “就在那栋楼里,402号房间,一个浑身带着奇怪味道的老头子,应该就是我们的目标没错了。”夏洛蒂指了指一栋公寓建筑物,它的后门正开在这片旮旯的一侧。   顿了顿,她又颇有些无趣地说道:“说实话,我觉得这有点太简单了。”   罗曼笑道:“大侦探是这样的。”   夏洛蒂鄙视地瞥了罗曼一眼,没有再多做辩论。   在这种挂逼面前,任何名侦探都不好使。   你还在辛辛苦苦推理线索,人家直接靠开挂找犯人,怎么比?只能说脑子实在没有工具有效率。   怪不得义体成为了未来的科技发展方向,人类的上限在机械面前不堪一击。   走进楼内,这是间单元房,有点类似于夏洛蒂在避难所住的那种,只是更小更破,每层两个房间,共四层。   来到402的门口,看着眼前那扇剐蹭掉漆的铁门,夏洛蒂压低声音问: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破门而入,然后咻的一下制服对方吗?”   这是她以往常用的方法,只是她毕竟生活在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在用这一招的同时一般都还会搭配上电磁震荡,神经干扰脉冲,肌肉无力化瓦斯等等小道具,这个世界肯定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强行破门这一招未必那么实用。   而且夏洛蒂还想看看罗曼有没有什么新的花招......即便是盟友,夏洛蒂也希望能尽量知根知底一些。   然而事实让她失望了,罗曼轻轻摇头,说:   “那是警察的手段,我只是一名侦探,能不用暴力就不用暴力......更何况对方只是个老头子。”   罗曼这话很是不合夏洛蒂心意,她瞟了罗曼一眼,质疑道:   “可你不能指望对方束手就擒,即便他只是个老头子。”   “的确,所以我有这个。”再次打开手提的工具箱,罗曼从中取出一个像是喷剂一样的小金属瓶,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又摇了摇听里面晃荡的水声。   确认存量足够之后,他方才对夏洛蒂说明起了他的计划:   “这是一个能让人快速进入梦乡的小玩意儿。等会儿我们骗里面的人开门,只要他一开门,我就对着他轻轻一喷,然后——”   罗曼非常形象地发出了“咚”的一声,做出一副倒地沉睡的模样,然后故作正经地说道:   “就是这样,他倒下,而我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完成委托。”   “你是第一次跟我来做委托,可能还不清楚我这种轻松又省力的办事风格。不过不要紧,我会给你时间适应的。”   夏洛蒂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但自己又微妙的有些不爽......   而且这种昏睡喷剂一听就像是某些奇奇怪怪的违禁品......   警惕地离罗曼远了一点,夏洛蒂走下大概三四级台阶,站在楼道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行吧,不过这次你上。”   罗曼无奈地笑笑,轻轻敲响了402的房门。   “谁?”没多久,一道苍老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税务局,我们查到这栋房屋名下有漏税的现象,你是这栋房子的主人,还是说只是租户?”罗曼沉着嗓音说道。   屋内没有开门,而是说道:“我只是租户,你应该去找我的房东。”   罗曼完全不应,粗鲁地砰砰敲门,大声嚷嚷道:   “你以为我是好糊弄的雏吗?随便就能打发走?不管你是哪个我都需要跟你聊几句,开门!”   “......”屋内沉默了一段时间,妥协道:“好的,请等一等,我这就开门。”   罗曼翘起嘴角,略微得意地侧头朝夏洛蒂比了个眼色。   夏洛蒂则回了他一个中指。   吱啦,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按照计划,罗曼带着笑意举起了手中的银色金属喷剂——   然后他就被捏爆了脑袋。   ——————————   PS.资源群606793406}感谢 莲台野宇佐见 的黄金宝箱!   PS.资源群606793406}这是今天第一更,第二更估计转钟了。   py一本朋友书,fate后宫文   《为什么英灵全都跟我上一个高中?》 62.楼道追逃   门打开,手伸出来,按住脑袋,用力。   手指的印痕在肉上加深。   头骨崩裂出接连的清响。   鲜血迸发开的爆裂涌动。   红的,白的,粘稠的,脑浆神经血管,各种液体混杂在一齐飞溅而出,就像一个爆炸的西瓜被榨出了全部的汁水,只剩下一堆残缺的外壳和红肉。   夏洛蒂用手指轻轻抹掉溅在脸上的西瓜汁,而杀人的凶手则缓缓从门后探出头来。   那是一具苍老又充满活力的肉体。   身体干瘪,脸上满是皱纹,眼窝深陷且黑,颌骨高耸,稀疏的白发干枯散乱,老年斑遍布脸颊,这些无不说明着这具身体的垂垂老矣——但他的精神似发狂的野兽一般旺盛,眼瞳猩红,强而有力的灵魂强行拖动着腐朽的身躯。   这个老人......不,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灰白色脑浆,然后缓缓向夏洛蒂望了过来。   瞳孔中闪烁着兽性的暴虐色彩。   ......呼。   世界本是极静的。   可无头的身体抽搐两下,倏然倒在了地上。   于是,“嘭~”   杖尖直刺眼瞳!   破开空气的利响不断,夏洛蒂猛然踏步,爆发的冲击力推动着她,右手后屈抵住杖头,左手握紧杖身,沉重且坚的手杖化作枪矛一往无前贯穿冲锋,向着老怪物显眼的猩红眼珠发起了进攻。   “徒手捏爆一个人的脑袋......拼力量和行动力我绝不是对手,必须先下手为强!”   危险的警报在脑海中响个不停,夏洛蒂死死地盯住怪物那张似人的丑脸,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如月光湖水一般的蔚蓝沉静,所有脑力开动,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怪物!   ......或者逃跑。   但狼狈不堪不是夏洛蒂小姐的风雅,所有的失败主义谋略都是在这一刺后面再考虑的事。   咻!   杖尖离老怪物的瞳珠越来越近,似乎都能在一片猩红中望见袭来的阴影。   老怪物将嘴大张,露出渗黄参差的牙,一口咬住了手杖杖尖,冲击力仅让他后退半步便戛然而止。   同时的,他猛然向冲向自己的夏洛蒂伸出尚还猩红一片的手。   不能让它抓住!   夏洛蒂瞬间便了悟了这个现实,思绪一转,改变了自己右手抵住杖头的方向。   推进停歇,力度却不会停歇,借着这股尚未泄空的推进力,夏洛蒂像撑杆跳一般借助被狠狠咬住的手杖腾跃在空中,躲开了催命的枯手。   天花板并不够高,跃起的夏洛蒂狠狠地砸在上面,后背一阵剧痛,但她没时间为痛苦做出反应,左手迅速从口袋中抓出香水瓶,疯狂连按,胡乱喷洒,淡蓝色的水雾顿时从空中如雨点一样降下。   “骄纵!”   心中疯狂的呼喊似乎顺着肉体传达到了手中机械之中,蓝色的纹路骤亮,手杖结构重组,鹰爪杖头咬住右手,一股新肢体的链接感传达到了夏洛蒂的脑海。   刺穿它!   在链接完成的第一时间夏洛蒂就立刻向手杖传达了命令。   杖身陡然伸长,一节一节的细柱块显露出,一边利用自身伸长时的推动力将夏洛蒂从空中送离怪物身边,直至勉强落脚在4楼与3楼间的平台处。   一边的锥尖则自怪物的喉舌中猛然扎出,洞穿了它的脖颈。   “呃......”鲜血从被扎出空洞的后颈喷涌而出,老怪物发出了低沉但惨痛的闷声嚎叫,消瘦如干柴一般的身体晃动几下,仿若要倒。   解决了?   这个结论才刚刚浮现在夏洛蒂的脑海又立马被推翻。   老怪物佝偻下身子,干瘪,又被长鞭洞穿的嘴中呕吐出大量的鲜血,乃至于些许肉块。这些恐怖之物砸在地上,发生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   他又抬起头,用涣散的眼瞳盯住夏洛蒂,红色的凶光更甚。   ......我是不是该溜了?   失败主义谋士在夏洛蒂的脑海中唱起了上风,贯穿后颈的伤口居然没有起到太多作用,眼前这个怪物显然超模得厉害。   脸色不变,思绪一变,夏洛蒂顿时就开始思考了撤退的事。   就算要打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打,在楼道这种狭窄拥长的地方,作为夏洛蒂最强武器的长鞭根本施展不开。   甚至可以说有一定的负面效果,以夏洛蒂和对方的力量对比,一旦骄纵长鞭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去下面的空地......心中做出决定,夏洛蒂就控制着骄纵长鞭立即开始了收缩,银色的鞭身从老怪物大张的嘴中抽出,只留下一个两边光亮相通的空洞。   老怪物发出漏风的嘶鸣,用力去抓溜走的长鞭却被灵活的躲过,愤怒之下,如柴火棍一般的衰老躯体爆发出恐怖的动力,从楼上一跃而下,向着夏洛蒂扑来。   灵活的躲开,砰然一声,身边的墙壁却被撞出了裂痕。夏洛蒂与怪物咫尺距离擦身而过,她仿佛都闻见了对方身上腥臭的血腥味。   走!   一蹬脚,连滚带爬,夏洛蒂继续向着楼下冲了下去。身后传来巨响,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老怪物一脚瞪向墙壁再次扑向自己的声音。   躬身侧身,直接翻越扶手,夏洛蒂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开了对方的袭击。   ............   楼下,空地上,孩童们正在以猜硬币正反为乐,而他们的母亲也正因为陌生问路人的酬金而欣喜的轻声交谈。   这份酬金不多,只有100生丁,分摊给她们每个人更是稀少,但这仍旧足够她们久违地为生活的幸运露出一点稀少的笑容。   砰,砰。   笑着,笑着,奇怪的响声传来,且越来越大,她们好奇的望向声音的来源——一栋公寓楼的后门入口。   她们看见了刚刚给她们钱的好心女孩仓惶逃出。   也看见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干瘪老头。   ......今天或许并不是那么幸运的一天。   ............   四楼,冰冷的地板上同样逐渐冰冷的尸体抽动一下,轰然化作了一阵白雾。   在弥漫的雾气中一个身穿骑士礼仪制服的俏丽少女从地上缓缓爬起,修长挺直的双腿撑住身体,费力地深呼吸,竖起如剑锋般锋利的眉......   是赫茜·菲利欧。   “罗曼,你个蠢货。”   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冷声唾骂一句,没有再浪费时间,赫茜一把提起了落在地上的工具箱,向着楼下奔去。 63.胜利   尖叫声起,在妇女和儿童的惊恐喊叫中,夏洛蒂挥舞起骄纵长鞭狠狠地抽在“看上去虚弱不堪”的一个老头子身上。   鞭身在空气中舞出呼啸声,打在肉上更是一声清响,血色不说,连表皮的肉都被带掉了不少。但这个顽强的老怪物仅仅只是稍稍晃动了一下身形,就毫不动摇地继续迈步向夏洛蒂冲了过来。   它跑得很快,双脚踏着地上陷出一个浅印,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的皮包骨的干枯小腿给踩断,只一会儿就冲到了夏洛蒂面前。   再次向周边一晃轻松躲过,夏洛蒂心中念头一闪,“......他似乎没什么智商,也没有战斗的经验,只是凭本能在向我不断进攻。”   有戏!   如果只是攻高血厚,在相对宽阔的地方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以力破巧得是降维打击的程度才能奏效,夏洛蒂怎么说对格斗也颇有心得,即便力量和速度不及,通过预判躲闪这只怪物的攻击也是不难。   毕竟它在打斗方面确确实实就与一个普通老头子无异。   再次挥舞长鞭,这次夏洛蒂不再向它的胸口进攻——无论是被洞穿后颈却依旧存活的表现,还是此前吃了一鞭毫无动静的反应,都说明了这个怪物具有恐怖的生命力,寻常的伤害对它并无作用。   上半身有双手护着,万一被抓住鞭子就太过危险,夏洛蒂选择了朝它的膝盖挥鞭。如果能打断它的膝盖,说不定可以让它失去行动力。   果不其然,鞭子重重的击打在怪物的左膝上,本就枯瘦的左腿顿时折成扭曲的形状,骨头显然是断得不能再断了。老头子砰然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又解决了?   夏洛蒂再一次在心头浮现出了这个结论,却又再一次被推翻。   老怪物双手撑地,居然凭借一条腿和双手的力量努力蹬跃向了夏洛蒂,速度奇快,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夏洛蒂的面前。   夏洛蒂甚至从他狰狞的面相中,透过嘴巴与后颈的洞看见了其后的景色。   眼瞳一缩,骄纵长鞭顿时缠绕住附近的一个煤气管道将其扭成麻花,借着这个支点将夏洛蒂拉了过去。   可终究是迟了,怪物来得更快。   先发先至,它在空中伸出手去抓夏洛蒂的胳膊,眼见不过毫米之差,却被一阵清冷的吟唱声改变了本来注定的结果。   “是天堂,也是地狱。”   “令人向往的梦想家园。”   “挣脱不得的诡秘幻境。”   “一沙一石,一草一木,皆为虚幻。”   “一哭一笑,一悲一喜,全自真心。”   “请允我一梦——美梦成真。”   赫茜从门口出现,她低低地吟唱着,手中举着一个钟摆式的小铃铛,轻轻摇晃着。   伴随着她仿若安眠曲一般的低吟浅唱,小铃铛荡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也荡出一股虚无的波纹。   这股波纹像水中涟漪,很快波及开来,在它波荡开的这片小小的空间内,一股怪异的却又似乎理所当然的变化产生了。   夏洛蒂奇妙的,以比老怪物更快的速度被长鞭拉离了原地,让它扑了个空。   断了一条腿的怪物狠狠地在地上扑了个狗吃屎,赫茜立马继续念到:   “痛苦挣扎,许你一梦——噩梦渐起。”   伴随着她话语的落下,老怪物立马闭着眼睛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夏洛蒂,动手!”   其实不用赫茜提醒,夏洛蒂就已经动手了,骄纵长鞭捆住怪物老头的脖子,狠狠开始收紧。老头想要挣扎,他抓住长鞭想要扯开,但迷梦中的痛苦却让他用不了力气。   最终,在一阵令人牙酸,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中,骄纵长鞭硬生生将它的脖子给拧断了,鲜血喷洒,头颅飞起,维持着恐惧的表情重重摔在了地上的尘土里。   头身分家,怪物老头终于没了声息,轰然倒下。   这次真解决了吧?!   夏洛蒂不敢确定,小心翼翼地用鞭子又扎穿了老头的心脏和关节,确认它没了反应,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啪嗒,能源恰好耗尽,骄纵长鞭在机括响动的声音中回复了傲慢手杖的形态。   跟赫茜一齐缓步来到老头的尸体前,夏洛蒂用手杖戳了戳尸体,抬头望向赫茜,意味不明地说道:   “该说是......惊喜?我从没想过能在这里碰见你,你到底是赫茜?还是罗曼?”   夏洛蒂原本以为赫茜不过是罗曼变化而成的一具身体,但结合现在情况看来,这个判断不够准确。   “几日不见你对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觉得你应该先对我说一声谢谢。”赫茜冷淡的回应道。   熟悉的高冷面瘫......好吧,赫茜和罗曼应该是妥妥的两个人了。   就是不知道她们具体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要知道罗曼之前可是头都被捏爆了,而赫茜此时却完好无损,也不像是在共用一具身体的样子。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当然可以说。”   夏洛蒂用一只手轻轻捏住自己的领口,就像戏剧里被王子营救的公主一样,柔弱,感动,满目春情。   “赫茜,我最忠诚的骑士,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真的好感动,可是,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报道你......要不你嫁给我吧?”   “请恕我拒绝。”   赫茜无情拒绝,她蹲下来检查着一下老头的身体,又走了几步捡起老头的脑颅,拨动了一下它的眼球,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站起身,她回过头对夏洛蒂说:   “附近的居民我刚刚顺便处理过了,他们会在短暂的午睡后,将这当成一场噩梦......但这并不是万能的,在他们醒来之前,我们必须赶紧清理现场,将尸体搬到402房间里去。”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   “在那里我会向你解释的。”   夏洛蒂环视一下周围,发现正如赫茜所说,周边的平民们不知何时已经昏睡在了地上,整个区域安静一片。   ......真方便啊,越来越羡慕了。   很是嫌弃地再看了沾满血迹的手杖一眼,夏洛蒂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准备开始跟赫茜一起清理现场。   她看着地上怪物老头的无头尸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身不是给自己留了“迷迭花香,尸体”的纸条吗?   现在尸体是有了,花蜜却是没了。   希望等会儿能在老头的家里找到被盗走的花蜜。   心里打着算盘,夏洛蒂刚跟赫茜一起抬起老头的尸体,将老头的脑袋搁在它的肚皮上,忽然就感到了一阵眩晕之感。   这股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是那么强烈,根本无法抵挡,一股异样的涌动充斥在夏洛蒂的脑中......就像是电子脑一次性接受信息过多,造成思维混乱的感觉。   怎么回事?   没能得出结论,眼皮一沉,世界黑暗,夏洛蒂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日第一更,晚上要赶火车去深圳,坐一晚上,第二更估计还是转钟了。   PS.资源群606793406}九时啊九时,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欠下的30更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PS.资源群606793406}56章已经恢复了,可以看了 64.回忆   像是在一片混沌的深海中逐渐上浮,光明渐渐从上方亮起。   夏洛蒂的意识渐渐清醒,她浑浑噩噩睁开眼,见到了陌生的天花板——脏兮兮一片,角落处还有蜘蛛网,一只小巧的蜘蛛正在网上乱爬,既非游戏中,也非现实中她见过的天花板。   这是哪里?   夏洛蒂脑中闪过这样的疑惑,她想起身,却发现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并不是因为虚弱无力而无法控制,而是真真正正的,身体的控制权不归属于自己。别说起身,就连视角都没办法转一下。   就在夏洛蒂困惑的时候,一声充满了忧郁的嘶哑叹息从“她的身体”发出。   然后这具身体终于不再对蜘蛛发呆,起了床,视角转动,夏洛蒂看见了自己枯瘦干瘪的身躯。   很是眼熟......这就是刚刚跟她激战过的怪物老头的身体。   我是在那个老头子体内?   不,不对,那个家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这是他的记忆?   前身留下的纸条......迷迭香可以从尸体中读取它的记忆?   夏洛蒂猜测着,老头却已经下床来到了桌子边,与跟夏洛蒂激战的时候不同,此时的他显得很虚弱,如柴火棍一般的身躯走几步路都显得很是费劲。   打开抽屉,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小瓶花蜜......大概是花蜜吧,那颜色浓稠得像血浆。   没有借用任何器具,老头直接将花蜜喷向了自己的嘴巴。   ——夏洛蒂感受不到这是何种滋味,但见到老头不住颤抖的身体,她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吃过花蜜的老头似乎很是舒爽,砸吧着嘴,沉醉地享受了一阵,没有动弹。直至一阵敲门声惊扰到了他。   他立马恼怒地问道:“是谁?”   “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老头也不恼火了,连忙走过去打开了门——夏洛蒂注意到,此时的他活力了许多,步子强健有力,丝毫看不出刚刚的虚弱。   门后是一个带着兜帽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长相不算惊艳,但眉眼勾人,嘴唇朱红,很有一股妖娆的气质。   她没有进门,而是直接向老头问道:“东西在哪里?”   老头听话地回到室内,从床板下的几个小箱子中,抱出一个最靠外的交给了女人,然后可怜地乞求道:   “大人,您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请把那种花蜜给我吧。”   妖艳女人冷笑几声,从怀中拿出一瓶花蜜,“特制品,你的最爱,浓度比你之前用的还要高。”   老头看着这瓶浓稠得让人觉得恶心的花蜜,既有些兴奋,也有些恐惧,他忍不住想要接过,却又强行克制住哆嗦的双手,像是告诫自己一般低声道:   “可,可是大人,我已经成瘾了,如果再使用更高浓度的话......”   “你会死。”   女人毫不犹豫地替他补完了之后的话语,冰冷地字眼瞬间让老头畏缩起来,   看似是在提醒,实则是在诱惑,女人艳笑着,轻声道:   “即便会死......”   “可你真的,真的,不想尝一下吗?”   死寂的空气弥漫着。   颤动几分,夏洛蒂漠然地看着枯瘦的双手缓缓向花蜜伸了过去。   老头接过花蜜,突然嚎啕哭泣。   “舞女大人!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   “无梦无眠,夏洛蒂·福尔摩斯,我许你醒来。”   一道冷漠的声音将夏洛蒂从沉沦的记忆中骤然拉回现实。她睁开眼,顺着声源望过去,只见一个骑士礼服的中性美人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个钟摆小铃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夏洛蒂眨了眨眼,扭头去看天花板,天花板上肮脏一片还带着蜘蛛网,与她刚刚在睡梦中见到的景象一样。   “赫茜,这里是?”夏洛蒂突然问道。   “402,那个老头子住的地方。”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夏洛蒂的意料,于是她又问:“是你把我叫醒的?”   赫茜点头,“你突然晕倒,我就把你搬了上来......本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可是你实在是睡得香甜,我就直接把你叫醒了。”   我谢谢你啊。   看第一人称电影看得正起劲,突然就把我喊起来。   夏洛蒂刚想给赫茜一个白眼,还没等行动,就听赫茜继续幽幽地说:   “如果不是确定你是真的昏迷了,我都怀疑你是装的......你昏得很巧,让我一个人清理掉了现场,还将你和一具尸体搬上了四楼。”   额......夏洛蒂张了张嘴,决定略过昏睡的话题。   她转而观察起了这个房间,这无疑就是刚刚睡梦中老头的房间,自己此时正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空间很是窄小,家具也充满了廉价的气息,腐朽的木地板上还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和它的头。   在略过尸体的时候夏洛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在以这具尸体的第一视角观察世界,她就莫名地觉得有些渗人。   赫茜误解了夏洛蒂的目光,也望向地上这具尸体,轻声道:   “可悲的家伙,得了花瘾症却又忍受不住诱惑,不断地持续饮用花蜜......人类根本不能消耗掉花蜜中蕴藏的能量,这些能量终究点爆了他的身体。”   “只能说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依他那时的情况,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也离死不远了。”   摇头,她站起身,看着趴在床上的夏洛蒂冷言道:   “你还打算在上面躺多久?尸体,丢失的花蜜,这些都还需要处理。而严格来说这些事都是你跟罗曼的麻烦,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跟罗曼难道不是一个人吗?”夏洛蒂假作不经意地接道。   “......是,但我不希望跟他是一个人,所以还请你不要将我跟他混为一谈。”赫茜面色复杂地说道。   她叹了口气,开始在房间内搜寻起来,同时道:   “能请福尔摩斯小姐挪动一下你那尊贵的屁股吗?罗曼那个蠢货得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恢复,就算是我在请求你,我们好歹把被偷走的花蜜给找到。”   “我允了!”   夏洛蒂从床上蹦下来,直接从床板下扒拉出好几个小箱子,指着它们得意洋洋地对赫茜说:   “找到了,轻轻松松。”   赫茜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是藏在那里的?”   “女人的直觉。”夏洛蒂以肯定的口吻回答道。   “我也是女人......算了。”   赫茜将这些箱子打开检查了一遍,忽然蹙眉道:   “少了一个。”   “哪个?”   “迷迭香。” 65.再遇   下午3点,构梦事务所,午后的阳光透光玻璃撒入屋内,暖洋洋一片,夏洛蒂正坐在吊椅上向对面的凯蒂亚女士汇报此次委托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罗曼先生最后将尸体和丢失的花蜜一齐交给了安东尼奥,善后的事情也交给了他来处理。”   夏洛蒂掏掏口袋,从里面拍出一张30万丁的支票递给了凯蒂亚女士。   “这是本次委托的报酬,因为危险系数与预期不符,安东尼奥那个胖子很识时务的多给了5万丁作为赔偿。”   凯蒂亚女士收下支票,一边在事务所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一边随口问道:   “罗曼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被安东尼奥留下喝茶去了,让我先回来跟你报告。”夏洛蒂解释道。   当然,这是骗人的。真实情况是罗曼被爆头后暂且还变不回来,赫茜说得还要一会儿,就让夏洛蒂先回去了。   她跟罗曼的关系似乎比较复杂......这是共生还是寄生?罗曼是具有不死性,还是说只是需要连续击杀他们两人?   这些都不清楚,夏洛蒂没有问,赫茜也不可能问答。   只是夏洛蒂原本以为凯蒂亚女士是知情者,但现在看来罗曼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她恐怕跟之前的自己一样,都以为赫茜不过是罗曼的一个化身。   “喝茶......”凯蒂亚女士伤脑筋地按了按额头,叹道:“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事务所等案件上门吗?自从成名以后,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就越来越浮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生命在于享受,女士。谁会希望一直拼命工作呢?”   夏洛蒂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轻抿一口,轻笑道:   “尤其是奋斗期结束后的男人,事业有成,精力还在,生活不愁,不挥霍一下如何对得起以后年迈的自己?罗曼先生有钱有房有前途,对于您来说只要他不去外面玩女人,玩别的问题都不大。”   “恕我难以认同郁金香人的浪漫情怀,我还是觉得,人就该好好工作。”凯蒂亚女士轻扶眼镜,“还有,即便他去外面玩女人,也不关我的事。”   “真的?”夏洛蒂问。   “当然是真的。”凯蒂亚女士即答。   啪。   小手一拍,双手合十,眼睛闪闪发光,夏洛蒂憧憬又羞涩地说道:   “那太好了!我仰慕罗曼先生好久了,今天他的表现更是超级酷,又强大,又可靠,帅气极了!既然凯蒂亚女士你不喜欢,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求他了吧?”   “女士,你说罗曼先生会喜欢我的吧?会的吧会的吧?我既年轻又漂亮,还是她的助手,肯定跟他特别合适,比别的女人合适多了!”   空气凝结,一时无言。   刺啦一声,凯蒂亚手中的笔不小心划破了纸张。   夏洛蒂似笑非笑。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开玩笑的,女士,别那么紧张,我不喜欢罗曼先生,不会跟你抢的。”   恢复成原本的懒散模样,夏洛蒂继续慵懒地喝起了咖啡。   “夏洛蒂小姐...这一点都不好笑,还有,我并不紧张。”   凯蒂亚女士面无表情地合上事务所的记事本,从吊椅上起身离开。   离开之前还顺便收走了夏洛蒂没喝完的咖啡。   夏洛蒂砸吧了下嘴巴,可惜地回味着舌头上咖啡的浓醇味道,朝凯蒂亚的背影喊道:   “女士,这就汇报完了?”   “当然完了,你以为是警察在登记案情吗?我还得将你审问一遍?”凯蒂亚将记录好的资料塞进柜台底下的抽屉里,躬下的身体在饱满的臀部勾勒出了一条浑圆的曲线。   夏洛蒂严重怀疑她是生气了,在故意向自己展示她不输于年轻女孩的魅力。   不过她并不在乎,事实上,她正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凯蒂亚女士屁股,心里预估着拍在其上的手感如何。   看着看着,还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   唔......不够饱满,果然是年纪还太小了么。   手肘抵住桌面,双手撑着下巴抓着脸蛋,吊椅下悬空的小腿不断踢嗒,夏洛蒂思绪百转,突然又想到了别的事情上。   说起来这次委托又多了不少新的要注意的点......迷迭香的能力,以及,舞女。   前身真的只是在提醒我迷迭香具有回忆的功效吗?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有舞女......她要迷迭香做什么,是因为她也是使用迷迭香的花匠,还是说......她在针对使用迷迭香的人?   换而言之,针对我?   如果是,她为什么要针对我,是她一个还是所有在伦比亚的伊歌会间谍都在找我麻烦?   ......诶弗拉特不会歪打正着真是间谍吧?   呼,这些信息具体怎么规划运用,还得抽个空好好想想才行。   就在夏洛蒂沉思的时候,忽然的,光屏再次在她的眼前缓缓浮现:   【系列任务:福尔摩斯探案集·花蜜失窃案】   【任务描述:花蜜走私商安东尼奥因仆人的背叛而丢失部分花蜜,于是上门恳请侦探罗曼帮忙找回,你作为罗曼的助手一并参与其中。】   【任务目标:追回丢失的花蜜;抓到背叛的仆人】   【任务结果:你与赫茜共同追回了除迷迭香外的所有花蜜,并击杀了那个仆人】   【任务奖励:山茶花——理想的爱恋(因未能达成委托全部目标,奖励品质已下降)】   【山茶花——理想的爱恋:精力剂,原本可以使人无视痛苦,免疫精神攻击,现仅能使人振奋精神。】   啧。   查看完所有任务结算信息,一个小药瓶突然出现在了夏洛蒂的手中,里面淡红的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明艳异常。   夏洛蒂看着这个小药瓶,略微有些不爽。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拿到这么低的评价。   任务目标这么死板的吗?   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不达成委托人原本的要求就不算完美达成......未免太苛刻了。   夏洛蒂在心里抱怨时,凯蒂亚女士已经整理完了柜台的文件。她看着正对着空气“发呆”的金发恶魔,想了想,喊道:   “夏洛蒂小姐,你的酬金我会在明天去银行一趟后结给你......今天辛苦了,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就不用留在事务所学舞了。”   夏洛蒂立马就将小小的不快甩到了脑后,欣喜道:   “真的?这么早就可以下班了吗?”   “嗯,你不是还想要租房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房屋租赁公司是6点关门。”凯蒂亚女士微微点头。   “凯蒂亚,你是天使!”夏洛蒂拍拍手,从吊椅上一跃而下,提起自己早上存放在事务所的小皮箱便迫不及待地准备早退了。   今天这么早,快些找到住处应该还能到处玩一玩。   哦,不是,是为了去寻找那个神秘的“舞女”的踪......算了,就是想玩。   都快过去四天了,夏洛蒂小姐的观光大业居然还没能达成。   气。   “再见,女士,明天见。”   “明天见。”   跟凯蒂亚女士道过别,夏洛蒂拄着手杖,提着皮箱,急匆匆拉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然后她就在大门外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孩。   棕发翠瞳,清纯美丽,身体小小的,穿着朴素又干净的方格长裙,站在大门外面不断踌躇着,犹豫着,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开这扇大门。   有些胆怯,又有些期待。   心里想的,自己要做的,是多么羞人的事?   光是想着念着,便脸彤彤,心也咚咚了。   好在,夏洛蒂帮她推开了门,让她不用再忍受这般甜蜜又痛苦的选择。   是爱玛。   鸟雀姑娘此时焕然一新——至少比初见时要打扮了许多。   她为自己的长发别上了发卡,为自己穿上了没有补丁的新衣服,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忽然从门内走出的夏洛蒂。   “爱玛?你是来找我的吗?”夏洛蒂问。   这声询问唤醒了爱玛,她小小的挪动脚步,将两脚并得紧紧的,两只手放在身前不自觉地抓在一起磨蹭,抬起头......   脸很红,但仍有浅浅的笑容,有两边可爱的梨涡,有弯成月牙儿的眼睛。   重重点头:   “嗯!我来找你了,夏洛蒂!” 66.约定   夏洛蒂没有料到爱玛会来找自己。   或者说得再无情一点,她都没将爱玛放在心上。   鸟雀姑娘对于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很重要的人,此前帮爱玛一手也不过是顺着心意随手而为,并非真的对其有很强烈的渴求。   或许哪天闲下来,无聊了,夏洛蒂会去找乐子调戏一下爱玛,但在各种事情接连不断的这几天,她确实没能想起自己不起眼的鸟雀小宠物。   她不去找小鸟雀,小鸟雀却主动找上了门来。爱玛瞧见夏洛蒂手中拎着的小皮箱,困惑道:   “夏洛蒂,你这是...?”   “哦,我打算在伦比亚租一间房子长住,现在正打算去租赁公司看看。”夏洛蒂晃了晃自己的小皮箱,并理所当然地询问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爱玛小呆了一下,她今天来找夏洛蒂是为了......呀,总之,鸟雀姑娘是没想到夏洛蒂居然会有事的。   夏洛蒂今天很忙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改天来找她?爱玛有些犹豫。   可是,她又对我发出了邀请,不接受的话也不好......思来想去,迷迷糊糊,又怕夏洛蒂等得不耐烦,爱玛下意识就对夏洛蒂点了点头。   夏洛蒂顿时高兴起来,开开心心地将自己的小皮箱递到了爱玛手上,“这可真是太好了,爱玛谢谢你,我们一起去租赁公司吧。”   啊?爱玛呆呆愣愣地看着小皮箱从夏洛蒂手里转移到自己手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夏洛蒂也不管她有没有反应,没有箱子一身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   “伦比亚房屋租赁公司......晨光街31号......嗯,是往这边走。”   浏览过一遍,确定好方位,夏洛蒂大踏步向目的地走了过去。   走几步,还回头催促爱玛道:   “你快点呀,都这个点了,再迟他们就下班了。”   “啊,夏洛蒂,等等我。”爱玛慌慌张张地提着箱子跟了上去。   虽然她仍旧没有搞清为什么就变成自己拎箱子了,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真正重要的,是自己今天要......呜呜,说不出口......   两人缓步走在路上,爱玛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不禁让夏洛蒂产生了些许好奇。   但这个恶劣的坏女人却偏不肯点明,而是将其当做了一种奇怪的趣味。   甚至每当爱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开口的时候,她还会故意岔开话题。   “夏洛蒂,我——”   “你最近过得如何?我听凯蒂亚女士说你加入了隔壁的知更鸟剧团,还适应吗?”   “诶?哦哦,挺好的,剧团里的大家都是好人,杜罗瓦团长给我每周600丁的薪水,让我先演出一些小角色积累经验,说等我演技好了,再让我去演别的角色,再给我涨薪水。”   说道周薪600丁的薪水时,爱玛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提着皮箱的沉重步伐似乎都轻快了不少。   夏洛蒂记得自己的薪水是周薪1800,外加一成佣金来着。   这么一想确实还挺高的,哪怕去除佣金也是爱玛的三倍......除开茶会上的表现,大部分应该都是自己“花匠”身份的加成。   “那有新交到朋友吗?”夏洛蒂继续问道。   “这个......”爱玛的脚步再一次沉重了起来,她黯淡道,“可能因为我是中途加入的原因吧,总觉得有些融入不进去......尤其是葛莱蒂斯小姐,她是剧团的明星,是剧团的‘知更鸟’,不知为何我总是讨不了她的欢心,她总是苛责我。”   这你还说他们都是好人......夏洛蒂无语,随口问:   “所以是被欺负了?需要我帮忙吗?”   爱玛轻轻摇头,“没到欺负的程度啦,我是新人,什么都不会,还是被罗曼先生中途推荐进来的,大家对我有些意见,受些排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会凭自己应付好的。”   带着一点小温暖,她偷偷瞧了夏洛蒂一眼,低声说:“要是这都需要夏洛蒂你来帮我出头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的确,若你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我,我也是会嫌烦的。”   夏洛蒂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极其自然地说:   “再说了,没朋友就没朋友,你有我做朋友就已经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别的臭鱼烂虾围在你身边,那只会降低我的档次。”   霸道与占有欲兼具,这种狂妄之语大概足以让三观正常的普通人嗤笑。   但爱玛没有笑,她只是温和地轻轻点头,暖暖地认同道:“嗯。”   “对了,夏洛蒂,我,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   “你们剧团什么时候有表演?”   “啊?哦哦,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有.......”   就这样闲聊着来到伦比亚房屋租赁公司,接待夏洛蒂的是一个满面笑容的中年人。当他看清夏洛蒂的一身漂亮衣服时,就笑得更是和蔼和亲了。   “橡树区的房子不少,但符合您要求的独居房屋就很少了,本来橡树区的独居房屋就不多,百花展览举办在即,很多打算住得稍长一些的游客都会选择租房而不是价格昂贵的旅店,而其中尤其以独居房屋最为紧俏,现在只剩下了三间,分在位于......”   夏洛蒂直接打断他道:“你直接带我去安全条件最好的那间就行,我是一名女士,最看重的就是安全。”   “那非温博尔街31号莫属了,橡树区的警察局就坐落在那里,周边居住的全是伦比亚的达官显贵,没有哪个恶人敢在那个地方犯事。就是这个租金可能贵上那么一点。”   “我像是没钱的样子吗?”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我们的职业原则,总会有在意价格的客人的。这样,为了补偿我对您的冒犯,等会儿我们派专门的马车送您过去看房,如何?”   ............   事情耗费了比夏洛蒂预想中还要久的时间,当她终于签好合同,付了每月3千的租金,拎包入住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5点多。   夏洛蒂小姐今天的观光大业估计又是泡汤了。   不过,好在有崭新的小窝安慰夏洛蒂受伤的心灵,让她也没有那么生气。   这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房屋,进门有一个小的会客厅,里面有壁炉和软软的沙发,顺着会客厅往里有一间起居室,起居室里附带浴室,浴缸很大,足够两个夏洛蒂泡进去。   此外会客厅还链接有厨房和阳台,厨房是类似于酒吧柜台的设计,窄小但有效的利用了空间,阳台则恰恰相反,从客厅的左侧突出一直连接到起居室,就像另一条走廊,又大又宽敞。   除开厨具以外的家具都是现成的,夏洛蒂将皮箱一甩,整个人就软趴趴地躺在了沙发上。   壁炉被点起,租赁公司本来是建议夏洛蒂再租一个女仆用来打点家里,清洁扫除,但夏洛蒂出于安全考虑拒绝了这个提议,此时点起壁炉的是充当临时女仆的爱玛。   爱玛显然是精于家务的,只是这些高档的家具限制了她的发挥,就连点个壁炉都束手束脚了起来。   她看着壁炉中灼热跳动的火焰,瞳中有些恍惚。   作为夏洛蒂的拎包小助手,她亲眼见证了夏洛蒂拍板租下一栋月租3千生丁的房屋的全过程——那就是没有过程,进来,看见,满意,付钱。   一笔比她一个月收入还要多的钱就这样被当做住房租金花了出去。   没什么好奇怪的,夏洛蒂是有钱的贵族小姐,她该住这样的房子......爱玛不断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但仍旧避免不了使自己陷入失落的低潮之中。   并非因为嫉妒,而是再一次,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与夏洛蒂之间如鸿沟般的差距。   不管是橡树区,还是这样漂亮的小屋,都是她做梦都没有奢求过的东西。事实上,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来到橡树区。   可夏洛蒂以后就要一直住在橡树区,住在这样的地方了!   ......真挚的情感不会因差距而褪色,却会因差距而自惭形秽。   本来因为生活渐好,而稍微积攒了些许的勇气顿时又泄空,爱玛看着窝在沙发上的夏洛蒂,又瞧了瞧呆立在壁炉边的自己,只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这些什么,似乎连自己站在这里都显得多余。   失落之余,她抿着嘴唇,低沉地说道:   “夏洛蒂,既然,既然你已经把房子租好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她话语中的低落意味非常明显,明显到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样明显的意味,简直就像是在提醒某人自己需要安慰一样。   是依赖。   夏洛蒂没有回应这种依赖,她蜷缩在沙发上,晃荡着双脚,懒洋洋地点头。   “的确很晚了。”她说。   爱玛心里一酸,脸色顿时黯淡了许多。   “......但我不许你回去。”她又说。   爱玛惊讶抬头,心中正欢呼着,雀跃着,却突然发现夏洛蒂正用那双蔚蓝色的细长眸子打量自己,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今天不是一直有话想对我说吗?怎么不说了?”夏洛蒂打趣道,“说完了我就让你回去。”   这话一出,爱玛哪里还能不知道夏洛蒂今天一直在逗自己玩。   原来你一直知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爱玛顿时觉得委屈起来,还有点小生气。   她的确为鼓足勇气说出那件事而努力了很多,夏洛蒂的这种态度让她有一种自己的决心被践踏的感觉。   刚好,现在我也不想说了。爱玛低声嘀咕着。   生了气,就会有小性子,即便是鸟雀姑娘也不例外。可她又不敢正视夏洛蒂狭促的眼神,只得将目光打在地板上,低声嘟囔道:   “没了,没有了,我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我要回去了。”   “可我不许你回去啊。”夏洛蒂眨眨眼。   “你拦不住我!”爱玛生气地叫道。   “我拦不住你?”夏洛蒂当即反问。   “唔咕......”回想起夏洛蒂的武力有多强大,爱玛怂了。   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却仍然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威胁夏洛蒂的东西,只得尽力凶巴巴地说道:   “那,那你怎么才肯放我回去。”   夏洛蒂差点笑出声,爱玛的态度让她都以为自己是个恶劣的绑匪了。   强行忍住笑意,她向爱玛招手,“爱玛,过来。”   爱玛生气,爱玛不想过去。   “嗯?”   爱玛过去了。   夏洛蒂轻轻抓过爱玛的手,揉捏着,问:   “爱玛,你告诉我你原本想说什么好不好?说了我就放你走。”   爱玛摇头,她现在不想说了。   于是夏洛蒂微微用力,威胁道:   “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爱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说到底,生气归生气,鸟雀姑娘从没真的担心过夏洛蒂会对她不利。   小宠物的倔强让夏洛蒂微微一笑,她轻轻一拉手臂,便将毫无防备的爱玛拉到了自己怀里。   金发与棕,一个蜷缩在沙发上,一个倒在夏洛蒂怀里。   夏洛蒂抱着爱玛,轻轻抚摸,用近乎于撒娇的语气道:   “爱玛,告诉我好不好吗?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戏弄你的,告诉我啦,我真的很好奇很好奇。”   自己被不断顺着毛,夏洛蒂还一直温柔地哀求自己,爱玛那里受过这个阵势?一时间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对着这样的夏洛蒂再也气不起来了。   气不起来,就想要装作生气,结果脸颊刚刚鼓起,却又忍不住地翘起嘴角。   月牙弯弯,心却暖暖。   那便说吧。爱玛心想。   可气是不生了,原本的羞涩却又冒起泡来,脸变红,支支吾吾,好半晌没憋出个字。   “爱玛~说嘛~”夏洛蒂这边变本加厉,真就抱着个红得通透的小鸟雀,恶心心地撒起娇来。   爱玛心都软了。   心越软,人越慌,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地,只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约定。”   “什么?”声音实在太低,以至于近在咫尺的夏洛蒂都没有听清。   心一横,仿佛是物极必反,逼得急了,爱玛咬着嘴唇,认真道:   “我是为了履行约定来的。”   “夏洛蒂,你,你上次不是说想要......要我吗?”   羞耻地略过某些词,爱玛继续道:   “我答应了,我愿意,所以我才过来……过来履行约定,这样我以后就可以不欠你什么了……”   夏洛蒂歪头。   ......这孩子,自尊心居然这么强。   也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爱玛就一直很自卑。而强烈的自卑,某种程度上也是具有强烈羞耻心的表现。   不喜欢自己低人一等,所以不愿意亏欠别人,哪怕自己受穷受苦也是如此。   真是愚蠢。   既然你自己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洛蒂很自然地将手伸进了爱玛的衣领里,向着山峰前进。   爱玛小小的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胸。   “你不是说履行约定的吗?”夏洛蒂困惑地问。   “哦...对哦。”爱玛闭上眼睛,放开双手,紧张得几乎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看着这样紧张的爱玛,夏洛蒂突然又问:   “那你后面为什么又不肯说了呢?”   是了,既然是为了履行约定,依照爱玛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才对。   寂静片刻,爱玛给了夏洛蒂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因为,我觉得我不配跟你在一起。”她低声道。   爬山的动作戛然而止。   “......噗嗤。”   “你笑什么?”爱玛有些委屈。   “我不笑什么。”夏洛蒂轻轻摇头。   忽然,她郑重地看着爱玛,说:   “爱玛,我要你永远跟我一起。”   “......诶?”爱玛小嘴微张,呆住了。   这是,表白?   我是该开心,还是该...莫非还有别的选项吗?   我好开心。   爱玛刚刚勾起嘴角,却又见夏洛蒂就温柔地笑着,说出了,自己一生中听过的,最恶毒的话。   “你不想亏欠于我?不行哦。”   “你想还,我偏不让你还。”   “不仅不让你还,我还要你欠我的,越欠越多,欠到你怎么都还不上,欠到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欠到你自己承认不想还为止。”   “永远跟我在一起吧,爱玛,我想看你未来的模样,还想看你将如何在自尊心的苦海中挣扎我要看你想尽办法,看你绞尽脑汁,看你如何一步步,一点点,将你自己一切......”   “全献给我。”   蔚蓝与翠绿,两人的瞳中互有你我。   爱玛听着听着,恍然道——或许,这就是魔女?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章5K字,算作两章,至此,我还欠29更...... 67.笔友   晚上8点,温博尔街31号。   夏洛蒂将自己的新居所称作“夏洛蒂之窝”,并挂了一个木牌子在门口,上面写着“构梦事务所在职侦探,接受各种委托,如有事请在晚上7点以后上门。”   算是私活吧,罗曼作为一个知名侦探基本只接大案,这种案件实在是太少了,而夏洛蒂有任务在身,完成还有奖励,自然是希望委托能多一些,哪怕酬金不那么高也可以。   爱玛才离开“夏洛蒂之窝”没有多久,夏洛蒂本想留她在这里过夜,好做自己的抱枕,但想了想觉得可能会吓到前身,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退而其次选择跟爱玛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餐。   晚餐由爱玛做,钱由夏洛蒂出,食材有炖羊羔肉,烤小牛排,精制黄油,芝士乳酪等等东西,当然也有伦比亚盛产的海鱼,菜品很多,浪费也很多,没吃完的全让爱玛给打包带走了。   据爱玛说,她住在榆木区,跟她一起住的还有一起从威斯特敏来伦比亚的几个姐姐,可以处理掉这些美味又奢侈的食物。   “需要我为你们提供些帮助吗?”   “不,我不会再接受你的帮助了,夏洛蒂。”   “即便这样可以让你的姐姐们生活得到明显的改善?你真是自私呀,爱玛。”   “......是你太坏了。”   爱玛第一次说了夏洛蒂的坏话,她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无聊,这么恶劣的人——宁愿不要回报,也要看他人的笑话,这可不是无聊且恶劣吗?   还那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偏偏说出来了,自己也只能乖乖按着她的安排走。   就像夏洛蒂想的那样,爱玛·安琦并非那种被贫困压弯了脊梁的女孩,很是看重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原则,不愿意亏欠于他人。   所以即便夏洛蒂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恶毒”的想法,爱玛也依旧会为了偿还夏洛蒂的恩情而待在夏洛蒂身边,而不是挥挥袖子撂挑子。   ......当然,或许其中也有别的,更微妙的因素在。   享用过晚餐,护送爱玛去到车站,夏洛蒂再次回到了自己温暖的新小窝。   “几个姐姐......哼哼,愚蠢的小鸟雀,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帮助?一只夏洛蒂的帮助!”   心里盘算着要给爱玛一些“惊喜”,夏洛蒂现在是真正对鸟雀姑娘起了些兴趣,将其当做一项需要关注的事务对待了起来。   想要结出甜美的果实,适当的灌溉必不可少。   不过,爱玛的事并不紧要,平时注意一下就好,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夏洛蒂去思考。   那就是前身的事。   夏洛蒂窝在沙发上,温暖的火焰在旁边的壁炉中燃烧,她首先整理起了今天的信息。   第一,迷迭香的花蜜可以读取死人的回忆。   这个消息是前身传递给我的,她所表达的意思仅此而已吗?   她选择给予我帮助,说明她并不希望我死,明了迷迭香花蜜的作用对我的确很重要,却没有解决最关键的问题——有人要杀我,而我不知道敌人是谁。   前身若是希望我活下去,第一反应肯定是告诉我敌人有哪些,可她留下词缀却只有“迷迭花香,尸体”。   是没有时间写,还是说......等等......   熊人马内特。   他的尸体就在白风高崖下面。   “马内特既然被灭口,还没有供出我的信息,他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只要读取他的记忆,我自然就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追杀。”   夏洛蒂心中了然——前身并不是让自己随便挑一具尸体,而是希望自己去找回马内特的尸体,读取他的记忆。   正常人绝不会将杀人制造尸体纳入可行计划之中,而是转而寻找自己已知的尸体......夏洛蒂知道位置的尸体只有一具,那就是被扔下白风高崖的马内特。   只能说前身高估了夏洛蒂的道德操守。   再打一个响指,“那么,第二个问题。”   潜藏在伦比亚的间谍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医生”的罗曼;诶弗拉特也可能是;还有只知道长相的妖艳女人“舞女”。   前身大概率是死于魔女,并非袭击,她之前已经在伦比亚待了两个星期,而我一开始也没受到袭击......直至我去了渔人酒吧之后。   工会会长诶弗拉特不认识我,但对我有敌意,原因未知;“舞女”盗走了走私的迷迭香花蜜,以最坏的打算去想,她也对我有敌意,原因未知。   这样想来,虽然并不肯定,但完全可以推测为是伊歌会的间谍们都对我有敌意,诶弗拉特只是间谍的一员,所以即便不认识我,也要搜寻我的踪迹。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身份就更加奇怪了......伊歌会在伦比亚的间谍为什么要追杀一个从郁金香来的女孩?   伊歌会是反对封建制度的组织,莫非我是王党的重要成员?   还有,罗曼是怎么回事?   他不像是要对我不利的样子,他不是间谍?猫咪弄错了?   壁炉的火光渐小,一丝凉意上身,夏洛蒂放弃了继续关于间谍的思考。   “间谍的事就留到读取马内特的尸体之后再去想,明天先想办法找到马内特的尸体......花蜜也没有了,问下罗曼有没有办法吧。”   熄灭壁炉,洗过澡,夏洛蒂来到卧室,拿出纸张和笔,打算在自己睡觉之前留下给前身的消息。   莫名的,夏洛蒂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跟前身是笔友的感觉。   不能相见,只能依靠书信交流,可不就是笔友么?   未来笔友早就被网友所取代,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游戏里交到笔友。   被自己奇妙的思绪开心到,夏洛蒂下笔都轻快了不少。   【致我亲爱的笔友雪莱】   【你好,雪莱小姐。整整一日未与你交流,甚是想念。】   【你我未曾谋面,肉体却紧密交融,若要用文字来表达,怕是只有像“心与心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这样的词句才能堪堪表达我们的亲密吧?】   【我知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你就不会写信过来帮助我了。】   【你昨日的信我仔仔细细阅读了好多遍,其中的信息给予了我莫大的帮助,在此先向你致以真诚的谢意。】   【可是一个问题的解决只会伴随着更多问题的产生,在经过认真仔细的思索之后,我又产生了许多新的疑惑,这些疑惑困扰着我,让我不得安宁,希望你能再次给予我帮助。】   【对了,我也知道你最近精神抱恙,写不得太多字,所以我之后会将所有的问题以“对与否”的形式列举在信件下方,如果你认为对,就打个勾,认为错,就打个叉,如果不知道,空下便好。】   【1.诶弗拉特是间谍吗?】   【2.罗曼是间谍吗?】   【3.潜伏在伦比亚的间谍是我的敌人吗?】   【4.你是郁金香王国王室一边的人吗?】   【5.你是被魔女杀死的吗?】   【6.雪莱是你真实的姓名吗?】   【以上是我暂时的疑惑,如果你在留下答案之后仍有余力,可以通过文字继续与我交流,作为使用你身体的回报,我很乐意满足你一些小小的愿望。】   【此致,爱你的福尔摩斯。】   落笔,夏洛蒂微笑一下,蜷缩上床,将信件摆放到枕头边,安然闭上了眼睛。   “晚安,夏洛蒂。”   ——————————————   PY《你好,我叫卡莎》   百合文,少见的非电竞英雄联盟同人,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68.第四夜   从白雾蒸腾的游戏舱中起身,夏洛蒂莫名有一种自己蒸出笼了的错觉。   亚喜避难所中起码有一半都是中华遗民,包子,烧麦,馒头等等蒸笼技艺自然也就传了下来......虽然所谓中华早就变成了历史书上的文字,蒸笼也是运用的新技术,白雾热气只是表象,但是这种文化却历久弥新地继续传承着,未曾断绝。   有好有坏,好的不必说,坏的是避难所不止是一个国家的遗民。   由于地理位置的因素,避难所内中亚,南亚,东亚的人种都有,尽管大家都是难民,但文化不同,来源不同,五百多年过去了,亚喜避难所内仍旧没能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政府。   这导致了很多麻烦,比如说贫富不均,发展失衡,各区自治......最重要的,还是导致了财阀横行。   “早上好,A,今天是周五,现时为北京时间早上6点,您本日的预定行程有11点的‘A3开发会议’,15点的......”艾娃的电子音准时响了起来。   “是夏洛蒂!”夏洛蒂强调道,“艾娃,我说过很多遍了。”   “根据居家智能用户协议,我将以户主名称作为对您的称呼。”   “就不能改名吗?你连这个功能都没有?”   “根据D3游戏舱使用注意令,长期使用游戏舱的用户不得更改称呼姓名。”   “......切。”   机械就是死板。夏洛蒂不以为然地想到。   别人会混淆虚幻和现实,我会吗?   不会。   早餐,洗漱,穿衣打扮,过后,夏洛蒂将纳米豌豆含进嘴里出了门。   坐在疾驰的银白跑车中,她闭目养神,今日份的新闻则被电子脑不断地从网络中下载下来。   【铁血工造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美梦工厂爆炸案为竞争对手蓄意为之。】   这是昨天新闻的延续了,这件事影响很大,不过只要不是智能人解放组织干的,夏洛蒂都能吃瓜吃得很开心。   “铁血工造的竞争对手......不就是IOP么?这是在栽赃?”   IOP人形制造公司,是一家专注于生产人形智能人的制造公司,其代表产品是搭载简单武器系统的女性智能人,是D3区智能人生产的龙头企业。   “今天的开发会议上IOP的人好像也要来吧,说不定能用这件事让他们多出点资金。”夏洛蒂用心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避难所联合政府即将推动第三次政府改组,此次改组后将正式取消战前遗留下的国家户籍制度。】   “终于要取消XX人这个说法了?这可都拖了快一百年了,以后大家都是亚喜人......啧,听起来怪怪的。”   【地表考察团再次无功而返,团长称:至少这次我们到了武汉。】   “我只知道C3区的武汉大道,武汉原本是在哪里来着?”   “算了,无所谓的事,只需要知道又没联系上别的避难所就行了......真的还有别的避难所吗?”   “每年花这么多钱,真是浪费。”夏洛蒂心想。   地表考察团的经费是由各个区合出的,许多巨头企业也有赞助,资金充裕得让夏洛蒂很是嫉妒。   作为D3安全保障部的主管,部门的预算多少得由她去争才行。   就在夏洛蒂看新闻的时候,一则新短信传到了她这里。   【松鼠姬:A,最近的游戏体验如何?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松鼠姬是青瓷科技的客服人员,夏洛蒂这几天游玩的新游戏就是青瓷科技的产品。   夏洛蒂想了想,回道:   【A:很完美。】   【A:完美就是我遇到的唯一问题。】   【A:一个几近于真实的世界,你们这是不想过审了吗?】   太真实的话,即便它是游戏,也是不可能被允许出现的。   【松鼠姬:这只是测试,以后会有调整的。】   【松鼠姬:就这个,没有别的意见了吗?】   别的意见......目前来说夏洛蒂的游戏体验是极好的,她并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作为一名测试人员,或许我该提些更贴合大众的建议?   于是夏洛蒂继续回道:   【A:难度太高,没有无限体力,也没有无限精力,满痛觉,游戏系统给予的辅助还少,普通玩家的游戏体验估计会很糟糕。】   【松鼠姬:哦,这不是问题,这个版本是为你特制的。】   夏洛蒂歪歪头。   【A:你搞我?】   【松鼠姬:怎么会,只是因为你名声在外而已。】   【松鼠姬:传奇玩家“玩家A”,只游玩最高难度,从来都是百分百痛觉,考虑到你能力基准太高的原因,我们才选择了向你提供最拟真的体验......当然,最拟真也就意味着最难。】   【松鼠姬:我们特意邀请你作为测试人员,就是希望通过你推测出玩家的上限。】   虽然你是在夸我,但......   【A:这没有意义,初见和多周目是两种体验,尤其是这种剧情向游戏,二周目就能极大降低游戏难度,通过一周目知晓的信息而在二周目快速变强,从而胡作非为,这才是大部分人最期待的乐趣来源。】   解密当然有意思,但这种有意思,绝没有宣泄欲望来得强烈。   【松鼠姬:/微笑,所以这个游戏没有多周目,或者说,它没办法二次游玩。】   ......夏洛蒂愣住了。   【A:?】   【A:你们弱智?】   夏洛蒂是真的迷惑。   拟真度极高,没有存读档,禁止再次游玩......   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是真不怕公司总部被愤怒的玩家给推平了?   【松鼠姬:不,是因为我们不缺钱,赚钱不是我们的目的。】   哦......理想主义疯子。夏洛蒂恍然。   这个她倒是可以理解,总有些人可以为了理想做出些匪夷所思的决定。   【松鼠姬:感谢你的建议,之后我还会定期向你寻求回馈,这是写在你签署的测试协议书上的条款,想必你还有印象。】   【A:没有印象,不过我倒是不介意给你些反馈。】   【A:对了,我挺好奇的,你们邀请了几个测试人员?】   这次松鼠姬没有回答,只是回了个表情。   【松鼠姬:/微笑/微笑/微笑】   夏洛蒂有些不高兴。   不想说不想说,回什么表情。   银白色的跑车缓缓停下,安全保障部偌大的楼宇矗立在车窗外,夏洛蒂将无关紧要的事抛在脑后,看着自己工作的大楼,在一日的清晨想起了晚间的趣事。   今晚的伦比亚会升起怎样的太阳呢? 69.三个家族   新窝的舒适柔软让人眷念。   此时正清晨,窗外还有稀薄的雾气尚未散尽,伦比亚清爽的海风在这个繁花盛开的季节化作凉意,一丝一丝抽打在柳枝嫩芽。   柳叶微动,我也微动,夏洛蒂从厚实的被盖里把头探了出来,睡眼惺忪,贴着软绒的垫单从床上滑落,甩脑袋,抓几下自己的金毛,打着哈欠起了床。   恍恍惚惚,她突然觉得挺滑稽的。   这里不过是A的一场梦,A却又是夏洛蒂的一场梦,两相交替之下,自己可以说是从未得到真正的安眠,却依旧会有朦胧初醒之感。   “若是经历得久了,或许我真的会在这种真实与虚幻的交替中迷失自我也说不定......不过,哪又如何呢?”   夏洛蒂自嘲一笑。   只要欲望依旧在驱使我的灵魂不断进发,不管是在哪个躯壳,我都不会变。   洗漱穿衣,梳妆打扮完毕,夏洛蒂拿起了床边的纸条。没有辜负她的期待,雪莱小姐很听话地依照她的指示在问题后面做下了记号。   【1.诶弗拉特是间谍吗?√】   【3.伏在伦比亚的间谍是我的敌人吗?√】   【4.你是郁金香王国王室一边的人吗?×】   除开上述3个问题以外,其余问题皆被空置了下来,如果按照夏洛蒂的要求,空置下来的问题应该是表达“我不知道”的意思......但现在夏洛蒂并不十分确定雪莱小姐是否真的不知道,因为前身表现出了相当的反抗情绪。   在这些问题的后面,雪莱小姐留下了这样的字样:   【致魔鬼先生/女士】   【很高兴您愿意与我和谐交流,让本来已经濒临绝望的我多了一丝希望。】   【是的,就是希望,一丝从您手中为自己争取身体控制权的希望。我听闻地狱的魔鬼们狡诈歹毒,却从不违背交易与契约,所以我斗胆向您提出一项交易——我希望能重新赢得一部分身体的控制权,而作为交换,我将让您能继续在这世间胡作非为下去。】   【您此前说我没有与您谈条件的资本,但根据这几天您的行为,似乎并非如此。您没有魔鬼的实力,也没有得到我的记忆,却继承了我的危机,我可以毫不客气地告诉您,如果您继续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想必您也不愿意失去这具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体吧?】   【如果您给我希望,我就愿意同您合作,告诉您我所知晓的情报来换取一点点自由,可如果您就真一丝希望都不肯给我,那我宁愿死去也不会叫您舒心。】   【您提出的问题我随便挑选了其中三个给予回答,算作是我的诚意,期待您明晚的回复,我将视情况继续回复您的问题。】   【此致,恨你的雪莱。】   看着手中“笔友写来的信件”,夏洛蒂噗嗤一笑。   “是我小瞧你了,雪莱小姐。”   根据前身最初留在报纸上,充满了小女生风格的笔迹,夏洛蒂原本以为雪莱小姐只是一个粉嫩的少女——顶多算是持有危险武器的粉嫩少女,但现在看来,虽然粉嫩,但雪莱小姐也不乏胆大心细的一面。   在这种局面,敢鼓起勇气跟自己这个“魔鬼”提出交易,并清楚地把握到自己唯一的资本,并不是一般小女孩能有的心境。   可也仅限于此了。   “你已经暴露给我很多信息了呀...亲爱的雪莱小姐。”   夏洛蒂微微一笑,将纸条扔进壁炉,点起火焰,仍由火光将纸张烧成灰烬。   1.诶弗拉特是间谍——进攻的目标有了。   2.罗曼很可能不是间谍——如果他是,对于我就太危险了,尚且希望与我达成合作的前身不可能不说明。   3.伊歌会的间谍们是敌人——危险的来源暴露了。   4.前身并非王党——不是郁金香王党的人,却被反对王党的伊歌会间谍追杀......我是伊歌会的叛徒?   至于“前身是否死于魔女”,以及“雪莱是否为真实姓名”,这两个问题暂时并不重要,现在的重头戏还是解决被间谍们追杀的困境。   最重要的一点......前身能自由活动的时间貌似越来越长了,而且似乎能追溯我的记忆。   夏洛蒂倒是不担心前身跟自己争夺控制权——她甚至还有些期待。   “雪莱小姐,你到底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呢......呵。”   结束思考,将纷乱的思绪整理成结论储存在脑海中,夏洛蒂带上小帽子,拄着手杖推开了家门。   她要去上班了。   希望今天早餐能有培根卷吃。   ............   构梦事务所,上午11点。   事务所的吊椅——这里几乎已经成了夏洛蒂的专属座位,今天也不例外,她此时正坐在吊椅上,聚精会神地阅读此前罗曼给予她的那本名册。   这次她针对性地查看了三个家族,准确说,是三个人。   奥莉薇雅·施威尔德;卡瑟琳·欧肖;赫茜·菲利欧。   【施威尔德:施威尔德家族是四十年前自红蔷薇首都盖伦提乌斯来到伦比亚的外地贵族,有钱,大方,而且顺风顺水——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但他们就是由皇帝陛下派来驻扎在伦比亚的钉子,我(这里指罗曼,此为他的手稿)查阅了一些当年卷宗,发现最后一任伦比亚侯爵“阿瑟·伦比亚”的意外身亡极有可能与施威尔德家族脱不了关系。】   【备注:本来想深查一下的,但很快就收到了警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权势滔天的贵族们。】   【奥莉薇雅·施威尔德:很厉害的一个女人,28岁,施威尔德家族的现任家族,伦比亚的首席检察官,玫瑰花茶的创始人,已婚,入赘婚姻,丈夫是格里弗斯家的次子,两人婚姻似乎并不幸福,多年无子。】   【备注: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欧肖:欧肖家原本是伦比亚本地的一个小家族,以严厉的家规出名,但自从上一任家主格雷曼·欧肖成为施威尔德的忠实走狗之后,欧肖这个原本的小家族很快就在伦比亚发展了起来,如今已经成为了位于伦比亚前列的大家族之一。】   【备注:事实证明所谓世代流传的家族精神,在真正的权势面前狗屁不是。】   【卡瑟琳·欧肖:欧肖家的末女,第五顺位继承人,与欧肖家的所有人一样古板严肃,也一样都是奥莉薇雅的忠实追随者,自身勉强称得上优秀,因为性别的关系受到奥莉薇雅的特别提携,此外并无多少出彩的点。】   【备注:我有听说一个有趣的小谣言,卡瑟琳·欧肖的亲生父亲其实是老施威尔德伯爵,她跟奥莉薇雅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没有证据,我也不敢去查,但她的确长得与奥莉薇雅有些相似。】   【菲利欧:菲利欧家族的先祖是初代伦比亚侯爵的追随者,自四百年前跟随伦比亚侯爵建立伦比亚之后,菲利欧家族就一直定居于伦比亚,花匠世家,历史上出过不少有名的鲜花工匠,底蕴十足。但自从阿瑟·伦比亚侯爵意外身亡后,便迅速走向了下坡路,现仅存家族成员3人。】   【备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为什么衰弱。】   就此结束,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夏洛蒂并没有找到关于赫茜·菲利欧的记录。   但夏洛蒂依旧从侧面得出了赫茜真实存在于世界的证据——菲利欧家族剩余两名成员都有记录,唯有菲利欧现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毫无记叙。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日第一更!这章设定稍微有些多,但都是必须的。 70.迷迭香的价   仔细阅读过名册上自己想要的资料,夏洛蒂开始了新的思考。   她还记得之前在茶会上,安德莉亚·安西缇迎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向赫茜打招呼——“你不是一向不来参加茶会的吗?”   这句话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成为了佐证赫茜这个人真实存在的重要证据之一,如果赫茜与罗曼是分别存在的两个人......那罗曼是否还跟其他人共生?   夏洛蒂呢喃道自语,“我得抽一天去菲利欧家看看,确认一下赫茜的状态。”   尽管越来越多的情报都表明罗曼并非她的敌人,但夏洛蒂,或者说A,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   实力强大——起码赫茜是很厉害的——又似乎具有某种不死性,如果不能掌握一点反制罗曼的手段,夏洛蒂就很难安心。   哒,哒,就在夏洛蒂想着自己怎样才有可能掌握杀死罗曼的方法时,罗曼便踩着楼梯从二楼快步走了下来。   他并没有穿着平时的大衣,而是选择了更轻便的衬衫,手上还拿着一小瓶紫红色的花蜜。   “两位女士,快恭喜我!”   昨天被捏爆脑袋的经历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阴影,罗曼一下来便颇为兴奋地将自己手中的花蜜高高举起,炫耀道:   “足足78毫升,提炼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浪费,大师级的手法!我感觉我又进步了!”   他今天难得的没有去参加上流社会的应酬,而是选择老老实实地待在了事务所内——这主要还是因为昨天花蜜消耗得太多,他需要再提炼一些以做储备,为此事务所内招摇的虞美人足足少了一大批。   与他的兴奋相反,其他人对其反应平平。凯蒂亚女士安静地坐在柜台后的软椅上看书,时不时用玉节般的修长手指轻轻翻动一下书页,夏洛蒂则继续蜷缩在吊椅上思索谋杀老板的一百种方法。   这让罗曼稍微有些尴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就没点反应吗?”他走到前台,将木桌面敲得砰砰响,“嘿,蒂亚,别无视我。”   “凯蒂亚,先生,我们还没有那么亲密。”凯蒂亚女士勉强抬头,撇了罗曼一眼,“既然您要求的话......恭喜,先生,我很高兴您又在花匠一途上取得了新的进步。”   罗曼又望向夏洛蒂,夏洛蒂随口附和:“我也一样。”   这种明晃晃的敷衍让罗曼不能接受,他摊手,替自己打抱不平道:   “你们也太冷淡了,这可是很了不起的事。”   凯蒂亚女士叹息一声,抬手按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是的是的,您很了不起……但我不是花匠,先生。”   书页摩挲,又翻一页。   “我对这种事没有概念,也不能理解,如果您硬要我发表评价的话,我只能说——希望您在下次完成委托时多节约一点,虞美人花蜜的市价已经涨到了1600多每毫升,非常夸张,尽管我知道您不会出售自己的花蜜,但省到便是赚到,不是吗?”   夏洛蒂继续附和:“我也一样。”   “好吧......”罗曼无奈地嘀咕,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朝夏洛蒂叫嚷道,“等等,助手小姐,你跟着点什么头,难道连你也不能理解我的喜悦了吗?”   “我也一——哦,理解,我当然能理解。”   其实并不能,毕竟夏洛蒂不过是个半吊子花匠而已。   既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也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夏洛蒂直接转移话题道:   “说到花蜜,先生,我有件事想要问一下。”   “什么?”   夏洛蒂委屈巴巴地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香水瓶,向罗曼晃荡晃荡,“我的花蜜给报销吗?”   透明的玻璃瓶身内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真是一滴也没有了。   “您也知道我补充花蜜并不容易……”夏洛蒂可怜兮兮地说道,“而且,昨天那应该算是工作损耗吧。”   几乎没有怎么思考,罗曼欣然应允道:   “当然可以,你昨天的表现很好,夏洛蒂小姐,不枉费我高薪请你过来。我可以帮你从伦比亚的黑市弄到花蜜,不过只会替你报销工作中使用的那一部分,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话得自己掏钱。”   这样的要求是理所当然的,夏洛蒂已经很满意了:   “这就足够了,还麻烦您帮我多买一点,我大概需要50毫升左右,钱的话直接从我上次委托的分成里扣就好,不够我可以再补。”   罗曼点头,将手中的花蜜递给凯蒂亚,“蒂亚......凯蒂亚,帮我将这些花蜜收到地下室去,它们还需要冷上一段时间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烟斗,塞入烟丝,点燃,含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呼......”罗曼很是放松地闭上眼,沉静一段时间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取下烟斗吐出一圈白雾,问夏洛蒂:“对了,夏洛蒂小姐,你的花蜜是什么种类?”   “迷迭香。”   “迷迭香?”罗曼皱起眉毛,显然这个熟悉的名词让他想起了安东尼奥的委托,迷迭香是他们唯一没有追回的花蜜。   若有所思地瞧了夏洛蒂一眼,罗曼也没有太过深想,随口问:   “凯蒂亚,迷迭香现在市价多少?”   凯蒂亚女士从柜台下翻出一个账簿,查阅之后略微怪异地说道:   “三天前的价格是3784丁每毫升......”   似乎是怀疑自己记错了,凯蒂亚女士又翻阅了一下之前的记录,确认之后继续补充道:   “没有错,价格上涨是从大概两周前开始的,到现在几乎已经是原价的三倍了。”   伦比亚市面上的花蜜交易并非完全的自由贸易。   为了防止生出诸多事端,伦比亚政府禁止大额的花蜜买进,每名登记在册的花匠一周能购买的花蜜多少是有限额的,常用花蜜最多购买100毫升,非常用花蜜更是只能购入5毫升以内。   在这种情况下,让某种花蜜的价格飙升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但仍旧有人做到了。   手指轻敲桌面,罗曼向夏洛蒂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夏洛蒂回以无辜的眨眼睛。   一边眨眼卖萌,她一边在心中咬牙切齿......是舞女,不用想都知道这也是那些间谍们的功劳,他们此前虽然不知道夏洛蒂是谁,却好像知道夏洛蒂使用的花蜜种类,早早就开始了对夏洛蒂的狙击。   没想到不仅是走私的花蜜,就连市面上的迷迭香花蜜都受到了干扰。   罗曼望着夏洛蒂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他没有向夏洛蒂询问什么,只是用幽默地口吻说道:   “看来我们的助手小姐遇到了些预料之外的麻烦,3700丁...啧啧,夏洛蒂,你确定你还要买50毫升的花蜜吗?”   “我能在市面上购买的迷迭香花蜜最多5毫升,这算是替你报销的部分,其余都得在黑市去购买,黑市的价格翻个三四倍都是常有的事,说实话,即便是我都很难负担这样庞大的开支。”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更何况,黑市上现在也未必有迷迭香的花蜜了......了无烦恼,安然入梦,助手小姐。”   好似没有听懂罗曼的明示一般,夏洛蒂只是愁眉苦脸道:   “这个价格确实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   卡瑟琳给她的钱现在还剩下9万多丁,加上之前委托的抽成3万丁,如果黑市的价格正如罗曼说的一般高的话,她这笔钱实在不算什么。   “这样吧先生,您帮我多购买5毫升的花蜜就好,少的钱我补给您。”   罗曼也没有坚持,抽了一口烟,说:“如果这就是你的想法的话,我没有意见。”   说完,事务所内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阳光和煦,却唯有吞云吐雾与书页翻动的声音尚存。   啪,厚厚的书本被合上,凯蒂亚女士率先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沉默。   她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拍拍手,朝罗曼和夏洛蒂招呼道:   “好了,先生小姐,我们该到午餐时间了,你们中午想吃些什么?”   “乳酪必不可少,蒂亚!如果能再有些美味的布丁就更好了。”罗曼抢答道。   “很抱歉,为了控制你那该死的甜食癖,我顶多替你做一点黄油面包。”随口击沉罗曼之后,凯蒂亚女士将目光对向了夏洛蒂,“夏洛蒂,你呢?”   冷牛肉,蔬菜沙拉,还是说通心面?   夏洛蒂快速开动着自己的大脑......可恶,就不能全都要吗?凯蒂亚女士的手艺真的很好。   瞟了一眼罗曼,夏洛蒂突然有了主意,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黑糖醋布丁如何?女士,我早餐吃的很饱,现在肚子里只塞得下些甜食了。”   “当然可以,我会为你准备的。”凯蒂亚女士点头,转身向着厨房走了过去。   “这不公平,蒂亚!我也有资格享用布丁。”罗曼追上去抱怨道。   “是凯蒂亚,我跟你没那么熟,罗曼先生。”凯蒂亚冷淡地回应道。   就在吵闹之际,事务所的门被推开,一个畏畏缩缩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棕色的长卷发倾泻而下,翠绿的眼瞳,那无疑就是爱玛。   “请问......夏洛蒂在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   PS.资源群606793406}3K字,第二更,迟到了很抱歉,因为租房的原因今天比较忙。 番外 少女A-昨日旧梦   (大半夜看狗粮漫画,突然文青病发作的番外,A的一点小回忆,可不订阅,也不算作我的每日更新)   【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美到极点。   不......或许也不那么美,只是回忆这种东西很奇妙,它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模糊,却也会跟着时间不断粉饰自我,时至今日,我早已记不清【她】的面貌,只记得【她】眉眼处的一颗痣,以及【她】的美。   雨水纷呈,夜晚的霓虹将满天满地的雨丝都映衬得姹紫嫣红,落到地面积成池水向阴暗的低洼流去,最终流到我的脚边。   那年我大概16岁,还没有名字,藏在长沙道第四个巷口的一个拐角里,因为那里有一个被遗弃的老旧洗衣机,为了避开D3区每月中旬例行的大雨瓢泼,我就躲在那个洗衣机里。   洗衣机不小,我也不大,但仍旧很是拥挤,我不得不蜷缩成一团,将膝盖紧紧抵住我的下巴,才能好好的待在这一片安身之所里。   挺难受的。   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都会觉得痛苦,全身只有一件早就被雨水浸湿的单薄衬衫,冷得发抖,肚子又饿,之前被殴打的伤痕还在疼......当时特别想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但太难受了,难受得睡不着,也就没能如愿。   幸好没能如愿,不然应该是醒不过来了吧。   然后,我就遇到了【她】。   别误会,并不是什么雨中相遇,命中注定的把戏,【她】不过是一个D3区的上班族,平时西装革履打扮得一本正经,实际上只是个C级市民,天天起早摸黑,却还是碌碌无为。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长得不错。   那天【她】大概是喝了酒,没打伞神志不清地就拐到了巷子里,一边胡乱的叫喊着,一边哭泣,最后在我旁边的墙脚处大肆呕吐起来,吵得不得了。   可是再吵,我也不敢探出头来看啊。我只是一个E级的编号者,还是偷渡人员,就算是被她当做出气筒打死了,变成一具躺在臭水沟里供老鼠啃食的尸体,也不会有人过问。   不过,尽管我努力地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她最后还是发现我了。   把我从洗衣机里揪出来,让我摔在地上,叫我迷蒙地透过被淋湿的杂乱发丝去看她。   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但我知道她那时浑身淋得通透,酒精烧红了她的脸,冰冷的空气让她的呼吸透出丝丝雾气,粉色的胸衣从湿漉的衬衫中显了出来,胸很大,36D。   她站着凝望了我许久,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眉眼下有一颗痣,会随着她的笑容颤动。   “想活吗?”她问我。   想,怎么不想?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   可是那时候我已经没力气发出声音,只能用拼命地向她伸出手。   她看懂了我的意思,将我带回家,喂我吃东西,还帮我洗澡。   【这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的确很好,我记得你跟你妹妹也是类似的经历对吧,是不是很有既视感?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我每天需要陪她上床。   有点粗暴,会很用力,也不太照顾我的感受,所以我不怎么喜欢。   只有很偶尔会来点温柔的,给我玩些衣服玩具,比如说项圈啦,狗绳啦之类的东西。   【......抱歉。】   不必抱歉,这并非什么不能提及的事,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确实很怀恋【她】带给我温暖的那一瞬间。   我时常怀疑我对女性躯体的热爱就是她给予我拥抱时养成的。   那是我第一次享受到别人的拥抱,真的特别美好,我想,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会讨厌拥抱的人吧。   自那天起我就住在她家里,帮她打扫家务,顺便替她解压。   她每天都要工作到特别晚,有时候甚至会累到想要解压的心思都没有,搂着我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入睡。   那时候我就在想,她把我当做宠物,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狗一样的人呢?   【......】   后来我迷上了游戏——那是她家里唯一的娱乐设备,游戏里的角色都有名字,我很羡慕。   我想,我是人,哪怕只是E级的垃圾人,那也是人,总该比游戏里的角色高级,那凭什么他们有名字而我没有呢?   心血来潮之下,我就让【她】帮我起名字。   不知为何,【她】不肯,反而让我自己去想一个名字。   我想了很久,最后觉得没有名字的自己跟游戏里的少女路人很像,就说:   “那就,少女A,如何?”   —————————————————   【后来呢?】   下次吧,花小姐,你该去上班了。 71.鸟雀午餐   爱玛是来邀请夏洛蒂共进午餐的。   知更鸟剧团驻扎的夏日剧院离这里不远,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她提着自己早上准备好的午餐——一些亲手做的三明治以及松饼——来到了事务所找夏洛蒂。   虽然吃不到凯蒂亚女士的补丁很可惜,但夏洛蒂并没有拒绝爱玛,欣然应邀。两人一起来到孚日广场的一间露天咖啡屋,点上了两杯红茶。   夏洛蒂咬了一口爱玛做的三明治,感觉里面料有些少。不过味道确实还不错,外形也漂亮,能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   “所以你是来找我做什么的?”夏洛蒂吃着三明治问道。   她本以为爱玛是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才过来的,但两人在这边坐了许久,除开一些有的没的闲聊之外,爱玛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巧巧地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小口啃三明治。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午餐。”爱玛小声道。   夏洛蒂轻叹了一口气,又大口咬下一块三明治,嘴角处残留下几许奶油残渣,注视着爱玛的眼睛认真道:   “说实话。”   依照夏洛蒂对爱玛的了解,小鸟雀虽然很乖巧,却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自己昨天才跟她说那种话,她此时应该正瑟瑟发抖地缩在窝里等自己去找她才对,怎么会主动过来呢。   果不其然,面对夏洛蒂的再次的逼问,爱玛迟疑了。   “我......”   ............   时间回退到周四,也就是昨夜的晚上。   爱玛从夏洛蒂的家里出来,手上提着此前尚未吃完的晚餐佳肴,搭乘电车从橡树区回到了自己位于榆木贫民窟的家里。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栋低矮的公寓楼中的一间。   房东是德尔先生,这位居住在榆木区别处的精明商人敏锐地意识到了伦比亚住房紧缺的现实,快马加鞭地在贫民区修建起了几栋小楼,爱玛居住的德尔一号楼就是其中之一。   这栋光秃秃,墙面灰白,充满了偷工减料痕迹的楼房坐落于霍尔街,密密麻麻地在楼房里塞下了22个房间,却只有4个公共厕所。一层的地面上常年堆积着许多恶臭的垃圾,若是叫体面人见了,怕是根本想不到这种地方居然也能住人。   爱玛将还带着些许余香的晚餐紧紧抱在怀里,穿行过一对因为醉酒而争吵不休的夫妻,来到了三楼四号房。三楼只居住着爱玛,爱玛的姐姐们,以及姐姐们的“姐妹”,都是女性,故而干净许多。   推门进去,不大的房间里挤下了四张床还有许多杂物,尽管拥挤却整洁有序,其中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衣衫不整,微胖的年轻女性。   “贝芙丽姐姐,我带吃的回来了,有乳酪,冷牛排,还有一些羔羊肉。”爱玛将晚餐放到餐桌上,招呼着在床上躺尸的女性,也就是贝芙丽。   “哇哦,爱玛,这是你从剧团带回来的?你工作的剧团伙食这么好的吗?”贝芙丽惊喜地叫嚷道。   她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连胸衣垮了都没管,趴在餐桌边上狠狠地抽动鼻子,一脸舒爽地将稀薄的香味吮进鼻腔里。   “不是,是一个朋友给我的。”爱玛轻轻摇头,又问道:“黛儿姐姐和汉妮姐姐呢?”   黛儿和汉妮就是爱玛的另外两个姐姐了,虽然爱玛喊她们都喊姐姐,但实际上只有汉妮是爱玛的亲姐姐。   “黛儿去洗澡了,至于汉妮应该还在纺织工厂,估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吧。”贝芙丽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欲欲跃试,她向爱玛请求道:“爱玛,我能先吃一点乳酪吗?”   “不行,我们得先等她们回来。”爱玛拒绝道。   话音刚落,黛儿就开门走了进来,她提着一个桶,身上还淡淡的水汽。   “爱玛,你回来了......这是?”黛儿向爱玛打了个招呼,看着桌上的食物疑惑道。   “爱玛带回来给我们的!”贝芙丽高兴的说明,说完,又再次乞求道:“爱玛,好爱玛,你就让我先吃一点吧,你不给我吃却又将它放在我的眼前,这简直就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爱玛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贝芙丽欢呼一声就抓起一小块乳酪塞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黛儿,你也来吃啊,味道真好!”   “我吃过晚餐了,需要控制体型......好吧,偶尔放纵一下也行。”黛儿本想拒绝,可她看贝芙丽吃得如此之香,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诱惑。   她用叉子叉起一块冷牛肉塞进嘴里,冷掉的肉汁在舌头上化开,险些让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真好吃。黛儿不自觉地加快了嚼动的速度。   幸福地将牛肉吃进肚子里,黛儿没有像贝芙丽一样狼吞虎咽,而是停下来含笑向爱玛夸赞道:   “爱玛现在可是我们中最有出息的人了,不仅谋得了一份体面又正经的工作,还要当大明星了。”   “哪有,我只是新人罢了,怎么可能成为什么大明星。”爱玛不好意思道。   “迟早的事!我特意去瞧过知更鸟剧团的海报,那个什么‘知更鸟’根本没有爱玛漂亮,爱玛你迟早会超过她的。”贝芙丽咀嚼着羔羊肉,叽里咕噜道。   爱玛无奈地笑着否认道:“葛莱蒂斯小姐演技很好的,歌唱得也好听,我跟她比还差得很远。”   “爱玛你就是太自卑了。”贝芙丽给了个白眼,不过她也了解爱玛的性情,没有再多说什么。   轻笑一声,黛儿认真地注视着爱玛,说道:   “爱玛,今天白天我跟贝芙丽,还有你姐姐汉妮讨论过了,我们打算一起搬到荷叶街32号去,那里有一栋不错的空房子,三个房间,有两间盥洗室和一个小厨房,租金大概两千多丁每个月,我们每人出一部分,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突然要搬走?”爱玛不解。   两千丁的租金四人平分虽然不多,勉勉强强也可以负担得起,但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根本没有必要给自己增加负担啊。   黛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爱玛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些名气,怎么能住在现在这种地方呢?让别人发现了会嘲笑你的。住在好一点的地方,你以后也可以大大方方邀请朋友到家里来......你难道好意思让你的朋友来这种地方找你吗?”   说起朋友,爱玛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夏洛蒂。   她忍不住扫视一圈自己现在的居所——地方狭小,连供客人落座的地方都没有,一天打扫三遍卫生还是会有小虫乱跑,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臭气,地板下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叫骂声......   夏洛蒂怕是根本不会走进这种地方吧?   爱玛心动了,但她仍旧有最后的迟疑,她问道:   “可是这样你们还是会很辛苦,我去找工作就是为了能让你们不那么辛苦的。汉妮姐先不说,贝芙丽想买化妆品,黛儿姐你也不是一直说想要攒钱回威斯特敏吗?”   “我的确是想买化妆品,但我化妆是为了钓凯子,钓凯子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住大房子啊。”贝芙丽吞下口中嚼得白烂的羔羊肉,嬉笑道。   还故意做出嫌弃的表情,抱怨起德尔一号楼的不便:“我真是恨死这个地方了,又小又破,晚上也吵,每次去厕所还总要等......”   黛儿轻笑,配合道:“我也是,我不想回威斯特敏了。”   “回去了又能如何?找个一辈子种地的农夫嫁了,给他生四五个孩子,天天围着奶牛和猪圈打转,满身粪便的臭气,渴了没有好喝的酒,饿了也没有松软的面包,只能吃些又硬又咸的腌肉过活,这种生活有什么好?”   说着说着,她的眼中逐渐浮现出怀恋,像是回想起了过往的时光,声音渐轻渐空洞,最后挂着苦涩的笑容低声喃喃:   “而且就算回去了......又有谁会愿意娶我呢?”   空气一时沉闷,爱玛难过起来,不知所措地想要安慰一下黛儿,“黛儿姐......”   黛儿却摇摇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   “抱歉,明明是该开心的时候却说了些不开心的东西,我的错。房子的事情就这样定了吧,周末我跟汉妮就去看看,早点搬家。”   她看了下桌上的菜肴,忽然好奇起了,问了一个跟之前贝芙丽一样的问题:   “爱玛,这是你剧团的晚餐吗?”   贝芙丽这次抢答道:“爱玛说是她朋友给她的。”   黛儿更好奇了,“朋友?你有朋友这么大方吗?”她蹙起眉,“爱玛,你不会是......你千万别做那种事,你姐姐这么拼命就是希望你别走上这条路,你可千万别辜负她。”   那种事......自己跟夏洛蒂是那种关系吗?   应该不算吧......   眼见爱玛露出了明显的迟疑表情,黛儿有些着急了,说道:“爱玛,到底怎么了,你别瞒着我们。”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是......”   斟酌着用词,隐瞒了夏洛蒂的性别,爱玛把夏洛蒂的事,也将自己的苦恼说给了姐姐们听。   “......就是这样,他说了这种奇怪的话,我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待到她一五一十的讲完,贝芙丽率先惊喜地高呼:“呀!爱玛遇上真命天子了!”   “真命天子......才不是。”爱玛有些脸红。   哪有那样的真命天子呢?她心想,夏洛蒂只是喜欢欺负人罢了。   黛儿此时也放下心来,捂嘴轻笑,打趣道:   “的确不是,我们的爱玛公主这是被大魔王抢了去了。”   “黛儿姐姐——!”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揶揄过爱玛,黛儿一本正经地说道:“爱玛,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烦恼的地方。”   “诶?”   “你不讨厌他吧?”   爱玛摇头,她当然不讨厌夏洛蒂,倒不如说是很喜欢。这种喜欢有些许暧昧的情愫掺杂其中,但更多的还是依赖和感激。   黛儿轻轻一笑,“既然你不讨厌他,他又对你做出了这种挑衅宣言,那你还有什么好等的?”   “发挥你所有的魅力向他进攻,用美貌迷惑他,用温柔融化他,主动一点,遵照你的内心去对他好。他渴了你就乖乖递水,他饿了你就喂吃的,他要是烦恼了你就默默待在他身边安慰他,当一个听话的贤内助。”   “信我,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最吃这套了,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只允许自己施舍别人,却不乐意自己亏欠别人,你现在是欠了他人情,但人情总会被好意还完的,之后你越是对他好,越是不要他的东西,他就越是坐立不安,非要给你点什么不可。”   “到了这种时候,就是你收获你胜利果实的时候了......柔软的床,温暖的胸膛,褪去的欢愉,你望着他,轻轻说一声——”   “‘亲爱的,娶我’。”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你的,他们那傲慢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有负于一位可怜的姑娘。”   “所以,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握紧拳头,黛儿气势如虹地在爱玛面前挥舞了一番,高声道:   “冲锋!冲锋!再冲锋!”   贝芙丽也高举双手,一手抓餐刀,一手抓餐叉,大声道:   “冲锋!”   ............   爱玛左瞧瞧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后,忽然鼓起勇气向夏洛蒂凑了过去。   她伸出柔软的舌头舔掉夏洛蒂嘴角残存的奶油,夏洛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鸟雀姑娘满脸通红,轻抿嘴唇,鼓起勇气直视着夏洛蒂的眼睛,用紧张得明显到颤抖的声线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是来......”   “我是来冲锋的!”   夏洛蒂楞住了。   她一时不能理解,但又感觉爱玛不像是在说笑。   冥思苦想之后,她决定放弃思考。   平静地拿起三明治,再次用手指往自己脸蛋涂上些许奶油,夏洛蒂将脸侧给了爱玛。   “你再来?”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章二合一,4K字   我长年XP写作,蛮喜欢那种略有些丧气,但又带着些许甜文的调调的,昨晚看了几本狗粮漫,脑子一热就写了番外......一发出去就后悔了,太颓了,没啥必要,向各位说一声抱歉。   PY一本。   《这届学生一点也不可爱》   除开转视角转得我有些头疼以外,这本还不错。 72.夏日剧场   一同吃过午餐,与爱玛告别之后,夏洛蒂便回到了事务所。   事务所内也刚刚结束用餐,凯蒂亚女士正在收拾餐盘,罗曼则心满意足地坐在餐桌边拈着一根细牙签剔牙。   看来罗曼先生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布丁......夏洛蒂一看便知这是什么情况,不由得在心里对凯蒂亚女士吐槽道:恋爱中的女人呐,就是心软。   “安琦小姐走了?”罗曼见夏洛蒂单独从门外进来,罗曼问道。   夏洛蒂点头,“怎么了吗?先生你有事找她?”   “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你们居然还保持着联系。毕竟她和你相比,各方面都有些......差距。”将手中的牙签轻轻弹进垃圾桶,罗曼比了个一高一低的手势。   夏洛蒂无所谓地笑笑,说:   “确实如您说的那样,我跟爱玛并不匹配。但我是个很有怜悯心的人,当我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时,我就特别容易原谅别人跟我的差距。”   “更何况,在我最看重的——长相这一方面,爱玛已经是少有的能瞧见我背影的女人了,为此我可以对她在其他方面更宽容。”   罗曼无奈道:“你还是对自己那么有自信,夏洛蒂小姐。我觉得我已经快要习惯了。”   “是好事。”夏洛蒂评价道。   “的确,是好事。”罗曼点头,起身套上大衣,带上帽子,笑着说道:“我现在有个更好的事要跟你说——你很快就能再见到安琦小姐了,希望你在跟她道别时说的是‘下次见’,而不是‘明天见’。”   “知更鸟剧团有案件发生?”夏洛蒂敏锐地问道。   罗曼否认道:   “不是,我们的确要去一趟知更鸟剧团,不过并非是为了案件......我可是大侦探,哪有那么多值得我出马的案件。”   他向夏洛蒂说明道:   “我的老朋友杜罗瓦,就是知更鸟剧团的团长,他之前一直希望我能过去欣赏他们最近排练的新戏剧,让我给予一些意见,但你也知道我这几天很忙,所以就一直没去成。”   “刚刚安琦小姐的到来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我打算下午就去夏日剧场走一趟,就当是久违地放松一下自己了......你也要来,助手小姐,别忘了你还替我担任着‘太太杀手’这一职责,杜罗瓦夫人就交给你应付了。”   你不是天天都挺放松的么......吐槽归吐槽,夏洛蒂倒是没有推辞。   在签订合同的时候罗曼就提醒过他了,这份工作除开担当助手之外,还需要陪同应付各种社交。   甚至可以说应酬才是主要职责,担当查案助手反而只是顺便。   两人从事务所离开,一起向夏日剧场所在的位置走去,因为距离很近,也就不需要再大费周章去租马车了。   来到夏日剧场,这里位于孚日广场的西侧,正对着广场一处宽广的平地,夏洛蒂看见平地上正在搭建一个舞台的框架。   框架边有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距离公开表演还有两天!】   “这是百花展的传统,在开展前的一个星期,孚日广场会举办盛大的庆典,很多剧团都会参加,知更鸟剧团当然也不例外。作为附近知名的剧团,他们每年都会在这里进行一次公开表演。”   罗曼向夏洛蒂介绍道:   “当然,因为是公开表演,一般都只是表演些通俗易懂的大众戏剧,真要见识知更鸟剧团的表演功底还是得来剧院静下心来欣赏才行。”   真抱歉,我静下心也欣赏不来......夏洛蒂在避难所也有出乎好奇的心里去看过戏剧,这种古老的表演方式节奏太过缓慢,很难让适应了快节奏生活的她接受。   不过这种个人喜好没必要说出口,在这种时代戏剧盛行,很多人都是戏剧迷,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走进剧场,里面跟未来的音乐场馆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因为不需要节约空间的关系,比之还要宽阔一些。舞台在最里面,座位在地面像扇形一般扩散开,共分两层。   在入口检票的是个老头子,他应该是认识罗曼,不仅没有阻止罗曼带着夏洛蒂入场,还主动的说道:   “欢迎,罗曼先生,很久不见。贵宾席还有2号,4号,5号有空,您随便挑一个就行。”   “2号,那里离舞台比较近。”罗曼四处打量了一下,问道:“杜罗瓦呢,他下午有空吗?”   “现在离下午的表演还有一段时间,团长他在指导做最后的排练,您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如果您有急事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去通知团长。”   “那还是不必了,等他忙完再说我来了吧。”   老头应允,罗曼便带着夏洛蒂上到二楼来到了2号贵宾席。   所谓贵宾席其实就是一个从墙面上突出的小高台,带着四五张软椅。从上面不仅能清晰地看到舞台全貌,还能居高临下的俯瞰整个会场,充分展示人上人的高贵。   是夏洛蒂喜欢的那种。   只可惜现在会场里没有别的观众,唯有舞台上有一些正在排练的演员,自然也就没有满足夏洛蒂虚荣心的条件了。   跟罗曼一起入座等待排练结束,两人也没多少可以聊的话题,就一起百无聊赖地看舞台上演员排练——夏洛蒂一眼就看见了爱玛。   鸟雀姑娘此时穿着一身宽大的女仆装,脸也扮得丑了,应该是在演一位女佣人。   台上一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她就伴着旁白的声音拿着一个扫帚上台,像模像样地假装推一下不存在的门,然后理所当然地撞破奸情,浮夸地高声惊呼: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我要去告诉女主人!”   说完就一把扔下扫帚,提着裙子嚷嚷着下台去打小报告了。   “还真是够简单的,很适合小鸟雀那营养贫瘠的大脑。”夏洛蒂看着爱玛鼓鼓的胸部,暗戳戳地想到。   夏洛蒂想着,台上的排练却还在继续。   爱玛下台之后,那对情侣惊恐地叫喊两声,又赶忙互相倾诉一下死生不弃的爱意,一副要为爱殉情的模样。   然后爱玛去喊的“女主人”就上台了——贵妇装,胸部露出许多,妆容艳丽,唇红齿白,倒确实很有一股恶女人的妖娆气质。   是个美人呢,还莫名有些眼熟。   夏洛蒂看得直点头,还低声惋惜道:   “可惜,就是年纪大了点,这得有三十多岁了吧,难怪要花那么艳的妆。”   如果没那么浓的妆的话......   妆的话......   ......   等等。   夏洛蒂小小的呆了一下。   不化妆的话,她不就是【舞女】吗?!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日第一更。   PS.资源群606793406}突然想起之前忘记感谢 真惠 的白银宝箱了,真是醉了,明明之前还说要记着记着的,现在就忘了,记忆力堪忧。谢谢! 73.出击   夏洛蒂在怪物老头的记忆中见到过这个女人。   说实话,影响不算深刻,再加上女人现在脸上化有艳丽的浓妆,夏洛蒂也不是十分确定她就是【舞女】。   但怀疑是不需要理由的,更遑论容貌本就相像了。   夏洛蒂深深注视着舞台上的妖娆女人,像是要把她身上的每一点细节都记在心里。   这种不加掩饰地关注很快就引起了身旁罗曼的注意,他仰靠在软椅的垫背上,手指撑着下巴,视线在舞台与夏洛蒂两边逡巡,带着奇怪的意味问道:   “你这是......发现新目标了?”   早在茶会时,他就知晓了夏洛蒂的性取向异于常人,故此没有惊讶,只是对夏洛蒂的行为产生了一些误会。   他以为夏洛蒂看上了这个女演员。   夏洛蒂收回自己的目光,对罗曼轻轻一笑,脸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绯红。   “这么明显吗?看来我以后得收敛一下自己的目光了。”   没有修正误会的打算,夏洛蒂将错就错,指着舞台上扮演恶女人的演员问:   “不过既然已经被您发现了,我也就不掩饰了,您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沾花惹草容易惹得一身骚,夏洛蒂小姐。”罗曼小小的吐槽了一句。   他对自己助手的“性趣广博”颇为无奈,但这毕竟是私德,又不影响工作,也没有干预的必要。   转头望向舞台,他介绍道:   “她叫葛莱蒂斯,是这一代的‘知更鸟’。知更鸟剧团勉强也算是伦比亚历史悠久的剧团了,根据传统,他们每一世代招牌演员都会被称作‘知更鸟’,葛莱蒂斯就是现在剧团里最红的演员。”   停顿下来想了一下,罗曼继续道:   “从我几年前来到伦比亚的时候她就已经担任了八年‘知更鸟’,现在估计三十多岁了吧......岁月无情,也不知道我还能看多少次她的表演。她的表演真的很动人。”   “戏剧演员三十岁不算老吧,她应该还能发光发热许久才对。”夏洛蒂好奇地问道。   戏剧表演跟以后的电影电视剧不同,对演员长相方面的要求并不高,跨肤色人种出演角色都是常有的事,更多还是看演员本身的硬实力。   罗曼笑了笑,解释道:   “对于别的演员是这样,‘知更鸟’却是不同的。作为知更鸟剧团的招牌,它一般都是由容貌,实力俱佳的女演员担任。”   “可时间一久,再美的妆容也抹不掉时间留下的刻痕,老人总会比不上新人,于是就只能乖乖将位置让出,去演些别的,不那么耀眼的角色......当惯了明星,谁能忍受成为配角的落差?”   听过说明,夏洛蒂了然地点了点头。   罗曼竖起食指,提议道:   “杜罗瓦夫人就是上一代的‘知更鸟’,你要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可以等会儿在闲聊的时候问她。反正你跟她总要找个话题的,聊些她感兴趣的话题能让你们都舒心一点。”   夏洛蒂没有回应罗曼的提议,她的脑海中正翻腾着别的思绪。   按照罗曼的说法,葛莱蒂斯可能已经担任知更鸟十几年了,从妙龄芳华到眼角皱纹,三年之后又三年,伊歌会的间谍都这么敬业吗?   还是说葛莱蒂斯并非一开始就是间谍,而是中间被发展成间谍的?   缓缓从软椅上起身,夏洛蒂轻轻斜倚在栏杆上,上身微倾,臀部挺翘,为了方便活动而紧束贴身的奢华制服无意中在她的腰身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宛若一弯新月,美丽而诱惑。   蔚蓝的眼瞳自高高的看台俯视而下,凝视在正卖力表演的舞女身上,如镜湖般波动几分。   有没有问题,去试试就知道了。   夏洛蒂转过头,勾起嘴角,轻笑道:   “您的建议我牢记在心,不过可否请您给我一个小小的假期?难得来一次,我想去下面跟我的朋友,爱玛,稍稍见上一面。”   见朋友......真不是去认识一位新“朋友”吗......   罗曼苦笑几声:   “你用这种借口去勾搭别的女人,安琦小姐会伤心的......不过好吧,这毕竟不关我的事,不管是去见老朋友还是新朋友,只要助手小姐你能在正式演出开始之前回来,去就是了。”   “谢谢,我保证不会迟到一秒钟。”   夏洛蒂微微点头,拿起手杖便离开了2号贵宾席。   鞋跟击打在地面上,听着清脆的脚步声由大变小,一人独处的罗曼无事可做,只能再次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烟盒。   取出烟斗,塞上烟丝,点燃火光。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息缓出,缭绕的白雾渐起。   罗曼倚靠在软椅的靠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空气中的烟雾,忽然翘起嘴角,自言自语道:   “助手小姐,夏洛蒂小姐,夏洛蒂·雪莱,你到底发现了些什么呢......”   ............   戏剧的种类很多,时长也不一,但能成为剧团招牌的剧目通常都不会短。   知更鸟剧团此时正在排练的《千目塔》就是如此,它共分五幕,剧本字数高达17万,表演总时长约三个小时。   临时排练固然不会完完整整的将其演完,但仍旧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这就让很多戏份不多的表演人员变得很闲。   爱玛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仅有几句台词,杂鱼得不能再杂鱼的角色,她早早就下台坐在了观众席的椅子上,认真且仔细地观察着舞台上其他人的表演。   她没什么表演基础,想要胜任这份工作就得多努力一些才行。   “爱玛~”   就在她聚精会神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呼唤声惊醒了她。   她寻着声源将目光追过去,发现是夏洛蒂正站在一处侧门后的阴影里向她招手。   “夏洛蒂!”爱玛下意识地想要惊呼,却又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左看看右瞧瞧,杜罗瓦团长正在舞台下大声训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没有注意到爱玛的小小异常。   轻呼一口气,爱玛提着女仆裙从座位上起身,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向夏洛蒂的位置溜了过去。   “夏洛蒂,你怎么在这里?”   待到闪身拐进侧门里,爱玛赶紧把门缝合拢了,好奇地问道。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来找你的啊。”   夏洛蒂揪了揪她的脸,温柔地说道。   “夏洛蒂......”   爱玛有些感动,也不管夏洛蒂揪她软软的脸蛋了,双手轻轻捂住胸口,只觉得心里的暖意都透过肌肤传了出来。   不,不对,应该是我主动出击才对。   想到黛儿姐姐跟自己的话,爱玛将自己仿佛要融化开身体支棱起来,鼓起勇气道:   “我——”   话才刚出口,夏洛蒂便温柔地打断道:   “爱玛,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跟葛莱蒂斯小姐私会一场呢?”   爱玛僵住了。   她的嘴巴还维持着小小的“O”型,可“我”字后面的那一部分却像是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堵得她再也发不了声。   望着爱玛这番表现,夏洛蒂也觉得很是惭愧。   她不好意思般地低下头,显出几分羞涩,继续温柔地说道:   “我也知道这比较麻烦,葛莱蒂斯应该戏份很多吧,作为‘知更鸟’说不定要从头演到尾,我又不认识她,想私下里见一面估计不太容易.....”   最后,夏洛蒂温柔一笑:   “要不,你帮帮忙?”   ————————————   PY.大佬小号,有130万字完本作品。   《从怪猎开始的全职高手》   简介:游戏高手苏启穿越了。   他手中唯一的金手指,是能够任意切换武器形态的初级千机伞。   “煌黑龙的贯天之角……有了这个素材,千机伞的矛形态又可以提升一阶了。”   “overload世界级道具【地狱深渊】?很好,这么一来,千机伞切换形态的损耗问题就能解决了。”   “sao75层boss产出【骸骨之镰】,这应该能为千机伞开发出新的镰形态?”   “【残缺的虫箭】,嗯,这应该有几率在弓形态打上【镇魂曲】效果。”   这是一个全职高手行走无限的故事。   “虽然是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74.敬业先锋   不管怎么说,这都有些太过分了,爱玛同葛莱蒂斯的关系并不好。   爱玛咬着唇,目光幽幽,像是要轻轻骂一声“叛徒”,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只是低沉又落寞地嘟囔一句:   “好...我帮你就是了。”   “很乖哦。”夏洛蒂小小地赞赏了一句,去只引来爱玛的白眼。   深呼吸,重新振作精神,尽管不情愿又难过,但爱玛终究还是认真帮夏洛蒂想起了办法。   她仔细思考一会儿,提议道:   “等排练结束后还要等观众入场,这段时间大家一般都会在后场休息,而葛莱蒂斯在后场有一间私人休息室,我可以想办法让葛莱蒂斯去那里见你。”   这个办法似乎不错。   夏洛蒂刚想应允,但忽然觉得不对,问:   “你打算具体怎么说服葛莱蒂斯?”   爱玛脑袋一偏,赌气道:“这个不用你管。”   看这幅模样语气,肯定又是些低声下气的办法了。夏洛蒂一眼就看透了爱玛。   鸟雀姑娘实在太单纯了,那蠢蠢的脑袋里根本塞不下什么聪明的想法,只会用些直接又笨的行动达成自己的目的。   夏洛蒂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宠物受了欺负,她用双手捧住爱玛的脸蛋,将其正了回来,然后轻轻在爱玛的额头上啄了一下。   “别生气了,你知道我去找葛莱蒂斯是为了什么吗?”   爱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被夏洛蒂亲过的额头,上面似乎还残留柔软唇瓣的余温,这温度从额头烧到脸颊,烧出了一片淡淡的红晕。   即便已经渐渐熟悉起来,爱玛还是对夏洛蒂肆无忌惮的亲昵行为措手不及。   就仿佛没有羞耻心似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心里这般埋怨着,爱玛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那当然是为了你。”   夏洛蒂望着爱玛的眼睛,真诚地说道。   “昨天你跟我说受了欺负,我思来想去一晚上,还是觉得让你一个人应付有些不妥。”   “你太笨了,却又不愿意让我来帮忙,我怕你以后出了事都瞒着我,就过来了。找葛莱蒂斯纯粹就是想跟她谈谈,让她接纳你的。”   啊?原来,原来是为了我吗?   “......真的?”爱玛略微惊喜地问道。   “真的!”夏洛蒂郑重点头。   听到夏洛蒂的保证,心中泛起“原来如此”的思绪,所有的埋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淡淡的甜蜜重新填充进翠色的眼瞳,爱玛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自动忽略掉昨天夏洛蒂“这是你自己的事,别老找我,会烦”的这种矛盾发言,她嗔道:   “可我都说了不用你管的。”   夏洛蒂微笑着轻轻摇头。她没有说话,但那分明就是一副“你说了不算”的表情。   思考了一下,夏洛蒂对爱玛说道:   “爱玛,你不用做多余的事,只需要替我向葛莱蒂斯带到一句‘山茶花在休息室等你’就好......如果她问是谁要你带话,你就说是一个六七十岁,红眼睛的老头子。”   爱玛下意识疑惑道:“这有什么含义吗?”   话音刚落她又立马反应过来,主动略过了这个问题,认真点头道:   “我会完整带到的。”   很好,我就喜欢听话的姑娘。   觉得交待得差不多了,夏洛蒂在离开之前,又啄了一下爱玛的额头,并轻笑着在她耳边呢喃:   “这是给你的奖励。”   注视着夏洛蒂的背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爱玛怅然若失地低下了头。   她的右手缓缓捂在自己的胸口,静默良久,低声怨了一句:   “坏人。”   怨过,却又化作轻浅的呢喃,嵌入了她酒窝微起的唇角。   ............   夏洛蒂一路上避过偶尔的剧团工作人员,主要是些管控后勤的人,演员大部分都还在舞台排练,故此前往休息室的路上人很少,谨慎一点的话以夏洛蒂的身手不难避开。   后场并非什么宽阔的地方——宽阔的是舞台的幕后,休息室这种让员工更换衣物,化妆的地方是一条走廊的几个房间。   夏洛蒂在这条走廊徘徊了两遍都没找到葛莱蒂斯的私人休息室,直到上到二楼才在团长办公间的旁边看见了“知更鸟”字样的门牌。   右手握杖为剑,夏洛蒂小心翼翼地轻推开房门,在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方才进入了房间。   里面就是很寻常的化妆加换衣间,化妆台,试衣镜,以及各种散落的杂物用品,甚至还有一张休息用的小床。   “......要搜一下吗?”   从理论上说,如果葛莱蒂斯真是一名有素养的间谍,她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藏匿什么,但从理智上说,夏洛蒂仍旧应该搜查一遍以尽最大努力才对。   思来想去,夏洛蒂决定从本心上规划自己的行为。   本心就是懒。   她一屁股坐在化妆台前,懒得去翻箱倒柜,但若是一直坐在这里等对夏洛蒂来说也很无聊,她就挑着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瞧了瞧。   大多是些葛莱蒂斯的私人物品,比如化妆品之类的,出于对古代化妆品的好奇,她各种都打开试了一下。   结果让夏洛蒂大开眼界。   夏洛蒂并非历史化妆品专家,但她以自己安全主管的经验作保,这些化妆品里有不少东西带有毒性......稀释的纯氨水、洋葱水,微量麻醉的莴苣叶,粉底居然是铅粉。   “简直是在往脸上涂毒,会早死吧,古代人爱美真不容易。”夏洛蒂轻声评价道。   在将这些化妆品回归原位时,夏洛蒂突然想到:   “葛莱蒂斯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影响她的健康......即便不知道,用个一两次也就知道了......她坚持使用这些东西,应该是很看重自己的美貌才对......或者说,是看重美貌带来的附加物?”   “虚荣?还是说有什么利益所在......‘知更鸟’?”   “是了,对于一个容貌姣好的女间谍来说,成为大明星的确是游走于上流社会,获取情报的好方式......”   “......”   夏洛蒂越想越觉得惊恐。   从妙龄少女干到韶华已逝,宁愿用毒物做化妆品减寿,出卖色相也要勤勤恳恳完成工作......做个间谍而已,你这么敬业的吗?!   “我这是在跟什么人作对啊......”   ————————————   PS.资源群606793406}今天第一更,有些卡文,抱歉。 75.篡改   敬佩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心去解决她。   在将葛莱蒂斯预估成钢铁战士之后,夏洛蒂的警戒心顿时升了起来,她估摸着:   “舞女未必没有战斗力,而且她十有八九是一名花匠,我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必须得小心应付才行。”   什么是小心应付?   偷袭就是小心应付。   夏洛蒂环视四周,发现门侧的阴影内不错,足以在别人进门的一瞬间出其不意地将其制住。   就这里了。   藏进阴影里,夏洛蒂在脑中模拟了一下自己制服葛莱蒂斯的场景,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我好像矮了点。”   夏洛蒂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又用手杖估摸了下葛莱蒂斯的身高——之前她远远地在舞台上见过葛莱蒂斯与爱玛的身高差,再结合一下自己与爱玛的身高差,就不难判断葛莱蒂斯的大致身高。   葛莱蒂斯至少比夏洛蒂高10厘米。   “这具身体力气不大,如果以矮扑高,我可能没办法直接压倒她反扣双手......好烦,这里有东西让我能垫下脚吗?”   得出一个令人悲伤的结论,夏洛蒂没有办法,只好又从房间里拖来一把椅子,自己站在椅子上面,这样高度才勉强足够。   “晚上给雪莱写信的时候得好好批评她一顿才行。没胸还没身高,这可真是长歪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夏洛蒂一边在脑海中对雪莱碎碎念,一边静静等待着葛莱蒂斯的到来。   她还是很有耐心的。   过了许久,休息室里甚至已经能听到些许会场中客人嘈杂的喧哗声,浓妆艳抹的葛莱蒂斯才姗姗来迟。   她算是很警惕了,拉开门之后还在门口想里面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方才疑惑地,小心翼翼地向内迈了一步。   就一步。   Duang!   陡然地重力将她压倒在地面上,头颅跟地面的亲密碰撞晕得她眼冒金星,刚想叫唤,一根手杖的杖尖就唰地一下砸在了她嘴边,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慌不忙地关上门,夏洛蒂反扣住葛莱蒂斯的双手,确认对方没有反抗能力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轻松的吗?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或许舞女就是没有战斗能力?   “你,你不是那个瘾鬼,他应该死了的,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袭击我?”葛莱蒂斯的脸被挤压在地面上,看不见袭击自己的人,又不敢再尖叫,只能急促地低声询问。   夏洛蒂没有跟她过多言语,只是再次将鹰爪手杖差之毫厘地戳在了她的眼前,杖尖猛落,甚至剐蹭掉了几许她鼻尖的粉底。   葛莱蒂斯陡然失声。   “我想你现在明白了,能问问题的只有我。”   “我问,你答,不然我就杀了你,事情就这么简单。”   夏洛蒂轻笑,她并没有采用自己清脆动听的本音,而是捏着嗓子故意造作出阴险狡诈,一听不是老巫婆就是恶毒继母的奇妙假声威胁着葛莱蒂斯。   考虑到自己的对手是个有着钢铁般坚定意志的女人,夏洛蒂觉得自己该给她一些尊重,死亡这种低级的威胁可能不太奏效,于是她想了想,又“桀桀”怪笑道:   “当然,要是你不怕死的话,我还有更多——”   “别杀我别杀我,我怕,我怕!”夏洛蒂的话都还没说完,葛莱蒂斯就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泪哗哗的,把艳妆全给花了。   ......哈?   葛莱蒂斯的反应出乎了夏洛蒂的预料,她本以为对方该是个宁死不屈的“硬娘”才对。   莫非是在示我以弱?   再试试她。   哒!   夏洛蒂在葛莱蒂斯的耳边,打了个清脆响指。   “第一个问题,你就是舞女?”   “我是!”葛莱蒂斯果断承认,没有犹豫哪怕一秒钟。   就当给我点面子,你坚持一下行不行......夏洛蒂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很迷幻。   莫非我真的搞错了,这个女人其实就是个单纯的软骨头?   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夏洛蒂盯着这个被自己轻易制服的【舞女】,她的软弱不像是装出来的。   哒!   又一声响指,“伊歌会潜伏在伦比亚的间谍分别有哪些人?”   其实夏洛蒂更想问他们为什么要追杀自己,但葛莱蒂斯的异常让她多了些疑虑,她决定先不过于明显的暴露自己。   葛莱蒂斯茫然地答道:“间谍?什么间谍?”   这个回答才是真真正正地超出预期,夏洛蒂怔怔地看着葛莱蒂斯,乃至于一时无言。   良久,轻呼出一口闷气,她轻轻地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真不知道!求你了,别杀我,你问别的吧,别的我一定知道!”一听到夏洛蒂要杀自己,葛莱蒂斯立马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哭着求饶。   “别的?那你为什么要支使人窃取迷迭香的花蜜?”   葛莱蒂斯颤颤地说:“因为我很讨厌迷迭香,所以我要得到,然后毁掉它。”   越来越离谱了!   “你耍我?”夏洛蒂的声音中冷意更甚。   “没有,我,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奇怪?我,我就是这么想的啊!”葛莱蒂斯浑浑噩噩地说道,她的话语中甚至出现了一些矛盾之语。   哒!   再一声响指,“......你给那个瘾鬼的特制花蜜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休息室里捡到的。”葛莱蒂斯茫然回应。   “捡到的?休息室里为什么会有花蜜?”夏洛蒂追问。   “就是会有啊!”葛莱蒂斯回答得毫不犹豫,语气中的理所当然让夏洛蒂惊讶,她仿佛就是没有道理地在坚信着【休息室会有特制花蜜】这个真理。   一丝寒意凝聚在空气中,夏洛蒂忽然联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被袭击时的情景。   在爆炸发生之前,即便是以夏洛蒂的洞察力,也几乎没有察觉到车夫有任何异常......那个马车夫就是很平常且平静地回应着她,直到她指出路径不对,才没了声响。   原本夏洛蒂以为车夫是被诶弗拉特安排好的死士,但现在看来......   微眯起细长地眼眸,夏洛蒂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这就是【舞女】吗?美丽而诱惑,叫人盲目。   略过其他所有的问题,夏洛蒂直接问:   “是谁告诉你,你是舞女的?” 76.伙伴?   “是谁跟你说,你是舞女的?或者换一种说法,是谁让你明白自己是舞女的?”夏洛蒂的声音平静而冷漠,她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可能没办法从葛莱蒂斯这里获得多少有用的消息了。   葛莱蒂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嘴唇嗫嚅着,半晌没有回答,仿佛被问到了【如何证明你爹是你爹】这种问题。   可恶......夏洛蒂羞恼之下一个手刀打在葛莱蒂斯的后颈,击昏了她。   将这个哭花了妆的女人扔下,谨慎地扭开房门,确认附近没人之后夏洛蒂方才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现在离正式演出开始的时间已经相去不远,她得赶回贵宾席才行。   至于昏迷的葛莱蒂斯会不会影响到表演......那关我什么事?   藏在拐角等待剧团的工作人员经过之后,夏洛蒂边走边思索道:   “【舞女】肯定不能肆意修改他人常识......如果可以,那当间谍真是屈才了,不如直接去征服世界,保准让某布列塔利亚皇帝直呼内行。”   “我可以读取记忆这件事间谍们应该不清楚,那么以此推测,葛莱蒂斯作为棋子暴露在我视线中应该并非【舞女】的原意。”   “葛莱蒂斯对于【舞女】的作用应该跟我之前推测的一样,是作为交际明星存在的情报来源,不该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人......也说不好,毕竟葛莱蒂斯年纪大了,很可能马上就要失去作为‘知更鸟’的资格。”   “现在假定葛莱蒂斯是【舞女】手下的情报来源之一,那么【舞女】肯定会跟她有所接触,就像那些在私人休息室‘捡到的’特制花蜜一样,总要有人去放才行。”   “不......如果【舞女】足够小心的话,去与葛莱蒂斯接触的人很可能也只是个傀儡。”   越想越烦,夏洛蒂不禁低声骂道:   “该死,我对花匠的了解太少了,根本不知道花匠能做到什么地步。”   归根结底现在之所以如此被动,还是因为夏洛蒂缺失了记忆,不仅是关于前身的记忆,还有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这让她就像是在黑暗摸索前行一样,每一步都要以最坏的可能做打算。   “我需要一个帮手......真没想到我玩游戏居然也有主动寻求队友的一天。”夏洛蒂自嘲道。   这个帮手最好的人选当然就是前身——夏洛蒂·雪莱,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暴露死而复生的秘密,知道的东西应该也很多,简直是完美的人选。   但是来不及。   一天只能交流一次实在是太麻烦了,前身的警惕心还很强,想要博得她的信任还得好好做个计划才行。   思考之间,夏洛蒂已经重新回到了2号贵宾席的入口。   与之前不同,此时入口处正站着一名男侍,他穿着黑红色的马甲制服,见到夏洛蒂过来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应该是专门安排给贵宾们的服务人员,看来剧院确实已经开始进客了......夏洛蒂略过侍者,掀起门帘步入了贵宾高台,里面依旧只有罗曼孤零零的一个人。   察觉到夏洛蒂的归来,罗曼将含在口中的烟斗取下,熄灭,偏过头用幽默地口吻说道:   “夏洛蒂小姐,你比我想象中回来得要早一点,与‘新朋友’相处得如何?”   夏洛蒂施施然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含笑否认道:   “可没有什么新朋友,我只是去跟爱玛小姐见了一面而已,先生你可不能诬陷我。”   听到这话,罗曼削瘦的脸庞上浮现出些许淡薄的笑意,他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从席位间的矮桌上拿起一瓶葡萄酒给夏洛蒂倒了一杯。   深红的液体打着璇儿流进透明的高脚杯中,半杯即止,“尝尝,虽然是免费的酒水,味道有些寡淡,但总比没有的好......而且等会儿杜罗瓦肯定会请我喝酒,到时候我们再喝贵的。”   罗曼将这半杯酒递过,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知名的大侦探恬不知耻地说着吝啬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充斥着不靠谱的气息。   ——要找他帮忙吗?   夏洛蒂心中不禁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从理论上讲,罗曼现在几乎可以判定为无危险,又是资深花匠,以及自己的合作伙伴,完全可以向他求助......   “谢谢。”心中犹豫不定,夏洛蒂浅笑着接过了酒杯。   “不必言谢,我还指望着你能帮我一起找到魔女,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或者说,那太难了。我亲身体验过那种绝望,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只能抓到一点连线索都算不上的灰尘......真是让人挫败,也正是因此,我才希望有一个能帮上忙的朋友。”   罗曼又给自己倒半杯葡萄酒,向夏洛蒂举起了酒杯。   他轻笑道:   “夏洛蒂小姐,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晃荡几下手中的酒杯,夏洛蒂沉默几瞬。   忽然,她展颜一笑,伸出了手。   酒杯轻撞,一声脆响。   “当然,我们是彼此信任的伙伴。”   红唇印在杯口轻抿少许,酒水顺着柔软的舌头灌进身体,留下一路冰冷。   尔后两人无言,下方观众席上的客人越来越多,能看出大多都是从孚日广场来的游客,男人女人,男孩女孩,有些人手中还拿着自广场上买来的纪念品或是小玩具。   舞台上的帷幕被拉下,夏洛蒂就看着那块深红的幕布发呆。   我该告诉罗曼多少比较好?   她已经不再犹豫,只剩下斟酌。   罗曼的确是现在她最好的盟友......卡瑟琳其实也不错,具备一定的官方能量,但她是奥莉薇雅的手下,夏洛蒂一个非法花匠并不适合加入她们。   就在夏洛蒂思量的时候,高台的门帘再次被拉开,一男一女两人走了进来。   是知更鸟剧团的团长——杜罗瓦先生和他的太太。 77.知更鸟之死(上)   “罗曼,你可是很久没来我这边了。”杜罗瓦一进门就抱怨起来——虽然是抱怨,但他嘴角的笑意却是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杜罗瓦先生身材微胖,穿着一身十分绅士的燕尾服,头上带着高礼帽,脸上的肥肉使他的五官看起来颇小,眼窝微陷,发际线也高,只有一对剑锋般的浓眉毛稍稍透露着几分年轻时的英姿飒爽。   与他相对的是他的妻子,杜罗瓦夫人面容姣好,端庄典雅,身形丰腴而凹凸有致,肌肤虽然不再紧致,但在精心保养下却仍旧白皙细腻,与夏洛蒂一样她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脖子的项链上串着一颗与眼睛同样色彩的蓝宝石。   发现夏洛蒂在观察自己,她回以一个温婉的笑容。   这可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让人羡——可惜死了......夏洛蒂暗自在心中吐槽。   吐槽归吐槽,她也没忘了同罗曼一齐起身,向杜罗瓦夫妇致礼。   在经过凯蒂亚女士的指导之后,她已经初步掌握了伦比亚的礼节......之所以说是伦比亚而不是红蔷薇,是因为红蔷薇帝国地域辽阔,地区之间习俗与礼仪相差甚大,尤其是位于最南方的港口明珠伦比亚,因为贸易发达,文化繁盛的关系,礼仪比帝国北方要简化许多。   听凯蒂亚女士说,在帝国的首都盖伦提乌斯,贵族礼仪严格到在街上偶遇都有一套复杂规矩的地步。   “你也知道我最近的情况,真的是没有时间,不然我肯定是每天都来蹭你的戏看。”罗曼大张双手跟杜罗瓦先生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笑着替自己辩解道。   “那还是别了,听说你最近跟麦格尔伯爵走得很近?哈,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要喊你罗曼爵士了!”杜罗瓦先生笑道。   与罗曼松开拥抱,他看着夏洛蒂问道:“这位是......?”   “请允许我隆重介绍,我的新助手,伦比亚未来的新星侦探,夏洛蒂·福尔摩斯小姐!”罗曼故作夸张地介绍道。   “你终于招到助手了?能担当你助手,夏洛蒂小姐肯定也是极其优秀的女士了,如此年轻,确实是伦比亚未来的新星。”杜罗瓦向夏洛蒂脱帽致礼,“很高兴认识你,夏洛蒂小姐。我是巴纳德·杜罗瓦,知更鸟剧团的团长,旁边这位是我的妻子马佩尔·杜罗瓦。”   “我也是,杜罗瓦先生。”夏洛蒂乖巧地回礼,幽默地说道:“罗曼先生总喜欢拿我开玩笑,您可千万别信,在见到您夫人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担不上‘优秀女性’这种称呼了。”   如果抛开其恶劣的本性,夏洛蒂·福尔摩斯无疑是一位可爱伶俐的美丽少女,即便是前身雪莱小姐也未必能比她更讨人喜欢。   “我倒是觉得,夏洛蒂小姐你的话才该是千万别信才对。”杜罗瓦夫人捂嘴轻笑,看向夏洛蒂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友善。   一阵寒暄过后,杜罗瓦先生大手一挥,向帘外的男侍吩咐道:“威尔,帮我拿瓶科斯特郡的白葡萄酒过来,就上次我买的那批。”   然后又回头笑道:“罗曼,陪我喝一点酒你该不介意吧?让两位女士聊她们感兴趣的话题,你消息灵通,我可是有不少事想咨询一下你。”   罗曼自无不允,于是很快四人就各自落座,罗曼坐在前排对付杜罗瓦先生,夏洛蒂坐在后排应付杜罗瓦夫人。   实话说,与原本构想的应对老阿姨不同,杜罗瓦夫人气质温婉,说话轻言细语十分和气,眉眼中总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优雅风情,很有魅力。   太太,我喜欢你......夏洛蒂险些就将这句话当做了自己的开场白。   好在杜罗瓦夫人对这种交际场合轻车熟路,率先亲和地打开了话题:   “夏洛蒂小姐喜欢戏剧吗?”   夏洛蒂轻轻点头——这种场合当然要说自己喜欢了,对面可是戏剧团的老板娘。   “喜欢,只是父亲对我管教得比较严格,所以我一直没有多少机会去欣赏戏剧......这是我心中的一个遗憾。”   杜罗瓦夫人微笑着摇头,“没什么遗憾的,有趣的戏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部,看得多了其实很无聊的,希望你等会儿可别看得打哈欠了就好。”   夫人,你就这么说自家剧团演的剧吗......夏洛蒂讪笑几下,换了个话题问:   “那夫人你喜欢看哪些戏剧呢?”   杜罗瓦夫人又摇头,“我不喜欢看戏。”   看见夏洛蒂因为她的回答小小的呆住,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   “我不喜欢看,我只喜欢演。”   夫人,你一把年纪了,卖萌可耻......算了,多来点。   夏洛蒂忆起罗曼确实说过杜罗瓦夫人是前任“知更鸟”来着,这位夫人想必演戏的功底一定很不错。   就在此时,啪嗒几声,灯光骤暗,除开少许亮光以外,整个剧场都黑了下来,唯有舞台上的灯光依旧。   观众席嘈杂的吵闹声也渐冷,深红的帷幕缓缓拉开,伴着一声嘹亮的旁白,“千目之塔,囚笼之鸟”,演出正式开始了。   夏洛蒂看着台上的几位表演人员,因为她对这出戏剧不熟,也不知道之前被打昏的葛莱蒂斯,是顶着头晕眼花坚持登台,只是还没出场,还是说被别人换下替代了。   ——反正都不关我的事。   夏洛蒂自觉自己处理得相当干净,就算之后剧团报警也不可能抓到她。   只是可能得跟爱玛通下气......鸟雀姑娘的临场反应不值得信任。   “夏洛蒂知道这出剧吗?‘千目塔’。”杜罗瓦夫人轻声问。   这个时代看戏剧表演跟未来看电影还是有区别的,并没有禁止聊天这种说法,倒不如说大部分人看戏的时候都顺便在闲聊扯淡。   “我不知道,夫人。”夏洛蒂当然不可能知道,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我跟你介绍一下吧,如果对它的背景一点都不了解的话,可能会少很多乐趣......本来就很无聊了,要是这点乐趣都没了,我怕磨灭夏洛蒂小姐你对戏剧的兴趣。”   杜罗瓦夫人温柔一笑。   “这是一部关于情欲魔女的戏......”   ——————————   PS.资源群606793406}最近总是把夏洛蒂打成夏萝莉...也不知道为啥 78.知更鸟之死(下)   “情是爱,欲望也是爱。”   “情欲魔女玛格丽特应该是现在世界上最知名的魔女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将她的事迹当做趣谈传播,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   杜罗瓦夫人轻言细语地向夏洛蒂讲述着,仿佛一位在给孩童念睡前故事的母亲。   “恐怖大王哈罗德说情欲魔女分不清欲望与爱情,所以总会热烈热情的去对待每一个眼中有她的人,将每一次夜晚的邂逅都当做甜蜜爱情的开始,很是可悲。”   “大多数人,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对她嗤之以鼻,放荡,淫乱,滥情,玛格丽特可以说是好女人的典型反例,但大家也都是那么虚伪,表面上厌恶,实际上却热衷于打听玛格丽特的消息,喜欢听到她又做了什么让人瞧不起的事,并以此来继续唾弃她。”   我觉得这不叫虚伪......夏洛蒂腹诽了一句,对于人类性情的认知她更偏向于性恶论。   未来对于基因的大量研究已经表明,人类的众多偏好都是被基因决定好的,而基因大多都“自私自利”,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   交际是刻在骨子里的需求,寻求更有讨论度的话题无可厚非。   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夏洛蒂依然是乖巧的在点头。   她露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千目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戏剧——为了将与自己相爱的情欲魔女囚禁在楼中,避免她肆意放纵自己的天性,巫师艾尔将一千只眼睛镶在了墙壁上做成一个牢笼将玛格丽特关押在一座高塔里,试图用自己的爱去感化她。”杜罗瓦夫人继续讲述着。   用爱去感化......   夏洛蒂无力吐槽,她倒不是瞧不上这种行为,只是时代就是如此,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对于道德的推崇程度反而在下降,陡然一听到这种事还真觉得有些怪异。   “他成功了?用爱感化了魔女?”夏洛蒂随口问。   杜罗瓦夫人轻轻勾起嘴角,眼中带着些许笑意问道:   “会剧透的哦?”   夏洛蒂瞥了一眼舞台上正在进行的演出,确认自己不感兴趣,也不想看。   “我觉得从夫人你口中说出来的故事,要比舞台上表演的更有趣,所以还请您告诉我结果吧,我不怕剧透。”   杜罗瓦夫人轻轻一笑,毫不推辞地收下了夏洛蒂的称赞: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事实上,我也一直是这么觉得。”   然后她便继续轻声叙述起了故事的结局:   “艾尔失败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千目塔的确成功让玛格丽特的世界中只剩下他一人,在那座牢笼中,艾尔与其渡过了幸福而美好的数十年。”   “这不是挺好吗?”夏洛蒂疑惑道。   “是啊,这很好。”杜罗瓦夫人轻笑,话锋一转道,“可正是这美好的假象才让他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年迈的他坚信自己与玛格丽特已然情比金坚......从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但当他将玛格丽特放出了塔之后,理所当然的,依然年轻的情欲之魔女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一如她的既往。”   好惨......这到底是什么鬼牛头人故事啊......还那么多人喜欢看......仿佛能听到那位艾尔巫师心碎的声音,夏洛蒂以怜悯的心态问道:   “这应该只是编出来的故事吧?”   杜罗瓦夫人摇头,“虽然的确是经过加工创作的戏剧故事,但却也确有其事。”   她评价道:   “玛格丽特并非不爱艾尔,事实上直到艾尔垂垂老矣,她依旧如初见时一般深爱着他。”   “但,爱情如果被均匀的分给所有人,那与不爱又有何异?”   得了,居然还是个另类的纯爱故事。   这种类型应该叫什么?纯爱牛头人?   这种奇怪的剧情让夏洛蒂一时之间居然不知怎么评价,只能将目光转向舞台。   舞台上的表演此时已渐入佳境,扮演巫师艾尔的演员已经将自己爱上情欲魔女的前因以独白的形式说完,想必很快扮演玛格丽特的演员就会登台。   杜罗瓦夫人也证实了这点,她同样将目光转向舞台,说道:   “葛莱蒂斯要登场了......哦,夏洛蒂小姐你应该不认识她,她是我们剧团的‘知更鸟’,是我们的大明星,也是玛格丽特的扮演者。”   “这出突显魔女恶劣天性,讲述情欲魔女践踏道德伦理的故事几乎是所有剧团的必修课,很多剧团都会让看上去最勾人的女演员来扮演她,我们也不例外。”   “但这其实是错的,哈罗德没有在他的书中明说,却在私下告诉过他的好友——情欲魔女的外表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青涩女孩,既不妖艳,也不诱惑。”   这倒是有些出乎夏洛蒂的意料,她好奇道:   “那为什么不让更相符的演员去扮演呢?”   杜罗瓦夫人微笑,目光深沉,带着淡淡的情感轻叹道:   “因为大家都只希望看到自己心中的情欲魔女——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风骚,不妖艳呢?他们想要看到那样的女人,所以我们就只能那样去演,至于真相,谁在乎呢?”   夏洛蒂漠然,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理解这种感受。   对于大众来说,真相并非必要......但对于夏洛蒂个人而言,真相对她有时确实不必要,可不能没有。   见到氛围似乎沉重了少许,杜罗瓦夫人立马转换了话题,用轻快的语气活跃起了氛围。   “不过除此以外,我们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在受欢迎的基础上,完美是我们的追求。”   她小小的夸赞了一下自家的剧团,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表示道:   “就比如衣服,或许别人都在追求卖弄风骚,可我的丈夫却坚定的觉得,情是爱,欲望也是爱,情欲魔女玛格丽特绝不会认为自己做得有错,对于她而言,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烂漫的寻爱之旅。”   “而在烂漫的寻爱之旅中,纯情的少女可不会穿着暴露的衣装,我们特意准备了漂亮但是保守禁欲的衣服,力求在纯洁中透露出诱惑,予人以禁忌之感。”   纯洁?夏洛蒂对此不置可否。   心灵和肉体哪个作为纯洁的判定标准并无定论,她没有兴趣去评判这个。   砰,砰,砰。   此时几声轻响,伴随着“那么,巫师艾尔将会如何去追求他的爱人,一位魔女呢!”这样的旁白,灯光渐暗。   舞台上的红幕缓落,“艾尔”以及场景装饰一并被其遮掩在了后方。   “要转场了。”坐在前排的杜罗瓦先生说明道。   他此前一直在与罗曼推杯换盏,两人肯定是都没有真正去欣赏过戏剧的,想必只是转场的响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杜罗瓦先生才随口说道一声。   他颇有些得意地向罗曼和夏洛蒂说道:   “之后玛格丽特的登场我可是精心准备了好久的,肯定能给观众一个惊喜!”   “真的?我很期待,先生。”夏洛蒂眨了眨眼睛。   实话说,她现在确实对接下来戏剧的发展很好奇——带着恶意的那种。   主演没多久才吃了她一记手刀,虽然没有下重手,但应该也足够让葛莱蒂斯头晕眼花一阵了。   在这种情况下,夏洛蒂很难不期待那位倒霉“知更鸟”的登台。   然后她就登台了。   以死人的方式。   ————————————   PS.资源群606793406}我吐了,爱和欲两个字不连起来都是敏感词,这让我怎么写? 79.临时安排   飒飒,伴着滋滋的滑动声响,舞台上厚重的深红帷幕被缓缓拉开,轻柔的灯光亮起,明闪地照耀在葛莱蒂斯白皙的肌肤上。   白至透明,细腻光华,那是被毒药堆积出来的美丽。她矗立于舞台中央,颔首峨眉,双眼轻闭,仿佛是在夏日暖阳下小憩,胸口插着一把小刀,醉红的鲜血浸染了她的裙装。   裙装,紧胸衣、大裙撑、刺绣、蕾丝......重重叠叠,如梦似幻,迷离的病恹身姿,阴衬着素雅保守的颜色和设计,再加溢流的斑红,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蓝花楹的花瓣适时缓落,如雪一般飘摇而下,在地面上堆积出一层轻薄的垫面,又被场间的鼓风机吹得向外洒落,一阵一阵,真如花苞盛放般一层一层绽开。   “真漂亮...”   情不自禁的,夏洛蒂低声赞美。   她没有多少喜好,唯爱美丽,漂亮,以及好看的东西,此时的葛莱蒂斯无疑可以归属于此。   与夏洛蒂持相同态度的人不在少数,观众席上传来了阵阵惊叹声,显然,这唯美的一幕给客人们带来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这就是您准备的惊喜吗?她让人印象深刻,先生,仅凭于此,您便是一位了不起的戏剧家。”   夏洛蒂真心诚意地向杜罗瓦先生表示称赞,却没想到杜罗瓦先生本人反而是一脸古怪。   他呆呆愣愣地看着舞台,眼中满是茫然,直到夏洛蒂向他搭话,方才入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讪笑起来:   “这,这个......还好吧,也没你说的那么了不起。”   杜罗瓦夫人捂嘴轻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丈夫的谎言:   “他只是提议撒一点不值钱的塑料花而已,夏洛蒂小姐你可别被他骗了,现在能有这般效果,应该是葛莱蒂斯自己的想法。”   杜罗瓦夫妇的感情应该相当不错,即使被妻子当面拆台,杜罗瓦先生也只是臊红了脸颊,嘿嘿了两声。   夫人也没有继续打趣自己的丈夫,只是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舞台:   “剧本中原先是没有这一幕的......爱情如利刃一般插在心上,确实是适合玛格丽特的写照,或许可以考虑以后的表演都加上这一幕。葛莱蒂斯的这个想法很不错,她确实是一名有天分的演员,我都不舍得让她辞去‘知更鸟’的位置了。”   说着,她又轻蹙娥眉:   “......就是,这冷场得是不是有些太久了?”   再唯美的画面能给予人的冲击力也只在初见时的那一瞬,若是静默得太久,难免会淡化留给观众的印象。   距离帷幕拉开到现在,葛莱蒂斯已经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底下的观众们也逐渐缓过神,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可能,可能是葛莱蒂斯有什么别的想法?”杜罗瓦先生犹豫不定地说道。   观众席的动静让他的心情逐渐变得焦急起来,演出事故对于一个剧团来说可是严重的声誉损失,原本还觉得这一出是自己手下团员给自己的惊喜,但现在却有些慌张了,只能在好友面前故作冷静地安慰自己,顺便祈祷葛莱蒂斯赶紧动起来。   “不会的,先生......我想,葛莱蒂斯小姐是不会有别的想法了。”带着意味不明地笑容,夏洛蒂凝望着舞台上的知更鸟,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杜罗瓦先生愣了一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曼忽然苦笑开口:   “因为她死了,巴纳德。”   即便相隔挺远,但对于夏洛蒂和罗曼,还不至于分辨不出尸体和活人的区别,那把小刀绝不可能是道具,流出的血也不是番茄酱。   “什么?!”杜罗瓦先生大惊失色,冷汗顿时就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喉咙咕咚,他哆哆嗦嗦地想要掏出手帕擦掉汗珠,却又一不小心失手将手帕掉在了地上,不去捡了,只顾着在肥嘟嘟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   “罗曼,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受不得这种刺激的。”   罗曼叹了一口气,沉下声音,从语气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巴纳德。但事实就是,你最好赶紧将观众疏散,然后报警,这样或许你的损失能小一些。”   “这,这......好吧。”杜罗瓦先生哭丧起来,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作为知名侦探的好友的话。   这就是名声的好处,哪怕不详细解释,也能让别人很快就选择相信。   “等等,先生,我有更好的办法。”夏洛蒂突然叫住了杜罗瓦先生,然后转头询问杜罗瓦夫人道:“夫人,你还记得这一幕玛格丽特的台词吗?”   杜罗瓦夫人忧愁着点头,“记得,我以前也是演员,台词都很熟悉。”   “很好,我相信夫人你肯定没问题,那夫人你现在就是这场演出的‘玛格丽特’了,演出的舞台就在这个2号贵宾席。暂时没有灯光也没关系,夫人你只负责声音,真正的演员还是台上那具尸体。”   说白了,就是演双簧,只是坐在前面的那个是具美丽的尸体。   与尸体演双簧是怎样一种体验......夏洛蒂摇头甩去自己脑中的奇怪想法,转而向杜罗瓦先生继续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当然,我们不能一直让一具尸体待在台上,先生你要赶紧去后场,让人将灯光逐渐集中在夫人身上,然后拉下幕布将葛莱蒂斯的尸体抬下来,其他人继续演出......”   “......虽然跟女主角隔空表演算不上正常,但我相信以您团员的实力应该可以应付。或者说,不能应付也无所谓,只要观众将这当做一次新奇表演形式的尝试,而不是死亡现场,那就是我们的成功。”   “至于表演结束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当然是以后再去考虑。”   夏洛蒂甚至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说不定明天的报纸还会报答先生处理得当,夸奖你几句也说不定。”   最后夏洛蒂瞟向罗曼,“大侦探,你该做什么不用我说吧。”她轻笑道。   罗曼翘起嘴角,起身配合地装模作样整了整礼帽,握住手杖,认真道:   “是时候到我们出场了。” 80.尸体检查(上)   没有人反驳夏洛蒂的建议,当她和罗曼走出贵宾席的时候,2号贵宾高台上就已经响起了杜罗瓦夫人清脆的大声独白。   “艾尔,我亲爱的艾尔,我自是爱你的,你为何不信任我对你的爱......”   声音婉转动人,即便是像夏洛蒂这种对戏剧没有兴趣的人,在听到杜罗瓦夫人的声音之后,都不禁想要聆听更多,可见这位年纪已大的女士功底是如何深厚。   ......应该也有别的因素,毕竟是做团长夫人的,哪怕退休了,平时接触表演肯定也不少,一身技艺不至于忘光光。   这样想着,夏洛蒂跟罗曼一齐走在剧场的走廊里。   杜罗瓦先生已经先行赶往后场去了,等到他们将尸体从舞台上处理下来肯定还有一段时间,夏洛蒂和罗曼倒是不必像杜罗瓦先生一样着急。   “虽然已经交待过了,但还是希望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能小心些,被破坏了太多线索。”或许是觉得有些沉闷,罗曼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不要说得好像你是靠线索破案的一样,侦探先生。”夏洛蒂瞥了罗曼一眼,她仍对罗曼打破了自己对于侦探的美好幻想耿耿于怀。   罗曼没有反驳,反而引以为傲,轻佻地说道:   “在我是一名侦探之前,我还是一名花匠大师。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小姐,但这就是罗曼侦探的破案方式。”   花匠大师......夏洛蒂不清楚这是不是罗曼的吹嘘,但从之前两人对于花匠能力的运用上来看,罗曼——也要包括赫茜的部分,至少是比夏洛蒂要强很多很多的。   夏洛蒂到现在也只知道迷迭香能从尸体中读取记忆,具体手法,是否有限制,都一概不知。   要告诉罗曼多少呢?   夏洛蒂再次将这个问题提上了心头。   死而复生绝对不能说,前身存在的消息也要瞒着......我现在的敌人是伊歌会的间谍,可是负责抓捕间谍的奥莉薇雅却是罗曼的对手,他不一定会乐意帮我。   ......要不,编一下?   他好像对魔女很感兴趣,我将自己被魔女袭击过的事情告诉他,说自己因此失忆了,怀疑一直以来追杀自己的人是魔女的手下,然后让他帮忙调查......   可以尝试。   先透露一点信息,看看他的反应......   “罗曼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脚步声回响的空荡长廊里,夏洛蒂忽然直白地开口道。   “这算是委托?”罗曼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轻笑着说道。   “不,只是合作的一部分。”夏洛蒂平淡地否定道,“我记得我们的合作是基于对魔女的共同追求,我有一些关于魔女的消息,但也有一些因此而来的麻烦,我需要您帮我摆平这些麻烦。”   罗曼没有犹豫,但也没有直接答应:“我需要先知道是什么麻烦。”   很好。   只要你有兴趣,就不怕你不帮忙。   夏洛蒂避重就轻道:   “第一个麻烦就是,我之前跟葛莱蒂斯见过一面,还发生了一些不太友好的互动......当然,不是我杀的她,也自认为没有留下什么麻烦,但谨慎起见,我仍旧需要你帮我洗脱一下嫌疑。”   这主要是怕舞女留了后手将自己推向凶手的不利境地,比如说葛莱蒂斯的遗书之类的东西,既然舞女可以篡改别人的常识,未必不能做出这种事。   说起来,夏洛蒂十分怀疑葛莱蒂斯的死就是因为舞女发现她暴露了,所以直接当做弃子扔了出来。   ......不过,为什么要直接死在舞台上呢?   这点夏洛蒂还没想通,得等会儿调查葛莱蒂斯的尸体后再去考虑。   罗曼果断点头:   “可以,警察局的弗里曼警长是我的朋友,他很信任我的判断,如果有线索指向你,我会尽力将你从案件中摘出来。”   不过,他笑了笑,又继续道:   “不过既然是合作,两边就都要有一些信任才行,我愿意帮你从小麻烦开始一点点摆平,你也要从小消息一点点告诉我。”   “谢谢。”夏洛蒂微笑颔首。   此后无言,两人沉默地来到走廊的尽头,后场的入口。   就在夏洛蒂伸手推门的时候,罗曼突然悄声问道:   “你再确认一下,葛莱蒂斯真不是你下的手?”   “不确定。”夏洛蒂亲切地说道,“不过你要是死了,我倒是确认是我下的手。”   ............   当两人来到后场的时候,后场一片混乱。所有演员,后勤人员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而杜罗瓦先生则正站在场中间发火。   夏洛蒂没费什么劲就从一堆鸵鸟中找到了爱玛,她正跟其它扮演佣人的演员一起站在角落瑟瑟发抖。   “她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你们全都是傻X吗?!”   此前一直还算是温文尔雅——手足无措也算是温文尔雅——的杜罗瓦先生在自己的团员面前表现出了暴君式的统治表现。   为了避免声音传到观众席,他压低声音愤怒地低吼着,配上他微胖的身材,短小的手脚,活像一只喷火的肥蜥蜴。   能当指挥的没一个是好脾气......夏洛蒂非常理解杜罗瓦先生这种状态,当多了组织者,再好的脾气也要被气成暴脾气。   尤其是像夏洛蒂这种“安全主管”,安全主管可一点都不安全,手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全是危险分子,好脾气的人领导不了他们。   ......哦,夏洛蒂例外。   她又温柔又和蔼,时常关心员工下属的日常生活,又笑口常开,是难得的好脾气好领导。   侧头从上台的入口瞄去,夏洛蒂发现部分表演人员已经上台,尸体也不在台上了,应该是被抬了下来。   “巴纳德,尸体在哪里?”   作为友人,罗曼倒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杜罗瓦先生对团员的训诫会,单刀直入地说道。   杜罗瓦先生深吸一口气,这才放过了自己的团员,苦笑着迎上来道:   “抬到休息室去了,特意带着手套,搬的时候也尽量让他们谨慎,应该不会太过影响你们吧。”   罗曼随口道:“没事,不影响。”   当然不影响,这个假侦探根本不需要什么线索。夏洛蒂在心底吐槽。   ————————————   PS.资源群606793406}每章2K字好难起章节名......想要3K一章又码不动,这就是码字残废吗?   PS.资源群606793406}等会儿还有一章,算是昨天一更的补偿,昨天有些事心情不太好,就没两更 81.尸体检查(下)   再一次来到葛莱蒂斯的私人休息室,夏洛蒂见到了葛莱蒂斯的尸体。   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厚涂的粉底遮掩住了她惨白的脸色,除开胸口处的插着的尖刀与血色的戏服以外,倒一点也不像是一具尸体,反倒像是像童话中的睡美人。   休息室里除了这具尸体以外还有两名负责看守的剧团成员,他们离得远远的,宁愿蹲在地面上也不愿意坐在尸体不远处的椅子上,显然是对死人心有余悸。   夏洛蒂可以理解他们的神情恍惚,不久前还日日相处的熟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具再也不会动弹的尸体,这种落差确实会叫人怀疑生活的真实性。   人生如戏......夏洛蒂看着葛莱蒂斯脸上宁静祥和的表情,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句话。   想到了,却又轻轻摇头。   人生比戏剧更加无趣,戏剧比人生更讲道理。   或许是生命凋零之花绽放时的芳华,会带走人心的温度,以往相对活泼的罗曼也不再玩笑,而是表情严肃的向那两位负责看守的团员说道:   “两位,你们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他自我介绍道:   “我是罗曼,莫克兰道76号的构梦者罗曼,我想你们听该或多或少听说过我的名字,你们老板让我过来处理这件事。”   可能是他的名号过于响亮,也可能只是单纯为不必继续留下而庆幸,总之,两名团员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非常感谢,辛苦您了。”他们向罗曼和夏洛蒂致礼,然后忙不迭地离开了休息室。   他们今晚说不定会做噩梦。   心里不着调的这般想着,目送他们离去,夏洛蒂轻轻合上房门,然后转身向罗曼: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这次过来可没有带上你的那些‘小宝贝’,需要我回去一趟吗?”   罗曼摇头,“那些工具没有用,死人是不会做梦的,夏洛蒂小姐。”他幽幽地感慨道,“梦境虚无缥缈,但它确确实实是肉体的馈赠,没有这具躯壳,我们连逃避现实都做不到。”   “啊哈,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夏洛蒂笑起来,“可别告诉我,你是想说自己无能为力了。那样我保证我会及时嘲笑你的。”   “居然妄想嘲笑自己的上司,夏洛蒂小姐,你可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助手。”   罗曼跟着笑了笑,从口袋中取出装满了紫红色液体的香水小瓶。他来到床边,望着床上的睡梦人,将花蜜构成的轻纱薄幕盖在了她平静的脸上。   “不过我不会给你机会的,真正的侦探就是要叫死人也能说话......”   “那是法医的职责,先生。”夏洛蒂指正,“你这样是在为侦探行业增加负担。”   “侦探兼修法医有什么问题?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个没有本职工作的职业。”罗曼辩驳,“锁匠,记者,伪造证件的造假工......侦探就是一堆乱七八糟职业糅杂在一起的集合体。”   仿佛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他满脸菜色地抱怨道:   “我初入行的时候替别人找过狗,抓过奸,甚至还通过马桶,该死,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老女人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抹眼泪,跟我说她的戒指被偷了——可她没告诉我是被马桶偷了,为了完成委托我帮她通了一下午马桶!”   夏洛蒂想笑。   不行,不行,这样拿别人苦难当做玩笑不好。   夏洛蒂呀夏洛蒂,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强行克制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夏洛蒂假模假样地安慰道:   “那可真是太可怜了......噗,如果我下次想请你帮忙通马桶要多少钱?”   “不要钱,但是镶钻以下马桶勿扰。”叹了口气,罗曼重新将精神集中在了睡美人身上。   他胸前起伏,深呼吸,让自己逐渐进入平静入神的状态,淡淡的白雾逐渐在他周围凝结,雾气缭绕之下,配合上认真状态下严峻的面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骗小姑娘的资本。   可惜,这对夏洛蒂没用,男人不在她的食谱之内,比起这偶尔的帅气她更关心罗曼现在在做什么。   “你不是说死人不会做梦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夏洛蒂直白问道。   “死人不会做梦不代表我对死人就毫无办法。”罗曼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好歹也是大侦探,夏洛蒂小姐你就不能多给予我一点信任吗?”   “我很信任你。”夏洛蒂乖巧点头,然后又继续直白问道:“所以你不是说死人不会做梦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罗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所有的吐槽全吞了回去。   罢了,隐忍。   他憋屈地解释道:   “我没有用自己的能力,我只是在测试葛莱蒂斯体内是否有别的花蜜反应。”   “她死得有点诡异,我不觉得是普通人能够完成的谋杀,所以打算先试探一下,看是不是由花匠下的手。”   “如果凶手是花匠,得出他的花蜜类型,我就可以通过这个去锁定附近所有接触同种花蜜的人。”   “喔!厉害!”夏洛蒂赞叹。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大侦探还是有些能耐的,至少罗曼的各种追踪探查能力很强,在这种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信息识别的年代,他几乎堪比最强警犬。   要不你改名叫旺财吧......心里想着些不怎么礼貌的事,夏洛蒂环视了一下四周,询问道:   “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罗曼头也不回地说:   “没有,这个过程估计会有一会儿,夏洛蒂小姐你可以去外面随便做下调查,向那些演员提些问题之类的......虽然我并不需要,但这种流程都不走容易惹人怀疑,我可不希望别人说我是靠‘我寻思是这个人’断案的侦探。”   理解理解。   夏洛蒂不住点头,谁不想活得人模狗样一点呢,为了生活更舒心,适当的装模作样必不可少。   告别罗曼,将他一个人留在休息室中,夏洛蒂重新来到了后场。 82.昙花(上)   此时后场已经恢复了平静......并不是杜罗瓦先生吼累了,而是温柔的夫人已经结束了上一幕特别的表演,从贵宾席来到了后台,等待着下一幕的开始。   几位女性团员正在争分夺秒地为她化妆,戏剧妆跟平时的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为了舞台效果,必须给夫人补妆才行。   看见夏洛蒂出来,杜罗瓦先生连忙凑了过来问道:   “福尔摩斯小姐,怎么样,葛莱蒂斯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像是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医生,被病人家属追着问病情......夏洛蒂觉得有趣,于是清咳一声,正色道:   “还处于治...调查之中,罗曼先生已经有进展了,想必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那真是太好了。”杜罗瓦先生松了一口气,这让他更像是一位急诊科门口团团转的家属了,只是这位家属心底想法不太妙,他带着一丝莫名的希冀随口道:“是自杀吧,应该是这样的,好多人都看着她带刀上台了。”   作为剧团的团长,杜罗瓦先生自然不希望是剧团中出了什么恶性事件,甚至于出了凶手,这会比葛莱蒂斯的死对剧团造成更多伤害。   夏洛蒂心中漠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确实可以判定为自杀也说不定,毕竟那种扭曲心智的能力,说是发自死者内心也可以。   但在表面上,她却是眼睫轻颤,抿唇忧郁道:   “抱歉,杜罗瓦先生,虽然具体如何还在检查中,但我可以先给您提个醒,葛莱蒂斯小姐很可能是被谋杀的。”   “谋杀?!这,这......”杜罗瓦先生瞠目结舌,“可是有许多人都看到她是自己上台的啊,还借口说‘这是我新构思的场景’,这怎么会不是自杀呢?”   夏洛蒂轻轻摇头,避而不谈这件事,而是要求道:   “先生,我可能需要向您的团员单独询问一些问题,可以吗?”   “可以,可以,除开几个马上要登台,剩下的人随便问,我保证让他们好好配合。”杜罗瓦先生连连应允。   “谢谢。”夏洛蒂微笑点头。   得到了杜罗瓦先生的许可,夏洛蒂就开始将剧团的成员,除开在台上的几位,比如说饰演男女主的托德先生和杜罗瓦夫人,都分别叫到团长办公室与自己谈话。   其实也没问些什么,就像罗曼交待的那样,这更多只是装下样子,为了让装样子显得更加专业,夏洛蒂还特地记录了好几页纸的谈话记录。   “自己从私人休息室满脸恍惚地走出来,手上带着一把小刀......简直就像是某种‘开关’被启动了一样,从这方面来说,还真是我害死了她。”   夏洛蒂自嘲道。   既然舞女可以修改个人认知,那在葛莱蒂斯身体里埋下【一旦暴露就自杀】这种触发式地雷应该也不是难事,如果夏洛蒂不来找葛莱蒂斯麻烦,葛莱蒂斯说不定还能继续活下去。   考虑到她的那些毒物化妆品,这个活下去的时长也很有限。   那些化妆品应该是舞女强行命令葛莱蒂斯打扮的,不然正常人别说长期使用,就是只用一次顶住毒性的副作用都很难......   这是为了让葛莱蒂斯保持魅力,以此更好的发光发热?   还真是残酷。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舞女一定要葛莱蒂斯死在舞台上呢?   如果不是为了诬陷我的话,这样把事情闹大几乎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损伤知更鸟的声誉......   还特地营造出那样有视觉冲击力的唯美场面......   ......或许,我可以排除利益方面的考虑,而是从性格喜好的层面去分析。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间谍也是人,人就会有喜好,尤其当这个人具备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他人的能力时,风险小,就更容易做出胆大妄为的事。   舞女,舞女,虽然从代号从解构间谍本人是一件很蠢的事,但特意做出这种事,很难不让人怀疑【舞女】是不是对于戏剧有特殊的喜爱。   再考虑到葛莱蒂斯在知更鸟剧团的地位——她并不是一般的团员!地位崇高,理论上能经常接触她的人应该不多才对。舞女能扭曲她的认知,应该跟知更鸟剧团关系密切!   就在夏洛蒂思索之间,最后一位还没谈话过的知更鸟剧团团员走进了团长办公室。   棕色长发,小心翼翼的动作,不是爱玛还有谁,夏洛蒂是特意将她留到最后一个的。   关紧办公室的房门,都没等夏洛蒂开口,爱玛便泪眼朦胧地扑过来抱住了夏洛蒂。   鸟雀姑娘身上软软的,此时还穿着女仆装戏服,夏洛蒂初时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环住爱玛的腰轻轻摩挲几下,轻声道:   “怎么了,爱玛?”   爱玛猛然抬头,像是憋了许久,红着眼睛泪眼婆娑的说:   “夏洛蒂,你告诉我,那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娇软的身子伴着这低声又乞求的询问发颤——爱玛真的是担心坏了。   要不要逗逗她......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脑海中,就被夏洛蒂给否了。   爱玛是个实诚的姑娘,自己不怎么开玩笑,却对别人跟她开玩笑有很高的容忍度,大部分时候都会一笑置之。   但也正是因为她是个实诚的姑娘,所以很轻易就会相信夏洛蒂的话——夏洛蒂是她信任的人,若是玩笑开得太过,爱玛一当真,后续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尽管很想再调戏下自己的小宠物,夏洛蒂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修长纤细的手指从爱玛略鬈的亚麻色头发中穿插滑下,她顺着小鸟雀的毛,安抚道:   “不是我啦,跟我没关系,放心吧。”   爱玛似乎还是有些担心,眼中噙着泪,抽了抽鼻子,微微哽咽道:   “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   夏洛蒂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女孩,她故意微眯起细长的眸子,盯着爱玛,用一副冰凉的口吻问道:   “你似乎...不相信我?”   ——————————   PS.资源群606793406}还有一章,昨天说要多更一章的,结果居然睡着了。。。。马上补 83.昙花(下)   “呜...”爱玛果然上当,胆怯地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道:“没有,我相信你的,夏洛蒂。”   她将头埋在夏洛蒂的肩膀,轻轻抽泣,细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只是,只是......只是很担心你。”   “夏洛蒂,我知道你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可是再厉害的人也总有意外的时候啊。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我不行,我很怕,我怕你出事,怕你因为杀人被抓起来!”   环抱着夏洛蒂的双手紧了些,爱玛急促地呼吸几下,继续低声道:   “不过...幸好,幸好不是你......”   情绪渐渐平稳,她下意识地蹭了一下夏洛蒂白皙的脖颈,瘪嘴道:   “早知道,我就怎么都不同意你去找葛莱蒂斯小姐了。”   “你帮我,我很高兴,可要是会因此导致你碰上麻烦的话,那我宁愿被葛莱蒂斯小姐欺负。”   呃......   我很感动,但我其实......没有帮你......   忽略掉某些不重要的小问题,夏洛蒂用脸颊贴着爱玛的脑袋,小鸟雀发丝间淡淡的清香飘至她的鼻尖,涌进她的鼻腔,夏洛蒂轻轻呼出一口气,吹得鸟雀姑娘耳朵红了,方才轻笑着低声问道:   “那你现在放心了吧。”   “......嗯。”   爱玛微微点头——考虑到她埋在夏洛蒂的肩头,这个动作更像是撒娇式的磨蹭。   两人相拥短暂无言。   心间的忧愁渐渐褪去,理智重回大脑,直至这时爱玛才恍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空气中原本飘荡的低落早已逐渐向暧昧的粉色氛围转化。   自己趴在夏洛蒂怀里,就像......   红云飞上脸颊,羞耻心复苏,爱玛下意识地想要从夏洛蒂怀里挣出。   稍稍用力——真就只是稍稍用力,那点用来打蚊子都嫌弱的力气那里能敌过夏洛蒂,徒劳地尝试了一番,她依旧软趴趴地被夏洛蒂抱在怀里。   没有办法,她只能红着脸低低地开始乞求:“夏洛蒂......”   夏洛蒂勾起嘴角,完全没有因为爱玛的乞求而放过她的打算,反而变本加厉地伸出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起了爱玛眼角些许未流尽的泪珠。   爱玛慌张起来,想要挣扎,却又挣脱不出,只能仍由柔软的舌尖扫过她脸上的泪痕,脸颊上轻微的瘙痒之感像是一痒痒到了心窝里,让她像是触电一般僵住了身子。   一点,一点,当夏洛蒂觉得差不多之后,她总算是主动放开了爱玛。   砸吧几下嘴,“有点咸。”她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不然呢!   太坏了,爱玛试图拿眼睛去瞪夏洛蒂。   夏洛蒂微微一笑,用双手把住爱玛的脑袋,爱玛没有怎么反抗,于是她很轻松就将自己的额头与爱玛的贴在了一起。   两双眼睛咫尺之间,夏洛蒂从翠绿的湖中望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张嘴轻声说:   “再厉害的人也总有意外的时候......没错,可我是最厉害的人,最厉害的含义就是,她比再厉害的人都要厉害,别人都被意外打倒,她不会,所以她是最厉害的。”   “爱玛,我的爱玛,我的好女孩,你不该为我伤心,更不该为我难过哭泣,我是水中荡漾的明月,是夜空闪过的流星,是你梦里盛放的昙花,飞蛾扑向火焰,是因为火焰给予了它光明,可若是靠得太近,太急,太过紧密,这份光就会化作炽热将它灼烧殆尽。”   “所以,不必在乎炬火何时熄灭于幽暗。”   “你应该享受我的存在,然后借着我......发出一份属于你自己的光。”   瞳中瞳,影中影,爱玛怔怔地看着夏洛蒂。   夏洛蒂又轻声问:   “爱玛,你觉得,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或者说,你想跟我成为什么关系呢?”   关系......爱玛一时茫然。   我跟夏洛蒂,是什么关系?   朋友?亲昵的动作,越线的行为。   爱人?短暂的相识,不等的地位。   单纯的施恩者与报恩者?   哈......那又怎么会甘心呢?   总觉得一切界限都很模糊,却又每一项都不正确,爱玛嗫嚅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了罗曼平缓的声音:“夏洛蒂小姐,我有事找你。”   “......看来今天没有时间留给我们了,爱玛。”   夏洛蒂轻轻放开爱玛,抚平自己褶皱的衣角,随意一挥手撩开自己低垂至湛蓝双眼的灿金发丝,那金缎般的长发在空中画出弧线,并最终归于耳朵侧,它本该所在的位置。   爱玛踌躇几分,茫然向夏洛蒂抬起手。   “夏洛蒂,我——”   “嘘......”   食指比住唇瓣,夏洛蒂弯起眼睛,柔柔笑道:   “下次吧,下次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到时候,我会准备好一辆八匹骏马拉着的南瓜马车,一场浪漫迷离的烛光晚餐,一个又大又宽阔的豪华浴缸,最后,我还会准备一张柔软舒适的床,在上面洒满花瓣,用留声机播放轻缓的音乐,燃起好闻的熏香,跟你度过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晚上。”   “在那之后,再决定我们未来的关系。”   夏洛蒂越过爱玛向房门走,爱玛追着她的背影转了身。   鸟雀姑娘怯声问:“那,我们现在呢?”   “现在?”   手掌搭在门锁上,夏洛蒂回头,露出一副苦恼的思索状。   然后粲然一笑。   紧紧抿住柔软的红唇,轻启成“O”,夏洛蒂向爱玛发出了一个浅浅的“啵”。   “呼,小鸟雀,你是我最爱的小宠物。”   ............   咣当,房门轻合。   爱玛呆立了一会儿,忽然清醒过来,两只手合拢在胸前,紧紧盖着自己跃动的心。   心跳砰砰的,外面似擂鼓,体内若雷鸣,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连续深呼吸,却依旧没能将让自己的身体平复。   “什么朋友,什么爱人,什么恩情......我有选择的余地吗,选了,你就一定给我吗?”   “夏洛蒂,你个骗子,你肯定不给我。”   “是了,我只是飞蛾,飞蛾发不了光。”   脑中想着,即便闭了眼睛,那人的模样就依旧会在黑暗中栩栩如生,逃都逃不掉。   茶会上的经历再一次从脑海中浮现在心头,回忆起自己被安德莉亚推翻在地的情景,回忆起那只天鹅群中的丑小鸭,回忆起当时心中短暂燃起的怒意与渴望,爱玛第一次在自己充满了贫穷,卑微,鄙怯的人生中找到了一样想要去奋斗的目标。   丑小鸭能成为天鹅,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天鹅。   爱玛找到一面镜子,镜子中的她穿着女仆装的戏服,发型被故意弄乱,脸上也被画了丑妆。   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脸,用力一划,抹掉一道薄薄的丑妆,露出内里的肌肤,白皙细腻,出水荷花。   所以,只要我也成为炬火......   看着镜中的自己,爱玛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会是宠物,原来你一直都这么看我的吗?”   “真是......混蛋。” 84.暂落   当夏洛蒂从办公室中出来的时候,罗曼正靠在门边的墙上。   这个中年男人的卖相其实不错,照老土一点的说法,那就是他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唏嘘的胡茬,再加上消瘦得勾勒出一线颌骨的脸庞,配上一点香烟上的火光,足以明亮成黑暗中的萤火虫。   但理论和现实往往有巨大的差距,他看见夏洛蒂出门,习惯成自然的就勾起了嘴角——这极大的破坏了他的气质,将一位冷酷型男扭曲成了一看就觉得不靠谱的LOW货。   夏洛蒂每次看着罗曼,都有一种看见《哈利·波特》里阴沉的斯内普教授露出暖男般和煦笑容的怪异感。   “希望我喊你出来,没有打搅到你跟安琦小姐的好事。”就用着【暖男斯内普】式的笑容,罗曼从依靠的墙壁上直起了身子。   “当然有打搅到,不过视你说的‘有事’具体有多重要而定,我可能会原谅你。”夏洛蒂随口回应,说完,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我们就站在这种地方聊?”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好吧,为了让这件事显得重要一点,我们回休息室去谈。”面对夏洛蒂危险的眼光,罗曼举手投降,“或许在尸体边讲话能让我们显得肃穆些。”   两人重新来到葛莱蒂斯的私人休息室,里面那具美艳的尸体扔在照常安睡。   罗曼看着尸体说:“我刚刚已经让杜罗瓦去报警了,演出已经到尾声,等到那群慢悠悠的警察赶过来说不定观众都已经散完了,不会影响名声,也不必再让我们两个守着这具尸体聊天。”   “我倒是不介意在她的尸体边上聊天,毕竟她是个美人,在她发臭之前我都可以将她当做百分百拟真的人偶看待。”夏洛蒂指了指葛莱蒂斯的尸体,问:“警察之后会怎么对待这具尸体?”   她现在没有花蜜,不然说不定还能从葛莱蒂斯的尸体里得到些信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之后还能有接触到葛莱蒂斯尸体的机会。   “还能怎么对待,取证,调查,如果葛莱蒂斯小姐可怜的家人们同意的话,他们还可能会解剖她。”罗曼讲解道。   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警察们现在已经风声鹤唳了,魔女的事搅乱了他们的心神,只要有哪怕一点点跟魔女沾边的可能性,他们都不会放过......葛莱蒂斯的死太像是自杀了,凶手是想将这件事推到魔女头上吗?”   “也只是像而已,更何况,我们都知道魔女只对年轻女孩感兴趣。”夏洛蒂说。   罗曼摇头:   “我们确定魔女只对年轻女孩感兴趣是因为我们知晓‘魔女升格’的具体情况,知道升格只需要年轻女孩。可民众是不清楚这件事的,只要舆论稍微渲染一下,在警察局此前的无能深入人心的情况下,这件事很可能就会被推到魔女身上。”   夏洛蒂轻轻鼓掌:“说得好,但这关我们什么事?”   罗曼想了想,认可道:   “的确,这是警察的麻烦,只要跟魔女没有联系,我就只是个事不关己的侦探。”   “不过杜罗瓦毕竟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我还是得帮他查清楚,至少得把真凶查出来,到时候是选择揭露真相,还是选择顺水推舟说是魔女所为,那就是他的事了。”   夏洛蒂不关心这个,罗曼愿意主动找出凶手——也就是【舞女】自然是再好不过,还省得她想办法请罗曼帮忙。   她问道:“所以你有从葛莱蒂斯的尸体上查出些什么吗?”   罗曼点头:   “跟我想的差不多,葛莱蒂斯身上的确有被花蜜影响的痕迹,一般来说如果是自己使用的花蜜,花蜜会从口鼻吸入正常进行循环,但葛莱蒂斯不一样,在检查中我用虞美人的花蜜进行测探,她体内花蜜的沉积点居然集中在脑部。”   “根据红蔷薇针对花匠的特别法规,所有花蜜都是禁止直接影响他人的,更别说是身体最重要的头部了......葛莱蒂斯绝对不是自杀。”   说着,罗曼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盛放着深红的血液,只是已经有些凝固了。   他无奈地向夏洛蒂说明道:   “想要判明葛莱蒂斯体内花蜜的种类,就需要一些花蜜的沉积部,但我总不能将她的大脑切一小块出来......于是只能取一点渗在外面的血液,虽然借助工具器械我一样能成功,但这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夏洛蒂蹙眉。   “起码一天。”罗曼答道。   夏洛蒂撇嘴:“看来我们是没办法像上次委托那样顺顺利利找到目标了。”   “最好别像上次那样,那一点都不顺利,被捏爆脑袋的感觉可不好受。”罗曼笑笑,“不必着急,夏洛蒂小姐,只要不是隔得太久,就没人能逃过大侦探罗曼的追踪。”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静声倾听了一下会场中心的喧嚣,然后回头道:   “走吧,小姐。我还得向杜罗瓦交待一下自己的发现,之后等警察过来,跟他们汇报,将情况说明,这里就没有我们的事了。”   想了想,他补充道:“可能还会要应付几个新闻记者,他们就像鲨鱼一样,嗅着血腥味就过来了,最近更是疯狂,几乎全天蹲守在警察局门口,警察出动他们就出动,我估计是逃不掉要被他们一通狂轰滥炸了。”   看着罗曼的背影,夏洛蒂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她觉得,与其说罗曼是侦探,倒不如说罗曼是未来的刑侦警察,比起推理,更依赖于各种硬性线索进行追踪。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能顺着线索追到【舞女】了吧......”   夏洛蒂想着,心里总是不太宁静。   真的能有那么简单吗?   ......得加快自己的节奏了,主动一点,或许,我可以再从猫咪那里得到一点帮助。   说起来,目标罗曼一点进展没有,反而抓别的间谍特别勤快,我这应该算是不务正业吧。   挺好。 85.欧内斯特   欧内斯特·米勒是一名记者。   其实他不想做记者,他想做一名作家,就像那些享誉世界受人追捧的作家一样,写出感人至深的作品,让人一读就禁不住泪涕横流的那种。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在他从伦比亚百景大学毕业之后,他正式向自己的父亲,一位颇受人尊敬的博物学者,提出了自己想成为一名作家的愿望,并自信满满地向他递呈了自己耗费大学时光精心雕琢出的作品。   他将其命名为《孤帆远航》,寓意自己将向遥远的远方起航。   父亲看完后老泪纵横,拍着他的肩膀,鼓励说:“能凭这样的作品向作家发起冲击,孩子,你是个有勇气的人。”   然后父亲就将《孤帆远航》塞进了垃圾桶里,并欣慰地说:   “现在,你可以去找份工作了,你觉得去做助教如何?以你的文凭从事这样的工作刚刚好,以后也有前途,虽然薪水不高,但它起码......”   父亲顿了一下,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起码,它确实有薪水。”   于是远航的小船就此打翻,欧内斯特今年24岁,是记者。   之所以不去做助教是因为他仍保有一份在文学一途上不断进取的心,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借文章成名,而新闻也是文章,这叫殊途同归。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有一项特别的能力能帮助他在记者行业如鱼得水。   只可惜现实太残酷,作为一名新生的小记者,欧内斯特根本抢不到有价值的采访,才能也要有能发挥的空间,自他入行以来,他所采访到的最具分量的人只有一位颇受尊敬的博物学者——也就是他爸。   “没关系孩子,你可以成为我的专职记者,说不定哪天我一出名,你也就跟着出名了呢。”在采访的时候,父亲安慰他说。   “可别人会觉得我是凭关系,而不是靠自己的本事!”欧内斯特心中有着自己的尊严。   “无妨。”父亲微笑,“我们可以断绝父子关系。”   虽然现实很残酷,但不要紧,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作为他天天蹲守在警察局门口,日日午餐晚餐啃面包的回报,他头一次走在了新闻的前线——下午五点,警察们出动了,目的地是知名的夏日剧场。   领头的是警长弗里曼,他现在是魔女案的负责人,只要他出警,就意味又有“可能”跟魔女有关的案件发生了。   魔女!近期伦比亚最火热的新闻!   欧内斯特很兴奋,他觉得这是他的机会。   这没错,问题是他的同行们也很兴奋,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只是努力的人太多了,更别说欧内斯特的同行们比他更老练,更有经验,更不要脸。   结果就是当欧内斯特坐着老爷车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他的同行们已经围着大侦探罗曼和弗里曼警长转圈了,甚至连剧团团长杜罗瓦都不放过,里三层外三层,他挤都挤不进去。   “法克!”欧内斯特忍不住骂了一句,但他也同样忍不住对自己的同行们新生敬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凭借两条腿跑得比马车还快的。   然后就这骂一句的功夫,他又被往外挤出了一层。   这下彻底没戏,他连人群中央的罗曼说什么都听不见,更别说采访了。   憋着一口气,欧内斯特愤愤不平地准备甩袖子走人,他是个有尊严的人,做不到像狗一样围着肉争抢。   ......说不定附近还有别的肉骨头呢,哪怕没肉,有点肉味也行啊。   这是工作,哪能说不干就不干。欧内斯特在剧场内游荡了一会儿,希望能从知更鸟剧团的其他成员中找到一名好的“猎物”。   然后,欧内斯特就在剧场打听外的门廊边,看见了一名绝妙的少女。她站在大理石铺就的洁净地板上,静静仰望着一副挂在苍白灰扑墙面上的宣传画。   宣传画很大,但并不出奇,只是用缤纷的色彩拼凑而成一副图案,唯有正中一个妖娆女人的身姿尚算夺人眼球,欧内斯特认识这个画上的女人,她就是这次事件的死者葛莱蒂斯。   与画相比,少女的身躯就显得娇小许多。   她立在那里,腰身站得笔直,肌肤是白皙中透着淡淡青色的娇嫩,纤细的右手拄着一根黑长硬的手杖,做工精细,杖头是金色的鹰爪握着深蓝的珠宝,这样从内到外都透露着尊贵与掌控的物品本不该与美丽的少女相衬,但握在这个女孩手上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就像唯美童话中总会透出一丝丝可怖的黑暗一般,梦幻与骇人并存。   欧内斯特从远处瞧见少女的侧颜,只看得到在灿烂发丝遮掩下,隐隐约约显现的金色细眉与一点红艳薄唇,亭亭玉立,倒是比她所仰望的那副画本身,更像是一副淡雅的油画。   欧内斯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他只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等到少女侧头过来,用好奇的眼光瞧他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女孩身边。   面对美丽女孩随意打量的目光,欧内斯特不禁有些紧张,他心中想:到了这种时候若是什么都不说,就太尴尬了。   于是,尽管觉得这个女孩不可能知道多少有价值的消息,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避免对方将自己当做好色之徒,欧内斯特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   “小姐你好,我是伦比亚市民报的记者欧内斯特·米勒,请问您现在有空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吗?”   “我在等人。”少女平静地回应道。   一般来说这种话就是拒绝的意思了,欧内斯特应该知趣地离开才对,但或许是对那位不知名的,被这般美丽少女等待的人的嫉妒,他脱口而出:   “等谁?”   话音刚落,欧内斯特就后悔了。   我真他妈是傻X,欧内斯特,你的绅士风度去哪里了?!欧内斯特在心里谩骂自己。   他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遭透了,却没想到对面的少女眼睛一转,就对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这种笑容莫名让他回忆起了自己老爸。   “我在等谁并不重要,既然先生你来了,那我就是在等你了。”少女说。   欧内斯特一愣。   “你很好运,记者先生,我是罗曼侦探的新助手,夏洛蒂·福尔摩斯,除开罗曼先生以外,没有比我更了解案情的人了,而我也愿意透露一些罗曼先生不愿意透露给外人的案情内幕。”少女又说。   欧内斯特屏住了呼吸。   “所以...说吧,你想问什么?若是我心情好的话,可能会考虑回应你几句。”   夏洛蒂勾起嘴角,拉长语调,眼神如利剑,摄人心魄的剑锋从湛蓝的瞳孔中刺在欧内斯特身上,像是要将他处男的心扎个千疮百孔,纯真的面容吐露出的却是如罂粟般诱惑的低语。   “不过,理所当然的,这世间没有白来的好处......你懂的吧,记者先生,我需要你也帮我一点小忙,行吗?”   行!行!行!欧内斯特内心狂喊。   美丽的邂逅与成功的事业叠加在一起,是1+1>2的梦幻般的快乐,我的春天要到了吗?欧内斯特不禁如此想到,他迫不及待的开口:   “当然可以!我——”   “等等,先生。”夏洛蒂轻扬眉梢,“虽然我的确是让你开口了,但你不会真的就打算让我,一位淑女,站在这里听你说完吧?”   她举起手杖轻轻敲打了欧内斯特的肩膀几下,又敲了敲宣传画上硕大的“演出时间”中的“时间”二字。   “我很乐意配合你完成采访任务,但现在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若是没有吃东西的话,我就会很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所以,嗯~?”   “......我明白!”欧内斯特郑重地点点头,并向夏洛蒂提议道:“爵士餐厅如何?那里牛排鲜嫩可口,还有口感绝佳的从北方引进来的葡萄酒,一定符合小姐你的口味,或者是莫克兰道的老约翰餐厅,那里有......”   “随你,先生,只是如果你不快点的话,我怕你的同行们就要把罗曼先生吃干抹净了,到时候你从我这里得到的,可就不是新闻,而是旧闻了。”夏洛蒂说。   “那就爵士餐厅吧,我这就去准备马车。”欧内斯特连连点头。   自己还真是险些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连正事都忘了。   他原本有些惭愧,可转念一想:不,这也不能全怪我,是个男人遇到这样的美事,都会得意忘形一阵的。   这样想着,又兴高采烈起来。   夏洛蒂轻轻点头,“去吧,先生,我需要去跟我的老板罗曼先生说一下,等会儿就来。”   这很正常,欧内斯特表示理解,带着克制不住的笑容向着剧场外面去了。   待到他走后,夏洛蒂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挪到了巨幅宣传画上。   市民报......我相对于间谍们,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太阳属于我,说到底,伦比亚其实也不是那些间谍的主场,他们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到处乱窜。   此时虽然被动,但只要利用好阳光,压迫老鼠们的生存空间,他们迟早会全部暴露出来。   原本还只想着借用下猫咪的力量,现在恰巧能借用下报纸也不错......如果能在报纸中有自己的人就更好了......只是不知道市民报有多少新闻自主权......   重新回归于此前如画般的恬静状态,夏洛蒂一边沉思着,一边端详着画中的葛莱蒂斯,看着看着,她喃喃道:   “胸好大哦。”   ——————————   PS.资源群606793406}抱歉,更新迟了,昨天打游戏入迷了,就没怎么更,这章3K字,今天还有一更。 86.真相与谎言   要不怎么说欲望是人类的动力源泉呢,躲在爵士餐厅的厕所里,欧内斯特·米勒从小盒子掏出自己是临时买的梳子,将自己的头发向后梳成了更具儒雅气息的大背头。   精心雕琢着自己的造型,每每想到有一位漂亮的女士正坐在餐厅里等着自己,他就忍不住咧开嘴巴傻笑。   傻笑起来,看着镜子中人模狗样的自己,就觉得比时尚杂志上的男模还要英俊几分。   “要有风度,欧内斯特。”他用双手强行扭曲自己的面容,好让自己显得严肃认真,像是一位事业有成的绅士。   在走出洗手间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大衣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小片淡金色香水,往自己身上随便喷了几下。   “希望夏洛蒂小姐不反感用香水的男人......不过我这个味道很淡,应该不要紧吧。”他有些忧心。   心中想着自己老父亲平时沉稳的模样,刻意模仿着,欧内斯特走出洗手间,回到了绝世餐厅二楼靠窗位的桌子。   他心心念念的福尔摩斯小姐就坐在桌边,精致地用刀叉切割着牛排,然后将小块酱汁横流的牛肉轻轻叉起,送进诱人的小嘴里。   看到欧内斯特回来坐下,夏洛蒂向他露出礼貌的微笑:   “欢迎回来,记者先生,我很抱歉没有等你一起共进晚餐,我实在是太饿了。”   率先用餐确实是有些不合礼仪,但对于此时的欧内斯特来说,这都不是事。   左手的中指轻轻抽搐。   是真话。   “不,我完全可以理解福尔摩斯小姐您的想法,倒不如说是我太失礼,居然抛下女士中途独自离席,要是被我父亲知道,免不了又要被他教训一顿了。”他表达着自己的宽宏大量,希望能为自己塑造起一个良好的形象。   夏洛蒂轻笑,又为自己切下了一小块牛排,“既然如此,那更失礼也无妨,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采访如何?时间宝贵,不管是我,还是先生你,都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才对。”   不,跟你在一起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欧内斯特心想。   他很想将这番肉麻的情话说出去,表明没有什么事比眼前的女孩更重要,但左手中指再次轻轻抽搐,止住了他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   是真话,她确实有急事不想浪费时间。   于是欧内斯特压抑住心中的遗憾,拿出笔记本和笔,将笔帽打开,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当然可以,虽然我很希望跟您共度......咳咳咳,让我们开始采访吧。”   他思索了一下,问:“那么就让我们从大众最关心的角度开始...我在现场听说死者葛莱蒂斯是死于自杀,那么这是否说明此次案件是魔女所为?”   “是,也不是。”   欧内斯特一愣。   “魔女确实与此次事件有关,但凶手却并非魔女......先生,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内幕消息了,这些消息并不一定属实,很多都是罗曼先生的推测与思考,在说之前,我必须确认一下——你真的想知道这部分内容吗?”夏洛蒂问。   “当然,我相信构梦侦探的推测即使与事实也有差别,区别也不会很大。”欧内斯特精神一振,有一种窥探隐秘的快感。   “......很好。”   夏洛蒂放下刀叉,用餐巾擦净嘴唇,再饮一口酒水,殷红的酒水顺着唇舌流进喉咙,她微微一笑,就像童话故事中那些蛊惑人心的狡诈巫婆一般开始讲述自己神秘又阴恻恻的故事。   随着嘴型的变动,其中发出的声音似乎也若有若无的带着一股香醇的酒香。   “根据现有的线索,罗曼先生推断魔女并非独自一人,最起码,她应该还拥有几位帮手......”   ......   时间流逝。   爵士餐厅的客人来了又去,近黄昏的时分外面忽然阴沉了下来,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像是在为夏洛蒂的旋律增色。   约一个小时过后,欧内斯特在爵士餐厅的二楼遥望夏洛蒂远去的背影,这位少女很轻易地利用自己的姿色从另一位有伞的客人那里买到了雨伞,然后打着这把黑色的雨伞在飘摇的雨水中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   “就是这样,先生。伦比亚的敌人绝不仅仅是魔女一人,但警察们为了避免民众的恐慌,故意隐瞒了魔女还有几名手下的事实......他们都是隐藏身份的花匠,很可能对伦比亚的市民造成巨大的威胁。”   欧内斯特回想起刚刚夏洛蒂对自己诉说的话语,有些心凉。   “尽管警察们说是为了稳定伦比亚的局面,避免百花展出现意外,但我和罗曼先生都看不惯这种行径。记者先生你也知道,事务所与警察们关系良好,他不能与警察翻脸,所以我才私下里跟你谈论这些,希望你能将事件的真相带给伦比亚的市民们。”   那位福尔摩斯小姐是带着心怀天下的怜悯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在她说的时候,欧内斯特的右手中指抽搐得像个电动小马达。   左手真话,右手谎言。   欧内斯特是一名花瘾者。   所谓花瘾者,其实就是指对花蜜上瘾的人,跟真正恶劣的,会直接饮用花蜜的瘾鬼是有区别的。说是成瘾,其实就跟喝酒抽烟差不多,也没什么大碍。   大部分花匠都是花瘾,他们沉迷且习惯与挥霍花蜜所带来的力量,难以自拔。   欧内斯特不是花匠,他没有可以使用的“荆棘”,也不懂花匠方面的知识,这让他很难利用花蜜挥发所带来的能量。   但他又确确实实是有才能的人,即便没有合适的“荆棘”,他仍旧在机缘巧合中觅到了适合自己的花种。   金银花。   “花蜜”由金银花花蜜,早熟的橘皮,威斯特敏郡的卡尔卡葡萄酒,一点鲸油,以及大量雪水构成。   因为没有“荆棘”帮助挥发,花蜜的浓度必须很低,要被大量的雪水稀释过后他的身体才能承受花蜜挥发的能量,不然就会像真正的瘾鬼一样,将太多能量积蓄在体内,最终爆掉。   即使这样,他的身体也在长期的花瘾下出现了副作用。   浓度低,气味淡,也就意味功能很弱,欧内斯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他的身体可以判定别人是否在说谎。   如果对方说真话,他的左手中指就会抽搐,反之则是右手中指。   但相对的,他的身体会拒绝说谎,不管是说还是写,都不行。   “她说的那些都是谎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相又到底是什么?”   “......莫非,她有纠缠在案件其中,想要撇清自己的嫌疑?”   欧内斯特不解,他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在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明悟。   或许,这次我真的站在了新闻的第一线也说不定。   “......去找父亲商量一下吧。” 87.雪莱与福尔摩斯(上)   马车的车轮溅起积水。   在与欧内斯特分别后,夏洛蒂马不停蹄地就赶往了孚日中庭。   她的手中还捏着跟欧内斯特的联系方式,作为提供“内幕消息”的帮助,那位年轻的记者答应跟她达成长期的合作关系,由她提供消息,欧内斯特编纂新闻,共同还伦比亚一片朗朗乾坤。   夏洛蒂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在短暂的接触中,她很快就看出那位年轻记者似乎是个非常实诚的人......实诚的有些过头了,她原本还打算用金钱收买一下,后来发现根本不需要。   欧内斯特简直就像是不懂得怎么说谎一样,如果说爱玛是不藏匿情绪,他就是想藏但是藏不住。   “这属性到男人身上可一点都不萌。”夏洛蒂吐槽着。   “小姐,孚日中庭到了。”马车停息,身穿雨衣的车夫恭敬道。   “嗯。”   打起伞,夏洛蒂小心翼翼地下车,避免雨水飞溅到自己的裙子上......好吧,这根本避免不了,她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无用功,转而加快脚步走进了孚日中庭。   接待夏洛蒂的仍是上次那位娇小女仆,这次她没有再拦夏洛蒂,而是驾熟就轻地接过雨伞,又跪下用毛巾帮夏洛蒂擦干净鞋面鞋底,领着夏洛蒂上了三楼。   三楼与上次来的二楼不同,不再是封闭的小房间,而是奢华的聚会场所,会场被一堵堵墙面隔开分成几个区块,每个区块特色不同,有的里面花团锦簇,有的里面形似酒吧,甚至还有的中间是舞场。   “还玩主题房间,真高级。”夏洛蒂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些区块,却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主题房间这一玩法了。   她进去的那间是古堡似的构造,石头垒成的壁炉里燃烧着无烟火焰,墙上有鹿头,地上有熊皮地毯,再加上几把披挂着绒皮的沙发,很有一种吟游诗人聚众讲故事的氛围。   更别说外面还在下雨了,夏洛蒂来到窗边,外面阴沉一片,伦比亚这雨水来得特别急。   毕竟是万物盛放的百花季,雨水多且急倒不是不能理解。   “一杯咖啡,谢谢。”从窗边回身,夏洛蒂首先对女仆要求道。   她仍对上次来时的可口咖啡念念不忘。   女仆应下,夏洛蒂问:“梅蜜呢?”外面一阵风雨挂过,雨滴打在窗面上,噼噼啪啪地像是要把玻璃都砸破一般,发出了好一阵声响。   怕女仆没听清自己说的,夏洛蒂加大声音,又问一遍:“梅蜜小姐呢?我想见她。”   话音就像雨水声一样一落一起,夏洛蒂刚刚说完,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从门口响了起来。   “梅蜜不在这里,她很忙,因为有个人莫名其妙地让她去找诶弗拉特的麻烦。”   卡瑟琳从门外走进来,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晚礼服,脚上也踩着紫金色的高跟鞋,壁炉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黑色的眼睛。   她冷冷地说道:“我让梅蜜协助你,可没允许你将她当枪使。”   啊,被发现了。   夏洛蒂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卖个萌,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什么的,但又觉得对于卡瑟琳来说,这很可能不会奏效。   于是她没有急着回应卡瑟琳,而是转向娇小女仆吩咐道:“请帮我把咖啡换成红酒,再来两个酒杯来。”   “我没有跟你喝酒的打算。”卡瑟琳提醒道。   “那换成茶,要温烫的,在夜雨天喝一杯温茶也很有意境。”夏洛蒂再次向女仆吩咐。   “夏洛蒂·雪莱,我没有打算跟你喝任何东西!”卡瑟琳强调。   “别这样,卡瑟琳。”夏洛蒂轻笑,“今天我带了好消息过来,保证是你特别喜欢的那种,作为回报,难道你不该陪我喝一杯吗?”   “在你没有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前,我不相信你的任何消息,雪莱小姐。”卡瑟琳冷漠地说,“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来到伦比亚的难民,但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你的身份似乎并没有那么单纯。”   卡瑟琳在怀疑我的身份......夏洛蒂笑笑,这倒是理所当然了。   卡瑟琳是知道她曾经去找过工会麻烦的,不相信夏洛蒂忽悠梅蜜的那套“罗曼与诶弗拉特有所联系”的说辞才正常。   随意环视一圈周围,确定附近没有三百刀斧手埋伏左右,只等卡瑟琳摔杯为号,就拥上来将自己砍成肉泥之后,夏洛蒂安下了心。   猫咪还是心软,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是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可疑分子剁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上次对猫咪的“友谊攻势”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猫咪不愿意,也不舍得。   “我不是雪莱,叫我夏洛蒂,再不济也请叫我福尔摩斯,谢谢。”揣测着猫咪的心理,夏洛蒂说。   “你这是想改头换面?”卡瑟琳讽刺。   “是,我有不得不改头换面的理由。”夏洛蒂点头,“我们不是敌人,卡瑟琳,你想抓出藏在伦比亚的间谍,我也一样,甚至我比你更想让他们死。”   卡瑟琳蹙眉。   “诶弗拉特就是间谍之一,这虽然不是罗曼说的,但这却是我说的,事实上,比起罗曼,我认定的间谍更加可信。”夏洛蒂说。   “......你到底是谁?”卡瑟琳低沉问。   “我会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友好一些的交谈。”夏洛蒂从窗边踱步到炉火旁,轻轻在绒皮沙发上坐下,并向另一个沙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窗外的雨声依旧,炉中的火焰摇晃起舞,橘红色的光芒四散,温暖遍布。   静默几分,卡瑟琳终究还是顺着夏洛蒂的邀请坐了下来。   “我想喝咖啡。”夏洛蒂突然说。   卡瑟琳咽了一下,恼怒地瞥了夏洛蒂一眼,却又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只得向女仆吩咐道:“给她一杯咖啡。”   “两杯。”夏洛蒂打断,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卡瑟琳。   “......两杯。”   娇小女仆乖巧地应下出门,房门合拢,房间里陡然宁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与霹雳吧啦的火焰燃烧声并存。   在这种情况下,夏洛蒂将双手合拢并在自己大腿上,忽然说:“我不是谁,我就是夏洛蒂·福尔摩斯,我不想做雪莱,也不能再做雪莱。”   “为什么?”卡瑟琳低声问。   “因为雪莱是伊歌会的间谍,而福尔摩斯不是。”   夏洛蒂望着卡瑟琳,目光如炬。 88.雪莱与福尔摩斯(下)   “因为雪莱是伊歌会的间谍,而福尔摩斯不是。”   面对夏洛蒂的目光,卡瑟琳沉默了一会儿,她也说不清自己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上次见面时夏洛蒂还一副“伊歌会能吃吗”的模样,现在就摇身一变成为伊歌会的间谍了。   究竟那边是伪装,或者都是伪装,她已经懒得猜了,她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表现得激动一点。   比如说,大喊一声,让藏在门外蓄势待发的阿让冲进来,将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拿下,然后自己就看着被按在地上哭唧唧的夏洛蒂,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蹲下来拍拍夏洛蒂的脸,无情地说“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了,愚蠢的夏洛蒂小姐。”   那样一定很爽。   光是想着,就能让人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可是,任何一时的畅快都会在它结束之后带来同等的空虚,空虚不可怕,人的一生即使一直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也不会如何,可怕的是,在枯燥生活起一次也只起一次畅快的波澜之后,再去面对空虚,到了那种时候就会永远都心心念念,怎么都放不下了。   卡瑟琳不觉得夏洛蒂是个好人,但她害怕在自己可以预见的干枯人生中,再也不会有另一个,能像夏洛蒂一样掀起她心中波澜的人了。   这是年少时的叛逆吗?卡瑟琳不太清楚。   所以,她决定给夏洛蒂一个机会。   “嗯,我知道了,然后呢?”卡瑟琳淡淡地说。   “反应这么小的吗?实话说,你这样让我很有挫败感。”夏洛蒂无奈。   “福尔摩斯小姐,你难道对于自己的信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自知之明吗?谎话连篇,就算你现在说你就是魔女,我也不会有半分惊讶。”卡瑟琳瞥了她一眼。   夏洛蒂轻笑:“不,这跟我的信誉没有关系,这是我们配合的问题。”   她向周围伸出手,说:“你看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孤女寡女共处一室,阴冷的细雨,温暖的壁火,多么美妙,在这种场景下我说出那么惊奇的事,你就算心里没感觉也应该要配合的‘哇哦’一下才是,这是礼貌。”   她又在胡言乱语了。卡瑟琳想。   但顺着夏洛蒂的话语,卡瑟琳仍旧下意识地轻瞥了几眼屋内的布置。   窗户、壁炉、地毯。   她其实也很喜欢这样的调调,挑一个清冷的雨夜,在温暖的室内捧起一本书,旁边置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在家的时候,这便是她难得的休憩时光。   可她今天却完全没有这份心思,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因为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对面这个人身上。   真是罪大恶极。   面对总是不着调的夏洛蒂,卡瑟琳不自觉就升起了一份嗔怪的心。   “哇哦~”   她故意用着毫无起伏地语调说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讽刺说:   “这样你满意了吗?作为礼貌,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的礼貌?”   她自以为是在揶揄夏洛蒂。   可夏洛蒂只是眼光柔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向她夸赞道:   “嗯,真的很可爱哦。”   ......   诶?   卡瑟琳呼吸一滞。   炉火舞动几分,那只是红艳的火光照在了人的脸上而已罢。   肯定是的。   ......   咚咚。   “您的咖啡。”房门敲响,女仆在外恭声道。   “进来吧。”夏洛蒂说。   得到允诺,虽然不是卡瑟琳的允诺让其稍微迟疑了一会儿,但最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推门走了进来。   “谢谢。”夏洛蒂接过咖啡,轻抿一口,“味道真好,卡瑟琳你真的不也来一杯吗?”   “......不,不用。”卡瑟琳低声说。她垂着头,倾泻而下的墨染长发遮掩住了她的侧脸。   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强求,夏洛蒂向女仆打了个离开的手势,“那行吧,你可以走了。”   女仆瞧了一眼卡瑟琳,见卡瑟琳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躬身行礼离开了房间。   她一出门,守在门侧的阿让便低声问:“里面什么情况?”   女仆犹豫了一下,迟疑道:   “应该还蛮......蛮和谐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卡瑟琳小姐不怎么说话,都是福尔摩斯小姐在招呼我。”   阿让默然半晌,将壮硕的身躯倚靠在门侧的墙壁上,闭上眼,心中喟然一叹:   情场如战场,小姐这是在下风啊。   明明不论是地位还是财富都处于绝对的优势,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可惜我没有多少恋爱经验,不能助小姐一臂之力了。   他叹了一口气,向女仆说:   “我知道了,你以后将那位夏洛蒂·福尔摩斯当半个小姐就行,不必担心什么。”   女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室内,夏洛蒂正调笑着卡瑟琳。   “别人都出去了,还害羞什么,难道你以前没被别人夸奖过吗?”   她手捧咖啡杯,咖啡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了她的手心,暖暖的,满脸幸福之感。   夏洛蒂轻快地继续说道:   “我不信你没被别人夸过,长得好看,气质又好,肯定有很多人都喜欢你,你知道我在茶会上有对你一见钟情吗?你肯定不知道,但那是真的,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特别特别喜欢,觉得你超可爱,很想把你抱在怀里亲昵,说起来,其实现在我也......”   “你闭嘴。”卡瑟琳突然出声。   她抬起头,表情冷漠且僵硬,“插科打诨无用,雪莱小姐,交待你的身份,以及来伦比亚的目的,不然死,就这么简单。”   这算是威胁吧。   夏洛蒂想笑,但好在忍住了。   “好吧好吧,我又没说不告诉你,之前那么说自然就是要告诉你的,干嘛那么凶。”   抿一口咖啡,夏洛蒂凝视着壁炉中的火光,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仿佛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一句“很久很久以前”。   那样说不定会很有意思,但,戏弄猫咪也要有度,不然被抓伤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夏洛蒂重归正题:   “我以前,或者说夏洛蒂·雪莱,的确是伊歌会的间谍,只不过以前我的工作地点不在红蔷薇,也不在伦比亚,而是郁金香。”   夏洛蒂扯着自己衣服上精细漂亮的花边让卡瑟琳看。   “你看我衣服应该就能明白我给伊歌会做些什么工作了,在郁金香的上流阶层中对别人笑脸相迎,以此来换取一点点可能有用的情报,又危险又无聊,天天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样,诶,明明我这样的妙龄少女应该天天在花园里喝茶吃点心享乐才对。”   你真的会老老实实喝茶吃点心吗?卡瑟琳不信,不过这不重要,她捕捉到了夏洛蒂话语中对间谍工作的不满,于是顺着问道:   “所以你就决定背叛伊歌会?”   “当然......没有。”夏洛蒂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她向后仰靠,“我挺喜欢在刀尖上跳舞的,那比在宴会上跳舞更刺激,而且伊歌会大方得很,我从他们那里得了不少钱,收益总伴随着风险,我对于自己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不满。”   “......那为什么?”卡瑟琳蹙眉。   夏洛蒂白了她一眼,吐槽道:   “不为什么,你忘了吗,不久前革命党就攻陷了郁金香的首都,国王都跑了。”   “这可能是革命成功的一小步,却确确实实是我失业的一大步。首都沦陷,国王都不在了,也就不需要我这种游走在各种晚宴上的间谍了,伊歌会不缺养我这点钱,但他们又不是弱智,不可能还给我那么高的报酬。”   “这也就罢了,我是明事理的人,创造价值换取报酬的道理我也懂。”   “但混蛋伊歌会居然不负责我的再就业问题,我向上申请,那个负责人居然劝我回家找个男的结婚生孩子,还说可以给我介绍优秀的对象,就从有功的士官中挑,你觉得这合理吗?”   郁金香国内的叛乱以及其王室的出逃,都是众所周知被广泛讨论的事,夏洛蒂早在第一天就从报纸上了解过这些信息,此时用起来自然是信手拈来。   卡瑟琳蹙起的眉毛化开,听着夏洛蒂的抱怨,她的眼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很合理,即便伊歌会是伦比亚的敌人,我都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替海对面的他们叫好,反倒是你,如果你是因为这种事背叛伊歌会的话,我可能会瞧不起你。”   “真的?”夏洛蒂轻笑着说,“那我可不能让你看轻了。”   她继续叙述道:   “我并不是因为这种事决定弃他们而去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没前途,不想陪着他们一起死。”   “就像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是个很识大体的人,从不站在注定要输的那一方,伊歌会的人有理想,我很佩服,但这并不妨碍我觉得他们要完。”   虽然话都是编的,但其中半真半假,夏洛蒂确实不看好发生在伊歌会内的革命。   主要是这几天经历下来,她觉得红蔷薇帝国作为郁金香的邻居,一个帝制的国家,实在是太稳定,太繁华了。   封建制度的没落的确是大势,但革命不是吃螃蟹,第一个尝试的往往没啥好下场。   夏洛蒂缓缓诉说着自己的看法:   “红蔷薇离郁金香太近了,伊歌会或许能战胜郁金香王室,却绝不可能战胜红蔷薇。”   “它矗立在郁金香的北方,只要帝国介入,郁金香的革命就很难真正成功,哪怕一时取胜,也不过是梦中泡影罢了,一戳就破......我不想被连带着炸成几点水沫。”   “我跟那群梦想家不同,没有崇高的理想,做不到枉顾自己性命去完成什么事业,自从红蔷薇开始表态支持郁金香王室之后,我就觉得风向逐渐不对了。”   “我帮助伊歌会,是因为伊歌会比王室强,我背叛它也是同样的道理,与红蔷薇的军舰相比,伊歌会的理想还不够有力。”   卡瑟琳忍不住讥讽道:“何必将自己的墙头草行为修饰得如此好听?本质不会改变。”   夏洛蒂轻轻笑了笑,问:“你瞧不起墙头草吗?”   那是当然的。   卡瑟琳想要承认,但她看着夏洛蒂,不知为何心绪百转,最终只是翕动了几下嘴唇,没说话。   其实即使不说话,这态度也表明了立场。   双手捧着咖啡杯,夏洛蒂将目光沉在自己手上荡漾的咖啡里,说:   “没什么,我也瞧不起。”   “谁会喜欢墙头草?墙头草自己也不会喜欢墙头草。”   “但那不要紧,反正这世间也没有多少人能成为自己喜欢的那种人,所以即便丑恶一点,也不过是淹没在人海中罢了。”   “真正重要的是我活下去了,而且活得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个基础上,我会再去追求一点所谓的心安理得,如果求而不得......”   喝了一口咖啡,夏洛蒂淡淡道:“求而不得的话,那就罢了吧。”   “......人要有原则。”卡瑟琳低声反驳。   她难以苟同夏洛蒂的说法,哪怕说是虚伪也好,人终究是崇尚美德的。   我们嘲笑光明,只是因为我们做不成光明,当在低落消沉的阴影中时,谁又不渴望抓住一丝光呢?   卡瑟琳本以为凭夏洛蒂的性子,肯定会用些歪理邪说来说服自己,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向自恋的夏洛蒂居然同意了这个说法。   夏洛蒂浅浅地笑起来,旋出两个小酒窝,似讥诮,又像是在自嘲:   “是,是的,人要有原则,哪怕浑浑噩噩,也要有一些自己坚持的东西,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若是总随着风左倒右倒,逐利而行,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用手指摩挲几下自己耳边金色的发丝,她忽然又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接着自己之前未完的话语说:   “我想要抛弃伊歌会,但我毕竟曾是他们的间谍,间谍这种角色,知道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们宁愿让我死,也不会愿意让我离开。”   “刚好你们在伦比亚大肆抓捕伊歌会的人,这边需要新的人手,尤其需要有经验的人,我觉得机会不错,就故意申请调到了伦比亚......可能是事情的确紧迫,这次我的头头没有拒绝。”   “来之后跟我接头的是一个叫马内特的人,就是我跟梅蜜说过的那个死人,诶弗拉特的副手,蠢得要死,不够机灵,所以我很快就摆脱了马内特的监视。”   夏洛蒂轻笑:“其实我真该谢谢奥莉薇雅,因为你们的清剿,伦比亚这边现在都是单线联系,当我摆脱马内特之后,基本就跟伊歌会脱离了联系。”   “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给自己改了个名字,也就是夏洛蒂·福尔摩斯,当做我新人生的开始,打算去跟‘伦比亚最有名的侦探’混混日子,看看能不能飞黄腾达,结果无意中就被你和奥莉薇雅盯上了......挺倒霉的,就这些了。”   最后一口将咖啡饮尽,夏洛蒂侧头望向卡瑟琳,问:   “听完你有什么感想吗?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你应该给我些回馈才对。”   卡瑟琳也侧头望向夏洛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说:   “不错的故事,但没什么用......我并非不信任你的故事,而是不信任你这个人,福尔摩斯小姐。”   “这才是正常的,信任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卡瑟琳,你可能还需要习惯。”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卡瑟琳略有些怪异地问。   “不,我只是在自救而已,如果你不够习惯生活在怀疑中,我作为一个疑点重重的人就会很危险,而且实际上,我们也不需要信任,你在利用我,我又何尝不希望从你身上得到名利与财富?背叛是很容易的,信任藏在心里,利益却露在外面,我们只需要在乎从彼此身上得到的东西就行了。”夏洛蒂自嘲地说。   卡瑟琳默然,听到这话她不知为何竟觉得心中有些难过,此前那夜夏洛蒂的那句“因为我们是朋友”仿佛又再次回响在她的耳边,震耳欲聋。   那也是谎言吧。   她咬唇,莫名的沮丧之间居然还聚集起了莫名的火气,冷冷地说:   “那看来我还应该向你道声谢。”   “不客气。”   “我没有在谢你。”   夏洛蒂笑笑,向窗外望了一眼,雨水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伴随着夜色的加深反而起了风,越发呼啸。   真讨厌,若是再晚些,街上连马车都没了,我该怎么回家?   夏洛蒂不想淋雨回去,那太狼狈了,不符合她的风度。   心中升起些许对时间的急迫,她说:   “如果卡瑟琳你暂时还不打算将我送去绞刑架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夏洛蒂正色道:   “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向梅蜜商量的,当然,现在跟卡瑟琳你说更好。我得到了舞......”   “今天我没有心情,你可以走了。”卡瑟琳冷冰冰地打断道。   夏洛蒂呆了一下,“不是,我有很重要的......”   “你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吗?我说你可以走了。”卡瑟琳再次打断了夏洛蒂的话。   “......你生气了?”夏洛蒂试探性地问道。   “你想多了,雪莱小姐,我只是觉得今天太晚了,或许我们该挑个更好的时间,更好的地点,用更好的态度交谈而已。”   卡瑟琳从沙发上缓缓起身,她不再看夏洛蒂,而是转身向门口迈开了脚步,两条修长的美腿前后交替,将晚礼服的裙摆掀起10厘米左右的高度,露出好一阵白皙。   这不就是生气了吗?   夏洛蒂将咖啡杯放下,连忙起身向卡瑟琳追了过去,边追还边唤道:“卡瑟琳,等等。”   听到她的呼喊,卡瑟琳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反而加快了速度。   这还得了,夏洛蒂连忙闭嘴,直接跑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猫咪。   身体的重量陡然压在背,卡瑟琳措手不及下哪里支撑得住,两人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扑通。   ......   门外,女仆听见屋内传出的轻微声响,担忧地说:   “阿让大人,这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阿让点点头,刚想开门进去,但一想起上次的尴尬,开门的手就顿时滞在空中。   “怎么了,阿让大人。”女仆疑惑道。   “......你等我先确认一下。”   屏气凝神,阿让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仔细倾听。   “放手!”   “不放!”   “你放手!”   “我不放!”   “你,你不许拿脸蹭我!”   “你不走我就不蹭你!”   沉默片刻,阿让木然地站直身子,重新化作了门神。   “阿让大人,怎么了吗?”看见阿让的表情奇怪,女仆困惑地问。   “没什么,里面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不用管。”阿让面无表情地回应说。   ............   门内。   “放手,雪莱小姐,我还不够习惯生活在怀疑之中,你这样我很难不将你当做疑点重重的危险人物。。”卡瑟琳凶凶地说,一边说,还一边想要挣扎着脱离夏洛蒂的怀抱。   夏洛蒂当然不肯放手,压着卡瑟琳低声下气道:   “我错了,卡瑟琳,你原谅我吧,我超喜欢你的,不想要你生我的气嘛,求求了。”   卡瑟琳脸色一红,“你胡说什么,快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夏洛蒂完全不在乎卡瑟琳的威胁,跟念咒一样不停地在卡瑟琳的耳朵边念道:   “我的小可爱,小宝贝,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最忠诚的主人与宠物......”   听着这些比紧箍咒还叫人受不了,愚蠢又直白的情话,卡瑟琳涨红着脸两只脚乱蹬,却被夏洛蒂故意用自己的双腿压住了,两个人一边穿着晚礼服,一边穿着蕾丝裙装,其间四条白皙的小腿轮流交替偶露春色,根本分不清彼此。   不能蹬腿,卡瑟琳又用两只手胡乱地去推搡,可她哪里推得动,手掌不小心按在夏洛蒂胸前的肉上,虽然小,但还是有一些软绵绵感觉的,反倒叫她自己一阵泄力。   最后,受不了了,只得扯着嗓子喊道:   “阿让!阿让!”   ......   门外,女仆双手合拢于胸前,惴惴不安道:   “......真不用管吗?阿让大人,欧肖小姐在叫你诶。”   阿让迟疑了一下,心想:我作为仆从,既然小姐呼唤自己,不管怎样都还是应该进去的吧?   是了,这是仆从的职责。   于是他点点头,伸手就想去开门。   可手才伸到一半,里面的呼喊声就忽然停了下来。   这让阿让心中疑虑顿起,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再次将耳朵贴上去听一下里面具体什么情况。   “你在干什么?等,等等,不许摸我腿!夏洛蒂·福尔摩斯!”   这是欧肖小姐低低地尖叫声。   “猫咪,我可爱的猫咪,所以你就别喊别人进来了嘛,我不想看到那个大个子。你要是喊他进来,我就脱你衣服了。”   这是福尔摩斯小姐“低声下气”的乞求声。   “......”阿让木着脸,再次化作了门神。   “阿让大人?”女仆怯怯地问。   “里面的事不用管......那只是,只是......一场游戏,对,一场两位小姐间的娱乐游戏。”阿让绞尽脑汁,尽量隐晦地说道,“不需要我们去打扰,也需要我们去担心什么。”   女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静立片刻,神色惊恐。   ............   门内。   窗外大雨倾盆。   夏洛蒂一身轻柔的吐息扑打在卡瑟琳的脖颈,在上面化作一片淡淡的粉红:   “卡瑟琳,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我现在很危险,需要你的帮助......求你了。”   提及危险二字,卡瑟琳顿了一下,终于渐渐放缓了挣扎。   两人不再互相使力,原本被压着的些许难受之感此时居然也消散了,卡瑟琳比夏洛蒂高一点,夏洛蒂压在她身上,倒有些像是扑在她怀里。   “那就放手,我还不够习惯生活在怀疑之中,你这样我很难不将你当做疑点重重的危险人物。”卡瑟琳说。   她没有忘记刺夏洛蒂一下,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毒舌,而是她已经快要被静下来时陡生的暧昧逼得手足无措了。   腿被压着便罢,手却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放,只得维持之前的模样假装丝毫不在意地压在夏洛蒂胸上。   假装不在意,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某种难以言说的刺激和舒适感让卡瑟琳感到了害怕,才只得靠讽刺夏洛蒂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嗯。”夏洛蒂点头。   感觉猫咪确实不闹脾气了,她这才撑起身子,从卡瑟琳身上离开。   但她却没有站起来,就像也刚刚才从地上直起上半身的卡瑟琳一样,两人一起懒懒地坐在地上,就像一对要好的,在说心里话的闺蜜。   空气安静下来,卡瑟琳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轻声道:   “说吧,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又到底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可现在夏洛蒂却是不急着说了,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恍然用食指抵住了下巴。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狂风夹杂着暴雨打在窗面上,一阵尖啸。   “卡瑟琳......”夏洛蒂轻轻开口,忽然一道雷鸣,寂静碎掉了,雷霆贯穿长空,电光直射天心,雨沙沙地落下,在骤然的白亮中,她说:“你是觉得,我之前说‘我是你的朋友’,是在骗你吗?”   卡瑟琳怔怔地看了夏洛蒂一会儿,然后她蜷起腿,双手抱膝,将头埋于其中,低声说:   “嗯,但是比起那个......”   “我更担心你没有骗我。”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章三合一,7K3百字,算是还昨天欠的章节。 中秋番外·祝团圆   天上有团圆月。   明亮光洁,皎皎玉盘空明如镜,很美。   能不美吗?虚拟的月光要多美便又多美,若是喜欢,还可红橙黄绿青蓝紫,送你一片彩虹星河。   D3区,飞鸽高级市民俱乐部的天台第三靠边位,夏洛蒂便在那里遥望顶上的明月。   身下是柔软巨大的玩偶沙发,她横躺着,身上穿着黑色的吊带裙,外面套着一件牛仔夹克,一双被黑丝包裹住的长腿一上一下耷拉在沙发的侧边上。俏脸微红,模样慵懒,有似醉非醉的微醺之感。   事实也是如此,精致的高脚杯与半空的红酒瓶被胡乱打翻在桌面上,几道猩红的酒液带着醇香的醉意在桌面上流淌,最终在边沿处化作一川河流倾泻而下,滴答在地上,再飞溅,再散开。   “您平时不喝酒的。”陌陌忽然出声说。   陌陌是俱乐部的服务人员,此时就坐在夏洛蒂的对面。她也喝了酒,冰雪般白皙的肌肤上泛起微红,迷离地睁着眼,睫毛轻颤,单手撑起脸蛋倚靠在桌面上,用一双细长的,猫眼般深邃幽黑的眸子在打量夏洛蒂。   “今天是中秋,是很美的节日,可以喝酒......若是因此死了也好,我并不介意自己死在一个月色如华饱含诗意的夜。”   夏洛蒂向天空伸手,纤细的臂膊向天高举,莹白竹节般的指头指在虚假的明月上。   “A...夏洛蒂,不要在节日上说死,不吉利的。”陌陌蹙眉。   夏洛蒂勾起唇角,轻巧随性的笑容宛如旧电影中的逍遥浪子,蕴藏着一阵奇异的堕落魅力。她向陌陌的方向侧过头,略过了会被说教的话题。   “这么晚还在这里陪我好吗?难得中秋,该回去陪陪家人吧。”   “今天也是难得的三倍工资。”陌陌低下头,费力地躲开了这抹魅惑的笑,“我跟家里通过视频了,他们过得很好。”   “与真人相比,电话,视频有所遗憾。”   “有什么遗憾的,年年都是要过中秋的,少那么一两次团聚又如何?再说了,不过节我也回家,没什么区别。”   陌陌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动作优雅而熟稔,虚幻的月光下,迷人的酒液沿着杯壁打着旋儿流进杯中,一股醉人的沉醉气息随之飘散而出,夜有冷风,再添一丝寒意。   “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吧,毕竟是节日。”夏洛蒂说。   “可能吧。”陌陌轻抿一口,在透明的高脚杯壁上留下一抹鲜红的唇印,“这种节日,就跟生日一样,区别都是人给的,它本身什么都不是。”   “至少它给了你一天假。”   “可为了这天假我连续上了半个月的班,只是将本就该有的假期挪了个位置罢了。”   “这就更加印证了今天是不同的。”夏洛蒂轻笑,“如果节日没有意义,何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呢?”   “......你似乎很想赶我走?”陌陌咬唇。   “不,我只是觉得你该回家跟家人在一起。”夏洛蒂否认。   “可我不想跟他们在一起!”   砰,桌子一声闷响,陌陌站起身,双手拍在桌子上,身体前倾,脸颊被酒精染得通红。   “我一个人在外面也过得很好,没有人来管我烦我,自由自在的。是,天天上班是很累,偶尔也的确会想念家里,但想的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等到真的回去了,也就高兴个一时片刻,之后就是这也烦那也烦,唠唠叨叨,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别人的孩子怎么怎么过得好’,‘你又怎么怎么还需要努力’,我不够努力,不够拼命吗?!”   抽泣两声,醉酒的醺意散开,她将高脚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哽咽着,带着哭腔继续道:   “我也想过得超级好,做‘别人家的孩子’啊,我也不想天天摆着个笑脸替别人端茶倒水啊,我也想花着大笔大笔的钱让别人给我服务啊,可是...可是...这不是做不到吗?我努力过了,做不到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为了那点工资在今天上班啊!”   深呼吸一道,陌陌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灵魂从身体中呕出来。   “......反正,有定期打钱回去就好了吧。就这样了,我已经在尽力报答养育之恩了,多的,做不到了。”晚风轻拂,沉凝片刻,陌陌再次缓缓开口,“有时候我真的在想,跟他们在一起还没有跟A你在一起快乐。”   “你喝醉了。”夏洛蒂淡淡地说。   她从沙发上竖起身子,给被黑丝裹住的小脚穿上鞋,站了起来。   “我是喝醉了,但是醉了的才是真心话,不是吗?”看见夏洛蒂似乎是想走,陌陌红着眼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A,我是真的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从来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觉得温暖。今晚,至少今晚好不好,我们一起过。”   她胡乱地说着,说着,就想凑过去亲夏洛蒂。   可踮起脚尖,最终亲到的只有两根修长的手指。   “A......”陌陌怔怔地凝望着夏洛蒂。   夏洛蒂向她微微一笑。   “你误会了。”两根抵住柔软唇瓣的手指用力,她将陌陌轻轻推了开来,“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快乐,只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还不到会给彼此增添烦恼的地步,换言之,我们不够亲密,或者更直白一点的话,我不爱你。”   滴答滴答,桌上流淌的红酒逐渐干涸,小河不在,只剩最后一点残余从高空落下打在地上击成碎片。   再用那两根手指轻轻拭去陌陌眼眶中晶莹闪烁的泪珠,夏洛蒂浅笑着低声说:“所以,你就别再让我羡慕了。”   从桌上抽出餐巾擦净自己的唇角的酒液,然后将这张被染红的餐巾夹着金钱一并塞进陌陌魅人的乳沟,头也不回,夏洛蒂迈开了步子,只留下陌陌呆在原地红着双眼遥望她的背影。   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响,在离开的路上,她有抬起一只手向陌陌告别。   “......谢谢款待,亲爱的,回家去吧。”   推开俱乐部的大门来到街面上,霓虹依旧漫天漫地闪烁着,只是往昔繁华喧闹的街道今日竟寂静了许多,鲜有人影。   夜风萧瑟,夏洛蒂沿着风去的方向走了几步,无意中侧头见着了街边玻璃中的自己。   可能是也喝醉了的缘故,甚至不仅见着了自己,头戴毡帽银边黑锻群的雪莱,八字胡的古斯塔夫先生,典雅古板的凯蒂亚女士,羞怯温柔的爱玛,优雅端庄的卡瑟琳,叼着烟斗嘴角含笑的罗曼......一幕幕幻影在她眼中闪烁,倒显在玻璃中与她站在一起,好似真的让在寒风中的她温暖了许多。   目光从玻璃上挪开望向不见尽头的前方,幻影消失,只剩下自己被街灯拉长的影子,孤孤单单,但也没什么不好。   在口袋中摸索一下,夏洛蒂摸出了一个月饼,很小,不足掌心大,蛋黄莲蓉口味,是给自己手下的员工们发福利剩下的一个,她就随手揣自己口袋里了。   撕开包装几小口吃得干干净净,味道很好,很甜,甜得让夏洛蒂轻轻笑了起来。   月亮是假的,温暖是假的,又有什么是真的?节日没有意义,生活其实也没有意义,意义都是人给的,既然是人给的,给的多些,给的叫自己开心些,肯定会更好吧。   于夜风中呼出一口白雾,夏洛蒂继续前行。   她想,是不是该在回家的路上买个月饼呢?   “大家,中秋快乐。”   .   .   .   .   .   PS.资源群606793406}过中秋国庆双节去了,跟家里人吃饭,所以今天更新晚了,也只有这一更,抱歉。   PS.资源群606793406}去一家江西餐馆吃饭,我姑姑说很辣,要少辣,我不以为然,还有什么辣度能叫我一个湖南人吃惊?   PS.资源群606793406}菜一上来,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PS.资源群606793406}整得我喝了一升冰可乐,就这还少辣呢?   PS.资源群606793406}一个湖南人在深圳被一家江西餐馆干碎了,可能这就是文化交融吧。 89.致雪莱   周五深夜,夏洛蒂小窝,卧室。   当雪莱撑起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时,窗外的雨还在下。   偶尔雷鸣,风雨喧嚣不止。   “......这是第五次了吧?从夜里醒来。”她呢喃自语。   人的惰性如此可怕,从胆战心惊的每一个白天,到如梦似幻的每一个夜晚,仅仅只是短短的五天,她就开始感到了倦怠。   第一晚醒来时,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能在心中为自己哀鸣,慌乱得不知所措,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寻找自我拯救的办法。   慌乱是慌乱,但终归还是动力满满的。   哪里像现在。   “呜~”伸了个懒腰,雪莱掀开被子,挪动细腻修长的双腿从床上下来,将两只脚丫塞进拖鞋。   似乎只要福尔摩斯白天不太过劳累,她活动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再加上福尔摩斯的态度并不恶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友善,只是有些恶趣味,她已经不如当初醒来时那么急迫了。   此时正深夜,但室内并非漆黑一片,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一盏煤油灯正散发着自己微弱的昏黄光芒,照亮了桌上的信封与笔。   雪莱知道,那是福尔摩斯给自己特意留下的。   来到桌边,拉开椅子,刚刚在被子中暖得很是舒适的屁股触到冰凉的椅面,雪莱微微哆嗦一下拿起了信件,福尔摩斯娟秀的字迹跃然其上。   【亲爱的雪莱:】   【不知不觉间,这竟然已经是我们相识的第五个晚上了。】   【尽管未曾谋面,但在每晚入睡之前,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幻想你的模样,幻想你收到这封信之后的反应——你会是高兴,还是愤怒?】   【我不知道,所以我满心期待,所以我总盼望着下一个明亮的清晨,盼望见到你给予我的回应。】   【......你会有跟我一样的感觉吗?】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机缘又巧合的,我查到了舞女的线索,罗曼先生说最早明天就能顺着花香找到她,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没什么原因,只是直觉罢了。我是女人,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   【哦,你也是女人,所以你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其实不顺利也没什么关系,今天我跟卡瑟琳商量过了,让她帮我将熊人马内特的尸体从白风高崖下捞上来,等到花蜜到位,我就去读取马内特的记忆。】   【如果卡瑟琳的行动比较缓慢,没有很快将尸体打捞上来,我就打算去杀了诶弗拉特,然后从他的记忆中获取线索,以他的身份,想必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只是,我并不清楚他的实力,这个方案可能有些危险,如果你对他有所了解的话,还请告知于我吧。】   【你也不想在下一个晚上醒不过来,对吧。】   【其余就没什么大事了,猫咪对我给她的关于舞女的消息半信半疑,说是要汇报给那个奥莉薇雅大人之后再做决断,真是多疑又难搞的女人,只从性格来说,还是爱玛好。】   【除此以外,晚上我还碰上了一名记者,特别普通,大众脸到我都快想不起他的长相了,只记得他憨憨的。】   【看他那么憨,我就忽悠了他一下,顺便蹭了顿晚饭。】   【其实也没指望他能帮我做什么,只是遇上了,就抱着‘反正顺手,就在市民报里的埋个钉子吧’这种想法做了,有人好办事嘛,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他请我去的那家餐厅,好像是叫伯爵餐厅,那里的牛排还挺好吃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回味起那份牛排的口感,如果你也喜欢的话,下次我就自己单独去吃,点上两份,带着你的那份一起吃。】   【也就是在跟那个记者吃晚饭的时候,天上居然下雨了。】   【下雨了诶,哗啦啦,呜呜呜的,雨滴好大,打在地上溅得特别高,跟地狱里的雨完全不一样,地狱的雨总是千篇一律的,今天小,明天大,后天的风度能刚刚好吹雨丝,看得久了,直让人厌烦得跟这雨水一齐落下泪来。】   【裙子被打湿了,我懒得洗衣服,所以在想是不是该请个清洁女仆什么的,好帮我打理下家务。】   【可能是危险了些,但穿脏衣服更让我受不了,你要是反对的话,为表诚意,最近我已经逐渐放宽了对你的限制,你应该能发现自己可以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才对,要不......你帮我洗衣服?】   【啊~~~】   【这个‘啊’是打哈欠的声音,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困了,所以打了个哈欠,特地写出来让你知道下,好让你明白,不是我故意不想跟你多聊一些,而是我真的很困了,很想睡觉了。】   【那么,晚安。】   【哦,差点忘了,在睡觉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想小声问你一下。】   【那个......你觉得,你的胸还有发育的空间吗?】   【此致,你的魔鬼福尔摩斯。】   放下手中的信,雪莱有点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憋着,只是“噗”的一声轻轻笑了下。   要说她真对这个神秘的福尔摩斯放下了警惕,那不可能,身体,身份,过往与未来,谁能对夺走自己一切的人淡然处之?她不能。只是终究是青春烂漫的年纪,面对这样的书信与言语,耐不住会心一笑罢了。   一笑过后,她又转而陷入略微的焦虑中。   “这封信里完全没有提合作的事,只是在通过自己的危险行动逼迫我透露更多信息......‘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也无所谓’,大概就是这种意思?混蛋,她就那么坚信自己能搞定一切吗!”   “不过,她还是给了我更多自由......我才不会帮她洗衣服......不,那是我的衣服,什么帮她,她居然都不愿意给我洗衣服!”   抱怨了一阵,雪莱甩甩脑袋,拿起了笔。   该怎么回信呢?她陷入了思考。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要考虑兼顾到福尔摩斯的生存和维持自己的价值,从目前看来,福尔摩斯并不是很在乎她是否提供帮助。   “不怕死的疯子......”雪莱低声道。   思考良久,她动笔写到:   【讨厌的福尔摩斯:】   【是了,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占据我的身体五天了,我很痛心你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地跟我说些让人根本笑不出来的笑话。】   【痛心,也仅此而已了,我也做不到别的事。】   【你写了很长,我却没办法回应你太多,因为与你相比,只能每晚短短醒来的我并没有多少值得与你分享的东西,如果硬要说的话,今夜的雨声很吵。】   【所以我想,你是故意跟我说些琐事来气我的吗?】   【如果是,那恭喜你做到了。】   【做到了又如何呢?你能望见到我的愤怒,望见我的泪水吗?】   【恐怕也不行吧,这样想来,倒是很让人开心。】   【作为你让我开心的回报,我可以告诉你,诶弗拉特的花蜜与火焰有关,在与他发生冲突的时候,切记避开易于燃烧的物体,你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   笔锋暂缓,雪莱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最终还是继续落笔到:   【还有,尽管我对你拿我身体去跟同性鬼混很不满,但我也知道你不会听我的,所以就不再对此多言了。】   【只是我必须慎重提醒你,不要跟卡瑟琳·欧肖走得太近,她背后的奥莉薇雅·施威尔德对你来说很危险!非常危险!】   【不要跟奥莉薇雅碰面!一定不要!!!】   她继续挥动笔杆。   【或许,不,是事实,尽管我跟你都不愿意承认,但在此时的情况下,唯有我们才是同一阵线。】   【......伦比亚没有你的朋友,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   神色复杂,雪莱放下笔,抬头凝望起了外面飘摇的暴雨。   深沉的黑暗之中,狂风做成恶兽,整个伦比亚都陷入了沉凝的深渊之中,见不着灯火,唯有桌边这盏昏暗的煤油灯尚在给她带来一丝光明。   其实,从心底来说,雪莱是佩服夏洛蒂的,至少夏洛蒂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所做到的一切,她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哪怕拥有记忆,她也未必能够做到。   还曾想在丢失身体的前一夜,她在报纸上写下“夏洛蒂,加油”这五个字,其中当然有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意味,但若是不深陷入绝望之中,又何需在深沉的夜晚中为自己鼓劲?   一个,更优秀,更完美,仿若孩童时憧憬模样的自己。   这可真是让人沮丧。   眼皮低垂,雪莱安静少时,重新拿起了笔。   【我一直很注重自身的营养,我相信我的胸还有发育的空间,如果它没能继续发育,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此致,夏洛蒂·雪莱。】   写完信,像是做完了一件重要的事,雪莱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明天她又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她嘀咕着。   令她感到耻辱的是,在嘀咕的同时,她居然难以避免地生出了一种轻松之感,仿佛沉重的负担被托付给了他人,自己只需等待结果的到来一般。   不,我怎么能这么想呢......那可是身份不明的魔鬼。   自嘲地笑了笑,雪莱甩头,将这耻辱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重新上床,侧头遥望桌上小小的灯光,听着凄厉的暴雨,她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晚安,夏洛蒂。”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章3K2的字数,因为晚上又要跟亲戚去聚餐,不保证还能有第二更......我尽量回来之后再更一章吧,老是单更也不好。   PS.资源群606793406}最近看这本书的人多了不少,均订上涨,但是收藏一直掉,果然都是国庆有时间看小说了么。(看了之后就把我的书删了,引起不适。) 90.阳泉宫雨夜   银杏区。   瓢泼般的大雨淹没了伦比亚纵横交错的街头巷尾,雨滴击打在泥泞的地面上,伴着哒哒的声音溅起肮脏,幽暗的夜里,一辆马车带着水花一路驶向了阳泉宫。车把悬挂的明灯玻面被滑落的雨水包裹,迫使其自内而外的光芒变得模糊而扭曲,由远及近,仿若鬼火。   卡瑟琳·欧肖静坐车内,依靠在羊毛内絮的柔软靠背上,阖目轻闭,倾听着大雨与车轮压迫路面的咯吱声。   未有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咯吱声消失,车门被拉开,外面斜飞的雨滴飘进车厢内濡湿了名贵的地毯。阿让铁塔般的身形矗立在车门外,他一手提灯,一手举伞,灯照不亮路只照亮了他僵硬的面容,伞也遮不住雨只遮住卡瑟琳的身姿,“小姐,我们到了。”他开口道,声音低沉如洪钟。   又到了,阳泉宫。卡瑟琳凝望着暴雨中的奢华宫殿,无声念道。   她来过许多次阳泉宫,从未对这里有过任何足以称得上良好的印象,尽管,外人提起这里总是交口称赞。   在阿让的护卫与遮风挡雨下,卡瑟琳踩着紫金色的高跟鞋登上台阶步入门厅,宫殿的仆人们早已等候多时,他们为卡瑟琳呈上干净的白巾,跪下用小毛刷擦去鞋跟上沾染的泥土,跟在身后等待着卡瑟琳一切可能用得着他们的命令。   可卡瑟琳用不着他们,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宫内灯火通明,顶上的琉璃盏灯上置放着数十根彩蜡徐徐燃烧,走过一道堆满了画像与雕塑的走廊,卡瑟琳来到了阳泉宫的书房。推门进去,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壁炉释放着满溢的热量,两侧墙壁摆放着数排书架,于它们中间,灰白呢绒的圆毯上,是红杉木的书桌与天鹅绒座椅,一道倩影正俯首于桌面的公文中。   感知到卡瑟琳的进入,忙于公文的女人抬起了头。   那是个充满了成熟风韵的女人,柳枝般细长微弯的眉、挺翘笔直的鼻梁与红润柔软的艳唇,构成了一张倦懒雍容的面容;黑中带灰的秀发如波浪般散下,与蕾丝花纹的单薄衣物融为一体,唯有胸前深襟大开,露出雪花般白腻的肌肤与两半边软峰。   几点金饰宝石,指间颈间耳间,指环项链耳坠,奢华露富不显庸俗,十足的贵人之相。奥莉薇雅·施威尔德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停下公务,点上一支雪茄,奥莉薇雅吞吐出一阵稀薄的白雾遮掩住了自己的面容,“卡瑟琳,你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是来看我的吗?”她笑着,声音如夏日风铃般慵懒娇俏。   “是因为有事要向您汇报,”卡瑟琳微低头颅,貌似恭顺,但她其实只是在躲避奥莉薇雅的目光。简略而凝练,她说道:“是关于伊歌会间谍们的消息。”   “居然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奥莉薇雅略有些惊讶,起身向桌对面的软椅展出手臂,示意卡瑟琳入座,“我记得我将构梦师罗曼的事交给你还没有几天,这可比我亲自处理还要来得有效率。”她玩笑道。   “......并非是关于罗曼的消息,实际上,我的线人点出了另一名间谍——港口劳工工会的会长诶弗拉特·克莱尔,他很可能一直在替从郁金香到伦比亚的伊歌会间谍提供身份掩护。”没有回应玩笑,卡瑟琳坐下,依旧保持着简练的话风。   “你的线人?就是上次你说大闹茶会的那个夏洛蒂·福尔摩斯?”奥莉薇雅来了些兴趣,不过不是对间谍,而是对夏洛蒂,“我对她有点兴趣,如果不是下周的宴会筹办到了关键时刻,我肯定是要跟她见上一面的......她凭什么认为诶弗拉特是间谍?”   因为她也是间谍。   这个回答本该脱口而出,在来阳泉宫的路上卡瑟琳就计划好要将夏洛蒂的事和盘托出,可事到临头了才发现自己仍有莫大的纠结。   间谍并非什么好身份,哪怕叛逃的也是如此,现在夏洛蒂的身份只有卡瑟琳知道,也就意味着夏洛蒂还有一线重新做人的机会,但如果奥莉薇雅知道后,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奥莉薇雅不是冷厉至极的掌权者,恰恰相反,她行事满怀女性独有的柔软与如沐春风,只是身为伦比亚的首席检察官,她总以这样温情的态度做成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很强烈的,卡瑟琳不想将夏洛蒂的事说出去了,那让她有一种交出某种在意事物的不舍感。   于是她维持着脸色不变,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温吞开口道:“是因为她发现罗曼与诶弗拉特具有某种联系......”   临时编造理由总是困难的,迫不得已,卡瑟琳只能将夏洛蒂忽悠梅蜜时的那套说辞拿来使用。   只是这套言论充满了不确定与推测,用作怀疑尚且可行,盖棺定论就差得太远,其实不该作为报告呈在奥莉薇雅面前。   “这似乎...有些牵强?”果不其然,听完之后奥莉薇雅缓缓道。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她抽了一口雪茄,呼出一阵白雾,“这种水平的报告可不像是你平常的作风啊,卡瑟琳。如果是别人用这种东西来烦我,我会把他贬到马厩里去给我的宝贝们擦屁股。”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卡瑟琳微微低头,“我本以为——”   “不,你不需要道歉。”奥莉薇雅笑着打断道,“你能来阳泉宫我就很高兴了,至于是否给我带来了好消息那并不重要。”   她起身从身后的玻璃橱柜上取出一瓶酒,“欧妮若,北境之血,我的最爱,喝下去之后不仅提神醒脑,连血都会冷上三分。”奥莉薇雅沉醉地轻弹一下瓶身,发出一声鸣响,向卡瑟琳邀请道:“要陪我喝一点吗?我平时都舍不得喝,不过今天你来,我怎么都得好好招待一下才行。”   她温柔地笑着。   “毕竟,我就你这一个妹妹。”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当听到类似的话语,卡瑟琳仍旧不能适应。她姓欧肖,不姓施威尔德,可睁眼去瞧奥莉薇雅,却又确实能在那成熟又温婉的面容中寻到了一丝自己未来的影子。包括黑灰的发色,包括夜色星空般的眼睛,都与褐发绿眼的欧肖家格格不入。   静坐在天鹅绒座椅上,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卡瑟琳没有对奥莉薇雅的热情做出任何反应。   奥莉薇雅怜惜地望着她,拿出两个酒杯,为自己与卡瑟琳满上冷气凛然的酒液,“父亲的错误不该影响我们的感情,卡瑟琳,只要我还在,就没有人敢因此而非议你。”她安慰道,“待到格雷曼·欧肖辞世,我会为你争取一份家产,我自己也会以私人的名义赠与你一份财富,到时候你就可以脱离欧肖的家名,独立生活下去了。”   卡瑟琳脸色枯败,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父亲,”她低声道,“只有一个欧肖家的父亲。”   随着她话语的落下,书房中半晌无言,奥莉薇雅垂下眼皮,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至少,我希望你能认下我这个姐姐。”   不再谈论让气氛冷凝的话题,奥莉薇雅放下酒杯,缓步来到书架前,翻阅一阵,从大堆卷宗中抽出了一份文件。   “拿去吧。”回到书桌前,奥莉薇雅将文件从红杉木桌上飞给了卡瑟琳。   卡瑟琳怔了怔,文件的标名上赫然写着【诶弗拉特·克莱尔】。   她抬头望奥莉薇雅:“这是......?”   “诶弗拉特所犯下的一些小小错误,”一手抱胸,一手举杯,奥莉薇雅轻抿酒液,“虽然我与他没什么交集,但作为伦比亚的大检察官,我有义务监督港口劳工工会的合法运行,在监督的过程中,发现一点足以将会长诶弗拉特·克莱尔送进大牢的材料也很正常。”   “可您不是说以此定罪太过牵强......”   “我太了解你了,卡瑟琳,如果不是心中已有定论,你是根本不会来找我的。”奥莉薇雅轻声说,“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无法对我开口说出实情——实话说,这让我有些伤心,你以前从不对我隐瞒什么,但这并不重要,你也长大了,我能理解你逐渐有了自己想法,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   “我将这份文件交给你,不是为了公事。”   停顿片刻,奥莉薇雅微微一笑。   “我仅仅只是想要满足自己妹妹的小小心愿罢了。”   ............   从书房中出来,卡瑟琳手中拿着诶弗拉特的罪证,回到了阳泉宫富丽堂皇的门厅。   阿让正在这里等候着她。   “小姐,我们今天还要回欧肖家的住宅吗?”他低声问道。   卡瑟琳侧过头望他,清冷地问道:“为什么不回?”   “外面雨势很大,而现在也已经很晚了,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还是留宿在阳泉宫比较好。”阿让认真地提议道,“您如果想要留宿阳泉宫的话,不管是奥莉薇雅大人还是欧肖家那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可我有意见。”   “......谨遵您的命令。”阿让不再多言,而是沉默地替卡瑟琳撑开了雨伞。   外面风雨飘摇,雨水洗刷着地面,就在卡瑟琳要走下台阶返回马车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等等,卡瑟琳小姐!”一位女仆双手捧着一件衣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这是奥莉薇雅大人给您的,她交待我一定要让您穿上,不然就把我吊死庭院的那棵枯树上。”气喘吁吁,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女仆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卡瑟琳。   那是一件雨衣,外侧为光滑防水的皮革,内里则是柔软的绒毛,在这寒夜中看上去便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升腾起来。   卡瑟琳默然,她看了看雨衣,又看了看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女仆,抿唇将雨衣披在了身上。   “走吧,阿让。”   “是,小姐。”   雨水被阿让手中的大伞挡住大半,仅剩的残余又透不过雨衣的防护,卡瑟琳行走在雨中倒是毫无冷意。   刻意将雨伞前倾打底,好给卡瑟琳遮风挡雨的阿让脸上满是淌下的水痕。   “小姐,奥莉薇雅大人对你很好。”阿让忽然开口道。   “我知道......但我宁愿她对我不那么好。”卡瑟琳静静说道。   阿让愣了一下。   “不能理解?”卡瑟琳淡淡地问。   “嗯。”阿让点头。   “你不需要理解,你只需要将这句话转达给她就好了。”   卡瑟琳微笑起来,那浅显讽刺的笑容怎么看都与奥莉薇雅有几分神似,只是奥莉薇雅是游刃有余的放纵,她是自我讥讽的嘲笑而已。   “反正,这也是你的工作之一,不是吗?” 91.周六伊始   伦比亚的周六总是充满活力与朝气的,更遑论这是在百花展的前一周。若照以往来说,说不得得有成千上万人如回流的鲑鱼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区涌来,将喧闹的笑声绑在缤纷多彩的气球上一并放飞在蓝天之上,向着毗邻的南海浅峡飘去。   不过今天不同,昨夜忽起的雨水依旧,尽管经过一夜的倾倒已由滂沱之势化作阴雨连绵,但依旧压低了诸多游客的玩乐之情,他们抱怨着天空的无情蜷缩在旅店的窗边,将讨论街面上冒雨出行的苦命人当做自己娱乐的方式。   夏洛蒂便是苦命人之一。   当她穿着租借来的雨衣,打着大伞推开事务所的门时,时间刚刚好9点。冷风随着敞开的店门入内,与餐桌上蒸腾的食物芳香做起了斗争。   “我想我应该没有迟到,女士。”夏洛蒂收起雨伞,将它插在伞桶里,“今天的早餐有美味的培根吗?”   “没有,今天是你最讨厌的煎蘑菇。”凯蒂亚女士平静地回应道。餐勺一挑一抹,她站在餐桌边给吐司面包涂上红艳的果酱,然后将其规整漂亮地摆放在了餐盘中,“夏洛蒂,禁止挑食,如果你希望以后还能在自己的餐盘中看到培根的话。”   “好吧......”夏洛蒂抓了抓头发,将雨衣挂到门边的衣架上,坐到了餐椅上。   餐桌边没有罗曼的身影,桌上也没有他的餐盘,夏洛蒂只在本属于他的位置上找到了一份今日的报纸。   “罗曼先生不来吃早餐吗?”夏洛蒂拿起报纸,顺口问道。   “他吃过了,从这里带走了两片吐司不加果酱,极其没有营养的搭配,还说让你吃过早餐之后去二楼找他。”凯蒂亚女士淡淡地说,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有时没有表情便是最好的表情,夏洛蒂明显地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愠色。   不知道罗曼又怎么惹到凯蒂亚女士了。夏洛蒂想到。她在餐椅上缩了缩身子,决定避开这个可能惹凯蒂亚女士发飙的话题。   “不顺的开始......阴雨天,生气的女士。”夏洛蒂低声嘀咕,“最重要的是,雪莱居然没帮我洗衣服。”她叹了口气,一边用叉子叉起一小块煎蘑菇塞进嘴里,一边阅读起了桌上的市民报。   【众目睽睽之下夏日剧场发生谋杀,警方否认是魔女所为!】   不出预料的,昨天葛莱蒂斯的死占据了报纸的头条,首页大篇幅大篇幅地介绍着案情的经过以及葛莱蒂斯的生平,警长弗里曼,团长杜罗瓦,包括罗曼都有照片在其上出境,罗曼的尤其风骚,在记者的记叙中,他是一个风度翩翩又聪明睿智的侦探,在警察到来之前对案件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成功避免了观众恐慌。   “明明是我的主意,罗曼居然......”   夏洛蒂刚想替自己打抱不平,就在上面看到了一行小字——【据说罗曼侦探的助手也帮了一点小忙】。   “靠!”   夏洛蒂愤愤不平地将报纸翻到了下一面。   【忽如其来的暴雨,海怪所为?】   “海怪?”夏洛蒂来了兴趣。   【三月前发生在东海,也即海员们常说的雾海的“涡流事件”终于开始在伦比亚发酵——白鲸魔女驱赶了所有居住在东海的巨型海怪,大概有十多头左右的巨型海怪被驱逐出家乡,开始往其余海洋漂流。】   【此前便一直有海怪向南海行进的目击报告,终于在昨晚有船员在距离伦比亚约二十海里处的地方看见了巨大海怪的身影,伴随着它的到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周边所有的地区,也包括伦比亚。】   【政府于昨晚已向港口下达了紧急封锁令,禁止任何船只出港,并加派了海上巡逻队值班巡逻,防止有船只被海怪袭击。】   【根据目击船员的报告,此只巨型海怪形似章鱼,极有可能是之前居住在东海梦境海沟的变形海怪——司空女神】   “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么酷的东西吗?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遇上。”夏洛蒂在心中小小的惊叹着。   吃光了盘子里的早餐,她用餐巾擦净嘴唇,然后将报纸重新叠好放回原处,起身道:“女士,我吃完了。”   凯蒂亚女士微微点头,“罗曼就在二楼拐角的房间里,门上挂着一束花,应该不难找。”   “嗯。”   夏洛蒂向着二楼走去,踏上阶梯,橡木制的结构发出声声脆响。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事务所的二楼,心中的好奇难以掩饰,双眼不住环顾。   二楼与普通的家居房类似,装修与楼下一脉相承,繁杂的花饰与诸多木制家具给其增添了许多自然气息。走廊上挂满了罗曼的各种照片,还贴着他在各种报纸上的剪影,都做了装裱,显然是作为夸耀的资本装点上的。   夏洛蒂又想起了刚刚报纸上的【助手也帮了一点小忙】,在心中诽谤道:“真是臭屁的男人。”   轻而易举地寻到那扇挂着紫红花束的房间,夏洛蒂轻轻敲门:“先生,凯蒂亚女士说您找我?”   “嗯,进来吧。”   门内传来罗曼的应允声,夏洛蒂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是腻人的香气,太过浓密,甚至变成了一种刺鼻的气味。   夏洛蒂蹙眉轻轻捂住鼻子,站在门口环视四周。这似乎是一间实验室,就像旧电影中对于炼金术师的塑造一样,里面有两排书架,也有放置着各种瓶瓶罐罐材料的玻璃储物柜,各式各样的杂物在角落堆得老高。   当然,试管与烧瓶,铁片与铜管交织成的实验台必不可少,透明的玻璃叠加深沉的金属构成了一种怪异的美感。罗曼就站在台前,他身前的复杂仪器正蒸煮着一种紫黄色的液体,大片大片的沸腾雾气从中冒出,带着那种刺鼻的香味弥散开。   “夏洛蒂小姐,我喊你来主要是为了昨天葛莱蒂斯的事,我已经分辨出了凶手的花蜜种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我们就能开始追查凶手的下落。”罗曼忽然开口道。   他虽然说着话,但却没有抬头,仍旧专心致志地握着一根滴管向烧杯中滴洒着不明液体。   “真厉害呀,先生,居然这么快就搞定了吗?”夏洛蒂称赞道。   “谢谢夸奖,不过意外已经发生了,花蜜的余香会被雨水冲散,昨夜暴雨直至现在都还不停,我们可能没办法通过这个去确定凶手了,至少在雨停之前不行。”罗曼一边说着话,一边谨慎地提高了烧杯的加热温度。   “好吧,那你不厉害了,先生。”   夏洛蒂浅笑,或许是以为有直觉作为预警的缘故,她并没有多少失望之感。倒不如说,她的心中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莫名窃喜。   看吧,我果然是对的——大致就是这种心理。   “这是天灾,我再厉害也没办法违逆天灾,谁能想到那条海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到伦比亚呢?还带来了这样一场暴雨。”罗曼开始用玻璃细棒缓缓搅动烧杯中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紫黄的颜色逐渐加深,开始冒出一丝棕色的水旋。   空气中的刺鼻香味开始变质,不再那么浓烈,却带上了一股焦糊味。   夏洛蒂蹙眉,“的确没有人能想到,所以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喊我上来呢?”   “因为我记得你昨天有说要用魔女的线索换取我帮你摆脱麻烦,这对我来很重要,比帮杜罗瓦查出凶手还要重要得多。”   罗曼放下手中的滴管,用旁边金属架上的毛巾擦净双手,转身向夏洛蒂笑了笑。   “那么让我们来谈谈这个话题吧,谈谈魔女,谈谈你的麻烦,谈谈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   PS.资源群606793406}虽然今天还是两更,但一更3K5,一更2K5,果然每章字数多些会写得比较舒服,先定一个小目标,每天6K字。   PS.资源群606793406}推一本幼苗,《圣女的救世日常》   原创变百,简介因为PC端被封,不好复制粘贴的原因就不贴了,凝练一点就是【一个沙雕圣女拯救世界的故事】 92.沉香入迷   “先谈魔女,再谈麻烦,最后再谈你会做什么对吗?还真是现实。”夏洛蒂打量四周,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我以为像先生你这样热心肠的绅士会迫不及待地员工打抱不平来着,你在我心中的得分有所下降哦,罗曼先生。”   “我以为我的得分早就跌至谷底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下降的空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罗曼笑道。   “错了,女人心不是深谷而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沟,得分是有负分的,先生,”夏洛蒂晃了晃手指,“你现在的得分是负七分。”   “虽然有些好奇是怎么负成七分的......但是算了,我现在还是更关心魔女的事。”罗曼不以为然,他坐到夏洛蒂旁边的座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压在大腿上,眼中闪烁着某种奇异的神采,“我想,夏洛蒂小姐你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对吧?”勾起嘴唇,笑容依旧温暖和煦。   夏洛蒂第一次从罗曼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这并不是说罗曼表现出了多少敌意,或者杀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而是一种反差。就像一个总是与人为善的老好人,只有在某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狂躁的一面后,你才会恍然——“哦,原来他也要这样的一面啊。”   夏洛蒂从没小瞧过罗曼,作为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花匠,罗曼数次展现过其神奇的一面,让她印象深刻。她有做防备罗曼的准备,但她也从未真切在罗曼身上感受到过危险,直到现在坐在罗曼的身边,被他用那张总是不着调的脸盯着,她才恍然——“哦,原来罗曼也是有危险的。”   魔女,便是罗曼变得危险的源泉。   夏洛蒂没有忘记,罗曼说他寻找魔女的原因是不甘,大侦探被魔女戏耍,他不甘心。   仅仅一种不甘的心绪真能给予人如此大的动力吗?   夏洛蒂很怀疑,但现在没有给她仔细思考的时间,罗曼还在等她的回复。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夏洛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让自己能更舒服一点,“先生你还记得魔女案的受害者总共有几人吗?”她忽然问。   “记得,13人。”罗曼秒答。   “不对。”夏洛蒂摇头。   罗曼一愣,重新回想了一下,确认道:“就是13人,最后一次案件发生在一周前的今天,死者是一名在港口区卖花的女孩,她跳海自尽,是由一名渔民打捞到的她的尸体。”   “我说了,不对。”夏洛蒂还是摇头,“最后一次案件是发生在这周的周一,受害者是一名在居住在港口区金雀花旅店的少女。她不仅机灵可爱,还聪明伶俐,尤其是长得特别漂亮,是天生的人上人。”   “......”短暂地呆滞之后,罗曼很快想明白了夏洛蒂的意思,他皱眉道:“你被魔女袭击了?”   哒,夏洛蒂打了个响指,“聪明。”   “可明明......怎么可能?”罗曼恍惚了一下,瞬时的惊疑不定出现在他的脸上,但随即又化作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喜,他蓦地站起身,兴奋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魔女魔女魔女,真的是魔女!”   他像着了魔一般喃喃念叨了好一会儿,又猛地深呼吸一口,突然转身向夏洛蒂:“证据呢?!”   你这也太激动了......   心中对他寻找魔女的目的越发困惑,夏洛蒂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他,开口道:“没有证据,连你这个大侦探都没办法从案发现场找到任何线索,我又怎么可能迫使魔女留下证据?”   “没有证据我要怎么相信你?相信你能在一个魔女手下生还!”罗曼急促地问道。夏洛蒂懂得这种急切,那是一种看到希望,却又害怕希望如海市蜃楼一般落空的紧张。   “事实上,我没有生还。我险些就死于割腕,只是运气比较好,伤口不深,血没流干净就愈合了。”夏洛蒂自嘲道,“第二天睡醒过来的时候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我怀疑魔女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至于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的确没有证据,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发誓我说的是实话。”夏洛蒂举起右手,玩笑道:“需要我向神明发誓吗?”   罗曼的脸色不断变换,时不时望上夏洛蒂几眼,似乎是在费力地思索着什么。   最后,他忽然轻松下来,仿若平时一般笑起来回应夏洛蒂道:“向神明起誓是没用的,至少在红蔷薇没用,这里没有神,只有皇帝。”然后他又问:“我决定相信你,夏洛蒂小姐。你还记得你被魔女袭击那天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先生。”   “为什么?”罗曼一愣,随即又恍然,苦笑道:“是我的反应吓到你了?抱歉,我可能的确激动了一点。”   其实只是因为具体情况只有雪莱知道而已......算了,美丽的误会。夏洛蒂乐得如此。   心中想着今晚的笔友信又有东西写了,夏洛蒂比了个天秤的手势,“先谈魔女,再谈麻烦,最后谈你能给我的帮助,现在魔女聊完了,是不是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罗曼非常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麻烦就是——我正在被人追杀,而且其中至少有两个以上的花匠。”夏洛蒂轻描淡写道。   她拿起自己的手杖,迅速而有力地挥舞了一下,黑红的【傲慢】破开空气发出一阵尖啸。   “如你所见,我并不害怕追杀。”   夏洛蒂重新将【傲慢】杵在地上,杖尖压住地板发出了一声脆响。   “但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我对于别的花匠缺乏了解,这给我在防范袭击并作出反击这一方面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夏洛蒂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恭维道:“罗曼先生你不是花匠大师吗?我想,既然是大师,那简明地给我上一课应该不难吧?”   “......你是荆棘使者?”罗曼奇怪地瞟了夏洛蒂一眼。   “我觉得,第一堂课讲述这个‘荆棘使者’是什么就很不错。”夏洛蒂点评道。   现在可不是不懂装懂的时候,得把自己所有不懂的东西都弄清楚才行。   即便贵为人上人,夏洛蒂小姐仍旧具备不耻下问的优秀美德,真是太叫人感动了。   “就是只懂得使用‘荆棘’,不通花艺的花匠......你连这都不知道,看来确实是一名‘荆棘愚者’无疑了。”罗曼翘起嘴角,笑道。   “我似乎被嘲讽了?”夏洛蒂扬眉。   “是的,为了避免你以后被嘲讽了都不知道,看来我得从头教起了。”罗曼走到书架边,他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然后从中抽取了一本尘封已久的《花艺入门基础》,“确认一下......”他停顿道,“夏洛蒂小姐你知晓花匠这一职业的起源吧?”   “不知道。”夏洛蒂老实答道。   “好吧。”罗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花艺入门基础》重新塞了进去,抽出一本《花匠传说——儿童睡前读物》来。   “......你书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书?”   “凯蒂亚以前买的,有段时间她曾很想要个孩子。”   “这话听上去有点始乱终弃的味道。”   “或许吧,女人总喜欢畅想有关家庭的未来,而忽略实现这场梦的难度。”罗曼平静地说道。   “我讨厌‘男人女人’一类的说法,意淫是所有人类获得精神快感的重要来源之一,不必分个男左女右。”夏洛蒂摆了摆手。   终有一天人类的性别会失去意义,到那时所有人才会惊觉,所谓“男人女人”的分类简直脆弱得不像话。   罗曼没有反驳夏洛蒂颇为超前的看法,只是笑了笑,翻开手中那本封壳崭新的精装书。   “在课程的开始,夏洛蒂小姐你需要对花匠有一个认知——我们不是巫师。”   “即便许多无知的人都认为我们跟巫师没有区别,即便我们在很久以前确实与巫师没有区别,但你作为花匠的一员,要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我们并非那些神神叨叨的疯子,而是以逻辑和科学行事的工匠。”   “就如我们的名字所言,花匠,培育鲜花的工匠。”   “逻辑与科学......你确定?”夏洛蒂吐槽道,“我实在看不出有哪里科学了,科幻都勉强。”   罗曼点了点头,“的确现有的科学很难解释花蜜中所蕴含的奇异能量,也有很多人将花匠当做神秘学存在的证明。”他解释道,“但当今时代花匠技艺的主流的确是以‘逻辑与科学’作为轴心的,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那种蒙昧的时代了,一项技艺的研究与发展离不开理论依据。”   “我以为花匠的技艺会更加暴力一点。”夏洛蒂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杖。   “暴力只是它的衍生品,就像那些战争兵器基于科学的进步一样。”   “可以理解,‘失去兽性,失去一切’,暴力是根植于人类体内最重要的基因之一。”   “基因是什么?”罗曼愣了一下。   “是你的欲望。”夏洛蒂转移话题道,“好了,别管这个了,我还等着罗曼老师你的下文呢,你大概一辈子也遇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勤奋好学的学生了。”   罗曼将信将疑,但夏洛蒂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也只得作罢,转而继续讲解道:   “培育鲜花,照看花朵,并取其花蜜,经过特定工序的调和,制出各式各样的新的“花蜜”,最终借由花蜜的挥发从花香中获取怪异的,不知其来源的能量。这就是当今狭义上花匠的技艺。”   “那广义上的呢?”夏洛蒂问。   “广义就包括你这种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人。拿着‘荆棘’横冲直撞,虽然外人依旧将你们看做花匠的一员,但在正宗花匠群体中,你们这种人被叫做‘荆棘使者’,亦或蔑称为‘荆棘愚者’。”罗曼笑了笑。   “好吧好吧,没文化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被鄙视。”夏洛蒂叹气,“请继续,先生,我得好好用知识填充下自己。”   实际上这只能被称作常识,而不是知识......罗曼清声咳了咳,继续道:   “狭义上花匠的技艺最初其实是来自于对魔女的追寻,以前魔女大多被当做神明或是恶魔对待,平凡的人类没有能力抵抗魔女,由此心生畏惧,崇拜,与追求。”   “敬神,便渴望近神。”   “于是自很久以前起,人类就有开始不断尝试调和出与魔女相似的异香,作为自己接近超凡,敬神的途径。在不断的尝试,乃至于个别魔女的指点下,很快就有一小部分人掌握了提炼,使用花蜜的方法。”   “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人?”夏洛蒂举手问道。   “不知道,直至现在,我们也没弄清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能使用花蜜中的能量。”罗曼耸耸肩,“或许是变异?又或许是真的天选?总之,就是有一小部分幸运儿能够像魔女一样使用花蜜,并成为了最初的花匠。”   “听上去确实挺像巫师的,施法天赋嘛。”夏洛蒂做了个挥动魔杖的动作,“阿瓦达啃地瓜!”   罗曼回了她一个挥动魔杖的动作,两人隔空“对波”。   一边对波,罗曼还不忘继续讲解道:   “那时候的花匠确实与巫师没有区别,甚至于没有花匠这个称呼。世界各地叫法不同,但大都是对宗教人员的称呼,神父啊,巫师啊什么的,最初的那群花匠粗暴地运用花香中的神秘能源来进行宗教仪式,展示各种‘神迹’或‘法术’。”   “就如同掌握雷鸣枯木赐予的火焰一般,人类掌握了花蜜的使用方法......虽然只有一小部分有才能的人可以使用,还特别容易使用失当,从而暴毙,但仍旧算是掌握了。”   “于是,鲜花至此成为了这个世界变迁中最重要的符号。”   “随着时代与科技的进步,世界开始交流,自然被征服,蒸汽升上天空,电流穿行管线,魔女们逐渐被拉下了神坛。花蜜所能带来的能源很自然而然的被人类盯上,化作了我们改造世界的工具。”   “在枪炮钢铁的时代洪流下,神父巫师,统统变成了更普通,更寻常的‘花匠’。”   “地位下降了,关于花蜜的技术却随着思想的进步产生了革新,科学的思维头一次被用于对花蜜能源的开发,为了能使花蜜这种能源得到更有效的利用,糅杂着科学与神秘的‘荆棘’诞生了,所有以花蜜作为能源的武器,道具都被统称为‘荆棘’。”   罗曼指了指夏洛蒂的手杖,“你这就是典型的‘荆棘武器’,以杀伤和对敌为主要目的。”又指了指房间角落的一个银色道具箱,就是他上次带出去的那个,“我用的基本都是‘荆棘道具’,一些有着奇异功能的小玩具。”   夏洛蒂认真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听懂了,然后她等了一下,见罗曼没有继续,问道:“没了?”   “没了。”罗曼将《花匠传说——儿童睡前读物》合拢,重新塞回了书架。   “嗯......虽然你说的这些也不是对我没有帮助,但就实用性而言,我希望知道些更有用的东西。”夏洛蒂摊手,“比如说怎么像你一样追踪别的花匠。”   “这是一项学问,婴儿是跑不起来的,更别说你想直接飞。”罗曼重新将《花艺入门基础》抽出来扔给了夏洛蒂,“等你把这个看完,我就再教你些切实有用的东西。”   “好吧......”夏洛蒂接过这本厚厚的书籍,心中有些郁闷。   其实她不怕看书,即便是在游戏中,她的电子脑依旧是生效的,记忆书本知识对她并不困难,只是有些枯燥。   但,谁愿意在游戏中学习呢?   就当是看攻略了,夏洛蒂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罗曼见她这副不情愿的模样,想了想,走到实验台前点起火灯,从一旁的罐子里舀了一小勺原生花蜜出来放进了烧瓶。   随着温度的升高,很快就有一种香味弥漫在了空气中。   “嗯?先生你在做什么?”夏洛蒂还在随意翻阅新到手的书籍,察觉到气味的变化,问道。   罗曼神秘一笑,用一副“茴字有四种写法,你知道么”的语气说:   “你知道花匠其实是有等级之分的吗?”   夏洛蒂很想来一句“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但她又确实被罗曼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只得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老老实实道:   “不知道,是像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一类越来越强的升级体系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吧,但花匠的等级可不是越高越好,某些胆子小的人甚至不敢让自己从‘小学生’升成‘中学生’。”   夏洛蒂往椅背上一靠,将那本《花艺入门基础》盖在了自己脸上,“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罗曼用玻璃棒轻轻搅动烧瓶中的花蜜,并从旁边的瓶子中抓了一把稀碎的叶子末缓缓撒入其中,房间中的花香顿时浓郁起来,在清香之余,甚至有予人一种昏昏欲睡的轻松感。   伴随着这种舒适感,罗曼低沉的话语也似乎化作了梦中呓语,很轻,催人入眠。   “沉香,入迷,着魔,醒梦。”   “这便是花匠的四级,只是它并不是为了区分战斗力,或是花匠的技艺水平而划分的。”   既不区分战斗力,也不区分技艺水平,那划分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夏洛蒂忍不住问:“那它区分什么?”   罗曼回过身,他的双目猩红,其中跃动着犹如火焰一般的神采。   “区分......花瘾。”   ............   亦在此时,于雨水淅沥的港口,数俩马车停在了港口劳工协会的入口,打头那辆尤其奢华,八匹雪白骏马在前,黑色的车厢在后,上面纹满了金玫瑰的浮雕。   卡瑟琳缓缓下车,身上披着一件精美与实用兼备的雨衣,阿让站在旁边及时为她打起了雨伞,漫天雨丝落下,没有一滴能落到她的身上。   除开阿让以外,梅蜜也在,这个骚女人这次没有穿暴露不已的礼服,而是换上了一件相当紧身的骑士礼服,头发也被扎成了一束飘逸的马尾,在魅惑之余还多了几分英气。   在她的身后是十几位全副武装的魁梧男性,他们穿着同样的骑士礼服——只不过是男性款式,胸前用皮套别着短火枪,腰间挂着锋利的细剑,在雨水的装点下剑刃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如果夏洛蒂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件骑士礼服,它与赫茜穿的那套款式一模一样。   “梅蜜,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卡瑟琳凝望着劳工协会的入口,轻声问道。   “准备好了,小姐,只等您的命令。”梅蜜微微点头。   “那——”   卡瑟琳话还未完,梅蜜便应声道:“请交给我吧,保证将诶弗拉特逮捕归案。”   “......我并没有要亲自前去的意思。”   “抱歉,我只是担心伤到了小姐你。”梅蜜低头道,“虽然我有信心完美完成任务,但毕竟没人能百分百断绝意外的可能。”   卡瑟琳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耐,她明白,这是奥莉薇雅特意交代过的结果。   不耐,但是没有办法反抗。   甚至她都没有理由反抗,毕竟奥莉薇雅确实是担心她才做下这种布置的。   “......行动吧。”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说出这句话了,看着梅蜜带着玫瑰卫队的成员闯进劳工协会的大门,卡瑟琳忽然感到了一阵无聊。   她仰望天空,天空被雨伞遮住了。   于是她只能看着光秃秃的伞架,呆呆地想:   如果是夏洛蒂的话,她会怎么办呢?   ————————————   PS.资源群606793406}抱歉更新迟了,主要是下午看漫画,晚上又看比赛,开始写之后又觉得这章挺连贯的,不想分章,直接写了6K字,就拖到现在了。 93.诶弗拉特   破风号。   破风号是一艘废弃在伦比亚港口区边缘的巨大轮船,舰长270米,宽29米,排水量高达46000吨。   当初风帆造船厂投资了巨额财富在建造破风号的工程上,最终却在即将完工的前几个月因为拖欠工资爆发了劳工抗议,长久的罢工不出意外拖垮了这家挣扎在破产边缘的企业,造船厂倒闭,工人们也没得到本应有报酬,在两输的荒凉结局下所有人都作鸟兽散,只余下不完整的破风号孤零零地搁浅在白风高崖边。   三年风吹雨打后,一群贫困的工人占据破风号废弃的船舱,宣布了港口劳工工会的成立,船锚图案的旗帜自此长久地飘扬在了它的上方,随海风一直招荡至今日。   这里是港口工人的地盘,至少,表面上是。   梅蜜带着玫瑰卫队的成员大步流星地闯进了工会的大门。   工会的守卫有尝试过进行些许反抗,但这些顶多算是壮汉的平民根本不是卫队的一合之敌,摧枯拉朽一般就被人数远少于他们的卫队成员给制服了。   当然,这也跟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有关。   说到底他们大多都是普通工人,那里真的敢反抗卫队?玫瑰卫队可是由施威尔德家族全权出资,挂靠在政府下面的一支特别行动队,不是警察胜似警察,向来做事都有一股“锦衣卫”的风范,对于民间组织来说,反抗警察都不会去反抗这群施威尔德家的鹰犬。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劳工工会,我们是合法组织,你们要讲法律!”   破风号的甲板上,刚刚因为反抗被揍了一拳,工会戒卫队的队长,鼻青脸肿的鲁伯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这阵哭喊在梅蜜将剑尖抵在他的鼻翼之后骤然停止。   “当然要讲法律,可惜,合不合法并不是由你们来定的。”梅蜜淡淡道,“诶弗拉特在哪里?他涉嫌违反了伦比亚治安管理条例第132条和176条,我奉命前来将其抓捕归案。”   面对明晃晃的刀枪,甚至能感受到一丝金属的冰凉,鲁伯恐惧地缩了缩脖子,“会长办公室,诶弗拉特大——诶弗拉特狗贼就在会长办公室!那是以前的船长室,就在驾驶台的下方,他无处可逃的!”   前面还两股战战,后来便是义愤填膺,这变脸速度,堪称绝世。   渣滓......   梅蜜嫌恶地瞥了鲁伯一眼,随后留下大部分卫队成员看守他们,只带着4名成员前往了会长办公室。办公室的大门蓝色雕花,上面挂着“会长办公室”的小牌子。   无需梅蜜示意,一名扁鼻子的卫队成员主动上前,像变魔术一样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银质小盒,又从盒中取出一根火柴,想要点燃,却又没能点燃,一阵火星过后火柴一点火光都没冒出来。   这是“闻香火柴”,是由花匠研发出来帮助普通人对付他们自己的道具,只会在有花蜜挥发的环境下被点燃,造价高昂。   “队长,确认附近没有花蜜在挥发。”扁鼻子又尝试了几次,均未成功点燃火柴后侧身向梅蜜报告道。   梅蜜点头,不急不缓道:   “破门。”   砰!   随着一声重响,雕花大门被猛然踢开,卫队成员先行左右排开,梅蜜背手前行,双腿在骑士礼服的紧束下显得分外修长,厚厚的鞋跟沾着外面的污泥迈进室内,踩在红绒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自门口红地毯上,黑色的长蛇花纹延伸而去,密密麻麻,盘根错节。光线从半拉的窗帘缝隙中漏出一片,却像金黄的流水冲进了乌黑的泥潭,洗刷,扩散,消融,只留下空气中漫天飞舞的细小尘埃在光芒照耀下缓慢飘荡,并最终溶于黑暗。   一张古朴陈旧,宽大坚实的红杉木桌列在房间的另一边,上面满是各种杂物,书籍,打字机,文件,它们毫无章法地散落在桌子上,只在中心的那一块空出了一处净土。在那里的,是一杯香浓的咖啡。   高大的男人隐在桌后,室内昏暗的光线让梅蜜看不真切他的容颜。   “大驾光临,梅蜜卫队长,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低沉而浑厚的嗓音在室内回响起来,谈吐中满是寻常,仿佛是在接待一位并不相熟的朋友。   “并非第一次,您可能没见过我,我却早在去年的百花宴上就已经见过您了,当时我负责宴会的护卫工作,曾远远地看过您一眼,印象不错,像您这样有为的平民政客在伦比亚足以称得上凤毛麟角了。”   梅蜜来到窗边,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拉开窗帘,窗外淅沥沥的雨水顿时伴着光线映入了她的眼中。   “呵呵,谢谢夸奖。”   “不客气。”   梅蜜转过身,目光平静,声音低沉,有着冰山般冷硬的质感,与孚日中庭夏洛蒂眼中风骚的她几乎判若两人。   “我不介意在您入狱之前陪您说些好听的话,作为回报,我希望您能乖乖配合我的抓捕行动,可行?”   窗帘被拉开后,尽管外面阴雨连绵,但属于白日的微弱光线仍旧照亮了诶弗拉特的样貌。   那是一个极具优雅气息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深红的装束,胸前戴着蔚蓝色领巾,发型中分向左右两边梳成两缭,眼眶深邃如黑夜眼如明月,下巴上不修边幅地蓄着些许胡渣。嘴角上翘,男人举起浓香四溢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大概很难叫人相信“劳工工会”的会长是这样一个男人。   “在我回答‘行’之前,梅蜜卫队长能说明抓捕我的原因吗?”诶弗拉特问。   “伦比亚治安管理条例第132条,谋杀罪;176条,贿赂罪。”梅蜜淡淡开口道,“我想,不需要我将你具体的罪行说出来吧,诶弗拉特先生。”   “不需要,可我问的不是我犯了什么罪,而是我被抓的原因啊。”诶弗拉特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   梅蜜冰冷地看着他没有做声,只是挥了挥手。   两名卫队成员顿时上前将诶弗拉特按在了桌子上,咖啡被打翻,流了一地。   扁鼻子也上前开始搜身,“没有危险物品,也没有花蜜,队长。”   诶弗拉特没有挣扎,被两只粗壮的手臂死死扣在桌面上,他只是略有些狼狈地笑了笑,问:“真的就连死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梅蜜轻笑起来,直到这时,她才有几分之前“骚女人”的意味。   走到桌面,她看着被按倒在桌面上的诶弗拉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红蔷薇律法第13条,间谍罪......诶弗拉特先生,按照红蔷薇的法律,间谍是死不明白的。”   说完,她不再搭理诶弗拉特,直起身子转而轻声向自己的属下下令道:   “把他带走!”   “是!”   梅蜜转身向外走去,卫队成员压着诶弗拉特紧随其后。抓捕基本已经完成,按照惯例,扁鼻子留在办公室内再次划响了闻香火柴。   啊,燃了。   ............   卡瑟琳坐在马车的车厢里,里面温暖舒适,还有淡淡的熏香,她靠在软椅上听外面飒飒的雨声,仿佛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脑海中总是回想起某个骗子的身影,不得安宁。   每每想到昨夜自己对夏洛蒂说过“我更担心你没有骗我”这种话,卡瑟琳就觉得脸上像是要烧着了,烧得她红彤彤身子软软,瘫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恨不得将昨晚犯浑的自己掐死在回忆里。   太羞耻了,自己怎么会一不小心就说出那种话?   ......弄得自己好像很寂寞,很无助,很需要她一样。   拍了拍自己的脸,卡瑟琳深呼吸。为了转移纷乱的思绪,她掀起车窗的帘子,朝站在外面的阿让问道:“梅蜜去了多久了?”   “二十分钟了,小姐。”阿让看了看表。   “这么久?”卡瑟琳蹙眉。   梅蜜做事虽然谈不上雷厉风行,却也是干脆利落,怎么这次拖这么久?   “小姐,可否需要我去确认一下情况?”察觉到卡瑟琳的疑惑,阿让提议道。   卡瑟琳犹豫了一下,觉得再派阿让过去的话,可能会给梅蜜一种自己不信任她的感觉。   于是她摇头道:“不——”   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轰隆一声好似平地惊雷,巨大的爆炸声自不远处传来,带着一阵狂风像波纹一般在雨水中掀起涟漪,破风号凸起的高塔般的上身像火山喷发一般炸了开来,在暴起的火焰与烟雾中金属外壳四散飞溅。   “沉——!”阿让立马反应过来,花蜜喷洒,花香溢出,他举起金属左臂,浓烈的蒸汽从钢铁制成的手臂关节中喷涌而出。   蒸汽升腾,伴随着他的怒喝声,被爆炸溅到马车边的冲击物立刻直直地从空中砸到了地上,像是沉重了无数倍,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深坑。   马车这边安全了,别的地方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周边在港口区工作的劳工们在淋雨之余还享受到了一场无妄的天降之灾,运气好则已,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射来的石子砸破了脑袋,鲜血四溢。   恐慌的尖叫声四起,几欲盖过破风号痛苦的嘶鸣。   卡瑟琳懵了一会儿之后,立马反应了过来,急声喊道:   “阿让,去救梅蜜!”   阿让点头,旋即快步前行,消失在了弥漫的尘土中。   ............   中心区,莫克兰道,构梦事务所。   夏洛蒂正在被爱玛喂食爱心饼干。 94.再一次的鸟雀午餐   罗曼下去跟凯蒂亚女士调情了。   应该是去调情了吧,我猜的。   构梦事务所的二楼,夏洛蒂正坐在藤心的大椅上阅读新到手的书籍《花艺入门基础》,仰躺在椅子上,时不时翻页,手指修长白净,指关节微微泛青,每一次按在纸面上轻轻摩擦,都会发出轻浅的飒飒声,伴着外面雨水哗哗,倒是相映成趣。   罗曼没有一直教她,那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在提醒了她花瘾的事之后就自顾自地下楼了,只留下夏洛蒂一个人呆在实验室里看书学习。   学习,学习,学习自然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的。   就像所有无心学习的人一样,夏洛蒂很快就发散了自己的思维,开始神游天际,漫想许多奇奇怪怪的事。   想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怀疑罗曼是不是故意将她留在这里,好自己下去跟凯蒂亚女士过二人世界的。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自从我来事务所之后,本来一直过着二人生活的他们就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夏洛蒂自语自语,“两人现在虽然有些原因不明的感情隔阂,但很明显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小别胜新婚,这干柴与烈火的,没了我的存在,岂会不熊熊燃烧?”   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夏洛蒂咬牙切齿。   可恶,拳头硬了,我也想跟可爱的女孩子调情。   砰砰,就在夏洛蒂羡慕嫉妒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扣响,凯蒂亚女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夏洛蒂,下楼去吧,安琦小姐来找你了。”   哈?爱玛又主动来找我了?夏洛蒂从椅子上翻身起来,将书籍合拢夹在臂弯里,推门道:“爱玛?她来找我做什么?”   “应该是来找你共进午餐的吧,我看她带了餐篮。”凯蒂亚女士说。   她进门拉上了房间的窗帘,室内阴影顿现,阴雨天被隔绝在外,“看得出来安琦小姐很喜欢你,不是每个朋友都会顶着雨水,从剧场那边打伞走过来找人一起吃午餐的。”关紧窗户,凯蒂亚回头说。   “我也很喜欢她,女士。”夏洛蒂笑道,她不确定罗曼有没有把她喜欢女人这个性向说出去,但看凯蒂亚女士这个淡然的表情,大概率是没有。   从二楼下去,事务所内罗曼正坐在餐桌边喝咖啡,而爱玛则是乖巧地坐在吊椅上——她在事务所内貌似就坐过那一个地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餐篮。   “安琦小姐你需要咖啡吗?”罗曼端起咖啡示意了一下,用幽默地语气说道,“既然是夏洛蒂的朋友,那么我可以做主将她的工作咖啡送给你享受。”   “不必了,谢谢先生。”爱玛略有些拘谨,她对于声名显赫的罗曼怀抱着一份阶级差上的畏缩。   “真的不必吗?我保证会用夏洛蒂平常使用的咖啡杯为你冲泡,说不定上面还会留有夏洛蒂小姐的唇印哦。”罗曼追问道。   “这......”爱玛脸颊红了,结结巴巴道:“您,您误会了,我跟夏洛蒂不是那种关系。”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夏洛蒂出现在爱玛的身后,忽然出声。   爱玛被吓了一跳,身体骤然紧绷,“呀”的一声,仿佛一只受惊地小鸟。她转头,发现夏洛蒂夏洛蒂居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夏洛蒂,我...你...”语无伦次的,话都不会说了。   夏洛蒂轻笑,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向罗曼行了个提裙礼:“先生,介意替我和爱玛准备两杯咖啡吗?”   罗曼绅士地回礼,“当然可以,小姐。”然后转头就向楼上嚷嚷道:“凯蒂亚,帮忙泡两杯咖啡!”   噔噔噔,凯蒂亚女士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了楼梯口,“罗曼先生,我觉得你需要去清理一遍你的实验室,我从没想过一个房间居然可以乱成那副模样,如果不是你禁止我打扫你的实验室,我一定会将那些堆在角落里的杂物全当成垃圾扔出去。”   她先是冷淡地批判了罗曼一番,尔后又转身对爱玛礼貌地点点头:   “安琦小姐,还请等一会儿,咖啡很快就好。”   “......谢谢。”   爱玛对于这种场景不太适应,尤其是罗曼哭丧着脸挨批的模样让她觉得很是幻灭。   夏洛蒂在她身边坐下,将吊椅蹬得晃动,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是不是心中的一座高山崩塌了?没有办法,传说中的构梦者罗曼就是这样一个怕老婆的人。”   “才不是高山,只是很意外而已......老婆?”爱玛起了八卦的心思,瞧了瞧凯蒂亚和罗曼,也凑到夏洛蒂耳边低声道:“罗曼先生和凯蒂亚女士是一对吗?”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他们不肯告诉我。”夏洛蒂撇撇嘴,将注意力挪到了桌上的午餐篮上。她毫不客气地将餐篮拉过来,打开瞧了瞧,问:“这是你的午餐?”   “嗯。”爱玛点头,又腼腆地小声说:“也是你的,夏洛蒂,我也给你做了午餐。”   夏洛蒂注意到餐篮上完全没有水渍,而爱玛的裙角却湿了不少,想必爱玛在来的路上为了保护好它付出了不少。   其实餐篮里面也不是什么大餐,都是些很普通的餐点,三明治,水果馅饼之类的。比外面售卖的无疑是更好,更用心,但若是跟凯蒂亚女士做的午餐对比,这些东西还不够格。   凯蒂亚女士的手艺真的很好,事务所在吃的这一方面也很奢侈,虽然不像真正的大贵族一样由仆人轮流上餐,但在食材这一方面绝对不落下风,肉类,酒水,甜品都应有尽有。   ......可那又如何呢?   “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夏洛蒂砸吧嘴,侧头向爱玛眨了眨眼睛,“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爱玛,这可怎么办?”   “哪有那么夸张......”   爱玛反驳,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酒窝轻浅,很甜。   夏洛蒂觉得她挺傻的。   明明做了尴尬的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想得太少毫无自觉,只凭着心中跃动的情感前行,却还能露出这种单纯的笑容,不是傻还能是什么?   就是傻。夏洛蒂伏在桌面上,单手撑脸,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爱玛的脸蛋。   爱玛轻轻拍掉了夏洛蒂做坏的手,脸色微红,“干嘛啊......”瞟了端着咖啡走来的凯蒂亚一眼,她低低地说,“凯蒂亚女士和罗曼先生还在呢。”   夏洛蒂笑笑,适可而止地放下了手。   “两位小姐,你们的咖啡。”凯蒂亚女士将咖啡端上桌,顺便就将餐篮中的食物种类收入了视野之中。   她微不可察地皱眉,“麻烦女士你了。”爱玛礼貌地向她道谢。越过爱玛,她又瞥见了正双手合十向她做请求状的夏洛蒂。   夏洛蒂挤眉弄眼,她回以一个轻轻地点头。   “不客气,安琦小姐,因为我也有事要麻烦你。”凯蒂亚女士平静地说,“等会儿我要跟罗曼先生去附近新开的一家异国餐厅进餐,他求了好久,我不好不答应。能请你帮忙看一下店吗?只留夏洛蒂在这里我不放心,她性子不好,待人接物很成问题。”   “诶?”爱玛微微一愣,“当然可以。只是我不能待太久,下午剧院那边还有事。”   “不会太久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凯蒂亚回头冷淡地对罗曼说:“你说是吧,先生?”   罗曼满脸茫然,但下意识地就站起身,将半高礼帽往头上一戴,风骚地理了理领巾,“是的,就是这样!”他神采飞扬,脚步像跳舞一样哒哒几下,向凯蒂亚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我郑重地向凯蒂亚提出了约会,而她也答应我了,我们即将去共进午餐!”   你还真是会抓机会啊......夏洛蒂在心中暗暗吐槽。   “好了,现在他们不在了。”待到罗曼跟凯蒂亚出门之后,夏洛蒂再次用手开始捏爱玛的脸蛋。   爱玛跟卡瑟琳都颇为瘦弱,但她们的瘦弱又不大相同。猫咪是那种天生的薄命美人般的瘦弱感,仿佛一只易碎的精致瓷娃娃,叫人像捧在手心里好好爱护一番;而爱玛则只是单纯的缺乏营养,搭上她若鸟雀般小心翼翼的心态,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不过自从有了工作之后,爱玛似乎也有好好进食,跟初见时相比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脸蛋捏起来也有几分软乎乎的感觉了。   想必等到她再吃胖一点,就可以抱着当抱枕玩了吧。夏洛蒂想。   因为只有两个人在关系,这次爱玛果然没有再反抗夏洛蒂,仍由她捏着自己的脸玩。夏洛蒂一会儿将爱玛脸颊上的软肉压下去,一会儿又将它们捏起来,厌烦了,还胡乱搓揉一阵,仿佛在玩弄一只小狗。   “夏洛蒂,轻一点啦。”抱怨着夏洛蒂没轻没重的力道,被单方面玩弄得久了,爱玛心中也逐渐浮现出一丝不服气的心来。看着夏洛蒂同样漂亮,乃至与更胜一筹如精灵一般美丽的脸蛋,她大着胆子,轻轻抬起自己的手,也捏住了夏洛蒂的脸。   又柔软又细腻,手感绝佳。   更重要的是,看着夏洛蒂出乎意料而小小一呆的可爱表情,爱玛感觉自己收获到了某种异样的满足感。   好棒,不想放手。   “诶?”夏洛蒂瞪爱玛,“不行,你不能反抗的,快松手。”   但又不能不放手,两人间的主导权终归是在更强势的夏洛蒂手里。   “哦......”爱玛委屈又听话地松开了手,可松开手,手上似乎仍旧还残留着刚刚揉捏夏洛蒂肌肤的触感,叫她回味。   越是回味,就越是想要再次拥有,这便是欲望,这便是鼓舞人不断向前的,最强的动力。   报复性的狠狠地“蹂躏”了爱玛一顿,夏洛蒂总算是满意了。她踢掉鞋子,变换姿势瘫睡在了吊椅上。   “爱玛,你胸好大哦。”   发表着无意义的骚扰言论,夏洛蒂将自己的后脑勺枕在爱玛的大腿上,望着眼前遮天蔽日的山峰,轻轻用手指戳了戳。   硬硬的,啧,有胸衣。   即便宽容如爱玛,这种程度的行为也有些过头了。虽然这个时代淫糜之处不少,但总得来说还是保守的,爱玛连忙用双手护住自己胸部的下侧,“不许戳啦!”她抱怨。   抱怨之后又觉得自己对夏洛蒂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为了强调自己的态度,强调这是绝对的禁忌,爱玛难得用凶巴巴地语气重复了一遍:“不许戳!这里是能随便碰的吗?”   可惜,即便这样她仍旧没什么威慑力。   夏洛蒂竖起食指,眨了眨眼睛:   “你也可以戳我的啊。”   “......诶?”   爱玛愣住了。   “你不想吗?”夏洛蒂歪头问道。   “我——”爱玛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一时之间竟给不出答案。   她很想果断地拒绝,可眼睛却不住地往夏洛蒂平平无奇的胸脯瞟。   说来也怪,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地方,平常也不觉得胸部这种地方有什么特别的魅力,但只要一想到这是夏洛蒂身上最神秘,最禁忌,最不能给别人看的部位之一,她就莫名地感到一阵兴奋。   就像一名得到了藏宝图的探险家,恨不得立马拔开宝藏神秘的面纱,往那不为人知的幽远之地探上一探。   伟大的征服似乎唾手可行。   血压上头,嗓子咕噜一下,本来静静搁置在夏洛蒂腰部的右手颤悠着开始缓缓上移,爱玛张了张嘴,“不,不......”   “不行就算了。”夏洛蒂撇嘴,打断了爱玛的话。“那你喂我吃东西吧,我饿了。”她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道。   【不是不行。】   爱玛神情恍惚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心中情绪百转,说不出到底是庆幸还是后悔。   最后,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带着淡淡的沮丧与失落开始给夏洛蒂喂食。   夏洛蒂躺在她腿上自然是不好吃正餐的,于是爱玛从餐篮中取出了自己特制的小饼干——这是她特意花钱去烘焙屋借用别人的设备做的,黛儿姐姐说这是让爱人感受自己心意的一种方式——将饼干掰成小块,爱玛将其喂给了夏洛蒂。   “好吃吗?”爱玛轻声问,翠绿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紧张。   夏洛蒂吧唧吧唧,感受着饼干在自己嘴中化为淡淡的甜味,认真道:“好吃啊,你在哪儿买的?”   就是这个问题!爱玛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中不显出喜悦,“是我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夏洛蒂惊讶,她清楚以爱玛的生活情况应该还没有到有闲情雅致去手制饼干的地步,这份饼干毫无疑问就是爱玛替她做的爱心饼干了。   爱心饼干没什么,爱玛是个敏感又感性的女孩,夏洛蒂一直明白她那份由感激和憧憬糅杂成的心意,也正是仗着这份心意,夏洛蒂才敢肆意去调戏玩弄爱玛。   夏洛蒂惊讶的是爱玛的主动。   “你这几天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夏洛蒂又戳了戳爱玛沉甸甸的胸部,好奇地问,“我都说你是宠物了你还过来,怎么想的?”   这也太直白了,说得我好像很贱一样。爱玛白了夏洛蒂一眼,幽幽地说:   “因为我不来找夏洛蒂你的话,你就根本不会主动来看我。”   呃......好像确实如此......   夏洛蒂想了想,似乎自己的确没有主动去找过爱玛,唯一一次去剧场其实也不是为了去见爱玛的。   嘴里吃着爱玛的爱心饼干,夏洛蒂心中一阵惭愧。   怎么说小鸟雀都是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自己,端茶倒水,什么苦活累活都干,比某只需要自己去照顾的金贵猫咪乖巧多了,这样对她确实不太说得过去。   按照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的理论,两只宠物中,小鸟雀目前比猫咪对我更好,我应该奖励她才是。   于是,这样想着,夏洛蒂说:“那今天下班后我们一起吃晚餐吧,我去剧院接你。”   “诶?”爱玛颇有些受宠若惊,惊喜过后,她又沮丧道:“抱歉,夏洛蒂,今天不行。”   “怎么?今天有事吗?”   “嗯,葛莱蒂......知更鸟死了之后,剧团的情况有些不好。”爱玛低声道,“虽然夫人可以暂时代替知更鸟的位置,但大家心里都乱糟糟的,根本不能沉下心去表演,我们今天都关门了。”   “关门了那你应该没事才对啊?”夏洛蒂好奇道。   “关门只是因为杜罗瓦团长不想给观众看不完美的演出,他说这会砸了知更鸟剧团的招牌,实际上剧团还是在正常运作的,我们依旧在排练练习。”爱玛解释道,“尤其是明天晚上,百花展开幕一周前孚日广场会有盛大的庆典,知更鸟剧团也不例外,我们剧团在广场中心的台子都快搭好了,大家准备了好久的,团长打算利用这场演出振奋大家,也打算重新在观众面前树立‘知更鸟剧团依然高歌’的形象。”   夏洛蒂点点头,她之前也听罗曼说过周日庆典的事,昨天在去剧团的路上还看见过那个巨大的舞台框架。   说起来知更鸟剧团确实是运气不好,自己的招牌演员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说,还是死在了庆典表演的前几天,可以说是倒霉透顶了。   “所以为了跟许久没登台的团长夫人磨合好,我们今晚要加练。”爱玛失落地说,“抱歉,我没办法去跟你一起吃晚餐了。”   看着爱玛消沉的模样,享受着她的膝枕,又嚼了几口嘴巴里甜甜的饼干,夏洛蒂想了想,再次戳起了爱玛的胸部。   “那我等你吧,就在剧院等你排练完,你们不禁止外人观看排练吧?禁止也没关系,我是罗曼的助手,杜罗瓦先生应该会欢迎我的。”   爱玛一呆,再一笑,灿烂如花开。   “嗯!”   ............   白风高崖巍峨的悬崖下,波涛拍岸,雨水不止,海面在阴郁的天空映衬下显得格外冰冷。   阿让从海水中缓缓走出,背上背着一具恐怖的尸体。   说是恐怖,是因为尸体上有大片大片的肌肤被烧成焦炭,头上脸上一根毫毛都不存,面容更是毁得彻底,模糊得几乎看不清脸型,烧伤之后又紧接着被海水浸泡,甚至有细小的鱼虾藏在它枯黑的肌肉里。   阿让将这具尸体轻轻放在沙滩上,然后掏出花蜜轻轻喷洒。   花香四溢,他将自己钢铁制成的左手盖在尸体脸上,低声念叨:   “轻若鸿毛,轻若飞扬的尘埃,轻若明日即将消失之物......事事如此,生命亦是如此。”   稀薄的蒸汽从铁手的缝隙中喷出,像云雾,又像棉被一般盖在了焦黑尸体的身上,缓缓下沉,最终贴在地面上向四周缓缓地扩散开来。   “咳,咳!”经过薄雾蒸汽的洗礼,那具尸体突然活了过来,它不住地发出痛苦的低语,想要嚎叫,破孔的喉咙疼得厉害,想要哭泣,皮肤不存的眼睑根本流不出一滴泪,乃至于血来。   阿让站起身,漠然地看着这具死去又活来的尸体,“你最好安静一点,如果你不想再死一道的话。”他低声道。   细微的雨丝打在“尸体”的身上,直让它觉得像针扎一般疼痛。它挣扎着开口,声音含糊不清:“我......我还能活?”   “能活,只是会很痛苦,比死还要恐怖的那种痛苦......如果你不想这样,我也可以理解。”冷风吹起阿让湿漉的衣角,他低沉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可悲的萧瑟。   “我不想......但我必须要活下去......还需要我活下去......”   尸体——诶弗拉特侧头看向阿让,没有眼皮遮掩的眼珠在光秃秃的眼眶里微微转动,他笑起来,不小心将自己的嘴角撕裂了开来。   “谢了,【医生】,我欠你一条命。”   ——————————————   PS.资源群606793406}最近常常更新6K的章节,我也懒得2K一章一章的断了,三更虽然能让你们觉得我勤奋点,但懒就懒吧,我这文确实不适合断得太频繁,剧情比较连贯,影响观感。 95.递进   PM2:30.   夏洛蒂坐在事务所的藤椅上,继续阅读着那本厚厚的《花匠入门基础》,上面各种反复的术语与密集的信息量让她有种从入门到入土的感觉。   爱玛已经离开回剧场去了。   人家是正经工作,跟侦探这种有工作时拼命,没工作时就坐在事务所内发呆无所事事看窗外下雨的职业不一样,稳定,充实,还满怀热情。   就是没钱。   世界真是残酷,夏洛蒂坐在窗边悠闲的看一下午书,时不时还喝咖啡,所得的工资就比爱玛小姐在舞台上努力表演高上三倍,算上抽成的话,更是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每每想到这件事,都会让夏洛蒂心中一阵感慨,然后在感慨之后高兴起来。   快乐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夏洛蒂常常如此,她喜欢拿别人的不幸映衬自己的幸福,再拿别人的幸福作为自己继续前进的动力。从道德层面上说,这应该是一种值得批判的行为,但她不在乎,她觉得像自己这种忠诚于欲望的人,能做到只在心里乐呵一番,而不是主动去找乐子已经很值得骄傲了。   是了,夏洛蒂一直为自己感到骄傲。   再翻一页纸,事务所的大门被推开,罗曼与凯蒂亚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这一餐饭着实吃得有些久,从中午到现在,进门之后罗曼非常绅士地让凯蒂亚先行,尔后自己才脱下大衣将其和帽子一齐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   “安琦小姐已经走了吗?”凯蒂亚扫视了一圈后问。   “嗯,就在你们早一会儿走的。”夏洛蒂说。   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看来你们的约会很成功...亦或者那家餐厅的口味真的很棒,足足3个小时,罗曼先生平时吃午餐快的时候只需要3分钟。”眨眨眼睛,夏洛蒂揶揄道。   凯蒂亚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红晕,“夏洛蒂小姐,你以为这要怪谁?我不介意照顾一下安琦小姐,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但她是为了你来的。”一闪而逝的红晕过后,凯蒂亚女士立马恢复了平时的刻板,“作为事务所的员工,你应该处理好自己的私人事务,不能每次安琦小姐过来都需要我们来配合你。”   “就是!员工麻烦老板,这算是什么事?”罗曼义正言辞的声援。   他走到夏洛蒂面前,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银盒子,又从银盒子里取出一个装着淡蓝色液体的小瓶放在了桌上。   “而且可不要污蔑,我跟凯蒂亚可是特地去银杏区,帮你买了花蜜才花这么长时间的。”   原来是这样。   夏洛蒂感动起来,将装着花蜜的小瓶握在手心抱在怀里,泪眼汪汪地说:“原来是这样吗?非常抱歉,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是你们觉得很开心才回来这么晚的呢,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会跟爱玛出去吃的。”   “......你能明白就好。”凯蒂亚女士没有再多说什么,急急地转身迈着脚步去了上楼。   罗曼则是脸色惊变,他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确定凯蒂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上之后,才压低声音对夏洛蒂说道:“别误会,多来点,我特别欢迎安琦小姐来这边吃午餐,最好她天天都来。”   呵,男人。   夏洛蒂想要揶揄罗曼,可事务所半掩的大门却不合时宜地被咚咚咚敲响了。   往常负责接待的凯蒂亚女士此时去了二楼,夏洛蒂与罗曼对视一眼,夏洛蒂便从吊椅上跳了下来。罗曼则是顺势欣赏起了墙架上盛放的虞美人,手指轻轻触碰柔弱的花瓣,故作深沉地做出一副儒雅模样。   “请进。”夏洛蒂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道。   虽然平时跟罗曼以平等的态度交流,但夏洛蒂终究是罗曼的助手,接待应该由她去负责。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她在这方面还是很尽责的。   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位中年男人,他身穿白色的衬衫和方格的灰色马甲,发际线格外的高,衣服被淋湿了一点,一看就像是那种劳苦半生还不得清闲的苦命人。   “欢迎光临构梦事务所,了无烦恼,安然入梦,请问先生您有什么事吗?”夏洛蒂柔声说。   因为凯蒂亚女士不断的强调,如今她也很好的掌握了事务所的迎宾语,说得既好听又礼貌。只是这种外在的伪装并不能改变她恶劣的本性,在接待的同时,她还不忘隐蔽地打量进门的来客,在心中不礼貌地想:   衣着好朴素,感觉他不像是有什么钱的样子,罗曼会接他的委托吗?   罗曼并不是什么委托都接的,事务所如今声名鹊起,罗曼也算是功成名就,照凯蒂亚女士的话说就是格调不同了,一般不怎么接太掉价的委托。   所谓太掉价的委托,就是报酬不够的委托。钱不够,就肯定不够有格调,这个世界不仅残酷,还很物质。   如果罗曼不接的话,或许我可以试试。夏洛蒂想。   她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个【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支线任务,要是委托不麻烦,能拿个奖励也很不错。   虽然上次任务奖励的精力剂非常坑,她还不知道能用在哪里,但奖励这种东西,总是越多越好的。   “请问夏洛蒂·福尔摩斯小姐是在这里工作吗?”中年男人问。   这个问题可谓是出乎意料,夏洛蒂还真没想过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她愣了一下,说:“我就是。”   中年男人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找到您了,我是‘伦比亚房屋租赁中心’的员工,经过我们的审核,您的房屋租赁合同存在一些问题,可能需要您亲自到场去处理一下,您看您现在有时间吗?”   夏洛蒂蹙眉,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因为舞女的存在,现在她对于任何陌生人都缺乏信任。   “能告诉我具体是哪方面的问题吗?”她冷淡地问道。   “是关于租金方面的事,原房东要求修改合同——您也知道我们只是中介公司,房屋的归属权并不在我们手里,如果房东坚持的话,我们只能协调。”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他这种行为并不占理,我们会站在您这边的,不过具体还需要您亲自跑一趟。这是我的工作证。”   中年男人从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员工证递给夏洛蒂,夏洛蒂接过,发现上面条文清晰,不像是伪造的。   最重要的是,在工作证的背面印有一朵三色玫瑰的标志。   夏洛蒂恍然。   “......请等一下”她递还员工证,回头看罗曼:“先生,你也听到了,我今天实在是不走运,能允许我早退一下吗?”   罗曼没有拒绝,“可以,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不过你明天得过来上半天班,如果停雨的话,我们就早点继续昨天的工作。”   “没问题。”   PM2:50.   港口区,金雀花旅店,古斯塔夫先生从前台起身接待了一位......木乃伊?   除开木乃伊以外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别的词汇来形容了,浑身缠满了绷带,外面还穿着长风衣,头上戴着一顶几乎能把脑袋都框进去的大礼帽,硬要说的话,他只能称其为衣着非常绅士的木乃伊。   如果不是这具木乃伊的脸上还露着一只灵动的眼睛,和一个供鼻子呼吸的缝隙的话,他险些就把扫帚从角落里掏出来打下去,为民除妖了。   “下午好,老先生。”木乃伊打招呼道。   更让古斯塔夫先生难以接受的是,这具木乃伊居然还很彬彬有礼,纵使脸上缠满的绷带,导致它的声音略有些变形,但古斯塔夫能从问候中听出诚心。   “......下午好,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古斯塔夫先生迟疑着,终究还是没下定决心直接将它赶出去。   “当然是来住店的,这里是一家旅馆,不是吗?”木乃伊理所当然的说。   “呃......”   “哦,我知道了,您是在忧心我会吓到其他住客?”木乃伊那只眼睛中流露伤心的色彩,“我理解您的担忧,我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自从一年前我的脸被烧伤之后,大家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   啊这,太可怜了......   听了他的话,古斯塔夫表露出惭愧的神色,他怜悯地说:“非常抱歉,我为我的表现感到惭愧,但我必须对其他客人负责,他们很可能不会接受您。”   “即使我有钱,有清白的证明,也不行吗?”木乃伊非常失落,喃喃自语:“总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看不起我,就因为我遭遇了不幸。”   “这......”古斯塔夫犹豫了。   木乃伊立马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把钞票,又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拍在柜台上,并乞求道:“我只是想来参加百花展,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我不想输在阴冷的街巷里,请您允许我住进来吧,我保证我会特别小心,保证不会吓到别的客人的。”   拷问,这绝对是对一名绅士良心上的拷问!   若仅仅只是出于自身的道德,古斯塔夫肯定立马就同意了,但他毕竟只是一个门房,而不是老板,放这种人入住,若是叫老板欧伦先生发现后,肯定会炒他鱿鱼的。   他颤抖着开口想要拒绝,可曾经那位夏洛蒂小姐的话语却又像雷鸣一般闪耀在他心里,重重地敲响了那颗名为良知的心。   【您是最棒的绅士,愿幸福与美好能常伴您左右。】   抿唇,八字胡微微抖动。   最棒的绅士,想必是能依照心中道德行事的人吧,而自己因为担心丢掉工作而拒绝一个可怜人,又怎能称得上最棒的绅士?   “好吧,这位——”古斯塔夫看了一眼木乃伊拍在柜台上的身份证明,“弗拉特先生,我同意您入住,但您要保证别与其他客人发生冲突,好吗?”   “自然,先生,您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楼上走廊尽头现在还有一间空房,我们也只有那一间空房了,是前些天一位优秀的小姐空出来的,您需要去看一下房间吗?”   木乃伊神情古怪——尽管他脸上全是绷带,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但那明显的一滞仍旧暴露出了他心态的变化。   发出难听,仿佛在漏风一样的笑声,他点头道:   “不必了,就那间吧......只剩那一间,这就是缘分到了,拒绝不得的。”   PM2:55.   来到好不容易租到的房间,硬木板床,橡木制的粗糙桌椅,破旧的吊灯,诶弗拉特看着房间中简陋的家具,感受着这阴冷潮湿的环境,心态有些崩。   自从成为工会会长之后,他已经很久没住过这么差的住所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连住个旅馆都这么困难,还恰好是【迷迭香】住过的这间,明明是我逼迫她搬走的,真是讽刺。”他自嘲低语。   其实他当初是想杀【迷迭香】的,为此还找舞女借了个人,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居然很有一手,不仅没死,还连夜溜了。   现在他自己住到了这间房里,难免觉得有些怪异。   “当时没杀掉她果然是大失误,我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她暴露给奥莉薇雅的......奇怪,以她的身份,不该投靠奥莉薇雅啊......”   若是知道迷迭香可能跟奥莉薇雅混到一起去,诶弗拉特早就跑了,不可能坐在办公室里等死的。   想不明白。   诶弗拉特叹了口气,想要坐到床上休息一下,可身体刚一碰到硬邦邦的床板就是一阵剧痛,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医生】并不是真的医生,没本事把他还原得完好如初——诶弗拉特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烧伤成这样,哪里有医生能救得回来?也就是医生能力强大,才能吊着自己的命。   而且医生也没时间帮助他太多,从海水中将他捞回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相比起已经暴露的他,医生本身无疑重要得多。   奥莉薇雅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医生潜藏在最危险的地方,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在被医生从海水中救出来之后,诶弗拉特忍着剧烈的疼痛从白风高崖一块松动的岩石下找到了自己藏好的救急物资,包括一万生丁,花蜜,假身份证明,用来改头换面的衣服,通讯装置,以及求生用的药品绷带——药品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只是庆幸准备的绷带够多,能将现在丑得不像话的自己整个包起来,避免吓到路边的花花草草。   安顿下来之后,诶弗拉特开始思索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废掉了......好在【迷迭香】也只知道我的身份,其余人还是安全的......但也不保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杀了她比较好。”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杀呢?   【医生】太重要,他不能出手,先排除。   【警长】也就是我......诶弗拉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绷带,冲空气打一拳,差点就把手臂甩飞了......排除。   【青年】另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时间掺和这件事,也排除。   “......只剩下【舞女】了吗?”   PM3:20.   夏洛蒂乘坐印有欧肖家族宝剑家纹的马车,横冲直撞地来到了欧肖家的府邸。   她在这里见到了卡瑟琳,以及熊人马内特腐烂的尸体。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章4K5,感觉以后除开日更万字的时候(梦里),都不太可能分章了,大家每天一觉醒来可以看一章4K-6K字,挺好。 96.二五仔(上)   欧肖家的房子还蛮大的。   它既不在橡树区,也不在榆木区,而是位于伦比亚的城郊的一座庄园,有宽广的草坪和潺潺的流水,欧式的三层大房子外壁上布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这些爬山虎连带着周边的园林一起被修剪得漂漂亮亮,在疾风骤雨中轻颤己身。   夏洛蒂喜欢它。   她贷了几十年的款才堪堪在一栋公寓楼买上一间空中楼阁,还仅仅只有这座庄园的零头大,此时看到欧肖家的庄园,难免沮丧与羡慕嫉妒糅杂在一起涌上心头来。   真好啊,她慨叹着,并真诚地希冀自己也能有住进这种大房子的一天。   在仆人的引导下进入正门,并没有任何欧肖家的家族成员前来迎接,夏洛蒂甚至没能见到任何一个欧肖家的别的成员,就从正厅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宅邸的别馆,据仆人介绍,这栋别馆是专属于卡瑟琳·欧肖的财产。   别馆也不小,夏洛蒂乍一开始以为是卡瑟琳很受家族重视,欧肖家才专门给了她专门一座别馆居住,可后来回过味来,这栋别馆离住宅这么远,中间的走廊那么长,专门让卡瑟琳居住在这里似乎很有几分打入冷宫的感觉。   猫咪是被家里人孤立了吗?   夏洛蒂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进别馆的门就看见了矗立在入口处的梅蜜。   梅蜜左手打着绷带,脸上也有不少擦伤的淤痕,穿着一身略有些破烂的骑士制服倚靠在墙边,满脸低沉,眉眼间的阴云浓稠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来了,小姐在等你。”一见到夏洛蒂,梅蜜便开口道。   她将倚靠着墙壁的身体正起来,接替过仆人的职责,开始走在夏洛蒂前面带路。那风骚的屁股走在前面一扭一扭,即便换成带着尘土的束身长腿制服,仍旧有着莫大的诱惑。   夏洛蒂瞧着梅蜜的屁股,有些挪不开眼睛,好在她本就落在后面,也不必挪开眼睛,就这样盯着人家的屁股看,她好奇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可跟我上次见你时的模样差得有些大。”   上次她见到梅蜜还是在孚日中庭,当时梅蜜穿着一身明艳的晚礼服,又暴露又妩媚,让夏洛蒂印象深刻。   “......执行了一次失败的任务。”梅蜜略有些消沉地回答道。   任务?夏洛蒂提起了兴趣:“介意跟我详细说说吗?”   “不介意,这本来就是你该知道的。”梅蜜说明起了现在的情况,“因为你此前提供的消息,我们在今天上午对诶弗拉特·克莱尔进行了抓捕行动,由我担任负责人......结果你也知道了,因为我的失误,抓捕行动失败了。”   “诶弗拉特跑了?”夏洛蒂蹙眉。   “大概。”   “大概还行,跑了就是跑了,死了就是死了,诶弗拉特又不是猫,我想他应该不存在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状态。”夏洛蒂撇嘴道。   “大概就是不知道的意思。”梅蜜无奈地叹息一声,“诶弗拉特用咖啡浸泡盛装花蜜的蜜袋——一种极小的特制包装,专门用来储藏微量花蜜,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将蜜袋混着咖啡一起喝进了嘴里,咬破后用能力引发了爆炸。”   “自爆?真狠呀。”   背后传来夏洛蒂轻浅的笑声,似林中鸟语,好听是好听的,只是在这种场合梅蜜怎么都觉得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儿。   按下心头被这阵笑声勾起的火气,梅蜜按了按眉头,继续道:“我们在灭火之后没能找到诶弗拉特的尸体,爆炸是自他身上引发的,他有可能是被爆炸炸成了灰,也有可能是没死逃跑了......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不是好事,夏洛蒂本来还打算利用迷迭香的能力从诶弗拉特的尸体上得到线索,现在看来是泡汤了。   “不过这从某种程度上也证实了诶弗拉特间谍的身份。”   梅蜜回头瞥了夏洛蒂一眼。   “也证实了你的身份。小姐已经决定相信你了,福尔摩斯小姐。”   夏洛蒂轻笑,点头道:“非常荣幸,我会好好感谢卡瑟琳对我的信任的。”   “理应如此,进行这次行动欧肖小姐冒了不小的风险......幸好事情的结果起码暴露了诶弗拉特的可疑身份,不然妄动一名颇具名望的平民政治家会给小姐带来不少麻烦。市民报的那群愚夫绝对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抨击‘贵族’花瓶的机会。”   说着,两人从门厅经过长长的走廊,眼见走廊尽头巨大的门扉逐渐由远及近,梅蜜忽然又开口道:   “其实,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伊歌会的间谍。”   “是前间谍。”夏洛蒂纠正道。   “都一样,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梅蜜顿住了,没把话说完。   “以为我是卡瑟琳的迷妹?”夏洛蒂贴心地替她补上了后面的话,   轻轻笑起来,夏洛蒂说:“我的确是啊,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背叛伊歌会?我对卡瑟琳一见钟情。”   她其实没有说假话,她的确在第一次看见猫咪的时候就很心动,想撸的那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卡瑟琳本人,还是眼前这个大屁股,都似乎不怎么把夏洛蒂的真话当回事。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世骇俗,所以觉得不真实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夏洛蒂小姐难得说几句真话,居然还被别人当做假话对待。   “不管你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谨言慎行,福尔摩斯小姐,这里是欧肖家的宅邸。”梅蜜提醒道。   “她们离那么远,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夏洛蒂回望了一眼,两个仆人跟得很远,应该是特意保持着距离。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胡言乱语。”梅蜜低声说,“我对你的私人感情不感兴趣,也不反对你对欧肖小姐怀抱特殊的情感,但你瞧瞧这周围——欧肖家是伦比亚数一数二的名门,而你则是一个还需要被持续关注的前间谍,你是不可能跟欧肖小姐在一起的,有些事爱想就想,放在心里说不定还很美,说出来反而难堪。”   “哦?”夏洛蒂拉长语调问道:“梅蜜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像穷小子与富家女的爱情故事里,那种阻碍主角恋情的反派小喽啰。”   夏洛蒂几个小跑来到梅蜜前面,转身,昂起下巴,把眼睛吊到天上去,故意捏着嗓子尖声道:“就凭你还想娶我欧肖家的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不然定叫你在这伦比亚再无立锥之地!”   声情并茂,惟妙惟肖,一个尖酸势力的女仆形象跃然于身,浮夸的表演完,夏洛蒂笑道:“就这种,有感觉没?”   梅蜜低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她用完好的右手轻轻推开夏洛蒂,继续向前,与夏洛蒂并行。   “不过我不是欧肖家的小喽啰,你也不是普通的穷小子,刚刚只是我对你善意的劝告,而非威胁,你好自为之吧。”梅蜜幽幽地说。   夏洛蒂抿嘴微笑,没有说话。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顶上是圆弧的玻璃穹顶,雨水滴在上面像刷子一样散开淌下,夏洛蒂一眼就看见卡瑟琳站在大厅的中心,穿着紫色的典雅长裙,唯美又显修长。   在她的身边还有不少佣人,侍卫,乃至于......一具被白布蒙起的尸体?   确实是尸体,走得近了,夏洛蒂甚至能从那具尸体身上闻到腐烂的恶臭和淡淡的海腥味。   “你们都先出去。”见到夏洛蒂靠近,卡瑟琳朝轻声命令身边的仆人。   仆人们躬身,与走来的夏洛蒂与梅蜜擦肩而过,向着大厅外去了,并在最后一人离开时轻轻关上了大厅的门扉,只留下空旷与寂静给里面的三人一尸。   “小姐,夏洛蒂·福尔摩斯已经带到了。”   梅蜜向卡瑟琳行礼,行的是骑士礼,夏洛蒂从凯蒂亚那里听说过这种骑士礼,躬身低头并将右手握拳放置于心口,象征着忠诚于臣服——梅蜜只是躬身,并没有跪地,这说明她并不是效忠于卡瑟琳。   还能怎么,肯定是奥莉薇雅的人。夏洛蒂用膝盖想都能猜出梅蜜的效忠对象是谁。   就在夏洛蒂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向卡瑟琳行个礼的时候,卡瑟琳直接开口了:“上午的事情梅蜜应该已经告诉你了,福尔摩斯小姐。”   夏洛蒂点头,“这就是马内特的尸体?”   她颇为好奇地瞥向地上的尸体,白布遮掩住了尸体的具体形象,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仅仅只是轮廓也足以看出死者体型的巨大,起码2米2往上,身体也宽壮,真就跟头熊差不多。   “是的。”   卡瑟琳轻轻地说明道:   “刚刚才从白风高崖下捞上来的,抛尸的人大概是为了避免尸体上浮,在它的身上绑了沉重的石块——这反而让尸体没有顺着洋流飘走,方便了我们的搜寻。”   “福尔摩斯,事实已经证明了你所言非虚......起码有一部分言论值得信任,看在你主动坦白,并供出诶弗拉特的份上,我愿意替你担保,让你以后能正常地生活在伦比亚。”   “感谢您的仁慈,欧肖小姐。”   夏洛蒂表现得很是得体——如果能排除她说完后暧昧的笑容的话。   卡瑟琳下意识地避开那份危险的暧昧,她将视线挪到尸体上,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这是有前提的,为了洗脱你的嫌疑,在所有潜藏在伦比亚的间谍被清理光之前,你都必须为我们提供协助。”   “这是自然的,如果我的那些前同僚们在伦比亚混得太好,我呆在这里也不可能安心。”夏洛蒂点头。   这话没什么毛病,如果夏洛蒂真是二五仔,那她现在在间谍们心中一定比卡瑟琳要可恶得多,由那次追杀便可见一斑,这也是夏洛蒂急切地想要除掉间谍们的原因。   在这一方面,夏洛蒂跟卡瑟琳,乃至于奥莉薇雅的确是同一阵线的。   “既然你愿意协助,那你就必须对我坦诚相待——我相信你,所以你说希望我能帮你找回这具藏匿在白风高崖上的尸体,我照做了,作为回报,你必须告诉我你希望得到这具尸体做什么。”卡瑟琳说。   “当然是为了进一步寻找其它间谍。”夏洛蒂答道。   这也是真话,夏洛蒂寻回记忆基本就等同于在寻找其它间谍。   可理所当然的,她的真话没人信。   “......真的?你打算怎么找?”卡瑟琳疑惑地问道,“我请经验丰富的法医来过,他们就差解剖这具尸体了,结果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现,卡瑟琳才好奇夏洛蒂要这具尸体做什么。   “卡瑟琳,别人不可以,不代表我不可以。”   夏洛蒂轻笑,她自满地拍了拍胸脯,将那里拍得梆梆响。   “你懂医学?”卡瑟琳好奇道。   “我懂侦探。”夏洛蒂强调,“侦探就是什么都要会一些的,难道你不相信一名侦探的信息搜索能力吗?”   “不相信。”卡瑟琳平静道。   夏洛蒂也不恼,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轻昂下巴,粲然一笑,说:   “那,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卡瑟琳迟疑了。   “......我说过我会相信你的。”沉默良久,她低声说。   “这才对嘛,少问,等我的结果就好了。”夏洛蒂笑了笑,来到尸体边,刚想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忽然停了下来。   “我做事的时候不习惯有外人在旁边,能请梅蜜小姐避让一下吗?”夏洛蒂指了指一直在一旁装雕塑的梅蜜,又指了指大厅紧闭的门扉。   “什么?”梅蜜呆了一下。   虽然她跟夏洛蒂的确不熟,但没想到夏洛蒂居然会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明明她们之前交流得还挺友好的。   下意识地看了夏洛蒂一眼,却只见夏洛蒂朝她摆了摆手。   “别看了,真不熟。”夏洛蒂嫌弃道。   ......哈?你这什么意思?   梅蜜眉头一扬,有些火大。   外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外人只指我?   难不成你以为你跟欧肖小姐很熟——   “梅蜜,你出去吧。”   卡瑟琳平静地开口道。   ————————————   PS.资源群606793406}这章只有4K字,昨天玩博得之门3,又看了SN的三场比赛,折腾得太晚了。 97.二五仔(中)   时代变了,大人。   “泰坦尼克号”的故事早已不再流行,现在大家爱看的是“霸道总裁爱上我”与“邪王毒妃”,梅蜜看着夏洛蒂站在自己小姐的身后挤眉弄眼,一副略略略的表情,眼皮直跳。   想她堂堂玫瑰卫队的卫队长,奥莉薇雅手下的头号走狗,哪里受过这种气?即便是伦比亚的市长也不敢这么作弄她。   可偏偏不能发作,因为“霸道总裁”发话了。   哦,卡瑟琳大概算不上霸道总裁,不过四舍五入,做一个“霸道总裁在意的妹妹”还是没问题的。主子的妹妹也是主子,她的话梅蜜得听。   “......是,小姐。”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洛蒂,梅蜜转身离开了大厅。   开门关门,候在门外的佣人们有向她问好,梅蜜重新找了个能望见窗外雨景的墙面倚靠,透着朦胧的雨丝出神。   有佣人提议说可以帮她搬一把椅子来,但她拒绝了。   “我还没沦落到站都站不稳的地步。”她是这么说的。   其实她的腿一直有在疼痛,爆炸的威波被她用能力躲去大半,但破风号舰桥倒塌的伤害却没能避免,左手的骨折不说,浑身上下不少地方都还留有淤青紫痕,稍一触碰就会疼痛难忍。   可她还是坚持站着——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能算是她惩罚与鞭策自己的一种方式。   毕竟,她虽然还活着,可随同她前去的四位下属却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就良心而言,她希望能用疼痛让自己牢记下这次的教训。   “梅蜜,你怎么不在小姐身边?”阿让壮硕的身形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在抓捕行动之后,阿让就暂时离开去向奥莉薇雅汇报事情经过了。   这次行动怎么说都是顶着奥莉薇雅的名头进行的,即便不出于“照顾卡瑟琳”的职责,也有义务告知奥莉薇雅行动的结果。   “小姐想要在里面单独接见夏洛蒂·福尔摩斯,就让我出来了。”梅蜜简短地说明。   阿让恍然点头,然后不再言语,平静地跟梅蜜一起靠在了墙边。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小姐单独接见那个还没完全洗清嫌疑的危险份子?”斜了一眼阿让死水一般沉寂的面容,梅蜜有些好奇,“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我以为你会反对小姐做出这种危险举动的。”   “反对是没用的,小姐跟那位夏洛蒂·福尔摩斯的关系比较......复杂。”阿让钢铁般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你是指夏洛蒂·福尔摩斯喜欢欧肖小姐的事?如果是这个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不,我是指欧肖小姐喜欢夏洛蒂·福尔摩斯的事。”   “......”梅蜜愣住了。   她恍惚地望着窗外的雨丝,呆了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夏洛蒂不将她的劝告当一回事,还嘲笑她是富家女家里的小喽啰。   ——合着夏洛蒂才是被追的那个呗?   “被骗了......”以手扶额,梅蜜笑了起来。   她想起初见夏洛蒂的时候,夏洛蒂居然还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痴心于欧肖小姐的模样,让她好一阵误解。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人家只是长着小姐的宠爱有恃无恐而已。   “她们关系到什么地步了?”心中浮现出一些八卦心思,梅蜜抬头问阿让。   阿让太高了,梅蜜不抬头不行。   “这......”阿让露出迟疑的神色。   梅蜜了然,随意环视一圈周围的佣人,打了清脆的响指。   哒!淅沥的雨水中一声脆响。   “你们都远点。”梅蜜命令道。   待到佣人们都远了之后,她再次抬头问阿让:“说吧,详细一点,我也是女人,说不定还能给小姐做些参考。”   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阿让在心中诽谤,但嘴上还是低声交待了起来:   “我有看见过小姐跟夏洛蒂·福尔摩斯在床上打闹。”   “......你确定只是打闹?在床上?”梅蜜强调道。   “应该吧,至少她们没脱衣服。”阿让说。   那还行。梅蜜欣慰地点点头。   “但小姐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阿让补充道。   呃......这似乎有点......   “而且完事之后小姐还给那个夏洛蒂·福尔摩斯钱。”阿让叹息一声,再次补充道。   ......啊?!!   瞳孔收缩,梅蜜差点被这话震得灵魂出窍,恍恍惚惚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欧肖小姐这不是“霸道总裁”,而是“弱气凯子”啊。   “......奥莉薇雅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汇报过了。”   “大人什么反应?”梅蜜低声问。   搞姬这种事其实在上流阶层并不算新奇,尤其是伦比亚文化繁荣,风气开放,就更是屡见不鲜。梅蜜并不惊讶小姐的百合倾向,但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私底下自有一套规则,却不能摆在台面上来。   欧肖小姐本就身具丑闻,若是再添上一笔,难免沦为他人笑谈。   ......更别说成为“弱气凯子”这种事了。   梅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看着卡瑟琳长大的人了,若说没有感情无疑是假话,她希望卡瑟琳能过得好。   “没什么反应,奥莉薇雅大人只说她会找时间跟夏洛蒂·福尔摩斯见上一面。”阿让轻轻摇头,“至于之后会怎样,那不是我们该去想的事。”   梅蜜没好气道:“是,之后会怎样的确不该归我们想,可是现在呢?我们是该顺着小姐的意撮合她们两个,还是做那种——‘就凭你还想娶我欧肖家的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不然定叫你在这伦比亚再无立锥之地!’的反派小喽啰,残忍地给这对有情人添堵?”   阿让讶异道:“......你还挺有表演天赋的。”   “说正事!这很重要,关系到欧肖小姐以后的幸福!”   阿让叹了口气,坚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无奈,“就算你这么说......我像是懂得这种事的人吗?”   梅蜜一时无言,她仔细瞧了瞧阿让,这身材魁梧,沉默寡言的男人确实不像懂得这种事的人。   指望不上阿让,梅蜜揉了揉额头,“要不,我们就做一回恶人?”她提议道,“我觉得夏洛蒂·福尔摩斯不像是好人,她反复无常,还向小姐要钱,跟她在一起对小姐不是什么好事。”   “......”   “你不同意?”梅蜜察觉到了阿让的异常,这个男人如果赞同的多半会点头,或者称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   阿让缓缓开口:“并非反对,正如你所说,我也觉得夏洛蒂·福尔摩斯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那你——”   “我只是觉得小姐跟那位夏洛蒂·福尔摩斯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开心的。”   梅蜜愣了一下。   阿让继续道:“我跟在小姐身边比较多,她很久——不,是从没像现在这样一般对未来怀抱期待......或许那位夏洛蒂·福尔摩斯并不与小姐有多相衬,但生命总是需要一些色彩的,梅蜜,哪怕这份色彩不一定会带来好的结果。”   “......”梅蜜无言。   她忽然觉得很是荒唐。   现实怎么就这么滑稽呢,她可从没想过典雅端庄的小姐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或许这就是物极必反?梅蜜有些无措——堂堂玫瑰骑士也有无措的一天,也有替别人的感情生活担心的一天。   两人倚靠在古朴的门扉边,望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一时沉默。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祝福她们吗?”   “不知道,等吧,等奥莉薇雅大人做出决定的那一天......现在的话,让小姐享受一下也挺好,不是吗?” 98.二五仔(下)   PM3:40.   “福尔摩斯......”卡瑟琳试图出声。   “还福尔摩斯?我们不是朋友吗?叫我夏洛蒂呀,卡瑟琳。”夏洛蒂打断了她,并向她的耳朵轻轻吹起。   那一阵阵热风像是滚烫的火焰,扑到卡瑟琳的耳朵上烧红了她的肌肤,连带着传染开来连脑子都有些不太清醒了,感受到怀中夏洛蒂柔软的躯体,卡瑟琳下意识地拥住她,被动或是主动地享受起了这一份“友谊的拥抱”。   之前梅蜜一走,夏洛蒂就立马抱了上来,还喊着什么——“朋友之间见面难道连拥抱都不行吗?”“你明明说过我们是朋友的,你出尔反尔!”“现在外人也走了,不会暴露的!”卡瑟琳拗不过,拗得过也躲闪不过,直接就被夏洛蒂扑了上来。   是了,反正也没有外人,梅蜜她不会知道的......   这样想着,卡瑟琳带着一股莫名地心绪拥抱了夏洛蒂。   好闻的气味从金色的发间涌进鼻腔,白里透红的柔软脸蛋近在咫尺,卡瑟琳知道,只要自己稍稍一转头就能将那布丁一般可爱的脸蛋印在唇上,占有住,用舌头好好品尝。   ......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想到这种事呢?   强令自己不去注意夏洛蒂的脸蛋与脖颈,卡瑟琳的呼吸变得略有些急促了起来。“可以了吧,‘朋友间的拥抱’没有这么久的。”她低声催促。   “如果真是朋友的话,才不会在意拥抱得久不久吧!”夏洛蒂一口咬定,胡搅蛮缠地又把卡瑟琳抱得紧了些,甚至还开始撸起了卡瑟琳绸缎般柔顺的黑发。   (卡瑟琳的头发特意染过,本是施威尔德家的黑灰色,现为纯黑色。)   “当然会在意,不要说得我好像没有朋友一样无知。”卡瑟琳反驳,但是却没有抗拒拥抱的动作。   夏洛蒂想了想,好像卡瑟琳确实不属于那种交不到朋友的自闭儿童,初见时她身边就有一位火孔雀来着。   “可我是最重要的那个,不同的。”于是她故意带着一股子醋味,蹭了蹭卡瑟琳,撒娇似的说。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醋意盎然的话仿佛钻到了卡瑟琳的心里,痒痒的,让她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   “才不,你是最不重要的那个。”她轻声驳嘴,可声音却好似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跟夏洛蒂咬耳朵,说些叫人脸红心跳的私密情话。   “诶?好难过,我以为你可喜欢我了。”   “......难过死你吧,混蛋。”卡瑟琳低声自语,仿若蚊鸣。   这样说着,她却不再提松手的事,也不再抵制这一个长久的拥抱,相反,她埋低脑袋让更多属于夏洛蒂的气息留在自己的身上,开始尽情地享受起了这场亲昵。或许是身为花匠的关系,夏洛蒂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再加上极好的细腻肌肤,卡瑟琳看着,只觉得那真就如奶油一般香甜诱人,让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要咬上一口,好好感受其中美味。   可她不反对了,夏洛蒂却主动推开了她。   ——夏洛蒂是故意的。   金发恶魔玩弄着小猫咪的感受,予她舒适,却又在她最享受的时候悄然离去。   更恶劣的是,夏洛蒂还假作愤愤不平,“哼,那我也不喜欢你了。”放下狠话,一副“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的模样转身向着尸体走了过去,蹲在尸体边,掀开白布,露出那具被鱼虾啃食了些许,残缺不全的尸体,做出要认真工作的模样。   “......”卡瑟琳愣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刚它们还围绕在夏洛蒂纤柔的腰间,此时却变得空无一物。一股怅然若失的失落感飘荡在卡瑟琳的心间,她看着夏洛蒂的背影,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哪怕一个字。   若是朋友的话,我也可以主动去拥抱她吧?   奇怪的想法止不住地涌现,却又不断被理智按死,卡瑟琳咬唇,装作无所谓地走到夏洛蒂身边与她并肩,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你猜?”夏洛蒂从口袋中取出花蜜,在卡瑟琳眼前晃了晃。   “你是花匠?”卡瑟琳的语气异常平静,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幕。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从知道夏洛蒂是伊歌会的间谍之后,卡瑟琳就有猜测夏洛蒂是间谍。这是世界花匠的存在并不是秘密,虽然稀少,但也没少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步,由花匠担当情报人员再平常不过了。   毕竟某些奇怪的能力的确很适合作为情报人员使用。   “是啊,怎么,卡瑟琳你不会要逮捕我吧?”夏洛蒂眨了眨眼睛。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合作,我当然不会逮捕你。”卡瑟琳轻声说,“不过你必须要进行花匠登记,说清你的能力效果以及花蜜配方。”   配方?   卡瑟琳的话提醒了夏洛蒂,此“花蜜”非彼花蜜,花匠使用的花蜜可不是由花朵中产出的原初花蜜,而是经过配方调整过的,而她手上这个罗曼买来的花蜜应该是原生花蜜才对。   这能用吗?夏洛蒂担心起来,若是不能用的话,她就没办法从马内特的尸体中读取记忆了。   更糟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调配自己的花蜜,这只有雪莱才知道。   没办法了,总之先试试吧。   “登记一定要做吗?暂时不做行不行?”夏洛蒂恳求道,“现在潜藏在伦比亚的间谍们都还没揪出来,我怕暴露能力之后会给我带来危险。”   卡瑟琳迟疑了一下,觉得夏洛蒂说得也有些道理,政府内部搞不好就有伊歌会的间谍,暴露夏洛蒂的确不好。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夏洛蒂的身体,只想再好好抱一下,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夏洛蒂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不耐烦之下,卡瑟琳这么想着,轻轻点头。   “爱你,卡瑟琳。”夏洛蒂开心地说,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幸福的气息扑面而来,实在是太过突然,突然到卡瑟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夏洛蒂就松开了双手。   一瞬即逝,就像盛夏烈日下的一点水滴一样,根本解不了喉咙中的干渴,反而会让人愈发渴望。   “......”卡瑟琳的手指轻轻颤动一下,寻常清明的眼神中涌现出一丝浑浊的欲望,仿佛墨池里进了一条白色的游鱼。   卡瑟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自从刚刚嗅到了夏洛蒂身上的香气后,她就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好似一溃千里,难以忍耐。   若在平时,以夏洛蒂的洞察力一定能察觉到卡瑟琳的这点异常,可夏洛蒂现在也是满脑子花蜜的事,正烦扰着,再加上在她心里卡瑟琳属于比较安全的人,根本没太留神卡瑟琳的小动作。   不然夏洛蒂应该能通过卡瑟琳的表现回忆起些什么——在罗曼的讲述中,花瘾症初期就是这样的。   “卡瑟琳,等会儿我会睡一会儿,你不要让别人进来,也不要叫醒我,知道吗?”夏洛蒂轻声向卡瑟琳交待道。   卡瑟琳眼神闪烁,“......嗯。”   满意地点点头,夏洛蒂开始向周围喷洒花蜜,随着淡蓝色水雾覆盖周围,香水瓶中的液体也在飞速减少,等到夏洛蒂喷洒完毕时,里面刚刚到手的花蜜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夏洛蒂的心简直在滴血。   “都是必要的花费。”她安慰着自己,也只能安慰自己。   好在这些付出终究是有所回报的,傲慢手杖杖头上的鹰爪蓝宝石亮了起来——这说明花蜜已经起效了。   从理论上来说,未经过加工的花蜜是很难被直接使用的......至少那本《花匠入门基础》里是这么写的。   可能是手杖比较特殊?也可能是雪莱本就使用原生花蜜?   夏洛蒂不太清楚为什么可以成功,她对于花匠的了解还太少,不过比起以上原因,她更愿意归咎于自己天赋异禀。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传来,眼皮逐渐下垂,这次夏洛蒂有了经验,不再如之前一般随意倒地了,她特意靠在了卡瑟琳的身上,并在昏睡过去之前,低声向卡瑟琳要求道:   “我要你抱着睡,卡瑟琳。”   这只是习惯性地随口一句骚扰,但出乎夏洛蒂意料的是,卡瑟琳居然点头了。   ............   在混沌的深海中逐渐上浮,似乎是因为习惯的原因,夏洛蒂这次清醒得更早了,在她睁眼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漆黑。   【我有办法控制回忆的片段吗?】   夏洛蒂这样想着,她上次从怪物老头那里得到的记忆不过是不久前的回忆,这次不同,她希望得到的是有关于间谍的内容,是有指向性的,很可能还是好几周前的记忆,如果不能控制就麻烦了。   【间谍,间谍,间谍。】   夏洛蒂试图用意念呼出马内特有关间谍的回忆。   她成功了。   光亮骤起,这是在一个不大的房间中,房间内光线昏暗,脚底下是黑色长蛇花纹的呢绒地毯,前面则是一张摆满了杂物的红杉木桌,一个优雅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桌后的软皮办公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这里是哪里?   夏洛蒂感到有些难受,因为是回忆的缘故,她甚至不能左顾右盼,这让习惯了自由自在的她很不适应。   她唯一能察觉到的就是自己变高了许多......毕竟马内特长得跟熊一样高大,身高高了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不一样了,这倒是让夏洛蒂觉得颇为新奇。   “从现在开始,你在伦比亚就叫做‘马内特·赛门’,从紫堇王国奥维多省来的一名农民。”   轻抿一口咖啡,中年男人将咖啡杯放在桌上,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递给了“马内特”。   【这是马内特刚来伦比亚的时候?】   【那这个骚包的中年男应该就是诶弗拉特了......我想看的不是这个啊,我想看跟我有关的!】   【快进!给我快进!】   意念大法重出江湖,轰的一声,世界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摊被打翻的颜料,不断地变换着模样。   夏洛蒂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辆超音速的跑车上面,直追光线。   直至片刻之后,就在夏洛蒂都开始觉得头晕的时候,世界终于停了下来。   这次是在港口边,一辆巨大的豪华客轮停泊在港内,船身上喷着硕大的霞光号的字样。一辆长长的楼梯被从下面架到船上,充当旅客们上下的桥梁,许多衣装齐整的绅士以及容貌美丽的女士提着箱子从上面涌下,他们的样貌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眼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似乎对于轮船的到港没有太多喜悦。   在这群人这种,有一个人特别显眼——因为她长得特别漂亮,还穿着奢华的长裙,简直就像一群丑小鸭中间的白天鹅一般优雅美丽引人注目......   【我真可爱。】   眼见雪莱从楼梯上走下,“马内特”迎了上去。   “雪莱小姐,欢迎来到伦比亚,警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新身份,您要与他见上一面吗?”   【我还真是间谍啊?】   夏洛蒂有些惊讶。   【这也能被我猜中,我真是天才。】   雪莱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见了,我也不需要他准备的身份。”   然后她望向马内特,“克里——”   “小姐,我叫马内特。”马内特及时提醒道。   “......抱歉,我还是不怎么适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雪莱继续低声道,“马内特,你最好跟其他人都保持距离。”   “这是为什么?”马内特困惑地问。   雪莱动动嘴唇,最终开始挪开了视线,她看向繁华又喧闹的伦比亚,轻声道:“没什么,带路吧,替我找一个能住的地方。”   “好的,小姐。”马内特点头,替雪莱接过了箱子。   接下来就是垃圾时间了,大概就是马内特帮雪莱拎箱子到了金雀花旅店,这一路上大概是因为行人太多的关系,两人基本都没说话,保持着一个雇主和拎包雇工的关系。   【......不够,再快进!】   【我需要看到马内特为什么死。】   于是世界再次闪亮。   这一次是在一间寒酸的宿舍,窄小异常,墙壁上还有裂隙,房间中只有几件简陋之际的家具。   似乎是在夜晚,顶上亮有一盏微弱的点灯,灯光昏暗,还有许多飞蚊绕着灯光纠缠不休。   马内特正借着微弱的灯光写信,借着马内特的视线,夏洛蒂看清了信上的内容。   “小姐,我到现在才想明白你为什么要来伦比亚,才明白你的任务是什么,也才明白为什么你一开始要我对其它人保持警惕,我很后悔没能听信您的话,现在迟了,我已经陷得太深,我所有的信息都掌握在警长手里,他想让我生就生,想让我死就死,我死就死了,只希望您能逃过他们的毒手。”   “现在情况很不好,有人背叛了我们,可除开警长以外,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有哪些人背叛了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可耻的背叛者将我们的信息出卖给了我们的头号敌人——奥莉薇雅·施威尔德,那个恶魔。许多伊歌会的兄弟都已经被抓捕了,想必我也不会例外。”   “不,我知道诶弗拉特的身份,他肯定会亲自处决我。我知晓您的力量,所以我写下了这封必定寄不出去的信,希望能在我死后的某一天,这封信能被您所阅读到,也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力量了。”   “您的身份证明被我藏到了您住的那家金雀花旅馆的一楼,待客厅盆景的下面,当初总部所想的互相制衡的策略实在是愚蠢,只求缺少身份证明没有为您造成太多阻碍。”   “最后,愿来生我还能侍奉于您。”   “您忠诚的,克里特。”   写完之后,注视着信封静待数秒,马内特将信件撕碎吃进了肚子里。   砰!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破烂的房门被踹开,一点火星自外面的黑夜中燃起,诶弗拉特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   回忆结束,夏洛蒂陷入了沉思。   原来,我不是二五仔,你们才是二五仔啊?! 99.吻   PM6:00.   已经很久了,抱着,蹭着,很久了。   轻浅的动作已经逐渐不能满足卡瑟琳,而可爱的颜近在眼前。   卡瑟琳坐在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抱婴儿一般的方式怀抱着酣睡中的夏洛蒂。她望着夏洛蒂,瞧夏洛蒂漂亮的脸蛋,又听夏洛蒂韵律舒缓的呼吸声,思绪像盛开的花朵一般舒展开来,张开几盏粉红的瓣儿,将她和夏洛蒂一起包裹在托举在甜蜜的花心中。   ......我与她吻过。   忽然的,莫名的,叫人脸红又心跳的,卡瑟琳看着瞧着夏洛蒂微阖的红润嘴唇,回忆的旋律吹响,又忆起了当初两人唇齿相触时的模样。   当时的触感当然早已淡去,可刻在心里的记忆却从未变浅半分,甚至随着两人关系的加深,变得越发香醇,现在想起来,居然还会有几分甜蜜涌现。   越想越甜,越甜越念,想着念着,眼神渐渐朦胧,就又想再去尝试一下了。那你我的脸红心跳,浅笑低语,那湛蓝澄澈的瞳中飞花,长发交织,那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繁杂,惆怅纠结,此时全化作升腾的渴望与欲火,化作扭曲又纯粹的情意,从心里浮上来,嵌入了酒涡微起的唇角。   那,就再吻一遍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也不是第二次了,那有第三次,第四次又如何呢?不会如何的,更别说没人知晓了。想做,那便做吧。   或许是奇异外力的推动,也或许是本心中便早有动摇,总之,卡瑟琳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并在从小到大所接收到的规矩之墙上敲开了一道口子,撩起脸侧滑落地发丝,微垂下了脑袋。   近了,近了。   心中打着嘭嘭的鼓,就在卡瑟琳即将吻上夏洛蒂的前一刻,酣睡之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夏洛蒂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卡瑟琳,渐渐从初醒时的茫然中恢复过来,也渐渐看清了卡瑟琳的脸,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看着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慌乱,看着她猫儿一般的黑眸流露出羞耻的无措,忽然觉得特别有趣。   “夏洛蒂,我......”卡瑟琳受不了这打趣的目光了,她开口,还想抬起头拉开与夏洛蒂的距离。   夏洛蒂当然不愿意这种事的发生,要知道猫咪虽然偶有软弱之举,但像这般主动的行动还是第一次,好不容易抓到怎么能不多玩弄几下再放开呢?   于是夏洛蒂说:“不继续吗?”   “......什么?”卡瑟琳一怔。   “亲吻呀,不继续吗?”夏洛蒂轻笑,“我很期待哦。”   瞳孔收缩,卡瑟琳似乎是没想到夏洛蒂会说出这种话——不,也有可能她想到了,毕竟夏洛蒂平时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没办法抵御夏洛蒂话语中的诱惑。   诱惑?   夏洛蒂望着卡瑟琳,确认她的确是在为不知名的诱惑而挣扎。   挺怪的,其实也不该有什么诱惑吧。   夏洛蒂当然明白卡瑟琳对她怀有感情,但只是亲亲嘴,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依卡瑟琳的性子,碍于尊严不愿意的可能性比较大,为什么会露出挣扎的神色呢?   弄不明白,也没给夏洛蒂机会弄明白,因为唇瓣上已经传来了柔软温热的触感。   ——卡瑟琳居然真的吻下来了。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夏洛蒂的意料,她本以为卡瑟琳不会愿意,就算愿意也会纠结很久的,却没想到居然这么果断就吻了下来。   ......那便吻下来吧。夏洛蒂想。   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卡瑟琳这般热情,她又怎么能不回馈同样的柔情呢?   回吻上去,夏洛蒂抱着卡瑟琳的头,欺身而上,很快占据了主动。   ......(此处被删减800字,吻戏,放不出来,见谅吧。)   好在卡瑟琳这个初手连换气都不懂得,屏着呼吸跟夏洛蒂接吻,没一会儿就不太行了,没了力气也没了精神,焉巴巴的——即便这样,她都不愿意推开夏洛蒂,像是中了毒似的,夏洛蒂可真怕她将自己给憋死了。   够了,总不能在这里做完全程的。   这般空旷的大厅,地板冰凉,门外站着许多佣人,身边还躺着一具尸体,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亏小猫咪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发起情来。   夏洛蒂缓缓离开了卡瑟琳,两人的嘴角拉出了一条晶莹的细丝。   “就这样吧。”夏洛蒂说。   卡瑟琳没有回话,她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只知道向着夏洛蒂露出渴求的目光,眼中失神,像是灵魂都在刚刚那一吻中迷失了。   挺可爱的。   夏洛蒂突然怜爱起猫咪来,再次靠过去抱住了她,抚摸她的头,轻拍她的背。   卡瑟琳就好似一只真正的小猫,无意识地抬起爪子搭住了主人的臂膀,将头埋在主人的肩膀亲昵地磨蹭起来。   “很棒哦,卡瑟琳。”   夏洛蒂发自内心地夸赞,却没想到这句夸赞居然唤醒了卡瑟琳的神智。   卡瑟琳逐渐清醒过来——这时清醒过来,那还真不如不清醒过来,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动也不会动,说也不会说了,只知道僵硬地维持着与夏洛蒂拥抱的姿势轻轻发抖。   “夏洛蒂,夏洛蒂,我......”她发出不知所措又茫然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说道一半却没了声。   夏洛蒂能懂得她的感受,无非便是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与对未来的迷茫,此前还是一个乖乖的富家女啊,还能用“不过是朋友”的借口骗骗自己,现在这样了,又该拿什么借口说服自己呢?   人要有借口的啊,哪怕是活着,也是要有个借口的。   所以,我就给她个理由。   夏洛蒂恶劣地笑起来,在卡瑟琳的耳边轻轻低语,仿若诱惑夏娃的那条毒蛇。   她低声问:“只是叛逆而已吧?”   卡瑟琳没有回话。   没有在意,夏洛蒂又低声问:“因为不想再循规蹈矩了,不想再做卡瑟琳·欧肖了,所以才做这种事,对吗?”   卡瑟琳搭在夏洛蒂身上的手捏紧了,但还是没有回话。   没关系,夏洛蒂还能说。   “太累了,太累了,你就是因为累所以之前才想去死的,不是吗?”   “......你,你还记得这个?”卡瑟琳终于开口了,声音低不可闻。   “当然记得,这可是我亲爱的,可爱的,最爱的卡瑟琳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呢?”夏洛蒂随意地说着不要钱的情话。   “我不信,骗子。”卡瑟琳骂夏洛蒂。   夏洛蒂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肯定特别放荡,放荡好,放荡既诱惑又撩人,叫人欲罢不能。   夏洛蒂放荡地笑着,继续说:“是呀,我是骗子,骗子在诱惑你呢,做坏事吧,做些只叫自己快乐的坏事,就像刚刚那样,叛逆又自我,放纵自己很快乐,不是吗?”   卡瑟琳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我不会,不会那样的,我是欧肖家的女儿,我要坚守欧肖家的荣耀。”   “哦~”夏洛蒂嘲讽意味十足地拉长声音揶揄一声,尔后凑到她耳边,咬她那红彤彤的耳朵。   “那,”夏洛蒂说,“你还舍得死吗?”   不是想不想,而是舍不舍得。   舍得吗?在知道世界上有这么有趣的事情之后?在知道这世界有我在之后?   片刻宁静后,夏洛蒂突然发现卡瑟琳学坏了。   夏洛蒂没想到,她居然也敢咬自己的耳朵。   “......不舍得了,混蛋。”   卡瑟琳低声说。   ............   与此同时,夏日剧场。   巨大的场馆内没有一个宾客,许多灯也没有开启,只有舞台上的大灯仍然亮着。   “爱玛·安琦!你是晚上没吃饭?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杜罗瓦先生站在台下大声吼叫着,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张力!张力!说了多少次了,这是舞台,不是扮家家!你懂什么是张力吗?!夸张一点,专注一点,将你的角色代入进来——不要嫌她只是一个小角色,明白吗,所有伟大的演员都是从小角色先演起的!”   肥胖的身躯手舞足蹈,杜罗瓦先生很不得自己跳上舞台替爱玛来一段以做演示。   他可不会因为爱玛是罗曼推荐来的就对爱玛口下留情,他对于表演向来认真,就算真觉得爱玛不行,他宁愿养爱玛一个吃白饭的也不会让爱玛上舞台去表演。   不能砸了知更鸟剧团的招牌!这是杜罗瓦先生最常用的口头禅。   “抱歉,非常抱歉,团长!”爱玛低头道歉。   她的身上仍旧是那一身故意做丑的女仆装,低着头,承受着杜罗瓦先生狂轰滥炸的批评,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小丑。   即使不抬头,她也能明显感受到其他同僚对她投来的漠视目光。   ——不是敌对,不是鄙夷,而是漠视,是连关心都没有的视线。   自从葛莱蒂斯死了之后,连一个将爱玛放在眼里的人都没有了,她的演技不怎么样,又是走后门的,本身之前又是贫民,跟自己这些同事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好了好了,别说了,爱玛之前表现也挺好的,上午和下午不都不错吗?现在这么晚了,她应该也是累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杜罗瓦夫人劝说着自己的丈夫。   “就是因为她之前有进步才需要严要求,不然她又松懈了怎么办?”杜罗瓦先生反驳道,“本来就基础差,才要多努力!”   “话是这么说——”杜罗瓦夫人还想劝告。   她们讨论着,事情的中心爱玛却只是在望着剧场的入口,恍惚地想着另外一件事。   “夏洛蒂怎么还没来......”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段有删减800字,放不出来的内容太多,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修改,索性就粗暴一点处理了。   PS.资源群606793406}其实就是单纯的吻戏而已,实在有兴趣的朋友加群吧,群号在书评区。 100.思索   PM6:20.   伴随着几声嘶鸣,马蹄踏在泥泞的土地上,一辆豪华马车冲出了欧肖家的大门,车厢上的宝剑家纹在路人的眼中一闪而过,溅起坑洼中的污水。   卡瑟琳站在窗边,透过细雨斜飞的朦胧雨幕凝望马车离去的影子,也凝望远去的夏洛蒂。   直到马车的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她才收回自己搭在窗台上的手,转身向着卧室走去。   在女仆关上卧室的门之前,卡瑟琳轻声向站在门外的梅蜜交待道:   “回去吧,梅蜜,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是,小姐。”   梅蜜躬身,犹豫了一下,却没立马挪动脚步。   卡瑟琳以为梅蜜是还在为上午的失误而消沉,劝说道:   “怎么了?是还在自责吗?梅蜜,你的确犯了错,但以你的身份,你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将功补过,而不是一味地责备自己。”   “......不,欧肖小姐,我想的不是这个。”梅蜜轻轻摇头。   她低下头,轻声道:“或许您会生气,但我还是想问......小姐,您到底是怎么看待夏洛蒂·福尔摩斯的呢?”   被发现了?!   短暂的慌乱在卡瑟琳脸上一闪即逝,好在她平时一副冷脸,表情并不丰富,才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夸张。   心中紧张地嘭嘭跳,卡瑟琳明面上却故意用不悦地语气道:“你在怀疑什么?这很重要?”   梅蜜轻轻半跪下,执骑士礼:“请原谅我的僭越,但身为您的下属,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担心您的安危,夏洛蒂·福尔摩斯虽然投诚于我们,但她的诚心难以保证,还不值得您这样去信任她,在彻底洗清嫌疑之前,小姐您应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所谓洗清嫌疑,其实就是指在奥莉薇雅点头之前保持距离。   卡瑟琳当然明白这种事,也知道梅蜜的建议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自己的确与夏洛蒂靠得太近太近了,以自己身份立场来说,这是错的。   ......所以呢?   “我拒绝。”   极其意外的,梅蜜听到了卡瑟琳拒绝的话语。她惊讶地抬头,却只见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优秀而听话的女孩正冷淡地望着自己。   卡瑟琳望着她,清冷而强硬地说:   “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这完全源自于我的判断,你如果真是在以我的下属自居,那就相信我的判断,然后去执行!”   卧室的大门被女仆合拢,扫除一阵轻风舞动了梅蜜的发丝,她呆呆愣愣地看着被紧闭的房门,喟然一叹。   “......这算是长大了吗?”   大概算吧。   伴随着她的离去,卡瑟琳也在并无他人的卧室中褪去了自己衣衫。   卧室中是有附带浴室的,她打算洗个澡。   毕竟,之前稍微“运动”了一下。   一层又一层,紫色的长裙落在地上,白皙的肌肤裸露得越来越多,在脱到仅剩的最后一件薄布时,卡瑟琳突然僵住了。   内衣只脱到一半,肌肤渐渐浮起粉红,她举起自己的手,拇指与食指拉开,拉出了一条银色的细线。   ............   PM6:50.   迟到了。   夏洛蒂坐在温暖的车厢里,面如死灰。   她掏出怀表看了又看,不断确认着自己放了爱玛鸽子的事实。   距离约定好的下班时的五点,现在已经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而她甚至才刚刚离开欧肖家的门。   “希望爱玛加班加到晚上9点。”   无可奈何之下,夏洛蒂只能这样祈祷。   若是她到的时候爱玛还在排练,那一切好说,鸟雀姑娘是个很好哄的女孩,多说些好听的就能争取到她的原谅了。   可若是她到的时候,爱玛已经孤零零一个人寂寞又可怜地回家了,那就稍微有些麻烦了......倒不是怕爱玛生气,恰恰相反,她是怕爱玛太过沮丧,到时候安慰起来麻烦。   敏感而又坚强的女孩往往会比较在意细节。   在意细节不要紧,糟糕的是她们即便因为这些细节而陷入了沮丧的情绪,也只会将所有的难过埋在心里,而不是说出来。如果不管的话,指不定会因为一点小事伤心多久。   其实夏洛蒂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又不是故意鸽的。   谁能想到自己居然会一觉睡到晚上6点?醒来之后又忙着跟猫咪调情,根本没注意时间,等到醒悟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迟了这么久了。   “好在还是有收获的。”夏洛蒂安慰自己道。   她现在总算弄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按照现在得到的情报将事情的先后顺序理一下,整个时间线大致为:   1.伊歌会骚扰红蔷薇帝国派往郁金香的运输船,导致皇帝下令伦比亚彻查潜藏的间谍。   2.首席检察官奥莉薇雅·施威尔德开始接受间谍事务,清查间谍。   3.夏洛蒂·雪莱携带神秘任务来到伦比亚,并拒绝与其他间谍有所接触。   4.舞女,警长,青年,医生背叛了伊歌会,向奥莉薇雅出卖了在伊歌会的间谍资料,导致短时间内间谍网全面沦陷。   “雪莱来到伦比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排查间谍中的内鬼,伊歌会应该也对警长他们的背叛有所察觉......起码诶弗拉特绝对是背叛了,只剩下这四个人,全部都是叛徒的可能性非常大,不然雪莱不会拒绝与他们见面,而只与自己信任的仆人接触......”   夏洛蒂猜测着,却又皱眉。   “可是诶弗拉特他们为什么背叛?一般来说叛变都是为了满足自身的利益,他们背叛伊歌会,从理论上讲应该是向奥莉薇雅投诚才对吧。现在既背叛了伊歌会,又被奥莉薇雅继续追捕,到底有什么好处?”   夏洛蒂叹了口气,事情的疑点还有很多,但起码大致的脉络是清楚了,这对于接下来她制定行动计划有很大帮助。   雪莱,也就是自己,其实是伊歌会的人。   这本来没什么,虽说是角色扮演,但夏洛蒂对于完全循规蹈矩按照以前的身份游玩也没什么兴趣,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什么狗屁伊歌会的间谍,当叛徒一点心理压力没有。   但问题是,她不在乎,雪莱似乎是在乎的。   现在摸清了自己的身份,夏洛蒂立马就明白了雪莱的立场,这“另一个我”一直都是站在伊歌会立场的。   她不反对夏洛蒂与间谍做斗争,也不反对夏洛蒂借用卡瑟琳的力量,但却强烈地提醒夏洛蒂不要跟奥莉薇雅接触,也不要真的去信任别人,显然,她对两边都是呈敌意的,根本没考虑过背叛伊歌会。   “如果我背叛伊歌会的话,很可能就会永远失去雪莱的帮助......”   可如果不背叛伊歌会,那就只能背叛卡瑟琳了。猫咪是奥莉薇雅的人,跟伊歌会是绝对的敌对关系。   夏洛蒂不爽地揉了揉眉心。   这算什么?痛苦二选一吗?   “先放一放吧,现在情况还好,我就继续伪装成‘假意投诚’的样子,这样在猫咪和雪莱那里都站得住脚......”   如果真有一天得在伊歌会和红蔷薇,雪莱和卡瑟琳之间做一个选择,那时候再去考虑也不迟。   现在最要紧的东西其实还是自己的主线任务。   【遗失的旧梦——死与新生】   【任务目标:寻回自己失去的曾经。】   “明明已经捋清了大致脉络,但却还是不够吗?”   夏洛蒂呢喃低语。   失去的曾经......太模糊了,这到底是在指哪些东西?记忆?荣耀?地位?   莫非我必须取得雪莱完全的信任,让她把自己的身份信息详细交代出来?   不,不可能,逻辑说不通。   如果只需要取得雪莱的信任,那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每天跟雪莱交流就好,利用欺诈而谎言应该不难取得这个年轻女孩的信任......就从这几天信件的交流来看,雪莱还是太嫩了。   “剧场到了,福尔摩斯小姐。”   马车停了下来,前室的车夫恭敬地提醒道。   也不等车夫帮自己把脚踏架放下来了,夏洛蒂一把推开车门,蹦跶着从车厢跳下,然后顶着雨丝就冲进了夏日剧场的大门中。   ————————————   PS.资源群606793406}等会儿还有一章。 101.邀请   剧场的门口贴着【停止营业】的牌子,但门并没有锁,里面也有人,看守大门的那个售票员还认识不久前这个随着罗曼侦探前来的漂亮女孩,借着罗曼的名头,夏洛蒂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剧场的表演厅。   罗曼只有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有用......夏洛蒂这样想着,走进表演厅,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舞台那块尚有明亮的灯光,有轻柔的音乐,有疲惫却仍在打起精神表演的演员。   万幸,排练还没结束,她来得还算及时。   她不算个守时的人,也不算个守诺的人,在这方面夏洛蒂意外地像个普通的女人,会因为任性去遵守没什么必要的诺言,也会因为因为任性鸽掉重要的会面。从正常人的觉得来说,这应该算作某种不好的品质,但对于夏洛蒂来说,这反而算是她难得的美好一面。   “因为会很可爱,像个正常的孩子。”以前有个社畜女人是这么说的。   夏洛蒂深以为然,所以将这个优良品质保留了下来。   找了个观众席的座位坐下,夏洛蒂特意找了中间部分的位置,因为舞台灯光的光亮范围有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恰好朦胧,中二一点的说,就是那种介入黑暗与光明中间的感觉。微微照亮人的脸,却又照不清面目,夏洛蒂觉得这会有一种看上去像是反派BOSS的感觉,会很帅。   当然,前提是本身就很帅,不然长得丑了,坐在这种光亮度的地方只会跟个鬼一样。   夏洛蒂就又漂亮又帅。   她也没有前去跟杜罗瓦先生打个招呼的打算,这位团长大人还在不停地吼叫着,不停地批评演员们不到位的动作。夏洛蒂听得出来,杜罗瓦先生的嗓子似乎已经嘶哑了,吼叫声完全不如之前所见那样中气十足。   想到爱玛说他们今天要排练一天,夏洛蒂觉得这倒是理解,骂一天的话,就是铁嗓子也是撑不住的。   当老大就是这么辛苦。   虽然像我这么有能力的,向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就是了。   有事手下干,干不来就换手下,很多事情的本质都很简单,难的只是你要有让事情变得简单的能力。   没有跟杜罗瓦先生打招呼的打算,也就没有打搅排练的意思了,夏洛蒂本以为自己坐在这种若隐若现的地方,爱玛是看不到自己的,却没想到不过几分钟舞台上的爱玛就瞥见了她,频频向这边望过来,似乎是在确认。   夏洛蒂向她挥挥手,鸟雀姑娘便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然后她就被骂了。   “爱玛·安琦,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之前魂不守舍就算了,现在又露出一副傻笑,你当我们是在演喜剧吗?!”   夏洛蒂看着爱玛挨批,觉得她就像只鹌鹑,鹌鹑这种鸟傻傻的,仅在瑟瑟发抖和上餐桌的时候特别可爱。   这样想爱玛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但夏洛蒂就是这样一个贱人,别人对她好她会记着,也仅仅是记着,所谓温柔胜利法对她是无用的,她不念情,只是娱乐自己。   能暂时留住她的人,只有能让她觉得“有趣”或是“有用”的人。   “福尔摩斯小姐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温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打断了夏洛蒂的思考。   是杜罗瓦夫人。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夏洛蒂的身侧,脸上涂了妆,身上又穿着漂亮华丽的戏服,本就不显衰老的脸此时更是荣光焕发。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如水般的温润感包裹着与她对视的每一个人,极其动人。   “来接一位朋友,夫人应该不会追究我擅闯进来的责任吧?若是追究,我愿意补票。”夏洛蒂回了夫人一个笑容,这是礼貌。   “怎么会追究?如果福尔摩斯小姐喜欢的话,天天来都可以。”   杜罗瓦夫人在夏洛蒂旁边位置上坐了下来,用眼睛去瞧舞台上的人。   “是安琦吧?福尔摩斯小姐你说的朋友。”她笃定道。   “是的,夫人您是猜的?”   “不,是推理哦,因为福尔摩斯小姐你之前从来没来剧场接过朋友,所以只可能是新来的安琦吧。”夫人摇了摇头,捂嘴轻笑,那略带得意和窃喜的模样相当媚人,胸前的山峦抖上一抖,即使比之年轻女孩魅力也丝毫不落下风。   夏洛蒂喜欢这样的女人。   不是指喜欢杜罗瓦夫人,而是喜欢这一类型的女人。   再扩展一点,说她喜欢这一类型的人,也行。   魅力是武器,夏洛蒂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而且是很强力的武器,要运用好这把武器,不仅要长得好看,还要聪明,要细腻,知道自己时候出刀什么时候归刃,用得好了就跟小说里武林高手秒杂兵一样,夜高风黑竹影飒飒,一道白光一闪你就倒了。   就像现在,夏洛蒂就有一种扑在那胸部上面蹭脑袋的冲动,这就属于功力高深,是绝世高人。   好在她也是绝世高人,还顶得住。   “夫人,你真漂亮。”夏洛蒂说。   她是真心在夸赞,夸奖一个女人不是在示弱,恰恰相反,这是强有力的防御。   很多男人都自以为矜持,觉得自己要在漂亮女人面前表现出绅士的一面,不贪财,不好色,但其实矜持什么用都没有,只会让自己越发被动。若是定力十足坚持住了还好,若是一不小心没顶住,露了怯了,瞟了那又好看又吸引人的地方,那就完了,那你就是虚伪,就是好色,就是不矜持。   是的,我就是好色,因为你太漂亮了。   说得坦荡,反而才能为自己的行为做些遮掩,才能进攻。   “不漂亮了,年纪大了。”   杜罗瓦夫人轻轻摇头,她将自己白皙的臂膊伸给夏洛蒂看,让夏洛蒂捏上面的肉。   “看,皮肤松弛了,眼角也有了皱纹,这是没办法的,是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我尝试了很多办法,化妆啊,保养啊,却也只能从它手中留下一星半点自己曾经的光彩照人。”   轻轻叹了口气,她低声感叹:“所有灼人的阳光都会落下,可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昨日散过的光芒却再也不回来了。”   “年少青葱自有她的芳华正茂,”夏洛蒂轻声说,“但往事沉淀出的醇香酒意也并不会逊色多少,时间确实伤人,可它划在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会砍下我们稚嫩的皮囊,像蛇一样,褪去过往,好等待新一轮的寒冬。”   杜罗瓦夫人微微一愣,尔后一笑,“福尔摩斯小姐你或许也很有表演戏剧的天赋,这可不像是一个芳华正茂的年轻女孩会说的话。”   夏洛蒂调皮地眨眨眼,自夸说:“青葱与酒,我兼而有之。”   撇开这个话题,夏洛蒂将目光转向了仍热火朝天的舞台,“夫人你是女主角吧,到这里来陪我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算算时间我今年都快五十岁了,哪能像他们一样还精力充沛地练上一整天?见到福尔摩斯小姐你藏在这里挥手,来聊聊天也不错。”   顿了顿,夫人玩笑说:“而且我可是团长夫人,团长夫人总归是要有些特权的。”   “奥利弗,声音再高昂一点!你是在示爱,向一位魔女示爱!紧张,激动,还带着一点恐惧,你的心情应该是很复杂的,而不是——咳咳咳。”舞台边杜罗瓦团长还想吼叫,但说到一半就咳嗽了起来,嘶哑的嗓子破了音,肥胖的身躯弯下腰仿佛成了一个肉球,脸上的汗不住地流。   “他总是这样,为了这个剧团他像是要把命都搭上去似的。明天的表演是很重要,可也不至于如此,明明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下呢?”夫人望着自己的丈夫,忧郁地叹了口气。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夏洛蒂方才能真切感受到这是个年纪已大,结婚多年的女人。   “夫人,你很爱自己的丈夫。”夏洛蒂说。   夫人浅笑说:“或许吧。”   夏洛蒂一怔,“为什么或许?”   “因为爱是可以演出来的,福尔摩斯小姐。”   夫人平静地说着,这是一种惆怅的淡然,就像人站在一染秋池边看池边枯树落叶纷纷,漫天的黄叶浮在水面上,只换一句秋来了。   “我其实不怎么相信爱情,年轻时我站在舞台上演过很多痴情人,台下也有很多人自称是我的痴情人,他们都夸我表演得好,表演得像,是一个真正的为爱痴狂的女人......可我并不为爱痴狂,那只是我演出来的。”   “我跟杜罗瓦结了婚,在他劳累时替他送上宽慰,在他沮丧时给他鼓舞,在他开心时陪他一起疯癫,他觉得我很爱他,可我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熟悉的男人将年纪已大的自己嫁了出去。我自小就学着表演戏剧,生活对我而言只是另一个舞台,既然做了别人的太太,那就努力将这个角色也演好吧。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不管是外人还是他,这不是都没发现吗?一二十年过去了,我也早已分不清这到底只是习惯还是真的在长久的相处中有了感情,挺遗憾的。”   “为什么遗憾?”夏洛蒂忽然开口问,“若是无情的话,不该会觉得遗憾吧。”   “......因为在这一二十年间,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杜罗瓦真的很爱我。”夫人低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也真的很爱他。”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舞台边的杜罗瓦先生大手一挥,宣布了排练的结束。   “辛苦大家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的公开表演可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去应对。如果表演成功的话,我给大家放三天假!”   他招呼着,团员们欢呼起来,欢呼声传到这边,夫人也就从座位上起了身。   “抱歉,福尔摩斯小姐,我得回我丈夫身边去了。”夫人歉声说。   在离开之前,她最后回头向夏洛蒂邀请道:   “福尔摩斯小姐,明天你会来看我们的公开表演吗?在下午4点,虽然外面在下雨,但我们已经准备好棚子了,是向隔壁马戏团借的。”   夫人神秘地笑道:“表演到最后,说不定还有惊喜哦。”   ............   排练结束后十五分钟后,爱玛来到了团长办公室的门口。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是罗曼送她过来入职,第二次是夏洛蒂喊她进来询问证词,第三次就是这次,杜罗瓦团长通知她有事要说。   其实她不想来的,夏洛蒂还在外面等她,她现在已经脱掉了戏服,洗掉了妆,那样的急匆匆,那样的迫不及待,全是为了去见夏洛蒂,而不是为了来办公室。   可是没有办法,谁叫自己身份低呢。   抿唇,爱玛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淡淡的香气铺面而来,一盏琉璃金的小小香炉正摆放在桌面上燃烧着,令爱玛惊讶的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并不是杜罗瓦团长,而是现在暂代的女主角,十分受人敬爱的团长夫人。   她还在惊讶,团长夫人就已经走上前来替她将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夫人,你这是......”   “嘘——”   夫人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爱玛听话地安静下来,夫人笑笑,问:“安琦,我刚刚跟福尔摩斯小姐聊了许多,她是来接你的,你跟她的关系很好?”   爱玛脸红了一下,轻轻点头。   应该算是很好吧,起码在我这边是很好的。爱玛想。   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她提起桌上的那个小香炉,将它送到送到了爱玛面前。   爱玛不解,抬头望她。   “安琦,你想做知更鸟吗?”   ——————————   PS.资源群606793406}一会会儿到了!说了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我果然不是鸽子。 102.归家夜途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迟了?”   夏洛蒂忽然出声。   声音静静回响在清冷的雨夜中,仿佛珍珠轻撞出脆响,又恰似顶上黑伞边沿上滴答成线的珠帘。夏洛蒂与爱玛走在回榆木区的路上,夜太晚,又被绵延的雨云遮了月亮,街上一片萧瑟,路灯昏黄,几片沾着水珠的树叶飘然而下粘在了地上。   这个点电车已经不运行了,马车倒是还有,削瘦的车夫们披着雨衣坚守在自己同样削瘦的宝马边上,等待着每一个受不了雨声喧嚣的客人。夏洛蒂是耐得住雨声的,即便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已经持续了一天多,但它忽大忽小,偶尔刮风,偶尔雷鸣,让夏洛蒂觉得很是新奇,新奇之余,自然也就对雨水的存在很是宽容。   让夏洛蒂惊奇的是,爱玛居然也是耐得住雨声的人。   只有不用淋雨的人才会喜欢雨,以爱玛的条件,她该是厌恶雨水的人才是。   可当两人走出剧场时,爱玛只是呆呆地凝视着这场雨,犹豫了很久,撑开伞向夏洛蒂这边斜了过来。   “马车太贵了,我们走回去吧。”   夜幕下,鸟雀姑娘的脸颊微红。   我不缺钱,可以请你。   夏洛蒂本想这么说的。   倒不是她听不懂爱玛话中的含义,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她知道若是自己这样应答,肯定可以瞧见爱玛瘪着嘴既委屈又难过的模样。   那一定很可爱。夏洛蒂是这样想的。   只是今天理亏在前,迟了爱玛的约,若是还这般肆无忌惮难免显得自己不知礼数。   她是守礼的人,好不容易才从社会的最低端爬上来,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像头野兽般活着,她会为自己的努力感到不值。   于是她答应了爱玛的请求,一起结伴走在了淅沥的雨中。   出于人上人的尊严,夏洛蒂决定先将爱玛送回家。   爱玛没有拒绝。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迟了?”   飞雨细丝百里长街,行至中途,夏洛蒂耐得住雨却耐不住寂寞,率先开口。   爱玛打着黑伞,侧过头来,浅笑嫣然。   她眼里有心光,倒是不寂寞。   “问了也白问,反正夏洛蒂你会找借口的吧。”   这倒是,指望夏洛蒂低头道歉,那无疑是极其不靠谱的事。   但爱玛这话说的太自然了,夏洛蒂是什么人?是牵着她往东她偏要往西,你松开手让她往西她偏要往东的人,别扭又难搞,当然不肯认下爱玛的话。   她凑过去——两人一伞本就够近了,这再凑过去她们几乎贴在了一起。夏洛蒂用手绕住爱玛的腰肢,在她脸侧轻轻说:“那我不找理由,我就是迟了,就是不想见你,又如何呢?”   街上没什么行人,于是爱玛也不躲,两个人就像地上重叠的落叶般黏在一起,摇摇晃晃地继续走着。   “不如何,不想见就不想见吧,我才不想见你这个迟到的人呢,明明我都准备好跟你一起吃晚餐了的,结果你都没来。”   爱玛只当夏洛蒂是在跟她开玩笑,于是也用着明显是玩笑的语气回答。其中有几分真心的埋怨,但更多的还是亲昵的撒娇。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可我说的是实话。”夏洛蒂认真道,“我之所以迟到就是因为去见了别的女人,她很有钱,住城外超大的庄园,自己有一栋别馆,家里一堆的佣人,来回还有专门的马车接送我。”   爱玛还以为夏洛蒂是在跟她玩笑,她没有将夏洛蒂的话当真,可听着这些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自从跟夏洛蒂关系好起来之后,卑微的出身就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酸涩之下,说出来的话都变得酸酸的了。   “那又怎么了,反正夏洛蒂你平时来往的都是这种身份的人吧,很正常的吧。”   “我还跟她接吻了,亲了很久,那只小猫不太懂这方面的事,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让她走上正轨。”夏洛蒂说。   爱玛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怔怔地看着夏洛蒂,看着那张淡然又无所谓的脸,嘴唇微颤。   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玩笑,是夏洛蒂逗弄我的话,就像以往一样......但这种话哪怕是玩笑,听着也足够让人难过到不能自已了。   要若是真的......   爱玛不愿去想,可她又忍不住去想,每每一想到夏洛蒂跟别人接吻的场景,她就感觉像是有一只大手捏住了自己的心脏,将自己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冰冷的空气吸到肺里,冷意便顺着血管一点点凉到全身。   有想要哭泣的感觉。   她已经哭了。   不过只是渗出一点点泪珠而已,还能勉强去笑:“是玩笑吧?”   沉默,沉默了很久。   夏洛蒂转过脸看不见尽头的街面,说:“当然是玩笑,你居然信了,没意思。”   爱玛破涕为笑,这次是真笑了,她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珠,轻轻锤了夏洛蒂一拳:“一点都不好笑。”   “可你笑了,不是吗?”   夏洛蒂平淡说过,迈步向前。   爱玛愣了一下,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追了上去。   两人自此无言,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荷叶街的路牌出现在了街头。夏洛蒂远望过去,两排联排房屋像树一样长在路面边一直向里延伸,莫名让她想到了旧电影哈利波特中姑妈一家住的女贞路。   夏洛蒂有些惊讶,她本以为爱玛会居住在更差一些的地方来着,可现在看来还不错。   爱玛看着夏洛蒂略微讶异的神情,心中稍安。   原先她还有些不理解黛儿姐一定要搬家的原因,现在不仅理解,还感谢起来了。   “就到这里吧。”   爱玛停下脚步,转身将自己手中的伞递到了夏洛蒂手上。   伞柄上还有爱玛的余温,夏洛蒂结果雨伞,留在原地等待着跟爱玛进行最后的告别。   可爱玛没有告别,只是忽然低下脑袋,捏住她的衣角。   “夏洛蒂,对不起。”   “......什么?”   “我不该怀疑你的,”爱玛说,“玩笑只是玩笑,当真就没有意思了。我看你之后兴致一直都不怎么高,是生气了吧。”   夏洛蒂没有说话,她闭上眼,耳边只有雨水打在伞面发出的轻响。   爱玛有些急了,踮起脚尖想凑上前来吻她,却被夏洛蒂用手指挡了回去。   “我没有生气。”手指陷在爱玛柔软的唇瓣上,凝望着她翠绿的眼睛,夏洛蒂轻声说。   “那为什——”   “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要跟你度过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晚上?”夏洛蒂说,“这个吻就留在那时吧,到时我会好好品尝的。”   爱玛还有些迟疑,但刚刚的事涌上心头,她连忙甩甩头将怀疑的想法抛出了脑袋。   怀抱着仅剩的,满心的信任,爱玛甜甜地点头道:“嗯。”   “晚安,夏洛蒂。”   “晚安。”   爱玛推门进屋,夏洛蒂则转身离去。   她确实没有生爱玛的气,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罢了。   那时夏洛蒂看着小鸟雀,看她笑着哭的脸,只觉得那就好似一朵向日葵,在这阴沉的雨夜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太阳。   可雨夜怎么会有太阳?硕大的雨点将它打得七零八落的。   在这种时候,即便自恋如夏洛蒂,有些事做了也是会讨厌自己的。   于是她撒了谎,谎称自己是太阳。   谎言圆不了一世,却能圆过一时,至少现在她不用看见那张难看的,笑着哭的脸了。   至于以后......游戏而已,何必当真?   走在路上,低头看地上坑坑洼洼好似地雷一般的水坑,夏洛蒂忽然感到一阵遗憾。   若是今天有月亮,那一定满地月华。 103.第六夜   【雪莱,今天我本来预备要跟你说上许多,克里特的事,间谍的事,还有在伊歌会和奥莉薇雅中站边的事,但提起笔我才发现自己心情不佳,稍微写几个字都觉得没劲,所以还是算了。】   【让我们直接一点——或许你对于伊歌会很有感情,但我没有,明天早上我希望见到一个能让我继续为伊歌会卖命的理由。】   【温馨提醒,如果是家人,荣耀,使命之类的原因,你最好把自己说得惨一点。】   【我不在乎这些东西,但还有点在乎你。】   ............   亚洲喜马拉雅特别避难所,A2区。   “一杯可乐,加冰。”   “好的,马上。”   夏洛蒂将几枚硬币滑向吧台的另一边,紫发双马尾女服务生收起钱,娴熟地替她呈上了一杯可乐。黑色的气泡水上漂浮着晶莹的冰,在酒吧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很有一种五彩斑斓之黑的美感。夏洛蒂喜欢这种美感。   这里是瓦尔哈拉酒吧,A2区唯一称得上热闹的地方,不是说这里人多,恰恰相反,这里的客人很少,夏洛蒂每次来都只能看见零星几个散客散布在酒吧里,空荡荡的,让人不禁猜想它何时才会倒闭。   说它热闹,只是因为其他地方太冷。   冰冷的冷。   作为最接近地表的区域,A层的年平均温度为-39度,滴尿成冰。   而且里面人少,不代表外面人少,贴在瓦尔哈拉边上取暖的人每天都能围上好几层,他们凭借武力决出这块“风水宝地”的归属权,强悍的盘踞在暖气出口,虚弱的就只能贴在墙面上,时常闹腾。   又热又闹,可不就是热闹吗?   夏洛蒂喜欢这种安静的热闹,今天周六,她休息,即兴来这里喝杯可乐。   其实本来规定是一月一休的,别人都这样,但她乐意,所以她每周双休。   “A,你现在可是有钱人了,怎么每次到这儿来就点一杯可乐?”   双马尾服务生笑着,她拿起电子菜单递给了夏洛蒂,上面满是五彩缤纷的各式饮料,价格不菲。   “来点酒吧,‘劣迹斑点’,‘花灯’,还有我最新研制的‘绮梦’,甜中带苦,苦中带涩,最适合你这种衣锦还乡的臭婊子忆苦思甜了。”   她叫吉尔,永远都热情洋溢地旁观者别人的悲剧,像是一个带着恶意的观众。   她向夏洛蒂推销,其实也不过是希望从这些酒水中抽点提成罢了。A层能来这里消费的人不多,每个她都记得特别清楚,夏洛蒂属于她眼中的顶级潜力股,就是那种“大手一挥,今天我请”的角色,所以她总是推销得很卖力,期望有一天夏洛蒂能在她手上点两杯最贵的酒,喝一杯倒一杯。   可惜,夏洛蒂每次都只点一杯可乐,甚至还要续杯。   原因也很简单,就像吉尔说的,忆苦思甜。   “可以,把你说的三种都来上一杯。”非常难得的,夏洛蒂今天没有拒绝吉尔的推销。   吉尔高兴起来,却又被夏洛蒂按住了手。   “但臭婊子点的酒由臭婊子喝,你懂我意思吗?”夏洛蒂望着她,眼里无悲无喜。   吉尔点头,于是夏洛蒂松开了她的手,从衣服中抽出一叠崭新的钞票随手甩了出去,这些薄薄的纸片在空中四散而开,飞舞着像雪花一般落下。   这家酒吧是很少见的,时至今日仍接收纸币或硬币的地方。   “会有人需要的。”这家酒吧的老板是这么解释的,夏洛蒂懂他的意思,总有些人不能也不敢使用联网的个人终端,他们龟缩在这片监管不力的酷寒之地,在繁华的信息科技生活中求得了一丝野性,也求得了一丝冰天雪地下的自由。   夏洛蒂喜欢自由,也喜欢野性,但她不喜欢冰天雪地。人在叛逆期的时候常常就会希望逃离自己的家乡,在别的世界留下自己成长的痕迹,夏洛蒂也不例外。她不是叛逆的17岁,但她认为自己的灵魂青春不老,所以叛逆期长一点也再正常不过了。   吉尔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钞票,她把它们捏在手里一张张数过去,数得很慢,要是觉得自己哪里数得急了错了,还要重新再来一遍。   效率很低,吧台上有点钞机,可她不用。   好不容易数完钱,吉尔给自己也倒了杯可乐。   “酒呢?”夏洛蒂问。   “没有酒,因为这里没有臭婊子,只有一个超级有钱的大美人和她的专属听众。”   吉尔跟夏洛蒂碰杯可乐,玻璃杯撞响,里面的冰块也响。   “说吧,亲爱的,怎么今天心情不好?这可不像你。”   夏洛蒂忧郁地喝了一口可乐,“我遇上了一个哲学问题。”   “什么问题?”   “纸片人算人吗?”   吉尔一愣,大概她本以为凭夏洛蒂的身份,忧心的都该是“大的要来了”“D3区的天要变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级别的问题,但结果却是“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踌躇了一会儿,她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夏洛蒂摆了摆手,“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在每天晚上仰望星空的时候还会想到宇宙多么多么宏伟,人类多么多么渺小,这重要吗?产生一个想法不需要理由,实行才需要,你收了钱好好陪我聊天就是,何必问那么多?”   好吧,现在你是老板。吉尔想了想,说:“不算吧,虽说现在造具身体只要有钱就行,也有不少人把自己的纸片人老婆下载到买的实体娃娃里,但它们终归和人类还是有些区别的。”   夏洛蒂饶有趣味地问:“区别在哪儿?”   吉尔指了指自己的头。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夏洛蒂笑笑,“AI几百年前就实现了对人脑的超越,一个最便宜的电子脑都能打100个你。”   “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原始人。”吉尔白了夏洛蒂一眼,“我的意思是思维,是灵魂。”   她指向门口矗立的两尊门神——两个黑衣领带的壮汉,他们坚实在自己的岗位上纹丝不动,乍一看好似两个尽职尽责的保安,但实际上却是两个智能人,身上条理分明的切割线就是证明。   “这两个沙口平时跟人类几乎没有区别,能唱能跳,能哭能笑的,你要是乐意,他们还可以陪你讲笑话。说实话,要不是他们身上的那些切割线我都瞧不出他们不是人。”   “这不是挺好吗?能给你做个伴,还省得你寂寞了。”夏洛蒂打趣,“我怀疑你的老板故意买两个壮汉智能人就有考虑到这方面,体格强健,能满足你。”   “得了吧,他们根本没那功能。”   “......你还真试过?”   “咳,”吉尔咳嗽两声,将话题转回之前,“A,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他们不是人的吗?”   “不就是身上的切割线吗?法律规定智能人身上必须留下明显的切割线,省得出些乱子......”   “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偷.懒!”吉尔强调道,“他们不在乎休息日,也不在乎加不加班,甚至不在乎有没有客人,他们是真正的在将上班当做自己生命的最高准则,这太可怕了,让我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有共同语言。”   “他们是智能人,生来就是干这个的,这很正常。”夏洛蒂不以为然。   “的确,这很正常,可你不觉得这一点都不像人吗?”吉尔撇撇嘴,“人也有规矩,自我出生之后,不管是爸妈还是这冷得要死的世界都在教我规矩,我守规矩智能人也守规矩,可我遵守的规矩都是后天学来的,不是我生下来就有的。”   “规则是他们生产时就写在脑子里的,不是他们自愿想有的。”夏洛蒂提醒道。   吉尔轻轻抿了一口可乐,仿佛杯里的不是黑气泡水而是超高度数的烈酒,两条马尾随着她脑袋的摆动而一起摇晃。她无奈地说:   “可他们很享受这些规则,我却不是自愿上班的啊。”   “反正我就是觉得很恐怖,说白了人工智能还是人造的东西,出生之前定好了喜欢张三它就得喜欢张三,定好了喜欢李四就得喜欢李四,纸片人又有什么不同?就像那些取悦玩家的沉浸式虚拟游戏一样,不会真有人觉得里面的角色喜欢自己吧?还不都是程式设定好的。”   吉尔举了个例子说:   “看过那部电影吗?主角去对一个机器人进行图灵测试,在测试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机器人是真的有了自我的意志,他尝试解决这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类’,最后却发现这也不过是测试的一部分而已,那个机器人根本没有自我意志,只是一直在根据自身的程序设定骗他而已。”   “人类对AI只有两种情况下能完全信任,一种是纯粹当它是AI的时候,一种是纯粹当他是人的时候,没有中间派。”   吉尔望着夏洛蒂,轻声鼓励道:“A,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你只需要做好现在的自己就行,少想些有的没的,你的成功已经说明了你道路的正确,不需要再改变自己了。”   夏洛蒂默然,她看着玻璃杯中的可乐,没有说话。   哒,最后她打了个响指说:“来杯酒,谢谢。”   “哦?想通了?”   “没有,只是你说得我更难过了。”   习惯性地想要掏出怀表看下时间,直到在怀中摸了个空夏洛蒂才发现此时正蝶梦庄周。   冷酒入口,透至心间。   ————————————   PS.资源群606793406}不对劲,不对劲,我是不是最近更新少了的缘故,写起来有点卡文。   PS.资源群606793406}呜呜呜,不能再玩星露谷物语了,游戏害我。 104.予你的舞台(上)   昨夜自海上有传来炮响以及一声凄厉绵长的嘶鸣。   伴着这声哀嚎划破天空,在伦比亚肆虐了两天的阴云暴雨终于如暮霭一般散去了,周日的清晨阳光和煦,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种历久弥新的清晰感。   据说是驻守在伦比亚附近的红蔷薇舰队终于找到了巨型海怪“司空女神”的踪迹,向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游子给予了沉重的炮弹作为礼物,并将它驱逐出了伦比亚的近海。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潮汐飘荡了数海里来到港边,带起一阵恶心的臭味。   “两位警官,我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嗯......证件的确没有问题。”警察将身份证明交还给了眼前的木乃伊,带着一丝怜悯道,“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最近伦比亚出了不少事,大家都比较紧张,你最好少出门。”   “我会的,非常感谢。”诶弗拉特恳切地点头。   送走了两名来排查可疑人员的警察,诶弗拉特关上房门嗤笑一声。   若是他还在坐在工会的办公椅上,哪里轮得到你们大清早来这边搅人清梦?港口区在他的经营下密不透风,警察几乎成为了摆设。   可惜,再好的运营也挡不住狗毒爆一波,奥莉薇雅的玫瑰卫队一拳就砸烂了所谓密不透风的墙壁,在强权面前,一切经营都脆如薄纸。   诶弗拉特用香水往身上喷了喷,企图掩盖住自己身上浓郁的海腥臭味。   昨天他在海水里泡了很久,身体变成这副模样晚上也不敢洗澡,肉质焦糊,他真怕毛巾一挫连皮带肉把骨头给搓出来。而且睡得也不好,本来就疼痛满身,金雀花旅馆的床铺还硬,硌得他根本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眯上一会儿却又被人吵醒,心中难免有火气。   有点想要补上一觉,可清晨的阳光已经投过窗户射了进来,想到现在的情况,诶弗拉特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睡觉的打算。   昨天他用通讯装置跟舞女联系过了,向舞女提出了解决【迷迭香】的方案。   ——这其实颇为危险,现在的信息加密都很原始,截获情报再容易不过了,诶弗拉特虽然采用了密语,但很难保证一定不会被破解。   但危险也没有办法,已经暴露了的他是不可能再通过原先的接头方式去联系同伴了,就算他乐意,他的那些同伴也不会乐意。   舞女本来是不同意诶弗拉特的提议。   因为没空。   今天周日,距离上一次魔女案的受害人已经过去了8天,那些沉浸在节日氛围中的市民们记忆比金鱼好不了多少,为了维持恐慌保证魔女升格仪式的有效性,必须尽早挑选好下一名祭品。   每一名祭品的死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舞女已经用葛莱蒂斯的死为本次的受害者搭建好了舞台,实在没有精力去处理【迷迭香】的事。   但不知为何,有可能是突然发现了比较好的机会,昨晚舞女突然就同意了。   “算上今晚要死的这个总共就死了14个人了,离目标只差3个......希望之后一切顺利。”   将厚实的大衣穿上,领子立起,带上宽檐帽将自己的脸遮在阴影下,还特意给自己喷了香水,诶弗拉特温和地向门房先生打过招呼,离开了金雀花旅馆。   为了今天下午的表演,他也需要去做些准备。   即便是个小女孩,【迷迭香】也是货真价实的荆棘使者,光就武力而言,只懂运用不通内在的荆棘愚者们反而比一般的花匠更加强力,舞女不是战斗型,得需要他的配合才行。   虽然身体基本上废了,但花蜜还在,能力还在,放个烟花还是可以的。   ............   就在诶弗拉特离开几分钟后,夏洛蒂回来取走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夏洛蒂·雪莱,年龄17岁,郁金香维尔伍德人,入境理由是战争避难。】   坐在事务所的吊椅上,夏洛蒂打量了一会儿手中简略的入境证明,撇撇嘴,将其收进了怀里。   上面信息不多,而且极有可能都是假的。唯一的帮助就是让她确实有了个身份。   与这个相比,今天早上雪莱给她的留言更加让她留心。   【我不会向你卖惨,你也没有选择,当奥莉薇雅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我没办法向你证明什么,也不想向你证明什么,实话说,我最近已经从绝望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每天醒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读信写信,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小了,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我就活在纸上的文字中。】   【意外的,这样活着还不错。】   【回忆你每天的经历就仿佛是在看一出身临其境的戏剧,有趣又轻松,只是看久了之后情绪就淡了,好像这具身体真跟我无关了一般,自己只是自己的一个陌生人,活着没有实感,每天唯一的意义的就是看一出戏,等哪天戏演完我也就不在了。】   【我大概没有机会重新拥有自己的身体了吧?你根本不会给我机会,对不对?】   【也许我只是从一种绝望走向了另一种绝望中吧,在写这句话的时候我居然都没感到难过。】   【你知道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是什么吗?我在想:“福尔摩斯什么时候会死呢?福尔摩斯怎么还不死呢?快点死吧,福尔摩斯。”】   【凭什么你总是这样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凭什么你不把危险放在眼里,凭什么你活得那么轻松?真叫人生气,明明你也叫夏洛蒂,凭什么?你真是魔鬼吗?在我死后还要向我展示一下自己做得有多么失败?】   【每次这么一想,我就觉得你死了也不错,反正对我而言,也就是不能在下一个夜里醒过来了而已。】   【不是自己面临死亡,连恐惧的情绪都少了。若是你真的在乎我,就去死吧。】   【最后,听闻你心情不好,我很开心。】   夏洛蒂回忆着早上的留言,轻轻一笑。   就像此前雪莱说过的,虽然她们在交流,但她永远也没办法见到雪莱的模样,见到这些留下的文字,她竟然想象不出雪莱是抱着何种态度写下的。   像是自暴自弃,也像是闹了脾气。   若能亲眼见证一定很有趣,但见不到却也不遗憾。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事就是这样,遮遮掩掩才美丽,裸露一空反而失了美感。以夏洛蒂跟雪莱的关系,真要是碰了面那掐个你死我活才正常,哪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平心静气地写信聊天?   与雪莱一样,夏洛蒂也逐渐体会到了笔友的乐趣。   乐趣不在写信,而在于等待时的期待。   她看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她写信时是个什么表情?一切一切的未知在猜测时被脑补,逐渐往最美好的方向去,夏洛蒂忽然心情好了起来——雪莱大概没想过自己留下的信件居然会让自己的仇人高兴起来——夏洛蒂双脚一蹬,将吊椅蹬得晃荡起来,荡秋千似的。   她坐在上面金发飞舞,宛如招摇的麦浪。   这时罗曼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这个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身上的衬衫松松垮垮,他望了一眼窗外清洁一新珠露尚存的晨间世界,说:   “雨停了?”   “是的,先生,我们该干活了。”   夏洛蒂从荡起的吊椅上一跃而下,精神饱满。   她已经想好了,今晚自己给雪莱的信就这么写——   【这就是把你逼得毫无办法的舞女?就这就这就这?搞不定的人一定很菜吧。】   ————————————   昨晚通宵星露谷物语去了,不是我不更新,实在是这游戏太魔性了。今晚通宵码字,把昨天的补上。 105.予你的舞台(中)   白色的雾气从世界的每个角落纷至涌来,再一次的,夏洛蒂来到了梦中世界。   不过与上次跟随罗曼行动不同,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口中含着粉色的桃花瓣,在唾液的分泌下她的舌头甚至感到了一丝丝清凉的甜意。   伦比亚本地并不种植桃花,但在百花展期间,世界上大部分的花朵都会汇聚在伦比亚,想要弄到一片新鲜的花瓣并不难。这可比上次不得不口含枯萎的山茶花要好多了,夏洛蒂虽然不偏爱甜食,但对于吃苦更没有兴趣。   咬着花瓣,夏洛蒂左瞧右瞧,首先看见了紫红色轮流交织的混沌人形——罗曼。   这也是理所当得,毕竟她现在就位于罗曼的实验室,里面也只有她跟罗曼两个人。为了替自己的朋友做主,找出杀害葛莱蒂斯的凶手,罗曼再次使用了他的大蜘蛛“美梦剂”。   “连续两晚的暴雨冲刷掉了太多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残留在世界中的花香。”不知罗曼用了什么办法,他的声音带着阵阵回声从白雾外传来,犹如风暴汇聚前的阴沉轰鸣,很有一种宗教神话中的神威之感,“为了尽可能地凸显出桃花的香味,我必须留在这里强化‘美梦剂’的发挥,这次只能你一个人去了。有上次的经验,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夏洛蒂想要回话,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含着花瓣只能说出咕噜咕噜含糊不清的话语,于是她干脆闭上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很好,我会给你30分钟,如果30分钟之后你还不回来,我会再延长5分钟,你必须在这5分钟的时间里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从梦境中脱出,千万别暴露在路人的眼里,我可不想明天在报纸上看见‘惊爆,大侦探罗曼的助手凭空出现!’之类的标题。”   罗曼笑了笑。   “不过应该也不至于需要那么久,从这里到夏日剧场最多五分钟,你只要顺着花香一路找到凶手就行了,相当简单!”   罗曼的提醒回荡在夏洛蒂耳边,从事务所到夏日剧场,夏洛蒂只觉得他是在放屁。   站在夏日剧场的大门前,里面空无一人,外面倒是人声鼎沸。久雨初晴,外加是周末节庆日,来孚日广场游玩的人摩肩接踵,将整个广场挤成了一片人海。在夏日剧场对面的空地上,一个简单使用的舞台被搭建了起来,气球飞舞,彩旗飘飘,一个巨大的热气球飘荡在高台的正上方,飘下【知更鸟剧场公演经典戏剧《千目塔》,昔日女神重新登台!】的一行大字,即便离个一千米也能瞧见。   夏洛蒂站在一尊半身雕像的上面,雕像具体是谁她不认识,但看时不时有人路过会低头敬个礼的样子来看应该身份不低,生前大概是个厉害人物。夏洛蒂也不是故意要踩它的,但她不踩在这尊雕像上面就什么都看不见,这人挤人的,她又不高,夏洛蒂哪怕身在“异次元”也不好使——看这梦境世界跟别人相撞连个碰撞体积都没有,她就觉得这是异次元。   闭上眼睛,淡淡的粉色痕迹的确飘荡在幽远的黑暗之中,但这些痕迹从夏日剧场中飘出之后就简直像是蜜蜂离了巢,散得到处都是,一闭一睁,眼前依旧人山人海,夏洛蒂一脸茫然。   有很多人都在近期吸到过桃花香,很多很多,多到根本无从下手的地步。   舞女将自己藏了起来,就藏在这些人中间。   她在防备罗曼。   万幸的事,夏洛蒂的眼睛足够漂亮,足够好看,也足够锐利。   在众多粉色的花香痕迹中,她精准地把握到了最浓的那个,从雕像上跳下来,顺着这道桃花香来到舞台的后场——其实也就是个被临时搭建起来的白红色大棚,被用作给演员们补妆以及休息的地方。   穿门而入,里面是粉红的天国。   浓郁的桃色氛围险些没将夏洛蒂呛死,就连梦境世界中随着可见的白色薄雾都被染成了淡淡粉红色,夏洛蒂寻着源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精致的小香炉正摆放在化妆台上不断喷射着可爱的粉红,整个后场的所有人都被它感染了,身体全是粉红的混沌人形。   唯有一人稍微有些与众不同,她坐在大棚最中间的位置,像是众星捧月一般被一堆人围在中心,一堆粉红人在给她梳妆打扮。她的身体只呈淡淡的粉红色,但也快了,因为小香炉就是摆在她的化妆台上,离她最近。   夏洛蒂以为是杜罗瓦夫人,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杜罗瓦夫人身材如此之好。   但当她藏在公共厕所里等待时间跳过35分钟,从梦境世界中出来,然后屏住呼吸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只见到了爱玛。   不是里面没有别人,而是她只能看见爱玛,那些俗人围在爱玛身边,就像鸟雀依托着凤凰。   翠色的华美塔裙翩然而下,蕾丝就像轻薄如绢绡的层层花瓣,爱玛这花梗像是承受不住如此繁花的重量,以一脉恹恹的姿态慵懒地低垂着,眉间眼梢时不时抬起打量一下镜中的自己,又从镜中瞟到门口的夏洛蒂,于是羞红着回眸一笑,再点起一片媚意之火烧在心间。   所有的背景都被虚化,唯有柔情掠过明亮的眼波,爱玛站起来,像是女王一般摆摆手喝退左右,那些鸟雀顿时便散了开来,踱步向前,她直直地握住夏洛蒂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胸前。   “亲爱的,你是来看我的吗?”   爱玛微笑着,可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夏洛蒂,那凌厉又贪婪的目光仿佛化作了一张巨口,要将夏洛蒂剥光舔尽吞进肚里。   “......算是吧。”夏洛蒂本来是想来找找舞女的线索,当一个掠食者的。可现在她看着爱玛如狼似虎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是一只羔羊。   她不想做羔羊,但爱玛不给她机会。   在得到夏洛蒂肯定的回复之后,爱玛毫不犹豫地勾起夏洛蒂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柔软的唇瓣两相触碰,夏洛蒂顿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被强吻了!   ——而且还是爱玛!   待到唇分,夏洛蒂怔怔地看爱玛,爱玛却只是妩媚一笑,伸出葱玉般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   “这是奖励,亲爱的。”   ......   这不对劲。   ——————————   第二更,等会儿应该还能有一章。   应该。 106.予你的舞台(下)   夏洛蒂坐在哈尔嘉露天咖啡馆的中央位置享用午餐。   桌上是各种精致的蛋糕,从酥软的小糕点到高大的塔楼一般的巧克力糕点一应俱全,还带着各种清香汇聚的水果茶,这大概是夏洛蒂在这边吃过最奢侈的茶点,就连玫瑰茶会那次都没这么丰盛,6人坐的大桌被摆得满满当当,椅子上却只有自己跟爱玛两个人。   哈尔嘉露天咖啡馆是孚日广场一家负有盛名的咖啡店,本来生意很好的,现在却显得很冷清。不是没有客人,而是爱玛到来后拍拍手,很多人就自觉地为她们清出了位置。咖啡馆的露天桌椅是用木围栏加藤蔓围住的,外面人群川流不息,里面空旷的一大片却只坐着寂寥的两人,路过的行人探头探脑,看她们的目光像是在看别国的公主。   就是公主。   “亲爱的,不高兴吗?”   爱玛温暖地笑着,她向夏洛蒂伸出白皙的臂膊,示意午餐时间已到,可以开始用餐了。一举一动满是优雅自信,餐桌是圆形的,可爱玛坐着却像是坐在一个长方桌的尽头,就那种贵族电影里常演的那种,一桌人吃饭,桌上点满了昏黄的蜡烛,旁边站满待命的侍从,坐在尽头的主人端端起身向所有施施然说大家可以开动了,请。然后大家也不猛吃,得矜持地回个礼,吃上一小口之后还得连忙陪衬几句真好吃,太棒了,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时候主人笑起来,客人也笑起来,大家宾主尽欢。   夏洛蒂笑不起来,她坐在这桌子的另一头,眼神平静如冻湖的冰面,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迷迭香又不是白痴,你把她的这个朋友......爱玛·安琦?随便吧,总之这太明显了,你觉得她能看不出来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指使那个小姑娘刺杀迷迭香呢?出其不意的话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吧。”诶弗拉特对着通讯装置另一头的舞女说。   他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观察着咖啡馆中的橘势,顺便穿着小蜜蜂布偶装给小朋友们撒糖果。   没有办法,以他现在的状态只有穿上厚实的布偶装才不至于成为路人们避之不及的焦点,而且在布偶装里面也方便他偷偷摸摸跟舞女交流。   唯一的缺点就是热,布偶装里跟个蒸笼似的,也就多亏今天是雨过天晴,太阳并不毒辣才好些,不然诶弗拉特觉得自己这堆烂肉会在布偶装里直接发臭。   “时间太短了,我的确可以让安琦小姐不断地生出想要杀死迷迭香的欲望,但这种与自身意志完全相悖的冲动很可能会导致她直接自杀......不要怀疑,有些人宁愿死都不会去做违背自己感情的事,她现在性情大变是因为她心底就渴望这样,我只是顺着引导了一下。”   舞女的声音从通讯装置中传出,严重的电流噪音让她的声音已然完全失真。   顿了一下,舞女又说:“而且安琦小姐只能死在今晚的舞台上,不然我花心思搭建的舞台就浪费了。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加快升格仪式的进度。我收到消息,红蔷薇的魔女处刑官已经搭上了从盖伦提乌斯直达伦比亚的火车,预计再有几天就会赶到伦比亚,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还是把那群人招来了吗?”   “随着我们的动静越来越大,这是必然的结果。”舞女叹了口气,“实话说,我觉得帝国的处刑官要比奥莉薇雅难对付得多,奥莉薇雅是个政客,政客就有回旋的余地,那群人却是刀子,刀子只管杀人,不管别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已经快成功了,不是吗?”诶弗拉特说着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舞女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蜜蜂蜜蜂!我要红色的糖果!”   “好嘞!”   诶弗拉特热情洋溢地给一个向他伸手的小女孩递上几颗糖果,女孩手小没抓稳掉了一颗,弯下腰去捡却又叫手上的几颗撒了,想要再捡,可拥挤的人流早已将糖果踢得远远的看不着了。嘴巴一瘪便想哭着流出泪来,诶弗拉特适时地再递上几颗糖果叫她破涕为笑,小女孩将糖果紧紧揣到怀里像朵花儿一般笑了起来。   诶弗拉特也笑了笑,幸好他此时藏在布偶装后面,不然他的笑容估计能把小朋友重新吓哭。   “事情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诶弗拉特忽然说。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舞女愣了一下。   “只是想到了而已,我以前还挺向往大城市的,伦比亚呀,盖伦提乌斯啊,可在伦比亚待了十几年之后却又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好,人太多,太吵,一点都不安静。”   诶弗拉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他险些死掉之后,他就开始变得有些啰嗦起来,即便是一个人的时候也喜欢自言自语。听说人死的时候会沉入一片寂静无声又无边际的黑暗,他或许只是被那种寂寞吓怕了。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打算去东边的乡下,三色堇芸香,或者哪个政局稳定的小国,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顿下来,娶个贤惠的老婆,生两个女儿,再栽种一些我最爱的花,体验一下田园生活。”诶弗拉特说。   通讯装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我以为你参与进来是为了力量。”   “是为了力量,作为一名花匠,揭开更多有关花蜜的秘密是我的毕生所求。”   诶弗拉特笑了笑,“但谁也没规定追寻真理的同时不能活得潇洒一点不是?我去乡下是要做庄园主的,可不是真想当农民。跟一群整天流着臭汗的工人混迹久了,我的志向也短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少农民从附近的村镇里来伦比亚,有时候我听他们聊天说他们以前在地里干活的事,觉得还挺有趣的。听得多了,也就想自己去看看。”   “如果真的有趣他们就不会背井离乡来伦比亚了。”   “他们只是追逐着钱来到这里而已,就像海鱼一样,光是填饱肚子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又哪里来的资格讨论有趣不有趣?”   “你就有资格了?”舞女嘲讽道,“你确定你现在真能找到老婆吗?”   “该死,我们是同伴,你就不能别戳我痛点吗?”诶弗拉特没好气道。   顿了一会儿,他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我这应该能被治好吧,毕竟那位大人可是......”   “魔女。”舞女淡淡说。   “那可是魔女啊,相信魔女吧,魔女从不让她的追随者失望。”舞女低声道。   她的话语像是在诵念戏剧的台词,即便经过嘈杂的电流杂音干扰,诶弗拉特依旧能听出其中婉转曲折的咏叹。   的确,魔女从不会让她的追随者失望,她们是花朵的精灵,是真挚情感的代言人,从不骗人。诶弗拉特心中稍安,可这份安心却又总不踏实,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影潜藏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下,只等暴风骤雨时随风起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噬一切。   “她们有进展了!”为了掩盖这一份不踏实,他大声说着,转移开了自己的注意力。   哈尔嘉露天咖啡馆,爱玛已经坐到了夏洛蒂的身边,她想为不肯吃东西的夏洛蒂喂食,可小勺舀起蛋糕伸到嘴边,却被叉子挡住了。   夏洛蒂是个很恶劣的人,她很喜欢看胃疼得能叫人把五脏六腑一齐揪住的爱情故事,每次男女主因为误会而暂时分别,男主一个人坐在月亮下的河边吹叶子,女主在另外一边被人强暴得七荤八素上面下面一齐飙出泪来的时候她尤其开心。   她看就是真的看,从来不将自己代入进去,也代入不进去,她未曾体会过爱别人的感觉,对这种爱与悲伤没有共情,所以她总是高高在上地坐在屏幕前冷笑,肆意地嘲笑着剧中角色的愚蠢,将它们的痛苦化作自己快乐的源泉,并期待着后续还能有怎样的展开。   现在她还是不能共情那些爱与悲伤,但用叉子挡住爱玛爱的小勺,她觉得自己有点生气。   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代表她对爱玛多少还是有些牵挂的,有牵挂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终有一天会被人抓住弱点一拳打在痛处,跌落在泥地里失声痛哭。就像现在这样,爱玛坐在她旁边冲她笑,她却只看到了来自舞女的嘲讽。   舞女对爱玛下手了,还大大咧咧地将爱玛放到她面前,这无疑是在讥笑她。   看呐,你在乎的人在我手上,可你无能为力。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吧,让人火大。   “......是这里的餐点不合你口味吗?我们可以换地方的。”爱玛放下勺子蹙眉关心地问,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个对妹妹无微不至的姐姐。   这个女人对夏洛蒂的心态一无所知,她只是苦恼着夏洛蒂不肯吃午餐的问题。   即便变得强势自信起来,她依旧只会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忧心。一直都这样,或许是鸟的脑子太小了,实在想不了太多东西,爱玛总是想得很简单很片面,坐在夏洛蒂身边就只想得到夏洛蒂,说得好听叫单纯,说得难听就是愚蠢。   夏洛蒂并不责怪爱玛的愚蠢,从最初她选择爱玛而非火孔雀安德莉亚时,这便是她预想过的事。只是当初她并没有将爱玛放在心上,若是那时有劫匪绑架了爱玛,夏洛蒂很有可能眼都不眨地啪啪两枪将爱玛和劫匪一起击毙。   ......说起来,现在就不一样了吗?现在自己的心境就变了吗?   是爱玛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不会真有人觉得里面的角色喜欢自己吧?还不都是程式设定好的。】   吉尔的话回荡在脑海,夏洛蒂不自觉地看了爱玛一眼,爱玛回以一个惊喜的微笑,连忙抓住机会继续试图给夏洛蒂喂食。   这次夏洛蒂没有拒绝,可蛋糕吃到嘴里,心中却没有一点甜味。   她其实知道吉尔会给她怎样的答案,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愿意承认,必须要找一个人来打醒自己才能从自我编织的梦境中醒来。   之前那个部门新来的叫花挽情的员工在她走之后诽谤她,说什么没有弱点“那您真是可怜”还以为她没听见,其实她回去之后就把当时的监控回放了三遍,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懒得因为这种事找自己下属麻烦而已。毕竟自己威胁了对方,对方骂几句是理所当然的。   她当时看监控的时候还嗤笑,说只有弱者才会给自己找借口,现在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玩个游戏还会沉迷。   哈。   我怎么会沉迷,我是A,没有弱点的A。   夏洛蒂想着,恶质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爱玛看见了夏洛蒂的笑容,这样的笑让她不安,她放下餐具,一瞬之间似乎又变回了原先那个怯弱的女孩。   她紧张地问:“夏洛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不,你这样也很漂亮,爱玛。”夏洛蒂轻快又温柔地说,“刚刚都差点叫我看入迷了,真是叫人想不到爱玛你也有这样一面。”   爱玛适才放心,她笑了一下,“我也很喜欢这样的自己,”轻声说着,握住夏洛蒂的手,在手心里轻轻磨蹭,“......夏洛蒂,能随意触碰你的感觉真好。”   “可你以前也可以碰我啊,你觉得我会拒绝?”   “我以前不敢,很害羞。”   “害羞不是坏事,害羞是女人的可爱之处。”   “对我自己来说是坏事,”爱玛坚持说,“想要拥抱一个人却又不敢,真是太痛苦了。”   夏洛蒂张开手臂,“那你现在敢了吗?”   爱玛怔了怔,笑颜如花开。   她与夏洛蒂相拥,伏在夏洛蒂的颈边,耳鬓厮磨,轻声说:“敢啊。”   “声音有点小哦,其实还是有一点羞耻吧。”   “嗯。”爱玛点点头,“如果夏洛蒂你想的话,我可以喊得很大声。”   “我想。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怯弱还是勇敢,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听你大声说喜欢我,你敢吗?”夏洛蒂凑到爱玛耳边低语。   温热的气息染红了爱玛的耳朵,她听着夏洛蒂的低语,心里一跳。   这是暗示吗?这是应允吗?   “敢啊。”于是爱玛大声说着,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她不怕,她就是要这样,她要在所有人的目睹之下拥抱夏洛蒂,这是她一直心里想梦里想的事,现在她要在现实中做出来。   心在跳,咚咚咚的,像是在身体里打雷一般。打雷好呀,雷声是恐惧,当人在面对自己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的时候,心就在恐惧面前疯狂跳动着。   它不是在害怕,心不会害怕,人才会,它只会催促我的身体奋发向前。   爱玛往周围一挥手,那些被舞女影响过的粉红人就立马从周边冒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彩带,礼炮,鲜花,还有气球——这些附近都有,即便是临时准备也很好找。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异常越发吸引行人的眼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驻足观看,男的,女的,小孩,父母捂住了小孩的眼睛,他们感知于两位女孩的美丽,也能猜到后续可能的发展,更愿意在节庆欢乐的日子里为一对相爱的人献上祝福。   有粉红人为爱玛递过花,爱玛一把推开了花。   照常规来说现在她就该示爱表白了,但她偏不要按常规来,长久以来的懦弱的性情似乎在她身上触发了反弹。这个穿着漂亮华美衣装,有着翠绿色眼睛的女孩踩上桌子,将桌上的蛋糕踢翻开来,一点都不优雅,一点都不像她曾经憧憬的贵族女孩,但她不在乎,她就是爱玛·安琦,一个从乡下来的土鳖女孩,她要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为自己的爱人高声歌唱,她不要唱给那些用审视目光看她的大小姐听,她要唱给她心爱的,保护她的夏洛蒂听,并在这一首结束以后,大声宣布以后由自己来保护夏洛蒂,为夏洛蒂遮风挡雨,自己有资格跟夏洛蒂站在一起。   她这么想很久很久了,自那天夏洛蒂为她上前时就想了,可那时她不敢,现在她敢了。   “夏洛蒂,我喜欢你!”   爱玛站在桌子上,羞红着脸大声说。礼花响起,彩带飞舞,气球飘扬上天,鲜花也被抛起,受着许多人祝福又羡慕的眼光,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如爱玛梦中那样完美,她不再是丑小鸭,而是白天鹅,夏洛蒂自此也是她的了。   她就这么点奢求,就这么点念想,若是这都不能说出口,那真是痛苦死了。   她向夏洛蒂伸出手,说:   “夏洛蒂,来,我们去花海吧。”   “这次,由我带你去。”   爱玛笑得很暖,幸福几乎要从她的身上溢出来。   待到夏洛蒂握住她的手,她便拉着夏洛蒂的手臂向外面走去,有粉红人想要替她们分开前方拥挤的人群,可还没等粉红人们出手,人群便主动为这对璧人让开了一条窄窄的道路。   宽阔而又窄小。   她们走在路上,像是有摩西为她们分开了海洋。   ............   很多人为这对璧人鼓掌,诶弗拉特也不例外,滑稽的小蜜蜂不停地拍着手,活活成了一只苍蝇。   “好!看来计划进展很好啊!什么时候那个叫爱玛·安琦的女孩能阴搓搓掏出一把匕首给迷迭香来上一刀?我已经等不及了。”诶弗拉特高兴地对着通讯装置说。   在他看来成功已经近在眼前,可通讯装置中却只传来一声截然相反的叹息。   “不,恰恰相反,计划很不顺利。”   “啊?”诶弗拉特不解,“迷迭香不是对爱玛·安琦放下警惕了吗?她都敢放开手去拥抱,你叫爱玛·安琦背地里来一刀不就解决了吗?”   “我说过了,我还不能直接扭曲那个女孩的意志,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所以,我们不能让那个女孩去刺杀迷迭香?”   诶弗拉特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疑惑道:“不是,那你来这一出做什么?转行当恋爱小天使吗?”   舞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   “你知道什么是英雄吗?”   “恶龙抓走公主,勇者挺身而出历经千辛万苦战胜恶龙,最终救回心爱的公主,勇者斗恶龙的故事从不过时,只是换了不同的形式。那些戏剧中的大英雄便是勇者,他们每一个都是那么勇敢,那么鼓舞人心,他们面对黑暗毫不退缩奋勇向前,即使知道自己不得善终也要继续向前,直至扫除奸邪,让人钦佩。”   “......你什么意思?”   通讯装置中又传来一声叹息,似乎是在嘲笑诶弗拉特的艺术品位。   “所有勇者斗恶龙故事的关键不在于第一步,也不在于最后一步,而是中间的那部分,即是明知千难万险也要向前的勇气,我告诉她公主在我手上,她也清楚公主可能背叛她,但她不在乎......她不是勇者,她根本不在乎公主会怎样,既然不在乎,背叛不背叛也就不需要担心了。”   舞女轻笑一声,幽远地说道:“你信吗?如果我真让爱玛·安琦向她出手,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的这个‘爱人’。”   诶弗拉特愣住了。   他遥望远处孚日广场人海中的小路上,那里欢声笑语,幸福满溢,爱玛走在前面为自己的爱人唱着动人的歌谣,礼花彩带像八月的飞花一般撩人,哗啦啦地从天上落在后面的夏洛蒂身上,凸显出她脸上的温和笑容,就好似她也是融入了这幸福图景的一员。   但她只是笑。   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杖,不说话。   诶弗拉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自脊骨传遍了自己全身。   回想刚才所见迷迭香与爱玛·安琦的亲密互动,扯动嘴角,他干瘪地笑了几声。   不是在笑迷迭香,他是在笑曾经瞧不起这个小女孩的自己。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放弃,然后等下次机会,现在是她在找我们,而不是我们在找她,长久地行动在阳光下她总会露出弱点的。”   “那个在唱歌的女孩儿呢?”   “还用问吗?她是第14个,既然迷迭香不在乎她,我们又何必在乎她?”   通讯装置中再次传来舞女轻轻地咏唱。   “我会给她一个盛大的死亡的,就像她期望的那般强势,美丽,自信......到那时,希望她牵手的爱人会为她流下眼泪,哪怕一滴。” 高潮前的卡文   这两天不是我故意鸽了,实在是卡文卡得厉害,各位追订的读者应该能看出来快到关键剧情了,我很想把这部分写好一点,可目前写得东西都不是很满意,删改了一天了,推倒好几遍,还请给我点时间吧,我尽量打磨得好一点再呈现给大家。 107.予你的盛大烟花(上)   爱玛坐在剧场天台的边缘,像是临在悬崖的峭壁。   此时是晚上七点,顶上漫天星光,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飞舞,爱玛伸手将其梳拢在耳后。深呼吸,眺望下方斑斓的城市。   底下光芒四射,孚日广场绚烂的灯火将不大的场地映得透亮,无数人穿行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好像被束缚在窄小通路中的萤火虫,再向远望去,又觉得不甚清晰的天际线与远方潮落的海洋连成了一片,温顺的蓝海扑打着海滩,让海洋的蔚蓝气息顺着海风将整座城市都化作了深海的一份子,大家都是游鱼,在冰冷的海水中追逐着最后的光亮不停地向前,寻找那或许并不存在的出口。   传闻世界有尽头,可谁也没见过尽头是什么模样,爱玛迎着晚风在边沿处站起身,张开双臂,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飘荡的蝴蝶,既轻盈又危险。   知更鸟剧团的表演很快就要开始了,观众席上正喧哗,噪杂的声音带着各种小吃食物的芳香与高昂的情绪,一齐随风传达到爱玛的耳边,吵闹不已。   爱玛在等待,等待到她出场的时候。   “爱玛,你想做知更鸟吗?”   夫人昨天有这么问她,她说想。   自然是想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已经足够苦了,若是再不珍惜那仅剩的一二又去哪里追寻梦中的生活呢。上天关了一个人的门,又封上他的窗,那就只能用手去刨,用全部的力气去挖,哪怕是像狗一样也要从自己破开的狗洞里爬出来去感受一下外面的光。   她会出场在全剧的最后一幕,出场在最高潮处,这是夫人给她的机会。   就像上次葛莱蒂斯的表演夫人救场时那样,这次将由她来扮演救场的角色,她要高高的站在剧场的天台,在情节最精彩的地方接过台上夫人的台词,在骤起的聚光灯与漫天的蒲公英的照拂下放声唱起,由着扩音器与悄然的晚风将自己的声音送到附近的所有。   “你会成为大明星的。”夫人还说。   是呀,我会成为大明星的。剧团为这最后的精彩做足了准备,他们为了灯光的充足升起了热气球,为了场景的惊艳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蒲公英,这群白绒绒的小姐们此时正在爱玛的身后随风招摇着,在它们的簇拥下,爱玛低头瞧了瞧自己身后华美的戏服,只觉得自己真有了几分童话中公主的梦幻感。   如梦亦似幻,一切都仿佛带着泡沫一般的不真实感,她不禁想起了自己乏善可陈的过往,威斯特敏小村庄的稻香与土壤似乎已经在她的记忆中远去,她再也回忆不起牛羊粪便的臭味,只记得山间低谷处的溪流与绿草,以及躺平在地面上眯着眼仰望金黄太阳时的傻笑。   这便开始修饰我回不去的曾经了吗?明明不过短短数月罢。   她是由姑妈带到伦比亚来的,带到这座繁华得辨不清色彩日月的大都市,只为了将自己嫁到富贵人家去。   爱玛是不乐意离开威斯特敏粗犷的山与水的,但姑妈说得天花乱坠,说能将她的美貌卖个好价钱,能给贵族老爷们做只用享乐的贵妇人,说此生能过上让人羡慕的好生活。姑妈成功说动了她的父母,她又能如何呢?名为爱玛·安琦的女孩不过是家中众多安琦姑娘中的一个,她就像浮萍一样顺着水流飘荡来了伦比亚这片陌生的湖泊。   后来自然是上当了,是受骗了,好价钱是真,好生活却是假的,如果不是姐姐多负担了她的一份,现在应该已经被这片带毒的沼泽吞没了吧,如若真的浸入深渊,就连仰望光明的资格都没有了。   爱玛望着天上阑珊星光,又想到了夏洛蒂。   白天她带夏洛蒂下午来这里,指着这里的蒲公英,对夏洛蒂说这便是今晚她的舞台,她会在这里进行最后的表演,成为最亮眼的明星,然后她就再也不是只能畏畏缩缩需要夏洛蒂来帮她解围的爱玛·安琦了,她会站在舞台中心,披着耀人的光彩向夏洛蒂伸出手,带着夏洛蒂一起离开。   就像夏洛蒂曾经做的那样。   每个女孩都幻想过某一天王子骑着白马沐着晨曦的阳光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然后踩着彩虹到来向自己伸出手,爱玛也不例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一天居然真的会到来,而且王子是个女孩。   她倒在茶会舞台的中间,跌坐在地上,夏洛蒂就像那个命中注定会来救她的骑士,顶着刀剑与箭雨将她从难堪中救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的骑士的脚步,就像没有任何人可以粉碎一个女孩虚假又脆弱的梦。   只是童话从不会描写公主与王子的婚后生活,可能他们会因为柴米油盐而吵得不可开交,也可能他们会因为生男生女冷战置气,甚至公主还会抱怨生孩子真痛,为什么不能让男人生孩子之类的垃圾话。爱玛没这个烦恼,她跟自己的意中人都是女孩,她只是在目睹了白马王子的光辉之后,萌发出了自己也要做白马王子的愿望。   夏洛蒂不是个合格的爱人,她就像虚幻的泡影,你不去碰,她就在阳光折射七彩的美景,你若去碰,她就在你的手心化作一阵心灵的炸响与握不住的微风。   从威斯特敏到伦比亚,爱玛之所以抛去过往自满自足的自己,有想要与夏洛蒂相衬的原因,可能也有无法从金发恶魔这里得到一份安心感的原因。那个女人太矛盾了,爱玛相信她能做到一切,却又觉得她带来的这一切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统统化作沙尘飘散而去,所以她才想要真正地将夏洛蒂抱在怀里,不让夏洛蒂离去。   ......这很困难,她很可能做不到。   “夫人,我想做知更鸟,也想做大明星,但...我怕我做不好。”   昨天她是这么回应夫人的,带着她一贯的怯弱,以及一点点坚定。   夫人给了她一个小而精致的香炉,告诉她,这是能让她鼓起勇气的东西。   现在这个香炉就放在她的脚边,正生出氤氲的清香与淡粉的气,轻轻呼吸,伴着一阵恍惚,爱玛感到自己心中多出了一份充盈感。   她站在天台的边沿,周边没有防护,可她也不觉得危险。   后退半步,她轻轻起舞,脚尖点住地面,银色的高跟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仿佛童话中的水晶鞋,原本并不高挑的身姿在高跟鞋的衬托下变得挺拔起来,紧束的华服与挺拔的胸脯让她看起来婀娜多姿。   很漂亮呀,爱玛。   在心中回忆着夏洛蒂白天对自己的夸赞,爱玛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她缓缓高举手臂,向后抬起一条腿,膝盖部位弯曲90度,停住。这是芭蕾舞的经典动作,为了将她卖个好价钱,姑妈曾经请老师训练过她。只是她那时候并不喜欢跳舞,跟更不爱挑这般暴露自己柔美身体曲线的舞蹈......芭蕾的美惊心动魄,就好似目睹纯白的天鹅死在晶莹的湖中。   爱玛幻想着自己的爱人正站在自己的身侧,正搂着自己的腰,与她一起起舞。她好似能感受到夏洛蒂如麦穗般金黄的发丝,嗅到阳光的温暖气息,能见到那双蔚蓝的眼睛,周边的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威斯特敏山间风平浪静的小湖边,她在湖边与夏洛蒂跳上一曲,鸟雀回旋轻唱。   公演舞台边的观众越来越多,可他们都看不见在街对面空无一人的剧场天台上,有一个穿着翠绿色华美长裙的女孩正在另一个注定受人瞩目的舞台上跳舞,夜空的黑暗像轻纱一般盖住了爱玛。   裙摆飞扬,脚上旋起银光,鞋跟不断地击打着地面如同银铃快响。   蒲公英是情欲魔女玛格丽特的原初,书上说玛格丽特所在的地方总会有数不尽的蒲公英种子在天上飘荡,纷纷扬扬向一场小雪。停不了的爱,无法停留的爱,永不止息的爱,她的爱情随着风的流浪飘散在世界各地,无法抑制也不愿抑制......爱玛为了演出的事最近看了不少关于玛格丽特的书,一开始是有些讨厌她的,到后来却又有些羡慕了。   《千目塔》的男主角巫师卡尔最终也没有锁住玛格丽特的心,他绝望地从塔顶跳下摔成了一堆模糊丑陋的尸块,就好像他自己破碎的感情,碎成一片一片的,所有的光阴与爱情都像是一颗投进水里的石子,只能砸出波澜水花,换不来一生一世唯你一人。   爱玛觉得自己也就像是卡尔一样,可谁都不想做卡尔,大家都想做玛格丽特。   卡尔死去的时候,玛格丽特有在他的尸体边哭过一场,夏洛蒂会为我哭过一场吗?   爱玛不愿继续想下去,她只想建起一座自己的千目塔,将夏洛蒂关在里面。   一辈子。   ............   ............   小蜜蜂摇摇晃晃地走在人群中,周围有许多小孩子围着他转,这些烂漫的孩童还太小,只知道这里有一只带着糖果的可爱布偶小蜜蜂,根本不明白所有香甜的蜂蜜内在都裹着腐烂的恶臭。如同一只活尸的诶弗拉特一边活泼地回应这些孩子,一边时不时抬头观察街对面剧场上舞动的黑影。   “靠,她真不怕一脚踩空掉下来吗?”   诶弗拉特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魔幻,他明明是个坏人,是掠走公主的巨龙,迷迭香才是勇者。可现在公主正站在悬崖边上跳舞,好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勇者不闻不问,反而是他这个坏人对此心急如焚。   他希望在明天报纸上见到的标题是【第14位受害者出现,魔女的阴影挥之不去】,而不是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见到【昨晚有一女演员失足摔下天台】,这关系到升格仪式的进展程度,其中的差距可太大了。   可他又不能现在穿着一身小蜜蜂布偶装跑上天台,然后苦口婆心地劝告说你别跳了,要跳等到该死的时候再跳,保准让你跳个爽,跳个开心。那太离谱了。   “你真不打算管管你的小知更鸟吗?”诶弗拉特没有办法,只能向舞女告状,“她这胆子也太大了,我不都敢在那种地方多待。”   “那是因为你恐高。”   “能不提这个吗?现在跟我恐高的有什么关系,你再不阻止那个小知更鸟她就真要从上面跳下来变成小鸟摔个七零八落了。”   “不会的,自信不是自负,她本来就胆小,即便中了我的暗示也不可能立马变成一个盲目自大的人,她敢这么做肯定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舞女说。   “问题是我没信心啊,这意外谁说得好,我们就不能稳点行事吗?”诶弗拉特抱怨。   “你也需要我给你催眠一下?我不记得以前你这么胆小。”   “这不叫胆小,这叫谨慎!”诶弗拉特争辩,顿了顿,他叹口气道:“好吧好吧,我承认上次失败对我有很大打击,我是真怕事情再出什么差错,你现在完完整整自然不觉得,我可是只剩下半条命了,这身体喝水都会漏,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事情能早点稳当结束。”   舞女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牺牲会有价值的。”   诶弗拉特笑笑,“希望如此。”   “我现在没办法阻止安琦小姐,我对她的影响力太小了,还不足以远距离控制她。”   “就不能随便派个其他手下去吗?你的喽啰一大堆吧。”   “他们不是演员就是剧团的后勤人员,又不是专门跑腿的,现在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抽不出人过去。”舞女轻声说:“就当是欣赏一个年轻女孩最后的美丽吧,含苞待放总要有盛放的芳华的,就因为只是一刹那,所以才会美到极致。”   “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的审美,但你这么说,好吧。”   诶弗拉特将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调皮小男孩高高举起又放下,并冲他做了几个滑稽的姿势,引得小男孩哈哈大笑。   他继续说:“迷迭香的事暂时完了,那我到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吧?难得来一次,你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有。”舞女郑重道,“放烟花的人手不够,你去西南角那块儿帮我放几个烟花吧。”   诶弗拉特愣了一下,“不是,你还真让我来放烟花啊?”   “不是很适合吗?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吧?”舞女笑。   “成成成。”诶弗拉特无奈应允,“事后你可得给我开工资,我现在没什么钱,估计连吃一星期饭都困难。”   “只是一次的话,可以,”舞女说,“我们不能经常接触。”   “我明白,之后我会躲在榆木区的贫民窟,找个房子藏上一段时间。”诶弗拉特点头。   走在前往西南角放烟花的路上,诶弗拉特再次遥望街对面天台上的魅影,心中稍定。   虽然没能顺便解决迷迭香很可惜,但他也不是急性子的人,没有机会等待机会就好,真正重要的还是升格仪式,只要这个还在有序进行,那一切都不是问题......目前一切进展顺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迷迭香不来捣乱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有点阿Q,但像他们这种承受着莫大压力的人总是需要乐观点的。   只可惜生活之不如意十有八九。   喧闹的周六夜,晚上七点,在诶弗拉特路过莫克兰道时,一辆漆黑的马车从阴影中蹿出停在路边,穿着艳美,姿容秀丽的金发恶魔缓缓而下。   诶弗拉特认识这个金发美少女,也认识她手中提着的银箱子中散发出来的味道,因为能力的缘故,他对这种味道很是熟悉。   瞳孔慢慢睁大,呼吸骤止。   “......是迷迭香。”   “迷迭香还是来了吗?”通讯中传来舞女宛如歌剧一般婉转动人的声音,“那也不错,就让她也成为今晚演出盛大的一员吧,我相信,她会为我的表演添光加彩的。”   “她是来杀你的。”诶弗拉特的声音有些僵硬。   “她当然想要杀我,她不想杀我才奇怪。”舞女轻轻笑起来,不以为然,“但她找不到我,她得在这里的一百多人中分辨出我来,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更别说我还可以操纵别人故意露出一些破绽了。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出我。”   “可我估计她不想找你。”   “......你什么意思?”   诶弗拉特扯动一下嘴角,露出了连看恐怖片一天一夜,还向别人逞强说自己根本不怕的勉强笑容。   “杜欧爆能炸弹,一整箱,你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吗?当年红蔷薇帝国拿下伦比亚控制权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能给六七米厚的城墙爆个超大的豁口。”   “用不着我来帮你放烟花了,迷迭香想将你跟你的一百多号人用一个大烟花直接一起送上天。”   —————————————   久等了!这幕有两三万字,总算改得自己差不多满意了,会慢慢放出来,呜呜呜,第一次觉得码字这么辛苦。   (虽然中间也摸了不少时间的鱼) 108.予你的盛大烟花(中)   “夏日盛放,万花齐开,欢迎各位先生女士们前来捧场,这里是知更鸟剧团每年例行的公开表演,我是剧团的男演员杰森,或许会有老观众眼熟我?哈哈,不熟悉也没关系,让我们再次来见证知更鸟剧团的精彩表演!今年我们为大家带来的是著名郁金香剧作家哈罗德的作品,经典喜剧《千目塔》!”   伴随着男人高昂的嗓音,大幕缓缓拉开。四面八方的灯光骤然亮起,在夜色下聚焦在舞台中央,台下观众的掌声好似涌来的海潮一般汹涌,从老到小,从衣装整洁的绅士到背带裤胡子拉碴的工人,许多人都坐在舞台前的观众席前期待着表演的开始,相比起以往,本该是流年不利的今朝反而观众更加得多。   这其中有几天前剧团出事上报的缘故,也有曾经的伦比亚明星再次登台的原因。不少头发已经带上几许斑白的人特意来观看这场表演,他们坐在台下看着杜罗瓦夫人的脸,渴望着能在这似曾相识的容颜中找回一点往昔的年少轻狂。   夏洛蒂没有去看表演的意思,她提着银白色的手提箱穿行在拥挤的人流中,绕着舞台行走,时不时停下四处张望一下,仿佛是在寻找着适合藏匿炸弹的良好位置。   诶弗拉特紧盯着她悄悄尾随......说是悄悄,但一个硕大的布偶小蜜蜂想要遮掩自己的身形几乎是不可能的,夏洛蒂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只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蜜蜂,偶尔会用怀疑的目光看他。   但诶弗拉特没有办法,他不放心将盯梢迷迭香的工作交给舞女手下的傀儡,那些人说是傀儡,其实就是中了心理暗示的普通人罢了,根本不可能胜任这种工作。   “迷迭香已经在怀疑我了,怎么办?我还要继续盯着她吗?”   诶弗拉特在通讯装置中征求着同伙的意见,这里怎么说都是舞女的主场,自己这副模样又不能见人,解决办法还得交给舞女来才行。   “盯着吧,她怀疑也没有关系。既然爆炸的威力很大,她一定会让自己处在安全距离外再引爆,你只要能拖住不让她安置炸弹就好。”   舞女本来悦耳的话语声此时已然变形,显然得知迷迭香要对他进行恐怖袭击这件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我倒是想拖住她,但你也清楚我现在的状态,如果迷迭香真要甩开我,我很可能追不上她。”   诶弗拉特这双碳烤火腿可不比年轻人矫健的双足,能走就不错了,想要甩开膀子跑就太难了。   “没事,我可以给你通报她的位置,你只要坚持一会儿就好。”   “只要坚持一会儿?怎么,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诶弗拉特一喜。   “嗯,我已经派人去报警了。”   ......报警?   诶弗拉特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仔细一想似乎又很合情合理。恐怖分子都提着炸弹上门了,报警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是有些别扭。   不,是太别扭了!怎么说他们才是坏人啊,绑了人家小姑娘还什么都没做呢,你赎金不给就算了,还揣着炸弹上门大喊一声“我来撕票了!”结果两个恶棍反而被吓得当场报警,太磕碜了吧。   这谁才是坏人啊?   看了看迷迭香手里的银色手提箱,诶弗拉特只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玛格丽特,我的挚爱,这便是我倾其所有为你打造的居所,为我们的未来打造的天堂!它可能窄小,但我们的爱无垠,它可能不美,但我们的爱绝美,这座高塔将成为我们爱情的象征,从今朝升起的旭日到百年后落下的月光,让我们永远生活在这里吧!永远幸福!”   台上的序幕已经开演,饰演巫师卡尔的男演员一把揭开身后的幕布,一座被画好的巨幅高塔画呈现在舞台后的背景板上,矗立于崖角,高耸巍峨,直通天际。   知更鸟剧团一个不起眼的后勤人员拨开拥挤的人群,非常不易地找到了驻守在孚日广场的两名警察。   “警,警察先生,呼,呼,我,我发现......”快速的奔跑让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想要抹去额角的汗水,但心中莫名的紧张与急促感敦促着他先将重要的事托出。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   “先生,你不要急,慢慢将事情说清楚,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到你?”   “我要说的事,”后勤小哥咽了下口水,“你们千万别害怕。”   “我们是警察,我们不会怕,您请说。”   “我发现有人带了炸弹!”   ............   “迷迭香加快步调了,她在尝试甩开我!”   诶弗拉特一边在通讯装置中呼喊一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此时他也顾不得伪装什么的了,用力拨开前方的人群奋力穿梭。那肥大的布偶装让他活像一只逆流而上的糖豆人,迈着两个大脚憨憨地奔跑着,很蠢。   实话说,他根本看不到迷迭香在哪儿,那个女孩生得比较矮小,在人山人海的孚日广场随便一钻就淹没在了人群中,根本找不到影。之所以还没追丢全靠舞女在通讯装置中一直在向他报信。   “迷迭香往舞台的右侧转了。”舞女急促地说着,“那边是马戏团表演的区域,人流非常大,她应该是想在那里甩开你,然后换个方向折回剧场这边,你盯紧一点!”   “靠!说得简单!”   诶弗拉特很烦躁,这右侧也就指个大概方位,就好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告诉你敌人在这块地方。   具体位置呢?不清楚。   他以前也特别喜欢给自己的手下布置这种模糊的指标,将其视作给予他们自主发挥的空间,现在他只想把舞女抓过来塞进马桶里,让他明白在马桶里人是看不清屎往何处的。尤其是这围观马戏表演的观众一圈又一圈,真就跟堵马桶似的,不仅进去不通畅,还会往外溢出。   到处都是的行人让诶弗拉特感觉自己从蜜蜂变成了一只无头苍蝇,嗡嗡嗡的乱飞找不到方向。   “该死,要是可以用花蜜就好了。”   急切之下他不禁生出了想要动用花蜜的想法,若是有火焰加身,想必这些路上的行人不可能敢挡他的路。   但这也就能想想,在人这么多的孚日广场动用花蜜——何况他的能力还那么招摇,估计还没抓到迷迭香他就被警察围成一团了。   忽然旁边传来了喧哗,诶弗拉特望去,发现是马戏团的表演到了精彩之处,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喝彩与掌声。   “火焰!”   马戏团的台子上一个穿着异域风情的光头大喝一声,腾转挪移连续翻滚几下拿出一根点燃的火把,又喝了一口酒,随着他喷出酒液,火把上的火焰向外燃起连成一条线,简直就像是在喷火一样。在夜空的装点下,这团火球闪耀异常,很是震撼。   诶弗拉特突然有了主意。   他窜上舞台,一把夺过光头手上的火把,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让火把上的火光旺了好几倍。“你谁——”光头瞪着眼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问,诶弗拉特就虎虎生风地舞动了几下火把,橘红的火焰在空中划出尾光,就好似他手持的不是一根淋了油的普通火把,而是一把加13的火焰附魔光剑一样,酷炫得惊人。   观众回应了极其强烈的掌声,反响非常热烈。   “好帅!”一个小男孩看着小蜜蜂在台上舞火剑,满脸激动,将自己的手拍得通红。   “迷迭香在哪个方向?!”诶弗拉特在布偶装中大声喝问。   “西南!她想从另一个口子绕回去!”舞女赶忙回应。   “她没机会了!”   诶弗拉特朝着观众大手一挥,大声道:“现在是我火焰蜜蜂人的表演时间!”   他向着迷迭香的方向从舞台上一跃而下,轻盈得就像一只小蜜蜂。   碍于火焰的威力和想要看到帅气表演的那颗心,围观群众们纷纷自觉给他让出了位置。今早有路人为一对有情人分海,今晚也有观众们为帅气的火焰蜜蜂人分海,诶弗拉特手持火把一路向前。   “火焰蜜蜂,你去哪里?!”小男孩大声问。   诶弗拉特当然没有回话,他根本没听到,他的眼中现在只有迷迭香,远去的背影像是高举奥运火炬的运动员,又像是爆裂的铁胆火车侠,更像是喷发的火箭,身后留着尾焰一路向前,很多被其惊讶到观众和路人都怀揣着好奇的心跟了上去,他们聚在诶弗拉特身后化成一阵矮矮的海啸。只留下马戏团的光头孤零零地留在台上发怔。   观众被刚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蜜蜂人带走了大半,本来爆满的场地此时居然显得有些冷清了。   光头目视远方久久不能回神,良久,激动握拳:“好杰宝酷炫,这才是高手啊。”   夏洛蒂提着手提箱重新向着剧场的方向走去,并没有很费力,她相当轻松就甩掉了那个穿着布偶蜜蜂装玩跟踪的怪胎。   “舞女居然会派这种人来做眼线......是真没人用了吗?”   吐槽一句,夏洛蒂回想起刚刚那只小蜜蜂跟踪自己时的滑稽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   身后传来吵闹声,夏洛蒂好奇回头,再次看见了那只小蜜蜂以及他身后茫茫多仿佛丧尸一般的人海。   小蜜蜂手持火把挡在了夏洛蒂的面前,而那些尾随的观众们则很自觉地围成了圆形,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   “很抱歉,小姐,你还不能走,介意配合我进行一项特别的表演吗?”   诶弗拉特终究是没有忘记曾经绅士的自己,小蜜蜂向夏洛蒂行了一个稍微有些滑稽的礼。   “......有些介意,不过,”夏洛蒂环顾一下四周,笑了笑,“我估计介意也没用。”   放下手提箱,金发恶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   “所以来吧,我还很忙。”   ............   “你在笑什么?”后勤小哥茫然问。   高个子警察强行控制脸上的肌肉止住笑容,正色道:“我想起高兴的事。”   “我是认真的!!”   “我们也是认真的,先生。爆炸案这种事级别太高了,不归我们管,我们也就能疏散一下人群而已。”高个子警察认真道,“这样,我给您提个建议,您可以去三条街外的中心区警察分局报案,那里的人才管这些,只要您认真填过大概七八张表格,经过四五重申报之后他们就会受理了,是不是很简单?”   ............   “玛格丽特,三十年过去了,我从未听你提起要离开这座塔......你真的没有怨恨过我吗?我将你关在这里,不让你出去,不让你见人,让你只能日复一日地从窗边遥望远方广阔的海洋,你却毫无怨言。”   “我并非没有怨言,卡尔。我也渴望再次用双脚行走在松软的土地上,去见识这多姿多彩的世界,可我清楚,你并不放心不是吗?我爱你呀,卡尔,所以哪怕你将我关在这座陈旧,破败,腐烂的千目塔中,哪怕三十年如一日过去了,你容颜不再,渐渐苍老,我依旧爱你。这座高塔充满了我们几十年的爱情点滴,若说没有怨恨无疑是空谈,可要说没有喜爱,那更是谎言。我从没怨恨过你,亲爱的,就让我们在这座高塔中度过接下来的余生所有吧。”   舞台上的戏剧仍在缓缓推进。   舞女从没感觉戏剧的进展有这么慢过。   他是个爱戏的人,每次坐在观众席上如痴如醉地欣赏戏剧的演出,都觉得时间不过眨眼之间便已过去,快得好像一瞬。但今天不同,他注视着诶弗拉特和迷迭香缠斗在一起,感觉世界都慢了半拍,舞台上的演员们更是集体没了力气,演戏都演不动。   派去找警察的人也没个音讯,连可能发生在孚日广场的爆炸案都能不当一回事的吗?我当间谍的时候你们效率可没这么低下啊!   在心中唾弃伦比亚的警察们,舞女观察了一下位于剧场天台,为出场做着准备的爱玛。鸟雀姑娘并无异动,只是专心一遍又一遍地复习着自己出场时的台词,香炉仍在她的脚边缓缓升腾雾气。   ......至少这边没什么问题,只要等到第14位按照计划“被魔女杀害”之后,多得是办法料理迷迭香。   舞女心中刚刚安定下来,通讯器中就传来了诶弗拉特的求助声。   “帮一下!帮一下!打不过——!”   凭借一个小蜜蜂肥硕的灵活后倒,诶弗拉特躲过了夏洛蒂的鞭腿,用手中的火把挥舞逼退夏洛蒂之后,他又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   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围观群众们纷纷叫好。他们以为这是某种特别的演出节目,可只有诶弗拉特自己知道,刚刚那个鹞子翻身他起码断了根骨头。那声清脆的咔擦声伴着疼痛传到他的大脑,险些没把他折腾得晕过去。   虽然身体输了,但气势不能输,蜜蜂人手持火把站定,火焰环绕在他黄黑相间的身体周围,大大的卡姿兰眼睛中透出一股迷人的卡哇伊气息,煞是凶狠。   夏洛蒂毫不犹豫地上前将提着的手提箱往他脸上拍了过去,诶弗拉特不敢让炸弹碰到火,只好拿手臂去挡,沉重的金属箱带着劲风砸在胳膊上又是一阵脆响。   疼,很疼。   还没等诶弗拉特缓过劲来,夏洛蒂接着拍击的方向顺势一记扭身踢腿,纤细白皙的小腿踢在布偶装上虽然被卸去了不少力道,但禁不住诶弗拉特身体本身脆弱,他被踢飞出去摔在地上,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布偶装大大降低了诶弗拉特本就不够的敏捷度,他根本打不中夏洛蒂,基本上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偶会用尝试用火焰还以颜色还得担心碰到炸弹,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   要完蛋了。诶弗拉特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当他再一次被夏洛蒂踹到在地上,胖胖的身躯难以站起时,周边围观的小男孩眼泪汪汪大声喊了出来。   “加油啊,火焰蜜蜂!!!”   就像清晨的第一声杜鹃啼鸣,男孩的声音带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浪潮,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不断,诶弗拉特趴在地上,听着这些声音,恍恍惚惚地抬头看迷迭香。   迷迭香似乎并没有被这些加油声影响,她穿着一身黑色裙装,在月光的沐浴下简直美得不像话,银白的手提箱反射着耀眼的光辉,夜色与火光交织出的光暗不均地分布在柔美的身体上,那是月下的美人,那是赴宴的贵女,优雅又危险,就如一只黑金的夜蝶翩翩而舞。低头用饶有趣味的眼神打量诶弗拉特,她的嘴角有冷笑。   打不过的吧。诶弗拉特想。   自己真就字面意义上的残花败柳之身,拳如柳絮,腿若浮萍,能力也不能乱用,万一引动了迷迭香手上的炸弹就大家一起完蛋了,自己死了没关系,可仪式还没进行......或许迷迭香特意拿着炸弹过来也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她想解决掉舞女,又让我没办法加以妨碍,拿自己去冒险,真是一个聪明又疯狂的女人。   诶弗拉特有些气馁,但仿佛是命中注定的英雄绝不会败北,舞女的声音适时地响在了通讯器中。   “警长,大概三分钟会有一辆客运列车经过离你最近的街道,司机是我的人,你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将炸弹送到这辆车上,我会让它以最高速度驶向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的榆木区,到时候它爆不爆炸就无关紧要了......虽然爆炸可能会让魔女案的新闻被压下,但总比现在好,至于其余的......那不干我们的事。”   诶弗拉特没什么自信地说:“说实话,我觉得我很可能做不到,有简单一点的方案吗?”   “没有。”   “好吧,那我尽力,如果我被打死了,请帮我把我的骨灰撒在大海里。”   舞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虽然没有别的方案,但我可以让你更无所畏惧,代价是你要放开心灵接受我的暗示,要试试吗?”   “试,为什么不试,我都这样了,还会更糟吗?”诶弗拉特勉强笑笑,“如果你以后打算把我变成你的傀儡,请记得对我稍微好一点。好歹今天我也是为你出生入死了一番不是,我本来可以直接开溜的。”   “......我会的。”   星星点点的紫色花蜜自天而下,它们在下落的途中迅速消解融化,化作一阵朦胧的清香坠入大地并向四周延伸而去,诶弗拉特沐浴在这阵花香的最中央,它放空自己脑海中的一切限制,坦然地接受着虚空中来自同伴的低语。   “你是天下第一花匠,你是天下第一花匠,你是......”   “我是天下第一花匠!”诶弗拉特怒睁双目,没有眼皮的眼珠向外鼓起,被一次又一次打倒在地的小蜜蜂再次爬了起来,颤颤悠悠的,手掌驻在地面上,他的布偶装上布满了尘土和破口,他内里的绵花向外翻出,可这都不要紧,火焰化作了他新的外衣,那橘红色美丽炫目的火光像羽带一样缠绕在它的周围,夺走了周边所有的光彩。   旁边的小男孩嘶声力竭地为加油,可此时的诶弗拉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怒意好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周边的温度渐渐升高,最终甚至到了让周边的路人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地步。破烂的身躯本该被风吹倒,可诶弗拉特没有倒下,就像身上脆弱的棉花也没有被火焰燃尽一样。   他毅立在道路中间,好似他就是火焰本身。   然后夏洛蒂就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   “你们这是渎职,是推卸责任!我要去向你们的上级举报!”丢下愤怒的质问,后勤小哥向着三条街外的警察分局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另一个年轻警察颇为担忧地问自己的高个子同伴:“万一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你说什么,炸弹吗?”高个子警察有些不以为然。   “是啊,这是很严重的事件吧,我们必须赶紧向上面汇报才行。”   “可这就是上面传下来的命令。”   “啊?”   “啊什么,少问多做,我们吃这一碗饭最重要的就是听令,明白吗?”高个子警察正了正自己的帽子,靠在旁边的灯柱上欣赏起了远方的街景,顺便还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廉价的烟。   年轻警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卡尔被玛格丽特深沉的爱所感动了,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也开始被深深的愧疚所折磨,玛格丽特这般以诚待他,他却丝毫不敢相信玛格丽特的爱,将他美丽的爱人囚禁在一座小小的高塔整整三十年。三十年,他早已不复当年的英俊帅气,头发花白,两鬓苍苍,可玛格丽特却依旧依偎在他的身旁,为他准备每天的餐点,陪他一起看日出日落,在火炉边替他读年轻时稚嫩的情诗。即便巫师卡尔早已没了魔力,即便千目塔早已不能束缚住一位魔女,玛格丽特依然不离不弃......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的爱吗?在经过许久的深思熟虚之后,卡尔决定放开自己对玛格丽特的限制。”   “他说,亲爱的,我们走吧,出去,离开这座塔,一起去见见外面的模样!”   旁白绘声绘色地朗读着,在他的慷慨激昂下,舞台上的戏剧终于迎来了它最后的幕曲。   爱玛远远地望着舞台,轻抚自己的胸口。   她的心砰砰跳着,那是紧张的缘故。即便胆子大了,信心有了,这可仍旧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担任重要的角色——更别说是万众瞩目的角色了,每每在脑海中模拟出自己临场时的模样,爱玛就有一种好似要窒息的僵硬感。   这可不行啊,不是说好要做大明星的吗?大明星可不能这般胆小。   再说,夏洛蒂可能会来看,要是在夏洛蒂面前出丑,她会很失望的。   ......她应该会来吧?   想到夏洛蒂的性子,爱玛一时还真有些确定不下来。   她此时也很矛盾,既希望夏洛蒂能重视自己,来看演出,来看她光鲜靓丽的时刻;又有些希望夏洛蒂不要来,因为若是夏洛蒂不在的话,她大概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安琦,准备好了吗?马上就要到你登场了。”夫人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到了这边,年纪大了,作为主演演出一整场对于夫人来说实在是个不轻的负担。   好在最后一场她会轻松许多,因为很多属于玛格丽特的台词都将交给爱玛。   “嗯。”爱玛紧握双手使劲点了点头。   “不要紧张,没什么难的,我相信你的天赋和努力。”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爱玛的情绪,夫人轻声宽慰了几句爱玛。   “我也相信自己,夫人,我一定能做到的。”爱玛现在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就好,我这边先登台了。”夫人放心的中断了通讯。   终幕缓缓拉开,看着夫人的身姿出现在下方的舞台上,爱玛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将麦克风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摆好姿势,静静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刻来临。   脚边的香炉仍发挥着它的作用,勇气充盈在爱玛的心间。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失败了。   灰姑娘总是要找到水晶鞋的,丑小鸭也总是要化作天鹅的,我会取得成功,我要让所有人都见证自己的出色,要像自己憧憬的那个人一样自信又自立地站在所有人之上。   我要大胆而一往无前地拥抱她。   我可以做到,我——   爱玛的身体突然僵住了,眼中的光彩立时熄灭,心中所有的信心都似乎在一瞬间化作气泡破碎得无影无踪,她看着下面孚日广场上的人山人海,想到自己等下要这样的阵仗下放声,整个人就好像被抽走了魂魄,茫然又无措。白日里那自信又强势的自己幻灭成一场虚无的梦,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将她打回了原形。   “为,为什么,为什么不起作用了?”   爱玛的身体颤抖起来,她颤颤悠悠地低头看脚边的香炉。这个精致的小物件似乎什么都没变,仍然静静地立在原地,淡淡地生出缥缈的香。   可爱玛却已经变了。   她顶上是漫天星辰,底下是璀璨夜光,各有各的温暖,可这些却都不属于她。   一个人立在冷寂的天台,孤单得像是在沉入深海,蓝光远去,深渊愈近,明明这世界里没有别人,可却不能放声大喊,空气凝成海水,将我们一同溺死在名为自鄙的苦闷中。   爱玛站在剧场天台的边缘,像是临在悬崖的峭壁。   上一次这里是她的独舞的月光舞台,这一次她向下看,看到了万丈深渊。   漆黑的蛇从深渊中蹿出,张开血盆大口吞没了她。   晶莹的泪水忽然流出,不自觉又自觉地,爱玛向深渊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   ——————————————————   PS.资源群606793406}这章8K字,本来应该有1W多字的,但后面我还是很不满意,再改改吧。   PS.资源群606793406}其实这章我也不怎么满意,但就像有些朋友私信我说的,这样一直卡文改文是没有止境的......也是,感觉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越想着写好就越是不满意,最后就怎么都不能满意,就这样吧,实力如此就如此了,明天不管怎样我都会放出下一章,大概又是六七千字,最近的龟速更新让大家失望了,非常抱歉,我会尽快调整回来的。 109.予你的盛大烟花(下)   还是打不过。   小蜜蜂再次惨败在了魔鬼手下。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暗示只是暗示,又不是真的给他加了BUFF,残破的身体依然是他最大的拖累。诶弗拉特想要再次从地上站起来,仅仅只是拳脚功夫的话,还不足以打烂他这具本就没什么生命活力的躯体。   “你最好别站起来了。”夏洛蒂轻揉手腕,即便是揍人,揍得多了自己也是会疼的。她看着小蜜蜂,笑了一下,无奈道:“我只是来办点小事而已,没有做将别人打死的准备。”   小事?   如果拎着个足以将一群人炸上天的危险品上门也算是小事的话,诶弗拉特无话可说。   事实上,他现在也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了,距离舞女说的列车的到来还有半分钟,附近的行人在他跟迷迭香的“表演”下雅雀无声,他能听见火焰漫卷时低吟的呼声,也能听见不远处车轮摩擦铁轨的尖啸。   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诶弗拉特默念,他紧握拳头——虽然在外人看来蜜蜂的拳头就是一团,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鼓劲,身上所有的气力都得拼在这最后时刻才行。   不再犹豫也不再思考,他在肥大的布偶内部取出了口袋中的花蜜。   这瓶花蜜在刚刚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许多,仅剩不多的一点残余留在杯底,如果想要依靠这个击败迷迭香的话,恐怕是远远不够。   主要还是不敢引动银箱子中的爆炸物,这对于本身就以火焰和爆炸作为进攻手段的诶弗拉特来说,可谓是极大的限制。他还没强到能精细控制爆炸强度的程度,如果真有这么强,也不至于之前自爆将自己弄得这么惨。   ......但,想要短时间提升能力还是有办法的。   打开瓶口,诶弗拉特直接将瓶中的花蜜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人体不能直接吸收花蜜,不仅是因为承受不住花蜜中的能量,更是因为花蜜具有成瘾性。但现在诶弗拉特哪里还能管这个,他饮下花蜜——说实话,甜得发腻,味道只能称得上一般,但这甜腻的汁水流进体内,在身体中挥发成雾的感觉却异常美妙。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种瞬间升华的快感。   诶弗拉特轻咳一声,感觉有火焰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燃于黑夜,立于山巅。”   “光焰之手触及星空,尖顶之火飞扬深谷。”   “照见沉睡之魂,点亮梦中之舞。”   “升腾,苏醒,喧闹。”   “欢笑,颤动,深邃。”   “我听见赞颂之声。”   他低声念着,声音不大,但周边的空气渐渐扭曲,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炽烈,极致的光极致的烫,周边的人群终于开始意识到了不对,没有哪个戏法能带来这般讶人的高温,甚至让地面都开始变得烫脚,他们惊恐地开始尖叫逃窜,但此时诶弗拉特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人了。   “诶弗拉特,快点!第14位马上就会死,我们不能赌迷迭香目睹她朋友的死亡之后会不会做什么过激行为,怎样都好!将炸弹抢过来!”   舞女的通报让他明白现在已经到了最后时刻,马上第14位女孩就将像一只小鸟一般自万丈高楼跃向半空,迷迭香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她也未必想要阻止这一切,或许这次迷迭香只是抱着趁机杀死舞女的心过来的,但这无关紧要,不管她的意愿是什么,诶弗拉特都不能让炸弹在这里爆炸,爆炸的巨大威力会掩盖今晚发生的一切其他琐事,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呼——!   周边的火焰越烧越旺,从诶弗拉特的身体中燃起将可爱的蜜蜂布偶烧得个干干净净,露出了可怕狰狞的本尊模样。在火光的映照以及周边路人拥挤推搡的叫声中,夏洛蒂脸色逐渐沉重起来,她放下手提箱,将自己的花蜜牢牢握住手中,第一次用正式且完备的姿态面对起了诶弗拉特。   诶弗拉特认识这个姿势,这是玫瑰卫队泛用擒拿术的预备姿态,他曾经在见过几次,最近一次见就是在昨天自己被抓的那个早上,印象深刻。   她怎么会这个?她不是郁金香的人吗?   诶弗拉特一时茫然,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一个更加奇怪的细节。   ——她的武器呢?   滋——!   客运列车沉重的铁轮声由远及近,没有时间让诶弗拉特细细去思索了,列车头前端炫目的车灯就是格斗游戏中的ready go!没了布偶装的束缚,诶弗拉特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向夏洛蒂发起了冲锋。   “啊啊啊!”他漏风的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吼,眼珠突起,一个跨步跃向空中向夏洛蒂扑了过去。   在近身格斗时跳起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夏洛蒂一个扭身侧踢就向他踹了过来,迅猛又爆裂,带起一阵烈风。若是被这一记给踢实了,以诶弗拉特的身体,起码得飞出去三四米远。   不过他等得就是这个时候。   【野火】   他默念,周身的火焰顿时汇聚于一处,像旋风一般凝聚在他的右拳。右拳在空中早早挥出——这当然不可能隔空打到夏洛蒂,但那火焰的旋风却已然喷涌而出,铺天盖地的向夏洛蒂席卷而去,仿若狂犬。   “诶?”夏洛蒂有些惊讶,之前估计箱中的炸弹,诶弗拉特从没用爆燃的火焰这样大范围地袭击过她。   是假象。   当侧踢的长腿扫过火焰却没感受到任何灼烧的热感时,夏洛蒂当即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她果决地没有收力,直接强硬地踢到了诶弗拉特身上,连肉带骨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飞溅而出,诶弗拉特的肉体脆弱得像个纸娃娃,肉眼可见地凹陷处了一大块。   可又不是假象。   “爆。”诶弗拉特轻念。   虚假的火焰透过夏洛蒂的身体绕上了被临时搁置在地面的银箱,轰然一声,猛然的爆炸带起一阵尘土烟雾,踢力与爆炸的冲击力一齐作用在诶弗拉特身上,将他炸飞了十几米远。在地面连续翻滚几圈倒在路边,剧烈的摩擦甚至撕裂下了不少焦肉。极度的疼痛传达至诶弗拉特的大脑,因为太过强烈以至于有些麻木之感。   但这样的付出是有收获的,在花蜜直饮所带来的短时强化下,他精准地控制了爆炸发生的力度和方位,银箱子同样被炸飞出去落在了他身边。   兹啦——令人牙酸地摩擦声响起,客运列车——就是夏洛蒂之前一直吐槽的章鱼小丸子列车刚刚好减速驶过,壮硕的司机双眼无神地伸出手一把将诶弗拉特拉上了车厢。轰隆声再起,列车立马开始了加速。   成功了?   躺在车头驾驶舱冰冷的地上,神志不清的诶弗拉特恍惚地抱着银箱子,死死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中的重影消失才终于露出了苦涩又欣喜的笑容。   成功了!   他兴奋,乃至于得意起来,拼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起,将头伸出车窗向后望了过去。呼啸的风将他脆弱的头皮刮得血肉翻飞,可他不管,他要看迷迭香是不是还活着,他要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   ——要说他对于迷迭香完全没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之所以向同伴提出要将杀死迷迭香作为重要事项推动,其中有利弊考虑,自然也有他的私心。   他希望迷迭香死。   不,不是死,他希望迷迭香也能尝尝自己的这种痛苦,仅此而已。   成功的报复总是能带给人无与伦比的愉悦感。   但让诶弗拉特失望的是,当爆炸的烟雾尘土消散时,夏洛蒂依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娇嫩的脸蛋完好无损,甚至连衣服也没破上一点。   也是,迷迭香怎么可能那么好对付。   从瞧不起到重视,现在诶弗拉特将迷迭香看得很高,没能收拾掉迷迭香让他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惊讶。只是一次威力不大的小爆炸而已,迷迭香有办法规避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少东西抢到手了,是我赢了。   诶弗拉特轻笑起来。   他本来很开心的,可就在列车飞速行驶,夏洛蒂的身影即将化作一个模糊不清的黑点时,若隐若现的,他忽然看到——   远远的,迷迭香似乎也在对自己微笑。   ......心中的不安骤起。   ............   “你真决定站在夏洛蒂·雪莱那边?”   赫茜的声音回荡在罗曼的脑海,冰冷又淡漠。罗曼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就是如此了,静坐在帘幕紧闭的幽暗室内,用一双没多少神采的眼神打量每一个推门而入的入侵者,手中没剑心里也有剑,锋利得像一把刚开刃的名刀。   罗曼是看着赫茜从一个稚嫩的女孩长成美丽的少女的,但他每次在脑中听到赫茜的声音时都会不自觉地忆起当年初见时的那个死小孩,五年的时光改变了许多,赫茜却好似从没成长过,依然怀揣着没有温度的童年冰冰冷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落家族的继承人总是少不了愁绪的,更别说还肩负着仇恨了。罗曼虽然总是笑得很暖,但他并不是一个温暖的人,所以也未曾尝试过去改变赫茜。   要想温暖别人,起码先让自己热起来吧,若是自己都不觉得世界有多美好,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赫茜这个死小孩改变呢?罗曼偶尔也觉得自己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孩,幼稚又轻狂,但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或许凯蒂亚看他,也跟他看赫茜是一样的感受。   将手中的烟斗点上,罗曼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   外面是雨过天晴的好天气,好到足以让他放弃咖啡改为尝试更为恬淡的茶水。因为是周日的缘故凯蒂亚今天不上班,事务所里难得只有他一个人。   本来还应该有他的助手,一个名为夏洛蒂·雪莱,却硬说自己姓福尔摩斯的女孩,但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去追查舞女了。本来说好半小时就回来,结果却到现在都还没影,午饭时间都过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或许是跟她的小女朋友私会去了?   罗曼猜测着,轻笑几声,他是知道自己那个助手是有多滥情的。不过连欧肖家的千金都能追到手,即便滥情也算是一种能耐。   他之前有跟夏洛蒂说为了维持梦境世界的稳定,他不能跟着一起去追查凶手。   但这其实是骗人的。   不需要追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舞女,也知道舞女是谁,甚至他连今天是第14位受害者出现的日子都清楚,就是不清楚是哪个倒霉蛋而已......不过这并不重要,都差不多,清清楚楚的事何必再装模作样跑一趟?更何况助手小姐挺敏感,在她面前演戏怪累的,罗曼懒得动。   “虽然福尔摩斯说她是魔女受害者,但这并不一定是实话。”   赫茜的声音继续响在罗曼的脑海。   “是不是实话很好确认,在确认之前给她一点帮助未尝不可。反正在魔女露面之前我们也不能仍由那几个伊歌会的叛徒将仪式完成,既然助手小姐有意愿,让她替我们动手也不错。”   罗曼低声回应赫茜的问题,笑了笑。   “而且如果夏洛蒂小姐说的是实话,她的确遭受过魔女的袭击,那她对我们就太重要了。别说解决舞女,我甚至愿意直接把她供起来。”   “你打算用她来吸引魔女?”   “嗯,魔女都是偏执狂,她们不会放弃自己的猎物的,只要夏洛蒂仍然活跃在伦比亚,魔女就一定会再次找上她。”罗曼点头,“就是不知道来的是哪个魔女。”   “应该是情欲。”赫茜推测道,“玛格丽特前不久有出没在郁金香,离这里很近。”   罗曼否认道:“可情欲魔女一向对升格没什么兴趣,更别说是完全不对她胃口的洛丽玛丝玫瑰,我觉得她出现在郁金香大概率只是巧合。”   思考了一会儿,他推导说:“除开情欲的话,欢笑魔女和白鲸魔女也有可能。欢笑魔女此前一直在活跃在红蔷薇,虽然近几年因为魔女处刑官的追捕而销声匿迹,但也没听说她有离开红蔷薇;至于白鲸,海怪‘司空女神’一路向南来到伦比亚,很可能就是白鲸魔女跟着驱逐它来到此处......当然,也不排除就是情欲魔女一时兴起到伦比亚来凑热闹的可能,魔女的思维一向怪异,或许玛格丽特真就来伦比亚寻求真爱了也说不定。”   “但愿是情欲,她比较弱,好对付一点。”赫茜说。   “那仅限于你,”罗曼笑笑,“对男人来说,她可是最难对付的魔女了。”   “你可以交给我来面对她。”   “可我听说她对女人同样饱含杀伤力......到时候再说吧,还不确定是不是真有魔女来了伦比亚。希望我可爱的助手没有忽悠我,不然老板我可真要生气了。”   就在罗曼碎碎念的时候,他口中可爱的助手推门走进了事务所。   罗曼当即停下跟赫茜的脑内交流,故作夸张地迎了上去:“看,这是谁?这不是我失踪了一上午加半个中午的小助手,夏洛蒂·福尔摩斯小姐吗?说好半小时,你这是化作孚日广场上的白鸽被别人喂食了一上午吗?”   他的动作浮夸,以为自己能得到夏洛蒂相当配合的回应。   可意外的没有。   金发恶魔脸色平静,没有回应,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这个恶劣的女人非常难得地沉默起来,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罗曼,仿佛碧波湖水般安宁宜人。   可罗曼知道这不是风平浪静的证明,他多多少少对夏洛蒂还是有了些了解的,对于一个恶趣味满载的女人来说,任何风平浪静都只是山雨欲来的前奏。   破云的阳光照不亮她的脸,便是阴云遮住了湖水的心,蔚蓝的双瞳泛起淡青色的沉郁,便是给这碧波湖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罗曼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不应该,以罗曼对于夏洛蒂的了解,夏洛蒂发现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都不可能出现这种表情......他想不通。   “我刚刚发现有人偷了我的东西。”夏洛蒂挪开眼神,缓缓开口。   “生气了?”罗曼挑眉。   “是的,”夏洛蒂淡淡说,“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那也是我的东西。”   “那抢回来。”   “风险很大,为了一样不重要的东西付出不对等的代价,不符合我的美学。”   “那就放弃。”   “我以前也生过很多很多次闷气,可那时只能憋在心里,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把那些让我窝火过的人都埋进了地里......你明白那种感受吗?那种快乐,无与伦比。”夏洛蒂轻轻笑了笑,低头看自己的鞋。   罗曼听了心里一跳,看着夏洛蒂年轻的脸蛋有些不敢信,可他又直觉夏洛蒂说的是实话......不太愿意继续往下想,他建议道:“那你就像以前一样,等个好日子将偷你东西的人埋到地里去。”   夏洛蒂看自己的鞋,上面沾了好几点奶油,那是爱玛跳上桌子向她告白时不小心弄撒的。   那个女人实在太蠢了。   看着看着,夏洛蒂低声说:“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回来的路上我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想着想着,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抬起头,阳光终于照亮了夏洛蒂的脸,碧波湖上的阴云散去,露出的却是一池黑墨。   “以前我觉得爽快,那是因为我忍受了很长时间的痛苦,也只能忍受那些痛苦,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过得非常好!非常快乐!我已经不再需要复仇那种事情来为我带来更多的快乐了!”   夏洛蒂张开双手,勾起了一抹略显阴暗的病态笑容。   “总而言之,先生,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决定......我现在就要把他埋了,这一定能让我回忆起一些很美妙的往事。先生,我会付钱,付很多很多钱,我想,你一定不会介意帮我,帮你可爱又迷人的助手一个小忙?”   一丝寒意上浮,罗曼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站在夏洛蒂这边的决定是否正确了。“可你不是说风险很大,不符合你的美学?”为了分散自己的心神,罗曼抽了口烟。   “的确,可我就是美,所以我就是美学。”   章鱼小丸子列车飞驰至街角尽头,带着它刺耳的叫声消失在路灯的光华中。   “夏洛蒂”的身上泛起一阵朦胧白雾,雾气雾消,罗曼略有些无奈的身影出现在了原地。   他走几步来到之前诶弗拉特站立的位置,轻轻嗅了嗅。   “刚刚从天上飘来的花蜜,好像就是从这里落下的吧......热气球......夏洛蒂,你现在能看到我的位置吗?”   ............   “你骗我,玛格丽特...我们白头偕老走过了整整三十年,我以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我们分开,可你现在——玛格丽特,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饰演卡尔的演员瘫倒在地,泪水如臂指使地流出,没有任何滞迟。杜罗瓦夫人站在另一侧,同样悲哀地看着他,低声哭泣。   在舞台的侧边,旁白则声情并茂地讲述着这悲哀的故事:   “卡尔声嘶力竭地哭喊,这位年迈的巫师再也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他望着自己的爱人,眼中满是泪水。他的愤怒又哀伤的指责,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碎。可魔女,可魔女却——!”   伴着慷慨激昂的陈词,旁白向街对面的剧场天台挥出手臂,大声说:   “可魔女却说——”   “起灯!”幕后的场控大声吼叫,从舞台到剧场那边,所有后勤人员都各就各位,每一个人头上都有着汗水,他们紧张地把控着聚光灯,像是为了缓解心中的不安,登时一起喊道:   “起灯!!!”   最耀眼,最明亮的第一盏灯亮了起来,将天台上的丑小鸭照得清清楚楚。观众席上所有的眼睛都顺着光亮看了过去。在刺眼的聚光灯照耀下,对于爱玛来说,那些眼睛其实本该跟白天的萤火虫差不多——她看不见那些眼睛,可她又觉得自己能看见这些眼睛,灯光就像望远镜,让她清晰的暴露在了那些飞舞的萤火虫中,让他们得以窥见她,窥见她所有的怯弱和惊恐。   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台词,对,台词,我要念台词。   爱玛的嘴唇哆嗦着,她拼命地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的台词,可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白茫茫一片如雪海,枯寂得让人绝望。   “......很好,等所有灯都亮起之后就可以收尾了。”舞女轻声念着。   紫荷花的香味自小小的香炉一路升腾,毒蛇一般缠绕住了爱玛颤动的心脏,捏得死死的,胸口压抑得像承了一块巨石。   夏,夏洛蒂......   我好想,好想见你,明明我还没实现自己的愿望,明明我——   脚尖踩在了悬空的边缘。   “风向是......高度是......还要考虑速度......可以,完美。”   脚尖踩在悬空的边缘,夏洛蒂拍了拍手。   她握紧自己的手杖,放下护目镜,啪嗒两下固定好扣子,定住了自己背上的滑翔翼。她此时正站在孚日中庭的一座高塔顶端,这里是中心区的最高点,呼啸而冷风将她金色的发丝吹得乱舞,展出一抹日光般的美丽。   背上的滑翔翼是高级货,属于荆棘道具的一种,是奥莉薇雅以前送给卡瑟琳的玩具。   “小心点,别死了。”身旁的梅蜜冷冷地说。   夏洛蒂只是向她璀然一笑。   “我不会死,更不会输。”   她从高塔一跃而下,顺着晚间呼啸的夜风而起,像鸟像雀像凤凰,在星光遍布的夜空上飞舞,漆黑而不可见的影子扫过大地,狂风鼓舞,星辰启奏,月华指路,从孚日中庭的高塔一路猛进,夏洛蒂俯瞰这个世界,狂气的眼神就像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寂静至喧哗,阑珊至夺目,孚日广场的光景逐渐暴露在了她眼中。狂暴的风声堵住了她的耳朵,让她只能紧盯自己的目标——那漂浮在广场上方的热气球,底下拉长的条幅是那么显眼。   她越过夏日剧场的天台,一束直达天上聚光灯恰恰好在她身后亮起。   “再亮!”场控再次吼叫。   “再亮!!!”   噔,噔,噔,一盏盏指向星空的聚光灯顺着夏洛蒂飞行的轨迹依次亮起,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而准备的星光大道,闪耀绚丽......只是差了几点缤纷的色彩。   “第一轮烟花!”按照原定预定的顺序,场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作人员。   “烟花!!!”   流星的光华自地面升空,将夜幕割成数瓣,鲜花的种子在黑暗中爆发开来,开得又大又亮,就像是在夜晚寻找太阳的向日葵,这些向日葵点亮了天空,它们把夜空变做花篮,它们恣意盎然,它们无所顾忌,在它们的光华之中,夏洛蒂越过爱玛,绝望中的女孩在盛放的向日葵中看到了自己的光。   啪嗒,突然在凌霄中解开滑翔翼,夏洛蒂直直坠下,“骄纵!”她大喊着,手杖化作长鞭一把缠住热气球的框底再收缩,在热气球一阵不稳的晃荡中将夏洛蒂送了进去。   骄纵再化作傲慢,坚硬地手杖如剑一般直刺向前,却被一把绅士细剑架了下来。   手杖与铁剑相撞在热气球狭窄的空间中碰出一声脆响。   夏洛蒂望着热气球中的人肆意地大笑起来。   “舞女......不,杜罗瓦团长,惊喜吗?!”   相对的,杜罗瓦团长肥腻的脸上却遍布阴云。   “你也还没有赢,迷迭香!”   面对杜罗瓦团长的场面话,夏洛蒂一甩金发,蔚蓝的眼睛如宝石一般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是呀,你还有一搏之力,只要你杀了我,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拯救你自己......看你那副模样,你不会把我的话当真了吧!哈哈哈,白痴,我绝不会输!!”   手杖再次与细剑相碰,烟花漫天,点亮的灯光在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都集中在了爱玛身上,她呆呆地凝望着热气球上若隐若现的夏洛蒂的人影,感受着这舞台的光彩照人,感受着这舞台的万众瞩目。刚刚悄然无影的勇气忽然又涌了上来,满心激荡,是了,向日葵找到了自己的阳光......不,天上哪有太阳,天上只有夏洛蒂啊。   我很感谢,你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熟记了无数遍的台词再次浮现在脑海,随着一点泪水的光闪烁在眼角,爱玛微微张口,麦克风将她动人的声音乘着晚风送到了遥远无垠的蓝海与天边:   “亲爱的,你错了...你是我的太阳,是我所有的光,是我永恒不变的炽热之心...我爱你。”   不知何时,脚边的小香炉已经熄灭了它所有的香。   爱玛站在她一个人的舞台上,望着另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舞台,唱响了这出戏剧最后的高潮。 110.戏剧的终幕(上)   热气球被绳索固定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上方,深空夜色,呼呼作响的冷风嘶吼着挂过脸庞。   几声钢铁相撞的脆响之后,杜罗瓦团长肥胖的身躯狼狈退后,一把撞在了吊篮的边沿。“该死!”他低声骂了一句,在晃荡的吊篮中重新站稳身形,警惕地注视着对面好整以暇的夏洛蒂。   稍微交手几下之后,尽管不想承认,但杜罗瓦已经完全认识到了自己跟夏洛蒂的武力差距。   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孩速度不快,力道不重,但反应之迅速,判断之精准简直骇人,每一次戳击都直抵要害,每一次挥劈都刁钻无比,完全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更像是一个沉浸于杀人之道的恶鬼,狠辣凶残。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名非武斗派,杜罗瓦面对荆棘武器几乎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那根黑色的手杖时不时就会变成像蛇一样的利刃,如果不是对方有意没取他的性命,那蛇刃早就割破他的喉咙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夏洛蒂轻松地耍了个剑花,轻笑。骄纵银色的刀片像蛇鳞一般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贴着她柔软的身躯缓缓蠕动,“真的不考虑投降吗?或许我们并没有那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杜罗瓦低沉讽刺地说:“是的,我们现在就该找个晚间营业的高档餐厅坐下来,点几道又贵又难吃的招牌菜,一边硬逼着自己将那些屎一样的菜肴咽下肚,一边就大家的共同利益展开和善友好的讨论......很抱歉,我已经过了会被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忽悠的年纪,”   “这不是忽悠,忽悠是建立在你强我弱的基础上的,而现在——”夏洛蒂笑笑,忽然握紧手杖直刺过去,杜罗瓦拿剑去挡,她就变刺为劈,黑色的杖身几乎是贴着细剑滑过去打在的杜罗瓦手上,在那上面留下了一阵妖艳的紫红。   强烈的痛楚让杜罗瓦险些把剑脱手,好在意志足够强韧,他忍着疼痛挥剑反击逼退了夏洛蒂,持剑的右手一阵颤抖。   夏洛蒂耸耸肩,“现在,这叫施舍。”   杜罗瓦额头上冒出一滴汗水贴着脸颊滑下。   热气球高高在上,将底下的景色一览无余。他选择这里本是为了更好的管控全局,可现在窄小的空间却已然成了催命的悬崖绝壁,站立在百米高的天空,仿佛站在另一重世界,底下的一切都是虫爬蚁行,唯有云彩与冷风作伴。   “为性命卑躬屈膝并没有那么丢人,更何况我没打算让你向我卑躬屈膝,我们完全可以双赢,”夏洛蒂的声音轻盈又诱惑,“我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奥莉薇雅似乎对我有了些兴趣——这有多危险你应该明白,我急着离开伦比亚,可任务没完成就一走了之,回去之后不好交待......你把你们的计划交待一下让我交差,我饶你一命,自此我们各走各的阳关道,如何?”   沉默片刻,杜罗瓦轻轻摇了摇头:“你在撒谎。”   虽然做不到读心,但他对于别人的心理变化非常敏感,满口谎言的金发少女心中没有一点诚意。   紫荷花的香味充盈在吊篮中,自打夏洛蒂夹杂着迷迭香的香气冲进来开始,杜罗瓦就一直有在尝试用能力影响夏洛蒂。   只是收效甚微,对于戒备心太强的目标,心理暗示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我有没有说谎你心里明白就好,干嘛要说出来。”夏洛蒂笑笑说,“当面戳穿一名少女的谎言可不是绅士所为,你这样是怎么追到夫人的?不会是靠花蜜吧?太卑鄙了呀。”   “不,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杜罗瓦平静地说,“正常的相遇,正常的相识,正常的相爱,这是我一辈子最自豪的事。”   “可你还是把她当成了诱饵,不是吗?”夏洛蒂带着些许讽刺说,“我之前有怀疑过夫人的身份,但她表现得太刻意了,古老而又传统的舞台剧需要演员做出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这种习惯深入她的骨髓,她改不过来。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一点,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挡箭牌......如果今天我没能找出你的身份,将你的妻子当做舞女杀了,你会为她哭上一场吗?”   “我会。”平静且坚定,杜罗瓦说。   戏剧的舞台狭窄简陋,可要呈现的却是波澜壮阔的广袤世界,爱玛站在光彩夺目的舞台上夺走了属于原本女主角的瞩目,就像一个天使,她动人的声音被麦克风传递到各处,热气球上也不例外。杜罗瓦听着爱玛的念白,叹了口气。   “安琦小姐是一名好姑娘,虽然我经常批评她,但她的态度和热情都很让人欣慰,外貌也漂亮,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的确是下一任知更鸟很好的人选。”   “你这是认怂的前兆?”夏洛蒂挑眉,“你夸她也没用,想要讨好我,你该夸我才对。”   “我这就是在夸你。”   杜罗瓦淡淡地说: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爱情是很奢侈的东西,我们实在是太过自私,太过无情,很难将完全的自己分享给另一半。白天爱玛·安琦向你告白时的场面我有看到,你的无情让我不齿,但你做得很对,比我要强。”   “与夫人相爱是我一辈子最自豪,也是最愧疚的事,自豪于她对于我的无所保留,愧疚于我蒙骗她的私心。她是真的很爱我,可我当初只是为了更好的伪装自己才与她结婚。这一二十年间我一直将自己扮做一个痴情人,她没有丝毫察觉,扮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有些信了,我分不清自己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是习惯如此。”   “所以你问我会不会为她的死而哭......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一定会。”杜罗瓦团长带着淡淡的自嘲说,“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既放不下理性又动了感情,真是对自己无意义的折磨,从这方面来说,我很佩服你。”   听完杜罗瓦的话,夏洛蒂突然笑了起来。   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花枝乱颤,人家都说笑起来的女孩最美,可那是微笑,笑成沙雕一样的女孩就一点都美不起来了,她脚都发软,一把靠在另一侧的吊篮边沿上,噗嗤噗嗤个不停。   “你笑什么?”杜罗瓦有些羞怒。   临阵对敌前跟对方说些心里话,就像那些高手对决前都要逼逼几句“你来了”“我来了”“你的剑很好看”“是的,它长三尺六寸,寒铁打造,杀过很多人,饮过很多血”,说这些装逼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打完之后自己可能就说不了话了,所以在打架之前得尽可能多说几句,好让自己不留遗憾。   结果自己掏心掏肺的讲了好一会儿人生感悟,对面就哈哈哈哈哈哈,一点面子都不给,怎么不叫人生气。   “没,没笑什么...噗。”夏洛蒂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惜失败了。   她觉得这对夫妻挺有意思的,互相骗对方骗自己,还都骗成功了。她不将这件事说穿其实是好心好意,就像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站在紫禁之巅,就打算天外飞仙了,这时候西门吹雪来一句“你老婆在偷家”,那叶孤城脸上怎么挂得住,太坏氛围,不好。   虽然氛围其实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她的好心好意被不知情的杜罗瓦当做了驴肝肺,这阵嘲笑让团长先生脸都气紫了。   “我说过,你还没有赢,迷迭香!”   杜罗瓦重复之前放下的狠话,咬破口中藏好的蜜袋,香甜到腻歪的蜜水顿时肆意横流。   沉香,入迷,着魔,醒梦,这是花匠对于花瘾不同阶段的概括。   比起能力是火焰与爆炸,以一名绅士学者自居的诶弗拉特,需要牢牢掌控手下傀儡的杜罗瓦对于能力的使用更加频繁,自制力也更弱。长久的吸食花香早就让他度过了初始的沉香阶段,向更危险的入迷迈了过去。   “眼见他人,不见己身。”   “多少崩塌?虚度岁月,聆听枯燥,挽留无望。”   “多少苦痛?无知,平庸,低俗。”   “病态的目标,虚假的理想。”   “我将生命的内在揉碎成颜料,涂抹成像。”   【自我画像】   眼瞳微微泛红,杜罗瓦低低地念叨着。   花香奔涌在体内,他在心中勾画着崭新的自己——直白一点,那就是“杜罗瓦你天下第一,杜罗瓦你天下第一”,不过与之前给诶弗拉特的简单心理暗示不同,这次与其说是暗示,更像是催眠。   可惜还不够。   “呵。”夏洛蒂冷笑一声,控制着【骄纵】继续发起了进攻。   挥舞细剑一把挡下袭击而来的骄纵,又一个迅捷地躬身躲开蛇刃回卷的攻击,在一阵清脆的额碰撞声后,夏洛蒂再次在杜罗瓦肥硕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小口。区别只在于上次是夏洛蒂故意放过了他,这次是他自己躲了过去。   但实际上区别不大,【傲慢,骄纵,虚荣】不是大路货的武器,而杜罗瓦再怎么努力他也不是专精战斗的能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被杀只是迟早的事......不过,他还有一个不算准备的准备。   底下的场控突然怔了一下,转身向自己的下属们发出了低吼:“启动鼓风器!”   “诶?可是按照计划鼓风机应该要再等——”   有一名后勤人员提出了质疑,却被场控直接打断道:“你是负责的还是我是负责的?赶紧动起来,出了事我负责!”   他大手一挥。   “起风!!!”   爱玛突然感受到身后有微风吹过,一开始她以为夜风没有在意,可随着风力越来越大,她立马意识到是天台特意安排好的鼓风器启动了。   ......这是为什么?不该要等一会儿再启动的吗?   “你怎么好意思说爱我!”   表演还在继续,扮演卡尔的演员已经在舞台上隔空给予了她回应,没有时间再去考虑鼓风机的事,爱玛立马接道:   “这便是我,这边是魔女啊!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伴随着她的话语,风力越来越大,天台上的蒲公英们也纷纷被吹起,在幽远的夜空中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小雪。爱玛立于高空边缘,灯光,雪花,强风,在这一切的衬托下她张开双臂,棕色宛如天鹅绒一般的发丝飞舞,衣裙上晶莹闪亮的银饰更是滴啦滴啦的响个不停,像是纯白的天使降临世间,又像是洁白的大鸟要腾空而起。   蒲公英的飘絮们越过她美丽的身形,飘然向上,飘然向下,在空中打着旋儿越过每一个人的头顶,落在广场的每一处,如梦似幻。   理所当然的,它们也飘荡过了夏洛蒂身边。   爱玛用期待的目光在漆黑的夜空寻找着热气球,她不知道夏洛蒂为何会来到这边,但她期待夏洛蒂能看见现在的自己。   可惜的是,夏洛蒂现在完全没有注意天台那边的情况,就连飘絮落在她的肩头也没引起她的注意,突入起来的强风吹得热气球摇晃起来,冷得骇人。   更麻烦的是她突然发现,这持续不断的风吹散了花香,本该还能坚持很久的【骄纵】居然现在就开始没了精神,变得恹恹起来。   “伦比亚所有的迷迭香花蜜都是被我销毁的,我也知道你肯定能从罗曼那里弄来一些花蜜,可这点花蜜的分量肯定不够。”   杜罗瓦试图抹掉自己脖子上渗出的血,可根本抹不干净,反而把自己的脖子前胸染红了一大片。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像一名戏剧中的骑士那样冲夏洛蒂举起了自己的细剑。   “要么你就在花蜜用完之前杀了我,要么你就被我杀掉,作为郁金香人,让我们就在这里来一场郁金香式的决斗如何?”   夏洛蒂直接解除了骄纵,就像杜罗瓦说的,强风大大降低了花蜜利用的效率,夏洛蒂穷得很,将花蜜浪费在这里并不值当。   她是个自信的人,很相信自己不依靠骄纵也能解决杜罗瓦。   自信和自负判定的标准很简单,成功便是自信,失败便是自负,至少到目前为止夏洛蒂都是个自信的人。   黑色的手杖定在地上,她饶有兴趣地问:“郁金香式的决斗?具体怎么说?”   “有些郁金香的贵族绅士们会在水池中横上一块仅一脚之宽的木板,他们就在踩在这块窄小的木板上进行决斗,被杀死或是掉下水池就算是输的一方。”杜罗瓦说,“我们这里显然是没那个条件......不过,也不是不能用别的更刺激的方式来代替。”   杜罗瓦扶着围栏,将细剑刺入脚底下吊篮的底部,用利刃将其割开了一条口子。   热气球的吊篮大多都是用藤条和木板编织做成的,品质好的会选用坚固耐用的特制材料,可像剧团用的这种仅仅飞个百来米高的热气球质量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在被割开了一条大口子后顿时开始开裂,磨牙似的呲呲声响个不停。   夏洛蒂眯着眼没有阻止杜罗瓦,只是默默地爬到吊篮的围栏上握着绳索站了起来。她大概已经明白杜罗瓦的意思了。   杜罗瓦的细剑一看就是高级货,他本人也很熟悉热气球的结构,没费什么功夫就跟切菜一样割开了几个关键的节点。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也爬上了围栏——跟他略胖的身躯相比,那围栏的宽度就跟不存在一样,仿佛风一吹就会掉下去。可这个灵活的胖子终究没有掉下去,他一手握着绳索固定自己,一手从吊篮的一角取下一个液化气瓶砸在了吊篮的底部,木板一边顿时被砸穿脱落。   自此,整个热气球可以立脚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又细又窄的圆形围栏。底下是百米高空,一旦掉下去肯定是摔个粉碎的结果。   “好了,就这样吧!”杜罗瓦盯着夏洛蒂,神采飞扬,“这场决斗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不能砍断链接上方热气球的绳子......原因不用我交待吧。”   夏洛蒂微微点头。她现在严重怀疑杜罗瓦是嗑花蜜嗑嗨了,那毫无恐惧,满脸兴奋的模样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传奇戏剧中的男主角,正跟邪恶又可怕的怪物进行殊死决斗。   ......说起来没嗑花蜜的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疯?   难不成我正常的时候就已经够疯了?   真好啊,不愧是我。   漫天飞蒲公英,冷风呼啸,站在漆黑的高空之上,冷笑一声,夏洛蒂缓缓举起了手杖。   ............   底下章鱼小丸子列车疾驰,诶弗拉特心急如焚。   他的通讯器早在之前的爆炸中就被摧毁了,但亲眼目睹“夏洛蒂”变成罗曼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真正目的是舞女。   事实上,他也的确看到了夏洛蒂飞入热气球中的那一幕。   “舞女不可能是迷迭香的对手,我得帮他......该死,我这怎么帮他!我又不能飞!帮他放烟花吗?”他烦躁地想着。   等等...烟花......   ......望了一眼手中的银箱子,诶弗拉特忽然悟到了什么。   不顾车长的劝阻,他抱着银色手提箱一把跳下了车,翻滚几下麻木地从地上爬起,在行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跑进无人的小巷,他重新向孚日广场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要找个放烟花的好地方。 111.戏剧的终幕(下)   她演得很好。   夫人仰头望着远处的爱玛,无声赞美。   这不是她第一次将舞台拱手让给别人了,许久之前她也是这么看葛莱蒂斯的,当时的葛莱蒂斯风华正茂,而她已近中年,眉眼处的皱纹终究到了怎么遮掩也遮不住的地步......美留不住,舞台又怎么留得住?既然什么都留不下来,又何必丢人现眼让自己显得狭隘自私?   我很会演戏的,我知道怎么演才能让别人叫好。   夫人静静地站在舞台边缘,或深或浅的阴影罩在她身上,随着每一次呼吸带起的胸腔起伏,像是有生命般在她身上缓缓蠕动着......是这样的,当站在台前所有人的目光下时,她便眼里有光,她便比所有人都耀眼,当舞台需要她留在阴影中时,她也能如尘土般微小。   半空中,杜罗瓦一把挡开夏洛蒂刺来的手杖,但手上附带的冲击力他却是卸不掉了,踩在边缘又不能后退,摇摇晃晃老半天才扯着绳子站稳自己的身形。   另一边的夏洛蒂也没好到那里去,刺击被拨开让她直接刺空,也是费了好一阵力才让自己没前倾掉下去。   两人踩在边沿处前倾后倒地调整着身体的平衡......事实证明,这场郁金香戏剧式的对决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与预想中紧张又刺激的击剑对决完全不同,他们现在别说贵族了,活像两个踩在皮球上东倒西歪的小丑。   强风催动热气球不断晃动,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以及躲避对方的进攻,两人不断变换着自己站立的位置,砰砰作响的剑杖碰撞声一刻不停,在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过杜罗瓦的直刺之后,夏洛蒂啧了一声,问: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在替谁做事?”   杜罗瓦冷笑,“你以为我会说给你听?”   反身挥击劈开杜罗瓦的剑,“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我猜猜吧。”   “我原先以为你们背叛伊歌会是为了荣华富贵,但你们偏偏又没有投向红蔷薇,不仅如此,你们甚至在叛变之后没有离开伦比亚,而是继续留在了这个对你们来说非常危险的地方。”   “按照一般的行为逻辑,风险都是为了更好的收获,你们要么是在期望更大的财富,要么就是在为了某种缥缈的精神目标行事......”   夏洛蒂勾起笑容,“魔女?”   冷哼一声,杜罗瓦不答,接连给了夏洛蒂几个刺击。   细剑本就适合直刺,他们两人又处于独木桥式的高空决斗中,这种环境弥补了刺击伤害不足的问题,只需要用疼痛和伤口破坏对方的平衡,让其掉下去即可。   事实上杜罗瓦的剑术还不错,作为一名备受艺术熏陶的文艺工作者,他对于浪漫的绅士决斗情有独钟,磕了花蜜之后,他总算是获得了跟夏洛蒂一较高下的资本。   或许是年纪大了之后就容易回忆往昔,看着爱玛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夫人忽然想起以前葛莱蒂斯常常会在表演结束后问她:   “夫人,这次我表现如何?”   她总是会说:“很好呀,你表现得很棒。”   然后葛莱蒂斯就高高兴兴走了,而夫人就会看着她的背影在心底说:“不行呀,完全不行,根本就没有我表演得好。”   若是真的演得好,又怎么会在台下大大咧咧过来问我这个问题?你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吗?你没察觉到这可能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吗?要是别人觉得你这是故意在过来向我挑衅,你的风评会变差的。不该这样,不该这样,戏如人生,你也得把自己的一生演好才对。   夫人不喜欢葛莱蒂斯的自满。她一向觉得在戏剧这个方面自己已经是臻于顶点的人了,可即便如此,她也常常感到有一股不可知的薄膜挡在她继续进步的面前。   就像戏剧中的那些大英雄在面临几乎不可能的困难时,总得先磨砺自己一番,突破自我的瓶颈之后才能继续向前。夫人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遇到瓶颈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演得真,就她自己不觉得。   呼!   高空上杖剑交错,在久久僵持的情况下,这场决斗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比拼耐力的持久战。无论是维持平衡还是进攻防御,无疑都是对一个人体力与精力的巨大消耗......而在这方面,杜罗瓦本该占据着相对的优势。   他虽然气喘,但比起还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夏洛蒂来说,体力无疑更加充沛......可对面的迷迭香简直不像是个人,汗水与体力的消耗完全没有影响她的动作,反而是杜罗瓦自然而然地受到了体力下降的影响,挥剑的手逐渐无力。   怪物!   杜罗瓦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句。   他能观察到迷迭香把握手杖的右手正在微微颤抖,这是体力已经到极限的标志,可这个女人还是全凭意志力压下了不断涌起的疲劳感,狠狠地向他发起着进攻。   这就是在玩命。   挪动脚步,夏洛蒂扶手连续翻转两个身形靠近,吊篮圆形的扶手圈在她脚下好像变成了一个酒缸样的舞台,裙摆飞扬似是舞蹈,借着回旋的力道夏洛蒂一手杖砸向杜罗瓦胸口,杜罗瓦睁大眼睛连忙弯腰避开,重心的下沉让他一阵摇晃,还没站稳夏洛蒂又是一手杖刺来直取脑门,又快又疾。   幸亏手杖终不是剑,在杖尖距离脑门仅一寸之远的时候,杜罗瓦用手死死钳住了手杖。   可还没完,在武器被抓住的下一个瞬间,夏洛蒂就再一个翻转一脚踹了过去——为了让自己单脚也能保持平衡,用力不大。   杜罗瓦腰间吃了这一脚之后龇牙咧嘴地松开手杖,学着通过翻转身形远离了夏洛蒂。   不能就这么继续下去,我得想想办法......   “所以魔女案其实也是你们做的对吧?”占了上分的夏洛蒂持剑而立,风采斐然,“你们在帮魔女完成仪式,完成升格......得益于伊歌会间谍网络多年的经营,你们凭借自身的地位不断挑选着合适的少女进行仪式,只是你们没想到伊歌会对货轮的袭击惹怒了红蔷薇皇帝,奥莉薇雅接手这件事之后,你们担心惹火上身,果断地背叛了伊歌会,将自己的同僚们悉数出卖给了奥莉薇雅,以换取让你们继续进行仪式的时间。”   “不,这些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事实上我们就是故意惹怒皇帝的。伊歌会已经逐渐察觉到了我们的异常,我们需要及时摆脱伊歌会对我们的钳制。”   眼见事情已经被猜得八九不离十,杜罗瓦也不再继续遮掩。   “我们唯一没能料想到的就是你,迷迭香。从总部说要派新人过来却不通报你的任务时,我们就已经清楚你是来做什么的了......只是当时我们都将你当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新人小女孩,忙碌之下还真没怎么在乎你,没想到现在你居然会给我们添这么大的麻烦。”   “不在乎?不在乎你们还将我也选做仪式的祭品?”夏洛蒂嘲笑说:“以后下手之后记得补刀,明白吗?这是做反派角色的基本素养。”   杜罗瓦皱眉,“祭品?我们什么时候把你当做祭品了?你那个仆人嘴巴很紧,在你主动暴露在‘警长’视野中之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你藏在哪里。”   “......诶?”   雪莱不是被他们杀死的?那是谁?   杜罗瓦的话让夏洛蒂脑海中的思绪疯狂转动起来,自杀,自杀,除开这些二五仔间谍外还有人在暗中推动仪式进行?还是说只是单纯地在针对我,想要杀了我所进行的模仿犯罪?   ......还是说,另一个魔女?   眼中忽然闪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光屏,上面的信息引得夏洛蒂微微愣神。   【主线任务:遗失的旧梦-死与新生】   【任务描述:往日似泡影,破灭在一个寻常的夜。夏洛蒂,你失去了过往,而今以一个新生的姿态来到世间,可着迷过去也罢,投向未来也好,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曾经的阴影都不会因此而退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终将追上你。所以,逃开它,面对它,了解它。然后,杀了它。】   【任务目标:寻回自己失去的曾经。】   【任务结果:你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却仍有许多谜团把握不清;你了解了自己的来历,却仍对自己真实的过去一无所知;你见到了凶手的影子,却仍对她一无所知......但至少你活了下来,明天于你而言还将继续。】   【任务奖励:原初——迷迭香。】   【原初——迷迭香:魔女是鲜花的精灵,自此,你便是迷迭香。】   【魔女之蜜:“溺于往昔的回忆之海”——在不被抵抗的情况下,你可以读取任何人的记忆......除开你自己的。】   就是现在!   眼见夏洛蒂露出破绽,杜罗瓦把握住机会猛然一跳,肥硕的身躯压在吊篮的扶手上,将整个热气球都压得偏了过来,直直向他那边侧去。   “——什么?!”热气球重心的突然改变让夏洛蒂措手不及,她试图重新稳住身形,可杜罗瓦根本不给机会,冒着自己也跌落的风险疯狂向她进攻。   噔!   在又一次拨开杜罗瓦的剑之后,夏洛蒂终于失去平衡没能站稳掉了下去——如果不是左手死死抓住了吊篮扶手的边缘,从百米高空中落下摔得粉身碎骨就是她唯一的下场。   她吊在夜空之中,寒风刺骨。   “呼,呼...”杜罗瓦喘着粗气,笑了起来:“是我赢了,迷迭香!”   “......是呀,你赢了。”   “巫师卡尔伤心欲绝,他独自爬上千目塔的塔顶迎风而立,寒风在他耳旁呼啸而过,好似钢刀一般刮在他的心上......他现在已经不怪玛格丽特了,他只是责怪着相信了魔女的自己。沉痛的悔恨需要沉痛的痛苦来获得解脱,千目塔里有一千只眼睛,或许在它们的注视下,从这座象征着他爱情开始与结束的高塔一跃而下了解自己这可笑的一生会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旁白沉沉念道:“可就在他即将一跃而下时,玛格丽特从远方走了过来......”   夫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到了这尾声的尾声,属于爱玛的戏份已经全部结束......就像红幕布只会在这里落下一样,戏剧的终幕终究还是要在舞台上结束的,身穿束身保守的华丽裙装,夫人一步一步地向舞台中央走去,脸上满是虚假又真实的哀伤。   砰。   不知为何再一次的,逆射的流星掠过天空,在星光点点的紫黑色夜空中爆开一团美丽动人的火焰。   “是烟花。”有人说。那簇焰火很美,但也转瞬而逝,如惊鸿一般短暂,像夏花一样绚烂,数百条光流坠落,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脸与眼瞳。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明亮这么惊人的烟火,像是一朵开满了天空的巨花,明亮了整个世界。   在这缤纷又多彩的夜空下,旁白仍在娓娓道来:“卡尔听不见玛格丽特的话,他身边的风声太大,堵住了耳朵与心。可玛格丽特不知道,她只是站立在千目塔的底下声嘶力竭地说着什么,说着什么......”   夫人微微仰头,沉入戏剧之中,她此时就是仰望卡尔的玛格丽特。   旁白说:“她说,魔女说——”   “魔女说......下辈子别信女人的话。”夏洛蒂松开自己搭在吊篮边缘的手,坠入深渊却又被天使的翅膀乘起。   ——那是之前跟她分离开的滑翔翼,这件忠实的道具仍在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将自己的使用者送入天空。   这场决斗本就是不公平的,就像夏洛蒂说的那样,她绝不会输。   在杜罗瓦团长呆滞的目光中,夏洛蒂在空中举起了自己的手杖。   “虚荣。”   随着夏洛蒂一声轻语,手杖顿时开始了变形,仅仅短短一瞬把精致的左轮式手枪便出现在了夏洛蒂的手上,枪身是闪耀的银,握把是深沉的黑,一抹鲜艳的红纹从握把环绕延伸至枪身,像一条慵懒的蛇。   夏洛蒂将手枪竖着举到嘴边,娇嫩的嘴唇在枪身上淡淡印了一个吻。   真漂亮,她喜欢漂亮的东西。   “没有用花蜜......你也是魔女......天呐,这真是.....哈,太好笑了。”   一切都结束了,杜罗瓦也知道了这点,他垂下双手不再抵抗,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容。   夏洛蒂轻浅地笑起来,将这把手枪指向了杜罗瓦的心口。   睫毛轻颤,唇瓣微启。   她说:   “砰~”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杜罗瓦呆呆地想道:“之后,要怎么跟老婆交待?”   钢铁伴随着绚丽的烟火击出,在杜罗瓦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洞口,血液喷涌着,止不住地从身体里竞相而出,就像鲜花一般漂亮。   鲜血与烟花交织,他的身躯从百米高的天空坠下,在寒风中落在舞台上,落在夫人身前摔成一摊烂泥。   突如其来的变故沉默了整个会场,所有人都看着这具从天上坠落而下的尸体鸦雀无声,他们面面相觑,他们惊疑不定......   《千目塔》的男主角巫师卡尔最终也没有锁住玛格丽特的心,他绝望地从塔顶跳下摔成了一堆模糊丑陋的尸块,就好像他自己破碎的感情,碎成一片一片的,所有的光阴与爱情都像是一颗投进水里的石子,只能砸出波澜水花,换不来一生一世唯你一人。   但,玛格丽特有在他的尸体边哭过一场。   夫人怔怔地看着摔落在自己面前的尸体,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冰冷地躺在那里不再言语......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我们才能意识到有些温暖再也不会回来,才能明白自己有多畏惧冬日的寒风。往日那些辨不清的情感此时一齐涌上心头,记忆将灵魂撕扯成碎片,止不住的泪水从眼中流出,干呕得像是要把灵魂吐出,哭泣得像是要把生命析干。   什么呀,只是演戏而已,我很会演戏的。   她嚎哭着伏在丈夫的尸体上,她的悲伤真实又虚假。她听见回忆中的自己在笑,她又听见观众席上有人起身为她鼓掌,并说:   “演得好呀。” 112.尾声即序幕(上)   昨夜过去了。   过去便过去了,往事如烟,风吹易散。对于大部分伦比亚的市民来说,那都不过是一个特殊又寻常的庆典日,或许一时欢笑,但往后还会有许多同样快乐的日子,并不值得太过挂念。   可对于各大报社来说就大不一样了,往常极其难求的大新闻在一夜之内扎堆出现,争先恐后,仿佛是生怕自己抢不到头条一样。这使得各个报社的主编纷纷陷入了痛苦又快乐的纠结状态中,平时千呼万唤始不出来,现在一齐涌过来连版面都不够分......要不是新闻不能滞后,他们都恨不得将这些新闻分好几天发,这一定能让销量上涨得更多。   清晨的微风拂过窗外树梢,日光微斜,桌上的咖啡香气四溢。   构梦事务所内,夏洛蒂窝在自己专属的吊椅上轻轻翻阅着今日的市民报。   【昨夜万花齐放!魔女踪迹首现!】   最终各大报社编辑还是不约而同的将魔女的消息送上了头版,这无疑是近来整个伦比亚最关心的事情。   昨天晚上伦比亚万花盛开——虽然现在时节本就有许多花正开,但在同一时间,同一个晚上,该开的不该开的花朵一起展笑颜显然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但凡发生这种堪称奇迹般的事,推到魔女身上准没错,因为大概率就是她们做的。   事实上也的确是,罪魁祸首甚至就在这里看报纸。   自从成为魔女之后,夏洛蒂就惊喜地发现自己不再受到花蜜的限制了,魔女本身就能散发出异香,根本不需要通过花蜜来启动荆棘装备——就跟所有一夜暴富的人一样,昨晚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她很有些得意忘形。   “爱玛,过来。”   在开枪将舞女的身体打成筛子,看着他破烂的身躯像个皮球似的坠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之后,夏洛蒂就遗忘了这个男人。   那对滑翔翼化作天使的翅膀,载着她飞到向日葵女孩的身旁,那里的蒲公英漫天飞舞,那里的烟火遍布夜空,那里的月光皎洁明亮,天使张开翅膀,自天上飘摇缓缓而下向仰望自己的少女伸出救济的右手,就像圣经中的拉斐尔展开六翼来引你步入天堂。   夏洛蒂的恶劣是各方各面的,就像她喜欢欣赏人逝去时丑陋的模样,因为你那能让她感到愉快;就像她不喜欢拥有太多的回忆,因为记忆会缠住心脏引起阵痛。   更像是她现在这样,她知道爱玛一直注视着她,也知道爱玛能看见杜罗瓦从天而落粉身碎骨的下场。‘哦,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夏洛蒂要杀死团长?’她甚至能为懵懵懂懂,对许多事都一无所知的鸟雀姑娘配上一段戏剧式的唱腔。   可她还是要来,她还是不解释,她只是向爱玛伸出自己站满鲜血的手,在脸上露出貌似圣洁的微笑。   “爱玛,过来。”她又说了一遍,悬浮在爱玛身前的空中,向爱玛张开怀抱。   爱玛傻傻地看看她,又傻傻地看看底下舞台上哭泣的夫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可最后却抿住嘴什么都没有说。   她深呼吸,她闭眼,然后风便喧嚣,然后月华如雪,然后她一跃向前跨过沟壑扑到了夏洛蒂的怀里。   “乖哦。”   夏洛蒂将她紧紧抱住,耳侧轻语。   “乖孩子就应该得到奖励。”   呼啦啦骤然凌风而起,万里长空,魔女堪称潮汐一般汹涌的魔力传达到身后的滑翔翼,让这天使扑腾扑腾的翅膀忽然掉了羽毛,暴露出了其喷气式战斗机机翼的狰狞真面目。   凛凛怒风,好似大鹏同风起,她们紧紧相拥向上,穿过楼宇塔楼,穿过烟火花海,穿过浮云薄雾,啵,在云层中撞出一道小小的缺口,仿佛海豚跃出水面,在嘶鸣的风声咆哮中她们突破一切来到这纯澈空灵的云海之上。   停下来,见星辰轻纱,见皎皎明月,脚尖勾住身下云彩,轻点出雾海波澜。   “夏洛蒂,好高啊!”爱玛大叫,棕色的头发飞舞,她的眼里有光芒,眼角有泪珠,也不知到底是喜还是惊。   “是呀,不仅高,还很冷。”夏洛蒂轻笑,两人穿得都不算多,在这云海之上怎么可能会不冷。也就是现在正百花季,季风将温暖的洋流带到了伦比亚才能这么玩。   “不冷的。”爱玛拼命摇头,将头埋在夏洛蒂的脖颈处。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暖暖的体温透过柔软的触感相连,仿佛让彼此的心跳声都连在了一起,它们拼命跳动着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在这空寂的夜空中奏响动人的擂鼓。   “爱玛......”   凝视着你映衬着星光的眼眸,我们一点一点的靠近,我们唇舌相交,我们轻轻索取彼此的温暖。   我们缓缓坠下,像两颗紧紧相依的流星,交相辉映。   又像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化作羽毛从天上的天上落下,飘荡,落下,沉入到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中。   纠缠的粉嫩舌头分开,爱玛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粘在夏洛蒂身上蠢笑。   “很暖呀。”   她轻轻说。   ......呵。   夏洛蒂微微弯起嘴角,轻抿一口温暖的咖啡,在这清爽的晨间将某些如罂粟般致命的回忆藏了起来。   浪漫而又温馨的情愫按下不表,就在新晋魔女带着自己的小宠物在我万丈高空玩浪漫的时候,这般行径却确确实实让地下的人们大吃了一惊。   就像传说中情欲魔女所到之处蒲公英满天满地满心都是,白鲸魔女途经之地海雾笼罩世界一样,迷迭香魔女肆意挥洒能力的后果就是引得整个伦比亚都陷入了花海之中,从康庄大道旁的枯苍古树到街头巷尾的无名野花,纷纷招展盛放,妖艳渐迷人眼。   待到之后夏洛蒂反应过来的时候,魔女降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伦比亚的大街小巷,就连鸟笼中的鹦鹉都能张开嗓子来上一句“魔女来啦,魔女来啦。”   夏洛蒂本来不想这么高调的,奈何像她这么优秀的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无意中的一举一动都能像这般牵动全城人的心绪,唉。   好在没人知道我是魔女,不然我怕不是要被当场打死。   夏洛蒂这般想着,心中哀叹自己以后又多了一项要遮遮掩掩的身份,这世道,连光明正大做魔女都不行,还能不能好了。   【魔女处刑官于昨夜抵达伦比亚,胆战心惊的日子即将远去!】   紧接在魔女新闻后续的,还是一条跟魔女有关的消息。在经过长达一个星期的等待之后,伦比亚向帝国求援的魔女处刑官终于赶到了伦比亚,这则消息被特意安排在魔女之后,显然是想起一个振奋人心的作用。   报纸上还刊登了一张魔女处刑官的照片,一个肤色苍白少血色的女人从车厢中迈步而出,对着镜头摘帽微笑。她表现得谦虚而含蓄,温润而守礼,雪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漂亮飘逸的马尾,仅在脸颊两侧各留下一缕发丝托出精致的五官。   三角帽,黑与灰与银饰交织的哥特式服装,暗色的披肩长裤,胸口洁净的领巾上扣着一颗翠绿的宝石。如果不是腰间细皮带上挂住的剑鞘与火枪稍稍能证明她的危险性的话,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像是来杀人的。   倒像是来旅游的。   照片下有写这个女人的名字——【雨果】。   “似乎是个有趣的人。”夏洛蒂笑笑。   她衷心期待着这个魔女处刑官能给她这个魔女带来些新的乐趣。   “雨果小姐,欢迎,希望昨天晚上阳泉宫的床铺没有叫你失望。”奥莉薇雅起身迎接。   奥莉薇雅·施威尔德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她对于工作的热情与认真程度足以让伦比亚百分之九十九的贵族汗颜,在其他人还在享受早餐的时候她就已经早早地坐在了自己的书房批改起了底下人送来的文件。   她从不感到疲劳,因为她每天醒来都必定享用一杯由热牛奶,母乳,几小块白糖构成的饮品,吃上两片皇家厨师特制的盖伦提乌斯黄金小面包,以及在餐桌上摆放一张妹妹的照片作为配菜。可谓是提神醒脑,营养丰富,完美至极,绝不把疲劳带到工作时间。   作为伦比亚名义上的大检察官,实际上执掌最高权力的人之一,奥莉薇雅的工作繁多又复杂,从常规的刑事案件到见不得人的秘密警察,再到战斗力强悍的玫瑰卫队,各式各样事情她都会一一过目,甚至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要过问到满意为止,对于这样的人,我们一般觉得她工作能力出众......或者控制欲强烈。   她有丈夫,家里也有奢侈的豪宅,但她基本都住在银杏区的阳泉宫。   阳泉宫原本是伦比亚政府从以前的伦比亚侯爵处继承来一处宫殿,但在施威尔德家世代的占有与经营下几乎成了施威尔德家的私有物。施威尔德的家主们常常在这里接待来自红蔷薇首都的贵客,并请他们留宿此处而不是伦比亚政府准备的居所。   昨晚来的雨果便是贵客中的贵客。   “不,施威尔德夫人,我睡得很好。”   雨果站在奥莉薇雅的对面,浅笑回礼,声音温婉朱润。   “伦比亚的繁华完全不输给盖伦提乌斯,这座宫殿的宏伟程度即使是在盖伦提乌斯的宫殿群也毫不逊色,还有那么温暖的海风,盖伦提乌斯即使在这个时节也冷得出奇,我从没睡得如此安稳过......”   顿了顿,她笑着补充:“如果不是魔女的臭味熏得我睡不着的话。”   “是吗?其实我觉得还挺好闻的。”奥莉薇雅不以为然,稍稍逗弄了一下书桌上盛开的玫瑰花,“我这花平时没怎么打理,向来都是半死不活的,现在开得这么艳还得多谢那位不知名的魔女。”   雨果眯起眼睛,雪白的眉毛挑起。   她没有这番话语做出什么评论,而是变换话题道:“很难想象现在居然还有魔女敢正大光明在城市中肆意作乱,上一个胆子这么大的欢笑魔女可是差点连皮都被我们给剥了。”   她轻轻摩挲腰间的剑鞘,表情柔美,抚摸那剑鞘上冰冷隽秀的花纹就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肌肤。   她用怀念的语气道:“我参与过三次对她的围剿,每次都让她狼狈不堪,尤其是最去年那次,我亲手打断了她的四肢,看着她倒在地上抽搐身体逐渐冰冷,肆意横流的鲜血跟波尔多的名酒一样芬芳......真是太美妙了。”   “......我并不是反对你们的爱好,雨果小姐。”沉默片刻,奥莉薇雅叹了口气,“您是对付魔女的专家,也是我们从上面请来的救星,我十分愿意配合您的工作,也愿意给您大开方便之门。”   “但是?”雨果自觉地为她做了铺垫语。   “但是我对你们的行事作风早有耳闻,也颇有微词。”奥莉薇雅直白地说道。   “处刑官当街杀人,毁坏公共设施,胡乱征用公民私有财产,甚至吃饭不给钱......还请不要怪罪我说得太直,我想您既然是靠直来直去作风闻名的人,那么想必也不会喜欢些弯弯绕绕的套话。”   奥莉薇雅诚恳地说:   “您是医生,我则是病人的看护,我无意阻止您对伦比亚做开刀手术,但如果我们能在一些小事上取得一致,想必能使整个手术过程进行得更加顺利。”   “伦比亚还有一个星期就将迎来百花展的正式开幕,这场为期两周的盛会是全伦比亚,乃至于全世界都期待着的节日,我们请您来是为了让您帮我们去除病痛,更好的举办这场盛会,如果您为了去除病痛而将百花展搞得一团乱,那无疑与我们的期许背道而驰。”   雨果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将一个证件拍在了桌上。   “我有皇帝的特许,施威尔德夫人,在追捕魔女的过程中,您必须尽全力配合我的工作——无论您是否愿意。”她善意地提醒道。   “......天啊。”看着桌上皇帝亲自颁发的特许令,奥莉薇雅感到一阵头疼。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来打算就像之前一样写完一段完整的剧情再发的,但突然发现新的一个月已经到了......虽然感觉不太可能,我还是尽可能尝试一下全勤吧。这章先发4K字,下章估计还有4K不止。   PS.资源群606793406}一章八九千字确实太长了些,我可能一章要写个两三天,这属实有些离谱,想了想其实还是每天4K好,毕竟是网文嘛,高潮的地方也写完了,之后也没必要打磨得那么细。   PS.资源群606793406}之前为了不破坏观看体验一直没写PS,可真是憋死我了。 113.尾声即序幕(中)   【惊艳与惊恐并存?知更鸟剧团再出事故!】   夏洛蒂翻过一页,后续的新闻就不像魔女这般震撼人心了,不过相对于平时来说也算是大家都爱的八卦消息。公演上精彩的表现与再次出现的事故又将知更鸟剧团推上了风口浪尖,上次死主演,这次死团长,要不是事故发生后杜罗瓦夫人坚强地担负起领导工作,这个戏剧团恐怕已经走向解散了。   “还真是多灾多难。”夏洛蒂随口评论,她毫无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   杜罗瓦的死引起了波澜,但也仅仅是波澜,大部分人包括警察都觉得他是死在了魔女手上。百米高没有别人的热气球,尸体布满弹孔却找不到子弹,跟魔女显踪的时间又相差不远,确实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这种猜想当然是正确的,事实的确如此,可在卡瑟琳、罗曼、甚至是诶弗拉特等少数了解“真相”的人眼中,这件事与魔女完全无关、只是伊歌会的间谍、卡瑟琳的走狗,事务所的侦探——夏洛蒂·福尔摩斯小姐策划的一起普普通通的报复行动。魔女的踪迹只是巧合。   在某些时候,越是了解“真相”,反而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卡瑟琳很自然而然地打算帮夏洛蒂将这件事压下去,毕竟在她眼中,夏洛蒂是在替她做事,帮她清理掉这些潜藏在伦比亚的间谍。   唯有离现场最近,目睹事情最多的爱玛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可鸟雀姑娘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   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大概就只有杜罗瓦夫人了。   “夫人,再见。”   “嗯,再见。”夫人向伊莉莎告别。伊莉莎是剧团一个不太起眼的女孩,平常也就在戏剧中饰演一下龙套,需要时跳跳舞唱唱歌,地位跟之前的爱玛差不多。   可别小瞧了这一点“地位”,知更鸟剧团是伦比亚负有盛名的戏剧团,即便在剧团内只是打杂型角色,她的薪资水平也足以超过全伦比亚七八成的人。丰厚的薪资加上良好的名声,优越的环境带来优越的心理,很多成员都为自己是剧团的成员而感到自豪。这也是此前走后门的爱玛会受到那么大排挤的重要原因。   在临走之前伊莉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夫人,剧团真的不会解散,对吧?”   她的话语中饱含忧虑,显然,她对于知更鸟剧团,对于自己这份工作的未来并不那么看好。   杜罗瓦夫人端坐在柔软的皮椅上,听到后轻声宽慰道:“当然啦,只是放几天假而已。等我把一些琐事处理完,剧团就会再次运作起来的。”   伊莉莎欲言又止,最后轻轻点头。   “......嗯,我相信您。”   办公室的房门合上,伊莉莎离开了。她是最后一名离开的成员,自此所有知更鸟剧团的成员们都开始了一个短暂的休假,没有期限,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会很久。这是承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公演之前杜罗瓦团长曾承诺会给所有人一个假期,现在夫人接过了他的职责,自然也接过了他的承诺。   团员们也确实需要一段放松心情的时间,葛莱蒂斯跟杜罗瓦的接连死去让他们惶惶不安,尤其是杜罗瓦的死貌似还跟魔女有关,已经有不少人议论说知更鸟剧团是被魔女盯上了,魔女会慢慢杀死剧团里的所有人。   面对团员们不安的眼神,杜罗瓦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们,就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自己一样,只能假作愤怒地将这种说法斥为谣言:   “不要相信这些东西,我会让剧团再慢慢好起来的。”   可谎言这种东西终究骗不了自己,在内心深处,她也隐隐约约相信着这个“谣言”——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的确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并不傻,相反她很敏锐,在长久的夫妻同居生活中,杜罗瓦难免暴露出一些怪异之处:奇怪的香气,常常会一人独处,部分团员对他近乎为忠诚的服从性等等。   只是夫人之前并没有在意这些事。说是遵从妻子的本分也好,说是漠不关心也罢,她很轻易地原谅了丈夫的不坦诚,就像她自己也不坦诚一样。   独自一人瘫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宽大不合身材的皮椅,带着不少刮痕的红杉木桌,以及不再升香的银制小香炉,夫人仰望着灰白的天花板,神情恍惚。   记忆这种东西很脆弱,也很顽强。它有时像天上的云,风一吹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有时却又像海底的砂,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们心中越积越多,随手一翻其中满是珍珠。   逝去的人化作记忆中的幻影,行走在真实的世界中。夫人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将爱人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抹去,再睁眼一看,剩下的便只有落寞与寂寥了。   轻声叹一口气,杜罗瓦夫人从椅子上起身。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里的回忆太多,让她心烦。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忙,葬礼的事,遗产的事,杜罗瓦在伦比亚没有亲属,只有几个在遥远外国的表亲,又没有立遗嘱,所以根据红蔷薇的法律,他的所有财产都归了妻子杜罗瓦夫人。   但这笔遗产在交割过程中还需要向帝国缴纳一笔税款,伦比亚的税务官会将遗产的价值估算得个明明白白,然后从其中抽取相当一部分作为税收......这是一件麻烦且猫腻极多的事,得花心思去打点一下才行,不然税务官们叫会叫夫人明白什么是国家公务人员的办事热情。杜罗瓦夫人还打算继承丈夫的事业好好经营知更鸟剧团,用钱的地方很多,不能在这里被抽走太多财富。   “对了,香炉。”   在离开之前夫人忽然记起了这个被遗留在桌上的小物件,这也是杜罗瓦的遗产之一,爱玛在公演之后就将它还了回来。   杜罗瓦生前很喜欢这个香炉,自己爱燃香,也爱给手下的团员们燃香,那股淡淡的熏香味好似有毒一般叫他们如痴如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杜罗瓦唯独不爱给夫人闻这个香气,虽然他没有明面上拒绝,可夫人知道很多次自己来时,杜罗瓦都会默默将香炉关上。   夫人将香炉拿在手上,轻轻抚摸。不再燃香的香炉略有些冰冷,夫人抚摸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继承杜罗瓦这个爱好。   逝者已矣,生者向前。   但,谁也不能阻止一位可怜的遗孀怀念她的丈夫,不是吗?   “杜罗瓦好像说过这个香炉只能燃特定的香,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适合的香包,回去之后去他房间找找吧......”   【有史以来最绚丽的烟花!绽放在昨晚的烟花究竟是何人所放?】   就是我。   当看到这条新闻时,夏洛蒂相当自豪地挺直了腰杆。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之一,烟花虽然不是她直接放的,但却是她拜托罗曼准备的,能有这么棒的效果她觉得自己该有99%的功劳。   嗯......剩下0.99%归辛苦跑路并对气味进行再加工的罗曼,0.01%归上当受骗的憨憨蜜蜂人诶弗拉特。   一想到诶弗拉特那个蜜蜂人的打扮夏洛蒂就想笑,她已经好久没看见过那么搞笑的场景了。幸好对付诶弗拉特的是罗曼,要是换成她,她说不定会笑得挥不动拳头。   实话说,夏洛蒂一开始并没有想到那只跟踪罗曼的蜜蜂人是诶弗拉特,毕竟在梅蜜的说辞中,诶弗拉特大概率已经死在了之前抓捕他时的爆炸中。直到蜜蜂人进化成火焰蜜蜂人的时候,她才确定对方就是已经“死去”的诶弗拉特。   诶弗拉特的火焰将布偶装融化,露出狰狞面貌的那一刻,夏洛蒂有一种从搞笑片突然串戏到恐怖片的违和感。真的很难想象身体残破成那副模样还能活蹦乱跳。   “是花蜜的功劳吧?”夏洛蒂想,“诶弗拉特的能力是火焰和爆炸,他应该没有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办法......救他的应该是他的同伙。”   夏洛蒂思考道:剩下的【医生】和【青年】中,大概率有一个人具备某种医疗能力。只是这种能力并不能完全将人恢复原状,不然诶弗拉特的战斗力不可能挫成这副样子,跑都跑不利索。   上次没炸死,这次也没将他当成主要目标让他溜了,还真是命大。夏洛蒂想。   “你还真是命大,诶弗拉特。”赫茜淡淡地评论道。   当拥有金色长马尾的骑士小姐寻到诶弗拉特时,他正在一处肮脏的下水道中跟老鼠为伴。那些黑毛尖牙的啮齿目动物似乎将他当做了一顿美味的大餐,不停地在附近悉悉索索逡巡着,等待着这具尸体彻底咽气的那一刻。   但诶弗拉特不是尸体,他那双失去眼皮而显得格外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赫茜,警惕地打量着她。   “......你是谁?”在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英武的年轻骑士小姐后,诶弗拉特的手中燃起了火焰。   突然的火光将老鼠们吓得到处乱窜,也照亮了阴暗的下水道,却没有让骑士小姐眼中的温度上升分毫。她打小就这样,在场的地方总是各种意义上都很难热起来。   以前有个自诩幽默的男人追她,跑过来说要讲笑说逗她笑,结果讲了个口干舌燥也没让赫茜嘴角翘上一点。男人很伤心,就感觉赫茜是故意忍住不笑的,跟她说:你这样不礼貌,就算你真不喜欢我,也该稍微笑一笑吧。   赫茜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于是那个男人又讲了白天,最后讲完之后赫茜问他:你讲完了?   男人说讲完了,赫茜就张开嘴很努力地做出捧腹大笑的模样,发出了三声毫无感情的:哈、哈、哈。   那天骄阳似火,热得像零下三十度的冬天。   男人觉得赫茜是故意的,但赫茜确实不是故意的。她可以模仿别人的笑容,但笑声中的温度就太难学了。   “赫茜·菲利欧。”赫茜的声音中总没什么温度,她看着诶弗拉特,眼睛像琥珀。“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青年】。”   “......证据?”   “没有证据,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材料早在之前奥莉薇雅搜捕间谍时就已经全部销毁,暗号也都弃用,我没办法向你证明我的身份。”赫茜说,“不过我的记性还不错...自我加入伊歌会以来,我一共只跟你联系过三次,第一次我泄露了自红蔷薇至郁金香的海运信息,第二次我被通知所有联络点废弃,第三次魔女大人就找上了我的门,作为被魔女选中的四人之一,我跟你们一起在通讯装置中立了血誓。”   “可以了可以了,我已经信了。”诶弗拉特熄灭手中的火焰,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找到我的?”他随口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从本心来说,我并不想帮你。我跟你们这些从郁金香潜伏过来的间谍不同,我们不是一路人。”赫茜将一套衣服甩在了诶弗拉特面前,“穿上吧,至少这可以让你回旅店的床上睡觉,而不是一个人躲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   “那你还来帮我干嘛?”诶弗拉特倒没为赫茜的态度生气,只是有些纳闷。   如果眼前这个金发骑士小姐确实是【青年】的话,那的确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因为【青年】是伊歌会从伦比亚策反的线人,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伦比亚土著。   赫茜瞟了一眼这个在一位女士面前穿衣服的裸尸,低声说:   “魔女大人又来消息了。”   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报纸合拢,夏洛蒂随手将报纸向自己对面的罗曼递了过去。   “要瞧瞧吗?还是有不少有意思的内容的。”夏洛蒂问。   “谢谢,不过我已经看过了。”罗曼温和地笑笑,“今天我找你,有比看报纸重要百倍的事。”   ——————————————   PS.资源群606793406}绝了,本来尾声序幕预定两章搞定,结果删删减减写了8K字还剩下不少,不愧是我。 114.尾声即序幕(下)   【亲爱的雪莱,昨晚你没有出现,你还好吗?】   【不会是看到我战斗的英姿惭愧得不敢出来了吧?唉,也是,你做不到的事我轻轻松松就完成了难免会让你受到打击,都怪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下次我会故意让个几手照顾一下你的自尊心的。】   【毕竟我们是伙伴嘛。】   【今天罗曼跟我说,魔女的出现让他很振奋,作为帮助我对付舞女的交换,他要求我也帮他找到魔女。】   【真是个古怪的家伙,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他为什么渴望寻找魔女。】   【他说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这句话我原先是信的,可现在我已经不信了。他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对魔女无能为力,整个伦比亚都被骗了,魔女案并非是由魔女犯下的,这其中固然有舞女他们的精心设计,但也有罗曼,这个伦比亚最知名侦探的放任。】   【我不相信他对魔女案的真相完全一无所知,正如他自己吹嘘的那样,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花匠大师,手段多样,技术高超——他明明可以轻易从葛莱蒂斯身上探出舞女的花蜜,那么他也就应该清楚魔女案的真凶另有其人才对。】   【可他没有,他之前说的是“自己对魔女完全没有半点线索”。】   【这是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卡瑟琳怀疑他是间谍,如果他真是间谍之一,那他为什么要帮我对付舞女?如果不是,他又什么要故意对魔女案睁一眼闭一眼?他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很有趣的推测,有些荒谬,也充满了我个人的臆想,那就是——如果罗曼说的全是实话呢?】   【当一个明摆的骗子不希望你探求到真相时,那么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出真相。】   【假定罗曼就是间谍,再假定他的确对魔女完全没有线索,而他又的确在追查魔女......我知道这与杜罗瓦的表现相冲突,可谁又能保证杜罗瓦说的就是实话呢?甚至于,杜罗瓦只是以为自己在说实话?】   【能证明魔女存在的证据只有魔女升格的这场仪式,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举行仪式的是魔女,所以才得出有魔女潜藏在伦比亚的结论。】   【可现在仪式不是魔女亲自准备的,而是魔女手下的这几名间谍,那么这个结论自然也要被推翻,从而引申出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从魔女案的开始到现在,魔女本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在公众面前现身过。】   【这对于魔女来说是一种很少见的情况,她们大多都是一群任性又自我的人,很难忍受长时间的自我克制,而且她们每次发动能力都会造成不小的混乱,如果舞女他们是在替魔女准备仪式,那魔女本人去哪里了?】   【或者说,真的有魔女存在吗?】   【正因为没有魔女,所以才要寻找,正因为没有魔女,所以才要“等”一位真正的魔女参加仪式。】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去思考,那么这场仪式无疑就是一场陷阱,一场针对魔女的陷阱......】   【我决定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卡瑟琳既然认为罗曼是间谍,那么在她手上一定有一些证据才对,或许能揭开罗曼身上的神秘面纱。而且正好我还有一件别的事要拜托卡瑟琳一下,明天可以一并办了,省得下次再跑那么远去她家。新鲜感褪去之后,我对于伦比亚不便捷的交通已经产生了厌烦。】   【对了,罗曼似乎以为昨晚的‘不知名魔女’是为我而来,所以才在今天找上了我。】   【“众所周知魔女都是偏执狂,她们不会放弃自己的猎物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作为诱饵吸引她的目光。”他是这么说的,说得很诚恳很坦白,还主动给了我一个防身用的荆棘物品‘银纽扣’,作为这一切的代价,我得按照他安排好的步骤成为全伦比亚最耀眼的明日之星,因为这有利于我催动魔女向我下手。】   【我答应了。】   【毕竟我喜欢虚荣,我爱虚荣,没有什么比华而不实的名头与赞美更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了。光是想想我走到哪里旁边都会有一大堆人捂着嘴巴惊讶道:哦,天啊,快看,是夏洛蒂·福尔摩斯。我就会觉得很美妙。】   【......更重要的是,那个不知名魔女其实就是我,如果没有危险的话,这种光拿不做的事实在不想拒绝。】   【至于杀死你的真凶,我很无奈现在又断了线索,本来以为跟罗曼有关,结果却并非如此。我目前也没有余力去寻找新的线索,我觉得我们在报仇这方面应该都是一致的,你真的不愿意向我透露半分那天夜里的事吗?】   【此致,期待你回信的夏洛蒂·福尔摩斯。】   写好给雪莱的信件,夏洛蒂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又想起了白天跟罗曼谈话时的情景。   “‘构梦师罗曼’的继承者,了不起的女性名侦探,伦比亚的明日之星,你觉得这些称呼怎么样?我会将你捧成全城最红的大红人,到时候魔女一定会很愿意将你当做仪式的最后一个祭品,而那时也是我们抓到她的最好机会。”   “当然,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罗曼站在她的面前,咧开笑容,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他身上,将这个本就笑得很暖的男人照得格外朦胧。咖啡的香气飘散,留声机的唱片缓缓转动,一份看起来很不错的合作协议,一切的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夏洛蒂签署员工合同的那个早晨。   当时夏洛蒂对罗曼不熟,现在她对罗曼依然不熟。   或许永远不会熟悉了,夏洛蒂并不是第一次遇见罗曼这样的人,虽然他们过去,现在,可能未来还要合作很长一段时间,但有些人就是这样,只有到你死我活的最后一刻才会跟你坦诚相待。   夏洛蒂笑了笑,忽然说:“得加钱呀,先生。”   罗曼愣了愣,也笑说:“看你表现,福尔摩斯小姐,如果做得不好我可不涨薪。”   夏洛蒂也不在意,站起身,与他轻轻握手。   “你完全相信我,合作愉快,老板。”   “合作愉快,夏洛蒂小姐。”   【主线任务:彷徨的光影——缤纷假面】   【任务描述:于梦中追回无根的过往,于迷雾中扎下浅浅的树根。夏洛蒂,伦比亚盛大浮夸的舞台已经向你敞开怀抱,多彩的霓虹混着躁动的音乐通过酒杯流进每一个舞者的身体。带上缤纷的假面吧,就像其它人一样,迷醉的精神让我们辨不清彼此的模样,看不清朋友也看不清敌人,在交替的双人舞中猜出对方的心。】   【任务目标:猜出魔女的心。】   【任务奖励:通向完美之匙。】   【不避迷茫,不拒彷徨,不惜破碎。】   (第一幕,遗失的旧梦,完。) 卷一·结语   本来高潮写完后尾声的两章蛮顺,结果写到最后这一点点却突然写不下去了。   原定是打算给第二卷的其中几个主要角色们都露个脸之后,最后来个更帅气,更紧凑,所有人都有表现的结尾的,写出一种命运的帷幕在天边缓缓拉开的感觉,那样肯定很不错。   但试着写了写之后总觉得不对味,一方面是太中二了,另一方面是下一卷前期的内容基本都是贴贴。   “命运的帷幕缓缓拉开,接下来要上演的是——一出贴贴大戏!”   太搞了,还是别了。   我怕大家抱着期待感读了第二卷的开头之后发现只有贴贴会嫌上当受骗,就弃用了原定的结尾,改用了现在这个更平淡的,想必好接受一点。   第一卷的话,其实我是不太满意的,写的时候一直在寻找适合自己的风格。   老读者都知道,我之前是写矫情至极的情感文的,风格相当矫揉做作,这本书一开始也带着点那个味儿。虽然这味儿也不是不好吧,但我个人私心还是希望将这本写得更贴近正剧一点,哪怕只是文字风格贴近也行,所以我中途写的时候转变了不少次落笔风格,参考了不少其他作者的书。   受影响比较深的一开始是乌贼,但写了不少章节之后发现那风格是真的不适合我,根本学不来,写出来就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   然后就是安娜,《然后我成为了猎人》还有《欺诈师》的那个作者,他的文字风格华丽至极,极度追求画面感跟场景渲染,我写作算是被他启蒙的,所以风格本来就跟他比较像,只是确实没人家那个文笔,写得不如他好。想写出跟他同一水平的文字就会写得很累。偶尔状态好还不错,状态一差一般就不勉强自己了。   再就是江南,江南现在虽然黑点很多,但他的作品大多极具浪漫情怀,这是我很喜欢的,在构思大纲的时候我比较多的参考了他的作品,所以大家会发现第一卷的高潮点只在开头跟结尾,他就喜欢开头让读者爽一次,中间一直憋屈,然后结尾再让读者爽一次(部分作品不是这样的,从头憋屈到尾,难受死个人),玫瑰茶会跟最后的热气球对决就是这么设计出来的。   只是现在写结语回顾一下,感觉按照江南这样构思网文大纲并不好,主要是我也没人家那个文思,中间的部分剧情设置很有问题,非常僵硬,第二卷得吸取经验改一改。   第一卷确实留了很多遗憾,如果让现在的我再来写一遍,调整下剧情结构,估计当初的成绩会好很多吧。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迟了,还是把第二卷写好最重要。 卷二·导读   分两章是为了不收费,不满一千字就不会收费,这种逼逼赖赖也没啥收费的必要。   第二卷我自我感觉是更精彩一些的,毕竟第一卷很多时候都要交代世界观,出场的角色也很少,第二卷有了前面的铺垫就可以更方便的写新角色了。除开我在尾声里写的罗曼,雨果,赫茜,夫人这四个角色以外,这一卷还会有几位戏份很多的新朋友老朋友。   比如说很久没出场的红孔雀安德莉亚,这一卷虽然不是她的主场,但她的戏份不少,想看到傲娇大小姐调教.avi的书友们可以期待下。   与之相对的,爱玛的戏份可能要少一些,毕竟她在第一卷算是半个主场了,跟夏洛蒂的感情也进入了相对和缓的时期,不需要太多着墨,在第二卷总的戏份高潮点只有一段跟夏洛蒂的床戏,应该够了。   哦,我不会让自己的角色神隐的,我很讨厌这种处理方式,所以爱玛的剧情虽然第二卷不多,但作为重要女角色她还是会时不时露脸。   而卡瑟琳猫咪贯穿前三卷,戏份会越来越多,悄悄告诉你们,这是我除开夏洛蒂最喜欢的女角色。   最后,嗯,第二卷终于有魔女要出场了,我这书叫《杀死魔女》结果写了三十多万字魔女还没露过脸。应该也不算标题党吧,毕竟夏洛蒂也是魔女嘛。   哦,还有更新问题,虽然有打磨文字作为理由,但最近确实没以前勤奋了,大概是几天一更磨掉了我原先的习惯,现在非常头疼怎么调整回来,本来打算新一个月全勤试试,结果没两天就破了,没整。   从我开始写小说到现在,快一年了吧,我一次全勤都没拿到过。   弃坑是肯定不会再弃坑了,我两本的成绩都差不多,离离小姐首订2K8,夏洛蒂刚3K,再开新书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这水平,老老实实写了。   夏洛蒂做了比较详细的三卷大纲,估计来个100W字问题不大。到时候如果还有人看就继续做后续的大纲,如果那时候已经没人再追了,我就在三卷结束后做个比较圆满的结尾,挺好。   最后给大家推两本书,我答应人家的,鸽了好久了。   一本是《苇名流剑圣小姐绝不死于沙雕队友》   百合,但百合味不算浓。沙雕带克系的文。   作者洛宝很喜欢自嗨,但他写得还不错,虽然有个弱智书名,但其实后面还算硬核,如果你能对得上电波的话,他这本书值得一看。   另外一本是《走进原神》   是爱伦的,内容顾名思义,因为我原神只玩了一个星期所以没看过任何原神文,对原神文感兴趣可以看看。 1.卡瑟琳·欧肖的命中注定(一)   于烂漫的旭日午后,卡瑟琳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她推开窗户,屋外微风吹拂,庄园满地的鲜花像海浪一般将香气送到了她的鼻尖。   手中这本《玛格丽特·普莱西的爱情游记》是她从小到大最爱的文学作品,情欲魔女将她漫长生命中每一段爱情的闪光点都融进书中,汇聚成了一本极能打动人心的爱情小说。卡瑟琳已经看过了许多许多遍,但时至今日每每看到其中精彩之处,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本书是她13岁生日时的生日礼物,奥莉薇雅给的,也只有奥莉薇雅才能给她这种东西。其他人若想送这种礼物,只怕还没走到卡瑟琳面前就被格雷曼·欧肖——卡瑟琳名义上的父亲——施展电眼逼人给撵走了。   “卡瑟琳,你也该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奥莉薇雅当时笑眯眯的,好像自己做了件大好事。   卡瑟琳想说自己不需要情窦初开,也不喜欢读这种荒废时光的爱情小说,她是欧肖家的女儿,欧肖家的家风跟铁一样僵硬,哪怕对女孩也是如此。她此生的目标应该是做一名优雅矜持的贵族女性,在长大之后经由家人介绍嫁给一名同样高贵的贵族青年,两人共结连理,男人升官发财,她则在家管理家事,教育孩子,时不时打骂一下不懂事的下人。这才是卡瑟琳·欧肖该做的事。   矜持的贵族女性怎么能读这些荒唐至极的爱情小说?不能的。   可却又拒绝不得,这毕竟是奥莉薇雅的礼物,奥莉薇雅是欧肖家拒绝不得的人。不仅不能拒绝,还得慎重对待才行。   “就勉强读一读吧,省得以后奥莉薇雅问起来。”卡瑟琳想。   第二天,刚刚迈过13岁的卡瑟琳·欧肖小姐从睡梦中一觉醒来,怀中紧紧捂着还没读完的《玛格丽特·普莱西的爱情游记》,脸上全是泪水。   她梦见铁树开了花,梦见浮云飘过草原,梦见满山的红叶飘落染红了流淌的溪水。拥有铁一般姓氏的卡瑟琳就这样动了春心,就像一朵野花顶风开在岩壁上。   她将这颗躁动的心藏了起来,本以为自己能藏一辈子,却没想......   咚咚,卧室外传来敲门声,这是女仆在敲门。   卡瑟琳连忙将手中的书本收进抽屉,反手抽出一本诗歌集翻了开来。手指轻轻滑过书页,她故作淡定地说:“进来吧。”   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黑白色女仆装的少女推门走进,向卡瑟琳轻轻行礼。   “小姐,夏洛蒂·福尔摩斯小姐来找您了。”   “夏洛蒂?”卡瑟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现在在哪?”   “就在会客室。”   卡瑟琳急匆匆地向外走去,噔噔噔走到一半却又停住了脚步。那条不好意思交给女仆,由堂堂大小姐亲自动手洗净的内裤再次浮现上她的脑海,险些就让她在女仆面前直接红了脸。   上次跟夏洛蒂接吻时的旖旎还历历在目,那可真是中了邪了,怎么就连脑子都不清楚呢?   不行不行,不能见她。   矜持的贵族女性怎么能跟朋友做这些羞人的事呢?不能的。   “她有说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吗?”   “好像是有事请小姐你帮忙。”   来来回回踱步好几圈,卡瑟琳最后恋恋不舍地向女仆吩咐说:“你跟她说我有事不能见她,让她有什么事直接跟梅蜜商量就好。”   “好的,小姐。”   女仆退下之后,卡瑟琳叹了一口气。她百无聊赖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抽屉又将《玛格丽特·普莱西的爱情游记》拿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精装的封面,心绪一下低沉了下来。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生在吃穿不愁的贵族家庭,就总得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桩丑闻,若是还爆出同性恋这样的传闻,肯定会有人指着她说:“你就跟你母亲一样,是欧肖这个姓氏的耻辱。”   卡瑟琳不能接受这样的指责,父亲待她视如己出,她以自己的姓氏为傲。   这也是她不喜欢奥莉薇雅的最大原因,她在欧肖家长大,长到快成年的时候突然蹦出一个女人说是她姐姐,还说她其实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她该叫卡瑟琳·施威尔德,体内流淌着施威尔德家的血脉,别管什么欧不欧肖,赶紧回归姐姐温暖的怀抱吧!   这让卡瑟琳怎么喜欢得起来,她恨不得给奥莉薇雅两拳,然后说:我并不想知道这些事,你就不能让我以欧肖的姓氏活过这一辈子吗?   奥莉薇雅摇摇头,微笑着说:不能。   当你讨厌一个对你很好的人时,那种感情尤其纠结。恨她?显得自己像个小人。喜欢她?又有喜欢不起来的理由。卡瑟琳只想离奥莉薇雅远远的,对方却偏偏又不放过她。   卡瑟琳仰靠在天鹅绒的座椅上,天花板上的琉璃灯盏晶莹剔透,像是鸟笼里给金丝雀的垫脚架,又像是一个人华美空洞的半生岁月。   咚!咚!咚!   “卡瑟琳你给我出来!你为什么不见我!我要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突如其来的擂鼓般的敲门声险些击穿了卡瑟琳的耳膜,与之一道震撼人心的言论更是让她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福尔摩斯小姐,请您快住手!这是小姐的卧室!”门外一堆女仆正惊慌失措地尝试着阻止夏洛蒂闯门,她们扯手的扯手,抱腰的抱腰,却一点都效果都没有,夏洛蒂还是砰砰地敲着门。   “您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侍卫来了!”迫不得已,其中一个女仆只能如此威胁道。   事实上侍卫早就远远地站在一边了,只是夏洛蒂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些下人都知道夏洛蒂是卡瑟琳小姐的朋友,也不敢真的上来动粗。万一到最后两位小姐和好如初,反过来治自己一个不敬之罪怎么办?大家都不傻,卡瑟琳小姐不喊他们就当没看见。   “你喊呀!你知道我跟卡瑟琳是什么关系吗?我们可是——!”   就在夏洛蒂一脸凶神恶煞地打算胡吹一气的时候,房门猛地被拉开,卡瑟琳站在门口满脸通红,   “你胡说什么!”她怒瞪着夏洛蒂,夏洛蒂则毫不示弱地抵着脸反瞪了回去。   两人眼对眼碰了一会儿,卡瑟琳挪开了眼神。   “......算了,你进来吧。”   ————————————   PS.资源群606793406}今天还有一章 2.卡瑟琳·欧肖的命中注定(二)   卡瑟琳的房间又大又漂亮,墙壁上糊满了清爽淡雅的各色墙纸,地毯上满是闪闪发亮的红木家具,一张足以睡下三四个夏洛蒂的欧式公主床坐落在房间的左侧,四周有米黄的床帘,别致又美型。   卡瑟琳让夏洛蒂坐在天鹅绒软椅上,夏洛蒂却指着床铺问:“我能坐在床上吗?”   你倒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成客人!卡瑟琳有些气闷,可很快她转头一想却又觉得不错,如果夏洛蒂坐在床上,自己跟她离得远远的,说不定就不会陷入到上次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了。   是了,她还不清楚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跟夏洛蒂接吻,只以为全是自己动了春心,脑袋发晕才亲了上去。   在卡瑟琳点头之后,夏洛蒂就趴在床上打起了滚来,对比了一下跟自家小窝的差距,她险些就陷在里面起不来了——事实上,她已经起不来了,将脸颊埋在枕头边,嗅着红玫瑰淡淡的香气,她幸福又软乎乎地说:“卡瑟琳,你床上好香啊。”   卡瑟琳顿时就开始后悔答应这个请求了。   “卡瑟琳,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快过来。”   自顾自地玩乐享受了一阵后,夏洛蒂终于发现了卡瑟琳的异常。猫咪小姐坐得离她远远的,好像她是什么史前巨兽一样。   “......我没有跟人坐在床上说话的习惯。”卡瑟琳没有动弹,淡淡地说,“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急什么,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夏洛蒂把鞋踢掉,蹭蹭几下爬上了卡瑟琳的床,“我可是特地请假来找你的,要是不请假的话,我现在就应该在事务所享受凯蒂亚女士冲泡的咖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吊椅上睡个午觉,而不是大中午跑这儿来找你,卡瑟琳你也太无情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悠闲?我很忙的。”卡瑟琳强调道。   “忙着看小说?”夏洛蒂向着书桌随手一指,上面《玛格丽特·普莱西的爱情游记》黑底金字的精装封面异常显眼。   糟糕,忘记把这个藏起来了!卡瑟琳顿时红了脸,她急匆匆地将小说收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这也是品性良好的女性必读的书籍,我只是...只是在......”   “批判性学习?”夏洛蒂饶有趣味地接口道。   “对,批判性学习!那些放荡不堪的行为值得被所有人唾弃。”卡瑟琳精致的脸上带着抹不去的红晕,她就这样用自己清冷的声音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活像只想把自己伪装成鸡腿的生姜。   “噗噗噗。”夏洛蒂捂嘴轻笑。   “不许笑!”卡瑟琳羞红着脸瞪了夏洛蒂一眼,“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没事就给我出去!”   “好呀!卡瑟琳你居然还敢让我出去!”夏洛蒂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她腾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凶神恶煞的,像只小脑斧一样张牙舞爪,“你不让我进来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是我的房间,我想让谁进就让谁进!像你这样的恶客根本不欢迎!”卡瑟琳毫不示弱,也炸毛嗷嗷的。   “什么——?!你居然不欢迎我!”小脑斧夏洛蒂一下就变了脸,像是被晴天霹雳打了个正着。她哇哇地在床上闹腾起来,“卡瑟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果然,果然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你这个无情又无义的坏女人!”   一个人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夏洛蒂停了下来,她偏头问卡瑟琳:“你怎么不来安慰我?”   谁要来安慰你啊!卡瑟琳白了这个特别擅长得寸进尺的女人一眼。   见卡瑟琳没有回应,夏洛蒂顿感无趣,她盘腿在床上坐起来,认真道:“卡瑟琳,我来找你是为了罗曼侦探的事。经过对警长跟舞女的抓捕,我原本已经排除掉了罗曼是【医生】的可能性,还想着自己估计拿不到剩下的佣金了......可我之后仔细想了想,总觉得他的身份还是有些不对劲,即便不是间谍,他也应该有或多或少参与进这些伊歌会间谍们的事务中。”   早在舞女死去的那个晚上,夏洛蒂就给卡瑟琳写过了总结报告。她在其中直言间谍们是在替魔女办事,升格仪式全是间谍们所为,却丝毫没有提及间谍们已经背叛伊歌会的事,将整个事件营造成了一种“伊歌会间谍借助魔女在伦比亚搞破坏”的氛围。   这很合理,奥莉薇雅杀了那么多间谍,人家失心疯想要借助魔女反抗一下多正常啊。而且要不是重要的部下被杀了,魔女又怎么会露出踪迹呢?合理,合理,一切都很合理。   所以在卡瑟琳眼中,夏洛蒂依旧还是那个伊歌会的叛徒,潜藏在罗曼身边的线人。   一谈到正事,卡瑟琳立马严肃了起来,“怎么说?”   “关键在于魔女。”夏洛蒂打了个响指,眯起眼睛说:“目前我是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证明罗曼是间谍,但我却有很多他渴求了解魔女的证据......这都不需要证据,他平时就没有掩盖过自己对于魔女的兴趣,魔女案这么大的案件,假使真是魔女做的,那他一点证据查不出很正常,可现在已经证实魔女案并非魔女所为,他就很有嫌疑了。”   “......的确,”卡瑟琳思考了会儿,点头道:“他在伦比亚很有名,手上也破过不少涉及到非法花匠的案件,都很轻松。”   “既然他不是庸才,那么结论只有一个——他有意在放任魔女案的进行。”夏洛蒂低声说,“原因可能有三个,要么他就如卡瑟琳你说的那样,是间谍之一的【医生】;要么他只是单纯对魔女感兴趣,所以放任了升格仪式的进行......”   “还有一种可能呢?”卡瑟琳问。   赫茜跟罗曼诡异的共生关系再次浮现在夏洛蒂的脑海,她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谁也没说魔女只能招收四个间谍做走狗,不是吗?”   “......我会报告给奥莉薇雅大人的,如果罗曼是魔女的手下,那可比他是间谍更加严重。”卡瑟琳深吸一口气,说:“你做得很好,夏洛蒂,等会儿我就让女仆再转交给你十万生丁的佣金,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需要有关罗曼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从他来到伦比亚的时间到他所破获过的每一个案件,他对魔女产生兴趣的缘由很可能就是事情的关键。”   “我还需要......”顿了顿,夏洛蒂本想说需要有关赫茜·菲利欧的所有信息,但她想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别将罗曼卖得这么彻底。菲利欧家族的败落跟奥莉薇雅有很大的关系,与赫茜连带的罗曼很可能也对奥莉薇雅并不友好。   雪莱那么警惕奥莉薇雅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跟奥莉薇雅翻脸。还得给自己同罗曼的关系留下和缓的余地。   ......说起来雪莱已经消失两天了,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直接从这具身体里消失了?夏洛蒂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笔友的,不禁有些忧愁。   “怎么不说了?”卡瑟琳奇怪地问。   “我怕你满足不了我这个要求。”   “你想提很过分的要求?”卡瑟琳警惕道,“那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不,一点都不过分。”   夏洛蒂微微一笑。   笑得很是暧昧。   粉红柔软的舌头舔舐过一圈唇瓣,她抿嘴又一“啵”。   “我只是还需要一个卡瑟琳·欧肖的亲吻,就像上次那样。”   ——————————   PY.百合文《我,代理执政官,无所畏惧》   幼苗。 3.卡瑟琳·欧肖的命中注定(三)   咚。   卡瑟琳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集中在夏洛蒂的唇瓣上,那抹柔软的红艳是那么诱惑勾人,好像鱼钩上美味的饵,专钓像她这样被美食冲昏了头脑的笨笨鱼。   明明已经咬过一次钩了,不,正因为咬过钩才越发难以抵挡这种诱惑,往昔亲吻的美好感受涌上脑海,旖旎粉红的氛围盖过了脑海中刺耳尖鸣的警报,凭借最后的理智,卡瑟琳将目光从夏洛蒂的身上挪开。   “别开玩笑了...”她垂下眼帘瞧自己的裙摆,上面有纯白的蕾丝花边。   “我没有开玩笑啊。”夏洛蒂慵懒地倚靠在床头,衣衫凌乱地暴露出了锁骨处的白皙,春光乍泄。她用食指轻轻拭过嘴唇,似乎也在回味往昔的美妙,“明明很舒服的,上次我们不是都亲过了吗?有一就有二,就跟吃了很可口的甜品一样,那种甜腻的口感根本忘不掉啊,你难道就不想再尝试一次吗?”   想呀。做梦都会梦见那天的情景,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担惊受怕地检查昨晚的春梦有没有弄湿内裤。   可这是不对的,这样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   “罪孽都会将自己伪装成可口的模样,甜品吃多了也会发胖,所以节制才是人的美德。”卡瑟琳低声说。   “哦~所以只是忍着,而并非不想,是吗?”为了舒适,夏洛蒂将一条腿弓了起来。那深黑的裙摆自然而然地滑落至腿根,露出了白软如雪糕般的大腿。   她懒懒地歪头,继续为卡瑟琳找着理由,“人的一生难免都会犯下一些错误,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就没什么要紧的。卡瑟琳你平时这么自律,偶尔放纵一下就算是神明也会原谅你的。”   “只有无意犯下的错误才有被原谅的资格,有意的放纵只是借口。”卡瑟琳忍不住瞥了一眼夏洛蒂的大腿,批评道:“你这样太不检点了。”   “诶~~~”夏洛蒂撇撇嘴,把自己整个裙子都撩了起来,雪花般的大腿与棉白的内裤相互衬托,大胆的动作一下就看呆了卡瑟琳。   “我们是好朋友嘛,有什么检点不检点的。”夏洛蒂随意地说,“别人亲亲嘴拉拉手也没什么啊,别说露下腿,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的也不少,何必这么较真。”   “这不一样。”卡瑟琳低声反驳。   “有什么不一样?”夏洛蒂左躺右躺总觉得不舒服,繁复的裙装实在不适宜躺在床上,她在将姿势换了个遍之后最终决定将身上的衣服直接脱下来。裙子,衬衣,乃至于胸罩全都被随手甩在床边的地毯上,一边脱她一边问:“你是觉得我们两个人跟别人不一样,还是觉得我们两个的关系跟别人不一样。”   卡瑟琳不敢看身上逐渐清凉的夏洛蒂,只得再次将视线垂下。耳边不停地响起衣服与肌肤摩擦的莎莎声,她的脸颊与耳朵逐渐泛起粉红,手指紧紧捏住裙摆上的蕾丝花边,葱白的指节微微摩擦。   “都不一样。”她尽量维持着自己清冷的嗓音,可还是禁不住轻轻颤动。   “那是你心理负担太重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将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好朋友嘛,顶多喜欢跟你搂搂抱抱一点而已,你没被缠人的小孩子抱过吗?”将自己脱得光溜溜之后,夏洛蒂在卡瑟琳若有若无的偷偷窥视中钻进了被窝。   “这只是在骗自己。”卡瑟琳轻轻摇头,“普通的好朋友不会做到那种程度。”   尽管呼吸已经越来越不稳,内心也逐渐动摇,但优雅而矜持的贵族大小姐仍在坚守着自己的防线。她并不否认自己上次跟夏洛蒂的出格行为,即便是昏了头,那也是自己主动做出的蠢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克制好自己。   不管夏洛蒂说什么自己都要好好拒绝掉。卡瑟琳在心中替自己下定了决心。   卡瑟琳的床又大又软,枕间还有清新淡雅的玫瑰香,舒服得不行。夏洛蒂“嗷~”的一下在上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被子中冒出半个脑袋。   蔚蓝的眼睛一眨一眨,“喂,卡瑟琳,我有点困了。我今天还没午睡过呢。”   听到夏洛蒂这么说,卡瑟琳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光。   从抽屉中再次取出《爱情游记》放在腿上,卡瑟琳轻声说:“那你睡就是了,刚好我也可以继续看书,睡够了你就回去。”   “不是,你误会了。”夏洛蒂挠了挠自己的金毛,“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懒得再替你找借口了。”   “诶?”卡瑟琳抬头。   “来陪我睡觉,卡瑟琳。”夏洛蒂向卡瑟琳发出了邀请,雪白的玉臂从被子中舒展伸出,就像荷花绽开它粉红的花瓣。   “我说了不——”   “来嘛~亲爱的,行的行的行的,管什么行不行的,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我现在只想跟你睡觉啦,来陪我睡觉嘛!我想抱着你睡,我想蹭你的脸,我们还可以来个睡前午安吻,你难道不想跟我睡吗!”   是恶魔!   卡瑟琳想要拒绝却又被夏洛蒂的娇嗔打断,那难得一见的撒娇媚态直冲卡瑟琳的大脑,将里面所谓的防线搅成了一团乱麻,整个脑袋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是恶魔!只有恶魔才能做出这般邪恶的行径!发出这般直指人心的诱惑!   这就好像你是个想要与恶魔达成交易的巫师,在仪式开始之前备足了各种祭品,布置了七八道自我防护措施,还将《恶魔交易注意事项》背诵了个千百遍,自诩已经万无一失之后,自信满满地召唤出了恶魔,结果恶魔第一句话就是:“你渴望柰子吗?”   太邪恶了!卡瑟琳险些将自己裙摆上的蕾丝花边给扯了下来。她连续几个深呼吸,晃晃脑袋,让理智重归自己的脑海。   “夏洛蒂,你也是贵族,就算郁金香的氛围不如红蔷薇严苛,你也不该说出像蹭脸,接吻这样的话。”卡瑟琳沉着脸批评道,“太不知羞耻了。”   所谓节制,就是即便面对诱惑也要坚持本心。这是人人都称颂的美德。   将腿上那本拿出收起重复好几遍,最后也没看上多少的《爱情游记》再次收进抽屉,卡瑟琳站起身,红着脸轻轻撩起了自己额前垂落的发丝。她撇开自己的眼神,如蚊鸣般低声说:   “但如果只是一起午睡的话......”   夏洛蒂的脸上荡漾出了轻浮的浅笑。   美德虽好,可又有几人能战胜恶魔呢? 4.卡瑟琳·欧肖的命中注定(四)   卡瑟琳小心翼翼地从另外一边爬上了床。她不敢像夏洛蒂一样脱掉胸衣,所以只是褪去了衣裙。刚一躺下,夏洛蒂就挤到了她身边。   “你不是说想睡觉吗?”卡瑟琳忍不住说。夏洛蒂在她身上嗅来嗅去,金色的发丝落在敏感的肌肤扫来扫去,痒痒的,行过之处全然泛起淡淡的粉红,让她整个身体都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   夏洛蒂不理她,继续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弄着。良久之后才将鼻尖停留在她的脖颈处,说:“你身上好香呀,卡瑟琳,平时用什么东西保养的,能给我说说吗?”   你身上才香好不好?!卡瑟琳真想咬夏洛蒂一口。   她清楚自己身上的味道只是平时保养得来,作为根本不缺钱的大贵族家的女儿,像是牛奶浴,玫瑰香精,特制肥皂,名贵香水一类的东西她都有在使用,有淡淡的香味是正常的。   可夏洛蒂不该如此啊。两人上次见面就是如此了,这次比上次更加严重,夏洛蒂身上那奇异的香味简直要将卡瑟琳溺死在幸福的海洋中。像是会成瘾的毒药,每每闻到都会带来强烈的愉悦感,一旦失去就如同窒息一般痛苦。   这绝对不对劲!   奔涌的欲望流经全身,仿佛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异样而强烈的渴望涌现在心间疯狂呼唤,卡瑟琳终于明确了自己的状态。   这绝对不是昏了头就能说得过去的事情,夏洛蒂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自己!   不能这样下去了,感到自己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正在逐渐断裂,卡瑟琳想要推开夏洛蒂,“夏洛蒂,等等,不——”   可她的反抗是那么无力,刚一用力就被金发恶魔反手按住了手腕,夏洛蒂翻身压在她身上,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她精致白皙的脖颈。   随着粉嫩的舌尖滑过肌肤,骤然的刺激顿时堵住了喉咙中的话语。所有的力气全部泄光,卡瑟琳的身体绷得像块扯紧的布,十个脚趾紧紧并拢到露不出一丝空隙。   “夏洛蒂,我们说好只睡觉的。”卡瑟琳近乎焦急地低声乞求着。   “哈?那种话骗小孩的,你怎么还真信啊。”夏洛蒂惊奇地眨了眨眼睛,不以为然地说:“好了好了,别乱动了啦,一直压着你的手很累诶。你又不是不喜欢,干嘛反抗得这么激烈,装装样子能晃过自己心里这关就行了。”   这是什么话?!   卡瑟琳愤愤地一口咬在夏洛蒂肩膀上,可嘴巴一碰上软肉就立马没了力气,脑袋晕乎乎的,别说咬上去,舌头抵几下都显得很是无力。   湿润的痒感从肩膀传来,夏洛蒂颇为惊讶。   “你还挺主动的诶。”她奇怪道,“上次也是,每次一到这种时候你就特别主动,明明我也没做什么啊。”   怎么可以这么说!卡瑟琳羞得满脸通红,她想反驳夏洛蒂,说自己这是中了毒了,不正常了,可嘴一张开却满脑子都在想:万一夏洛蒂真的停下来了怎么办?万一夏洛蒂以后就不跟自己亲近了怎么办?   在浑浊的欲望作用下,她越想越怕,最后满心的反驳与愤怒居然只化作了一声浅浅的低吟,“啊......”   猫儿一样的眼睛也水润了,其中满溢着说不出的情意,舌头微露,嘴角流下一条蛛丝般纤细的银线。墨染的黑发凌乱不堪,全身散发出的媚意惊人,就连夏洛蒂这样的沙场老将都不由得眼睛一亮。   懒得再去想卡瑟琳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夏洛蒂是个很忠实于欲望,也很有情调的女人,她知道现在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   (床戏段落已删减,放不出来。)   安然在卡瑟琳的怀抱中睡过整个下午之后,夏洛蒂打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西下的斜阳透过纱帘洒在她赤裸的上半身,如绸缎般绮丽的淡金色长发微微卷起倾泻而下,遮盖住了柔软的腰背与两处稍稍凸起的小山丘。   她习惯性地想要掏出怀表看一下时间,直至套了个空才醒悟自己现在不是在家里。   “衣服,衣服......”揉捏了几下惺忪的眼睛,她想要从床上下来,却被一双藕臂环住了腰。   “夏洛蒂,你去哪里?”小猫咪迷迷糊糊地说着,还凑过来蹭了蹭夏洛蒂的背。黑与金交织的长发相互摩挲,蹭得夏洛蒂痒痒的。   “回家呀,现在估计都快到晚饭时间了吧,你这里离市区那么远,再不回去又没有电车坐了。”夏洛蒂通过窗外射进的阳光猜算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留——不行,今晚父亲和哥哥姐姐他们都会回家,我得去主屋参加静思会。”卡瑟琳蹙着眉毛想了会儿,略有些不甘心地放弃了让夏洛蒂留宿的想法。   “看吧,我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夏洛蒂解开卡瑟琳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下床穿起了衣服。今天晚上她还打算测试一下雪莱是消失了还是拒绝回信,可不能在卡瑟琳这里住下。   而且真的很奇怪啊,卡瑟琳平时多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一到床上就跟觉醒了一样。现在两个人睡完也不生气,乖巧得跟个小猫咪似的,还向自己撒娇,弄的夏洛蒂有些莫名害怕。   她看人一向都是很准的,而且基于习惯也会给重要的人建立一些简单的性格模型,这也是她能判断出夫人不是舞女的因素之一。   只有卡瑟琳很诡异。   原本按照夏洛蒂的预计,自己今天能跟卡瑟琳抱着睡一觉,撸撸她的毛就已经很好了,哪能想到卡瑟琳上了床这么主动,半推半就地居然就真走完了全程。   就算卡瑟琳当时是真的昏了头,像她这种对尊严、荣誉、家规看得很重,又很自律的人,按理来说现在也不该是这种态度才对。   看着凯瑟琳消沉地蜷腿坐在床上,整个人闷闷不乐,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夏洛蒂摇了摇头。   想不明白。   “对了,夏洛蒂。”卡瑟琳扯了扯夏洛蒂刚刚穿上的内衬。   “怎么了?”夏洛蒂问。   卡瑟琳赤着身子从床上下来,从书桌拿过一封邀请函递给了她。鎏金色的花纹缠绕着这封白净的信,淡淡的金粉夹杂着一点香水气包裹着它,含苞待放的玫瑰于暗红色的火漆上栩栩如生,印在信封的函口。   正面还有一行飘逸洒脱的大字——【百花宴】。   “这是百花宴的请帖......你知道这场宴会吗?”卡瑟琳似乎又恢复成了平常那副冷冷清清的可人模样——如果不是她现在裸着身子的话。   正常的卡瑟琳绝对不会这么大胆地站在自己面前,夏洛蒂很确信这点。   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在正大光明欣赏卡瑟琳曼妙的酮体。   “知道一点,听说好像是伦比亚最尊崇的晚会?”夏洛蒂将请帖举起仔细瞧了瞧,对百花宴她有点印象,凯蒂亚女士以前在教她舞蹈的时候介绍过这个晚会。   每年百花展开幕前政府都会在银杏区举办大规模的宴会,从官员,贵族,到各个为伦比亚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杰出人才,乃至于一些有名望的平民,都会收到邀请前去参加这场百花宴会。算算时间的话,其实就是这周周六。   “嗯,那天很多社会名流都会来,我也得参加......”   卡瑟琳没有说完,但夏洛蒂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巧地将请柬收在自己的衣袋中放好,她微微一笑,“这么盛大的晚会我可不能错过。不过我毕竟是第一次参加,万一犯了什么规矩就不好了......到时候卡瑟琳你能陪着我吗?”   卡瑟琳微微勾起嘴角,垂下了眼帘。   “对了,卡瑟琳,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个忙。”穿戴整齐之后,夏洛蒂忽然想起了一件险些被自己遗忘的小事,“你知道伦比亚最豪华的酒店是哪家吗?”   “布达佩斯大酒店吧...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有钱了想去奢侈一下而已。”夏洛蒂叹了口气,抱怨道:“自打来到伦比亚之后我都好久没享受过花钱的乐趣了,住的也是便宜的租房,睡过你的床之后都不想回家睡自己那张床铺了。”   “......那你等等。”   卡瑟琳取出一张银色链条,黑金色的吊坠交给了夏洛蒂,吊坠上刻着“G·F”两个字母。   “这是布达佩斯大酒店的贵宾凭证,可以让你省些钱,也能订到最好的房间。”卡瑟琳轻声说。   “......谢谢。”   “还说谢谢呢。”卡瑟琳轻轻一笑,眼中的柔光像是要滴出水来,“我们可是——”   卡瑟琳忽然顿住了,良久,她才用充满了不确定地语气说:   “好朋友?” 5.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一)   星期三不是个好日子,一周那么长,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无回味也无期待,叫人昏昏沉沉烦躁难耐。眼睛眯成一条小缝,似睁未睁,疲惫的行人走在洒落的夕阳缓缓归家。一声汽笛鸣响,荷叶街头充满了从港口区、中心区归家的伦比亚市民。   荷叶街是榆木区中环境相对良好的街区,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小有些积蓄的工人阶级——在这个科技迭代迅速、文化波澜不断的时代,原先适用的贵族、平民阶级早已被模糊,尤其是在繁华的城市区间,金钱甚至已经不能作为区分人等级的最大标志,人们自居地将自己划分成了新的阶级。   即便厚重古老的红蔷薇帝国在法律上依旧只承认两种阶层:贵族和非贵族。但在实际上,新的三种阶层已经形成——工人阶级,中产阶级,以及贵族阶级。   这种划分并非完全以收入多寡来进行,而是一种生活品质上的割裂。工人阶级指代从事明显性体力劳动的民众,中产阶级则只从事体面的脑力工作,至于贵族阶级,或者说精英阶级,这些拥有着祖上领地或资产的上等人根本不会为了赚钱而去工作,给别人创造工作岗位就是他们最大且唯一的价值。   这三种人的差别大到你只需要通过衣装打扮和行为谈吐就能区别的地步,更别说他们的居住区域、社会风貌、乃至于姓名都有很大差别了。一名工人阶级的平民就算通过赌博一夜暴富,他也不会给自己购买一张一等车厢的车票,如果他尝试跨越自己的阶级,将会品尝到很长一段时间的阵痛。   这种阵痛是并非完全靠钱就能消除的,它更多来自于整个社会的潜规则——每个阶层都有各自的准则,人们要遵从各自阶层的准则,大家都泾渭分明地活在属于自己的区域中。它是如此整洁有序,以至于让外人一眼看过去甚至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只想大加赞赏。   但就像这个国家的名字那样,美丽的红蔷薇总是能刺得人鲜血淋漓。   僵硬的社会体制定死了所有人上升的空间,农民的孩子还是农民,最多也就是成为一名手艺上佳的工匠。商人的儿子还是商人,不管他多有钱都不能跟贵族,哪怕是没落贵族相提并论,有钱的农场主们宁愿贴一大笔钱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娶一名猪猡样的女孩,就为了那一点可怜的脸面。   贵族们就更可笑了,不能适应时代巨变的落魄者哪怕倾家荡产也要维持自己的脸面,实在撑不下去了,就靠着自己的贵族头衔招摇撞骗,反正总有想要向上爬的有钱人为这个头衔买单。   每个人都鄙视着自己之下的阶级,却又没办法爬过自己的阶级,最后只能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这座阴沉沉如晚间八点的雨云的城市中,满怀希望不断奋斗的人才那么难能可贵。   “黛儿姐,我出门了!”   爱玛·安琦,这位自威斯特敏乡间土壤中长大的女孩,在暮色沉沉的晚餐时分推门而出。她化着素雅的淡妆,穿着租借来的礼裙,还将头发做成漂亮的卷发,带着身后姐姐们的鼓励,穿行在沉闷死寂的人群中,脸上满是期待与兴奋,如同一条逆行刺骨溪流的游鱼。   擦肩而过的行人们纷纷抬头,冷漠的河水为她而停。他们回首看这名格格不入,浑身散发着幸福极彩色的少女,还没来得及发出感慨,一辆由八匹骏马带着飞驰的豪华马车就由远及近,从一个隐约的黑点化作奔驰的闪电停在了荷叶街的街头,少女的面前。   车厢顶铺满花饰,边角勾尽金线,神色桀骜身着燕尾服的车夫从前室翻身下车,无比熟练也无比恭敬地拉开了车厢的门。   先是一双噌亮的高跟皮靴踩在地上。   夏洛蒂从车厢中走下,深黑的风衣,米色的背心,纯白的内衬,衣装上的银纽扣闪闪发亮,腰间的细链哗啦作响。她弯腰摘下礼帽向爱玛伸手,金发顺着脖颈滑落,领口的褶皱花边迎风微起。   “公主殿下,请。”着男装的白马王子温言细语。   爱玛的脸红扑扑的。什么公主啊,夏洛蒂尽胡说,她这么想,却没拒绝夏洛蒂邀请,只是幸福地搭上那只发出邀请的手,在夏洛蒂的搀扶下缓步走进了车厢。   夏洛蒂随后而入,车夫扬起皮鞭,八匹骏马抬起马蹄,黑色的马车如闪电般来,在留下一声雷响之后又如闪电一般去,只余下呆愣的观众们傻傻地品味它扬起的尘土。   今天,是爱玛与她的白马王子的约会日。   就像约定的那样,在公演结束之后,夏洛蒂坐着八匹骏马拉的豪华马车,如同童话中所描写的那样,来到了灰姑娘的面前。   马车行进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离开繁华的市区驶向了较为冷清的郊外。   “夏洛蒂,这辆马车是你的吗?”坐在车厢里,爱玛挽着夏洛蒂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上,好奇地摸了摸柔软的坐垫,“感觉比我们上次去参加玫瑰茶会时坐的马车还要豪华诶。”   夏洛蒂从爱玛又大又软的柰子中间抽出了自己的手。她不喜欢被人挽着,那样会让她有一种被束缚感。   她对自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非常敏感,倒不是说她有多向往和追求自由,只是成长经历如此。   7岁之前她长在避难所A层的冰天雪地里,在瑟瑟寒风来临时,别人家的小孩都只能躲在父母的怀抱里瑟瑟发抖,就她可以不管不顾地到处跑,跑累了,僵得走不动了还能趴在瓦尔哈拉酒吧的门口讨一杯水喝,实在自由得厉害。只是那时候她很羡慕别家的孩子有人管。   再之后她被一个傻逼社畜女人锁在公寓房里当宠物养,不愁吃不愁穿,无风无雨还一年四季带暖气,除开偶尔要做些体力活动以外也不需要做什么劳动,也可以说是相当的幸福。就是待久了会有些无聊,从公寓楼往下望的时候会羡慕街上流浪的野犬。   在体会过这两种生活状态之后,她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两者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当你做不到绝对自由的时候,你越是自由就越是能感受到世界本身对你的巨大掣肘,当你毫无自由的时候,又觉得要是能动一动就好了。   说到底欲望这种东西根本不会有止境,小时候觉得鱼与熊掌自己都能兼得,长大后发现生活就是个超级跷跷板,下面是深渊,上面是天堂。你要什么,什么就会将你带进深渊,你放弃了什么,什么就会在你眼中飞到天上去。   更可悲的是并不存在什么“我全都要”,你要是站在中间不动弹,那你就什么都没有。   夏洛蒂晃晃头甩掉了脑海中一些不好的回忆,她觉得人的记忆真是非常艹蛋,当你想要想起什么的时候,就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当你想要遗忘什么的时候,那些事却又会像刻在了你身上一样,时不时就被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或者事物勾起来。   “这辆马车当然不是我的,我租的房子你又不是没去过,哪有地方放马车。”夏洛蒂侧身枕在爱玛的大腿上,懒洋洋地说,“至于豪华,3700生丁一天,当然豪华啦。”   “诶?!这么贵的吗?”爱玛瞪大了眼睛。   她虽然知道这辆马车肯定不便宜,却对到底有多贵并没有具体的概念,现在发现租车一天的价格比自己一月的薪水还多,顿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放轻松点,爱玛,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夏洛蒂安慰道。   “我知道......但毕竟是这么贵的东西啊,想要熟视无睹怎么可能嘛。”爱玛瘪着嘴说。   “如果你这都不能做到心如止水,等会儿可是会丢脸的哦?”   “诶?”   夏洛蒂笑着戳了戳遮盖住自己双眼的高山,因为是礼服的缘故,这次纤白的手指没有受到坚硬胸衣的阻拦,很顺利地陷进了软肉之中。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爱玛老实地摇头。   “布达佩斯大酒店,伦比亚最昂贵,最顶级的酒店。与其说是给人住的地方,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度假山庄。饭店、赌场、剧院,乃至于跑马场都有,会住在那里的人可都非富即贵,你要是表现得像个小土鳖一样,不仅自己丢脸,还会让我也丢脸的哦。”夏洛蒂轻声介绍道。   相处这么久她早已清楚了爱玛的性格,对胆小的小鸟雀施加安慰根本没用,爱玛该紧张还是会紧张,但如果你给她压力,她反而会表现得很好。她不缺能力,只是缺乏信心。   爱玛呆了一会儿,傻傻地问:“夏洛蒂,一辆马车租一天就3700,我们去那里不会是要住一天吧?”   “当然,不然我们去那里干嘛?”夏洛蒂轻轻纠正道:“而且不是一天,是三天。烛光晚餐,赛马,歌剧,还有布达佩斯大酒店极其著名的假面舞会,这些东西一天可玩不完,我们可以慢慢享受。”   “这,这得多少钱啊?”爱玛手足无措地握住夏洛蒂正在戳她柰子的手,小声说:“夏洛蒂,我给你戳,你想怎么戳就怎么戳,我们换个不那么贵的地方去玩好不好。”   夏洛蒂听后眨眨眼,当场化指为掌盖在了山峰前段。   揉揉捏捏,“呜...”爱玛悲鸣一声,果然咬着嘴唇没有反抗。这对于很是保守的鸟雀姑娘来说可是相当少见,之前夏洛蒂戳戳柰子都会引起她的反抗来着。   双手齐出享受了一阵之后,夏洛蒂干脆直接将脑袋埋了进去。   香香软软的,感觉蹭起来比大腿还要舒服。   “够了吧......”轻轻抱住夏洛蒂的头,爱玛红着脸低声催促。   夏洛蒂软敷敷地从上谷中仰起头,懒懒地说:“勉强吧,车厢里不太方便,还是床上舒服。”   “床——床上?!”爱玛浑身一僵。   “当然啦,你不会以为我准备这么多就为了跟你在酒店分床睡吧?我们约好的,八匹骏马拉着的南瓜马车,一场浪漫迷离的烛光晚餐,一个又大又宽阔的豪华浴缸,一张柔软舒适的床,床上洒满花瓣,用留声机播放轻缓的音乐,燃起好闻的熏香,一起度过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晚上。”夏洛蒂重新将头埋进去,理所当然地说。   “那,那是你自说自话的好不好,我又没有答应......”爱玛的声音越说越小,仿若蚊鸣。   “诶——?可你当时也没拒绝啊,我期待了好久呢,还准备了这么多。”夏洛蒂继续山峰蹭脸,张口就开始胡说,“你这么说我好难过哦。”   “期待...期待这种事......太羞耻了!”爱玛脸越来越红,红到蒸汽涌出茶壶盖呜呜叫的时候,竟然一把将夏洛蒂从自己怀里推了开来,“不,不行!不给你碰了!”   她赌气似地远离夏洛蒂坐在窗边,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夏洛蒂撇撇嘴也没去哄她,而是伸了个懒腰继续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爱玛就又忍不住主动回过了头,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结结巴巴说:“就,就算要一起度过人生...人生......呜,这怎么说得出口嘛!”   纠结了好一阵,最后,她捂着脸自暴自弃般地说:“就算要在一张床睡觉,也不必去那么贵的地方啦,换个普通点的地方,就算是夏洛蒂你家也可以啊。”   “原来你还在纠结这个啊,其实没你想象的花的那么多啦。”夏洛蒂从口袋中取出布达佩斯大酒店的贵宾吊坠递给爱玛,解释说:“这是酒店的贵宾证,能省很多钱,而且我最近就赚了十万丁,这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   “十万?”爱玛傻了一会儿,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被夏洛蒂蹭过的柰子,似乎被夏洛蒂碰过之后,就连这柰子上都沾满了金钱的芳香。   “夏洛蒂,你怎么成的贵宾啊,你难道去住过很多次吗?”爱玛接过GF吊坠瞧了瞧,讷讷道。   “没,我也是第一次去。这个吊坠是一个——”   夏洛蒂顿住了。   她本想说:“这是一个好朋友给我的。”   但话说到一半,“好朋友”三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很奇怪,因为她以前说过很多次“好朋友”,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堵在心里发慌的感觉。大多时候她都说得很开心,就是她说的时候对面那个人不太开心。而且不开心也只是因为对面那些人太傻了,她们不懂得如果一个人张口闭口将“好朋友”挂在嘴上,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好朋友”。   夏洛蒂不仅没有好朋友,她甚至连朋友也没有。她就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绚丽气泡,看着五颜六色漂漂亮亮,实际上一戳就破,爆裂的水泡炸在心里,虽然不会带来痛楚,却会给人带来失去美丽事物的惋惜。   但猫咪不一样,猫咪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说出“好朋友”这三个字的。   夏洛蒂不明白为什么卡瑟琳愿意跟自己上床,但这个忧郁的大小姐显然没有被一时的激情冲昏头脑,离别时最后的迷茫并非是真的迷茫,恰恰相反,那是清醒的证明。   夏洛蒂说好朋友,是因为她只想跟对方做好朋友。   卡瑟琳说好朋友,是因为她反应过来,自己跟夏洛蒂只能做好朋友。   “......怎么了,夏洛蒂。”爱玛怯怯地问,“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说吧,不要紧的。”   夏洛蒂笑了笑,轻轻摇头,“没什么不能说。”她指着吊坠说,“这是一个——”   “很重要的人......给我的。”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要我往东我偏要往西,你说好朋友就好朋友?虽然我原本也打算这么说,但你说,就是不行。   夏洛蒂就是这样别扭。   ————————————   PY三连   《我的妹妹是鬼仙》   赤色的书,写恶役小姐欺负我的那位,究极小糖人,甜死人那种。百合文。   《娶了原神里所有女角色》   嘤嘤嘤的书,之前有写过普普通通女剑帝,成绩很好,水平值得信任。原神同人文。 6.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二)   马车行进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布达佩斯大酒店的门口。   这是一家修建在山崖边的酒店,七八层高,后面是一片圈起来的园林,每逢日出客人们就可以穿过园林来到崖角欣赏旭日东升,并倾听潮海的咆哮。夏洛蒂是做过功课的,她在翻开酒店广告的时候,发现观海听涛是这家酒店最大的卖点之一,广告画里一男一女迎着初升的阳光与海风互相拥抱,非常唯美,非常浪漫,非常符合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夏洛蒂就想消费主义真是无处不在,即便在这个资本家都还没吃饱的年代,他们就已经未卜先知地学会了捆绑情感这一套,简直是社会进步急先锋,果然人只有在恰钱的时候才能充分开动头脑。   她对此倒也没多少批判的想法,毕竟对于她这种利己主义者来说,很多大义都是不存在的。她这种人如果被记在历史书上,大概就是:夏洛蒂,光绪XX年生人,10年高呼皇上万岁,12年大喊革命必胜,26年称蒋公一声校长,49年参与开国大典。   夏洛蒂对这家酒店唯一的不满就是她觉得广告画画得不好,这一男一女的姿势角度莫名让她想到了泰坦尼克号里,杰克抱着露丝两人站在船头迎风向前的场面——浪漫是浪漫了,可最后船烂得稀碎,两人也没成。   刚好这酒店又是崖角又是海浪的,夏洛蒂还真有些怕哪天突然来场海啸啪的一下把这酒店给干碎了。她不想跟爱玛来场苦情戏,悲剧只有发生在别人身上才有观赏性,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想干死看自己热闹的傻逼观众。   “欢迎光临布达佩斯大酒店,晚上好,两位客人。”   当夏洛蒂牵着爱玛的手步入酒店大门时,一位蓄着小胡子、身着紫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立即迎了上来,他相当绅士地向两人行了个礼,并招呼门童将夏洛蒂的行李从车厢里搬了进来。   他定眼看了看夏洛蒂和爱玛,然后将目光放到了夏洛蒂身上,“您就是夏洛蒂·福尔摩斯小姐吧,您预订的房间与晚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是酒店的经理拉尔夫·费因斯,很高兴您选择布达佩斯大酒店,您一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你认识我?”夏洛蒂问。   “不,这是我第一次与您见面。只是我记得每一个预约过的客人姓名,您在我们这边订了一份全套的烛光晚餐,如果不是客人记错了入住日期的话,那么就只会是在晚餐时间来入住的二位了。”拉尔夫一边领着两人向里走,一边微笑着解释道,“至于怎么从二位中分辨出福尔摩斯小姐你......这其实很好判断不是吗?”   夏洛蒂歪头瞧了瞧身侧的爱玛,爱玛挽着她的手无辜地眨眨眼睛。   确实,一副弱气模样的爱玛可不像是会预定烛光晚餐的人,何况夏洛蒂穿着男装,这并不难猜。   “您的房间在六层,那里都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从阳台可以直接看见远方的大海和周边的园林。”在检查过夏洛蒂的GF吊坠之后,拉尔夫继续介绍向新客人介绍着酒店的特色,“早上的海浪很壮观,园林里也有放养的梅花鹿和兔子,我们有帆船以及打猎服务,即便您不懂帆船或者打猎也不要紧,我们会派专人教导您的,保证让您体验到百分百与自然为伍的乐趣。如果您想欣赏夜晚的星辰,这边也能提供小型的天文望远镜,伦比亚市区的星光可没有这里来的明亮。”   “这么周到?要额外收费的吧?”夏洛蒂笑笑。   “对于一般的客人的确如此,但对像您一样的贵宾是不收费的。或者说,您已经付过费用了。”拉尔夫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您手中的GF凭证是我们酒店贵客的象征,想要维持这个身份每年都要向酒店支付100万生丁的会员费才行,作为回报,酒店大部分服务都会向您免费开放。即便是您花钱预订的603号房,也是只有贵宾客人才能订到的豪华套间。”   “100万......”爱玛小声嘀咕。因为不想给夏洛蒂丢脸的缘故,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并没有让外人听见自己的惊叹。   “那还真是荣幸。”跟爱玛相反,夏洛蒂心里可以说是毫无波澜。这种分层收费在未来可以说是被运用得炉火纯青,相当轻松平常,夏洛蒂已经习惯了。   “你们具体有哪些服务?给我说说吧,我好安排一下这几天的行程。”夏洛蒂问。   听到这个问题,拉尔夫的嘴角越发上扬,带着淡淡的自豪,他开口道:“只要您能想到,而法律又允许的,我们基本都能提供。”   “哦?不得不说,这种自信我很喜欢,希望到时候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肯定,小姐。”   来到603号房间的门口,拉尔夫指挥着门童们把箱子放进房间,在将钥匙转交给夏洛蒂之后,他恭敬地问道:“您的烛光晚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打算将晚餐的地点安排在何处呢?我推荐您与您的......同伴,在海边凉亭进餐,海风吹拂的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以为你们会正常地安排在餐厅之类的地方。”夏洛蒂说。   “晚餐饭点时会有不少其他客人在餐厅用餐,考虑到您订的是烛光晚餐,我觉得您可能会希望去一些更别致的地方。”拉尔夫回答道。   夏洛蒂用征询意见的目光看爱玛,爱玛摇了摇头。   尽管作为一名青葱少女有着追求浪漫的天性,但对于爱玛这种成长在乡间的女孩来说,什么自然风光、海潮夜风对她实在是缺乏吸引力,比起这些花里胡哨的,她更想跟夏洛蒂待在更私密的空间里两人独处。   “不必了,就在房间里吧。”于是夏洛蒂随意吩咐道。   “好的,很快我们就为您准备好。”   酒店的服务效率高得惊人,拉尔夫的话音才落下没多久,就有几名高个子的服务工抬着桌椅进了房间。他们将足有两三米长,一米宽的餐桌摆在房间中央,又铺上漂亮的玫瑰花桌布,摆好烛台,调试好灯光,刀叉餐具摆得整整齐齐,各个都在灯光下闪着银光,甚至还绕着餐椅展开了一圈屏风,看得爱玛一愣一愣的。   这还没完,没一会儿又进来几名提着乐器穿燕尾服的侍者,他们各个都自带小板凳,往屏风外一坐,姿势一摆,表情肃穆得像是来参加顶级音乐会似的。拉尔夫问夏洛蒂要什么样的音乐,夏洛蒂没听过多少这世界的音乐,就说随便吧。   拉尔夫就点点头又问客人你需要合唱圣诗吗?合唱圣诗似乎是这个世界的爱情传统,红蔷薇是个君权大于神权的国家,皇帝也不喜欢宗教,所以这项大部分国家都很喜欢的传统行为在红蔷薇帝国就没什么牌面,爱做就做,不爱做也无所谓。   夏洛蒂想了想,觉得喊一堆人站在旁边唱歌,自己坐在屏风里吃饭岂不是跟奔丧似的?太怪了,不行不行。   拉尔夫明明一直都在以最恭敬的态度向夏洛蒂提供服务,可夏洛蒂莫名觉得他像个小上帝似的,一说要有光就有光,拍拍手就有人麻溜地从角落里钻出来让世界充满爱。   在离开之前,拉尔夫向夏洛蒂介绍了最后一项酒店的服务。   这也是他们除开观海听涛,精致服务外最大的卖点——他让几个服务生抬来了整整一架子的面具,就是那种假面舞会常用的花哨面具,鲜艳绚丽,还带着各种羽毛装饰,遮脸的功效一般,好看倒是很好看。   “想必您在预定房间时也听说过了我们酒店的传统,‘假面酒店’、‘舞会狂热’,伦比亚的报纸都是这样称呼我们的。我们的假面舞会就跟我们的价格一样出名。”   拉尔夫微笑着介绍道:   “每月的第一个周五酒店都会在宴会厅举办一场假面舞会,并挑选出在舞会上表现最为优异的客人,为他献上一份神秘大礼。这项活动我们已经进行了很多年,许多客人甚至就是为了这场舞会而来,您既然特意将住宿时间卡在周五晚上,想来也是不打算错过的......请两位各挑选一个面具吧,我们的样式相当丰富,保证不会让您与他人重复。”   “诶?现在就要戴上吗?周五离现在还有几天吧?”爱玛拿起一个麻雀面具摸了摸,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假面舞会这种东西,心中颇有些期待。   “当然不必现在戴上,”拉尔夫摇头,顿了顿,他轻轻一笑:“我只是觉得这可能会给两位小姐带来更多的趣味。”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尽管上流社会性糜烂屡见不鲜,但像夏洛蒂和爱玛这样正大光明一起开房的,那还是少之又少。潜规则就是潜规则,哪怕人人默许,它都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东西。   爱玛有些脸红,但是没有反驳。   夏洛蒂就更无所谓了,她看爱玛挑了个麻雀面具,就随手也挑了个狐狸面具。还别说,带在脸上看爱玛这只小麻雀,还真有些角色扮演的新鲜感。   “还有其他配件吗?”她好奇地问。   “......您指什么?”拉尔夫难得地愣了一下。   小狐狸夏洛蒂的表情被面具所掩盖,只剩下那双清澈的眼睛仍露在外面一眨一眨,既天真,又可爱。   “指尾巴之类的东西,你们难道没有这种服务提供吗?” 7.安德莉亚·安西缇的生死大敌(一)   做服务业这行难免碰到些妖魔鬼怪,不管你服务的是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还是贫穷的有钱的,都逃不过一个恶心人的。拉尔夫从事服务业几十年,服务过的客户无数,见识过了太多太多奇怪的客人,他以为自己已经是见多识广,却没想到在今天又突破了新下限。   急,美少女客人向我要尾巴该怎么办?   是玩笑吧?拉尔夫心想,他怎么瞧眼前这个金发少女都不觉得对方是个痴女。   他不是没遇到过无下限的女客人,从开放的大小姐到饥渴的贵妇人他都碰见过不少,上流社会就是这样,从外面看过去富丽堂皇,其实里面能烂到根里。但那些人风骚就是真的风骚,闷骚就是压抑住的风骚,跟眼前这位福尔摩斯小姐不一样,对方那认真纯净的眼神,应该是位好女孩儿才对。   有些摸不准夏洛蒂是抱着天真的心在问“尾巴去哪儿了?”,还是真的在问“肛塞去哪儿了?”,拉尔夫想了想,采取了相对稳妥的回答方式:“如果您真的需要的话,即便暂时没有我们也会想办法帮您弄来的,只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却没想到夏洛蒂直接回道:“多久?晚餐结束前能准备好吗?我想要温柔一点的型号。”她瞥了一眼茫然的爱玛,“毕竟我朋友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玩具,她可能会不太适应。”   ......原来您不是在开玩笑?   拉尔夫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他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怎么回应这位极其大胆的金发美少女。与未来那些将避孕套摆在床头的高级炮房不一样,这个时代的高档酒店是真真正正的富人集会所,大家都是要脸的,还真没准备这些“玩具”。   就算临时要买都不好买,没人卖,基本都是定做的。   (趣闻.18世纪整个伦敦巅峰时几乎有五分之一的女性都从事过妓女这一行,但在公共道德领域整体却依旧偏向保守。当时没有多少适合女性的工作,只能做针织女工一类薪水极低的活计,加上妓院合法,妓女居然成了底层女性最好的职业,大量农村女孩被骗进城市沦为妓女,甚至有不少人结婚之后也会为了补贴家用继续兼职妓女——假使丈夫只是寻常的劳工,以当时的工资水平是很难养活一家人的,为了生活,丈夫甚至会主动帮妻子张罗客人。)   (与此同时,精英阶层的人一边在评判这种氛围,一边又有大量人上人流连各种高级妓院,包养交际花作为情妇——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就是平民女性最好的出路。这种情况直至维多利亚时期才稍有好转,作为女性,维多利亚女王非常厌恶这种糜烂的社会风气。)   夏洛蒂似笑非笑地瞟了窘迫的拉尔夫一眼,“玩笑而已,你可以走了,经理先生,我对你的服务很满意。”她摆摆手。   其实她只是看拉尔夫表现得这么从容,所以升起了些恶作剧之心而已。   拉尔夫放松地呼出一口气,“......那我就先告辞了,两位小姐,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说给附近的其他服务人员,他们会满足您的要求的。”   在做过最后的交代之后,拉尔从房间中出来,回头看了一眼603的房牌,微微苦笑。   “还真是好久都没碰见这么有个性的女客人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他喃喃低语,又摇摇头。   客人有个性不一定是坏事,有些客人尽管古怪,但却很好满足。就怕客人又有个性又难搞,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比如这位。   一道沉闷的声线传来,本该悦耳动听的音色因情绪的低沉而充满了负能量,火红的身影自转角处出现,凹凸有致的身材,露出大片白腻的低胸礼裙,蕾丝花边像短小的幕帘一般环着垂下,层层叠叠的褶皱蛋糕裙,几许绯红的火焰纹路,安德莉亚右手一展,天鹅绒的羽毛扇就铺开遮住了她娇俏的下半边脸。   红宝石般的眼眸中满是灰霾,安德莉亚站在那里,好似一株流了血的蔷薇花。   “这里面住人了?谁?”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房门上的号牌。   “是两位第一次来的新客人,尊敬的安西缇小姐。”拉尔夫脱帽躬身致礼,态度非常恭敬。   这位安西缇家族的大小姐已经在这边住了快一个星期了,自打她来的那天起就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勇士惹毛了这位大小姐,拉尔夫颇有些无奈。   安德莉亚是酒店的常客,每当她闲来无事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边小住一段时间,尽管相比其它客人她多了几分挑剔,但这是骄纵少女的天性,总体来说还是好伺候的。只有这次不同,她住了几天气一点没消,反倒是人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暴躁,颇有一种被伤下了心理疤痕的感觉,每逢阴雨天就疼一下,一疼就发脾气。   “什么时候新客人也能住在六层了?”安德莉亚微微蹙眉。   “她们有酒店的GF吊坠,应该是哪位熟客借出去的。安西缇小姐你也知道,我们并不禁止会员将吊坠外借。”拉尔夫低声解释。   安德莉亚沉默了一会儿,冷哼一声,“连会员费都出不起,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她淡淡地贬低过他人,擦肩越过拉尔夫走进了604号房。   拉尔夫无奈地笑笑,下楼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将房门轻轻反锁,房间内静悄悄只有她一个人,空洞寂寥,安德莉亚一下扑到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的放松没有带给她一丝愉悦,她将脸深深埋进了被褥之中,世界一片黑暗,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对于一名正值青葱年华的少女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丢脸更伤自尊的了。   直到现在每晚做梦时,安德莉亚都会常常忆起不久前的玫瑰茶会,忆起夏洛蒂指向自己脖颈的剑尖,忆起在所有人目光中匍匐在地的自己。这些画面共同构成一幅可怕的噩梦画卷,嘲讽和讥笑的目光从画卷中射到现实,由四面八方一齐涌来,让她难以呼吸,无地自容,走在路上都仿佛有人在不间断地嘲笑自己。   这当然是错觉,并没有那么多人会嘲笑她。   可对于一个自尊心被撕碎的女孩来说,是不是错觉也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找回场子。如果不能找回场子,安德莉亚觉得自己70岁的时候忆起这件事也会恨得咬牙切齿。   安西缇家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没有的,从没有过。   作为伦比亚航运巨头安西缇家的唯一公主,安德莉亚的父亲与哥哥们都相当偏爱这名最小的女孩,安德莉亚的人生历程可以说几乎从没遭受过任何挫折。这次在某金发恶魔手上栽了跟头,别说一个星期,就是在布达佩斯大酒店住上一年也好不了。   凭心而论,安德莉亚尽管骄纵傲慢,但她并非一无是处。除开数一数二的家世不谈,她本人在伦比亚无数贵族小姐中也算得上名流,不管是绘画还是诗歌,乃至于骑马、航海,她的确都有所涉猎,还做得绘声绘色——只是没有她吹得那么厉害。   她跟随名师学过绘画,画得也能得到老师的几声称赞,只是画展完全是她自己出钱办的,来看的人全是她的闺蜜朋友;她兴起时也的确参加过伦比亚的作家协会,作协不想放这么个小姑娘进来,就推脱说要有作品销量,她就花费半年苦心孤诣写出本恋爱小说,然后出版自己花钱买了冲销量,然后在那些作家铁青的脸色中,以实打实的销量挤进了协会。   她不是傻瓜,她知道别人对她吹捧有很大一部分出自于对权钱的尊敬,但她不在乎。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安德莉亚看得很清楚,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就是作为政治联姻的交易品嫁给某个富家公子哥,这不是家里人不爱她,只是社会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她所能做的,只有在代价来临前尽情享受礼物的欢愉。   我有钱,我可以花钱买来虚荣,而虚荣使我快乐。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她不快乐了。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安德莉亚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晒干了的咸鱼。   那些远航的水手就常常会将打捞到的小鱼这样放在甲板上暴晒,撒上盐,不要多久本来活蹦乱跳的小鱼就会变得像干尸一般枯瘪。这时候水手们就将这些小鱼干混着廉价的啤酒一齐吃进肚里,在嘴中嚼出咔擦咔擦的脆响。   安德莉亚不喜欢吃这些小鱼,她觉得这种食物太咸,即便混着饮料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盐渍味,缺少鱼肉鲜嫩饱满的灵魂。   “不行,我要报仇!”安德莉亚觉得自己不能像咸鱼一样丢掉灵魂,她咬牙切齿腾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虎视眈眈地在房间中转了两圈,开始冥思苦想该怎么弄死某只金发小恶魔。   这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因为夏洛蒂现在是卡瑟琳的人,而卡瑟琳是奥莉薇雅的人,给卡瑟琳办事就是给奥莉薇雅办事,这也是安德莉亚这么久没去找夏洛蒂报仇的缘由。   尽管不清楚卡瑟琳具体的打算,但同为奥莉薇雅的支持者,卡瑟琳在找夏洛蒂之前还是跟安德莉亚打过招呼的,让她暂时放下仇恨,夏洛蒂这个人对奥莉薇雅还有用之类的云云。   安德莉亚当时委屈极了。合着自己不仅被羞辱了,最后放一声要让夏洛蒂好看的狠话还不能兑现,那不更丢人了吗?   可她又不能拒绝,憋屈之下为了散心,也为了躲避其他人的目光,她才来到布达佩斯大酒店度假。结果这心越散越愁,眼看着夏洛蒂就要成为自己一生的梦魇,安德莉亚终于忍不了了。   就算不能杀,那自己教训夏洛蒂·福尔摩斯一顿总行吧?   喊人打她一顿......不行,只打上一顿也太便宜她了。   抓了那个乡巴佬女孩逼她给我道歉......她真的会在乎那个乡巴佬女孩吗。   要是能把她绑架过来慢慢羞辱就好了,自己一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安德莉亚想。   ——至于怎样才能叫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还没来得及去思考。   她只是觉得如果能将夏洛蒂绑到自己面前,让她像只小狗一样对自己乞尾摇头,那一定爽死了。   风雨交加的漆黑之夜,在一间充满了各种刑具的地下室里,微弱的烛火不断摇曳,衣衫褴褛的夏洛蒂抱着安德莉亚的大腿痛哭流涕:“安德莉亚大人,你饶了我吧,小的错了,小的以后一定做牛做马!”   然后安德莉亚就掏出鹅毛扇遮住面孔,仰天大笑:“没想到吧,福尔摩斯,你也有今天!”   “嗯哼哼~”想到这种场面,安德莉亚忍不住轻快地哼起了小曲。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了新的动力,比起花钱去买虚荣,还是叫夏洛蒂·福尔摩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更有成就感。   打开留声机,轻巧明快的音乐随之飘荡而出,安德莉亚伴着音乐的节奏摇摆着自己的身体,轻快地给自己倒上一杯果酒,端着高脚杯来到了阳台上吹风。   百花季的夕阳下得特别慢,铺天盖地的黄昏之光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将远方的海面与周边的园林一起染成金色,安德莉亚看到有其他客人站在海崖边观赏退潮的美景,他们看风景,而安德莉亚看他们,海风将两处人的头发一齐吹起。   这还没到最美的时候,安德莉亚知道,等到夜晚降临,这座宫殿般宏伟的大楼亮起灯光,地上的霓虹就会与幽远夜空上灿烂的星河交相辉映,艳丽极了。   伦比亚的晚上总是这样惊艳盛大。连在夜里都尝不上一点落幕的萧条滋味。   安德莉亚站在阳台上俯瞰海与森林,轻抿香甜的果酒,一阵从隔壁传来的歌唱声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布达佩斯大酒店的隔音效果是很好的,但唯有在阳台处例外,603与604的阳台在同一侧,只要两边客厅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扉没有关闭,声音还是很容易互通的。   从603传来的是一阵清泉般动听的歌声,安德莉亚听出来了,对方正是合着自己留声机播放的曲目唱的歌曲。   “唱得还挺好听的嘛。”安德莉亚略有些惊讶,轻轻给隔壁的客人鼓了鼓掌。   她之前其实也不是真对603号的住客有什么意见,只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现在心情有所好转,对方唱得又确实好听,她也不吝啬于自己对对方的欣赏。   就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歌声有些熟悉。   安德莉亚躺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边喝着果酒,一边闭眼倾听音乐与歌声,难得地在最近这段烦闷的日子中感到了一丝宁静。   “啊......”然后603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低吟,险些让安德莉亚将嘴中的果酒给喷了出来。   隔壁在搞些什么?!安德莉亚瞪大了眼睛,呆滞地聆听了对方从唱歌到低吟浅叫的全过程。   一开始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对方在做些什么羞耻的事。   你们好歹把阳台的门给关上啊!安德莉亚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冲旁边喊上两嗓子,让他们注意点环境影响。可听着听着好奇心涌上来,不仅嘴上什么都没说,甚至还面红耳臊地竖起了耳朵。   她本就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乖孩子,这第一次听别人喊床,心中难免就有一种违禁的刺激感。   将高脚杯放在一旁,安德莉亚的手慢慢攀上了自己的山峰......可听了一小会儿,还没过瘾,隔壁突然就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安德莉亚有些不满,这也太快了吧。   “把那边门关一下吧,万一隔壁的人听到可怎么办啊......”一道软濡的女声低低响起。   “啊,没事,那间房不一定有人,有人也不一定能听到,听到了那就让他们听呗。你不觉得这种介于可能被别人听到,又可能不会的状态很刺激吗?反正我不尴尬。”又是一道清脆女声。   “我尴尬啦......”软濡女声委屈道。   “尴尬的话你可以不叫,要不换我来叫也行。”清脆女声不耐烦道。   软濡女声不说话了,没一会儿低低的浅吟声又响了起来。   居然......居然是两个女人?安德莉亚有些讶异,她不是没见过蕾丝边,但正大光明来住豪华酒店的还是第一次见。应该是外地人啊,本地的蕾丝边贵族女孩我基本都知道有哪些。安德莉亚想。   一边想着,她的手也没停下,跟着轻轻哼了几声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那道清脆女声......似乎有些耳熟?   有种被刻在灵魂中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最近做梦一直有梦到似的......   瞳孔逐渐收缩,安德莉亚的身体僵住了。   “夏洛蒂·福尔摩斯!!!”   飞扬的高脚杯跨越数米的高空悬崖,从604一路飞到603的阳台,直至在地面上砸出一声脆响,玻璃飞溅。   缤纷的果酒飘洒在空中,如同一座斑斓的彩虹桥。   ——————————————   PS.资源群606793406}本章5K字,为了弥补昨天没更,等会儿应该还会有一章。 8.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三)   夏洛蒂让服务生将餐具和吃剩的残羹剩饭都端了下去。   这场烛光晚餐在她心中只能说是勉强满意,相比起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的未来人,这个时代的服务业充斥着一种淳朴的氛围。说烛光晚餐就烛光晚餐,蜡烛、音乐、食物,除此以外一无所有,若是26世纪的高档餐厅就给客人提供这种服务,那肯定会面临倒闭。   只能说时代的局限吧,对于大部分平常吃面包,喝浓汤,黄油都能算高端食品的市民来说,酒店能提供这样的服务就已经足以让人感到受宠若惊了。就比如说爱玛,自打晚餐开始之后她就一直处于一种感动与新奇交织的氛围之中,桌上摇曳的烛光印在她的眼眸中,朱润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即便是家中仆人大堆的上流人士,所能想象的极致享受差不多也就这样。朴素的伦比亚人还停留在一种贩卖物质的阶段,高端就是优质,他们会拼命在服务质量和商品质量上下功夫——或许他们也逐渐意识到了商品可以跟情感挂钩,但还没意识到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我吃牛排,吃的是牛排吗?吃的是几十年精心钻研牛排技艺,把握每一份火候的厨师功力与工匠精神。同理,烛光晚餐是真的需要烛光吗?不是,我需要的是浪漫的情怀,你不整点山盟海誓、花里胡哨的环节,我的心都不带一点感动的,甚至还会有余力注意到你食物的口感不咋地。   物质上的逼格是有上限的,但精神上的逼格却是可以无限拔高的。   “要是我去经营酒店,一定能把这里挤破产。”夏洛蒂拿起餐巾擦擦嘴唇,吐槽道。   “诶?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爱玛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说。   她对于这样的坏境还是有些束手束脚,在那些酒店的侍者都端着餐具撤离之后,明明房间中只有她跟夏洛蒂两个人,她仍旧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夏洛蒂不说,她就一直呆在椅子上。   不过这也正是夏洛蒂喜欢她的点。   尽管缺乏了一点灵性,但想要找到一只这么听话的小宠物可不容易。在指挥爱玛做东做西的时候,夏洛蒂能感受到一种训犬的快乐。   “那是你太容易满足了。”夏洛蒂不以为然地说,“吃饱了吗?”   爱玛点点头,“吃饱了。”   “说实话。”   “......半饱吧,夏洛蒂你都不让我吃完。”爱玛小声抱怨,“明明那个牛排味道那么好。”   “你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去享受食物的美味,急什么,好吃的东西就是要给自己留点期待的。”   夏洛蒂笑了笑,她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将房间的门给锁了起来。   将长风衣挂上衣架,解开纽扣,一颗、两颗,很快,背心与衬衫也被她随手扔在了沙发上。纯洁白皙的上半身忽然就暴露在室内冷飕飕的空气中,就像冬去的寒风中开出了第一朵花,将温暖的春色发散到这整个世界。   “而且吃得太饱也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活动。”夏洛蒂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啪嗒一下将西裤也褪了下来,露出自己修长纤细的双腿。   “诶?诶诶诶诶——!”爱玛羞红着脸叫起来,她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脸,从又从指缝间悄悄偷看夏洛蒂脱衣服。   “诶什么啦,你也快脱。”夏洛蒂瞪了她一眼。   “可...可是这也太快了......好歹要等到晚上啊。”爱玛小声嘀咕。   夏洛蒂想了想,点点头:“的确,晚上有星星,在漫天星河下泡澡肯定也很有趣,明天我们可以试一下。”   “......泡澡?”爱玛愣了一下。   “不然呢?热水我都让酒店的侍者放好了。我先去试试温度,你快点来。”   因为是贵宾套房的缘故,酒店的房间相当大,不仅客厅卧室阳台餐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间很豪华的浴室。浴池很大,即便同时泡三四个人也绰绰有余,迎着大海的那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若是将窗帘拉起,可以直接看到海崖与漫无边际的波涛大海。   在将自己剥得一干二净之后,夏洛蒂就裸着身体在客厅中走来走去,她从酒柜里取出一瓶果酒和两个酒杯,抱着它们来到了浴室。   冰凉的瓶身摩擦着胸口柔软的肌肤,有一丝痒痒的冷意,放下酒瓶与杯子缓缓沉入池中的热水,又有无穷的暖流扑打胸腔。蒸腾的热气挤满整个房间,夏洛蒂白净的身子由脚尖至锁骨渐渐浸入水中,她仰头看着烟雾缭绕的天花板,轻轻呼出了一口舒缓之气。   真怀恋,这种温暖的感觉。   夏洛蒂很喜欢泡澡,温暖的水流足以慰藉人的整个身心,浸泡在其中,会有一种如上天堂的安全感。   夏洛蒂小时候有次跟着一群穷困潦倒的人去地表拾荒——这在避难所的A层非常流行,很多不甘于困苦的人都将希望寄予在曾经繁华过的地表,幻想自己一不小心就找到什么价值连城的古物一飞冲天,从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夏洛蒂也做过一段时间这个梦,所以她东拼西凑给自己整来了一件非常简陋的防护服,所有的功能都非常简陋,防辐射只有一道隔离层,供氧时灵时不灵,防寒更是全靠内里塞满的毛絮羽绒,夏洛蒂穿着这件衣服更个雪人似的,迈个步子都费劲。   当时她对于脱离A层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所以不管条件怎么不好,她还是坚持着找了一个队伍上到了地表。它们一群人开着雪地货车跑了好多天,才终于停在了一个一无所有、鸟不生蛋的地方。   夏洛蒂感觉那里跟别的地方没有区别,都是一片雪海,飞舞的雪花简直能遮住人全部的视线。可领头的那个人却指着地图说:“到了,这里是拉萨,它就埋在这下面。”   拉萨?拉萨是哪里?夏洛蒂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她只知道自己该下车碰运气了。   一群人在白茫茫的雪海中拿着钻头、铲雪器、甚至是原始的铁锹又忙碌了好多天。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唯一挖到的东西只有一个冻成冰棱的大铁牌,上面用汉语和一种夏洛蒂不认识的语言写着【欢迎来到拉萨市】,领队想要将这个大铁牌装进车里,占了很多空间。有人抱怨说这东西没用,根本不值钱。领队说总会有人喜欢的。   除开没啥收获以外,这趟旅程还死了不少人。   太冷了,大家的装备又不好,很多人都坚持不住,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其中就有一个对夏洛蒂不错的老头,他估计是看夏洛蒂年纪小,睹人思人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什么的,所以一路上都很照顾夏洛蒂,甚至会将自己宝贵的食物分享一些给夏洛蒂。夏洛蒂都没有拒绝,毕竟别人白给自己的,不要白不要。   后来干活的时候老头的防护服不小心被机器弄破了口,里面保暖用的绒絮随着狂风飞了漫天遍地,他没来得及缝补好缺口就冻死在了撤离的前一刻。   夏洛蒂寻思着他对自己还不错,就拿起铁锹想要给他挖个坑,让他入土为安。   结果很快她就发现这基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小胳膊小腿的,挖的还没雪下的快。   最后她想了个办法,她自己躺在雪地上,等雪把她埋住,然后她再爬起来,这样不就有个人形的坑了吗?   说干就干,年仅12岁的夏洛蒂躺平在雪海中,她睁眼看着天上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雪花,忽然感觉这简直就是童话中的仙境。白雪公主躺倒在绿意盎然的森林中,鸟儿歌唱,绿叶招展,流水潺潺,林中仙子将花瓣像雨点一般淋在她身上,盖满了她的全身。   非常美,非常温暖。   天上的太阳没有一丝温度,可雪花漫过夏洛蒂的全身,她竟感到了一丝暖意。   就像温热的水流包裹住了,很舒适,有一种如上天堂的......安全感。   夏洛蒂睡了过去,待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雪地货车里了。领头的那个人发现了她,将她从雪里挖了出来。   “你怎么会睡在那种地方!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我说了再困都不能睡在外面,说了说了说了好多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他妈差点就睡死在外面了!”领头的人措辞严厉地批评夏洛蒂。   “......那个老头的尸体呢?”夏洛蒂没有在乎领头人对自己的批评,匆忙地问道。   “尸体?我没看到除了你之外的尸体。”领头的人皱了皱眉。   “可他明明就在我旁边的。”夏洛蒂坚持道。   “谁知道,”领头人没有再理夏洛蒂,“大概是被雪埋了吧。”   车子摇摇晃晃地向着归途行驶,夏洛蒂挤过人群来到车尾,仗着身子小的优势贴着那个【欢迎来到拉萨市】的铁牌从后车窗望去——外面一片雪白,只余一道浅浅的车痕,甚至就连这道车痕也迅速地消失在了不远的将来。   夏洛蒂当时就在想,我挖的坑和天上落下的坑比起来,到底哪个更舒服呢?   “夏洛蒂......”   熟悉的畏怯声打断了夏洛蒂的思绪,她睁开眼寻声望去,发现是爱玛正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头看着自己。   她瞥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扭捏什么,你没跟你妈洗过澡吗?进来吧。”   说着,夏洛蒂还给爱玛也倒了一杯果酒,缤纷的液体打着旋儿落在杯底,看起来格外香甜。   爱玛扭扭捏捏地在夏洛蒂身旁下了水,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夏洛蒂你又不是我妈。”   “如果喊妈能让你少些紧张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喊我妈。”夏洛蒂将酒杯递给了爱玛,“来,我们碰个杯。”   爱玛乖巧地接过酒杯与夏洛蒂轻撞,饮下酒水之后,整个身上都泛起了微微的红色,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耐不住酒。   两人轻轻贴在一起,缓缓地享受着热水的舒适,遥望窗外在夕阳的光辉下被染成一片金色的大海......外面波涛汹涌,海风扑打窗儿,我们互相倚靠在温热的池水中,透过水流感受彼此的温度,交换着高脚杯中迷醉的酒液......甜美的酒液从唇舌流入身体,再转进身体,醉了思绪也醉了你我纯粹的眼瞳。   在喝了几杯之后,爱玛也逐渐适应了这暧昧又宁静的氛围,她放松下来,将空掉的酒杯放到一边,顺着自己的心意将夏洛蒂拥到了怀里。   夏洛蒂从柔软的两座山峰中抬起头,发现爱玛的脸红扑扑的。   “你就醉了?”   “才没有呢,哪有这么点就醉的。”爱玛摇摇头,将夏洛蒂抱得更紧了些。   “只是机会难得,我也很想抱抱夏洛蒂啊。”她甜甜的笑着,如饮蜜汁,“夏洛蒂你好可爱哦,明明长得那么嫩,却总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我想亲亲你。”   “......你真醉了。”   “只是胆子大了些而已,还没完全傻掉哦。”   “那你亲吧,我让你亲。”夏洛蒂闭上眼,等待着爱玛主动送上自己的唇舌。   可过了一会儿,嘴上没感觉,胸前倒是传来了一阵异样的被吮吸感。   她挑挑眉,睁开眼低头问:“你亲哪里呢?”   “嘻嘻,”爱玛傻傻地笑了笑,雪白的山峰滑着夏洛蒂的身体向上,将自己的舌头送进了夏洛蒂嘴里。   啵了一下之后,她迷醉地抱着夏洛蒂,将螓首埋在夏洛蒂的锁骨处,轻轻地解释说:“因为夏洛蒂你老是弄我的胸嘛,我就也想试一下。”   “我的又不大,有什么好试的。”夏洛蒂将双手插入大雪峰与小山丘挤压的地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感。   爱玛捧起夏洛蒂的脑袋,翠绿的眼眸中水波流转。   “不啊,”她温柔地轻声说,“夏洛蒂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纯粹的情意毫不加掩饰地汹涌袭来,夏洛蒂凝视了一会儿爱玛,默然无语。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爱玛太单纯,也太执着,在现实世界中夏洛蒂从不招惹这样的女孩,她们过于认真,即便是正常的相恋,她们的感情都有可能让另一半感到喘不过气来。   基于可能会很麻烦的原因,在现实中夏洛蒂是不骗感情的,她往往在开始之前都说得很明白,自己只是想找些乐子,并没有跟对方深入了解的想法。   而对于爱玛这样的女孩她更是乐子都不找,因为这种性格的女孩往往会在找乐子中渐渐把这段感情当真,一当真后就不会放弃,即便是双方说好了只是玩玩,她们也会将这个约定当屁放了,一直不依不挠地追求虚无漂亮的爱情。   理性人的世界里不只有爱情,可的确有人的世界里只有爱情。   夏洛蒂觉得这种人挺傻的,她一般不跟傻子玩。也就是在游戏中太过放飞自我,她才肆无忌惮地寻求着乐趣,将爱玛当做宠物养着......   “......你试吧,随你。”夏洛蒂垂眼轻声说。   糟糕呀,我似乎有些动情了。   名为夏洛蒂,名为A的女人终归不是个铁人,看见花落,她也会觉得可惜,看见小猫,她也会觉得可爱,感受到他人对自己的爱,她也会觉得温暖。   只是真实的世界太过残酷,她所要追求的东西又太过困难,才不得不舍弃太多太多自己喜欢、热爱的事物,摒弃一切弱点,成为无所不能、绝不败北的超人。如今在游戏里,既不危险,也不紧急,那么稍微放纵一下.......   也是可以的吧......?   ————————————   这章4K5字数。   这段本来打算昨天随便写个2K字就放上去的,结果写了2K之后发现远远不够,又困得不行就直接睡了,今天起床写了4K5还没写完,我真是醉了......估计还有个两三千字,我吃个早饭再回来继续。   嗯......也就是说,今天可能还有一章......可能...... 9.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四)   “夏洛蒂,是音乐诶。”静静地趴在夏洛蒂胸膛享受了一会儿,爱玛忽然抬起头说。   “嗯,我也听到了。”夏洛蒂点点头,寻着声源扭头看了过去,“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果然旁边也是有住人的啊。”   虽然声音有点小,但若是静心去听的话,还是能听到隔墙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音乐声的。“啦啦啦~”爱玛搂着夏洛蒂纤细的腰肢,摇头晃脑地随着音乐轻声哼唧起来。哼了一会儿,她又停下来,突发奇想地对夏洛蒂说:“夏洛蒂,你要看我跳舞吗?”   “跳舞?”   “嗯,我有学过跳舞哦,刚好是契合这首曲子的,你要看吗?”   “看。”夏洛蒂点头。   “嘿嘿。”爱玛蠢笑两声,好似给自己壮胆一般,又倒了杯果酒闷头饮下。她的两层脸颊越发嫣红,夏洛蒂看着她,莫名有种在看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既视感。   从浴池中起身,爱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落日的余晖穿过薄薄的玻璃披在她身上,每一滴滑落的水珠都反射出耀眼的光辉,脚背,腿上,胸脯,锁骨,发丝,她好像穿了件金黄色的婚纱,于窗外天空海浪森林构成的背景中站定,伸展肢体缓缓摆出柔美妖娆的姿势。   她踮起脚尖,轻柔又平稳地向后呈90度抬起右腿,左手向前,右手向后,轻昂下巴,腰线弯成一张劲弓。一滴晶莹的水珠从脖颈滑落至胸前,又从尖端颤颤悠悠滴答在地上,发出一声微弱又动人的轻响。   魅惑却又纯洁,美丽但又神圣,女性特有的柔美与温和此刻在爱玛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闭上眼睛轻轻呼吸,胸腔微微起伏,生命的律动随之传遍全身。   “噔噔噔——”隔壁舒缓的曲调声戛然而止。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静谧的海洋,夏洛蒂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狂风骤雨降临的那一刻。   “嗡——!”风来了。   爱玛骤然动了起来,标准的芭蕾,柔美轻巧却又刚劲有力,骨与肉完美的结合共同演绎出一曲激昂独奏,她旋转着,就像盛开的花瓣在水中打着飄儿,脚尖像刀光一般切开世界,身上残留的水珠纷纷被甩下,晶光点点,如同天鹅之舞飞扬的白色的羽毛。   太美了,仿佛美这个字就是为她而造。她时而跃动,时而静止,白皙的肌肤闪着光,她就是纯白本身,洁净纯粹,即便拿上一团浓墨泼上去也会整个滚落下去,沾不上哪怕一星半点。夏洛蒂渐渐看得痴了,酒杯中缤纷的酒液触在唇边,半响没有入嘴。   可音乐明明还在继续,爱玛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夏洛蒂颇为意犹未尽地问。   爱玛羞红着脸摇了摇头,她用手挡住自己的雪峰,低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说:“没穿衣服,胸口有点疼。”   夏洛蒂呆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爱玛是在说柰子甩得疼。   她从没有过这种烦恼,所以刚刚并没有想到这一茬。确实,像爱玛这种身材的女孩如果不穿比较紧束的衣服,进行激烈活动的确很容易柰子疼。就跟E罩女孩进行百米冲刺一样,跑完累不累不好说,胸口一定疼得要死。   “啧,可惜了。”夏洛蒂还挺想继续欣赏欣赏的来着。   “要不我去穿上衣服再来跳吧。”爱玛柔柔地提议道。   “算了吧,这种事又不急,下次你再跳给我看吧。”夏洛蒂摇摇头。   重新回到池水中,爱玛神采奕奕地晃了晃夏洛蒂的胳膊,“夏洛蒂,你不去试试吗?我也想看你跳。”   “我不会。”夏洛蒂耸耸肩,她只跟凯蒂亚小姐学过几天舞蹈,还都是舞会上比较简单的舞步,凑合着用用还行,真要说表演肯定是不行的。   “诶......”爱玛有些失落。   夏洛蒂想了想,说:“虽然我不会跳舞,但我会按摩,你要试试吗?”   “按,按摩——?”爱玛结结巴巴地说。   是那种按摩吗?爱玛脑中幻想着激烈的揉道场面,在经过一段艰苦的心理斗争后,她红着脸用力点了点头。   “难得我今天想为别人服务一下,你有福了知道吗。”夏洛蒂随手扯过一条大浴巾铺在地面上,向爱玛招了招手,“就当是看你跳舞的回报了,快来,趴下。”   爱玛迷迷糊糊又脸红心跳地附身趴在浴巾上,还没等她想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夏洛蒂就一把跨坐在了她屁股上。掰下一小块香皂捏在手心,灵敏的双手从光洁的裸背上一滑而过,力道刚刚好,有被按压的舒适感却又不摩擦得疼。   是真按摩啊......爱玛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夏洛蒂轻笑两声,她哪能不清楚爱玛在想什么,鸟雀姑娘脸上根本藏不住心思。   她俯身贴到爱玛耳边,悄悄说:“没想到爱玛你居然是个涩胚呢,刚刚是不是在期待些不得了的东西啊?”   “哪...哪有......”   “嗯?”夏洛蒂冷哼一声,高高地抬起手,啪地一下打在爱玛屁股上击起一阵波涛。   “呜呜呜,是啦是啦,是涩胚啦,夏洛蒂,很疼的,别打了。”爱玛趴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说。从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完全了解了夏洛蒂的习性,根本不做多余的抵抗,直接就顺着夏洛蒂的意思投降了。   “这才乖嘛,给你揉揉。”   夏洛蒂的按摩手法的确很好,或拿或捏,不管是力道还是位置都把握得很好,能刚好抓住人的痒处。这是长年累月学习以及实践下得来的真功夫,她曾经给某个社畜女人做过很多次按摩,后来自己单飞时也常常给自己揉捏胳膊和大腿,对按摩手法的经验很丰富。   按摩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即便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给别人、给自己按摩,即便现在都是别人给她按摩,她也会在享受时学习下别人的手法,回家后自己自娱自乐地按着玩玩。   “呼呼,好棒。”在夏洛蒂的服侍下,爱玛很快就变得软趴趴的了。她懒懒地趴在地上,雪峰都被挤扁,整个人仿佛要像水一样化开。   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夏洛蒂很快就在重复的揉捏中感到了单调,她听着隔壁微弱的音乐,忽然说:“爱玛,唱首歌吧。”   “诶?现在这种情况下吗?”爱玛手足无措地说。她被夏洛蒂以鸭子坐的方式坐在屁股上,动都动弹不得,实在不怎么好发声唱歌。   “随便唱唱就行,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好吧......”   尽管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爱玛并没有拒绝夏洛蒂的请求。她清清嗓子,很快便就着音乐声唱了起来,轻缓的嗓音像烟雾一般绕着两人盘旋着,没多久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萧瑟的晚风推开阳台上没关紧的玻璃门扉,悄悄将这许悦耳的歌声放了出去。   歌至半途,夏洛蒂的双手就理所当然地从背后慢慢按到了下面。爱玛的歌声一滞,忍不住哼唧出声。   果然,她哭笑不得,就知道夏洛蒂不会真的放过自己。   “怎么不唱了?”夏洛蒂平静地命令道,“继续唱。”   “呜...知道了......”   就这样又勉为其难地“唱”了一会儿,爱玛终于受不住了,她觉得隔壁既然能放歌传到这边,搞不好自己的叫声也能传过去。叫给夏洛蒂听没什么,叫给外人听她还没那么开放。   “把那边门关一下吧,万一隔壁的人听到可怎么办啊......”她忍不住说。   “啊,没事,那间房不一定有人,有人也不一定能听到,听到了那就让他们听呗。你不觉得这种介于可能被别人听到,又可能不会的状态很刺激吗?反正我不尴尬。”夏洛蒂不以为然,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在将这个当做乐趣。   “我尴尬啦......”爱玛委屈。   “尴尬的话你可以不叫,要不换我来叫也行。”夏洛蒂又拍了下爱玛的屁股,不耐烦地说,“你给我按,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让我舒服得叫出来。”   爱玛不说话了。   倒不是她对给夏洛蒂“按摩”没有兴趣,只是她并不想让别人听见夏洛蒂的声音。她自私得很,不希望外人见到夏洛蒂动情迷人的一面,哪怕只是声音也不行。   就在两人以一种诡异又平稳,暧昧又温馨的氛围互动的时候,阳台上一道清脆的玻璃碎裂声让夏洛蒂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刚刚的声音是?”爱玛低声问。   “不知道,好像是玻璃碎掉的声音......你不要出来,我去看看。”   夏洛蒂从爱玛身上起来,随手往自己身上披了件浴巾,系上浴带,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脚腕和脖颈后,就穿上拖鞋走出了浴室。   来到阳台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地面上碎得稀烂的高脚杯。   不会是隔壁听到我们这边在叫,气得摔东西过来了吧。想到自己扰民在先,夏洛蒂心里还真觉得有些理亏。   “夏洛蒂·福尔摩斯!!”   但很快她又看见了隔壁阳台上的红发女孩,对方大喊着她的名字,整个人气得脸颊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很是生气......奇怪的是,气就气吧,怎么还衣衫不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遭了采花贼了。   夏洛蒂脑海中的记忆调动起来,一张傲慢又狼狈的脸很快就跟对方对应了起来。   ......安德莉亚·安西缇?   夏洛蒂想起了对方的名字,那个玫瑰茶会上坐在卡瑟琳身边,像只火孔雀一样的女孩。   心中的理亏之情顿时泻空,夏洛蒂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会儿,忽然浅浅地笑了起来。   她眨眨眼,问:“怎么,你也想加入我们?”   ————————————   嗯......果然一天更七八千对我来说还是太困难了,又没兑现更新的诺言。   不是我不努力,只是这个世界上恶人太多,昨天有个坏家伙推荐了我一个钢4的mod,说可以玩到圣女贞德领导的法兰西,和阿尔托利亚领导的英格兰,好家伙,我直接就重新将钢4下回来玩了一下午,还意犹未尽。你们说他坏不坏?太坏了!   这节剧情贴贴比较多,不过我个人觉得还是不能少的,角色就跟电脑配件一样,各个方面都要写一下才会更完整。毕竟是卷首,轻松些也挺好。 10.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五)   关上玻璃门,夏洛蒂回到了室内。   “夏洛蒂,没事吧?”爱玛探头探脑地问,“我听到你在跟人说话,不会是我们吵到别人了吧。”   在言及【吵】这个字的时候,她脸色微红。   “大概是吵到了吧,不过我觉得隔壁不是因为我们吵到她而发脾气的。”夏洛蒂平静地重新将浴衣解下,“还记得安德莉亚·安西缇吗?之前我们在茶会上见过的那个。”   “记得。”爱玛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她对安德莉亚的印象可是相当深刻。   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她就住在我们旁边。刚刚好像是认出我们了,所以情绪有些激动。”   “诶?这没关系吗?”爱玛担忧地问。   不难看出她对于安德莉亚的畏惧,欺软怕硬是人类的本能,即便是平等思想相对普及的未来也没办法做到人人平等,人们在面对富有或是强壮的个体是依旧会感到恐惧,更别说阶级制度明显的现在了。服从贵族的信条几乎是刻在平民心中的法则。   “能有什么关系?”夏洛蒂回想着刚刚的情形,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那只火孔雀还挺有趣的,我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玩,她说她才不会参与我们这种‘肮脏又下贱’的游戏,还讥讽我是‘恶心的同性恋者’。”   “......这哪里有趣了。”爱玛的声音难得地有些阴郁,她又气又难过,咬着嘴唇说:“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当然可以这么说,这是她的自由。”夏洛蒂并不在意,她没有再下水,只是坐在浴池边,将两条白嫩的小腿耷拉着漫进了池中。   “夏洛蒂,你怎么还帮她说话。”爱玛抓住夏洛蒂的小腿,酸溜溜地说。   “我没有替她说话啊,只是觉得这种程度的谩骂没有必要为之生气而已。”夏洛蒂确实是这么想的,恨她骂她的人可真是太多了,她做过太多招人怨恨的事,要是每个都放在心上慢慢清算怕是得清算一辈子。   她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去享受,并没有兴趣去收拾一只连骂人都不怎么专业的小女孩。   ......话是这么说,小小的报复还是要的。夏洛蒂不是被骂了还忍气吞声的人。   她继续轻笑着向爱玛讲述刚刚的趣事:“她不接受我的邀请,还骂我,可我是什么人呀?天底下头一号的大善人!以德报怨我最擅长了。我跟她说‘你误会了,我们刚刚是在按摩,根本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她这是在用她污秽的思想揣摩我们纯洁的友谊,没想到安德莉亚大小姐也这么涩琴,天天想这么些东西。’”   “她啐了我一口,说她才不信。”   “这怎么可以?我最讨厌别人污蔑我了。我就说‘不信你可以亲自来体验一下。’”   “她又说她才不会上当,她才不过来。”   “我说没事啊,我可以过去敲你的门。”   “她变了脸色,说我没有钥匙,不可能进得来,而且这是私闯他人房间,要叫侍卫把我从酒店扔出去。”   “我说门拦不住我,侍卫也打不过我,到时候我就当着侍卫的面给她按摩,爽得她叫声连连。”   说到这里,夏洛蒂故意抬起双手做了个猥琐至极的抓捏动作。   爱玛靠在她腿边轻声笑起来,笑到一半忽而又想到刚刚自己爽声连连的模样,不禁噤声脸色微红。   “那个喜欢吹嘘的坏女人肯定很生气吧。”她好奇地问。   “嗯啊,她发好大的脾气,还冲我吼,说‘你敢?!’”夏洛蒂撇撇嘴。她都不知道安德莉亚是怎么敢在她面前说【你敢?】这个词的,只能说骄纵惯了,坏了脑子。   “真的?”爱玛很感兴趣地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她好像也发现自己说了句蠢话,都没等我回话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夏洛蒂摆动小腿,提起一些水花溅在了爱玛身上,“别泡了,起来吧,我们去找那只傻孔雀。”   “诶......我们找她干嘛啊?”爱玛颇为不情愿,她不想见安德莉亚,而且也不舍得这段跟夏洛蒂独处的温馨时光。   “去敲她的房门的啊,我答应了她的。”夏洛蒂将腿从池水中抬起来,用毛巾擦净,十个脚趾头粉嫩可爱,摆动几下,像三月里初春的嫩笋尖。   “还真去啊......”   “当然。”夏洛蒂穿内裤,内裤从纤细雪白的双腿中缓缓上升,她松开手,橡筋便啪的一声打在了胯骨上,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回头看仍在浴池中闷闷不乐的爱玛,夏洛蒂挑眉:“既然是游戏,那总是要有个玩具的,不是她就是你,现在你荣升跟我一起玩玩具的人,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如果可以只有我们两人的话,我宁愿永远做你的玩具。   爱玛很想要将这句话说出来,可她看着夏洛蒂穿衣的背影,犹豫良久,终究只是默默地从浴池中起了身。   她是个很笨的人,做很多事都做得不好。   但笨人有笨人的哲学,她用最简单的道理解构着这个世界——谁对你好,你就要回报对方同等的好。夏洛蒂给了她很多,她却没什么东西可以回报夏洛蒂,甚至于她还奢望着拥有夏洛蒂,想要的太多,付出的却太少,在自己能给予夏洛蒂更多之前,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要求夏洛蒂什么。   即便夏洛蒂现在对她很好,即便夏洛蒂现在可能会答应她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但这就是爱玛·安琦的人生信条,简单实用,对得起自己就好。   “......你醋劲还挺大的。”穿戴整齐,在两人出门之前,夏洛蒂瞟了爱玛一眼。   爱玛轻轻挽住夏洛蒂的手,低声说:“你讨厌吗?”   夏洛蒂没有穿自己来时的男装,而是换了一套跟爱玛差不多款式的裙子,两人看上去顿时就从姬情满满的恋人变成了好闺蜜氛围。   夏洛蒂是个虚荣但又务实的矛盾女人,她从不遮掩自己的蕾丝倾向,但也懒得去硬向别人证明什么,她还打算在这家酒店好好玩三天,不想吸引太多别人异样的目光。   “有点,会嫌麻烦的程度吧,不过......这也是你的可爱之处。”   夏洛蒂定住,轻轻亲了下爱玛。   一触即逝,两人唇分,她微微浅笑,捏了捏爱玛的脸颊。   “女孩子嘛,可爱最重要。”   ............   咚,咚,咚。   夏洛蒂用力敲了几下604的门,里面毫无反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跑了?”夏洛蒂嘀咕,“这么快?不会吧,好怂。”   “要不算了吧。”爱玛站在旁边低声劝道。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说不定她还躲在里面,只是不敢出来开门。”夏洛蒂拒绝道。她不知从何处像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一根铁丝,插进门框中捣鼓几下,很快,随着咔擦一声脆响,她扭开了房门的把手。   感受到爱玛怔怔的眼神,夏洛蒂轻轻一笑,“一点小技巧而已。”她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那根铁丝,然后弹指将其飞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你等一下,我进去找找那只蠢孔雀。”   爱玛点点头,乖巧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夏洛蒂重新出来时,她连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连只孔雀毛都没找到。”夏洛蒂摇摇头,困惑地说:“她好像真的跑了,我翻遍了所有房间每个角落都没找到她......”   “那就别找了吧,我们回去好不好。”爱玛努力平复着自己嘴角显露出的笑意。   “这么开心?”夏洛蒂打趣爱玛。   “哪有......哼哼,就是开心。没有外人最好了。”爱玛得意洋洋地说。   “嘚瑟,”夏洛蒂搓了搓她的脸,“既然没找到她,那你就是我的玩具了,我要把你肥嘟嘟的胖脸给揉平。”   “哪里肥嘟嘟了!不胖的!”爱玛被搓揉着脸颊,涉及到底线问题,尽管话语含糊不清,她仍锲而不舍地反驳着。   “说你胖就胖,居然还敢反驳!拍你柰子!”   “呜——”   跟爱玛打闹了一阵,夏洛蒂忽然感到有些无聊。   她总是这样,兴趣来得快退得也快,所以她才热衷于不停地给自己找乐子。   她有次在安保部的会议上跟自己的手下抱怨过这件事,说这个世界真是太无聊了,上班无趣,下班也无趣,最新的虚拟游戏根本不好玩,全城凡是味道不错的餐馆都吃腻了,想要花钱买快乐都不知道去哪里买,感觉购物只有在没买的时候才能带来快乐,一旦买下之后就瞬间索然无味,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抱怨完后,所有部下都在瑟瑟发抖,其中一个胆大的颤巍巍举手问:   “部长,您是不是马上就要带着我们去毁灭世界了。”   作为一名领导者,夏洛蒂是很合格的,在她继任D3安全保障部部长之后,D3区的犯罪指数就开始以跳崖式的幅度下跌,代价就是那段时间D3区的市民经常会将安保部成员认成恐怖分子。   但作为一名官员,她是怪诞的。大部分身居高位的人虽然有权有钱,但他们其实不能算是享乐主义者,因为他们为了权钱放弃了太多想要的享受。夏洛蒂不一样,她野惯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要向上爬,却又不知道她具体是想要什么,她出现在避难所的管理层中简直就像一出黑色幽默。   万恶的官僚主义规定必须每周一小会,每月一大会......哪有那么多事情值得开会的!夏洛蒂不想开会,但她终究还不是陆地神仙,有些规定也得遵守,于是就经常在会议上扯些有的没的,将安保会开成故事会。   别人家都是在大谈安全问题,就D3区的安保会议时常是一堆五大三粗的壮汉围成一圈听部长唠家常,夏洛蒂在台上吐槽自己这个月姨妈流量有点大,台下一群大老爷们儿夹杂几个冷面花木兰,表情肃穆得像是在做弥撒。   避难所太小了,这个建立在喜马拉雅山底下的新世界,面积还不如旧时中华的一个省。里面的人也太无趣,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活着,好似这个世界出生时就给了他们枷锁,让他们一辈子不得开心颜。夏洛蒂感觉自己待在这群人中间如同鹤立鸡群,他们活得像七十岁,自己却永远只活在七岁。   什么是七岁?七岁就是你抬起头,云到哪里哪里就是你的世界,你顺着云跑,跑到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幸福。   夏洛蒂停下了手中跟爱玛对攻的动作,她抓住爱玛的手,忽然提议说:“我们去下面走走吧。”   “诶?”   “我想去看看海,我以前看的海没有现在这个真......虽然到底真不真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真?”爱玛有些懵,“那是什么意——”   “那不重要,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当然去啊...别凶嘛......”   夏洛蒂笑了笑,她握着爱玛的手,一起向楼下去了。   “电影里都那么演,男女主角坐在漫天星空的崖角边,一边看夜晚汹涌的浪涛,一边窃窃私语耳鬓厮磨......我还没有试过,今天我们可以去试试。”   “电影又是什么?”   “那也不重要。”   ......   门口的声音渐渐远去,604号房间内,安德莉亚从一堆衣服中探出头来,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迫不及待地感受着自由空气的芬芳。   “安全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从衣柜中爬出来,她朝房门处探了探头,确定夏洛蒂已经走远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就被发现了,还好我机智。她轻拍胸脯庆幸着,很快又咬牙切齿道:“她居然真的敢闯进来抓我!”   又惊又怕又气,刚刚夏洛蒂打开衣柜检查的时候,真的是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   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那个可恶的恶女人抓去做这样那样的事......安德莉亚猛害怕地摇摇头,她还是纯洁的处女,可不要被一个恶女人给玷污了。骄傲又富有的安西缇家虽然不像某些古板的世家那样看重纯洁之身,但安德莉亚还是未出嫁的女孩,名誉方面的事还是很重要的。   她平时一直都很注意自己跟男士的距离,现在看来,跟女性的距离也要同样保持才行,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动不动就有像福尔摩斯一样的恶魔袭击可怜的少女。   “不过福尔摩斯也没那么厉害嘛,这都没发现我。”心跳逐渐平稳之后,安德莉亚很快又得意起来。   尽管狼狈不堪,但她感觉自己已经打破了心中福尔摩斯不可战胜的阴影。原来那个动不动就拿剑恐吓别人的女人也会有吃瘪的时候啊,她这样想着,大大咧咧地从衣柜中爬了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一根从衣服上扯下的细线被弄断,鹅毛扇从衣柜上落下,正巧打在了她的脑门上。   “呜!痛!”安德莉亚悲鸣一声,她看着落在地上的鹅毛扇,心中浮现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安德莉亚颤悠悠地滑开了天鹅绒的小扇子,本来纯白的羽毛上现在已经有了漆黑的污痕,几个小字触目惊心地印在上面,像是刀割在了她的心里。   【今天我要陪某个乖孩子,下不为例,小孔雀。】   夏洛蒂·福尔摩斯!!!   ——————————————   大概还有几章就要正式步入第二卷的主线了,其实没想到自己会将爱玛的剧情墨迹这么长,但写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写得很长了,可能是写这几章的时候代入感比较好吧。 11.安德莉亚·安西缇的生死大敌(二)   夏洛蒂·福尔摩斯,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跪在地上向我磕头的。   安德莉亚一边愤然地这般想着,一边扣上了小皮箱的最后一个扣子,她拎起箱子慌慌张张地出了门,房间里一片凌乱,因为匆匆忙忙的缘故,她还遗漏了不少不太重要的的物品在房间里。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得赶紧远离夏洛蒂·福尔摩斯——只有傻瓜才会硬刚这种随手就能干趴几个壮汉的怪物,像安德莉亚这般柔弱的贵族千金,当然是喊上一堆家仆来进行群殴才比较符合身份。   这不叫胆怯,不叫,这叫讲究!   她提着箱子下楼,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躲开夏洛蒂可能在的位置,胆战心惊的来到酒店的正厅。   正当她为成功避开夏洛蒂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待在前台处的酒店经理拉尔夫先生叫住了她:“安西缇小姐,您这是要离开?”   这位尽职尽责,身着紫色燕尾服,浑身刺鼻古龙味香水的中年男人见到她要离开,大惊失色的走上前来,满怀歉意地问:“是我们的服务有哪里不到位吗?如果您对酒店有所不满还请随意批评,我们会向您表示歉意并立刻改正的。”   由不得他不紧张,布达佩斯大酒店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来自于这些富得流油的大贵族,他们不仅愿意当冤大头交一大笔会员费,有些更是奢侈得壕无人性——有些人会整年整年的包下最好的房间,即便他们一年根本不会来住多久。像是安德莉亚住的房间就是安西缇家专有的,他们付了一整年的房费,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什么时候想走就走,房间里有大量私人物品,来酒店跟回家一样。   这也是安德莉亚只带了一个小皮箱就能在这边住一个多星期的原因,房间的衣柜里甚至有她整柜的备用衣物。   “不是,只是我......不对!就是你们服务的不好!”心慌慌的安德莉亚左右张望,本想随意打发走拉尔夫,可话到一半忽然醒悟了过来——自己房间被别人随意开锁,这酒店难道不该管管吗!   于是她生气地说道:“你们怎么会让福尔摩斯那个强盗入住的?!你知道她刚刚干了什么吗?直接未经我同意闯进了我的房间!这就是你们酒店的安保措施吗?!”   “强盗......”拉尔夫愣了愣,他记得福尔摩斯就是不久前刚刚登记入住603的住客,尽管那位开的玩笑调皮了一点,但他并没有觉得对方哪里像是强盗了。   夏洛蒂的外表——准确说是雪莱的外表太具欺骗性了,略微稚嫩的面容,金发碧眼,衬上雪白的肌肤,整个人精致得像个可爱的洋娃娃。拉尔夫第一眼远远地看见夏洛蒂跟爱玛的时候,还以为是鸟雀小姐抱着个大号的玩偶走过来了。   安西缇家的大小姐似乎跟她有仇啊。拉尔夫有些头疼。他本以为夏洛蒂面孔陌生,会是个来伦比亚旅游的外地贵族,哪能想到安德莉亚大小姐居然认识她,两个人关系似乎还很不好。要是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将这两个人安排在隔壁。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迟了,及时弥补自己的失误才最要紧。   拉尔夫避过了强盗这个词,直接低头道:“很抱歉我们的失误让您有了不舒适的体验,我们会立刻去跟福尔摩斯小姐交涉的,如果确认她做出了擅闯其它客人房间的行为,我们肯定会依据酒店的规定将她驱逐出酒店的。”   顿了顿,他又委婉道:“只是还请您理解,福尔摩斯小姐毕竟是持会员凭证入住的客人,我们只是给她提供了我们应该为她提供的服务,在这之前我们也并不了解两位之间的恩怨,难免有些失误......这样,安西缇小姐,在跟福尔摩斯小姐交涉完之前,我为您准备另一个房间如何?那是一间位于园林中的别墅小屋,想必能给您带来跟住在6楼不一样的体验,您就当换个房间转换下心情。”   安德莉亚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坚持要走:“不行,我才不要跟福尔摩斯待在同一个地方,我嫌恶心,你别挡着我,我要回去!”   真实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想回去带人来找场子——折扇砸在脑门上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呢!什么【下不为例】,这简直是羞辱!安德莉亚气不过。   拉尔夫苦笑,“不是我想拦着您,只是您现在想回去也没办法......您也知道现在是百花展伦比亚人满为患的时候,酒店提供给客人使用的马车已经全部派出去了,不是在去港口接送客人的路上,就是在载着客人去城中游玩的路上,根本没有剩下的。您如果坚持要今晚回去的话,可能得再等几个小时,那时候月亮都快升到最顶上了。”   “谁要用你们的破玩意儿,我自己家有。”安德莉亚拎着箱子就走。   “您忘了吗?您的仆人已经在两天前被您‘派’回家了。”拉尔夫在后面谨慎地提醒道。   安德莉亚的脚步停住了,她猛地想起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因为自己带来的贴身女仆老是劝她不要过于消沉,让她回家跟哥哥们倾诉烦恼,把事情都交给老爷解决,她听得很不耐烦,一气之下就强令女仆坐着自家马车独自回去了。   她当然知道事情交给老爸可以解决啊,以她的受宠程度,就算老爸没时间管,哥哥们也肯定很乐意帮她出气,可有些事只适合停留在小孩子打闹的层面,牵扯到长辈性质就变了。   她又不是真的娇惯成了白痴,既然卡瑟琳要保下那个恶魔,那她就不会再让这件事上升到家族。她虽然是家里的小公主,但她是不会继承家业的,她代表不了安西缇家,她所有的行为都可以被解释为小孩子不懂事闹脾气,真要惹出了麻烦也只是她犯傻,跟会参与家族决策的父辈以及哥哥们无关。   安西缇家是伦比亚的航运巨头,也一直都是奥莉薇雅的支持者,可能会继承家业的哥哥们不该去对付夏洛蒂——卡瑟琳是奥莉薇雅的人,哪怕夏洛蒂只是卡瑟琳微不足道的一条狗,那也是属于奥莉薇雅旗下的狗。   安德莉亚很有分寸的,她知道即便自己跟夏洛蒂争得再凶也没关系,不管是自己被夏洛蒂打了,还是自己成功打了夏洛蒂,都不会妨碍自己的长辈在阳泉宫碰到夏洛蒂和卡瑟琳之后,笑眯眯地说上一句:“两位辛苦了,大家同属奥莉薇雅大人麾下,是朋友。”   踌躇了几下,安德莉亚尴尬地转过身,恶狠狠地抱怨道:“你们怎么连马车都能全派出去的!不知道给我留一辆吗?!”   谁能想到你突然要走啊。拉尔夫不动声色的心中吐槽,他歉意地解释道:“其实并非全都派出去了,酒店的确是有备用车辆的,只是那些马车...不太高档,我就没跟您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让人动用备用马车将您——”   安德莉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怎么可以!要是被人瞧见我坐在那种东西上面,真是丢死人了!”   “那您可能就得再等等了......我个人是不建议您这样的,来酒店的路并不全是好走的路段,如果太晚的话视线难免不好,要是发生意外我们可真是难辞其咎。”拉尔夫诚恳地说。   “可恶,”咬着唇挣扎了一番,安德莉亚最后还是放弃了鱼死网破今晚就走的打算,“算了,带我去你说的那间别墅,”她烦躁地说,“修在林子里面不会有虫吧?”   她放下手中的小皮箱,拉尔夫适时地示意侍者接过,微笑着说:“当然不会有,不过如果安西缇小姐你想的话,倒是可以在晚上透过窗户看到许多飞舞萤火虫,相信我,它们这是漂亮极了。”   “最好如此,还有,你最好快点给我把福尔摩斯赶出去,不然我就让你老板把你赶出去。”安德莉亚冷冷地说。   “自然。”拉尔夫恭敬道。   在几名侍者将安德莉亚领走之后,拉尔夫方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拖过去了,安西缇小姐最近可真是难服侍了好多。”他掏出方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连忙转身吩咐自己身后的门童道:“零,你赶快让人去找一下那位福尔摩斯小姐,我还得跟她见一面才行......她只住三天,不管她们有怎样的矛盾,都希望别在这三天内爆发吧。”   “先生,我不明白,我们的好马车不是还没用完吗?”零跟在他身后困惑地问:“为什么不送刚刚那位小姐回去呢?明明后面还停了好几辆。”   拉尔夫重新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香水,派头十足地牵正了自己的领带后,教导道:   “只有三流的侍者才会让客人以坏心情离开酒店,明白吗?不管客人是因为何种原因不开心,跟我们有没有关系,一旦他们抱着不愉快的心情离开这里,在他们以后回忆起这段经历的时候,都会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这段行程是不完美的......作为酒店的侍者,我们的目标就是让所有客人有一段完美的住宿回忆。这很难,但我们要努力去做。等到你年纪大了以后就会发现,客人们满意的笑容会成为你心中全部成就感的源泉。”   “啊?原来我要做一辈子门童的吗?”   “当然不是,你个蠢货!”   ............   “安西缇小姐,就是这里了。”   侍者替安德莉亚拉开别墅的房门,她走进去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虽然没有自己原先的房间豪华,但精美巧妙的装修也别有一番趣味。木制结构,红砖砌好的壁炉,地上毛茸茸的熊皮地毯,墙上挂着的鹿头,整个小屋充满了一种古典的猎人风味,安德莉亚感觉自己走进去之后,仿佛都变成了一位居住在深上老林中打猎为生的老猎人。   当然,说是深山老林,其实就是酒店特意培育出的园林,不管是植物的密集程度还是美观度都跟真正的森林大不相同,一无猛兽,二无太多杂草蚊虫,三离酒店也不算太远,总的来说还是以方便客人游玩为主。   心中还算满意,安德莉亚总算勉强平复住了自己之前的火气。“还不错,”她点点头,忽然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杆猎枪,这杆猎枪带着些许古旧意味,上面还有不少刻痕,整个设计已经落伍当今火枪许多,比起实用更像是一个收藏品。   安德莉亚取下猎枪拿在手中随意把玩了一会儿,这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双手拿着都有些吃力。她不是没玩过枪,但都是家里给她配备的袖珍手枪,此时见到这种很有些时代气息的猎枪还真觉得颇为新奇。   “这是真家伙吗?”她问站在门边的侍者。   “是的,包括墙上的动物标本都是真货,不过我们并没有为这把枪准备子弹。”侍者解释道,“毕竟小姐你也明白,枪械终究是有些危险的,如果没有专人陪同的话,我们并不放心客人拿着火枪在酒店内走动。”   安德莉亚满意地收起枪,她忽然对这东西来了些兴趣,“我记得你们这里的园林是可供打猎的吧。”   “是的,我们有相当专业的打猎教练,在他的陪同下,我们允许客人前往林中狩猎一些放养的鹿和兔子。”   “我要去试试。”   “现在?”侍者愣了一下。   “不行吗?”   “并不是不行,只是天色已经很晚了,在夜间狩猎的话可能给您的体验并不那么好,我们尽量还是建议客人在白天去林中打猎。”侍者劝说道。   “不,我就要现在。”安德莉亚恨恨地说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不发泄一下我怕我觉都睡不着。”   比了个标准的姿势,幻想着枪的另一头是某个瑟瑟发抖的金发恶魔,安德莉亚勾起嘴角轻轻张开娇艳的唇瓣,说:   “砰~”   ..........   就在离别墅小屋不远的林子中,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被咬断了喉咙。   它凄厉的叫唤着,可是无人在意。 12.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六)   “安德莉亚?哦,的确,我是跟她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冲突,但我们平时关系就不好,起些矛盾再正常不过了。先生你该庆幸我跟她没直接在酒店里打起来。”夏洛蒂将手中的起泡酒放下,回身对拉尔夫解释道。   拉尔夫找到她时,她正跟爱玛在酒店内的赌场游荡。两人对赌博都不感兴趣,只是图个新鲜。纸醉金迷,高声欢愉,所有人都贪婪地吮吸金钱的芳香——夏洛蒂听着他们兴奋的叫嚷声,只觉得金钱亦是一种人类的成瘾品,尝过之后便不能回头。   “至于强闯房间什么的......先生你不会真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夏洛蒂轻轻笑了笑,似是无意地在拉尔夫面前晃悠了一下自己柳条般纤柔的手臂。这美丽的肢体望了只会叫人心生出爱怜与摧毁的欲望,或许会想要抚摸它,或许会想要折断它,但绝不会将它跟一拳锤烂门板联系在一起。   “非常抱歉对您的打扰,但还请您理解我们的——”   “理解你们的工作?”夏洛蒂打断了拉尔夫的话,“安德莉亚在你们那里发了脾气,你们要是不拿出点效果来就没办法向她交待。”   夏洛蒂似笑非笑地说:“夹在中间还真是不好做人呢,经理先生。”   “......很感谢您的理解。”拉尔夫表情有些僵硬,虽然他一直很希望客人们能理解自己的苦衷,但被这样戳得一干二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想了想,夏洛蒂交代道:“这样吧,安德莉亚其实也知道你不可能将我怎么样,她就是拿你发泄下情绪而已,你回去跟安德莉亚说我知错了,改天会当面向她赔礼道歉,让她消消气。至于之后的事你就别管了,那是我跟安德莉亚的恩怨,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该掺和的。”   说完夏洛蒂随意地摆摆手,示意拉尔夫可以走了。   “好的,再次感谢您的宽宏大量,福尔摩斯小姐。”   拉尔夫心满意足地躬身离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夏洛蒂撇过眼神,转身对爱玛道:“我们也走吧,爱玛,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   “嗯。”爱玛乖巧地应下,她对于去哪里玩并没有所谓,只要是跟夏洛蒂在一起就好。   走在路上,爱玛忍不住问道:“夏洛蒂,你真要去跟那个女人道歉吗?”   夏洛蒂白了她一眼,随口解释道:“不,我就随口一说让那位酒店的经理别来找我麻烦而已。”   “如果我坚决否认自己进去过安德莉亚的房间,他拿不出证据,就只能又苦巴巴地回去挨安德莉亚骂一顿。这样事情是永远解决不了的,他会因为我跟安德莉亚的冲突来回跑,两头调解,当个没什么意义的两头受气筒。”   夏洛蒂笑了笑,“虽然挨客人骂也是他的职责之一,但像我这样的淑女是不骂人的。敷衍一下他,不管之后我去不去跟安德莉亚道歉,那都是我跟安德莉亚的事,给他个理由将自己从我和安德莉亚中摘出来就好。”   “这样啊......”爱玛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浅笑道:“夏洛蒂还是很善良的嘛。”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很善良。”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感情蒙蔽的动物,安德莉亚说是夏洛蒂不对,夏洛蒂也没否认,但对于拉尔夫来说,明事理的福尔摩斯小姐显然比难伺候的安西缇小姐好一万倍。   估计又是那位安西缇家的大小姐招惹人家了吧......拉尔夫走在路上如此想到。   ............   回到房间后,夏洛蒂很习惯成自然地就将自己给脱光钻进了被子,她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后很是期待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将床铺拍得砰砰响,“爱玛,快来!”   对于夏洛蒂在这方面的大大咧咧,爱玛总是习惯不了,她既害羞又无奈,看着夏洛蒂可爱搞怪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溺爱在心中,“来了啦,夏洛蒂你真是的,就知道急这种事。”她嘀咕着,坐在床边开始缓缓褪去衣裙,牛奶般白洁滑润的肌肤逐渐裸露,由背及腿。   夏洛蒂从床的另一边翻滚过来,轻轻搂住她的腰,将脸颊贴在爱玛的裸背上蹭了蹭。   “真好啊。”她低声呢喃着,痴醉般地用舌头轻轻舔舐爱玛肌肤。那粉嫩的舌头一点一点的滑动,简直就像是毛绒绒的小猫咪在小口小口地舔舐着牛奶,痒痒的刺激顺着背部传遍全身,爱玛整个身体都是一僵。凡是夏洛蒂经过的部位都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红痕。   “夏洛蒂...我不好脱衣服了。”爱玛低垂着头,面容娇艳欲滴。   “我帮你脱。”夏洛蒂从床上立起身子,将自己整个倚在爱玛背上,脑袋搭在爱玛的肩头,双手轻柔地向下滑,帮爱玛将修长的礼服褪了下去。   “抬起屁股。”夏洛蒂如此命令。爱玛便用双手撑住床沿,轻轻抬起臀部。双手推着礼服从圆润的两个大山包滑过,夏洛蒂又轻声命令道:“上床,把腿抬起来。”   爱玛照做,平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将两条腿闭拢呈斜角抬了起来。夏洛蒂垂眼将礼服从大腿褪到小腿,动作很慢,双手推着礼服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短短的几分钟好似几年一般漫长,爱玛闭眼咬唇神色紧张,于是最后夏洛蒂挠了挠爱玛的脚心,让爱玛禁不住甜甜的笑了起来。   “躺好。”夏洛蒂伏在她耳边低声说。   “嗯......”   爱玛深呼吸,双手置于肚脐平躺在偌大的床铺上,安静得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   夏洛蒂没有急着吻醒睡美人,她不急不忙地下床打开留声机,选了一张舒缓又轻柔的碟片让它缓缓转动起来。在飘荡的音乐中,她又关灯点起了蜡烛,十几根散发着微弱光火的红烛被她围着床铺放置上,柜子上,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   这还不够,她从浴室中抓了一把泡澡用的玫瑰花瓣,来到床上,解下薄纱般的床帘,在红烛的微光与朦胧的纱帘后将玫瑰花瓣一点一点洒在床上,洒在爱玛的身上。爱玛还是没有睁眼,玫瑰瓣斑斑点点地遮盖住她白皙的肌肤,她躺在床上又像是变成了神话中要献给神明的贡品,只等待着神明向她张开血盆大口......这不仅没有让她失去本有的魅惑,更是为她添上了几分奉献与牺牲的圣洁光影。   夏洛蒂默默地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忽然轻声问:“怕吗?”   应该是怕的吧,不管另一半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女人的第一次是会疼的。面对即将到来的疼痛与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经历,感到恐惧才是正常的。   很多人都说人在死前会看到自己一生的走马灯,夏洛蒂相信这是真的。她虽然没死过,可每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都会不情不自禁地回忆往昔,回忆自己一生中所有值得为之一笑的部分。她觉得这是人类对自我的保护,在你要死的时候告诉你不要死,你还经历过那么多幸福又快乐的事,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同样的事,让你拼尽全力继续活下去......即便未来可能更坏,可活下去总是不需要理由的。   夏洛蒂觉得在这方面女人有优势,因为女人可以死两次。或许是长久的道德观念带来了这种不必要的心里负担,当感知到那层薄膜在身体内被刺破的时候,疼痛会连到心里,甚至让自己忍不住流出泪来,哭出来之后,就感觉自己有种重要的东西消失了,所有有关自己与身上人的事情也会像走马灯一样闪现在脑海中,就好似死过了一般。   当一切结束,茫然地睁开眼看见床单上的血迹,不管这一次是否心甘情愿,是否无怨无悔,都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感填充在心中......这就结束了啊,纯洁的自己。这样想着,自顾自痴傻地笑出来。   “不怕的。”爱玛轻轻摇头。   “你骗我,你的手心都出汗了。”夏洛蒂抓过爱玛的手,将她的手掌捏在手里轻轻揉搓。   “真是的......”爱玛反手牢牢捏住夏洛蒂的手掌,眼睛朝夏洛蒂眯开一条小缝,幽幽地说:“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再折磨我了啊。等了这么久,越等越紧张,受不了了......”   夏洛蒂勾起嘴角,轻轻俯下了身......   (这段没有删减内容,没空写了,这个月欠了好多更新,我得抓紧时间补字数才行。)   砰!   林中一声枪响,惊起飞鸟一片,一头险些被命中的兔子飞快地拨动双腿钻进了遍布杂草的草堆中。几声狗叫,猎人手中牵着的猎犬嘶鸣着想要追上去,却被一名身材健壮的中年女猎人死死牵住,在被踢了一脚后,终于老老实实地开始慢慢地为主人带起了路。   “小姐,这边。”少见的女猎人神色轻松的为安德莉亚指着路。如果是她自己狩猎的话,肯定不会像这样优哉游哉地行进的,这样要是能打中猎物才真是见鬼了。   但替贵族老爷们服务嘛......照着贵族老爷们的喜好去就行了,他们一般都不会想把自己弄得一身臭汗,打猎纯粹是娱乐,能不能打到猎物也不会很在意。   而且在酒店的园林中打到猎物并不算难,毕竟是圈起来的地,只要用猎狗寻着味儿找,迟早能找到猎物的。打死一只兔子乃至于一头鹿就足够客人们大吹特吹了。   “嗯哼哼~”安德莉亚的确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打中,她只是在发泄情绪。穿着简练束身的衣裤——这是她一般用来骑马的衣服,安德莉亚此时还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可惜了,刚刚我差一点就打中它了。”她嘟囔着,收起枪继续跟着酒店派来的随从人员继续向林子中深处前进着。   这个简单的狩猎小队由安德莉亚、中年女猎人、两个随从人员,以及一条狗组成。主要由女猎人帮安德莉亚找到猎物,指出猎物所在地,然后安德莉亚开枪,打偏,两个随从负责打杂背东西,以及处理可能被打到的猎物。   顺着猎犬的引路,他们继续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后,女猎人突然停下脚步拦住了其他人,“等等!”   “怎么了?”安德莉亚奇怪道。   “......请稍等一下。”女猎人蹲下身子翻看了一下泥土上的脚印,排除掉鹿脚跟兔脚,以及人类的鞋印,地上分明还留下了别的生物的痕迹。   ......这脚印,是狗?   女猎人不禁瞥了一眼自己的猎犬,猎犬憨憨地吐了吐舌头。   不对,如果是狗的话,这脚印未免有些大了,别的猎人养的狗我也都见过,没有这么大只的。   狼?可这跟狼的脚印也不像啊......是客人的狗吗?客人的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想不明白,女猎人看着脚印面向的方向,那里寂静无声,枝丫遍布,漆黑的幽影恍恍惚惚,她的心中不禁浮现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13.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七)   明月初明,夏洛蒂仰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脑袋深深压进枕头,舒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爱玛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温柔地替她梳理着纷乱的发丝。   “为什么不说话?”夏洛蒂突然说,她扭头看爱玛,“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说。”   “诶~在夏洛蒂眼中我是个话多的人吗?我觉得现在不说话也很温馨啊。”爱玛甜甜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睫毛一颤一颤的。   “温馨啊......的确,事后的相互拥抱的确很温暖,跟泡澡的时候很像,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享受世间的全部温柔。”夏洛蒂低声说,“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性格,会说些蠢蠢的情话来着。”   “比如?”爱玛好奇道,她从床上直起身子靠在床头,将夏洛蒂从被窝中拖进了自己的怀里。山峰做枕,从一个柔软的枕头到另外一个柔软的枕头,夏洛蒂也没有任何不适,懒洋洋地微微挪动身躯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就这样蜷缩在爱玛怀中。   爱玛也是越来越了解夏洛蒂的习性了,就跟小猫一样,只要能满足她的需求,让她舒适,她就不介意让别人撸她几下毛。爱玛谨慎地把握着这个尺度,尽量地借此占着夏洛蒂便宜,她的手臂像抱娃娃一样环绕着夏洛蒂的腰肢,轻轻在那娇嫩的肌肤上摩擦着,时不时游曳向上,滑腻的触感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夏洛蒂低低地浅吟一声,没有反抗,反而是抬头轻佻地瞥了爱玛一眼,嘴角微勾。   “比如讲些蠢蠢的情话,‘我好幸福’、‘我好喜欢你’、‘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之类的,这些都像是你会说的话。”   爱玛噗噗笑了两声,将夏洛蒂搂得更紧了些。她将脑袋压在夏洛蒂肩头,寻香轻吻,腻人地说:“夏洛蒂,我好幸福,我好喜欢你啊,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活学活用可不算呀,安琦小姐。”夏洛蒂嘴上用着批评的口吻,脸上却全是魅惑的笑意,相当配合地回应着爱玛的亲吻。   爱玛的嘴唇顺着脖颈向上到耳朵,她将夏洛蒂的耳垂含进去轻轻吮吸,用舌尖在上面点了几下之后又吐出,在耳边腻笑着低语道:“好生疏哦,还安琦小姐呢。明明人还躺在我的怀里,福尔摩斯小姐,你不该叫我亲爱的嘛~~~”   哇哦...真会呢,小可爱......   明明不久前还是一名纯洁的处女,现在却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做起了撩人的事、说起了撩人的话,还总是恰到好处,爱玛,你真是一名天生的妖精。夏洛蒂的表情越发魅惑,她一边感受着耳边轻轻吹起的热风,一边享受着这种亲密之后的耳鬓厮磨。   即便已经身经百战,夏洛蒂也极少见到能在床上跟自己这么契合的女孩。这不是什么身体相性的问题,而是真正的天赋,跟卡瑟琳猫咪羸弱的战斗力完全不同,爱玛简直就像是一块海绵般在疯狂吸取着夏洛蒂的经验,从躺在床上仍由夏洛蒂为所欲为到翻身反击,她轻而易举地通过夏洛蒂的手法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道路,技术进步极快,简直是几秒一个样,让快乐像上台阶一般一节一节升高,直至最后顶峰。   而且她的回应相当热烈,大部分没什么经验的青涩女孩躺在床上都只会嗯嗯啊啊叫而已,部分太过紧张的甚至跟个木头似的连叫都不会叫。爱玛不同,她在行事的过程中非常的投入,投入到会忘我地随心说出自己的感受,而且她还特别喜欢说些极其直白又叫人脸红心跳的话,什么“好舒服、喜欢喜欢、我好爱你啊、夏洛蒂我要亲你让我亲吧让我亲吧,求求你啦~”之类的,好家伙,正常人没个几年的床上功夫能在嘿咻的时候说出这话?   夏洛蒂也不是没跟经验丰富的女孩玩过,但她们那都是故意的,或者说是习惯成自然,知道自己说些骚话、浪叫几下能让对方更兴奋;可爱玛根本不是故意的,她完全就是在照着自己的心里话说,全捡那些直白到极点的“喜欢、爱、还要”来,夏洛蒂感觉自己这几小时听到的“喜欢你”比半年来听到的还多。   这不是骚话、也不是浪叫,这是表白。   做到一半的时候夏洛蒂就躺在床上想,自己将爱玛带上百合之道那可真是拯救了男人,世间所有的男人都得欠自己一个人情。   被这样一个大奶美少女紧紧搂住,柰子压在胸上,一边紧闭着眼极度动情地疯狂表白说情话,一边还一副“不够不够还要”模样的扭腰,自己不会射J真是太好了。   也就是夏洛蒂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的经验都很丰富,性格强势,对快感的耐受力又很强,才能在这场夸张的处女礼中仍旧保持主导......从肉体到灵魂,爱玛真是每一处每一点都写满了勾引和诱惑,夏洛蒂有一种自己解开了大魔王封印的感觉。   引发特洛伊战争的海伦王后也不过如此吧。夏洛蒂这般想着。   难得地享受了一次非常尽兴的床上运动,夏洛蒂躺在爱玛怀里,听着爱玛对自己半撒娇半依恋的腻人情话,略迷醉地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爱玛。”   “是嘛~~~”听到夏洛蒂这么说,爱玛脸上微笑越发甜蜜,她捧住夏洛蒂的脸颊,轻声说:“可我是一直都很喜欢夏洛蒂哦,喜欢到极点了,没办法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啊?”   啊——要融化了,夏洛蒂变得软软的了。她瘫软在爱玛的拥抱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娇滴滴地提出了自己任性的要求:“多说一点,爱玛,我还要听。”   “没有了哦。”   “你刚刚不是很能说情话的吗?不许骗我。”   “没有骗夏洛蒂啊,我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爱玛浅笑着替自己辩解,“我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想不到的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夏洛蒂你不要怀疑我嘛,要是我知道怎么说情话,我一定会在你耳边说三天三夜的啦。”   犯规了犯规了!我命令你现在就去学怎么说情话,然后给我说上三天三夜!   夏洛蒂从爱玛怀里翻身而起,轻轻勾住爱玛的下巴,自己湛蓝的眼睛中呈现出了勾魂夺魄的色彩。   她带着一种猜疑地语气低声道:“你这么挑逗我,不会是又想要了吧?”   爱玛脸颊一红,似是羞怯般的秋波一转不去看夏洛蒂,可她盯着无人侧处却又只是皓齿慢慢咬上朱唇,荡出一抹诱惑的笑意,充满挑逗意味地发了一声:“呀~”   靠。   夏洛蒂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   纯洁的鸟雀小姐真的已经不见了,现在是纯洁色欲混合加强版鸟雀小姐。   之前上床的时候夏洛蒂就有所察觉了,爱玛的进攻欲望似乎异常的强,比起直接的生理快感,她似乎更馋夏洛蒂的身子......这其实很少见,搞姬跟搞基是有区别的,女人是没办法单纯从攻别人的过程中获得生理快感的。   即便如夏洛蒂一般喜欢占据主导位的人,大多时候也是希望对方来服侍自己,而不是自己费力又费时地将对方送上了巅峰,对方啊的一声爽够了当场瘫痪,剩下的还得自己靠手去解决。(此处点名批评某猫咪,完全没有主动回馈的想法,夏洛蒂不喊就不动。)   但爱玛不一样,她比起生理快感,似乎更喜欢夏洛蒂舒舒服服的可爱表情......就她第一次就能趴在夏洛蒂耳边兴奋地喊“怎么样,我做得怎么样嘛,夏洛蒂你说出来嘛!”的行为来看,夏洛蒂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   ————————————————   这章短一点,下一章会长一点,爱玛的这段剧情马上就要过完了。 14.爱玛·安琦的白马王子(完)   所谓“事后”是有很多种表现的,有的人喜欢恰一根烟思考人生,有的人喜欢直接沉沉睡去做一个好梦,也有的喜欢跟自己的伴侣在床上说些悄悄话。   夏洛蒂是废话派的,她就喜欢在事后跟床伴聊聊天。   不过她不喜欢说自己的事,她只爱听,在无所事事时听别人说些琐碎的生活小事,能让她感到一种虚无缥缈的真实感。大多数人都不需要追求所谓生活的“真实”,但对于她这种活得浮夸的人来说,偶尔从她人处汲取一点生命的实感很重要。   爱玛还想要,但夏洛蒂不想要了,她嫌累。   爽也爽过了,她缩进了被窝,“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涩了?”夏洛蒂问。   “不好吗?”爱玛低头看她。   “不是不好,放得开当然舒服,省得我还要一点一点教你,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夏洛蒂翻了个身,爱玛靠在床头,她就在被窝里抱住爱玛白花花的大腿,软软的,手感好极了。   “莫非你真天生媚骨,第一次就食髓知味了?”夏洛蒂轻抚爱玛的腿,“可恶的小婊砸,你是魅魔吗?”   “魅魔是夏洛蒂你才对。”爱玛低声反驳。她看着夏洛蒂像个小女孩般依靠在自己的腿边,那稚嫩青涩的脸蛋白里透红,还恋恋不舍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腿,心中不禁升起了一阵难以言说的幸福感。   这股幸福感甚至比巅峰时的潮水还要让她感到满足。   对伴侣的征服感在什么时候最强烈?   是在对方躺在自己身下的时候吗?   不是呀,是在事后对方如婴孩般向自己展现依赖之情的时候。   男人喜欢女朋友躺在自己的臂弯中轻轻诉说她的迷恋,女人也同样喜爱男朋友依靠在自己怀中懵懂的睡颜,精神上的占有感往往比肉体的征服更叫人上瘾。   “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我梦过自己有钱了,也梦过自己像富人家的女孩一样去过奢侈的生活,但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另一个女孩子上床,这一切都怪夏洛蒂你勾引我才会变成这样的。”嗔怪着嗔怪着,爱玛笑了起来。   “你好涩还怪我。”夏洛蒂撇撇嘴。   “我才不涩呢,我只对你这样而已。”   只有你的话,感觉怎么亲热都不够。   外面夜色渐深,屋里却仍旧烛光通明,外面偶有几声微弱的枪响,那是某些不知疲倦的客人正在森林中打猎,声音不大,还不够到扰民的级别。   爱玛轻轻抚摸夏洛蒂的脸颊,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将泡沫握在手中的感觉。她并不是真的对啪啪啪上了瘾,只是有些兴奋。梦幻般快乐的唯一坏处就是它太过梦幻,叫人害怕它一戳就破,一破就醒。   静待屋内的烛光燃尽,阴影遍布,一缕月光从窗台洒进地板,如霜雪般白。   外面有冷风,爱玛跟夏洛蒂悉悉索索说了些情话之后,终于也受不住这种寒冷钻进了被子。丝绒被子中很暖,还能在里面听见窗外海潮的声音,她抱住夏洛蒂,将脑袋靠在夏洛蒂的肩膀低声说:“我喜欢你,夏洛蒂。”   夏洛蒂闭着眼,胸前微微起伏,好似已经睡着了。月光照亮她半边脸,阴影勾出她侧颜的曲线,美丽宁静。她轻轻说:“我知道这个。”   “你也喜欢我。”爱玛又说。   “这我也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夏洛蒂楞了一下,她侧头去看爱玛,可爱玛将脸埋起来了,她看不到。   “你很害怕?”夏洛蒂轻声问。   爱玛环住夏洛蒂的手紧了起来,她颤抖了一会儿,轻轻点头。随着她的动作,夏洛蒂感觉自己的肩头有些湿润。   毕竟是没经验的小女孩,冷静下来之后害怕了吗?   夏洛蒂这般猜测着,第一次事后患得患失是很正常的,她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她侧过身温柔地抚摸爱玛,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她安慰说,“只要你还是爱玛·安琦,只要我还是夏洛蒂·福尔摩斯,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所以,当有一天我不再是现在的爱玛·安琦,你也不再是现在的夏洛蒂·福尔摩斯,你就会走,对吗?而这个是不是的标准只在你心里。”爱玛低声说。   “......不要挑刺,太过自作聪明的女孩可不讨喜。”   “不是挑刺,你其实就是这么想的吧。”爱玛继续低声说,“我知道的,你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过不要紧的,我不在乎,夏洛蒂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吗?是童话中的骑士,无所不能又无比可靠,带着一切美好从天边来到我身边,却又可能随时消失,化作一阵泡沫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之前你经常撩拨我,可我总觉得你并没有真的在意我——不,是没有在意任何人任何事,你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观察,参与也只是为了观察,将他人的反应作为自己乐趣的来源......夏洛蒂,你好不真实。”   夏洛蒂怔了怔,没有说话。   爱玛继续低声道:“太折磨了,太折磨人了。今天本来还想矜持一点的,可当夏洛蒂你抱上来的那一刻,我真的是感觉世界都明亮了,之前的所有美好时光都没有那一刻让我觉得更真实,只有在拥抱你,跟你紧紧相接的时候,我才能切身感受到你在我世界的存在。”   她浅浅地笑了笑,说:“看到夏洛蒂你叫出声来的时候,我才能恍恍惚惚意识到,原来夏洛蒂你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原来你也会有这么凡俗的一面,而不是一举一动都像个游离在世界外的人。”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可能是我太笨了吧,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夏洛蒂,我并不是在害怕你不能一直喜欢我,这世界上能有多少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有多少爱情能持续到永远呢?太难了,尤其是像你这样恶劣的人,说不定明天就会觉得玩腻了,离开了也说不定。”   “啊,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怪我自己......人要是相差太大,在一起总归是很难长久的吧,等到趣味没有了,也就厌烦了......这是很正常的,可我每次一想到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会再也见不到你,我就......”   爱玛的声音中渐渐带上了点点抽泣般的哭腔。   “我不想失去你,夏洛蒂。我会努力的,努力让自己拥有更多趣味,努力让自己跟上你的脚步,我不怕这个,可我害怕这只是一场泡影。”   “夏洛蒂,我想问的是,只要我能让你一直喜欢我,你就永远不会离开,对吗?”   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海潮扑倒了夜风,就在爱玛趋近于绝望的时候,夏洛蒂忽然开口了。   “是的,不过这很难,只要你能做到,你就能拥有一切,其中也包括我。”   “我不要一切,我只要你!”爱玛急切地说。   “可我想要,你没有一切,还想要我?”夏洛蒂平静地说。   “想要完全地占有一个人,从肉体到心灵,你起码得要能让她的世界只有你。她若是想要别的,你要么拿来给她,要么在她面前毁掉,我比较贪心,我什么都想要,所以你如果想要拥有我,而不是被我拥有,就得把一切都给我......或者都毁掉。”   “这怎么可能做到......”爱玛的嘴唇有些发颤。   “这不可能,但人总是要有个目标的。”夏洛蒂轻轻笑了笑。“做不到就放弃吧,安全感就是这么奢侈的东西,乖乖做我的所有物,享受这一份若即若离的刺激。虽然你不能永远拥有我,但让你在动手指的时候暂时拥有我,我还是很乐意的。”   夏洛蒂翻身压在爱玛的身上,轻轻埋头。   “你之前不是说还想要吗?我们来快乐吧。”   与之前的热烈不同,这次爱玛没有回应,恋人决绝的回答无疑是承认了某些东西。她不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绝不可能。爱玛呆呆的想着,脆弱的心好像纠缠在了一起,像块湿抹布一样拧出了血。   她仍由夏洛蒂在自己身上施展,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夏洛蒂,你有想过未来的事吗?”她忽然问。   “没有想过。”夏洛蒂吐出嘴中的樱桃。   “我想过,我想过好多遍了。我一开始只是想一直呆在夏洛蒂你身边,你做侦探,我做演员,你会慢慢变得有名,接替罗曼先生成为伦比亚知名的侦探,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成为受欢迎又能赚钱的大明星,到时候我们两个就一起过上好生活。”   “挺好。”夏洛蒂说。   “不好,这样我们就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大城市的流言蜚语很可怕的,要是夏洛蒂你真变得有名气了,别人会拿我们之间的关系攻击你的。”   爱玛絮絮叨叨地说,“所以我后来又想,要是到时候所有人都不认同我们的关系,我就跟你一起回威斯特敏去。”   “那里偏僻得很,我们拿赚来的钱在那里买一个好大好大的农庄,找些人来帮我们耕种,再买些牛羊,我知道该怎么养它们。我们成了农庄主人,底下就没有任何人敢非议我们了,如果有,我就派他去铲粪坑。”   “挺好。”夏洛蒂说。   “不好,后来我又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太忽略夏洛蒂你的感受了。”   “夏洛蒂你这么娇贵,还是郁金香的贵族,肯定住不惯乡下,说不得过几年郁金香的战事平息了,你就会回到郁金香去,到时候我肯定也要跟过去,威斯特敏农庄的事就泡汤了。”   爱玛又说,“我从没去过郁金香,听说那里的人都瞧不起红蔷薇人,我说不定会找不到工作,到时候没了收入可就惨了,生活都是其次,万一让夏洛蒂你的父母瞧不起我就不好了。”   “夏洛蒂你的父母都是贵族吧?我本来出身就不好,跟你感情又违背世俗,要是再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挺好。”夏洛蒂说。   “一点都不好,夏洛蒂你知道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吗?”   “我说你想得挺好。”夏洛蒂撩了撩头发,“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对你所描述的这种生活动心......描述未来生活的美好图景,我在诓骗别人的时候也常常用这招。”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这么想过,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我也知道,但这很幼稚,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就说一辈子这种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夏洛蒂你不也说过‘想要世间一切’这种话......”   “那是因为我很有童心。”   爱玛噎住了。新晋的小魅魔蓦然又退化成了蠢鸟雀,呆呆傻傻地躺在床上仍由夏洛蒂为所欲为。两人沉默半天,夏洛蒂在她身上忙活了许久,往下一伸手,发现居然连水都没有。   连性趣都无了,这是真自闭了。   顿感无趣,夏洛蒂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自己的无用功。   “为什么不愿意享受这暂时的欢愉呢?若是一直闹脾气的话,我们可能现在就要掰了。”她坐起来,月华洒在她光洁的躯体上,如白玉般迷人。   听到掰了这个词,爱玛总算来了些反应。   “我不想要暂时,我想要永远!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我从没想过要跟你分开!”爱玛的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下面没湿,倒是让上面的枕头湿了一片。   她抓住夏洛蒂的手,哭泣道:“你还不如骗我呢!我也想趁现在度过最好的时光啊!可我做不到啊!我又生气又难过,为什么你就不肯跟我一直在我一起呢?!为什么我就连让你留下来的本事都没有呢?!你想要看这样的我笑吗?可以啊,我会笑给你看。”   事实证明即便是漂亮的女孩,哭着也是不会好看的,眼圈会红,嘴角会僵硬,爱玛拼命挤出一个笑容,眼泪不停地从上翘的唇角流过,她用哭腔问:“这样的话,你就会留下了吗?”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夏洛蒂撇开了视线。   撇开视线,她说:“不会,我不会留在任何人身边。”   爱玛哭得更难看了,她扑在夏洛蒂身上,像只垂死的幼兽般哀鸣,“夏洛蒂,求求你......骗骗我好吗?就像你之前在送我回家时那样骗我,骗我说这都是玩笑,好不好?”   ......原来蠢鸟你都知道啊。   夏洛蒂轻轻抱住爱玛,蹭她的头,没有说话。   挺搞笑的,她是觉得自己很喜欢爱玛,所以才不想再骗这个女孩了。   若说实话,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的确对爱玛动了些感情,可那又如何?游戏终究会通关,自己也终究会离开,待到世界消亡的那天,给游戏舱献上一朵花吗?   太蠢了。不管是这个游戏本身,还是沉迷在游戏中感情的自己,都蠢得无可救药。   第一次,夏洛蒂对这个让她赞不绝口的“游戏”产生了些许消极的情绪。   “......对不起。”她低声说。   爱玛像触电一般抬起了头,她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夏洛蒂,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爱玛,我喜欢你。”   “......我知道。”爱玛低声说,“我很乖,我很听话,我长得漂亮,我还有夏洛蒂你很喜欢胸部,夏洛蒂你喜欢这样的女孩。”   “不,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爱玛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乖,不是因为听话,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也不是你有我喜欢的胸部。骗你的那天我很难过,刚刚你哭的时候我也很难过......你的心是赤诚的,很温暖,我很喜欢。我已经很久没去爱过别人了。”   夏洛蒂亲了爱玛的额头一下。   爱别人是一件很累的事,大部分人喜欢的,只是被爱。   夏洛蒂也是如此,只要‘被爱’就好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若是觉得亏欠别人,就用物质去补足,不管别人是不是乐意,自己满意了就好。   她秉持着这样的观点已经活了许久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很潇洒,很快意。相反的,她就觉得那些爱别人的人很蠢,又累又苦,说不定还得不到回报。   她以前看过一本武侠小说,里面主角的大哥拿着剑指向主角,愤怒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做了多少错事,害了多少人,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也有妻子孩子,家里也有父亲母亲!   主角就说,不是也有,只是有,我没想过,因为我没有。   夏洛蒂就没有,她没爱过别人。她不短的人生中生出过最近似爱的情感,应该是对某个社畜女人。   那个胆大包天又胆小如鼠,救了她又囚禁了她的女人,在临死前顶着致命伤走了几千米路回家,用钥匙给夏洛蒂开了锁。   遗言就两句,一句是哭着的“快跑!”,一句是哭着笑的“你自由了。”   夏洛蒂那时看着社畜女人的尸体很是伤感,她觉得自己该为这个女人做些什么,就在逃出生天后找了个无人的小角落,默默流泪哭了一场。   是真哭,很伤心,毕竟以后就要回归到风餐露宿的日子了。   无比怀恋社畜女人那不大但温暖,还带游戏机的家,一开始夏洛蒂只以为自己是因为少了可后来时间久了,就觉得或许那场眼泪中还包含着些别的东西。   太陌生了,太久远了,拿不准,可能是爱吧,无所谓了。   “夏洛蒂,你的意思是——”爱玛迫不及待地开口。   希望刚刚涌上她的心头,夏洛蒂就再次无情地将其按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恋人,我不喜欢去爱别人,只喜欢被爱......或者说,我只喜欢快乐。”夏洛蒂平静地说,“我喜欢你,也想跟你来上一场浪漫的恋爱,不过,也仅限于恋爱,你懂吗?”   爱玛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闭上了眼睛,身体瘫软在夏洛蒂的怀里呜咽着抽泣起来。   窗外传来几声微弱的枪鸣,没多时又静了下来,待到抽泣声也止住了,爱玛才哽咽着颤声道:“我知道了......夏洛蒂,我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   爱玛抹去眼角的泪水,静了静,忽然又问:“刚刚的,还要继续吗?”   她勉强的笑了笑,眼中带着葬花般的忧愁,低着头温言细语道:“这次我保证会湿的,我会做得比之前还好。”   ......你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会有兴致?   可这种时候,不该拒绝。   “继——”   “啊——!!!”   夏洛蒂还没说完,就被窗外一声极其嘹亮的惨叫给一下震断了。   听起来像是......安德莉亚的声音?   夏洛蒂眉头一皱,当即翻身下床,她赤裸着身子疾步来到阳台,晚风将林间的气息混着海水的咸湿一齐送到了她的鼻尖。   空气中有一股黏稠的香气......应该是有人动用了花蜜,能力搅动了花香原本的构造,将它们变得很是稠密......   自打变成魔女之后,夏洛蒂就对花香与花蜜非常敏感,即便隔得很远她都能感知到附近的花朵,离构梦事务所还有一千米她都能闻到罗曼使用花蜜带来的震动。   这家酒店有花匠?居然还跟安德莉亚对上了......   夏洛蒂不打算忍耐自己的好奇心,尽管像她这样的人太好奇一般死得都很快,但只有作不死的人才配做高手。   我就是高手。   “爱玛,我要出去一下,你留在房......算了,安全起见,你也跟我一起来吧。”   她快步回到屋内穿起衣服,本想让爱玛留在屋内,但想了想,觉得现在情况不明,让爱玛单独留在房间很有某种电影剧情的既视感,于是还是决定让爱玛跟着自己。   “嗯。”一如既往,爱玛听话地点了点头。   穿上更便于行动的男装,在出门之前,夏洛蒂看到了被放在门柜的面具,做工精良的狐狸面具粗略看去竟很有几分狰狞之感。   眼神转动几下,她将面具也带在了身上。   ————————————   PS.资源群606793406}这章卡了很久,戴上痛苦面具。 15.溺于往昔的回忆之海(上)   从楼上下来,此时已经稍晚了。酒店里大厅人不多,只有几名同样听到叫声出来询问的客人。   夏洛蒂站在楼梯上随意扫视一圈,一下就找到了正站在人群中间的酒店经理拉尔夫。   “刚刚的声音是?拉尔夫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低声询问到,她的脖子上贵重的宝石项链,简直像是要将她脆弱的脖颈压垮。   “玛丽夫人,很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拉尔夫向这位老太太鞠了个躬,向她解释,也顺便向其他人解释道:“并没有出什么事,还请各位客人放心吧。只是有一位小姐在打猎的时候出了点事故,被猎物吓到了而已。她受了点不严重的小伤,我们已经派常驻酒店的医务人员去帮助她了。”   “哦,这样...可怜的孩子,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打猎的,真是太冒失了。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老太太怜悯地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她看起来像是位信徒。   夏洛蒂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宗教事务,罗曼给予她的资料里也很少提到关于宗教的事情......这主要是因为红蔷薇是个无国教、且皇权强盛的国度,对宗教事务管制较为严格。红蔷薇帝国里不是没有教派,也不是没有信徒,但他们的影响力都很有限。   魔女几乎是这个世界所有宗教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红蔷薇向来排斥魔女。   “女人玩什么枪......”嘟囔着,在知道并非什么大事之后,围在拉尔夫身边的人顿时就散去了。夜晚还不深,他们还有大量的事情可以在房间里忙。   偌大的酒店大厅里只剩下几个门童和拉尔夫,还有那个老太太仍留在原地跟拉尔夫闲聊。   “先生,你们怎么可以让一名小姐在这种时候去打猎呢?”   “玛丽夫人,我也不想,但这是客人自己的要求,我们也......”   “夏洛蒂,好像没什么事,我们也回去吧。”爱玛在夏洛蒂身边小声道。   “不......有事的,那个八字胡男人在撒谎,应该不止是打猎事故那么简单。”夏洛蒂轻声说。   “诶?”   她并非读心大师,但她的观察力很好,拉尔夫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镇定自若。他的手脚在躁动,眼睛也在时不时地往园林那边瞟,尽管嘴上仍彬彬有礼地跟老太太聊天,但老太太温温吞吞的语速显然让他有些无奈。   这与他之前服务夏洛蒂时游刃有余的表现很有些反差,他肯定是在焦虑些什么。   “爱玛,你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回来。”   “嗯。”   夏洛蒂理了理衣服,面露微笑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打扰一下,这位漂亮的夫人。”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从拉尔夫和老太太中间插了进去,浅笑着说:“我能从您手中将拉尔夫先生借走一会会儿吗?我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他一下。”   老太太愣愣地打量了一下她,见到她那青春的朝气、眼睛和脸上那副天真烂漫的神态,面容不由得变得慈祥起来。   “当然可以,小小姐。”她温声道,并笑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您呢,经理先生?”   夏洛蒂礼貌地转向拉尔夫,拉尔夫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夏洛蒂留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但其古灵精怪的形象也同样深入人心。   只是这显然不能构成他拒绝客人的理由。   “乐意为您服务,小姐。”他勉强扯出笑容行了个礼。   在将拉尔夫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之后,夏洛蒂直接单刀直入道:“先生,我想知道安德莉亚到底出了什么事,要真实的,而不是你忽悠其他客人的那套说辞。”   我就知道。拉尔夫无奈地想到。   “安西缇小姐没出什么事,就像我说的那样,她只是在接受治疗。”拉尔夫苦笑,但仍坚持着自己的说辞。   “那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治疗吗?虽然有些恩怨,但我跟她还算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就算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朋友,我也得去看望一下她。”   “非常抱歉,医生有特意交代说不能被打扰,或许您可以在治疗结束后再去看望安西缇小姐。”   “......你们这家酒店就这样哄骗客人的吗?”夏洛蒂挑挑眉,金线一般的细眉微微抖动,煞是可爱。   “我保证我并没有骗您,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之后去向安西缇小姐求证。”   “是是是,你并没有骗我,你只是捡了不轻不重的部分东西告诉我,八百年前的老套路现在还在用,建议你多推陈出新,不然会被时代淘汰的。”夏洛蒂叹了口气。   “福尔摩斯小姐,我......”拉尔夫还想说些什么,但夏洛蒂已经没有耐心了。   “算了,反正我也猜到你不会说实话了,本来还想节约下花蜜的......唉,卡瑟琳就不能托关系帮我弄一大堆花蜜来吗?”   夏洛蒂一边抱怨着,一边掏出香水瓶朝愣神的拉尔夫喷了一脸。   “年少轻狂的旧梦,春衫薄时的旖旎。”   “经年匆匆,青梦细语。”   “黄粱一夜再醒来,一点怅然,方知是梦。”   【溺于往昔的回忆之海】   仿佛灵魂被击穿,整个世界化作碎掉的玻璃裂得稀碎。   无数无数或丢失或牢记的回忆变成朦胧的丝绸缎带,如水流般环绕着拉尔夫哗啦啦的流淌着,它们温和,它们细腻,它们洗涤着现有的、成熟的自己,泪水会在不知不觉中从眼眶落下,人生的白幕会重新被一点点的记忆拼接涂上色彩,夏洛蒂伸手取走一部分,又伸手勾勒出一部分,白皙的手指轻轻搅动,如同画笔一般刻出了新的线条。   哒。   在一个清脆的响指之后,拉尔夫蓦然清醒。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的脑袋,回忆着刚刚的事。   然后他歉意地向夏洛蒂说:“福尔摩斯小姐,我居然忘了您之前要求的夜宵,还让您亲自下来跑一趟......非常抱歉,我这就让厨师们去准备,很快就会给您送过去的。”   “别忘了再加上一瓶酒,度数不要太高。”   “好的,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忘。”   在拉尔夫走后,夏洛蒂轻轻勾起嘴角。   “还挺好用的......如果能动用魔女的异香,效果应该能更好。”   她无声自语,心中微微自得。   不愧是我。   这并非是她第一次动用自己新得到的能力,在知道自己可以读取他人记忆之后,她就对一些有辜的试验品做过不少实验。   结果相当喜人。   在成为魔女之后,雪莱读取记忆的能力获得了极大的强化——或者说完善。原先只能对尸体使用,而且读取来的都是些记忆碎片,效率也低,昏迷个几个小时才能看几个片段。   现在不同了,只要对方抵抗意愿不强烈,她看别人记忆如同看电影,随意快进倒退,能高效倍速播放,甚至还能直接根据心意感知到自己想要找的片段。   这可以说是飞跃式的进化,但还不止于此。   尽管能力描述上只说可以读取记忆,但实际上夏洛蒂是可以做到小范围修改的......虽然只是小幅度,但这显然展示了某种恐怖的可能性......只要持之以恒,夏洛蒂就可以做到给他人洗脑。   如果不是动用魔女原初的异香会导致环境异变,可能会暴露自己,这个修改的幅度应该能更大。   魔女本身的异香几近无限,但在肆意动用异香的时候会引动周围的环境变化,自己也会散发出极其诱人的清香,出于隐藏自己的需要,夏洛蒂极少使用魔女本身的异香,大多时候仍在使用迷迭香的花蜜。花蜜的效果自然没有本身的香味来得好。   几乎取之不尽的花香,可怕的能力,自己只是最初的原初魔女就能做到这步,难怪魔女在以前会被捧成神明......   哼哼,我就是神明。   转身离开,走在路上,夏洛蒂轻快地哼起了小曲儿。   她要去跟安德莉亚见一面。 16.溺于往昔的回忆之海(下)   狼。   晚间的狩猎队伍居然在酒店的园林中碰见了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狼,据带领队伍的女猎人口述,那匹狼极其凶恶,从黑暗中蹿出来一下就咬死了正搜寻气味的猎狗。猎人想要开枪,却又被其机警地躲开了......没错,那匹狼准确地认识到了猎人在瞄准它,提前撤离了枪口的指向。   这显然不是正常动物能有的智商,在拉尔夫的记忆中,他首次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还以为女猎人在逗他,只是目击证人颇多才勉强相信。   “从女猎人对拉尔夫的交代来看,那匹狼并没有真的去追杀她们......而且我有感知到花蜜,莫非还有能变成狼人的花匠不成?”   太魔幻了吧......   夏洛蒂摇摇头,在让爱玛先回房间之后,她顺着记忆中的位置独自找到了安德莉亚的房间。   安德莉亚并没有受什么很严重的伤,除开一点惊吓以及在逃跑时扭到了脚之外,她也就是被枝叶擦破了点皮。   拉尔夫将她安置在了酒店最里面的房间,并派了不少可怜的侍者站在门外替她守夜,以弥补酒店的过失......一晚上享受三种房间,从性价比来看,安德莉亚真是赚大了。   “一、二、三、四......四个人,还真是贵宾级待遇......”夏洛蒂躲在墙后面观察了一下房门处的侍者,低声自语:“好了,先生们,美丽又智慧的夏洛蒂小姐要来将你们从熬夜的痛苦中解救出来了,祝你们有个美梦。”   轻轻喷洒花蜜,在一声喷嚏之后,其中一个侍者看了下自己表。   “伙计们,到休息时间了,我们走吧,现在厨房里应该还给我们剩着些宵夜。”他高兴地说。   “你傻了吧,拉尔夫先生让我们守一夜呢。”有个年轻侍者嗤笑。   “你才是傻了,经理说得是到10点。”   “不可能,明明是整夜,我不会记错的。”   “我也记得是10点,零,是你记错了。”   “哈?怎么你也——”   “是10点,我也记得。”最后一名侍者也发表了意见,他笑着锤了零的胸口一下,“就算你这混蛋想替漂亮小姐守夜,也别编瞎话骗我们啊。”   “真是我记错了?呃...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10点......谁想熬夜啊,你们等等我......”   “轻松。”在四名侍者都走掉之后,夏洛蒂施施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颇为享受地晃荡了一下香水瓶,夏洛蒂笑了笑:“这种感觉真好,我简直要对你上瘾了,小宝贝......”   收起花蜜,来到房门口,她本想直接开门进去,但里面微微传出的抽泣声却让她停下了动作。   有人在哭......是安德莉亚?看来是被吓坏了啊,小女孩。   夏洛蒂这般想着,恶趣味一下就涌上了心头。   我可会安慰害怕的小姑娘了,我救下的小姑娘都说见过我之后,就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足以见得我给她们带去了怎样的安全感。   勾起嘴角,她将自己的头发绑成长马尾,带上了凶凶的狐狸面具。   ............   在床上用手臂擦去泪水,安德莉亚强行止住了自己软弱的情绪。   “什么破烂酒店,连客人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居然把狼放进狩猎场......我还在这里花了那么多钱,真是瞎了眼了!”   她用低声怒骂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也用来掩盖自己的胆怯,对于安德莉亚来说,没有什么比丢脸更可怕的了,被一匹畜生在林子里追得落荒而逃,搞得满身尘土狼狈不堪,自然不符合她优雅高贵的形象。   尤其是在最近刚刚丢过一次大脸,她对这种事更是敏感。   自打遇到夏洛蒂·福尔摩斯之后,就没有过好事,以前我从来都是别人的表率,现在却总是碰到这种事!   眼泪马上就又要出来,安德莉亚正要在心里怒喷夏洛蒂一波,擦咔声响,房间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了。   “拉尔夫?你怎么敢不敲门就进我房间的!”   安德莉亚立马偏过头去,假装自己在侧身休息。这间拥有全部房间钥匙的人只有拉尔夫,她可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的软弱。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你要了解刚刚的事就去问你的手下......看在她还是尽责地保护了我的份上,我就不叫你开除她了。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狼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安德莉亚冷冷地说。   她冷漠地威胁道:“不然我就会让你的酒店名誉扫地......你知道的,我能做到、也做得出这种事。”   “延期一天行不行,今晚我还要回去睡女人,实在没空大半夜地去林子里游荡。”   “哈?你说什——”   安德莉亚怒火中烧,她翻身就想责骂,可站在床边的哪里有拉尔夫的身影?   风雅亮眼的绅士衣装,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正静悄悄地站在床边看着她,窗外的月华照亮了这个男人衣服上精致的银纽扣,却没照亮他的内在,藏在阴影与面具下,安德莉亚甚至看不见他的眼。   凶恶的狐狸面具只露出下半边牙齿,恐怖极了。   “嘘,不要害怕,可爱的小姐。”夏洛蒂恰到好处地捂住了安德莉亚的嘴巴,她改变着嗓音和强调,用柔和中性的声音道:“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你?通过强闯我房间的方式?”在夏洛蒂松开手之后,安德莉亚用狐疑地目光看着她,“你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不,我是见义勇为的骑士,狐狸骑士呢。”夏洛蒂轻轻地说。   “......你是神经病?”   “不是神经病,是狐狸骑士。”夏洛蒂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游荡在这片土地上的魂灵,是为弱者而向风车发起冲锋的正义使者,也是替每一位陷入忧愁与烦恼的女孩解决麻烦的梦中情人,福克斯,狡猾的福克斯,聪明的福克斯。”   “也就是神经病的意思对吧,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你喊吧,门外的侍者已经被我解决了,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咳咳,抱歉,念错台词了......言语上的羞辱并不能使我感到挫败,可爱的小姐。人们常常会将怀揣着美丽梦想的理想主义者斥为神经病,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忍受,但这种贬斥并不能改变狐狸骑士——一名乐于助人、拥有圣洁灵魂的真正骑士——他拥有高尚情操的事实。”夏洛蒂轻阖双眼,满神圣洁,仿佛要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光来。   侍者都被解决了?!安德莉亚顿时感到了一丝紧张,她很想将这句话当做谎言,但考虑到对方是正大光明从正门进来的,她很难不相信这句话。   ......或许我该用温和一点的语气跟这个疯子说话。这样想着,夏洛蒂扣下自己脸上的警惕和不满,用尽量平静地语气提醒道:   “我记得你的第一句话是‘今晚我还要回去睡女人’。”   “这只是我跟伙伴进行灵魂交融的一种方式,说得粗俗只是为了方便俗人理解。”   夏洛蒂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她摆摆手,转移话题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你需要帮助,而我来了。如果你实在没办法理解我圣洁的心,也可以简单的将我理解为一个想做骑士想疯了的傻瓜......适度包容他人的愚昧也是骑士的一种美德。”   “......你是想要知道狼的事?”安德莉亚察觉到了夏洛蒂的意图。   “是的,放着那样一头畜生在林子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身为正义的狐狸骑士,我必定得替人们清除威胁。”   “......我不想说这件事,你请回吧。如果你非要当个傻瓜的话,可以去找其他人,跟我一起的还有别人,他们知道的要比我清楚得多。”安德莉亚的态度很冷淡,一方面是不乐意说自己的糗事,另一面也是因为对这个奇怪的人印象不好。   什么骑士游戏,骑士会摸进一名淑女的房间吗?   果然,每次遇见夏洛蒂·福尔摩斯之后就会遭遇些很倒霉的事。   那个灾星!安德莉亚在心中恨恨地想到。   “那可不行,她们不够漂亮。”夏洛蒂果断拒绝。   “你不是正义的骑士吗?居然还会因为长相区别对待别人?看来你也没你吹得那么高洁。”安德莉亚终归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挖苦道。   “这你就错了,可爱的小姐,人无完人,你不能因为一名骑士有些小小的缺点就否定他的整体,相比起注重长相这种小事,还是勇气与正义更能成为骑士品德的代言词。”夏洛蒂笑笑,也不否认自己是个颜值党,“而且骑士与公主更配不是吗?小姐你漂亮得就像公主一样,我会倾向于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说你是我追求者?”安德莉亚嗤笑道,“那你还是死心吧,我对你这种奇怪的家伙完全完全没有任何的兴趣。”   “哦,这个不要紧,你会有兴趣的。”   “什——”   安德莉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团花香就扑在了她的脸上。   “溺于往昔的回忆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