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烧烤异端 ‘不可敬拜祂神。’ 伊顿城，枢机主教，埃利奥特·桑切斯，平生最爱烧异端。 他爱看异端在火焰中扭动，缕缕香烟升上云霄，神的欣悦从天而降，意犹未尽。 他发大宏愿，许给光明神九百九十九支蜡烛，奈何耗材并不好找，烧到第一百四十七支，方圆千里的异端都烧干净了，只好向别处寻。 为了和其他教区的枢机主教协调，不得不送出精心调教的唱诗班、珍藏的圣器、成加仑的圣汁、成车的印花古卷……那唱诗班的小男孩儿，脸嫩得掐出水，还有白白的……咳，比起烧异端的无上享受，这些都不算什么。 - 圣醴大教堂。 晨祷结束，埃利奥特回到二楼办公室，处理教区事务。 批复了几份文件，他停了笔，从玳瑁眼镜上方斜睨了一眼身边伺候的辅祭。 “埃尔文，那个异端审的怎么样了？” “大人，”辅祭耳语，“他叫王约翰，是个农民，信仰的好像是什么科学之神。” “没听说过。” “可能是乡下淫祠，香火汇聚，有了一点灵性，形成伪神，惑乱了他的心智。” 埃利奥特微眯着眼，身体软软地陷在天鹅绒扶手椅里，隆起的肚腩托着一个镶金银大十字架。 “王约翰，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异端，非常之邪恶。约翰乃是圣姓，亦是门徒，意为神之仁慈，在前面加个王，这是僭越，大逆不道。” “仪式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亲自点火吗？” “我必在他沉溺邪信之眸光中诵念仁慈爱德之天主，纯洁美善，完美无瑕，圣血育魂，救赎我等，阿拉个门也。” 主教从椅中一挺而起，颠颠的去了。 - “烧异端啦！” 烧异端的消息伴随着尖锐而颤抖的声音传遍了伊顿城的大街小巷。 铅云低垂，酝酿雨意。 白厅广场前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对于圣国的居民来说，异端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词汇。 纵有人在弥撒上打瞌睡，在晨祷和餐前祷告上心不在焉，导致信仰暗淡，圣光不显，最多也就是被神父训斥，督促其改正，不会被打成异端。 异端，意味着其人灵魂必然堕落，投身于邪神的怀抱。 广场响起一阵骚动。 “异端来了！” “就是他！” “别看他的眼睛，灵魂会被污染的！” “我看到了，怎么办？我不干净了！” “在碗底放一枚银十字架，倒上水，凝视一个钟头就行了。” “去死吧！臭异端！” 臭鸡蛋、烂菜叶、石子纷纷砸向囚车。 - 一群修女，风帽长袍，肤白貌美，倾斜怀中银壶，将圣水倒入一池。 水池是一个标准的圆形，花岗岩砌成，圣水满溢，倒映天光。 一根铭刻圣纹的铜柱插在正中，异端被铁链绑于其上。 修女小姐姐弯腰时，胸前漏出点白。 被绑在火刑柱上的王悦看得起劲。 将死之人，绅士一回又何妨？ 两世为人，他不后悔。 - 王悦以前是个华夏国的高中生，穿越之后，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自暴自弃，发挥华夏人勤劳勇敢的本性，靠着一双手，垦荒种地，饲养牲畜，汗蒸背灼，一日不歇。 到后来，引渠灌水，建水车，建沼气系统，上气下肥，育肥培土，引育良种，扦插幼苗，建葡萄园，建苹果园，养殖鸡鸭，养殖豚鼠……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每天给欧根老爹整二两酽苹果酒，刷够了好感度，老爹嘴一歪，终于答应把胖女儿艾丽卡嫁给他。 艾丽卡年芳二八，身娇体软，很白很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唇上有一粒美人痣。 眼看就要走上人生巅峰，结果被教会当异端给抓了。 说他是异端，还真没冤枉。 王悦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信仰德先生和赛先生，光明神？不认识。 所以，当他摸到那本号称‘异端质检器’的黑皮圣典，场面叫一个精彩，宛如打开了异界之门，各种天体模型、分子结构、数学公式的虚影，一股脑儿钻出来，唬得神父尿了一裤子。 没过多久，醴原圣骑团就包围了他的农场。 王悦手持粪叉面对明晃晃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眼神倔强。 骑士团长按雁翅,退绷簧,仓啷啷宝刀出鞘，一刀把粪叉削成两段。 王悦举手投降。 斗争最激烈的反而是他养的大鹅，欧金。 欧金通人性，小时候就跟着他的脚飞奔，伸头乱啄从指缝里漏下的糜子，从小不点儿长成半人高，一身绒毛换成漂亮的翎羽，威风凛凛。 欧金冲了上去，欧金倒了（哭）。 主辱臣死，不外如是。 连夜入城的时候，他闻到了烤鹅的香味。 骑士团团长，莉榭尔·拉米雷斯，被大胸压得脊背微躬的银发美少女，坐在篝火前，抱着膝盖，长腿交叉，护腿板倒映火光，手指纤长，给欧金撒上孜然。 她用细白的牙齿啃食烤鹅，吃得很仔细，还伸出小舌头舔舐骨头上的肉沫。 “我吃了你的朋友，你会感到伤心吗？”她用一种缱绻动人的语气说。 “你还是人？你是畜生吧！” “你的朋友被活活烤死了，这是最痛苦的死法呢，你也快了。”莉榭尔漂亮的紫罗兰色眸子里盛满了戏谑和幸灾乐祸的光芒。 “我跟你拼了！” 王悦似脱水大鱼挺起，一头撞向她胸口！ 被弹开了。 王悦躺在尘埃里，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 “你忏悔吗？” 恍惚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王悦睁眼，看见了主教的胖脸。 秃脑门，鹰钩鼻，眼窝深陷，唇腮刮得发青，穿着猩红色缎面长袍，大金链子沉甸甸坠着十字架。 这是例行公事的一问，以示主的仁慈。 异端向来是不会忏悔的，他们已被邪神攫夺了心智，已信祂神，何来悔意？ 埃利奥特从辅祭手里接过火把，念一声，‘阿拉个门也’，就要点燃圣水池前的十字架凹槽。 火焰会先从凹槽烧起，烧出一个大十字，再蔓延到整个圣水池，光焰冲霄，异端在火海中痛苦扭动，宛如地狱光景。 突然，绑在火刑柱上的年轻农夫大喊一声！ “我忏悔！” “伟大的光明神！” “请将您的目光投向这里！” “这里有一只迷途的羔羊！” “我曾经迷信科学，我错了！那是异端邪说，蠢人的把戏！” “现在，我只想皈依圣光，我必用余生侍奉您的名讳！” …… 主教耸耸肩，不管这番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都已经迟了，他弯下腰，点燃了圣水。 圣水犹如汽油，沾火就着，噗啦一声，纯白的火焰旋转升腾，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金色，一瞬间包裹了火刑柱上的年轻农夫。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天空低垂的铅云，豁然破开，一道耀目光柱，从天而降！ 火没有去烧他，反在他的身边结成棘冠、玫瑰、天使、经文，诸多白金虚像，圣歌缭绕，不知从何处起，直冲云霄！ 埃利奥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分明是神的垂青与荣宠！圣灵环绕，圣歌嘹亮，天国之门仿佛就要打开，要将这个窃主隆恩的该死异端接引到极乐净土去了！ 在场的人全傻眼了，不仅是围观的吃瓜群众，连具有圣秩的神职人员也瞠目结舌，以为是幻觉。 王悦左顾右盼，又往上抬头，圣光辉耀，天使环绕，鲜花着锦，火焰起舞……种种异象映入眼帘。 他早就知道，他穿越到的这个世界存在着科学难以解释的神秘力量。 比如在小镇教堂做弥撒的时候，神父每诵主名，便有电影音效般的圣歌响一下，十分神奇。 又比如，在一天雨夜，一个披着黑蓑衣的神秘人向他问路，转身展翅直上雷云，形状是一只大鸟。 但他不喜争斗，不渴望力量，没有过分旺盛的好奇心，不想探究世间的隐秘，只愿安心做个农夫，种他的四季豆和青瓜，照顾牲口，做熏肉和香肠，烙饼煎蛋煮牛奶，酿苹果酒和葡萄酒…… 但命运把他弄来不是让他种瓜得豆的，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异象一出，火焰避让，王悦心里稍定，看来小命暂时是保住了，他的忏悔起了作用。 他对改信光明神没有意见，反而隐隐觉得喜悦起来，只要这些宗教狂热者不找他麻烦，他愿意做任何事。 他向埃利奥特投去期盼的目光，嘴角扯了扯，“那个，自己人。” “撒谎，你这个无信者！” 埃利奥特毕竟是任职超过二十年的枢机主教，在枢机团里拥有第三顺位的权重，接触过许多上古隐秘，对这种情况了解一点。 无信者，简而言之，就是无所屌谓信仰谁的人。 古卷如是记载： ‘他们有着蔑视一切法律和规则的傲慢，过分溢出的自我意识，不知疼痛和恐惧的麻木心灵，将世间万物当成工具并加以利用的冷血思维，对他们而言，信仰亦是工具，他们对神的爱比狂信徒还要热烈，因为爱神即爱已，当祂神予以更多利益时，便毫不犹豫改信祂神。’ 无信者千年难遇，灵魂构造与常人不同。 普通人的灵魂是纵深的，越往深处，越难触及，信仰越深，越难改变。 无信者的灵魂却是一个盘子，想怎么摆就怎么摆，随意操纵信仰，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 教会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丑闻——第五任教宗菲尼克斯是个无信者，他在神的光辉下足足潜伏了三十年，直接导致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云林圣战的失败，圣国丢失了西方的大片土地，森林与狩猎女神的势力侵蚀到唐古拉斯山脉一线。 眼前的年轻农夫，从被圣典识别为异端到现在，仅仅过去两天，若非‘无信者’，绝无可能转换得如此之快。更别说他的信仰狂热程度堪比高圣秩的神职人员，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已经快要超过他这个枢机主教了。 “莉榭尔大人，这边请。” “埃尔文辅祭，这可不是去地牢的方向哦，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引到小房间里，图谋不轨吧？” “您说笑了，大人一拳打死一头牛，一脚踢碎一堵墙，小人怎敢图谋不轨？” 说话间，辅祭转动机括，一道暗门向内打开，陡峭石梯直入地底。 两人沿着长长的甬道走到尽头，石墙上出现一扇木门。 吱呀—— “诶……？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这下作的乳量，寡廉鲜耻的穿着，娼妇般的姿势……这就是娼妇吧？” “咳，莉榭尔大人，主教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 “‘无信者’不宜关押在看守所，人多眼杂，消息泄漏出去，恐生变故，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 “所以就把他关在‘主教爱巢’里了？” “咳，您误会了，主教是要净化这些娼妇的心灵，引导她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与她们彻夜长谈，宣扬福音，让正道的光，照进阴暗的地底。” “主教真是个好人呢。” - 阴冷潮湿的牢房。 王悦倚着硬墙，眼神忧郁，像个染了梅毒的王子。 他在想念他的鸡鸭，他的豚鼠，他的苹果园和葡萄园。 他把葡萄洗干净，装进罐子，一层葡萄，一层冰糖，很好看又很香，过上几个月，酿成美酒。 他自己不喝酒，酿酒是打算卖个好价钱，买些漂亮的小羊。 他的豚鼠，成群地养在苜蓿地里。 豚鼠可好吃了，塞满草药，刷上蜂蜜，烤出一层诱人的金棕色，搭配甜红茶，叫人直流口水。 他想念他的大鹅，欧金。 主人已经投降，护院大鹅还在战斗，泣血悲歌，宛如史诗。 就好似，公主已经变成了魔王的rb-q，持剑的少年还在燃烧。 - 一片静谧中，铁靴击地的声音格外清晰，由远及近。 王悦僵死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 眼角的余光中，精美的银色甲叶包裹着窄窄的足弓，鞋跟给跟腱留了空隙，马刺尖锐。 莉榭尔笔直站立，瑰紫色的眸子映着月光，指尖捋过耳畔，银灰色的长发乖顺地汇成一股。 她语气婉转，带点儿颤抖。 “没有精神了呢。” 王悦睫毛低垂，一言不发。 莉榭尔抬起手，柔软的手指一根根握紧铁栅，脸凑近了点，俏丽的面孔被栅栏分成三块，每一块都完美无瑕。 “从前我养过一只小鹦鹉，它像你一样忧伤，垂着头，不肯为我歌唱，为了让它精神起来，我在笼子里放了一条蛇……它临死前的那个晚上，唱得格外响亮呢。” 王悦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切开来一定是黑的。 他的轻微颤抖也被捕捉到了。 莉榭尔笑了起来，贝齿闪光，手指无处安放似的乱动着，“你害怕的样子，真可爱。” 被妹子夸可爱，不仅高兴不起来，还隐隐有点羞耻。 王悦霍然抬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你在想屁。”少女嗤笑一声。 “我不是信仰光明神了吗？我已经不是异教徒了！”他据理力争。 莉榭尔笑得咯咯响，活像一只小母鸡。 辅祭搬来一张椅子，她侧身坐下，长度惊人的腿交叠在一起，肘支着扶手，手托着腮，戏谑的目光瞄着‘笼子’里焦躁不安的少年。 一盏茶的工夫，地牢门被推开了，主教埃利奥特沿着石阶拾级而下，步履稳健，举止端庄，一股肃穆的威严。 他一现身，地牢里头喧嚷起来。 “主教大人！来和妾身促膝长谈吧！” “亲爱的，圣典第一百二十七节的这个字怎么念啊？奴家看不懂呢！” “达令，来教奴家写字吧，就写‘美人着新裙，静写花好圆’。” “大人，今天我要第一个忏悔！”…… 红衣大主教微笑着从莺声燕语里穿过，来到关押王悦的牢房前。 “大人，您来了。” 辅祭躬身行礼，随即从主教手里接过一只红漆木匣。 王悦讥诮道：“这就是贵教戒淫邪的教义？” “娼妇裙下过，我主心中留。”埃利奥特挤出一个慈祥又庄严的笑容。 “我已经是信徒了，还关着我干什么？我就是个农民，为难我有什么好处？” “义人之口常谈悔意，但万世沉沦的罪身岂是一两句忏悔就能洗干净的？蒙恩的罪人依然是罪人。” “是是是，你是枢机主教，你有他娘的最终解释权，你怎么不给老子解释解释，你他娘的不管放什么屁都是对的？” “暴怒并不能改变你的处境。” 埃利奥特打了个响指，辅祭应声打开怀里的匣子，三个奇怪的小物件一字排开。 王悦不解其意，警惕地盯着。 “你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无信者’，对你来说，转换信仰是一种才能，而非发自肺腑的皈依，今天可以为了活命，背叛科学投身光明，明天就可以把灵魂卖给魔鬼……” 无信者？ 王悦听完解释，终于明白了当前的处境，心里叹了口气，唉，要是早点信仰光明神就好了，熟习教义，谋个圣秩，揽个神父的活儿，穿缎面黑常服，戴十字架，人模狗样，言必称阿门，没事和小修女调调情，不香么？ 看到少年眼里算计的光芒，埃利奥特笑得更开心了，果然是个无信者，脑回路都与常人不同。 他伸手拿起匣子里红绒布上托着的一颗碧绿种子，对着王悦晃了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屁快放。” “这是一件用来转换性别的古代遗物，逆链之种。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逆链之种的出现不超过一手之数，它的珍贵程度难以语言来形容，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接着，埃利奥特讲了一个教会的隐秘。 教会规定，高圣秩的神职人员必须禁欲，为了遏制男人的本能，某些个枢机主教毅然挥刀自宫。 太监当然比男人更纯洁，主教们纷纷效仿。 眼看枢机团就要变成东厂，教会赶紧增补规定，为了公平起见，阉人不能当教宗。 每次枢机团选举出教宗，都要令其坐上一张有洞的椅子，枢机主教们轮流从下方伸手，检查教宗的蛋蛋是否健在。 “教宗的蛋蛋和逆链之种有什么关系？”王悦无法理解。 “教宗必须要有蛋蛋，女人不能当教宗，这件古代遗物，对我来说，可以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你想投毒？！”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我在枢机团里排在第三顺位，第四、第五都不弱于我，就算把上头那位弄下去，也无法服众，做不了下一任教宗。第一顺位的杰勒米·菲利普斯实在太过恐怖，想要在名望和实力上超过他，除非立下不世之功。” “那这个‘不世之功’跟我，还有这枚种子有什么关系？” “很好，我喜欢聪明人。” 埃利奥特娓娓道来： “在北方有一片阳光照不到的永夜地域，生活着恶魔的子民，他们贪嗔好杀，凶恶暴戾，他们的女性更是献身恶魔，与其媾和，以获得非凡之力，这些女性，就是世人口中的女巫。” “你想让我改变性别，变成女巫，前往永夜地域，帮你完成不世之功？” “没错！”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呢？功劳不是更大？……因为我是无信者，能轻易改变信仰？” “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间谍，犹如楔进魔鬼心脏的圣钉，冰冷致命，扎得它嗷嗷叫。” “我拒绝！” “去，或者死。” “我去！” 王悦立刻改口，死是不可能死的，人死屌朝天，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埃利奥特满意地笑了笑，却没有把逆链之种递过去，而是放回红绒布，手伸向另一个物品。 这是一个灰黑色的块根，形似小人，四肢俱全，根须很长。 他拿起块根，述说道： “这个世界存在着三种超凡力量，一是种族本身的，人类有智慧，猛兽有利齿，禽鸟有翅膀，克苏鲁有触须。二是祂者赐予的，以信仰为契机，自上而下，灌注进信徒体内，使其成为人间代行。三是自然孕育的，被称为‘秘术’的规则核心，吸收之后，就拥有了改变一定范围内自然规则的权能。我手上的块根正是其中之一，记载于死海古卷，编号055的秘术，‘傀儡’。” “埃利奥特，你真的要把‘傀儡’赐给他吗？这可是上位秘术，比逆乱之种还要珍贵！”莉榭尔忍不住道，她绷着脸，眼神震惊。 “比起教宗之位，这些东西不值一提，”埃利奥特挥手道，“拥有‘傀儡’以后，你的行动就不再依赖于神经、肌肉、骨骼和筋腱，就算全身骨折，脊椎粉碎，脑壳掀飞，脑浆洒得到处都是，残躯也可以按照生前的意志，活动很长一段时间。” 王悦没有选择，想要活命，只能按照主教的指示做。他接过块根，用力撕咬，把树皮、木渣和带着强烈土腥味的汁液全都吞进肚子。 这东西像是活物，在他嘴里剧烈扭动，牙齿硌得生疼，咬不断的根须在喉咙里乱动，像是在活吞章鱼！ 精神逐渐焦躁、敏感，眼前出现了不可名状的黑影，有的缓缓蠕动，有的一闪而逝，耳孔里盲音连绵，似有鬼怪窃窃私语…… 吃罢，种种怪状戛然而止，他看了一眼手掌，又低头检视身体，好像没什么变化，正疑惑时，莉榭尔突然伸手，铁钳一样夹住他的手腕，反关节扭转！ 王悦惨叫一声，小臂齐肘脱臼，以违反人体构造的角度翻折过去！ 他踉跄跪倒，牙缝嘶嘶吸气，脑门渗出一层汗水。 “不要让常识束缚你的思维，试着把它恢复过来。”莉榭尔咬牙切齿道，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恨意。 编号055的秘术‘傀儡’在她想要得到的秘术里能排前三，没想到便宜了这个乡野村夫，真是暴殄天物。不过，无信者一旦暴露，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哼，这个人死定了。 第五任教宗的卧底身份为何暴露，至今还是个谜团，有人猜测是林狩女神利用完他，反手就把他卖了，就像吃完枣，把枣核吐掉。 王悦并不知这些隐秘，他像是一只在命运巨轮下拼命挣扎的蝼蚁，只能在剧烈的痛苦中寻找规则的痕迹。 他的意念宛如蜗牛触角，慢慢的，从肘部延伸到了指尖，压制住肌肉痉挛，屈起伸直，掌控感越来越强，忽然，脱臼翻折的小臂大幅摆动，叭的一声脆响，接了回去！ 正骨之后，王悦躺在地上，假装脱力，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处境。 “动物之所以能动，是神经中枢传递信号，收放肌肉，调节筋腱，带动肢体。” “拥有‘傀儡’之后，我就可以跳过这一步骤，直接对四肢百骸下达指令。” “那岂不是可以金枪不倒了？” “但我马上就没那玩意儿了，要性转了……西八。” “不过，这个秘术确实挺厉害的。” “无视疼痛和疲劳的影响，不畏关节技，甚至在脑部受创后也不会眩晕失去平衡，瞬间反击，而且在死亡之后，还具有一定威胁性，以类似活尸的状态活动一段时间，但不会很长。” “从已知的信息来看，这是一个低魔世界，甚至是微魔世界，连魔法师都没有。” “枪械或许可以制霸，但我穿越前是个高中生，搞科研的话，科技树最多点到火绳枪，再往上，化学和机械学的知识都不够。” “话说回来，我是怎么变成无信者的？当初为了考高分，还特意去参拜了大智文殊师利菩萨，怎么说也是诚心礼佛之人。” “嗯……可能是参拜的目的性太强，佛观不净相，生大厌离，我却甘之如饴，是与佛法背道而驰。” - 埃利奥特站在那里，笑容透着长者般的慈祥。 他很满意少年的反应——情绪虽有波动，但始终处于正常阈值，精致的利己主义和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其大脑高速运转，从而显示出一种深邃的神思来。 在这个用信仰来甄别谁是‘我们’，谁是‘他们’的世界，无信者是天生的间谍。 但卧底工作并不容易做，尤其是在以诡秘著称的永夜地域。 那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孽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怪状和异种，即使站在火光之下，也会莫名其妙地丧失理智，处众人之中，也会突然改换人格。 夜幕迫压，白月斜挂，诡雾弥漫，黑暗深处连接扭曲异界，洞窟和地穴珠连，魔音如舌，伸入耳孔，舔舐感沿脑髓爬行。食腐乌鸦立于枝头，血色瞳孔倒映死火余烬。虫孑蠕动，鬼怪潜行，古神低语，巨物横空，女巫桀桀怪笑，搅动脑浆，分享血肉饷宴…… 不过，埃利奥特有理由相信，这个叫做王约翰的年轻农夫本身具有相当的才能，足以胜任卧底任务。 虽然没有看出明显迹象，但长者总是对后辈心怀希望。 在娼妇们的欢声笑语中，主教的手伸向红绒布上最后一个物件。 是一条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怪虫。 长寸许，灰白，滑腻，胶质感十足，脊背是一条由米粒大小的眼球组成的感光器官带，其余部分遍生细小的章鱼触须。 这条水蚰蜒是活的，体节律动如虾，触须像线虫一样扭来扭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储藏水蚰蜒的水晶瓶不比玻璃瓶透光，显出一道双折射重影，更衬得它诡异莫名。 “这也是一件古代遗物，名为‘阿耳戈斯的凝视’，我的精神已与其耦合，我将会把它植入你的大脑，你的眼即我的眼，你的感觉即我的感觉，你要是敢心生背叛，它就会炸开成一团酸液，使你的大脑像蜡一样融化……” 埃利奥特把怪虫描述得诡异又恐怖，用王悦的世界观来理解，则是——这条水蚰蜒会在脑髓沟回里巡游，监察他的思想，不定时从前脑叶爬进眼窝，读取视神经信号，同步图像到对方的脑袋里。 王悦的牙齿咬得嘎嘎响，这是什么鬼东西？玩不起是不是？ 啧啧，本来还想着只要一离开圣国就溜之大吉，没想到对方有远程控制手段，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啥都没有，赁了两亩田皮子当起了佃户，就是个杨白劳，寒来暑往，在地里刨食，花了两三年工夫，建成了一个功能齐全的小农庄。 眼看就要过上幸福生活，谁知塌天大祸旋踵而至。 作为圣国底层农民，没有渠道接触超凡之力，连见都没见过，认知还停留在乡野怪谈里，无从应对，只能任人宰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 三件物品介绍完毕，主教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单左眉毛往上扬起，笑容越发愉悦，他说： “不过，只有‘阿耳戈斯的凝视’作为保障，我还是不太放心，再精巧的锁也会被撬开，为了稳妥起见，你要留个孩子下来作为人质，质子为盟。” 王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会吧，性转之后还要怀孕吗？这么刺激吗？ “别慌，鉴于‘受膏者’只能是纯洁的少女，怀孕的任务还是交给圣国女性吧，在转变性别前，先去配个种。”主教道。 莉榭尔轻蔑一笑，说： “瞧，娼妇都为你准备好了，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嘻嘻，小处男的表情真可爱呢。” 埃利奥特却敛容，转向她，“我说的是你。” “诶——？” 荣膺大圣秩，年仅十七岁的神圣醴原丰收骑士团团长，兼任圣醴大教堂司铎之职的莉榭尔·拉米雷斯，在这一刻，瞠目结舌。 “嗯哼，”主教清了清嗓子，声音高了八度，“莉榭尔·拉米雷斯阁下，您认为娼妇的孩子有成为质子的价值吗？” “那、那、那也不能是我啊？找个修女不行吗？”莉榭尔全无平日里的冷艳妖冶，眼神压抑不住的慌张，手指无意识地捏住裙甲边缘，指腹磨转，高强度甲叶扭曲变形。 “您在说什么？修女须誓发三愿，终生纯洁，以示献身我主，怎可与人媾和？更别提生孩子了，简直胡扯！”主教语气重了些。 “那、那找个贵族家的小姐……”莉榭尔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主教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 “这是神谕。” 莉榭尔浑身一颤，像被抽掉了筋，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血色一直褪到脖颈，皮肤愈发显得苍白透明。 突然，牢房里的王悦一声接一声的大笑起来，笑声并不连贯，也没什么快乐的感觉，苍凉悲怆，神似亚瑟·弗兰克。 “你以为你是棋手，其实你也是棋子，跟我没什么两样。”他说。 莉榭尔霍然抬头，美眸急促闪烁着生冷和憎恶的光芒，歇斯底里地喊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是自愿的！听见没有？！自愿的！你这个无信者怎么能够理解呢？你理解不了的……呜呜呜。”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滚动，汇成硕大的一滴，溅落在薄冰似的月光里。 主教拉手风琴似的张开双手，旁白道： “这就是我喜欢娼妇的原因了。” - 一个消息在圣骑士驻所里闪电般传开。 “团长大人脸上有泪痕！” “真的假的？” “真的，特别明显，像蜗牛爬的道儿。” “放你娘的屁！就算是刮骨疗毒，团长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怎么可能流泪？” “啊，团长是到年纪了呀。” “什么叫到年纪了？” 老兵啃了一口苹果，咔嚓一声，瞪着死鱼眼，道：“她爱男人，男人不爱她，说句，对不起，我晕奶牛。” “我不听我不听！团长爱的人是我！” “接受现实吧……” “不可能！那、那是团长直视太阳练目力流下的眼泪！才不是为男人流的泪呢！” “她不仅会流泪，以后说不定还会流产呢……” “闭上你的臭嘴！萨基尔，我要跟你决斗！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嘘……团长来了。” 坐在雨棚底下嚼舌头的十几个圣骑士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莉榭尔单手拖一把训练用的铸铁重剑，步履缓慢，剑尖在身后犁出一道火星。 她心情不好，很想砍点什么，手腕一紧，阔刃于空气中无声滑行，接连削断雨棚的两根支柱。 旧木支架和涂油帆布轰然倒塌，劈头盖脸打在十几个圣骑士身上。 朝着帆布里隆起的，不知是谁的屁股扎了一剑，就听见悦耳的惨叫声，她的心情好多了。 - 莉榭尔不是没有幻想过‘理想男人’的形象，其实，她打心眼里喜欢阳光开朗的白净男生，因为，这种形象能够激发她摧毁人格和虐杀生命的欲望。 她设想过，她的恋爱是同本能做斗争，为此，她愿意克制欲望，以证明她的爱是非凡的，超乎寻常的，无以伦比的，胜过世界上的任何一种情感。 六岁的时候，还是个小萝莉的她，有一天，在图书馆里浏览一本昆虫研究方面的书，其中螳螂的交配行为引起了她的注意。 书中记载，母螳螂会在交配后吃掉公螳螂。 看到这一段，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沿着一条神秘通道灌入她的心灵。 小萝莉的淡紫色瞳孔微微扩张，雪白的小牙紧紧咬住，呀，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趁四周无人，她赶紧把这一页撕下来，在手心里捏成团，小脸因背德感而变得红扑扑的。 回到家里，展开皱巴巴的纸，反复阅读那段文字，眼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自那以后，莉榭尔到处寻找螳螂，当雌雄虫儿交颈颉颃的时候，她就蹲在一旁，支颊观赏。 无比清晰地看着母螳螂切齿咬断伴侣的修长脖颈，将爱人的头颅放在嘴里磨碎。 她从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自持的悲伤，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看了一次又一次，她始终疑惑不解。 为什么爱情比不过食欲？ 食物的满足和爱情的快乐，究竟孰轻孰重？ 这是不对的！ 她领悟了，真正的爱情非是索取而是节制，‘节制’是希望与承诺，是超越本能的精神指导。 六岁的她，已然是一位情感导师了。 她计划写一本书来阐述她的爱情观——那交错的口器，切断的不是爱人的脖颈，而是身为被爱者的资格，这本书就叫《被爱失格》好了。 她的梦想是找到一位可以让她发自内心地克制自身恶劣性格的爱人，如果白头偕老之后还没有被她杀掉，那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了——中道崩殂的肯定不是真爱。 然而，一道神谕，一句残酷的话，她的梦想碎了一地，追寻爱情的道路戛然而止。 人类有很多种伟大的情感，如果硬要决出胜负，无疑是极其残忍的，忠孝尚难两全，梦想与信仰又岂能兼得？ 少女的表情变幻几次，终是弃了剑，她小指勾住链环，扯开胸甲、护心镜、裙甲……一片片铸铁甲胄轰然坠地，溅起浮尘。 她收紧束腰，展现出腰肢的惊人曲线，她从铁靴里抽出令所有女人都嫉妒的修长双腿，莹白的赤足踏过雨后一尘不染的街道，来到少年面前。 看着少年身后肮脏破败的小旅馆，眉头一皱。 “你就在这里开房？” 王悦很不爽，这种感觉就像，家里养了条宠物狗，在绝育前，带它出去配了次种，狗生圆满。 没错！这！就是羞辱！ 对他的人格、尊严、存在价值三位一体式的羞辱！ 不仅如此，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躺在床上，发自内心的厌恶你，怎么下得去手？心理上接受不了。 欺负一个弱女子是他不齿为之的。 “我可是有黄金精神的！” - 莉榭尔就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抱臂，身上只一件薄单衣。 王悦发现，完全没办法直视对方。 太、太大了！ 先前藏在锁子甲里，只觉得有些臃肿，如今卸了甲，没了压迫，彻底解放出来。 什么伟大、壮观、雄浑、磅礴等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没错，这就是人类的奇迹，文明的瑰宝！ 以前王悦一直想不明白，黑崎为什么选了井上，换成他，一秒也不会犹豫，直接抱走露琪亚！ 现在他明白了，不是久保思想出了问题，而是这色痞在现实里见过这种尺寸，说不定，说不定还……西八！ - 王悦虽然被放出地牢，但主教的人无处不在，监视着他的动向。 他尝试过逃跑，但没走出街就被拦下来了，对方脸上的轻蔑笑容告诉他，这种行为是徒劳无用的。 凝视虫尚未入脑，逆链之种也还没有使用，除了055号秘术，他的身体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还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少年，一个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农夫，一个穿越到异世界的华夏国高中生。 附近无人，只有王悦和莉榭尔。 他不敢抬头，眼睛只盯着脚尖，鼻孔里热热的，鼻血仿佛随时都会喷出来。 他摇了摇脑水，摒弃杂念，压低声音说： “小姐姐，我有个办法……从受孕到生产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你先假装孕吐，再逐渐垫高小腹，伪装成怀孕的样子……” “你在怀疑我的信仰？”莉榭尔冷漠的目光直刺过来。 “我在怀疑‘神谕’的真伪。”王悦若有深意的一笑。 “埃利奥特没有理由撒谎，假传神谕，灵魂必堕地狱。” “话术，”王悦扬了扬眉，指出问题，“他的原话是‘这是神谕’，没有指明主语，给了你错误的心理暗示。” “证据呢？” “我刚才去问了教会记录官，在有据可考的神谕里，光明神从未提起任何一个具体的名字。” 神灵和尘世的联系是遥远而割裂的，光明神从未下达过精确到时间、人物、地点的指令，否则教会也不会在教宗选举问题上扯皮，直接敬问上天就行了。 王悦不给她思考的机会，飞快地说： “你和主教同为大圣秩，地位不相上下，日后他荣登大宝，你成了带小孩的妈妈，替人做嫁衣，并不可取。” 莉榭尔微张着嘴，脸色错愕，迟疑道： “你……是在为我着想吗？可是……为什么？” - 十七岁的她已逐渐理解男人们的轻佻目光和露骨暗示的含义。 碍于身份，他们在背地里对她的身段品头论足。 她整日与重甲形影不离，却依然无法阻止他们发挥无比跃进的想象力，幻想衣服里的美妙形状。 眼前的少年简直是个异类，他比女孩子还要羞涩，目光躲闪，不敢正视，仿佛她胸前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真可爱。 第一次见到他，他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衫，拿着粪叉，眼神倔强，试图阻止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就像一只青蛙挡在飞驰的马车前面，于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吃那只鹅是没有必要的，她也不喜欢又老又柴的鹅肉，所以是出于什么目的考虑的呢？后来回想，那时候，心里情不自禁地涌起了恶毒的念头——想要看到他伤心的样子。 杀了他从小养到大的鹅，将他悲伤和难过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给她带来了足够多的愉悦，之后就食髓知味般的被他吸引了。 莉榭尔在等少年回答，假使他对她有一种羞涩的喜欢，再由他无比害羞的亲口说出，就像是狗自个儿戴项圈，再把绳子递到主人手里一样。 她期待着这一刻，眸子蒙着一层水雾，呼吸微颤，头皮酥麻，脑浆像是煮开了……啊，绳子，快把绳子递过来，可爱的小狗，快向我摇尾巴！ 王悦瞧见了莉榭尔小脸通红，醺醺欲醉的样子，感到一丝不妙，这个人，是个变态！ 他内心哀嚎：我只是个高中生，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当下的处境浓缩成一句话，就是在性转卧底女巫学院前和一个变态配种。 他的脑回路：我忍受不了主教对我的支配，也接受不了一个可怜女人被迫投怀送抱。我想借此机会策反她，挑拨她和主教的矛盾，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变态的脑回路：我好像爱上他了欸，好想把他的骨头抽出来，皮肉卷成一个球，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耳朵，在火上烤得吱吱冒油。要是能克制住冲动不去实施，他就是我的真爱了。 王悦额头浮汗，手心也全是汗水，他找不到对付变态的方法，只能祈祷。就像盛夏站在枯水的田边，求着西风带来一点雨，头顶却始终艳阳高照。 莉榭尔越走越近，鼻尖几乎贴着他的脸，咬牙切齿地说： “主教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把孩子生了……” “别呀！以后孩子要是问起来，别人都有爸爸，我爸在哪儿？你怎么回答？难道你要告诉孩子，你没爸，你有两个妈？” “我等不及看到那时候孩子的表情了，一定很精彩。” - 王悦悲哀地发现，他根本弄不过莉榭尔。 这个怪力少女，小手像铁箍一样箍着他的手腕，直接拉进了旅馆，在旅店老板的奇怪眼神里，扔下一枚金穗币。 他拼命挣扎，脚在地上拖出两道痕，但还是不可阻止的被拽进了客房。 砰！ 莉榭尔用力关上房门，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瞅了一眼屋里的陈设，旧木桌、五斗柜、扶手椅、双人床，被褥还算干净。 她先是原地立了一会儿，蜷着手指，似是思考，而后焦躁的在屋里踱步，最终，停下来，脸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怎么生孩子？” “你不知道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莉榭尔理直气壮地反问。 王悦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太好了，逃过一劫了。 虽然他知道，但他不说。 他很奇怪，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开始是主教强迫他和莉榭尔结合，现在莉榭尔反而在馋他的身子？从被害者变成加害者，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喂喂，动一动。” 莉榭尔拿手指戳他的脸，咯咯笑着，像是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两人贴得很近，女孩的头发蹭得他脖颈痒痒的，一股温热的香味飘过鼻尖，十分好闻。 见他缩头缩脑，动也不敢动，莉榭尔嘴唇一抿，做了个可爱表情，“你等着。” 说完她推门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盒子，一尺见方，颜色深红。 王悦偷觑着盒子，揣测她的意图——这女人变态的厉害，拿出什么都不奇怪。 莉榭尔捏住盒角凸起的一根四方楔子，像是抽积木似的拔掉它，漆盒四壁自然展开，露出一只银盏。 王悦看见，银盏里有一枚乒乓球大小的肉团，并非死物，延伸出细丝状的突触体，不断蠕动，牵拉粘连，而原核的褶皱间嵌着一枚枚奇异的黑色尖梭结晶体。 “既然你不同意，我也不强迫你了，但你必须留下点什么，这是一件古代遗物，名为‘生骸’，我会用它来制造假孕，骗过主教。” 说完，她用指甲划过手心，皮肤裂开一道血线，殷红的血落在‘生骸’上，像海绵一样被它吸收了。 然后，她端着银盏走向王悦，强行抓住他的手腕，用同样的方式取了血。 血液交融，原核骤然收紧，突触体也缩了回去，表层细胞分化出核桃般的丘壑结构。 萝莉在小床上苏醒的时候，夜色正浓。 不想起床，浊梦催促着她再次沉睡，她亦有长眠的欲望。 “今天不行，莉莉丝。”她对自己说。 “今天是上学的日子呢。” 小腿一蹬，丝绸薄被像水一样流走了。 月光凉薄，漫过窗棂，沁在她的身上。 耀目的金发在背后铺散，如阳光闪烁，如蛛网斜横。 瘦肩如削，锁骨精致，肌肤莹白，近乎透明，微蓝的血液汩汩流淌，宛如悬浮的幽光。 肘支起身，一个人慢慢走向客厅，雪足轻点着积灰的地板，留下一串小脚印。 这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早晨。 妈妈在厨房里忙碌，锅铲叮当作响。 爸爸在沙发上看报纸，不时翻过一页。 莉莉丝声音清脆，如银铃摇颤。 “妈妈，今天吃什么？” “清甜莴苣片，微苦荠菜汤。” “黄油煎薄饼，培根卷香肠。” “很可口，也很香。” “我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 “爸爸，你在看什么？” “巴罗尔学院开学啦，每一个十四岁以下的纯洁少女都有机会成为女巫学徒，为将来献身恶魔做准备。” “爸爸，女巫是什么？” “女巫是妖娆的月色里，一闪而逝的猫影，女巫是辉煌的剧场里，透明线牵的人偶，女巫是诅咒的金笼里，垂死的夜莺。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她们欢笑，她们歌唱，她们舞蹈，她们放纵，她们涂抹巫膏，她们痛饮美酒，她们在锅里烹煮人头，牙齿磨成珠宝，人皮缝成漂亮的小衣裳。” “这就是女巫，这就是女巫呵！” “莉莉丝要成为女巫，可爱的小女巫，洁白月光啜饮，舞步轻旋暗影，婚纱蚀夜如梦。” “好的好的，爸爸妈妈都支持你呢，你是我们最爱的孩子！” “为我唱一首歌，唱一首歌。” “啦啦啦～” 妈妈扔掉锅铲，爸爸撇开报纸，双双来到客厅，脚步摇曳，携手共舞。 八音盒叮咚响起。 “小宝贝～我用彩虹和你约定～风雨过后～阳光会微笑～平安的长大～迎接希望的未来～就像红橙黄绿蓝靛紫～” “好听好听，莉莉丝很喜欢。”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爸爸，妈妈，莉莉丝要去上学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你们……自由了。” 裙裾窸窣，户枢吱呀。 萝莉反手掩上破旧的木门，在门口台阶上久久伫立，不舍的泪水滑过小脸。 客厅里，两只血肉模糊的裂头怪接到指令，发出一声划破耳膜的高频嘶叫！撞碎墙壁，红影闪烁，眨眼间消失在酽夜中。 - 黑胶手套拂过一个个浸泡器官的玻璃罐。 罐体沉重且巨大，封尘厚重，内壁糊着一层经年累月浸泡出来的污垢。 浊液之中，无神的眼珠，缠绕的触手，破碎的脏器，切开的咽鼓管，畸形的鼻垂体囊，长满利齿的漏斗形口器……形形色色不似人体也非动物的生物样本浸泡其中。 - 这是一头身高超过两米的怪物。 瞳仁破碎，眼白浸染黑色，骨骼外覆，口鼻异化鸟喙，类人直立，头肩长满黑羽，身后亦披覆鸦翼。 通体散发着深邃暗光，沉黑之中又闪烁着异样的金属光泽。 莫可名状，神秘未知，恐怖不详，徘徊于死生之间，宛如地狱造物。 怪物从藏品室的间道走过，脚步沉重，翘曲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黑手套拂过一个个玻璃容器，容器标签上的时间越来越近，罐体也越来越新。 到了最后，是一个崭新的玻璃罐，一尘不染。 它单独放置在一张高脚凳上，位于藏品室的尽头。 怪物高擎蜡烛，光芒透过内外莹澈的液体，照亮了一张萝莉的小脸。 罐里浸泡之物竟是一只人类萝莉，五官精致，橘黄色的头发蜷曲如海藻，皮肤浸泡出一层鱼皮似的胶质，双目紧闭。 怪物取出一柄银色小锤，手腕抖动，在罐壁上敲出一连串美妙的音符。 罐中萝莉倏然睁眼！ - 梅迪尔丽胳膊攀着罐沿，湿漉漉的液体沿着头发、脸颊、脖颈往下流淌。 “为何唤醒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怪物手按胸口，深施一礼，语气恭敬： “巴罗尔学院开学了，我的主人。” 咕噜！ 梅迪尔丽重新潜进水里，闭眼装死。 “主人，”怪物的语气透着些许无奈，“是您自己说的，泡得太久，会变酸。” “您的气味，已经……不是很美妙了。” “主人啊，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一天天泡过去了，不是很可惜吗？” “不会有童话里的王子来吻醒您的，只有一个每天盯着树根长出菌子的老仆人守候着您。” “女巫学院，多好的地方，学习知识，探寻奥秘，掌握真理，收获友谊，获得力量。” 见她仍是一动不动，怪物便不再说话，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口。 良久，萝莉偷偷睁开一只眼，视线穿过液体和玻璃曲面，藏品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木架排列，放着几百个罐子。 寂寞感在心头杂草丛生，或许，该出去拔一拔草了，她想。 梅迪尔丽像鳗鱼一样滑出罐子，叭嗒，掉在地上，溅起许多水珠，贴地蠕动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长了腿。 扶着木架的隔板，勉力站起，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内八弯着，直打摆子。沉睡了半年，孱弱似新生婴儿。 她推门出来，眼前是久未打理的小花园，已荒凉破败如同墓地。 大门坍塌，镂花栅栏锈蚀殆尽，水池干涸，地面皲裂，剩着些细韧枯枝。 夜幕深邃，一灯如豆，怪物坐在旧木廊下。 听见户枢声，巨大而漆黑的躯体，仿佛一座山岳般拔地而起。 举烛，风起，枯叶和积尘尽皆拂去，一条洁净如新的大道笔直地伸入黑暗。 - 诡雾弥漫，浊浪滔天，一道黑铁塔桥穿过浓雾，遥指依山而建的哥特古堡。 古堡巍峨壮观，垒墙的巨石是边长超过两米的苍灰色岩体，不知是怎样的伟力将它们削成横平竖直的长方形，又严丝合缝地堆砌成百米高的城堡和尖塔。 风雨在竖直的墙壁上剥蚀出细小的坑洼，积尘里长出绿意盎然的苔藓和蕨菜，爬山虎沿着墙根蜿蜒行走。 古堡的各个窗口弥漫着暖黄色的光芒，悠扬的音乐声在空气中浮荡。 古堡二楼，女佣将一盆温水倾向窗外，水从高处直坠而下，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声音却被涛声掩去。 湿润的海风吹进房间，躺在一张大床上的露露安娜清醒过来。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揉揉眼，于半梦半醒之间绽放笑靥。 她是一只快乐的萝莉，一只生活在哥特古堡里的快乐萝莉。 她是古堡的女主人，是公主亦是女皇，这里什么都要听她的。 掀开柔软的被褥，跳下铺了二十层垫被的床，小脚软软地陷进猩红色的地毯里。 踮着脚尖，一蹦一跳，走过长长的廊道。 墙壁上挂着的油画都是她的作品，黑红交织，厚涂成旋转的舞裙，颜料一滴滴旋射出去，铺开成诡异的墙壁和地面。 露露安娜沿着铺了红毯的旋梯飞快地跑下楼，大厅里，一支乐队等候多时。 见主人来了，头戴假发的乐师咧嘴大笑，拉着手风琴，摇头晃脑，快乐地唱道：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拍拍手～” 啪啪！ 女佣们列队，有节奏地打着拍子，快乐的笑容在她们的脸上绽放，眼睛也带着笑，脸颊涌起一层苹果皮似的红晕。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拍拍手～” 啪啪！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快快拍拍手呀～” 啪啪！ 露露安娜跟着哼唱，旋转一圈，跳舞似的从乐队中间穿过。 一条金毛大狗摇着尾巴，学着主人的样子转起了圈。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跺跺脚～” 嗒嗒！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跺跺脚～” 嗒嗒！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快快跺跺脚呀～” 嗒嗒！ “哈哈哈哈哈！” 露露安娜发出一串飞珠碎玉般的笑声，提着睡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飞奔。 跑过餐桌的时候，指尖掠过点心塔，拿起一个热泡芙，转身止步，又小跳了一下，满满当当咬了一大口，奶油溢出唇齿，沾到了鼻尖上，齿颊间弥漫着幸福的香甜味道。 她咬着泡芙，有节奏地点着头，跟着哼唱了两遍，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动作，收敛笑容。 “今天是巴罗尔学院开学的日子吧？正好，我也玩腻了。” 如有一道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过大厅，灯火熄灭，音乐戛然而止。 乐师瘫软在地，如丧考妣，手风琴落在一边，双手揪着假发，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女佣们东倒西歪，哭泣不已，假眼珠随着眼泪流了下来，啪嗒掉在地上，脸颊溶开两道白痕，露出赛璐珞的质地，像是涂着劣质颜料的人偶，女仆装也像纸一样泡烂了，湿漉漉地贴着身体。 “呜……” 大狗夹住尾巴，哀叫一声，匍匐在地，像是在恳求主人回心转意。 露露安娜却浑然不顾，她的心已经长上了翅膀，飞到了女巫学院里。 “幸福总是在未来呢！” 她毫不留恋地推门而出。 - 一间小屋里，露露安娜站在堆满绘图工具的桌前，将一张画着海浪、古堡、黑夜、弦月的立体贺卡压扁，随手扔进壁炉。 火焰缭绕，硬卡纸蜷曲化灰，飞腾的火星里，隐约传出细小的哭泣和惨叫声。 漆着诺曼德尔镇公所徽记的马车在林间飞驰。 这是一辆紧凑型两座马车，四角垂下锃亮的黄铜车灯，剧烈摇晃的火光照亮了周围四五米的距离。 王悦端坐车厢，实心橡胶轮胎颠簸得厉害，她的小身体随着车身不断摇晃。 车厢阴暗封闭，弥漫着一股旧皮革的气味，谈不上好闻。 窗外是极深的夜色，进入永夜地域后，她就再没有见过日出。 使用逆链之种，又经过教会医生一系列的微调手术后，他彻底变成了一个骨龄十二岁的小女孩。 主教埃利奥特甚至找来了几个宫廷教师，对她进行了二百个课时的贵族礼仪教学。 教师反馈不错，说她天然优雅，生来就是淑女。 此刻，王悦合拢膝盖，两条穿着白丝的小腿平行微斜，一丝不苟的‘公爵夫人式倾斜’坐姿。 微微侧目，车窗映出一张萝莉面孔。 齐耳短发，剪成齐整的沙宣。肤色洁白，衬出头发和眼睛的漆黑。嘴唇纤薄，鼻梁挺直，有几分娜塔莉·波特曼小时候的样子。 凝视虫并不安分，在她的脑髓上蠕动，滑腻冰凉的感觉在脑壳里萦绕不散。 就在王悦对镜自照的当儿，凝视虫游过前额叶，挤进了眼窝。 就感觉有一团滑腻的软组织在把眼球往外顶，十分恶心。 刚植入的时候，不适，恶心，反胃，感觉快要坏掉了，到了今天，她不仅适应了它的存在，还能冷静分析它的动向。 窗玻璃的倒影里，数不清的小触角从眼睑边缘伸出，以眼白为背景，蠕动不止——鬼照镜子也不过如此。 心里一阵恶寒，却不敢有太多想法，以免被识别为背叛，导致凝视虫爆浆，腐蚀掉她的大脑。 良久，王悦软软地叹息一声，曾经引以为傲的低沉声线，如今变成了萝莉的甜美嗓音。 面对性别转换的诸多变化，她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因为在凝视虫的监视下，内心已不能称之为内心，思想没有任何隐私，心里的任何想法，都会被主教洞察。 “我莫得感情。” - 马车外，树林里，王悦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黑影在无声滑行。 夜色昏暝，月光不显，马车沿着林间小径疾驰，穿黑斗篷的车夫坐在高处，挥舞皮鞭，驱使着两匹快马。 黑影缀在车后，甩不掉它，速度比马车要快，只跟随，不动手，意图不明。 马车过弯之时，黑影骤然加速，抄了个近道，斜刺里杀出！ 砰的一声！ 撞击感还没传来，驾车的马先受惊嘶叫起来，掀起前蹄，速度骤减！ 衡木狠狠地撞在马屁股上，车厢里的王悦也一头撞在了挡板上。 没有安全带的车急停，就是这个下场。 脑阔剧痛，伸手一摸，摸到了温热粘稠的血。 “客人，您没事吧？”车尾传来车夫的问询声。 这种两座马车，车夫是坐在车后座椅上的，而不是前方。 “发生什么了？”王悦有气无力地问。 “小姐，撞到人了，好像是个女孩儿。” “我去看看。” 王悦推门下车。 她头部受创，眩晕感强烈，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有秘术‘傀儡’，倒也不影响行动。 四方暗幕，黑暗压抑，好在车灯明亮，撑开一个令人安心的光圈。 她看见了，光圈边缘倒着一个人。 是一个小女孩，有一头惹眼的粉发，穿着连帽衫和短裙，娇小的身体扭曲变形，微微抽搐着。 王悦走到女孩身边，心说：可怜的家伙，被撞得不轻呢，巴罗尔学院看来暂时是去不成了，要带她返回诺曼德尔镇，治疗或者入殓。 稍微检查了一下，外伤不明显，估计是受了内伤，她把女孩小心地翻过来。 虽说车祸翻动伤者会造成二次伤害，但要抱上马车，才能带回去治疗。 这时，粉发萝莉紧闭的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视线里，一个同龄人正关切地看着她。 一头黑发如铁线般笔直明亮，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没有一点瑕疵，只是…… 眼眶里蠕动着数不清的诡异触须，殷红的血沿着眼睑和鼻梁流淌，在下巴汇成硕大的一滴，宛如恶鬼。 “鬼啊！”她大叫起来，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王悦被她吓了一跳，撒了手。 萝莉起身就跑，腿却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缩，小脸在恐惧中变了形状，眼泪汪汪。 “鬼姐姐，不要杀我，不要吸我的脑浆，求求了……” “我很笨的，笨蛋的脑浆是苦的，不好次……” “我再也不敢碰瓷了，饶了我吧，呜呜呜……” 这算什么？异世界也有碰瓷的？王悦想了想，这毛病可惯不得，必须教训一下。 她张牙舞爪，拖长声音道： “你的脑浆好不好次，要尝过才知道！来来来，给我嘬一口！” 粉发萝莉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抱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碾得枯叶嘎吱作响。 “好了好了，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 王悦见好就收，握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拉起来。 “你真的不是鬼？” “头上的伤口就是被你害的，我一头撞在挡板上了，你还说我是鬼？” “对不起……” - 土下座道歉的粉发萝莉自称桃乐丝，孢子镇出生，十二岁，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碰瓷。 “为什么要碰瓷呢？” “我很穷，没有钱。” “但是你有勤劳的双手啊。” “可是，可是，巴罗尔学院就要开学了，要是凑不够学费，我就，我就……”她抽噎着说：“要是眼泪能换钱就好了，桃乐丝特别能哭……” 原来是凑不够学费，绝望之下，选择了碰瓷。 巴罗尔学院以‘女巫摇篮’、‘侍奉恶魔’闻名于永夜地域，学制为六年，限定十四岁以下的纯洁女孩，入学需一次性缴纳全部学费——二十盎司黄金或等价物。 二十盎司黄金，按照两个世界粮价换算，相当于华夏国三十万元的购买力，在活着就足够艰难的永夜地域，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别做梦了，二十盎司黄金，你碰瓷到明年也弄不到这么多钱。”王悦直白地说。 假设碰瓷一次能赚一千元，三十万，需要碰瓷整整三百次，就算机会足够多，身体也吃不消，人都撞傻了。 “呜呜呜，我想上学，我想做女巫……”桃乐丝咬着唇，不断拭泪，泪水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王悦嘴角上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锦囊，解开束绳，是一小袋品相极好的红宝石，如石榴籽，晶莹剔透，闪烁深红暗光。 拈起来，一粒粒落下，碰撞出冰雹撞击玻璃的声响。 财富的光芒映亮了穷女孩的脸，她咧着嘴，一缕涎水从嘴角垂落，拉出晶莹的长丝。 “这袋宝石应该能值个一百盎司黄金吧……” 王悦手指随意搅动宝石，像是在玩一堆不值钱的碎石子，嘴角扬起邪恶的笑容。 桃乐丝快要把嘴唇咬出血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哆嗦，视线汇聚在那根白皙手指和红光乱闪的宝石上，快看成斗鸡眼了。 “比起资助一个穷女孩上学，我更喜欢用它们来打鸟，毕竟，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桃乐丝眼神黯然，她不哭了，也不咬嘴唇了，蹲在地上，瘦胳膊抱着细弱的膝盖，心如死灰。 “但是……” 此话一出，桃乐丝猝然昂首，粉发随之轻扬，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我愿意花费二十盎司黄金雇佣一个小女仆，时间为六年。” 桃乐丝一头扎进王悦怀里，又哭又笑，紧搂着腰，劲儿特大，快把她勒得闭过气去了。 马车重新上路。 车厢里，桃乐丝跪坐在王悦身边，用一条湿帕子擦拭她脸上的血渍，心里既愧疚又羞惭。 再看王悦的眼睛，可疑的触须消失了，桃乐丝反而怀疑起她的记忆了，或许是惊慌失措下，把散乱的发丝看成了触须。 王悦微微失神，注意力全在颅内。 她感觉到，凝视虫离开眼窝，贴着头盖骨，爬行到了小脑位置。 小脑有影响运动神经的权能，也就是说，凝视虫有操纵她行为的可能性。 “桃乐丝，如果我对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那不是我。”她出言提醒。 “诶？奇怪的举动？”桃乐丝动作一滞，脸颊微红，“也不是不可以，主人，请温柔一些。” “不，你要十分果断地阻止我，把我束缚起来。” “束缚起来？” “就用龟甲缚吧。” “好，好的……” 桃乐丝心想，主人的癖好真奇怪呢，不过，为了上学，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一个钟头后，马车抵达鸦巢镇。 鸦巢镇是巴罗尔学院招生的地方，也是距离学院最近的人类聚居地。 车夫弹了弹两角帽，灰尘弥漫，重新戴上，接过王悦递过来的五个银穗币，驾车返回。 穗币是圣国发行的货币，质量好，成色足，是良币，在任何地方都是硬通货。 镇上来了许多报名入学的小萝莉，几十个上百个，穿着可爱的小衣服，一群一群地过去了。 王悦和桃乐丝也被她们裹挟着，脚不点地，来到一座门口立着月白石柱的建筑前。 鸦巢镇的大部分建筑都是红砖建筑，哥特尖顶，老虎窗，红砖墙，格栅窗，是普通民居。 少部分是用花岗岩切割、堆砌而成天然石建筑，门前立着石柱、雕像、喷泉池,造价高昂。 两人排了很久的队，终于报上了名。 鉴定师从王悦的小锦囊里拿走了等价于四十盎司黄金的红宝石，零头折算成银币找还给她。 两人交钱填表，拿了一份入学手册，离开了报名处。 然后，王悦拿出五枚银穗币给桃乐丝，打发她去成衣铺买几套换洗的女仆装，自己则前往约定的地点，跟教会联络人接头。 凝视虫只有两个能力，监视和直播，主教能听见王悦的心声，共享她的视野，却无法进行远程交流。 所以，传递情报，接收指令，都要在鸦巢镇进行，或是直接见面，或是以某种方式交换信息。 王悦拐弯抹角，寻到普汀巷，数着门牌号，在一间老旧的红砖房前停下脚步。 轻扣门环，三长两短。 须臾，门里传出一个浊重嗓音。 “是谁？” “是鹅，你是？” “狼蛛。” ‘鹅’是王悦的代号，联络人的代号则是‘狼蛛’。 暗号对上，陈旧的包铜橡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屋里没亮灯，他的帽子压得很低，只看到半张脸，是个下巴宽阔，胡须粗硬的中年人，穿一件质量上乘的黑色精棉衬衣，袖子卷到肘，露着毛茸茸的粗壮小臂。 腰间围一条麂皮腰带，挂着一把大折刀和兽牙银饰，长裤在脚腕处绑紧，踏着一双厚实的鹿皮靴。 这是狩猎者的装束。 他的身高接近两米，昂藏挺拔，筋肉绞缠，压迫感十足。 变身后的王悦只有一米五，一小只，腰还没对方大腿粗。 门关上了，两人坐在桌前，借着窗口的微光交流。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却不呛人，微蕴药香，是鼻烟。 狼蛛嘴唇张翕，喘息很重。 “嘶，在你之前，教会没有人在女巫学院当过卧底。” “我是第一个。” “这很重要。” “现在没有情报，具体情况要入学之后才能知道。” “是的，现在还一无所知。” “这次就这些内容吗？” “嘶，当然不止，”狼蛛的声音愈发低沉，“你知道的，主教有两个爱好，一是点蜡烛，二是向娼妇布道。这些罪恶的，淫邪的女巫，将来会一网打尽，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支装备精良的狩猎队即将抵达永夜地域……是主教的私人扈从，明白吗？” “他们来做什么？” “狩猎女巫，”狼蛛吐出这几个字，扭动身体，椅子咯吱作响，“当然了，永夜地域是女巫的主场，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不好说，所以……需要你的协助，嘶。” “需要我做什么？” “把那些可爱的小女巫骗出学校，带进猎人们布置的陷阱里……那个粉色头发的小女巫，似乎很信任你。” “你在跟踪我？” “嘶，你不以为在鸦巢镇，只有我一个教会的人吧？” “当然不会，俗话说，发现一只蟑螂，意味着已经有了一千只。” “如果你不是卧底，我会剖开你的肚子，流光你的幽默感！”狼蛛恶狠狠地说，“不要浪费她对你的信任，利用起来！这是一件好事，堕落的灵魂，只有在圣火中才能得到净化。” - 桃乐丝已经换上蒂芙尼色的女仆装，短袖翻领，鲸骨裙撑，小围裙白底黑边，配色简单雅致。 她知道女仆是什么样子的，双手交叠，放于裙上，两腿并拢，仪态端庄。 眼睛却在左顾右盼，寻找王悦的身影。 这时，从报名处走出一个姿态雍容的萝莉。 浓密的金棕色头发在脑后盘起，缀着一道鎏金珐琅橄榄枝头饰，身穿暗纹金绸克里诺林裙，马臀皮厚底靴，贵气逼人。 这一套价值不菲的装束对贫穷萝莉的内心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她睫毛低垂，目光落在尘埃里，努力遏抑着内心的小小嫉妒。 我已经很幸运了，比大部分人都要幸运，她想。 永夜地域，女孩子是不值钱的。在诺尔区，在杜戈林区，每周六早晨都有贩卖儿童的早市，十个金穗币买一个男孩，五个金穗币买一个女孩。那些女孩的命运大多是养成瘦马，成年了送到妓院，在种满柿子树的院子里度过一生。 所以，桃乐丝打心眼里感谢主人，二十盎司黄金，相当于一百枚金穗币，可以买到二十个女孩的所有权。 她不认为自己比别人昂贵。 贵气小姐从小女仆面前走过，靴底摩擦着铺街麻石，发出好听的咯吱声。 她瞥了一眼桃乐丝，走过几步，又折返回来，眼眸含笑，问： “你是谁家的小女仆啊？” “我是侍奉王悦小姐的。”桃乐丝躬身回答。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呢，你知道吗？你的头发是罕见的胭脂粉，瞳仁是更加罕见的雪青色，我很喜欢，想换个主人吗？” “……” “别担心，无论多少钱，我都会把你买下来的，你的主人不会不喜欢钱吧？” “是的，我不喜欢。” 王悦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她回来了。 贵气少女优雅转身，表情里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 “你一定就是王悦小姐了。”声音微冷。 “您哪位啊？” “我叫露露安娜，”贵气少女伸手将一缕散发捋到耳后，嘴角扬起，似笑非笑，“你们是巴罗尔学院的新生吧？” “没错。” “巧了，我也是新生，以后还会再见面的。”露露安娜撂下这句话，昂首离开。 “看不出来，你很抢手啊，桃乐丝。” “真的吗？” “别憋了，高兴就笑呗。” “嘻嘻，”桃乐丝眼珠一转，道：“她说我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很罕见呢。” “想加工资啊？没门。”王悦一语道破。 桃乐丝哼唧了半天，又问：“那，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零花钱？一点点。” “凭什么？”王悦心肠像石头一样硬，老资本家了，“想提高身价的话，给我整个活呗，你有什么才艺啊？” 桃乐丝想了半天，伸出三根手指，说： “我一口能吃三个包子。” “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 时间到了下午六点，最后一位报名者离开，莎柏琳娜教授清点了一下名单，这次总共招了一百五十六名新生。 未来几天可能会有个位数的增补或剔除，但最终名单会和这个数字大差不离。 今年比去年要少一些，看来要下调学费了。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送女儿进女巫学院无疑是一笔回报巨大的投资，但不是每个家庭都能一次性掏出二十盎司黄金的。 巴罗尔学院，六年学制，每年招生，意味着要同时对数以千计的学生实施教育，倘若人数再多些，师资力量就不够了。 所以，学费会始终维持在大部分家庭承受不起的程度。 - 街边，桃乐丝凑到王悦耳边，悄声问： “那位帽子尖尖的女士就是女巫吗？” 小女仆的呼吸吹得她耳垂痒痒的，她避开了，揉了揉耳朵，回答： “从气质看，很像老师。” “入学手册的通知附件上写，明早七点在报名处集合，前往位于‘深红’区域的学院本部。” “我知道。” “我们要在鸦巢镇住一个晚上吗？” “没错。” “我没钱吃饭和住店，主人请客吗？” “买女仆装的找零呢？” “……” 桃乐丝难过又丧气，幽幽地说：“主人好吝啬啊。” “让你买几套女仆装换洗，你就买了一套，剩下钱全吞了，雁过拔毛也就算了，你直接给薅秃噜了，那雁能答应吗？你这笨蛋。”王悦教训道。 不过，餐后付钱的时候，她一起付了，让小女仆保留住了一点私房钱。 王悦要了一个双人间，临睡前反锁房门，又插上门栓。 她深知两个颜值相当高的萝莉准新生，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多么引人觊觎。 参考慎勇的经历，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经过一些事情，王悦深刻理解到了，穿越不是请客吃饭，文质彬彬，从容不迫，穿越是血淋淋的，要有捶烂敌人狗头的觉悟。 在地球上，权力就是力量，举手投足，决定别人的命运，而在这里，力量才是权力。 一夜无事。 第二天，报名地点挤满了新生。 王悦在前边走，气质冷淡优雅，桃乐丝在身后跟，舔着嘴唇上残留的麦片粥的甜味，只恨少喝了两大碗。 王悦又见到了露露安娜，她站在人群外，全身盛装，宛如公主，一颗豌豆就能硌得欲仙欲死的那种。 视线交汇，擦出火花。 两人气质不俗，鹤立鸡群，对峙起来，立刻引得众人注意，女生们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她俩好像有矛盾诶？” “好浓的杀气，至于吗？她们以前认识？” “穿大裙子的那位，叫露露安娜来着，超有钱，一天换三套裙装。” “你看错了吧，她昨天穿的一直是暗金色的克里诺林裙啊？” “是你没注意而已，早晨，缎面上的刺绣是花苞和叶子，中午是半开的花，到了下午，就变成了盛放的花朵，还有蝴蝶翩翩起舞，一天换了三套呢！” “哇，那也太有钱了吧？” “另一位呢？作为对手，她的来头也不小吧？” “不知道，但是，她的颜，精致耐看，完全不需要衣服来衬托，我都看了半天了，眼睛都移不开，啊，好想跟她搭话啊！”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一起吗？” …… 王悦懒得理会这个表面温和内里娇蛮的家伙，仅仅是一次没有顺遂心意，就恨上她了，报复心极强。 不过，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现在不仅男人觊觎她，女生们也馋她的身子……这是什么世道？ 闹哄哄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她和小女仆昨天看到的尖帽子女人出现了，身披黑色缎面长袍，胸前有一枚显眼的徽记。 盾形轮廓，左边是代表生命之源的佩利斯花纹，右边是象征恶魔的公羊犄角，下方是三根意义不明的猫尾，这就是巴罗尔学院的校徽了。 “安静，孩子们，”莎柏琳娜教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霎时间，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攒动的人头也静止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学院理事会成员，莎柏琳娜，也是一年级的巫术课和古神学的授课教师，接下来，我们要穿过危险级别为3的深红地带，前往巴罗尔学院。” 对于上学，王悦再熟悉不过了。 穿越前她就是一个高中生，学上到一半，人没了。 现在重新入学，拾起老本行，正是如鱼得水。 鸦巢镇的主干道上，三十辆马车，一字排开。 这些马车做工精细，宽敞舒适，用砥石粉和金属粉调生漆，厚涂出明亮的颜色，车门镶嵌巴罗尔学院猫尾校徽，八角水晶灯熠熠生辉。 前头有四匹纯血马拉车，皮毛顺滑如绸，没有一丝杂色，低调奢华。 车灯是用夜光生物的发光腺体萃取荧光液体填充的水晶灯，亮度惊人，比煤油灯照得更远，覆盖了十几米的距离。 除了莎柏琳娜教授，还有几位学院老师同行，黑袍兜帽或是斗篷尖帽的装束。 她们也是女巫，有老有少，全都不苟言笑，气质神秘。 上车前，先要分配寝室和班级。 莎柏琳娜从袖里抽出一根魔杖，轻轻挥舞，动作如同乐团指挥，随之亮起一枚枚幽光信标。 她拿着花名册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应一声，走向信标。 “温妮·杰拉德，一班，101寝室。” “芝尼娅，一班，101寝室。” …… “王悦，五班，202寝室。” 王悦精神一振，走向第二十二个信标。 桃乐丝是下一个被点名的，小步快跑，跟了上去。 “太好了，主人，我们分到一个寝室了，还是同班同学呢！” “应该是按照报名顺序分的，你就在我后面，”王悦想了想，又说：“咱们报名还是迟了一些，一楼的寝室分完了，我们在二楼。” “二楼好，一楼太潮了，有很多虫子，我不喜欢虫子。”桃乐丝说。 王悦扫视一圈站在信标旁边的人，她们都是202寝室的成员，也就是她的室友了。 一个鲜绿色碎发的矮个子萝莉，看起来特别小只，手小小的，脚也是小小的，额头竖着一根叶子形状的呆毛，质地柔韧，在风中微颤。 她东张西望，眼眸灵动，顾盼神飞。 一个烟灰色长发萝莉，畏缩胆怯，手指蜷在胸口，睫毛低垂，气质忧郁。 一个脸圆圆的栗发萝莉，体态丰盈，皮肤白馥馥的，宛如新出炉的白面馒头，手里提着一只搭着湿布的柳条篮。 一个头发黑色夹白的萝莉，眼神空洞，瞳孔无光，头顶盘着一只巨大而滑腻的章鱼。 章鱼鼓着两颗眼睛，触手在缓慢蠕动，棘皮泛着水光。 加上王悦和桃乐丝，寝室一共六人。 王悦率先开口，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抹茶，我叫抹茶！”小个子萝莉抢先回答。 “小女子桃乐丝，请多多关照！”桃乐丝提裙错步屈膝，姿态优雅地行礼。 “黛娜。”挽着篮子的圆脸萝莉微微躬身。 眼神忧郁的萝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章鱼娘抢了先。 “维拉妮卡，”她说话大舌头，但不难听，伸手摸了摸头顶的章鱼，“它叫小章，是我的朋友。” 等了一会儿不见说话，王悦向忧郁萝莉投去询问的目光。 见大家都在看她，萝莉紧张的快哭出来了，手指捏在一起，止不住地颤抖。 王悦走过去，凑到耳边，柔声道： “别怕，我会照顾你的，站在我身后就行了。” 忧郁萝莉轻轻的嗯了一声，躲到她身后去了，还伸手捏着她的衣角，像个小孩子。 她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告诉王悦，“我叫瑟茜贝。” “我是王悦，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一起愉快地相处吧。” 王悦觑了一眼旁边203室的露露安娜，对方也在看她，眼神玩味。 运气不错，没跟她分到一个寝室，否则要有的折腾了，但两人都分到了五班，同班同学，一起上课，日后短不了麻烦。 分完班级和寝室，莎柏琳娜教授指挥新生们有序上车。 新生们整齐有序，无人喧哗，只听见脚步移动的声音。 “今年的学生都很乖呢！”莎柏琳娜赞许地点点头。 “过上一年半载，就要折腾咯。”一个老师感叹道。 “是啊，有几个孩子，天赋的闪光实在太耀眼了，估计很快就会发出声音了。”另一个老师应和道。 - 桃乐丝拉开车门，往里瞅了一眼。 马车内部宽敞精致，前后两排黑天鹅绒垫软座，中间放着一个小茶几。 202室的几个人上了车，排排坐。黛娜把篮子放在茶几上。 王悦还没上车，她的注意力被204室的几个人吸引了。 其中有一对姐妹。 姐姐是个四肢不全的人，袖子空荡荡的，裤管也是。 不仅没有四肢，连一只眼睛也包着绷带，像是遭受了极其残忍的对待。 妹妹倒是首尾俱全，但瘦削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妹妹背着姐姐，踩踏板上车的时候，两人的重量都压到一条细瘦的腿上，咬着牙使了半天力，竟然上不去。 “把这个小残废丢掉吧，就算成了女巫，又有什么用呢？”忽然有人说话。 说话的人也是204室的成员，一个长发及腰的萝莉。 她身材修长，生得极美，小脸尖尖，肌肤似软雪，沉郁的酒红色眸子闪烁冷光，长发犹如金色的瀑布，美不胜收。 妹妹闻言动作一僵，怒道：“不准说我姐姐！” “她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吧？一个拖累家人的残废，还不如去死。”金发萝莉的话冰冷地落在地上，不带一丝感情。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没有姐姐，我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妹妹浑身发抖。 姐姐躲着别人的目光，嘴唇咬破，流出殷红的血。 妹妹无意争执，想要上车，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办法登上马车，只能忍受金发萝莉的奚落。 忽然，她感到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腰，腰上传来强有力的支撑！ 来不及感谢，借力登上马车，先把姐姐放在软垫上，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急转身，看是哪位好心人帮了她。 “就你喜欢多管闲事？”金发萝莉盯住了王悦，眼睛眯成危险的细缝。 “你要是嫌弃她们，我愿意在202室增设两个床位。”王悦朗声道。 金发萝莉磨着雪白的小牙，越发恼怒，在她视线里，一个颜值丝毫不逊色于她的萝莉长身而立，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金发萝莉向前两步，面对面贴在一起，忽然伸手，冰凉的手指抚上了王悦的小脸，凑到耳边，低声说： “你会跪在我的裙下，亲吻我的脚尖。” 王悦把她的咸猪手打掉，“只准看，不准摸。” “如果是你自愿的呢？” 话音一落，王悦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竟然缓缓跪下！ 我这是怎么了？ 王悦大惊失色，她失去身体的控制权，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膝盖已经感受到了地面的冷硬，还没完，她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捧起金发萝莉的修长小腿，开始脱她脚上穿着的黑绒面浅口鞋…… “莉莉丝！”一声断喝！ 莎柏琳娜教授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脸色难看。 “禁止对同学使用‘秘术’！” 名叫莉莉丝的萝莉嘴角扬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控制解除了，王悦急忙起身，长出一口气。 真是千钧一发，差点就要做出社会性死亡的事情了，就算同为萝莉，给对方舔脚也是超级变态不可接受的一件事，更何况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有下次，你就退学吧！”莎柏琳娜教授警告地看了莉莉丝一眼。 王悦拍掉膝头的灰，想要离开。妹妹跳下车，拉住她，大鞠躬像个日本人。 “谢谢你！” “小事情。”王悦挥挥手。 稍微聊了两句，妹妹叫玛佩尔，姐姐叫普莉玛，是相依为命的一对儿。 王悦回到车里，坐在桃乐丝身边，靠窗的位置。 “主人，”小女仆把脚藏进了座位底下，小声问：“你说的奇怪举动，是刚才那样吗？” “哈？” “我，我看见了，你脱，脱她的鞋，张嘴，想，想……”桃乐丝说得磕磕巴巴的，眼神慌乱，浑身不自在。 “我被控制了！”王悦没好气地说，“她有一种控制类的秘术，很危险。” “真的吗？”桃乐丝明显不信。 “好可怕的秘术，一瞬间就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毫无征兆，来不及反应。” “听起来像是现编的……” “不信拉倒。”王悦没好气地说。 马车启动，车底盘有良好的减震结构，颠簸减轻了很多，坐在软垫上几乎没有摇晃感，不用担心长途旅行带来疲劳。 黛娜掀开湿布，露出篮子里的点心，“你们饿吗？”她问。 “饿！”桃乐丝应声嘹亮，伸长脖子，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 “你不是刚吃了三大碗麦片粥？”王悦瞥了她一眼。 “那个不管饱。” “别骗自己了，那种粥放很多糖、黄油、牛奶，热量爆炸，你会变胖的。” “我，我在长身体。” “你会长成一个球。” 然而，王悦的警告并不能阻止桃乐丝向篮子伸出贪婪之手。 “主人，我给你表演一个，一口吞可颂。” 桃乐丝啊呜一口，巴掌大的羊角面包消失在了嘴里，她的腮帮子鼓起老高，不断蠕动着，咽了下去。 近距离看还是比较震撼的，节目效果很强。 “好活。”王悦侧着身子，轻轻鼓掌。 桃乐丝悠悠地吐出一口带着奶香味的喘息，表情舒爽，赞美道： “太好吃了！是在哪儿买的啊？” “这是我自己做的。”黛娜的圆脸上浮现出腼腆又骄傲的表情。 “哇！你真厉害！”桃乐丝欢呼雀跃。 “一般啦，我是从小在家学的，我爸妈都是面包师，他们做的更好吃呢。” 车厢里，萝莉们围着小茶几，边吃边聊，很快熟络起来。 “你好能吃啊！桃乐丝，你的肚子是深渊吗？”抹茶语速很快，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我超能吃的！我住在孢子镇，家里很穷，一周七天，每天都很饿，最糟糕的是，家里害了绒泡菌，它们比蟑螂还可恶，藏在墙缝里，一不留神就涌出来了，把最后一点吃的也偷走啦！我饿得受不了，就去喝井水，肚子胀得像水牛，走路的时候都能听见晃荡的响声呢！” “好可怜啊，桃子亲。” “那你怎么有钱上学的呢？” “主人收留了我，供我上学，她人很好，就是喜欢舔……” 桃乐丝的脖子立刻被一只白嫩小手掐住了，眼珠鼓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雪糕，我喜欢舔雪糕，”王悦语气平静，“有时候就想吃点凉的。” “我也是呢，最喜欢芥末味的雪糕了。”抹茶说。 “我喜欢巧克力味的。”黛娜举手。 “奶油提子。”瑟茜贝嘴唇微动，只有她自己听见了。 抹茶忽然压低声音，问：“昨晚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萝莉们面露好奇，身子向前倾，凑到了一起，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像是讲鬼故事似的。 “没听说，讲一讲呗。” “有几个骚扰新生的流氓被杀掉了，尸体摆在街头，死状古怪。” “古怪？什么样子的？” “他们的尸体蜷缩成一团，变成瓶子的形状了，像是强行塞进瓶子里定型，而且，浑身湿漉漉的，都是溺死的。” “就像水果罐头？” “天哪，好可怕！” “有人说，是一个新生干的，她有一头好看的橘黄色头发，微卷，形状像兰草的叶子，那人离得很远，看不真切，不知道具体是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只听见一种奇怪的咕咕声。” “鸽子叫吗？” “不，是洗罐子的时候把手伸进去转动的声音。” “橘黄色头发的新生有好几个呢。” “也不清楚是真的假的。” 王悦没有发表评论，这个世界怪异的事情实在太多，叫人应接不暇。阳光常年照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潜伏暗影。 聊过几句，她发现室友们性格很好，她感到放松。 穿越前，她看过一个新闻，有学生因为被室友歧视，怀恨在心，锤杀了几个室友，塞进柜子里，一人一盒。 希望在女巫学院不要发生这种事情。 室友唯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维拉妮卡头顶的章鱼。 这条肥耷耷的章鱼从来没有离开过萝莉的脑袋，湿漉漉地盖在头顶，不会捂出痱子吗？ 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维拉妮卡的眼神也不太对劲，空荡荡的，仿佛在凝视虚空中不存在的一个小点，话也不多。 王悦留了个心眼，不再看她，目光转向窗外。 马车已经离开鸦巢镇，正在一条平坦的公路上疾驰。 窗外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远远望去，树影憧憧，诡雾弥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有视线在看她们，透着冰冷的恶意，皮肤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桃乐丝在她身边睡着了，蜷在天鹅绒软垫上，小小的一团，粉发散乱，脸颊微红，发出细小的呼吸声，睡态安详。 真是个迟钝的家伙，现在的情况明显有些诡异，王悦心想，但她没有叫醒桃乐丝，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 风送来了尖叫声，似乎是从前车的车厢里发出的。 滴嗒。 王悦侧目，看见窗玻璃上溅了几滴墨绿色的液体，气味腥臭。 应该是教师们出手了，清除了几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她隐约感觉到，诡雾深处隐伏着的鬼怪们，稍微收敛了一些。 几小时后，车队绕过长满红树林的长型沙洲，驶入一片河谷，从谷口出来，进入一片古老荒芜的岩石地貌。 月光照亮了连绵成片的冰碛丘阜，除了地衣没有别的植物，苍凉斑驳。 视线豁然开阔，长天苍苍，覆盖着深邃延绵的旷野，胸膛像是一下子打开了，沿着地平线无限扩大。 在一道倾斜的巉岩上，数不清的哥特建筑随着地势逐渐拔高，尖塔、高楼、城堡和空中走廊相互连接，拱卫着中央的一座气势恢宏的大礼堂。 明亮的光芒从一盏盏路灯、一扇扇窗户、一条条走廊向外散发，灿若繁星，点缀着深邃而柔软的夜之巨幕。 “别睡了，到学校了。” 王悦摇醒桃乐丝，见她意识昏沉，就打开车门，让冷风灌进来，激得她哆嗦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 “哇，这就是巴罗尔学院吗？就像一座古老城堡。”桃乐丝仰着脖子，看向高处的建筑群，眼里满是痴迷之色。 “走吧，前面的火把移动了。” 王悦环顾左右，数了一遍舍友，一个不少，挥手催促她们跟上。 新生们跟着教师陆续上山，沿着长长的阶梯攀爬，队伍逶迤百米。 半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最下层的广场入口，也就是巴罗尔学院的门口。 广场中心竖立着学院创始人博雅·恩里克的雕像，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头发剪得极短。 广场周围是一些红砖房。 进来才发现，不是所有建筑都是气势恢宏、巍峨耸峙的，大部分都是欧式的红砖房，小巧精致，适合居住。 新生们被领到宿舍楼，生活用品已备齐，用浴巾卷了放在每个人的床上。 202寝室是二楼右数第一个房间。 寝室很大，通铺，六张床连在一起，横过来有一道挡板，隔壁是书房，卧室和书房六四分割，没有单独的卫浴。 王悦出去转了一圈，另一头走廊是一个大的公共盥洗室。二楼一半是老生，从207到220室，另一半是新生，从201到206室，一楼则全是新生。 回来的时候，桃乐丝已经拿着扫帚打扫房间了，其余几个女生也在帮忙。 “主人，刚才舍监来过了，让我们选出一个寝室长，我们选了你。”桃乐丝立正报告。 “好的，我知道了。” “舍监说，让你去一楼拿日程安排。” 王悦随即下楼，拿着表格回到202室，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 是对门201寝室的一个女生，她有一头漂亮的橘黄色头发，微微蜷曲，肌肤细腻，如同凝脂，看不到一点毛孔。 “你好，我是201的寝室长，梅迪尔丽。”她微笑着介绍自己。 “我叫王悦，这边的寝室长。” “我们也是同班同学哦，以后请多多指教。” “是哦，从201到206室，都是五班的学生。”王悦忽然意识到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莉莉丝和露露安娜拿着表单上来了，四个人聚在了一起。 拿盆出来打水的桃乐丝瞅了一眼她们，嗅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缩着肩膀溜回去了，把门关上，留一条缝偷看。 “我们又见面了，王悦同学。”露露安娜的声音婉转动听，却透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王悦同学，一起去洗澡吗？把没做完的事情了结一下？”莉莉丝歪着头，声音缱绻动听。 王悦没说话，不爱搭理她们，没心思勾心斗角，转身回寝室了。 表单放在桌上，拿了条抹布把剩下的活干了。 抹茶翻看表单，嚷嚷着说：“明天就要上课了，这也太快了！” “不上课也没别的事做啊，又不能离校。”桃乐丝说。 “不能出去吗？我还想买点食材来着。”黛娜遗憾地说。 “你想多了，宿舍里生火，舍监会扣你纪律分的。” 王悦和桃乐丝去厕所倾了脏水，拿着洗好的湿抹布回来。 学院海拔很高，气温略低，体感舒适，有点像南方的冬天。开窗通风，宿舍里很快干了，焕然一新。 打扫完毕，王悦坐下来察看课程介绍。 一共十二门课，部分课程在一年级的时候只需要学概论，升到高年级才会具体地学习。 莎柏琳娜自我介绍时说的‘巫术课’和‘古神学’就是其中之二。 除此之外，还有些名字听不懂的课程，比如猫学。 研究猫的学问吗？王悦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课程介绍里特别写道，每一门功课都很重要，而知识的掌握程度是和‘存活率’直接挂钩的。 下午四点，课本送到了。 王悦领了全寝室的课本、文具和练习册，回来分发给室友。 课本和练习册是线装的，纸质一般，写字用的是鹅毛笔和蓝墨水，这些比不上王悦穿越前喜欢用的道林纸和施耐德文具，对此她不太满意。 “鹅毛笔和烂纸，真是够了。”王悦自言自语道。 “主人，你在干嘛？” “预习。” “什么叫预习？”桃乐丝好奇地问。 “就是提前学习明天的课程。” “还能这样吗？” “浪费时间可不好。” “我也要预习，但我……不太识字。” “那你可能有点难，至少得看懂课本吧？” 不识字而悟道的，王悦知道的只有六祖慧能，桃乐丝呆头鹅一只，跟慧能比可能还差了几百个王悦。 “嗯……”桃乐丝脸上出现了为难的表情。 “别担心，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就行了。” “好哒！” 从课程表来看，明天第一节课是药剂学，时间在八点。她们七点前就要起床，洗漱用餐，七点半前往大礼堂做黑弥撒，这是例行公事，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每天都要去。 王悦翻阅药剂学第一册内容，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记录笔记。 桃乐丝有样学样，但她明显不是学习的材料，注意力不能长久集中，很快就进入痴呆状，神游天外了。 到了饭点，从隔壁那栋楼飘过来黄油、牛奶和炸薯条的香味，桃乐丝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发抖，眼睛亮得像午夜的猫。 王悦和室友们前往隔壁食堂，吃饭是算在学费里，自助餐形式，主食是土豆泥、炸薯条和面点，配菜有橄榄、蜜饯、果仁，以及各种蔬果，种类繁多，营养丰富。 饮料有热牛奶、红茶和冰川水三种。 桃乐丝连扒带咽，吃得快要噎死过去了。 王悦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她不是很喜欢拿面包和土豆当主食，多吃几口就会反胃。 在圣国做农民的时候，附近沼泽长了菰米，吃的比较正常，而到了这里，主食问题让她有些担心。 黛娜对食堂的面点评头论足，挑出许多毛病。她出身面点世家，评价自然是权威的，但是没有太大的用处，大食堂和小店是不一样的。 章鱼娘维拉妮卡小口啃着面包，一言不发。 王悦在留意她，试探地问：“你的朋友不饿吗？喂点给它吃吗？” 维拉妮卡摇摇头。 “那它吃什么呢？总不会啃你的头皮吧？” “它，偶尔，会吃一点。” 维拉妮卡声音很小，动作僵硬地掰了块面包给章鱼吃，感觉很勉强。 王悦疑心越发重了，到了晚上临睡前，她发现维拉妮卡仍戴着章鱼，干脆当成睡帽了。 人和章鱼永不分离。 王悦执拗起来了，不行，必须想个方法把章鱼弄下来。 她躺在床上，手压在胸口，据说压胸口会做噩梦，要是半夜惊醒，就趁着维拉妮卡熟睡，把章鱼揪下来，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事实证明，手压着胸口睡觉，真的会做噩梦。 ——虚空中漂浮着无比巨大的苍灰色岩块，在一个光滑的石台上，小小的萝莉被一群灵吸怪围在中间。 高大的影子错落在她的小身体上，可怜、弱小，又无助。 茫然，无措，仰着头，在萝莉的瞳光里，灵吸怪的章鱼脑袋从腮部延伸出紫红色的触须蠕动不止。 随后，她被许多只手轻柔地抱了起来，突然，身体一僵，脑壳被打开了，灵吸怪们争先恐后地伸入触手，搅动着富含精神力的脑灰质，像喝星乐冰一样吸个不停。 咕吱咕吱，噗噜噗噜。 可怜的萝莉，瞳孔溃散，眸光暗淡，脑袋变成了一个空壳，就像吃剩的椰子，敲击发出空洞的回响…… 王悦悚然惊醒！ 额头浮汗，后背也出了一层汗水，有股难受的滑腻感。 寝室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台上的一盆月时计散发微光。 两枚银丝镂空的花瓣舒展开来，第三枚也展开大半，预示着凌晨三点即将到来。 屋子里回荡着萝莉们的轻细呼吸声，她们的小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小腿不安分地夹着被子。 王悦瞥了一眼桃乐丝，她的头不见了，只剩两条腿伸在外面，原来是旋转一百八十度，钻进被子深处，两只脚搁在枕头上——不愧是你。 最外头，抹茶和黛娜抱在了一起，像猫一样互相温暖着对方。 最里头，瑟茜贝蜷成一个球，被子蒙着头，睡得像一只小刺猬。 最后，王悦的目光落在身边的维拉妮卡身上。 她穿着小吊带睡衣，侧身熟睡，被子拉到一半，露着圆润光洁的肩头，小手指揪着被单蜷在胸口。 她的乌黑头发夹杂着一缕缕挑染般的白色，一只灰不拉几的肥滑大章鱼盘在头顶。 十几根触须或蜷或伸，像怪物的柔软手指，攫住了萝莉的小脑袋。 它似乎睡着了，水袋子般的胴部有节奏地起伏着，侧边的窍孔吐息气流。 畜生，萝莉的头顶是你呆的地方吗？ 王悦俯身趋近观察，越凑越近，忽然，她发现有两根章鱼触须长度不对。 它们位于萝莉的后脑，深埋在发隙里，只露出寸许根部。 不会吧？难道是伸进脑壳里了吗？章鱼在控制萝莉的大脑？ 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个，因为她的大脑里也有一只起到监视和控制作用的虫子。 她伸出手，像小偷掏兜似的，万分轻柔地分开发隙，想看个究竟。 维拉妮卡突然一动，脑袋不自然地扭转了九十度，眼睛睁到极限，无光的瞳孔死死地盯住了她！ 王悦差点被吓死！ 她的心脏骤然收紧，揪得生疼，眼看就要发出惊叫声…… ‘傀儡’发动！ 霎时间，超凡之力超越了生物本能，接管全身神经！ 首先抑制声门肌，变成哑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接着，微操面部肌肉群，使得表情无比自然，嘴角还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维妮亲，你醒啦？” “你想干什么？”维拉妮卡一字一顿地问。 “抱歉，吵醒你了，你头发上沾了点灰，我帮你掸掉了……啊，我要去上厕所了。” 王悦跳下床，推门出去，来到走廊上，反手关上门，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她快步向走廊尽头走去，眼神越发凝重。 几乎可以肯定了，章鱼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萝莉不是它的朋友，而是坐骑！ 不，连坐骑都算不上，没有自我意识，简直就像载具一样。 这条邪恶的章鱼，竟然用它滑腻恶心的触手操纵一个幼小可怜的萝莉！ 等等，不排除是误会，或许，那就是一只维拉妮卡从小养到大的章鱼，很普通的章鱼，在海边，在破船上，海风吹，海浪涌，两个小东西相依为命。 倘若直接向学校报告，很可能会引起教师们的过激反应，直接弄死章鱼，骨灰都给它扬了，维拉妮卡的朋友，可能是唯一的朋友，就没有了。 刚才演的不错，应该没有引起章鱼的警觉，还有机会，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把章鱼弄下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穿过幽深的廊道，来到尽头的盥洗室。 恶魔崇拜是女巫学院的特色，恶魔的文化符号随处可见。 盥洗室的墙壁上用彩釉瓷砖拼成大幅壁画，歌颂恶魔的丰功伟绩。 门对面的那堵墙画得最好。 画面上方，大恶魔张牙舞爪，面目狞恶，手里拿着神父、修女串成的肉串在火上煎烤。 画面下方，圣骑士被怪物们杀得丢盔弃甲，地狱火在他们身后烧着屁股，前方有滚烫的岩浆等着。 左手边有一张占据半幅墙壁的银镜和一长排墨绿色大理石洗手池。 王悦站在镜前，镜光倒映出她的模样。 不得不说，她的身体每一部分都很完美，黑色吊带兜着精致的锁骨，胸口微微隆起，身形优美，细腰一握，纤长笔直的腿并拢在一起，一点缝隙都没有。 拧开羊头魔形状的水龙头，水流在手心汇聚，这是冰川水，清冽甘甜，可以直接饮用。 厕所间传来冲水声，有人推开挡板，走出来，走到她身边，是玛佩尔。 “之前的事情，谢谢了。”她再次表示感谢。 “莉莉丝有没有欺负你？”王悦问。 “她要我当她的小尾巴，我同意了，只要她不欺负姐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放心，我会教训她的。” 玛佩尔却摇头，“这样挺好，她不会再为难我了，她不是坏人，只是说话不好听。” “被欺负了别不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回到寝室，王悦看到维拉妮卡又睡着了，但没有尝试再次触碰章鱼，倒头睡到天亮。 - 啪！ 桃乐丝脸上挨了轻轻一掌。 “松口，不要嘬我的手了。” “对不起……” 王悦从她嘴里抽出手，在被单上来回蹭掉口水。 “你梦见什么了？香酥猪蹄？” “是烤羊腿呵，配上酸笋和辣椒，但我忘了是什么味道了，真可惜。” “你没吃过吗？” “我看过别人吃过。” 寝室门被敲响了，女舍监迪亚兹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起床了，小家伙们。” 离门最近的抹茶手脚并用爬过去，给她开了门。 “吃完早饭去大礼堂做黑弥散，别忘了穿校服。”舍监说完就去下一个寝室了。 “我要大吃一顿，大吃一顿！”桃乐丝重复了两遍。 王悦先去冲了个凉水澡，回来换了一件纯棉衬衫，套上黑色羊毛长筒袜，一直拉到大腿，动了动脚，拉匀了，再穿上方口一带的黑色漆皮鞋，最后披上校服，是一件纯黑兜帽长袍。 忽然，走廊里传来露露安娜的抱怨声。 “让我穿这么丑的衣服出去，我宁愿去死！” “这廉价的料子，老旧的款式，怎么衬托出我的美？” “真的够了啦！” “我要退学！” 几个室友劝都劝不住，露露安娜在那儿不停地撕扯衣服，跺脚，忿忿不平。 这时，202寝室的门无声的开了，王悦从里面走出来。 走廊里的新生全都屏住了呼吸！ 纯黑的校服披在她的身上，宛如夜空的一角，愈发衬出清冷疏离的气质。 她的小脸，眉目精致，睑裂细长，嘴唇薄如冰片，不似人间之物。 一下子被很多人围观，她有些不好意思，掀起兜帽，盖在脑袋上，低头匆匆离开。 “室长……”室友瞥向露露安娜，却发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不闹腾了。 - 从宿舍到大礼堂有一段山路，由于建筑物众多，学院里的那些天然岩石反而像是人造的。 王悦沿着一条曲折的小径攀登，爬到一半，天空飘下雨丝。 她没吃早饭，提前往大礼堂走，这个点很早，路上的人也很少。 她忽然看见，前面有个橘黄色头发的女生，像在玩跳格子一样，一阶阶往上蹦，腿分开又并拢。 走近了，女生扭头看她，笑容灿烂。 “王悦同学！” “梅迪尔丽同学。” “叫我梅子就行了。” “好的，梅迪尔丽同学。” 梅迪尔丽接连往后倒退，也不怕跌倒，每上一阶，微微内八的小腿就会拐一下，十分可爱。 “你喜欢吃泡菜吗？”她问。 “喜欢。”王悦点点头。 这个世界没有大米，只有野米，酱菜配大米粥只在梦里有，但腌黄瓜、番茄、生菜、肉饼，夹面包做成汉堡，也是不错的。 “尝尝！” 梅迪尔丽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了过去。 王悦接过来，托在掌中。 是一个玻璃瓶，里面泡着一只拔了毛的死麻雀，光溜溜的，爪子蜷着，眼睛半闭半睁。 换成普通小女生肯定吓得尖叫起来了，王悦却脸色如常，问：“你确定能吃吗？” “能！”梅迪尔丽肯定的说。 “虽然很奇怪，但我愿意尝尝，我相信你。” 她竟然尝了尝，咸口的，不腥，不难吃，有点像冷掉的鹌鹑汤。 “你和她们不一样。”梅迪尔丽忽然说。 “是吗？” “你有耐心倾听不同的声音。” “谢谢夸奖。” “奇怪的东西其实不奇怪，正常的反而会变成怪物，因为奇怪才是正常，正常的反而奇怪。” “你的意思是，在某种情况下，表现正常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不正常的行为，却是最优解？”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好聪明啊！”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因为，有些事情注定悲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梅迪尔丽停下来，扶着栏杆，轻声讲述： “有一天，村子里的人听见了一种絮絮低语，低语声无处不在，夜诉到明，明诉到夜，萦绕耳畔，似乎在指引他们前往某个地方。村民们争执起来，分成两派，一派村民认为这是伟大的意志在拯救他们远离灾祸，一派认为是邪魔外道的蛊惑。有些人遵从声音的指引，离开了村子，在丛林深处找到一个古怪的雕像，他们围坐在雕像旁边，日夜膜拜，身上的皮肤逐渐皲裂脱落，额头冒出扭曲的犄角，嘴里长出獠牙，变成了可怕的怪物。” “村子里的另一派逃过一劫？” “不，没有离开村子的人全部死于一场瘟疫……离开的人虽然变成了怪物，但他们活下来了。” 王悦回味着麻雀的味道，觉得这是一番忠告，永夜地域会发生这种事情吗？还是说，这才是常态？ “我吃了好吃的麻雀，又听了一番忠告，却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她带着歉意说。 “朋友间别无所求。”梅迪尔丽高兴道。 王悦和梅迪尔丽站在巴罗尔大礼堂前。 长方形的巨大建筑充塞了整片视野，遮天蔽日，宏伟壮观，宛如古代神殿。 它的表层覆盖着铅灰色的浮雕，犄角、爪牙、骸骨、蝠翼、毒蛇、荆棘、镰刀等图案，镂饰繁复，形状不一。 令人战栗的魔性力量从斑驳沧桑的浮雕里散发出来，逸散到空气中，竟然氤氲成灰黑色的卷曲触角，若有实质。 大提琴的声音在耳边低徊，空气震响，胸膛嗡嗡共振，仿佛充满了颤动不止的音符。 两人循着琴声，像是沿着一条平缓的大河溯游向上，穿过一根根拔地而起的苍灰色的石柱，来到大礼堂内。 一眼望去，夹道伫立的是代表人类十二种原罪的恶魔雕像。 原罪魔像高达数米，怪肉虬结，长满触须，丛生犄角，栩栩如生，极富张力。 两侧墙壁全是高大的拱窗，镶嵌着颜色妖异的彩色玻璃，晶莹剔透，绚烂瑰丽，宛如深海中的波旋。 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布道台，铺着一块上等的黑绸，绸面上铺放着许多祭祀用品——闪烁釉泽的兽牙、磨损严重的古金币、干缩羊眼珠、死掉的怪虫、漆黑的鸟类头骨等等。 黑弥撒的时间临近，黑牧师身披意味死亡和不详的血红长袍，在布道台后肃立。 这时，从堂外走进来一个老妇人。 她异常消瘦，皮连着骨头，人却很精神，眼睛通透明亮，一点不似寻常老人的浑浊暗淡。 她着装朴素，手指没有戴戒指，唯一的饰品是脖颈上的珍珠项链。 洒扫大厅的女仆们躬身问安，“晨安，艾略特冕下。” “晨安。”老妇人用铿锵有力的声音予以回应。 “她是谁？”王悦问一个学姐。 “她是关德琳·艾略特冕下，巴罗尔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学院理事会的会长。”学姐悄悄告诉她。 关德琳·艾略特，王悦默念这个名字，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冥冥之中猝然睁开一双可怖的眼睛！如怪物般血红破碎，密布裂线，目光如刺骨寒风般卷过她的身体，转瞬即逝。 “那是什么？”王悦打了个冷战。 “感受到院长的威能了吧？” “那双眼睛是院长的吗？我在心里念了她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的，有一些伟大的女巫，超凡出众，如彗星般扫过历史的黑暗天空。她们极其强大，仅仅是念诵真名就会引起本人的注意，若带有敌意，便会招致灾厄和不详，所以敌人不敢直呼其名。她们被称为‘讳名女巫’，艾略特冕下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念诵真名是没有问题的，只有敌人才会被诅咒。”学姐补充了一句。 黑弥撒很快开始了，新生被安排在前面，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更加清晰地听到祷词。 祷词是对恶魔的赞美，古早味的诗词骈句，就不多赘述了。 新生们已被告知，信仰是最重要的，只有被恶魔认可，才能借助它们的力量。 恶魔会将其魔力从高位面渗入现世，虚空传输，注入女巫体内。 不信仰恶魔的，就算天赋秉异，也得不到哪怕一滴魔力。 魔力是巫术的基础，犹如汽油之于发动机，没有魔力，就用不了巫术。 大礼堂回响着黑牧师的谆谆教诲： “同学们，要在脑海中观想恶魔之形象，使之存在于精神世界，地狱七魔王，十二原罪大恶魔，七十二柱魔神，都是可观想的对象……” 踏入礼堂前，王悦还是一个光明神的狂信徒，而在此刻，她的心里就只有恶魔的伟岸形象了。 “光明神就是个废物，一神教是弱者的宗教，多神教才是强者的宗教！”王悦在心中呐喊。 刹那间，在极高之处，仿佛天穹之上，七颗星球大小的巨眼睁了开来，目光穿透空间，投射在她的身上！ 黑光乍现，王悦就觉得头皮痒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伸手一摸，是两个又硬又尖的小角。 没等她反应过来，尾椎骨传来一阵刺痛，噗的一声，竟然窜出一条细长尾巴，顶端是一枚爱心形状的尾刺！ 附近的学生轰然散开，乱成一团，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看呐，她长尾巴了！” “真的，还会动呢！” “头上长了两个小角！” “啊，好可爱，就像小恶魔一样。” “同学，能给我摸一摸尾巴吗？” …… 近在咫尺的一众教师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黑牧师更是瞠目结舌，忘了念祷词，指着她，磕磕巴巴地说： “她、她魔女化了！这、这是至高无上的恩宠！” 老师们窃窃私语，喜出望外。 见似乎是一件好事，王悦心里稍定，当众跪下，双臂在胸前交叉，低垂着头，做出一副虔诚感恩的模样。 她终于明白了无信者的可怕，念头一动，转变信仰，成了祂神的狂热信徒，甚至引起了祂神的注意，降下恩宠。 这简直就是玩弄信仰，亵渎神灵。 关德琳院长示意黑牧师继续布道，骚动自然平息，礼堂也安静了，弥漫着抑扬顿挫的恶魔礼赞。 终于，黑牧师念了一声‘赞美恶魔’，结束了冗长的祷词，学生们像一群离巢的乌鸦，纷纷散去。 王悦则留下来。 黑牧师走下布道台，亲自给她解惑，告诉她魔女化究竟是什么。 简单来说，是她的诚心感动了至高无上的存在，恩宠从天而降，给予她和恶魔相似的体征。 黑色小角和尾椎延伸出来的细长尾巴，都类似于恶魔的形象。 神灵的真身从不现世，只会通过神迹来证明其存在，而魔女化就是神迹的一种。 “你的魔力亲和已经无人能比，未来肯定会超过绝大多数同龄人，成为佼佼者，但她们之中也有惊才绝艳的，就算你没有做到最好，也不要气馁，若是做到了最好，那也是应该的，要戒骄戒躁，保持良好的心态很重要……”老师们围着她，循循善诱，不吝教导。 王悦连连点头，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 她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毕竟是个卧底，在一群强大女巫的眼皮子底下站着，害怕被看出破绽。 “上课时间要到了，王悦同学，新生第一节课是药剂学，”关德琳院长提醒道，扭头看向一位教师，“罗斯夫人，一年级五班的药剂学是你教的吧？” “是的，院长。”那位鬓间簪花的富态女人应道。 “带她同去吧。” - 王悦和罗斯夫人一同前往教室，在路上稍微聊了聊课程。 罗斯夫人发现，这位小同学事先做了功课，几个疑问一解释，立刻融会贯通，心里越发喜欢，显得很热切。 “巫膏调制的关键在于严格规范的操作过程，繁琐而不难，需要耐心和精神集中，就算再笨的学生，勤加练习也能掌握。” “老师，集中和耐心可以通过训练提升吗？” “可以，神秘学课会教授‘冥想法’，勤修静定，凝练精神，或者用音乐、绘画、瑜伽等方法训练，使练习者习惯于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去做一件事，比冥想更容易上手。” “适用于意志不坚定的人？” “对，真正意识集中、心无他物的人，是不需要这些辅助手段的，不过呢，冥想不止是训练人的精神集中度，它的最大作用是使精神凝练，诸神皎然，无懈可击，不被永夜地域无处不在的魔性力量腐蚀精神，变成疯狂的怪物……” 王悦和罗斯夫人走进教室的时候，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她们都看见了恶魔从天而降的恩宠，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好奇，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桃乐丝高兴地扬着眉毛，伸手在身边的空座位比划，示意她过去坐。 王悦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五班共有三十六名学生，住在201到206寝室，比别的班要多出六人。 一眼看去，有不少熟人面孔。 除了她的几个室友以外，金发血瞳莉莉丝，贵气少女露露安娜，泡菜带师梅迪尔丽，残疾姐妹，都在。 莉莉丝瞅了她一眼，飞快地扭过头，仿佛能听见鼻孔里哼气的声音。 梅迪尔丽抱着一只大罐子，里面泡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蛇和乌鸦。 至于露露安娜，刚从王悦的颜值打击中恢复，在礼堂又遭到了恶魔恩宠的二次打击，趴在桌上，霜打茄子似的，彻底蔫了。 “主人，你的尾巴……我可以摸一下吗？”桃乐丝悄声问，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渴望。 “你在想屁吃。” 王悦掀起袍子，把尾巴缠在腰上，藏起来了，谁也不给摸。 “嘁，主人真小气。” “闭嘴，听课。” “呐呐，主人，我的脚……你看怎么样？” 桃乐丝手指勾住鞋跟，一下子脱了，翘起一只脚。 脚上穿着白棉袜，小巧的平脚板，动一下，十分可爱。 “喂，你不会真以为我有那方面的癖好吧？” “不然咧？” “把你臭脚拿走！” “呜呜呜，没有味道的，真的……” 讲台上的罗斯夫人忽然抬眼，目光落在桃乐丝身上，语气严厉，道： “第三排的粉色头发，请你重复一遍我刚才讲的内容。” 桃乐丝大张着嘴，手足无措。 “站起来。”王悦小声提醒。 桃乐丝慌忙起立。 王悦的声音细成一线，传递过去。 “巫膏的作用是勾勒圣痕，圣痕是沟通恶魔意志，接受魔力灌输的信标和入口……” “王悦同学，还有这位，我看看，名字是……桃乐丝同学，两人都去讲台旁边罚站！” 显然，在女巫面前做小动作是行不通的，任何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两人乖乖离开座位罚站。 罗斯夫人拿教鞭敲了敲黑板，接着往下讲： “巫膏无法长时间保存，只能现配现用，因为有几种材料很快就会失去鲜度，甚至会产生毒性，所以，一个女巫，首先要学会调制巫膏，有了巫膏，才能修炼魔力，使用巫术。” “基础型巫膏的配方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容易掌握的，我们翻到课本第四页，配方是迷迭香、薰衣草、柑橘籽、鬼藿葵、鱼白、雌羊的脑浆……” “其中，鱼白和鬼藿葵要求鲜度，迷迭香和薰衣草要求干制，脑浆可以用新鲜的，也可以用腌制或冷冻储存的……下一节药剂课在实验室上，学习如何调制基础型巫膏。” 讲台边上，桃乐丝低声道： “主人，对不起……” “别逼逼了，再废话咱们就要出去罚站了。” 桃乐丝赶紧闭上了嘴巴。 对于王悦来说，课程一点也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 她毕竟是上过高中的，认知能力不是十二三岁的萝莉能比的。 女巫学院的低年级相当于初中部，对她来说就是鱼塘。 这堂课结束后，王悦留了下来。 “罗斯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课间有一刻钟休息时间，教神秘学的莉拉老师已经来了。 罗斯夫人坐在扶手椅里，她的宽松晨衣弥漫着复杂的药剂味道，手指和手背上也有试剂腐蚀的痕迹， 她一边小口啜饮课前泡的冷红茶，一边与莉拉聊天。 听学生说要请教问题，转过身，问： “今天的内容有什么不懂的吗？” “老师，有没有使人脱发的药剂？”王悦问。 “治疗脱发的药剂？” “不，是一夜之间掉光头发，一根毛也不剩的药剂。” 王悦的计划是让维拉妮卡喝下这种药剂，头发掉光。 没有了头发掩护，章鱼的行为将无所遁形。 这个计划真是太棒了。 听罢，罗斯夫人眉毛微蹙，看她一眼，“王悦同学，不准恶作剧。” 老师的反应当然在王悦的计算中，她马上伸手指向桃乐丝，说： “老师，您误会了，我不是为了恶作剧，而是桃乐丝她……长了胸毛，想脱毛。” 说到后面，她压低了声音。 “啊？”罗斯夫人一惊，看向桃乐丝，眼神惊悚。 桃乐丝：“？？？” 王悦赶紧捏了捏她的手，小女仆懂了，使劲点头，“可长咧，老师，帮帮我。” 罗斯夫人哆嗦了一下，萝莉胸口长毛绝对是惨绝人寰的事情，鬼片也不过如此，对此她深表同情。 她很想帮忙，但手头没有现成的药剂，于是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提笔写了个方子。 “这是一种‘净体药剂’，作用是清除体毛，收缩毛孔，制作起来比较简单，一年级学生也能完成，你们可以拿它来练手。” 王悦收起方子，谢过罗斯夫人。 回到座位，她对桃乐丝小声说：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必须守口如瓶。” “主人，你要拿它来干什么？” “别问。” “难道……长胸毛的是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王悦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桃乐丝和她不一样，没办法完美控制面部表情，知道实情后，很容易在维拉妮卡面前表现出不自然，恐生意外。 以她玩LOL、农药之类MOBA游戏的经验，想要获得成功，第一，不要过于信任队友，第二，不要让队友失望。 王悦浏览配方，一共有六味药材，主要成分是‘银丝炭角菌’，一种炭棒科菌类，取其子座磨粉。 一年级新生由于没有自保能力，被禁止出校，不过，一年有两假，周末也被允许在老师的陪同下，前往距离学院几百米的小集镇上活动。 小集镇坐落在一道干涸的河谷里，死寂之地，风一吹过，沙尘流动，所以，它被称为‘流沙低地’。 本来就和黛娜约好去买食材和小型炉灶，她们计划在寝室里烤面包，做披萨，正好一起买了。 上午有三节课，除了药剂学外，还有神秘学和古物学。 下午第一节课也是药剂学，然后是连续两节体育课。 在永夜地域的某些地区，有惑乱心智的低语和呓语，以及种种怪象发生。 神秘学将会教授女巫对抗自然磁场或精神类怪物影响理智。 简单来说，就是维持SAN值。 古物学是王悦特别关注一门课，因为她见过不止一件古代遗物，它们似乎拥有古朴而强大的威能，魂灯也好，逆链之种也好，都是颠覆认知的存在。 - 下午。 “同学们，我们又见面了。” 罗斯夫人站在实验室的讲台上，脚边是一大筐油纸包着的材料，还有一头咩咩叫的小羊。 “这节课我们来学习如何调配基础型的巫膏。”她说。 实验室是一个单独建筑，形似椭圆蛋糕，两道弧形墙壁插满烛台，室内灯火通明。 实验桌是用火烧石做的，很长很宽，两人合用，配备了常见的坩埚、研钵、磨具等等化学器皿。 王悦和桃乐丝共用一张实验桌，都把胳膊放在桌上，目不转睛，认真听讲。 但还没坚持两分钟，桃乐丝就开始说话了。 “小羊是干嘛的？” “上午的课没带耳朵听吗？公羊象征恶魔，母羊是公羊的配偶，象征信徒，象征对恶魔的膜拜和侍奉之精神，母羊脑浆是调制巫膏的材料之一。”王悦教她。 “那、那小羊会被杀掉的！”桃乐丝一激动，声音大了起来。 罗斯夫人的严厉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桃乐丝赶忙捂住嘴。 后排座位，莉莉丝紧捏着桌沿，指节发白，低声抱怨道： “真无聊，什么时候才能学习巫术？” “莉莉丝，上课不要讲话！”本想训斥桃乐丝的罗斯夫人转移了注意力，不悦地看着金发萝莉。 似乎觉得威势不够，她拿起教鞭敲了敲黑板，提高了嗓音，道： “巫术的定义是什么？巫术是魔力的衍生物，魔力枯竭了，哪怕你是讳名女巫，也无法释放出任何一个巫术。巫膏用于绘制圣痕，圣痕修炼魔力的工具，所以说，巫膏是一切的开始，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一根魔杖……” “原来如此，难怪药剂学课程安排在前面，巫术的释放需要消耗魔力，而凝聚魔力又需要信仰和圣痕。”桃乐丝顿时开了窍。 王悦昨晚预习的时候就明白了，以她现代人的理解，高位面的恶魔相当于一个巨大无比的核电站，低位面的女巫则是一个个充电宝，恶魔以无线充电的方式对女巫们进行力量注入，在她们体内形成第二套能量系统——细胞ATP是第一套能量系统。 “知道了，老师，”莉莉丝支着颊，捏着手指，阴气森森地问：“杀掉那头小羊的活能让我来做吗？我想近距离聆听它的哀叫。” 罗斯夫人皱了皱眉，这只小羊确实是用来取新鲜脑浆的，但不会直接开瓢，弄得血肉模糊，是用巫术‘腾笼换鸟’，将形状接近的一块面包和羊脑置换位置，无痛取脑。 “莉莉丝同学，我们是女巫，不是屠夫，你的认知可能有些问题，下课留下来，我们聊一聊。” 罗斯夫人暗叹一声，问题学生令人头疼，而更令人头疼的是才华横溢的问题学生，也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强，破坏力越大。 她从莉莉丝身上看到了惊人的天赋，也看到深藏于内心的恶意。 “不要啊！小羊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她！”桃乐丝忍不住了，不顾一切地叫喊起来。 “桃乐丝同学，你吃过肉吗？”罗斯夫人反问道。 “吃过。”她点头。 “肉难道不是从动物身上取下来的？” “可是……” “再说话，就要请你出去了，这是女巫学院，不是修道院。” 桃乐丝咬着嘴唇，难过极了。 小羊实在太可爱了，长耳朵，毛绒绒，像是玩具一样，看着它温润的大眼睛，她的心都要化了。 她侧过脸，求助地看向王悦，双手合十，求求了，求求了。 王悦被央求不过，只好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罗斯教授。” “什么事？” “我们都看到活着的小羊了，又怎么忍心看着它死去？拜托了老师，饶它一命吧！” 这番话立刻引起一片附和声，一半是不忍心看到小羊被开瓢，另一半则是她的颜粉。 罗斯夫人感受到了群众的压力，板着脸，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难带的一个班。” 接着，她看向王悦，“王悦，由于你不遵守课堂纪律，顶撞老师，罚你这堂课站着上，不过，我会去取一些腌制羊脑浆替代新鲜脑浆，至于这头小羊，以后就由你来照顾了。” 说完，她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实验室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桃乐丝更是一把抱住了王悦，脸埋在她胸口。 “主人，我爱死你了！” “别闹了，手拿开，别偷摸尾巴。” 与此同时，讲台旁的小羊也很人性化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莉莉丝嘁了一声，心里越发不爽。 腌渍羊脑浆的效果比新鲜的差一些，但导致的品质下降不会影响基础型巫膏的效果，因为基础型药剂本身就很粗糙。 到了制作环节，实验室变得喧闹起来。 桃乐丝舀起一勺泛着盐花的羊脑浆，凑近观瞧。 “白白的，黏黏的，噫惹……” 她又伸手拿起一丛薰衣草，凑到鼻尖嗅着。 “薰衣草好香！” 王悦啪的打了下她的手，“别污染材料！” 她从小女仆身上看到了一种可以把任何事搞砸的潜质。 走道上，罗斯夫人一边看着学生们操作，一边提醒道： “流程的细节要铭记在脑海里，用你的动作体现出来，认真是关键，不要太随意。” 王悦开始制作了，她的手指纤长有力，动作精准优雅，研磨干料，搅拌湿料，依次加入坩埚，辅以玻棒轻搅。 很快就出了成品，是一种半凝固膏状物，色泽淡紫，质地滑腻。 巡查的罗斯夫人见了，颔首赞许：“很好。” 王悦报以微笑。 她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因为没有借助秘术的力量完成了巫膏调制。 如果发动秘术‘傀儡’，精密程度将会比拟机床。她试过在纸上用铅笔徒手画圆，和圆规走线并无二致，精确到肉眼难辨。 用刮刀取净巫膏，放进小瓶，再把坩埚推给桃乐丝，“该你了？” “诶？不是两人份的吗？” “你花二十盎司黄金来摸鱼的？” “……” 听到这句话，桃乐丝心里一凛，是啊，这才开学第一天，怎么就忘记初衷了呢？好像有点不太好。 于是她笨手笨脚地行动起来，手一抖，一勺羊脑浆掉在了桌上，伸手去捉，半天没拿起来，反弄得手指黏糊糊的，好容易用勺擓上了，又找不到迷迭香了。 第一次做确实很难，班里完成的同学寥寥无几，做好的品质也很一般。 罗斯夫人转了一圈，只有王悦和梅迪尔丽调制出了高品质的基础型巫膏，质地细腻，色泽端正。 就算是她，也做不到更好了。 巫膏调制完成，接下来就是绘制圣痕了。 绘制圣痕倒是没什么难度。 从课本的图谱里挑选自己喜欢的图案，用透明纸蒙住描线，再剪出模板，最后贴着皮肤刷一层巫膏就行了。 圣痕一般为对称倒三角形，如同向两边伸出蜷曲犄角的羊头。 圣痕的绘制地点随意选择，只要线条不断就行了，一般会选在大片皮肤上，比如额头、腹部、后背。 王悦挑了一个好看的图案，像是小学手工课似的，用透明纸描线，再剪出纹理。 至于绘制地点，她选择了脐下两寸。 原因很简单，这是人体的中心，从中间吸收魔力，比较均匀，全身都能照顾到。 纸模贴合小腹，刷上一层巫膏，揭开，圣痕成型，然后在心中默念： “伟大的魔神，请指引我、管理我、保护我，纯洁的受膏者，经此以后，请赐予我魔力的冠冕！” 宛如柔风吹拂，王悦感觉到了魔力的流动！ 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太一样了，空气里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它们像有生命似的翻滚蠕动，氤氲出诡异莫名的形状。 而位于脐下的圣痕，像是吸尘器一样，不断吸收着‘雾气’。 魔力摄入体内，向着心脏聚集，以心脏为集汇点，开辟出一个圆形空间，然后向着第二个集汇点‘脊椎’涌去。 脊椎开辟出的魔力空间是纺锤形的，向下充满尾椎，向上直入颅内。 第三集汇点正是大脑，魔力在颅内生成了一个椭圆形空间。 王悦在书上看到，有一些强大的女巫，即使被杀死亡，拥趸们收集她的尸骸，举行仪式，仍可使其复活。 从魔力集汇点来看，女巫的复活说不定和心、脑、脊椎三处有莫大关系。 魔力在颅内逐渐充盈之时，王悦惊奇地发现，头顶上两个小小犄角，竟以夸张的速度涌入魔力！ 这是什么情况？！ 王悦吓了一跳，还以为脑壳漏了，但马上意识到‘恶魔之角’是在为她吸收魔力，速度极快，以至于形成了湍流，效率比基础型圣痕高了十倍不止！ “厉害了，不仅是无线充电，还能快充。” 现在她就像一个充电宝，准确一点，是充魔宝，自带无线快充，一秒满魔。 当魔力充满心、脑、脊椎三处后，圣痕和魔角就停止了吸收，似乎体内已经饱和，而她的身体在魔力的洗濯下，某种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修炼完毕，王悦睁开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桃乐丝，鼻子都快顶到她的脸了。 “帮帮我！” “好好，我知道了。” 王悦把她的脸推走，目光落在桌上，一团糟，几乎所有材料都被糟蹋了，坩埚还裂了一条缝，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对不起……我太笨了……”桃乐丝垂头丧气地说。 “没关系，天赋是上天给予的，没有天赋并不可耻，你的努力是有成果的，虽然它很糟糕，但这并不能抹杀你的努力。” 玩MOBA游戏的时候，王悦也会这么打字安慰队友，什么你们尽力了，有些事在所难免、我们再坚持一下看看吧、今天我生日，想赢一把，云云。 心里想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 听见她的安慰，桃乐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沮丧、难过、自责等等负面情绪冰雪消融。 她在想，主人真神奇，随便一句话都能给人巨大的鼓舞，温暖人心，像个小太阳。 听说材料不够了，室友们纷纷伸出援手，把用不掉的材料送过来。 桃乐丝短时间内被感动两次，幸福的快要昏死过去了。 不过，即使有王悦的细心指导，她还是失败了。 “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女巫……”她带着哭腔问。 “再做一次吧，反正结果不会更糟了，不是吗？”王悦建议。 桃乐丝觉得有道理，于是又试了一次。 这次没有了心理压力，终于交出了一份不错的成绩，于是她又破涕为笑了。 “你怎么也刷在脐下了？”王悦惊问。 “要跟主人一样呢！不行吗？” “哦，没事。”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感受到魔力了吗？像雾气一样，通过圣痕涌入体内，在心、脑、脊椎三处形成魔力集汇点。” “没有诶……” “我听说‘受膏者’只能是纯洁的少女，你该不会已经失身了吧？” “失身？那是什么？” “那应该不是这个问题了，对了，你的信仰足够吗？闭上眼睛，能观想到清晰可见的恶魔形象吗？” 桃乐丝试了试，摇头。 “你的心里有强烈想要献身给恶魔的渴望吗？” 桃乐丝再次摇头。 “你不爱恶魔，恶魔就不会爱你，也不会赐予魔力。” “为什么啊？” “因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你信仰神，神给予你力量，使你成为其人间的代行者，这很合理。” “那、那我争取爱它……” 这可难住她了，不是她不爱，而是恶魔的样子实在太狰狞了，长满了畸形器官，实在爱不起来。 要是可爱一点就好了，比如，像主人那样的。她想。 桃乐丝侧目，偷觑王悦头上的小角，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摸一摸的渴望。 “诶？我感受到魔力了！” 她往小腹一看，视线之中，清晰可见的紫雾涌入圣痕，很快在心脏形成了第一个集汇点。 “恭喜你，你已经是恶魔的信徒了。”王悦道。 桃乐丝胸膛里小鹿乱撞，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都是王悦的形象，驱之不散，但越这样魔力涌入得越凶猛，都快承受不住了。 - 药剂课结束，两人动手打扫乱七八糟的实验台，拾掇干净，擦了一遍，然后去领羊。 这只毛色纯白的小羊归她们所有了，学院允许学生养宠物，只要不是毒虫猛兽就行。 桃乐丝凑近闻了闻，皱眉道：“有点酸臭味。” “之前养在圈里的，有点膻味很正常，洗干净就好了，养在阳台上，每天都可以撸。” 王悦说着，伸手挠了挠小羊的下巴，却被一口咬住了手。 小羊明显是用了力的，手指传来微微的刺痛。 “我改主意了，请你们吃烤全羊，怎么样？”王悦对室友们说。 小羊立刻松口，咩咩叫着，讨好地舔她的手。 “挺通人性的啊？喜欢舔手？好吧，你就叫吉良吉羊吧。” 王悦给羊取了名，牵回宿舍，然后去上下午最后两节体育课。 - 体育课既不是中式的跑圈做操，也不是日式的体操跳马，而是英式的打曲棍球、水球、足球这样的球类游戏，竞技性很强。 王悦本以为会有类似‘魁地奇’的神奇运动，询问了老师，却说巴罗尔学院有单独的战斗课程，体育课只是给低年级学生增强体能用的，以后会逐渐淡化体育课，全部换成战斗训练。 桃乐丝终于找到了她擅长的科目——曲棍球。 这是一种在草地或冰面上玩的小球运动，运动员需要用一根顶部弯曲的长棍操纵它，相互配合或单独带球，闯过对手的防守和拦截，将球打入守门员把守的小门。 王悦对曲棍球无感，她更想打篮球，于是拿着球棒站在旁边看，没有参与进去。 一个人待着，忽然有了一个奇妙想法。 从衣袍里伸出尾巴，卷住球棒，试着将其举起。 她惊奇地发现，这条恶魔尾巴的扭矩力相当大，能轻松举起沉重的橡木长棍，挥舞起来，呜呜破空。 尾巴末端有一枚爱心形的尾针，锐利坚硬，指甲弹响，铮铮有声。 她意念一动，尾针闪电般刺向附近一堵红砖墙，只听乓的一声巨响，砖石粉碎，扎出的小洞里涌出淡淡的烟尘。 “天了噜！” 她急忙拔出尾巴，真没想到破坏力如此惊人，还好没伤到人。 检查了一下，尾针没有受损，擦去灰尘，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环顾左右，几个同学看得痴呆了，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她们认知。 王悦收起尾巴，决定不到危险关头不去用它。 班里同学组出两队，开始了比赛。 两边有来有往，场面焦灼。 球在草地上乱滚，双方争夺，桃乐丝乱中得球，手持球棍，左拨右挑，漂亮的假动作，晃过联防她的两个对手，杀至弧圈！ 有空当！ 她眯起眼，脊背绷成一张弓，手臂抡圆，球棒撩起一道残影！ 砰！ 漆皮包木的白色小球笔直地射向球门！ 贴地斩！ 守门的露露安娜虽是判断对了方向，但下地还是慢了，只能目送入网。 王悦吹了声口哨，鼓起掌来。 “我不玩了！” 露露安娜把手套甩在地上，愤愤地走了。 “哼，换成我守门，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莉莉丝在一旁冷嘲热讽。 露露安娜瞪了她一眼。 莉莉丝报以冷笑。 她也对曲棍球不感兴趣，期待着下节课去室内打水球。 忽然，莉莉丝想起了什么，转身询问寸步不离的玛佩尔： “我可爱的小尾巴，台词背得怎么样了？” “背的差不多了。”玛佩尔细声细气地说。 “念一段。” “好的，”玛佩尔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啊～金发的女巫站在高耸入云的尖塔上，血色的瞳孔映照冷月，啊～何等深沉之浊夜，何等妩媚之姿容，她是谁？她是谁呵！啊～她的魔力渗入虚空，逶迤延绵，如天之锁，世人恐惧她的真名，讳名【蚀夜】……” 莉莉丝像是一只被挠到痒处的猫，舒服得眯起眼，浑身酥软。 她对自个儿写的剧本十分满意，金发女巫说的当然是她本人了。 虽然现在她的魔力只有一点点，但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拥有浩瀚无边的魔力，遮蔽太阳的光辉，与天争锋。 她轻声鼓掌，评价道： “再带一点感情，再带一点感情，憧憬、向往、敬畏、热爱，一个都不能少，这一段可是全剧的核心……我发现，你很适合当旁白，小尾巴。” “谢谢夸奖。”玛佩尔低声说。 体育课结束，王悦和桃乐丝往宿舍方向走。 “漂亮的进球！”王悦做了个挥棍动作。 桃乐丝跑了两步，转过身，冲着她喊： “触球的瞬间，球棍硌着手心，我就感觉它要进了！然后，它真的进了！” “这项运动不错，挺适合你的。”王悦不住点头。 “主人，你是在夸我有运动天赋吗？”桃乐丝捏着嗓子，声音格外动听。 “不，它适合燃烧你的脂肪。” “……” 这时，抹茶和黛娜从后面追了上来，“室长，桃子，一起去领新生魔杖吗？” “好啊。”王悦欣然同意。 新生已经掌握了魔力，而剩余的巫膏也给她们带回宿舍使用了，接下来就可以上巫术课了，没有魔杖是不行的。 校内有一间内部开放的魔杖店，学生们可以去领一根属于她们的魔杖。 “要钱吗？”桃乐丝担心地问。 “魔杖属于文具用品，文具费包括在学费里了。”黛娜说。 “就是免费呗？” “是的。” 魔杖店在针线街上，那里是一条铺着不规则石板的曲径，除了魔杖店外，还有很多校内商店，糖果店、精油店、成衣铺、皮具店等等，但不是面面俱到的，比如制作巫膏、药剂的材料由于鲜度和储存问题，只能去校外集镇购买。 桃乐丝站在精油店的橱窗前，好奇地往里看，问： “这些透明的油是从花里提取的吗？” “也有从种子和树皮里提取的。”王悦回答。 “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没看课程介绍吗？神秘学课程要练习冥想，精油和熏香都是帮助学习者更快进入冥想状态的手段，闻到淡淡的天然芳香剂，很容易心神宁静……” “然后睡着吗？” “那你还冥想个屁啊！” 室友们都笑了起来，连瑟茜贝也嘴角轻扬，忍俊不禁。 前面就是魔杖店了，门口挂着显眼的标志，由魔杖和飘带状的巫术组成，看起来像一根小皮鞭。 风铃晃动，清脆悦耳。 几人推门进去，里头是一个长型空间，曲尺形的实木大柜台擦得锃亮发光，空气里弥漫着木头和鞋油的味道。 店里放满了魔杖，柜台里外、墙角旮旯、靠墙的木架，只要能摆的地方都摆上了，一捆捆的像是柴禾一样。 此外还有许多半成品材料，包括制作杖芯的生物材料，制作杖头的导魔金属，制作杖杆的硬木，还有粘合剂、油漆、蜂蜡等等。 - 魔杖似筷子，中间打个洞。 王悦从架子上拿起一根黑色魔杖，手感光滑冰凉，掂了掂，质地微沉，横着放在手指上，可以保持水平。 “请问，新生领的魔杖是这个吗？”她看向柜台里陷在扶手椅里的老奶奶。 老奶奶戴着灰兔绒软便帽，穿着厚实的毛线衣和棉裤，颤巍巍走了两步，指着说： “那个是桑羽乔的杖杆，不是你们用的。” 她缓慢转身，从绳子扎着的柴禾似的魔杖堆里抽出一根，再转过来，放在用于展示的软绸上，介绍道： “这是新生领的魔杖，异胼石杖头，柳㰂木杆，苷荨魔根杖芯，结实耐用。” 王悦拿起来试了试。 这根魔杖比店里的魔杖都要短，只有它们的三分之二，甚至二分之一的长度，或许是为了适配萝莉的小爪子做了缩减。 “小家伙，老师没教你吗？拿魔杖指着别人是很失礼的行为。” “抱歉，我们还没上巫术课。”王悦赶紧放下。 “魔杖之于女巫就如剑之于战士，用剑指着人，有是挑衅和进攻的意思，女巫也是一样。持杖时，杖头要下垂，情况危险，才会举起，因为只要你手指轻轻一动，就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造成毁灭和破坏。”老奶奶娓娓细述。 这相当于提前上课了。 寝室的几个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眼里满是好奇。 她们都在关注魔杖的时候，桃乐丝的注意力被一串咸鱼吸引了。 两个木架之间，钉子悬着一串腌咸鱼，有七八条。 咸鱼圆滚滚的似纺锤，尾柄细短，尾叉八字，从外形看可能是鲣鱼，约有一尺长，肌理透着妖异的靛蓝色。 桃乐丝皱着小鼻子，凑上去闻。 “好香，有烟熏柏枝和果仁的香味。” “小家伙，那个不是用来吃的。”店主奶奶提醒道。 “啊？” “它的鱼骨拥有良好的导魔性，是制作杖芯的优质材料。” “哦哦。” 桃乐丝恋恋不舍地放开咸鱼，咽了口唾沫。 刚移开目光，立刻又被旁边一只黑底金纹的包装盒吸引了注意力。 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拿在手上端详，情不自禁地抽开缎带，打开盒盖，见绸缎上放着一支奇形魔杖。 这支魔杖外形独特，杖头尖而长，竟是一颗蜡黄色的尖锐牙齿，杖杆短粗，质地类似核桃，是一种外表皱褶的褐色硬木。 “这么细，会不会折断啊？要小心使用才行呢。” 桃乐丝捏住尖牙的柄部，轻轻掰动，想看它是否松动。 啪！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仿佛走在静谧的树林里，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的声音。 “诶？” 桃乐丝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指间的断牙。 “断、断了？” 她的手指哆嗦起来，想要塞回去，可是应力断裂已经发生，接是接不回去了。 店主轻咳一声。 没有人敢说话，店内诡异的安静。 桃乐丝僵硬地转过身，小脸揪成一团，楚楚可怜，求助的目光看向王悦。 “你的破坏力总是那么惊人。” 王悦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从她手里拿过断牙和半截魔杖，放回盒子，又捧着盒子走到柜台前，礼貌地说： “真抱歉，她弄坏了这支魔杖，我们愿意赔偿，看样子已经折断了，还有修复的可能吗？” 店主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副老花镜，戴在鼻尖上，凑近检查了一会儿，说： “这是一支‘雪莱杖’，和普通魔杖不一样，杖杆较短，称为杖柄，而杖头极长，称为杖尖。这种形制的魔杖是传奇女巫夏洛蒂·雪莱发明的。” “雪莱杖和普通杖有什么区别吗？”王悦问。 反正不是她弄坏的，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借此机会闲聊几句，涨点姿势。 “用雪莱杖释放巫术，威力会减弱，但精准度和施法速度会提升。” “又快又准？” “是的，它比较适合粗心的女巫。”店主奶奶看了一眼桃乐丝。 桃乐丝嘤咛一声，惭愧地低下头。 “它该不会是夏洛蒂·雪莱的配杖吧？”王悦忽然有些担心。 “当然不是，雪莱女巫已经去世几百年了。” “那就好，我们商讨一下赔偿吧。” “这支雪莱杖的杖尖是一种吸血蝙蝠的牙齿，至少要五年才能长到这样的长度，杖柄是蜥龙脊骨制成的，倒是没有损坏。” “所以，我们要付一颗牙齿的钱？” “行价，十个金穗币。” “没问题。”王悦点头。 “主人，谢谢你……” 桃乐丝感动得无以复加，如沐阳光，但内心自责又难过，暗骂自己是个赔钱货，总是闯祸，要主人来收拾烂摊子。 没想到，王悦轻拍她的后背，说：“以后你就在这里打工还钱吧。” “诶？” “诶什么诶，又不是我弄坏了，”王悦看向店主，说：“您看，她是个穷孩子，赔不起这笔钱，不如雇她当个店员，您老也能享清福了。” “恕我直言，雇佣她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会赔钱。”老奶奶直白地说。 “确实，她的破坏力一直可以的，不过，您看她冒冒失失，呆头呆脑的样子，有没有想起您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年轻时候可不这样。”老奶奶耷拉着眼皮说。 “您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嘛，还行吧。” “那您为何吝于向小辈传授经验呢？将她调教成一个稳重的人，不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不用劝我了，我有预感，三天她就能把我的店给拆了。她虽然不行，但你可以啊，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异于常人的冷静和专注，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制杖？你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制杖师。只要你愿意跟我学习制杖，让我的手艺有个传承，这根雪莱杖就不用赔了。” “制杖？听起来很有趣，我要学制杖。”王悦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桃乐丝松了一口气，十个金穗币可是一大笔钱，在店里打工，一年都还不清，可能要好几年。 没想到王悦又拍了拍她的背，说： “这下你欠我十个金穗币了。” “……” - 回宿舍的路上。 晚风吹拂，小女巫们的袍服柔顺地折转，宛如舞台上飘动的天鹅绒幕布。 月华洒落，洁白晶莹，似是一层盐粒。 “月亮好大。”抹茶仰着头走路。 “注意脚下。”王悦柔声提醒。 “月亮看起来大，因为我们在永夜之下，又是在高处，距离它最近。”黛娜解释道。 王悦点头赞同。 她发现，抹茶和黛娜的关系很好，在班里也是同桌，而维拉妮卡和瑟茜贝之间似乎有一种沉默者的默契，她们时常在一起，都不喜欢吵闹的同伴。 至于她和桃乐丝，关系比较复杂，像是妈妈和女儿，又像是姐姐和妹妹。 桃乐丝就在她身边，憋着一口气，鼓起腹部，低头观察有没有因为最近的胡吃海塞长了小肚子。 看到小腹平坦如初，她松了一口气。 “主人，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什么都做不好。”忽然她沮丧地问。 “没关系，你可以先专注做好一件事，等得心应手了，再选择下一件事，慢慢的，你就能做好很多事了。”王悦的鸡汤量大管够。 桃乐丝手指绞着袍角，想了一会儿，说： “我要把小羊照顾好，这将是我做好的第一件事……她叫什么？吉羊羊？” “吉良吉羊。” 几个人回到寝室，开了门，桃乐丝直奔阳台，小羊却不见了，铺着的毯子空空如也。 寻到书房，只见它前蹄抬起，搭在凳子上，头横着伸进抽屉，不停地咀嚼着什么。 这是靠墙放置的长书桌，这一段则是属于王悦的区域，抽屉里放着的当然是课本和笔记本了。 王悦检查了一下，她的巫术课本被小羊啃掉了一半，即使被牵离，羊嘴还在蠕动，应该是在反刍她的课本，长型的瞳孔使羊脸看上去十分令人不爽。 王悦没有当场发作，而是逐个检查室友的抽屉。 别人的课本倒是安然无恙，显然，羊只啃了她的书。 她快步走到小羊面前，伸出一只白嫩小手，死死攥住了羊的毛嘴。 “畜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吉良吉羊肺都要气炸了。 本来它的计划天衣无缝。 先制造一个灵魂分裂体寄生在这头五月龄小羊的大脑里。 再利用巴罗尔学院采购活羊取脑给新生调制巫膏的惯例，混入其中。 然后，等藏着分魂体的羊脑取出，调制成巫膏，它的灵魂碎片就可以通过巫膏和圣痕，融入魔力，进入身体，潜伏在一整个班级的新生体内。 虽然碎片化的灵魂只能造成微弱的影响，但萝莉的身体和精神比较孱弱，比成年人更容易操纵。 到时候，它会在萝莉的脑海里制造出种种幻象和幻听，控制她们的心灵，扭曲她们的性格，制造诡梦，进行心理暗示，从而达成目的。 “多么美妙的计划！多么天才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了，只差最后一哆嗦，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可恶的圣母婊破坏了！” “噶嗷！” “这可咋整啊？绿茶婊交代的任务完不成，我的本体会遭殃的！” “婊子婊子婊子婊子婊子！可恨的婊子！” 但是，它的愤怒表情，在毛绒绒的羊脸上表现不出来，它的破口大骂，也只是一串长短不一的咩咩声。 “你这个小婊子，竟然敢抓着本大爷的嘴？你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 吉良吉羊的辱骂落在王悦耳朵里，是一串较为急促的咩咩声，当然是听不懂的。 吉良吉羊气不过，蓄了一口唾沫，憋足了劲，噗——！ 唾沫飞射而出，朝着近在咫尺的萝莉小脸喷去！ 只见，她的小脑袋猝然向一侧大角度规避！简直诡异至极，让过了唾沫！ “你死定了。”王悦磨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她不准备让这只羊活了。 穿越前，她吃过不少羊肉串、羊蝎子、羊腿、羊蹄、羊排，对于六畜之一的羊，唯一的印象是好吃。 在药剂课上救这头小羊，不是大发善心，而是举手之劳，满足小女仆的无聊同情心而已。 - 梅迪尔丽坐在桌边，面对三个瓶子，喃喃念着： “一个瓶子，两个瓶子，三个瓶子。” “乌鸦好可怜。”身旁传来温妮的声音。 温妮是个剪了瓜皮头的萝莉，说话怯生生的，过于注意别人的反应，有点自我意识过剩。 刚到学校的时候，温妮快被这位奇怪的室友吓死了，一度以为，她也会被装进瓶子，变成瓶子的形状，再被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从瓶外凝视。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梅迪尔丽性格还是比较温和的，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梅迪尔丽从不饶恕那些可怜的小动物。 左边第一个罐子泡着一只大乌鸦，羽毛拔光，裸露皮肤，爪子蜷缩，脖颈翻折，微睁的眼睑露出淤血般的暗红。 梅迪尔丽侧脸看向温妮，解释道： “大部分乌鸦都是有主人的，这只乌鸦既不是我家养的，也不是学院的，它却出现了，窥视着我们，我只能杀了它，再把它泡在水里。” “它只是在窗台上看了你一眼……” “妮妮，不要太天真了，一切动物的反常行为都是操纵者意志的贯彻，没有足够的戒心，你会死的。” 温妮趴在桌上，苦恼地嗯了一声。梅子的话总是令人费解，她本人却说的很认真，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瓶子不够了，我需要更多的瓶子，周末去买些回来，希望小集市上有足够多的漂亮的瓶子。”梅迪尔丽说。 “梅子，周末你要去流沙低地吗？我也想出去，多买点青草味的浴盐。”辛西娅说，她是一个长了雀斑的瘦高萝莉。 “我也去，我要买点甘草根。”艾琳说。 “好的，到时候一起吧。” 梅迪尔丽并不固执，通过一天的相处，她意识到了，乌鸦、麻雀、蛇之类的东西作为食材的话，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不是谁都和王悦一样，不从外形判断好坏，更看重事物的本质。 她抱起装乌鸦的瓶子，准备去盥洗室清理掉。 同时在心里盘算，周末去流沙低地，不仅要买瓶子，还要买些正常的食材。 她从聊天中发现，王悦对腌黄瓜和腌萝卜表现出格外的兴趣，看来她喜欢吃，那就要好好的泡上一大罐，送给她。 梅迪尔丽穿过走廊来到盥洗室，王悦正站在洗手台前，台上放着一块油石，洒了些水，滋滋地磨刀。 王悦手里是一把钢材很好的‘出刃’，刀背厚实，足以宰杀和分割一头小羊了，只要不用力剁骨就行，是她跟黛娜借的。 “你要吃了它吗？”梅迪尔丽问。 “嗯。” “我能要一部分做肉冻吗？” “尽管挑。” 吉良吉羊傻眼了，嘴唇蠕动，连声大叫。 “喂！开玩笑的吧？” “你不是圣母婊吗？你不是说萝莉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吗？你在做撒子哦？！” “停、停手啊！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了！呀咩咯——！” 可是没人听懂它在说什么，只听见一头小羊拖长了声音咩咩地叫个不停。 吉良吉羊浑身的血都凉了，意识到自己判断错了形式，这不是什么圣母婊，而是冷血无情腹黑，跟囚禁它本体的绿茶婊如出一辙的可怕家伙！ 它的‘有效作用部分’只有大脑这一块，而且不确定在被精心烹调了几个小时后，分魂体还能不能存在。 王悦一边磨刀，一边平静地说： “我的计划是内脏和头都不要，剩下的部分照常分割，除了给你的肉，其余的用油纸包了，放在窗外熟成，慢慢地吃，低温气候很适合熟成。” 吉良吉羊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还要熟成？你特么还是人吗？究竟谁才是畜生？ 在这一刻，它迫不得已，丢弃了所有的尊严，四蹄一屈，就地跪倒，伸长脖子去舔她的手，发出讨好的叫声。 正在这时，桃乐丝冲了进来，大叫道： “主人，不要杀她！” “这畜生吃了我的书，还冲我吐口水，太恶劣了，留不得。” “我会督促她改正的！”桃乐丝再次恳求。 王悦抽回手，在水龙头底下洗了洗，眼神越发怀疑，说： “这畜生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我不是很喜欢通人性的动物，尤其是在这个世界……我改变主意了，宰杀之后掩埋比较好，就像处理病死牲口一样。” 梅迪尔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抬起一只白嫩小手，指节错动，问： “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命令每一滴体液从它的毛孔里爬出来，变成一具干尸。” “不要啊！你们是魔鬼吗？！放过她吧！”桃乐丝抱住吉良吉羊，眼泪汪汪，誓与小羊共存亡。 最后，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吉良吉羊保住了小命，但它并没有在心里感谢这位可爱善良的粉发萝莉。 “呸！小婊子。” “本大爷需要你救？” “多管闲事！” “滚啊！不要拿水浇老子！” “啧，什么怪味？浴盐吗？” …… 桃乐丝给小羊从头到尾洗了一遍，用浴巾擦干净，抱着回到寝室里。 小羊没了异味，焕然一新，寝室的几个人都很喜欢，四五只小手在羊身上乱撸。 吉良吉羊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牙齿咬得咯咯响，不停挣扎，反抗，结果被王悦瞪了一眼，立刻老实了，跪在地上，心里暗恨。 “我还没有彻底失败，得想个办法让她们摸我的脑浆，控制一两个人总比一个也没控制要好……要不一头撞死？不行，羊的力量不足以把脑浆撞出来，从高处跳下去呢？不行，二楼太低了，最多把腿摔瘸，而且就算成功了，脑浆四溅的惨状也会把她们吓跑，附身打扫尸体的佣人也没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该死的小婊子们，该死的绿茶婊和她的荡妇龙……” - 夜深了，王悦躺在床上，静静思考。 自从来到巴罗尔学院，整个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透彻的迷雾，超出想象，难料祸福。 在圣国农场种田的时候，以前学的知识还能用一用，到了这里，却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只能谨慎以对，可是过分谨慎又会束缚手脚，沦为平庸。 如何把握好其中的平衡，这是一个问题。 当务之急是打探章鱼的底细，而长远一点的麻烦是要把教会收割队糊弄过去。 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舍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小女巫们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上学。 这是来到女巫学院的第三天，正式上课的第二天。 洗漱完毕，王悦看了一眼课程表，再次确认第一节课是巫术课，没错，巫术课本被羊啃坏了。 她越发怀疑这畜生是按照课程表挑选目标的。 来不及换新书了，昨晚熬了两小时，把课本前几页抄下来。 “畜生，别以为不杀你就完事了，”王悦往吉良吉羊身上一骑，揪住后颈毛，“走。” 吉良吉羊肺都要气炸了，眼睛瞪得溜圆，但羊的瞳孔是长条形的，怎么看都有点呆萌。 虽然它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却很清楚，绝对不能反抗这个小女孩，否则当场去世。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只能负重前行。 小羊被拉着后颈毛，左拉左转，右拉右转，一揪就停，十分听话。 由于巫术的破坏力很强，在室内教学很容易把房子给掀了，所以巫术课要在露天上。 场地四周围着铁丝网，里面是一片沙地，半埋着大小不一的石灰岩。 石灰岩的表面被无形的力量轰击得坑坑洼洼的，这些巨石都是靶子。 王悦找了半天，没找到停车位，就把坐骑栓在门口。 她弯腰解开鞋带扣，脱了鞋，再轻巧地剥下黑色长袜，露出圆润白嫩的脚趾和纤窄足弓，袜子叠好了，放在储物处，然后光着脚走进沙地。 脚底传来凉沁沁的感觉，一些调皮的同学已经把上课地点当成游乐园，玩起了沙子。 比如桃乐丝，她蹲下来，双手刨沙，嚷嚷道： “让我埋进去，让我埋进去！” “幼稚。” 莉莉丝眼里冷笑，心里不屑一顾，不再看她。 扭头瞅见王悦走进来，顿时如临大敌，举起魔杖，做出一个击剑的姿势，遥指道： “你完蛋了，巫术课是有决斗项目的，我要把你打翻在地，看你还装不装！” “幼稚。” 王悦眼里冷笑，心里不屑一顾，萝莉虽小，屁事真多，好好上学才是正经，不再看她，扭头瞅见一个眼生的小萝莉走进来。 她看上去特别幼小，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或许是老师家的孩子。 小萝莉长相可爱，歪扎着小辫儿，小星星头绳。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如蝶翼，脸蛋粉嘟嘟的，两个小爪子肉乎乎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王悦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蛋，微笑着说： “小朋友，等会儿要上巫术课了，这里很危险的，不要在这里逗留哦。”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 萝莉一开口，老气横秋，从袖里抽出一根盘得发亮的老魔杖，挑起她的下巴。 “……” “我是你们的猫课老师，维达·李，莎柏琳娜教授今天有事，我来代一节巫术课，”说完她瞪了王悦一眼，斥道：“幼稚！” 五班学生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呀，她是老师吗？” “我知道猫课老师名字是维达·李，应该就是她。” “是来代课的。” “好可爱啊，小小的一只。” “好想把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嘘，老师看起来很严厉的样子。” “对啊，她是老师，不能太放肆。” “万一她喜欢抱抱呢？诶嘿嘿……” …… 听见各种议论，维达脸颊涨红，用甜脆的嗓音喊了声‘闭嘴’，同时挥舞魔杖，一阵狂风吹过，学生们浑身凉飕飕的，都不敢说话了。 “六人一排，给我整齐地站好！” 等学生们分散站立，她一挑杖尖，每个人面前的沙地蠕动抬高，形成一座座坚硬致密的沙石课桌。 维达大咧咧地走到比课桌还矮的袖珍讲台前，转身面朝全班，问： “魔杖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齐声） 老师的个头实在太小了，后排学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在上课前，说一条非常重要的规矩，杖头不准对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齐声） “为了防止有些人健忘或是使坏故意违规，我设置了规则巫术，没有人的魔杖可以抬过腰，只有我让你们练习的时候，巫术才会消失，现在，打开课本到第一页。” 萝莉老师背着手，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走在课桌间，经过王悦的课桌时，她停住脚，指着桌上的半本残书，语气严厉： “怎么回事？” “显而易见，由于某个不可抗力因素，它损坏了。” “为什么不换新书？” “因为是在昨晚发生的，来不及更换，今早报告给舍监了，最快也要到中午才能拿到。”王悦平静地回答。 维达本想给这个小丫头一个下马威，以弥补刚才被捏脸对教师威仪的破坏，没想到这个小女生对答如流。 不行，一定要找回场子，否则以后如何镇住这帮小崽子？ 维达清楚地记得，前年刚入职的时候，带一个新生班，结果教师威仪没端得住，沦为班宠，被萝莉们轮流玩弄，下场凄惨。 她心里一横，问了个尖锐的问题，“为什么不去别的班借？” “我不认识人啊。” “不要狡辩，这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完，维达立刻就后悔了，可怜的小女生，头天上课就被这样凶，一定会哭的。 她移开目光，不忍看王悦眼眶泛红，泪水打转的可怜样子。 “我抄下来了，只是没来得及拿出来。” 王悦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翻到抄写的那几页，展示出来，字迹工整，连配图也画上去了，赫然是今天的课程内容。 这、这孩子，怎么回事？ 维达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缓声道： “不错，自我管理意识很强，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她吃了个瘪，灰溜溜地回到讲台，开始讲课了。 “今天，我们来学习巫术。” “巫术是什么？” “简而言之，巫术是魔力的衍生物。” “魔力是温和的，可以储存于体内，巫术却不可以，因为人是一根脆弱的苇草，暴虐的能量会损坏身体组织。” “巫术的关键在于‘符文’，用魔力勾勒出对应术式的符文图案，就能释放它。” “接下来，我们从最简单的巫术——魔能飞弹学起，它的符文图案是一个圆环。” 维达高举魔杖，杖头亮起耀眼的紫芒，手腕一抖，迅速地画了一个标准的圆。 符文乍现，随即隐去，紧接着，一枚紫色圆球凭空出现。 这颗半透明的，乒乓球大小的圆球距离杖头半寸悬浮，嗡嗡颤鸣，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这就是魔能飞弹了。 但它没有射出去，而是在杖头悬停，像是小鸟栖息在树枝上。 维达解释说，魔能飞弹是可控的，控制方式多种多样，除了基础的悬停和释放，还能蓄力和制导，制导就是远程操纵飞行轨迹。 不过，制导对施术者的要求很高，一年级新生就不用想了，高年级学生也不一定能做好。 接下来是练习时间。 维达随手把飞弹打在一块石灰岩上，溅起大蓬烟尘，然后再次挥杖，学生面前的沙石课桌上升到一人高，形成一堵沙壁。 初学者几乎没有控制能力，沙壁是为了防止她们误伤同学。 圆环符文很容易掌握，施术过程相当于以魔杖为笔，画出一个圆，有点像学素描。 王悦用一个较为放松的姿势握住魔杖，手腕微动，杖尖画圆。 圆环像烟圈一样散开了，魔能飞弹没有出现，失败了。 “魔力注入要均匀。”维达在旁边指导。 看来不仅画圆要标准，注入魔力也要均匀，不能时多时少的。 她又试了一次，尽量用相同速率注入魔力。 随着圆环首尾相衔，紫光乍现，一枚魔力飞弹在杖前半寸凝结。 “做的不错。”维达夸道，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转向下一个同学。 王悦控制着魔能飞弹，对准面前沙壁，意念一动，飞弹疾射而出！ 噗！ 飞弹炸开，打出一个浅坑，这一发威力不是很大。 她又画出一枚飞弹，这一次，在杖头蓄了一两秒，过程中源源不断地注入魔力。 超过了一个临界值，飞弹直接在杖头爆炸了，吹得她秀发轻扬。 维达老师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要注入过多的魔力，以你们现在的水平，还无法掌控太大的魔力具现体。” 王悦越发觉得有趣，她试着从中找到一种平衡，即现阶段她掌控魔力的极限。 尝试了很多次，终于测试出她的极限约为一秒。 这次蓄了一秒，向前发射。 砰的一声，沙壁被打出一个较深的坑，威力大大增加了。 这一下要是打在人的身上，是会骨折的。 王悦是看过火影的，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螺旋丸， 她又凝聚了一颗飞弹，试着控制它旋转起来。 这并不容易，就像在命令一个不听话的顽童。 好在旋转是有惯性的，不断催动，逐渐累积，像是用鞭子抽打陀螺，由慢到快，旋转起来，并且越来越快，到了最后，高速旋转，发出嗖嗖的响声。 她没有把飞弹发射出去，而是直接往沙壁上一捅，削出一个小坑。 魔力遵循着能量守恒定律，造成破坏就会产生消耗，但她不停地注入魔力，形成一个平衡。 连续戳了几个坑，感觉没什么用，或许雕刻师比较喜欢这种巫术。 该试试威力了，她退后一步，将高速旋转的飞弹发射出去。 魔能飞弹爆射而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嘭！ 一声巨响，烟尘弥漫，迷了她的眼睛。 王悦使劲揉了揉眼，等到尘埃落定，便看到螺旋飞弹的着力点崩裂下陷，撕裂开巨大的创面。 跟之前相比，破坏力增强了好几倍，简直就是滑膛枪和线膛枪的区别。 维达吃惊地看着这个学生。 昨天早晨的黑弥撒，她也在教师队伍里，一起目睹了王悦的魔女化，没想到天赋如此惊人。 王悦倒是不喜欢打打杀杀，以前她是个学生，对未来的期望是报考师范当个老师，意外穿越后，也是成了农夫，照顾农场，从来没想过拿巫术砸人。 “来决斗吧！”耳边传来莉莉丝的声音。 王悦扭头，只见对方举着魔杖，很不友好地指着她，魔能飞弹在杖尖旋转，蓄势待发。 没等莉莉丝说出第二句挑衅的话，沙地骤然蠕动，窜出四堵沙壁将她封在里面。 “我说过，禁止用魔杖对准同学！” 维达老师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大，像是从扩音喇叭里说出来的。 她终于逮住了一个立威的机会，高兴极了。 “莉莉丝同学，明天交一份八百字检讨到我办公室。” - 魔能飞弹是一个简单的巫术，维达确认每一个学生都初步掌握后，回到讲台，道： “练习时间结束了，放下魔杖。” 围住莉莉丝的沙壁也在同时溃散，她咬着薄唇，气鼓鼓地瞪着王悦。 王悦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 不得不说，莉莉丝妖异的酒红色眸子真的好看。 维达在讲台上说： “入学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你们，女巫有两种发展方向，一种是战斗女巫，另一种是博学女巫。” “但是，战斗是最优先的，我们的处境并不安全，危险不仅来自于神秘未知的黑暗世界，还来自于永夜之外的敌人，信仰战争随时都会爆发。” “我们每个月都会进行月考，月考除了笔试，还会有实战，包括个人巫术演练和班级对抗赛。” “关于班级对抗赛，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一年级共有五个班，每个班选出成绩最好的四个人，以小组形式，在沙盒场地里进行战斗。” “场地周围有一道透明的环形屏障，它会逐渐收缩，将你们往中间逼迫。” “被判断为再起不能的参赛者视为失败，会被移出场地，留到最后的队伍则是冠军。” 王悦一愣，听起来有点耳熟，这不是大逃杀模式吗？ 对抗赛的消息一出，学生们抑制不住地讨论起来。 “选出四个人？会是谁呢？” “当然是成绩最好的学生啦！” “可是，开学还没几天，谁知道月底会是个什么情况啊？” “你们觉得是谁呢？” “这还用讨论吗？咱班最强四人组一定是她们啊，她们！我直接宣布了，就是——201到204寝室的寝室长！” “别急呀，说不定有人会异军突起呢？” “不太可能，她们四个实在太耀眼了，别说是班级里头，就是放在全年级，也找不到比她们更出色的了。” …… 王悦的预测和别的同学一致，除她以外，还有莉莉丝、露露安娜、梅迪尔丽。 稍微脑补了一下和她们组队的画面，不禁一阵头疼。 梅迪尔丽和她关系融洽，另外两位跟她水火不容，时刻都会内讧，没有调解的可能。 她决定了，必须控制分数，不争班级前四的虚名，省得到时候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况且，班级对抗赛的优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每次记小分，冠军3分，亚军2分，季军1分。 到了学期末，统计五个班级的总分，得分最高的班级获得年度奖杯和一次全班修学旅行的机会。 修学旅行——听起来不错，但是，女巫学院的修学旅行嘛……很可疑。 想想会去哪儿？阴暗森林？死亡墓穴？黑暗地牢？瘟疫湿地？腐烂沼泽？灰烬之地？ 反正不是很期待。 - 王悦好些天没晒过阳光了，不禁担心起缺乏维生素D会影响健康，好在动物内脏也能补充维D。 中午她在食堂盛了满满一盘鹅肝，就着面包细嚼慢咽，味道不敢恭维，但富含脂肪容易下咽，很快就吃完了。 她从小就被教育不能浪费粮食，在主食是面包和土豆的学院食堂，这个习惯发挥到了极致，每次她都会用面包的最后一角把餐盘擦得光可鉴人。 这个时候，玛佩尔背着姐姐，从边角处的座位起身，径直走到她身边，踌躇良久，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直到王悦投去询问的目光，她才嗫嚅着问： “那个，王悦同学，您有空吗？” “别用敬语，我听着不舒服。” “嗯嗯。” “有什么事就说吧。” “莉莉丝喊我中午过去排练剧本，我没有时间照顾姐姐了，室友们也被她喊过去了，王悦同学，能不能……帮忙看护一下我的姐姐？” “放这儿吧，对了，不介意我带着她到处乱跑吧？”王悦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不介意，我正想四处转转呢。”说话的是姐姐普莉玛。 “谢谢您，真的是太感谢了，麻烦您了。” 玛佩尔连声道谢，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转过身，小心地卸下姐姐。 王悦上下打量，检视残疾萝莉的身体状况——脖颈细长，脸颊瘦尖，皮肤底下的血管清晰可见,肢体的断裂处皱缩成嫩粉色的肉疙瘩。 虽然被妹妹照顾得很好，但长时间不运动，全身肌肉萎缩，偏瘦的体型，体脂含量却明显超标了，按压感异常柔软，像是快要融化的奶酪，健康状况很差。 王悦把擦盘子用的面包块扔进嘴里，端起半杯红茶一饮而尽，结束了这一餐，然后，背起普莉玛。 残疾萝莉很轻，还没有书包重。 她穿过喧闹的学院食堂来到门口，吹了声口哨。 吉良吉羊从不远处跑来，嘴里还在反刍，刚才在附近吃草。 “下巴搁我肩膀上吧，梗着脖子很累的。”王悦偏过脸提醒。 “谢谢你，王悦同学。” 普莉玛的呼吸吹起她耳畔的细发，痒痒的。 “别客气。” 王悦没有骑羊，因为她的手需要往后托住残疾萝莉的两瓣屁股，腾不出手来操纵羊。 两人走过条石铺地的小路，穿过曲折蜿蜒的巷道，跨过宽敞空旷的喷泉广场，最后来到喧嚷热闹的针线街。 这是学院里唯一的商店街，任何时候都热闹非凡，不仅是学生，学校的老师和女佣有时也会来此购物。 “哇，这是什么地方？好热闹。”普莉玛用很小的声音问。 “你忘了？领魔杖的地方就在……” 王悦说到一半突然哑了，想到她没有手，怎么使用魔杖？ “抱歉。” “没关系，用不了魔杖也没什么，我就是来旁听的。院长找我谈过话了，允许我旁听到六年级，本来，我是过不了升级考试的，除了留级没有别的选择，感谢院长，我现在能多听五年的课程了，我很满足，请不要为我难过。” “你有没有试过用牙咬着魔杖施术？”王悦灵机一动。 “没有，回头我借妹妹的魔杖试试。” “这个世界有着无限可能，不要过早放弃，转机或许就在明天。”王悦宽慰她说。 王悦暗想，我还能变身呢，找补些个胳膊腿难道比变身还难？ 她走进针线街，从一家家商店的橱窗前经过，到糖果店的时候，忽然停住，问： “你想吃糖吗？” “不，谢谢。”普莉玛轻轻摇头。 “真的不吃吗？”王悦又问了一遍。 这倒不是她突发奇想，而是不经意间瞥见玻璃上的倒影——普莉玛侧着小脸，隔着一层薄冰似的玻璃，窥视着晶芒闪耀的糖块，暗沉的眸子里隐藏着小小的渴望。 “妹妹帮我刷过牙了，再吃糖的话，会蛀牙的。”普莉玛低声说。 “没事的，我帮你再刷一次，”王悦用脚尖捅开店门，接着说：“我还没帮人刷过牙呢，第一次就奉献给你了。” 叮铃铃。 铃声引来了店主，一个矮胖的妇人，手里拿着抹布，喋喋不休地说她家糖果如何香甜。 王悦挑了几盒水果软糖和话梅糖买下来，装进书包里，顺手挂在羊脖子上。 又走过两三个店铺，来到魔杖店。 这个时间，新生都领过魔杖了，店里也因此变得冷清起来。 唐娜坐在藤木扶手椅上，倚着针织软垫，闭目养神。 听见有人推门，她抬起眼皮，额头涌出许多皱纹，“你来啦。” “唐娜奶奶，这位是我的同学，普莉玛，中午我得照顾她一会儿，不碍事吧？” “哦，可怜的小家伙，我去给你拿个软垫来。” 唐娜找出一个针织软垫，又把自己的扶手椅让出来。 王悦倒退着走到椅子前面，将普莉玛轻放在软垫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水果软糖。 糖果被一个很漂亮的盒子装着，用漆画出蓝天白云的图案。 打开盒盖，一张蜡纸衬垫着一大块一大块的水果软糖，松软褶皱，近乎桃胶的质感，表面筛了一层白色的糖粉，散发着诱人的蜜饯香味。 王悦用小木签扎起一块，转身喂到普莉玛嘴里。 萝莉蒙着湿润雾气的眸子愈发水光泛滥，嘴唇哆嗦连同小小的身体也在颤抖，像是一只暴雨淋湿的麻雀。 “这么喜欢吃水果软糖？那就多吃几块吧。”王悦看她反应激烈，又叉起一块喂过去。 萝莉把嘴里的糖依依不舍地咽下去，舔舔唇上的糖粉，张嘴去接第二块，唇色越发鲜艳。 唐娜沏了一杯红茶，加了些冷牛奶调匀，递过去。 普莉玛吃一块糖，喝一口茶，一句话不说，只是眸子湿润得快滴出水了，但是她强忍住了，这是个应该微笑的时刻，怎么能流泪呢？ 该学制杖了。 王悦脱掉兜帽长袍，卷起衬衣袖子，展现出纤长手指和洁白腕子。 她的手很好看，指形细长，指头微尖，虽然尚未长成一双柔荑，但已有了几分稚嫩的雏形。 唐娜关了店门，将挂在门把手上写着‘营业中’的牌子翻转过来，换成‘休息中’，然后领着她进入里间。 相连的房间是制作魔杖的工坊，材料和工具收拾的整整齐齐，大理石工作台和熔炉擦拭的一尘不染。 唐娜从怀里取出一根长度仅五六公分的袖珍魔杖，轻轻一挥，四壁高悬的白锡烛台和玻璃吊灯窜起火苗，火光交织，亮如白昼。 “我教过的徒弟很多，天赋卓绝的却寥寥无几，假如觉得自己不适合制杖，也别气馁，丧失信心。”她说。 “多谢提醒，我会调整好心态的。”王悦回答。 唐娜一挑杖尖，工作台侧边后头的工具盒自动打开，展开它的多层结构，飞出一把尺子和一支铅笔。另一边的纸堆里嗖的飞出一张十六开网格纸，文具们齐落在一张厚实沉重的橡木桌上。 “制杖不是简单的拼装——杖头、杖杆和杖芯组装在一起就算成功了，而是要从原料处理开始，需要学习的知识很多，比如配件间的兼容性和传导性，材料的遴选和处理方式，魔杖的结构设计等等，经过反复调试，确认魔力畅通，最后一步才是拼装魔杖。” “听起来很复杂。” “是的，很复杂，制杖的时候，脑袋像是塞满家具的房间，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初学者劝退了不知几多，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所以，我更倾向于引出徒弟的兴趣，而非强行灌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虽然很难，但是可以用它来赚点钱？” “不不，赚钱和兴趣无关，你知道‘梦想之杖’吗？” “那是啥？” 对于王悦这种心灵鸡汤灌大的人，听见梦想两个字就反胃。 “每个女巫心中都有一支最好的魔杖，起初只在想象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它会越来越清晰，最终形成实体。” 最好的魔杖…… 王悦立刻想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持有的死亡圣器‘老魔杖’，但老魔杖是死神所造，没办法复刻。 她的目光落到唐娜奶奶的手上，问： “您的魔杖，看起来跟普通魔杖不一样。” “你的观察很敏锐，这是‘梭子杖’，打破了寻常的三段结构，只有两部分——舍弃杖杆，杖尖替代杖杆的功能。虽然这样会导致魔力逸散，巫术失准大大降低，但会增加巫术的施放速度和作用范围。” “您喜欢释放大范围巫术？” “不，我只是爱它的纤巧外形罢了，对了，它还能用来织毛衣呢。” “……” “想好了吗？你的梦想之杖是什么样子的呢？”唐娜轻压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不要紧张，小丫头，发挥你的想象力，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王悦拿起笔，斟酌了一会儿，说： “我梦想中的魔杖，首先要长，20公分？不够，得35到40公分。” 她‘唰唰’画了两条平行线。 “其次要粗，但不能太粗，我的手要能握住，直径嘛，就定在6到8公分吧。” “这是棒槌吧？”唐娜忍不住问，“孩子，魔杖不宜太粗，一来杖芯太粗会浪费魔力，二来直径6公分以上的杖芯材料在我印象里是没有的。” “那就用几十根杖芯绞成一股吧，我想想，四十六根，我喜欢这个数字。” “太胡闹了，哪有这样的魔杖？”唐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又粗又大才快乐嘛！”王悦固执己见。 唐娜无奈地笑了，心说，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顽皮是她的天性，等她系统地学习制杖知识后，就会明白，巫术是一种精巧的东西，释放它的魔杖必须是纤细之物，所以说，魔杖是做不粗的。 她不再试图纠正这个奇怪的徒弟，而是选择了引导，指着纸上的‘棒槌’，循循善诱道： “你想呀，杖头要怎么布置呢？四十六根杖芯，对应的可是四十六个杖头呀，难道要乱糟糟地捆在一起吗？” “那样太蠢了，”王悦直接说出了她的潜台词，指向网格纸，说出自己的想法，“杖头我会选用高强度材料，制作成尖锥四面体，四十六个杖头均匀分布在一颗铁球上。” 她边说边用笔尖勾勒出长满尖刺宛如海胆的铁球图案，与异常粗大的杖杆连接在一起。 “这是钉头锤吧？”唐娜忍不住说。 “从外形来看，球形带刺战斗部加上短柄的冷兵器叫做‘晨星锤’，它是钉头锤家族里最恐怖的一个，集破甲、撕裂、钝击于一体，但是，魔杖的外形不也像筷子一样吗？你会称呼魔杖为筷子吗？所以，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虽然它看上去像钉头锤，其实它是一根魔杖。”王悦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唐娜哑然失笑，伸出枯瘦的手，轻抚她的额发，略显无奈地说： “你是我带过的最特别的徒弟。” 这不是在褒奖她，而是批评。 脱离实际的奇思妙想就是妄想，为此付诸行动却不能成功，就是妄人，想要颠覆常识的人很多，真正做到的却极少。 师傅的反应在王悦的意料之中，事实上她只是想做一把钉头锤而已，但不好明说。 不足一米五的小萝莉使一把钉头锤，简直丧心病狂，很容易被误认为有暴力倾向。 师傅并不知道她的恶魔之尾能够轻易卷动和挥舞重物。 另外，王悦对杖芯是否能并联使用特别感兴趣，说简单一点——握住两根魔杖，能不能释放出两道巫术？ 就在今早，她问过维达老师这个问题。 老师取来两根魔杖，让她亲自试一试。 结果是消耗了两倍魔力，画出两枚魔能飞弹。 维达老师说低级巫术或许有效，但高级巫术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激发高级巫术的符文非常之复杂，手绘的时间过长，想要在实战中使用，必须学会瞬发巫术，这就涉及到高深的魔力运用了。 而同时瞬发两个高级巫术，连讳名女巫也做不到。 - 见识过钉头锤后，唐娜就再也不想讨论‘梦想之杖’这个话题了，王悦也识趣地没有再提。 唐娜从基础制杖知识开始讲解。 看得出来，她在教徒方面很有心得，几十年积累的经验使她在专业领域得心应手。 首先，她深入浅出地讲述了魔杖的三段式结构和几种异形魔杖，比如雪莱杖和梭子杖。 然后，她说起普通魔杖和高级魔杖的区别。 “普通魔杖是量产的，没什么讲究，结实耐用就行了，而高级魔杖是为女巫量身订制的。” “订制和量产的区别非常明显，就从形制来说，每个人的手型和抓握习惯都是不一样的，举个最近例子——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普遍在12到14岁，她们的小爪子没办法像成年女巫那样，轻松抓起30到40公分长的魔杖，所以，我们在制作新生魔杖的时候选择了25公分的长度。” “订制魔杖会根据使用者的偏好制作杖杆的柄部，圆柱柄、扁圆柄、骨节柄、凸粒的、凹坑的、缠绳的……” “漆面也是多种多样，蜂胶漆、油性漆、松节油、亚麻油、蜂蜡……” “毕竟魔杖要用很长时间，手感很重要，在战斗中，一点点不适都可能令你分神。” 王悦频频点头，没想到仅仅是形制和上漆就如此繁复，她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 “最重要的一点，低级材料难以承受强大的巫术，用新生魔杖释放强力巫术，很可能像竹子一样劈裂，或者直接从中间炸断。” “优质魔杖是女巫们毕生追求的，连讳名女巫也不能免俗，所以，高级制杖材料是极其昂贵和稀少的，有市无价，没有人会拿出来卖，钱是最没用的，再多的沙子也换不了宝石。” 王悦忽然抬头，问： “说一个题外话，为什么学校不基于成绩设置一些奖励，比如成品魔杖或者魔杖材料，来嘉奖学生里的佼佼者？” 唐娜露出微笑，手落在她的肩上，“问出这种问题，看来你的成绩不错。” 王悦没有否认。 “的确是这样，巴罗尔学院并不是胜者全得的模式，也不会去培养有这种思想的学生。”唐娜说。 王悦默然。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隐约感觉到，这所学院存在一个在她眼皮底下每天发生，她却熟视无睹的违和之处。 当然，这也可能是久不见阳光产生的幻觉。 整个中午，王悦都在刻苦学习制杖的理论知识，背诵制杖材料的名称、特征、性质和处理方法。 中途离开了一趟，给普莉玛喂了点水，再扶着她躺平，盖上一条毯子，接着回去学习。 看了一眼桌上的月时计，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了，王悦投笔起身，穿上长袍，向师傅躬身道别，接着去外屋唤醒午睡中的普莉玛，背着她离开魔杖店。 回到宿舍楼，王悦带着普莉玛去盥洗室，拿出牙刷、牙膏帮她刷牙。 牙刷沾了点牙膏，伸进去，稍微推拉，略有些粘连的感觉。 “是不是有点干啊？”她问。 “嗯。”普莉玛含着牙膏，含混不清地回答。 “呷口水。” 王悦给她喂了点水，很顺畅地刷了起来，里里外外，刷得很干净。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残疾萝莉的四肢——皆是齐根切断，不像是先天不全或者不幸事故造成的残疾，可能是人为的。 “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吗？”普莉玛忽然开口。 王悦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残缺的普莉玛’在年级里一直有人讨论，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姐妹俩对此始终讳莫如深。 现在，她竟然主动开口了。 是吃了糖的缘故吗？王悦心想，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太容易满足了，给她一点点爱就淹得喘不过气来。 “你听过松鼠之歌吗？”普莉玛轻声问。 王悦摇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这个。 “我来唱给你听吧……” 普莉玛唱了起来，喉音软糯，带着微颤的尾音，唱了一小节。 黑月是垂死的星辰 森林是亡者的发根 墓碑下跳动着松鼠 它们在啃食龙的骸骨 在那山丘的银湖中 有一片虚幻的星空 只要你说 只要你说 我一无所有 它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听完，王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首诡异的歌，诡异之处不在内容，而是在听完之后，她的感知领域里出现了一枚无形的指针。 指针在视线之外牵扯着她的注意力，始终指着一个方向。 她的耳边响起幽深的低语，诱惑着她往那个方向走，仿佛那里就是一切幸福之所在。 她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思维宛如浆糊里的小虫。瞳孔收缩，头晕目眩，扶着水池才不至于跌倒。 她的五感变得过于敏锐，一点微光就刺激得她流下泪水，细微声响在她耳里如同雷鸣。 失常状态持续了几分钟，终于退去。 额头渗出一层细汗，衬衣后背全湿透了，她像是一个刚被救活的溺水之人，拼尽全力往肺部吸气，喉咙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 可想而知，假如不断哼唱，朝着指引的方向走，那么无论多远，她都会抵达方向标所指之处，可是，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王悦松开紧捏着的手指，从指节处传来用力过猛的疼痛，她几乎扑在水池上，哆哆嗦嗦地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冰水倾在脸上，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接下来检查身体各处，发现没有受到什么伤害，SAN值也渐渐恢复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反应，真的对不起……”普莉玛脸色发白，连声道歉。 “没关系，这正是我想要的。”王悦认真地说。 闭目冥思，从‘松鼠之歌’到诵念讳名女巫真名出现的虚空血眼，她反复比对，得出一个结论——说出特定的词句会与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建立一种跨越空间的超链接，结果可能是良性的，也可能是恶性的。 再次看向普莉玛，她的眼神略微复杂。 “你和它做了交易？” “是的，你很聪明。” “什么交易？” “我醒来的时候，已身在返乡的马车上了，我的手脚都没有了，像是一根枯枝，孤零零地躺在坐垫上，我的身边有一袋金币，是我和妹妹的学费。” “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是的，这很划算，”普莉玛微笑着，眼睛里看不到往昔的阴影，只有对明日的憧憬，她说：“我想过很多次，回到当初，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王悦浸湿手绢，擦去萝莉唇角的牙膏沫。 在永夜地域，对于缺乏体力的女孩子来说，成为女巫是保护自己的唯一途径，她很难评价普莉玛的行为，只能说命运并不公平。 王悦转过身，靠了过去，等到背上传来温软微沉的感觉，背起普莉玛离开宿舍，前往下午第一节课‘猫课’的上课地点。 几天下来，王悦对学院的大部分路径熟稔于心。 脚下这条曲折小径叫做烂牙路，盖因路两旁耸起半人高的路牙，黑黄相间，扭曲怪状，如同龋齿。 穿过烂牙路，来到一个名叫‘隙光广场’的圆形小广场，是它的四周挤满了红砖房，只能从半尺宽的缝隙照入月光，因此得名。 “哈，有只小猫！” 普莉玛在王悦背上小小地惊呼一声。 王悦也看见了，是一只黑色小奶猫，它从左边的‘芝麻街’款款走来，拐了个弯，朝着‘泄水路’走去了，纯黑的毛色给它增添了几分超出年龄的稳重感。 王悦很想摸一摸小猫的细长软毛，但碍于背上有人，不便行动。 小猫扭头瞥了她一眼，加快脚步，而她快步跟上。 猫在前面走，人在后面追，一前一后走过泄水路。 王悦看了一眼天空，还好今天没有下雨，否则泄水路的地形会使得水流沿着台阶流淌，很容易滑倒。 泄水路的尽头就是大教室了。 王悦本以为小猫会窜上花台，或者钻进草丛什么的，却没想到它笔直地走向教室。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小猫的身影逐渐拔高，竟然到了一米二，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 王悦仔细一瞧，哈，这不是维达·李老师吗？ 她快步赶上，热切地喊： “下午好，维达老师。” 维达心有余悸地看了她一眼，生怕这个小姑娘又要伸手捏脸。 巫术课是她代莎柏琳娜教授上的，而她的正式身份是猫课老师。 “老师，猫课就是变成猫吗？”王悦问。 维达没有搭理她，笔直地往里走。 “变成猫有什么好处呢？好像只能被人撸，难道是……大摇大摆走进别人家里当主子？感觉好邪恶。”王悦追问。 “啧，”维达回头瞪她一眼，皱眉道：“收起你的好奇心，待会儿上课会教的。” 大教室宽敞明亮，橡实形玻璃窗纤尘不染，棕红梨木书桌散发木香，地面铺着耐脏的深灰色方砖。 由于学生全是小萝莉，没有调皮的男孩子，桌面上没有刻痕和涂鸦，整洁干净，完好无损。 维达走到讲台上，弯下腰，把升降座椅调到最高，双手一撑，跳马似的撅了上去，罩袍下摆露出两个小小的鞋尖。 清了清嗓子，接着用脆生生的嗓音说： “同学们，拿出你们的魔杖，放在桌上我能看到的地方。” 一阵窸窣声，所有人都拿出了魔杖。 “还是老规矩，杖头禁止冲人……说到这个，我想起了一件事，莉莉丝！”她的语气逐渐严厉。 莉莉丝老大不情愿地站起来，眼睛瞥向别处。 “我在你中午交上来的检讨书里发现了四种笔迹，唯独没有你的，你把老师当傻子吗？另外，你的室友是自愿帮你写的？还是你欺负人，逼她们写的？”她一连串地发问，又急又凶。 莉莉丝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不说话了？听着，重写一份检讨，这次要求两千字，顺便把代写的事情也检讨一下，而且，因为你经常欺负同学，屡教不改，院长找你谈话，今天课程结束，晚上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坐下！” 莉莉丝坐回椅子，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维达魔杖轻点，座椅旋转一百八十度，面朝黑板，然后，以魔杖为笔，隔空书写，笔迹优美，跃然其上。 “猫学是一门重要的学问，变成猫，不是为了讨好人类，求得一点残羹剩饭，也不是为了变得更可爱，当然，可爱也很重要就是了。” “言归正传，变猫对女巫来说有三大好处——暗杀、隐伏、追踪。” “人类的身躯太过庞大，一举一动，带动气流，散发热量，很容易暴露行踪。” “猫不一样，猫科动物是天生的捕食者，流线型的躯体，灵巧的爪子，惊人的爆发力，灵猫逐雀，火中取栗，动作灵巧而迅捷。” “变猫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作用……”维达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森起来，瞳孔扩大，目光僵直，“猫可以看见人类看不到的东西。” 王悦就感觉身边的桃乐丝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小女仆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为什么要变成猫去看那些东西啊？”桃乐丝苦着脸问。 “看不见才可怕吧，要是能看见，不就可以跑了？”王悦反问。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好可怕。” 维达在讲台上继续说： “变猫的好处介绍完了，同学们，打开课本，第一页就有变猫巫术的符文，有且只有这一个。” 哗啦啦，一片翻书声。 变猫符文是一笔画成的猫形图案，尾巴则是写意优美的一挑。 看起来简单，画起来却很难。 想要把图案画‘正’并不容易，必须把握好线条的间距，而且只要一个间距没掌握好，就会产生连锁反应，最后画出一个四不像的东西。 为了防止学生们空耗魔力，维达让她们先练习空手绘图，等熟练了再用魔力作画。 半节课过去了，学生们终于练熟了图形，纷纷开始用魔杖作画。 王悦握住魔杖，酝酿片刻，突然间笔走龙蛇，一蹴而就。 成功了！ 符文亮起，她的身形骤然缩小，缩进了衣服里。 眼前一黑，像是钻进了被窝，隔着一层布料，隐约看到外面的光线。 试着舒展四肢，忽然发现身体格外柔软，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当然了，萝莉本来就很柔软，猫更柔软一些。 她手脚并用，从领口钻了出来，视角变得很低，眼前是课桌抽屉，这是在椅子上。 纵身一跃，跳到桌面上，还不确定有没有变猫成功，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翻过手掌，五个粉红色的小肉垫跃入眼帘，仔细数了数，是六个，掌根还有一个。 “变成猫了！” 王悦惊呼一声，吐出的却是猫叫。 “主人，我也变了！”一只黑猫跳到她面前。 是桃乐丝，她也在喵喵叫，奇怪的是，王悦竟然能听懂。 “人有人言，猫有猫语，”维达在讲台上讲解，“变猫之后，女巫就能像猫一样交流，说猫语，懂猫语，加以训练，以人的形态也能做到，被称作‘猫佬腔’。” 在教室后排的一个座位上，普莉玛咬住魔杖，努力画出一个变猫符文。 光芒一闪，她也变成了猫。 看到姐姐变成圆滚滚没有四肢的猫球时，妹妹玛佩尔哭湿了脸毛，“呜呜，姐姐好可怜。” 莉莉丝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讥诮道： “可怜的没腿猫，像条毛毛虫，只能蠕动了。” 普莉玛面色平静，对室友的嘲笑习以为常。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变猫巫术并不能使她重新拥有四肢，只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破灭了而已。 不过，她听从王悦建议，用嘴咬住魔杖施法，竟然成功了。 这是自‘交易’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 她本以为自己永远施放不出巫术，这件事的发生无疑重燃了对巫术的热情。 莉莉丝见普莉玛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不禁有些恼火，一步窜到跟前，尾巴在空中摇曳。 她俯下身，饶有兴趣地盯着猫球，这滚圆的东西激发了猫的天性，爪子情不自禁地搭了上去，连续抓了好几下，就这还不过瘾，四爪齐上，抱住了连抓带挠，像是在玩一个夹腿大抱枕。 “真好玩。” 莉莉丝一脸兴奋，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玩具。玩了一阵子后，将普莉玛推翻过去，低下头，给她舔毛。 “舔毛可真有意思呀。” 她感受着舌头上的细刺如梳子般滑过毛发，丝滑得像是在舔一块黄油，就很上头。 忽然，猫球状态的普莉玛挣扎扭动起来，喘息急促，嘤咛连连，哑声道： “不要……” 霎时间，全班鸦雀无声，几十双猫眼齐齐看来，然后，像是遭到了群体石化，一动不动，被莉莉丝的变态行为震撼当场。 “不、不是的！”莉莉丝慌了神，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不妥，辩解道：“你们不知道吗？给别的猫舔毛是展现地位的意思！我、我要舔遍全班！”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好可怕，喵。” “怎么会有这种猫？喵。” “什么逻辑，喵，难道被舔了一口，非要回舔一口才能和对方有平等的地位吗？喵。” “假如A猫舔了B猫，B猫舔了C猫，C猫又舔了A猫，地位该怎么算呢？喵。” “我晕了，喵。” “我不想被别人舔，好恶心，喵。” “别舔了，求求了，喵。” …… “舔毛是地位高的象征？”桃乐丝眼睛一亮，往王悦身上拱了拱，央求道：“给我舔毛，主人。” “没兴趣。”王悦冷冰冰地拒绝了。 “这个呢？”桃乐丝伸出爪子。 “够了啊，搞的我好这口似的。”王悦一爪子扇在她脸上。 “安静！”维达敲了敲桌子，“别瞎舔，会生病的。” 看了一眼月时计，差不多了，该讲下一个知识点了。 “有没有人发现，虽然大家都是黑猫，但特征是不一样的。”她问。 特征？ 王悦意识到了什么，她全身上下都是缎子般的黑毛，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的，像是戴着白手套。 再看桃乐丝，她的胸前有一枚爱心形状的白斑。 黛娜和抹茶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惊呼。 “你的脸好大！” “你的脚好小！” 黛娜的脸就像又大又圆的发面馒头，腮发的跟英短差不多了，而抹茶的爪子特别小，不是小奶猫的那种稚嫩感，而是相对体型显得袖珍。 “维妮亲，我找不到特征在哪儿，你帮我看看呗，是不是在头上？谢谢了。”瑟茜贝小声说。 维拉妮卡没有说话，从衣袖里伸出一小截指头，指向她的耳朵。 “唔，我的耳朵好像竖不起来，垂头丧气的，就跟我一样呢。”瑟茜贝捂着折耳，沮丧地说。 另一边，莉莉丝抬起略显冷酷的猫脸，眼睛竟是血红色的。 露露安娜也没有找到花纹，通过别人得知，她的眼圈是白色的，端庄优雅。 等到学生们找到了身上的花纹，维达让她们翻到课本最后几页的‘猫之花语’。 “变猫后的身体特征又叫猫之花，它不是随机产生的，而是变猫者体征和性格的体现，众所周知，花有花语，比如说，百合象征着女性之间的爱慕，仙人球象征着快乐，猫之花也蕴含着象征意义，课本最后几页表格可以查到。” 王悦舔了舔肉垫，翻过一页，找到了她的猫之花语。 ‘白手套’，象征领袖或预言者的气质;空间导演能力，气氛支配者;对任何事物进行雄辩的才能。 看起好像很屌的样子，但她隐约记得，在华夏老家，四个爪子是白色的黑猫叫做‘孝猫’，因为给人送葬抬棺，要穿白鞋。 当然，比起什么领袖、预言者、空间气氛支配者、雄辩者等等废话不啰嗦的头衔，她更喜欢给人抬棺。 “我的猫之花是‘怦然心动’，意思是愉悦和快乐的执着追求者。”桃乐丝说。 “我的是‘小脚’，象征思想和身体的灵动敏锐，你的呢？”抹茶问黛娜。 “我的是‘大脸’，象征温柔宽和的性格。”黛娜柔声回答。 维达补充道： “猫之花可能会随着你们的性格改变而变化，并非一成不变的，不过嘛，改变性格比染色难多了，要是不喜欢身上的花纹，可以去染一染。这节课就到这里，以后的猫课会在室外上，我们将会系统地学习暗杀、隐伏、追踪，以及辨识不可见之神秘。” 时间卡的很准，下课铃于此时打响。 王悦钻回衣服，散去周身萦绕的魔力效果，显出原形。 桃乐丝也变了回来，高兴地说：“太有趣了，要是只有猫课和体育课就好了。” “你在做梦，另外，提醒你一下，下节课是潼恩教授的课，并且，连续三节课，都是她的。” “……” 潼恩教授是一年级最严厉的教师，而她教的数学、魔物学、医学是最难的三门课程，强强联合，连王悦也要认真对待。 课间很长，二十分钟，学生们聊天玩耍，打发时间。 教室后排。 “露露，你是不是生病了？”同桌薇宁关切地问。 露露安娜抬了抬眼皮，没有回答。 开学时的她，神态倨傲，骄横跋扈，而现在的她，趴在桌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眼神灰暗。 白生生的胳膊压着一本翻开的素描本，细腻的笔触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粉发女孩的形象，她穿着各种款式的女仆装，欢快跳脱，天真烂漫。 这些立绘，她画得异常仔细，擦了画，画了擦，一点点不满意也要修改——桃乐丝本人都没这么好看。 “得想个办法把她弄到手，”露露安娜咬着下唇想，“但她的主人是个油盐不进的死家伙，很难说动。” 她从笔盒里拿出小剪刀，沿着轮廓线将几张小女仆立绘剪下来，又拿出一个半成品立体贺卡。 拉开贺卡，主体是悬空阳台，背景是浩渺大湖。 远山叠翠，烟云缥缈，风景极美。 她涂了点胶水，把贴纸粘在阳台里头，合上贺卡，用缎带束住，扎了一个蝴蝶结作为收尾。 接下来的三节潼恩老师的课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压力，她的成绩并不逊色于王悦，两人在班级里都属于第一梯队。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露露安娜连饭都没吃，直接回了宿舍，先去浴室洗了澡，换了一件绸料的白金色宽松晨衣，趿着拖鞋，走回寝室。 坐在桌前，她把贺卡拿出来，解开缎带，拉开分层，指尖一触，嗖的一下，整个人消失不见。 露露安娜躺在扶手椅上，湖风迎面吹拂，卷动水珠细沫，淋在皮肤上，凉沁沁的。 天光照亮了澄净湖面，也辉映着苍翠远山，光芒牵动着她的视线，直至辽远。 “桃乐丝。”露露安娜软软地喊了声。 “哎～”侍立一侧的小女仆连忙答应，双手叠放在围裙上，微微躬身，问：“有什么吩咐？主人。” “来支舞吧。” “是，主人。” 桃乐丝错步提裙，深施一礼。 她弯腰时，粉发微垂，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柔软的肩窝。 露露安娜的细眉在不经意间蹙起。 小女仆的动作只有开始和结束是正常的，过程则类似于寿屋手办的僵硬转动。 这个‘桃乐丝’本来就是一个等身大手办，纵然做工繁复，全身上下有几十个活动关节，动作也比不上真人那般流畅自然。 “别跳舞了，跳湖吧。”露露安娜冷冷地说。 “是，主人。” 小女仆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踏出一步，直体后空翻接转体两周半，笔直入水，水花完美。 不多时，水面浮起五彩斑斓的涂料和一具四肢扭曲的赛璐珞假人。 露露安娜拍拍手，‘桃乐丝二号’走了过来。 “唱首歌吧。” “是，主人。” 二号双手交叠放于胸口，嘴唇张成O型，美妙的音符轻舞飞扬，空气随着她的喉音嗡嗡共振。 “唱的不错，跳湖去吧。”露露安娜向栏杆外一指。 噗通！ 这位的水花没有压好，落水时脸歪向一边，假眼珠甩飞出去。 露露安娜越发烦躁，假人就算制作的再精良逼真，但只要有一点违和，就会无限放大，叫人心生厌恶和恐惧。 她考虑要不要一次性面试两位，顺便欣赏一下双人跳水。 手指抬到一半，终究还是放下了。 她叹了口气，意兴阑珊。 - 露露安娜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想要得到一件东西过。 很久以前，她穿着不合身的大孩子衣服，跪在济贫院的小橱柜前，紧捏着一支绑着夹棍的铅笔头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一只笔就可以画出整个世界。 无论她想要什么，笔下的淡淡铅迹都会将它们完美地勾勒出来。 于是，她画了漂亮的小衣裳，画了热气腾腾的馅饼和牛奶，画了未曾谋面却又深爱着她的父母，画了一群会在晚餐后给她留一小瓣橘子糖的伙伴们…… 现在，她却发现，人是多么细腻而复杂的存在，所有的情绪和念头陷在一层又一层的柔软皱褶里，仅凭一只秃笔根本无法描绘一个人的全部。 自从那次邂逅，桃乐丝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她的视线，每次看着她，内心都会涌起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多想在问出‘你是谁的小女仆’后，获得的回答是‘我是您的小女仆’。 她和桃乐丝之间横亘着一座大山，那就是小女仆的现主人——王悦。 她咬着指甲，苦苦思索从王悦手里夺走桃乐丝的方法。 脑海里忽然划过一道清醒的电光！ “我真傻，搞定王悦不就行了？主人的主人是什么？嗯……好像没有专门的名词。” 很快她就有主意了，校规虽然严禁伤害同学，但没说不可以找点麻烦。 “要让可爱的王悦同学好好品尝‘失乐园’的滋味才行呢。” 回到203寝室的室友们吃惊地发现，露露安娜疯了似的把所有画纸都用完了，窗台、书桌和通铺上晾满了画纸，颜料洒得到处都是。 她还打翻了洗笔筒，晨衣湿漉漉地贴着瘦白的身子，髋骨和纤腰的对比格外明显，两条腿更是长度惊人，尚未长成就已显出美人的雏形。 露露安娜抬起头，金棕色的云鬓簇拥着俏脸，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道： “不够呢，周末要去买颜料和纸了。” - 莉莉丝沿着一条黑色石阶拾级而上。 高处的风吹起她的金色长发向一侧招展，耳畔的几缕软毛乱扫着小脸蛋，痒痒的，她不停地伸指去把它们捋到耳后。 长袍紧裹着瘦直的小腿，下摆露出棕褐色的小皮鞋和短袜以上的脚踝的一抹莹白。 磨磨蹭蹭地爬到台阶最高处，站在秘法塔下，风骤然停息，金色的长发垂落如瀑， 这座建造在峭拔山峰上的古老尖塔弥漫着神秘诡异的气息，不明材质的黑砖刻满了扭曲古怪的纹路，似有光芒沿着刻痕流淌。 莉莉丝谁也不怕，唯独对院长关徳琳·艾略特有着近乎本能的畏惧。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靠近院长的时候，都会从内心深处遏抑不住地涌出巨大的恐惧，同时产生的竟是飞蛾扑火的念头。 她控制不住地想对院长释放秘术，她拥有的编号014的秘术——夺骸。 莉莉丝认为她的秘术是无可匹敌的，任何人或者非人生物都会被她控制，从未失手。 “不行，这次一定要试试。” 她的小脸愈发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睛闪闪发光，抬手触及秘法塔的大门，包铜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行，暖黄色的灯光流淌出来。 莉莉丝微愣，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戒备森严、机关遍布的密室吗？为什么是铺着漆色崭新的实木地板，摆满书籍和文件的书架，许多人走来走去的办公大厅？ “院长办公室在哪儿？”她询问一个扫地的女佣。 “二楼。” 莉莉丝沿着环形楼梯爬了一层，二楼也是一个圆柱形空间，秘法塔的中段。 第二层沿中线砌了一堵墙，靠楼梯的部分做成半月形露台，摆着茶几、躺椅和小书橱，地板上铺着一大块花纹繁复的棕色地毯，安闲舒适。 墙壁上有两道门，一道通向院长办公室，另一道通向档案室。 她走到院长室门前，屈指扣门，没反应。 拧了拧把手，发现门没有锁。 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她仰着小脸，检视办公室的布置。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书架、办公桌、橱柜、文件柜，都很普通，跟神秘、诡异、超凡之类的词汇一点沾不上边。 这就是讳名女巫的办公场所吗？ 目光在室内游移，搜寻着可能令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环视一圈，最终落在办公桌上，那里有一只礼物盒，用一块染成猩红色的上好绸布包着。 她伸手解开丝带，包袱皮滑落，里面是一个暗红色的四方漆盒。 她忽然有种错觉，上面的红漆就像凝固的血一样。 莉莉丝舔了舔薄唇，瞳孔深处亮起针尖大小的光芒。 莉莉丝在魔物学课本上看到过，这种正方体盒子，叫做封魔盒，一般是用于保存蕴含神秘之力的样本用的，根据材质不同，等级和用途也不同。 包袱皮中除了封魔盒，还有一枚白色小信封。 她用指尖拈起，翻过来到正面，一枚火漆压住封口。 火漆印着蜷角的羊头图案，从边缘向内延伸出缠绕的触须。 信封的上沿写着一行纤瘦锐利的斜体字： 诚挚的向您献上祝福，学生格兰娜尔·卡恩迪波。 格兰娜尔·卡恩迪波……莉莉丝默念这个名字。 念完最后一个音节，猝然间，暗红色的血水从房间四壁涌出，奔涌呼啸，浓烈的铁锈味呛得她喘不过气来！ 糟了，是讳名女巫！ 莉莉丝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血水已漫过她的胸口，冰冷刺骨，透体而入，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疼痛，耳孔弥漫着结冰的声音。 连思维都冻结了，大脑一片空白，宛如积雪的荒原。 不过，血水没有进一步动作，在下一刻凭空消失了。 这位同样出身于巴罗尔学院的讳名女巫没有向小学妹痛下杀手。 异象来的快，去的也快，莉莉丝没有害怕，胆子反而肥了起来，眸子亮起猫一样好奇的光芒，手伸向封魔盒。 指尖将要触及漆盒的表面，突然间，里面有个东西诡异地震动了一下！ 咚！ 咚咚！ 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乱撞！ 响声巨大而沉闷，封魔盒本身却纹丝不动。 莉莉丝的眼睛亮得可怕，刚才动唤的这几下，使她心里的好奇增大了十倍不止。 盒子里究竟封印着什么？ 喘息微颤，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东西一定很危险，打开盒子说不定会导致受伤，甚至死亡。 但她控制不住地想要看一眼，实在不行，隔着盒子摸一摸也好，耳朵贴上去听一听也好。 她愈发痴迷，指尖缓慢移动，接近，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终于，碰到了盒子！ 霎时间，湿滑冰凉的感觉绞缠着她的手指，像是透明的章鱼触手，逐渐向上攀爬蔓延。 她的心跳得极快，脸色红白相间，恐惧和兴奋在眼里交织。 手腕被牢牢箍住，抽脱不开，白皙的皮肤上勒出几道鲜艳的红印。 在她的耳孔深处，鼓膜附近，莫名地响起黏糊糊的东西粘连拉丝的怪声，浑身的骨头，特别是关节处，痒入骨髓，像是有细须在不停钻动…… 她的脑海里浮动着肥皂泡似的五彩斑斓，她感觉到属于人类的界限正在崩坏，她的形体在向不受控制的形状变化！ 危急关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院长关德琳·艾略特回到了办公室。 她一出现，透明触手像是受到刺激的软体动物，以最快的速度缩回盒子。 莉莉丝浑身一震，身体各处涌出锥心蚀骨般的战栗、疼痛、麻痒……怪异的感觉纷纷而来，折磨得她几近疯狂。 莉莉丝咯咯疯笑，指甲扎进手心，稚嫩的小脸上七分恐惧三分癫狂，猝然扭头，用窒息般的艰涩声音问： “我、我是不是差点死了？” “你不会死，但会长出数不清的素体手脚和息肉根须，人类的外形彻底崩坏。” 关徳琳不像别的女巫那样喜欢戴尖帽或者兜帽，裹着一件纯黑的立领披风，颀长瘦削，如同一把笔直锋利的指挥刀。 脸形瘦长，面孔苍老，海蓝色的眸子澄净如宝石，折射出明亮破碎的光芒。 莉莉丝凝视着这双眸子，仿佛从高天之上俯瞰雪山中的蓝湖，纯净而古老。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脑袋里嘭的一声，炸开一团诡雾，不断膨胀，催促着她发疯！ 萝莉动作僵硬宛如提线木偶，缓缓抬起一只手，秘术即将释放！ 忽然，关徳琳的嘴唇动了动，一线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编号014，夺骸。” 莉莉丝僵住了。 “效果是夺取生命体神经纤维的控制权，作用半径十米。”她接着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顿时泄了气，语气艰涩地问。 “秘术的秘，指的难道是神秘吗？所有秘术的名称和效果都记载于死海古卷，并根据强弱排序，也就是说，它毫无秘密可言。” “你怎么知道我有……” “你在入学前，对一个名叫王悦的同学使用过。” 莉莉丝愣住了，是那个时候吗？仅凭王悦动作的违和感，就能推理出秘术的编号？ “记住了，秘术的秘是秘密的意思，秘术是一个人最大的秘密，当敌人毫不知情的时候，效果才能发挥到极致，如果你拥有的秘术不再是个秘密，敌人只需与你保持十米距离，它就毫无作用了。” 莉莉丝沉默了大概两三秒，扬起小脸，问： “你找我来干什么？是检讨书的问题吗？那是室友自愿帮我写的，我可没逼她们，不信你去问。” 关徳琳没有马上回答，凝视着她的眼睛，直看得她心里发虚，目光躲闪，这才开口。 “找你来，是帮你办理退学手续的。” “啊？”莉莉丝傻眼了。 院长从她身前走过，绕到办公桌后面，坐在那张深红色实木靠背椅上，指尖有节奏地点击桌面，细数她的‘罪行’。 从对同学恶言恶语，到使用秘术迫使她们屈服，再到逼迫室友选她当寝室长，抢夺室友财物等等恶行，罄竹难书。 莉莉丝小脸发白，没有想到，那些她自以为隐蔽的事情，全在学院的监视之下。 她不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了，眼神慌乱，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不会真让我退学，对吧？我知道你在吓唬我！”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如果直接让你退学，太便宜你了，被你伤害的同学内心的创伤也无法弥补，所以，你必须彻底反省和道歉才行，这是一件复杂而漫长的事情，我们会敦促你完成，首先，去给你最讨厌的同学一个友谊之吻。” “诶？”莉莉丝脑海里浮现出王悦的形象，脱口而出，“我要退学！” 她不想亲王悦，最主要的原因是，以那家伙的性格，知道缘由后一定会奚落她，冷嘲热讽，她也会因此沦为全班茶余饭后的笑料。 但她没有选择，成为女巫只有一条路——在巴罗尔学院接受女巫教育，世界上没有第二所女巫学院。 莉莉丝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院长交代的事情要完成，但必须找个隐蔽的地方把事情办了，而且不能主动献吻，必须是王悦同学哭着请求她，才能勉强用嘴唇碰一碰脸颊，完事还得擦擦嘴，鄙夷地看她一眼，并让她发毒誓不说出去，否则就七窍流血而死…… “行，我去亲她。” 见莉莉丝答应下来，关徳琳笑了笑，挥手让这个小女生离开。 她低头翻阅文件，过了一会儿，抬起头，问：“你怎么还不走？” 莉莉丝指向漆盒，眼里亮起炽热的光芒，不言而喻。 “你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嗯嗯！”莉莉丝用力点头。 “女巫就像猫一样呢，好奇心异常旺盛，不过，好奇会害死猫，同样也会害死女巫。” “我不怕死。”莉莉丝咬咬牙说。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这只封魔盒里装着来自浑浊纪末期的‘使徒’残骸，不知道你们的古神学有没有教到这里。” “没有，”莉莉丝摇头，说：“莎伯琳娜教授请假了，她的两门课，巫术课是维达老师代上，而古神学往后调了一周……但我提前看过课程内容了。” “提前学习是个好习惯。”院长点头赞许。 “浑浊纪末期，外神从虚空中垂下的触须被造物主斩断，其碎片落地生长，与世界本源物质结合，产生了名为使徒的生物。”莉莉丝复述道。 “是的，使徒是外神的使者，世界上第一批智慧生命。 古老悠远，却又新生如初。 神秘莫测，虚无混洞，超越认知。 传说，造物主以它们的形象创造万物。 研究使徒残骸可以一窥外神的秘密，从而推测和忖度出一些超越世界的自然法则。 但是抱歉，不能让你亲眼观察，否则你的精神会被污染。 使徒残骸和永夜地域的怪物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刚才你只是隔着一层封魔盒接触，就差点失去形体。” 院长缓缓叙述。 虽然莉莉丝对精神污染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她果断收起了封魔盒，并将这个好奇过头的小女生撵出了办公室。 走出秘法塔，天空飘着雨丝，莉莉丝的心情越发糟糕。 “哼，友谊之吻，这不是在恶心人吗？” 她明白，这就是在恶心她，通过自降身份的行为，与同学建立平等的关系。 莉莉丝到处寻找王悦的身影，路上碰见202寝室的几个人，向她们打听王悦的下落。 被误认为要去找茬，费了半天劲才得知王悦是去魔杖店学习制杖了。 她从爬秘法塔开始，脚不点地，爬上爬下，没有停过，走到针线街的时候，脚底抽筋似的疼痛，不得不用脚跟走路了。 “可恶的王悦，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像个跑轮子的仓鼠，怎么也停不下来？” 魔杖店挂着休息中的牌子，但门没有关，她推门进去，径直来到里屋。 王悦果然坐在那里，俯身作业，眼睛几乎凑到台面上了，头发微垂，露着小巧的耳朵和优美的颌线。 从莉莉丝的角度看去，微露的肩膀，柔软的肩窝，精致的锁骨，皮肤白馥馥的，像是凝乳，看得她心跳加速。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拉开一点领口，看自己相同的位置是否也如此好看。 但由于身体构造的问题，眼睛撇过不来，没办法看到自己的锁骨和肩窝。 她不得不承认，王悦虽是个讨厌的家伙，但长的确实好看，天然唯美，叫人心生一股将其据为己有的冲动。 莉莉丝踮着脚，悄悄地走过去，想要吓唬她一下，欣赏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像是猫科动物从身后接近猎物，走到后头，突然大喊一声：“喂！” 王悦像是没听见一样，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莉莉丝心生疑惑，这样都没吓着她？ “你在做什么？”她问。 王悦很想骂人，她正专心致志地做事，被人突然从身后喊了一嗓子，吓死了，心脏抽痛，但秘术接管了身体，没有露出狼狈之态。 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莉莉丝，对方的恶劣性格注定了她们成不了朋友。 而且，她很忙，手里的四十六根苷荨魔根要拧成一股，再塞进不足两公分的木孔里。 这并不容易，苷荨魔根又软又滑，即使用最大的力气捏住，仍是容易从手里滑脱，菊花一样绽放，一下子前功尽弃。 “哎，别装哑巴。”见她不回答，莉莉丝拿手指戳她肩膀，指甲尖尖的，戳得她很痛。 “待会儿再来行吗？没看到我正忙吗？”王悦不客气地问。 “你在忙什么？” “你是小孩子吗？问这问那的？” “你不是？” “好吧。” “哼，我赢了！” “你赢了，告诉你吧，我在做……那个，女巫快乐棒。” “女巫快乐棒？” 莉莉丝的眼睛里又亮起猫一样的好奇光芒了。 王悦拿着杖芯材料站起来，就在刚才，她想到了让这些泥鳅似的苷荨魔根听话的方法了。 取了一小块铝片，弯折后贴合在夹具底槽，再把四十六根苷荨魔根依次塞进去，压实了，合拢铝片，收缩到最小，刚好能穿过直径8公分的柳㰂木中间打的孔，一蹴而就。 她给这种魔杖取名为晨星杖。 晨星杖的杖头选用了腐根蟾蜍的胃石，耐酸，耐碰撞，硬度很强，用手摇磨具进行打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做出足数的尖锐四面体杖头。 最后还缺少一个多孔铁球。 王悦准备周末的时候去流沙低地找个铁匠，定制一枚多孔铁球。 莉莉丝翻看她放在桌上的设计图，不难看出她在做什么，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挥舞钉头锤的样子，脸颊因兴奋微微泛红。 “这点子太棒了，你从哪儿偷来的？” 这话说的可真难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悦懒得理她，指着门说：“你可以走了。” 莉莉丝仔细一想，被她一打岔，差点忘了来意，可是，要怎样才能亲到她呢？ 快到最后一步了，忽然发现有点接受不了，别说是付诸行动，连想一想都觉得脸颊发胀，羞耻无比。 不行，得想个名正言顺的方法亲她，一个既合情理，又不显突兀的方法。 有了！ 莉莉丝脑洞大开。 她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问： “王悦同学，你能做我的宠物吗？答应的话，我可以亲你一口哦，就像亲小猫小狗一样，没有别的意思。” “滚。” 王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揣测这厮为什么要跑过来找茬，她很忙，每天除了要接受学校课程，还要学习制杖知识。 而且，明天是周末，她要去抓药，配出净体药剂，把章鱼的事情了结一下。 听到滚字，莉莉丝眼神骤冷，巨大的愤怒凝固在脸上，化为一种狰狞的表情。 但碍于店主奶奶在旁边织毛衣，不好发作，否则她绝对会再次使用秘术，对王悦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 夜深了，王悦吹灭烛火，寝室暗了下去，只有月光仍然提供着一点微弱的照明。 “明天不用上学！” 桃乐丝兴奋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早点睡吧，别到时候爬不起来，一个人落在寝室里。”王悦提醒道。 “好嘛，我就睡了。”桃乐丝钻进被子里。 寝室里响起女孩子们轻细而悠长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桃乐丝的被窝里冒出一颗头，左顾右盼，最终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王悦脸上。 桃乐丝大着胆子，观察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观察她压在枕头上微微变形的嘴唇和脸蛋，看起来又软又好玩，和平时的一本正经的形象完全不同。 桃乐丝嘴角扬起，肥着胆子，把手伸过去，指尖眼看就要触到她的软嫩小脸。 王悦突然睁开了眼睛！ 桃乐丝吓得抽搐了一下。 王悦捏着小拳头，晃了晃，威胁道： “再不睡，我就要给你施加一些物理催眠手段了。” - 周末的早晨比往日更加热闹，走廊里，身材高大的舍监迪亚兹夫人站在一群萝莉中间，像是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 远远看见她那顶多褶白绸缀玫瑰宽檐帽，又大又漂亮。 虽然年过三十，但她的身材保养得非常好，穿着少女风常服也不显突兀，腰肢微束，显现出凹凸有致的曲线，髋部比例尤其夸张，每天在健身房练臀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她不是女巫，在学校里任职舍监，相当于班主任的职务，管理着3号宿舍楼的所有学生，同时兼职体育老师。 王悦拎着手提袋挤在一群萝莉中间，像是陷入了一片柔软的云。 萝莉是一种多么柔软的存在啊！ 她们相互碰撞、挤压、变形、回弹，暖香软嫩，空气里，各种各样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十分好闻。 浴盐的味道，洗发水的味道，干净衣物的味道，天然体香…… 当被告之离校要穿校服，萝莉们窃窃私语起来，脸色失望，但都乖巧地回到寝室，换好衣服再出来。 “安静，听我说，”迪亚兹夫人提高了声音，“每个寝室的寝室长注意了，出校门前清点你的寝室成员，回来也要清点一遍，确保没有人走丢，另外，照顾好她们。” 王悦回头看了一眼室友们，除了维拉妮卡和瑟茜贝留在寝室，另外四人包括她，都是要去小集市的。 “跟紧我，到地方了再自由活动。”她叮嘱道。 走廊里，萝莉们排成长队，像是去秋游的初中生，两两拉着手，跟在舍监身后。 她们下楼，穿过宿舍楼大门，走过学校的街道，最后在西大门停住。 随队老师魔杖轻点，门缝里的铁楔逐一回缩进嵌槽，镂花铁艺门吱呀打开。 萝莉们脚步移动，沿着一条右侧是绝壁的岩石阶梯蜿蜒向下，走进静谧幽深的黑暗中。 王悦环视左右——右侧是刀削斧凿般的岩壁，左侧视野开阔，是一片风蚀岩的古老地貌，地表矗立着巨大而尖锐的岩体，一道脊骨般的灰白山脉向西北方向逶迤远去。 岩石阶梯到了尽头，萝莉们踏上了被风抚出流纹的灰色沙尘。 风在高空凄厉嘶叫，地表却只有气流微涌，尘埃如海浪般拂过小腿，弄脏了萝莉们的袜子。 前方的浑浊黑暗中，隐约闪烁着萤火般的亮点，那便是小集市所在。 迪亚兹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强调一下，只准在集市范围内活动，不得离开。” 除了她带队的3号宿舍楼女生队伍，还有另外几支队伍，由别的舍监带队，这次出门也有几位老师同行。 离开学校，王悦又有了被人从远处窥视的感觉。 不止一道的目光从遥远的地方投射过来，穿越漫长的空间，在她的身上肆意游移，感觉很不舒服。 萝莉们顺着地势走进低处的河谷，风从身后吹来，脚下的沙尘开始流动，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小集市就在眼前。 看起来荒凉破败，烂木头钉成漏风的围墙，两边用石头顶住，只有装饰作用，没有一点实质性的防御力。 不过，集市里的房屋还算结实，外层包裹着镀锌铁皮，屋顶涂了一层防水用的黑胶，虽不美观，但干净舒适。 进入集市，萝莉们像是一群被放生的小鱼，眨眼间就散开不见了。 “我们要去买那个……”黛娜踮起脚，在王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她和抹茶要去买炊具，必须悄悄地干活，要是被舍监发现，会被没收的，相当于大学寝室里的违章电器。 王悦也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找个铁匠帮她打造晨星杖的海胆形战斗部，二是配齐净体药剂所需的药材。 她一个人分身乏术，小女仆正好派上用场。 她拿出写着药方的清单和五枚金穗币，交到桃乐丝手上，指派她去药材店抓药，而她自己带着半成品材料去铁匠铺，与铁匠商讨细节，锻造出形状合适的球形战斗部，再完成安装和调试。 “保证完成任务！”小女仆接过钱和清单，信誓旦旦地说。 王悦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毕竟用人不疑。 她指向旁边一个茶棚，对室友们说： “记住这里，事情办完，在此集合，再一起回去。” 流沙低地是一个特殊的地方，由于毗邻巴罗尔学院，它的安全系数很高。 如果说永夜地域是充满危险的汪洋，流沙低地就是一座较为安全的岛屿。 对于在永夜之下活动的各色人等来说，这里是休息和交易的好去处。 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和巴罗尔学院声望为中立以上，女巫们可不是什么良善角色。 茶棚里，一群不明身份的家伙正在聊天打屁，看装束有行脚商人、探险家、猎人等等。 萍水相逢，熟人很少，所以他们既热情又戒备，无论说什么都语焉不详，谁也不肯轻易透露情报。 “巴金斯，听说你们小队在绀紫区域发了一笔横财？”忽然有人问。 闻言，圆桌旁的七八个人齐齐看向一个后背耸起，脊骨支立，像是要戳破罩衣的男人。 “一点小钱。”男人嘿嘿地笑了几声。 他身上穿的这件柔软舒适的绸缎长袍价值不菲，但搭配上弹簧般支棱着的头发、满脸的油泥、腥黄的烂牙以及黝黑的脖颈，难免有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在绀紫地区开神庙，还能活着回来，真是个奇迹。”有人冷冷地说。 “说的好像在深红地区探索就不会死一样，害怕的话，还当什么探险家？滚回家喝奶吧！”巴金斯大声驳斥，随后发出一长串气势十足的大笑。 那人不说话，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冷笑。 “你们带出什么了吗？都卖给黑商了？”有人问。 “卖了，价钱还算公道，但黑商没有全收，我们准备找下一个卖家，这不，来流沙低地碰碰运气，说不定女巫会看上。” 巴金斯目光一转，从茶棚外三五成群的小女巫身上扫过，一触即收。 他很清楚，这些养眼的小尤物，不是他能指染的，就算多看几眼也不敢。 不过他有心炫耀，也有吸引买家的意思，从一只厚麂皮包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雕像，放在桌上。 圆桌旁的人纷纷起身，检视的目光落在这个从紫区带出来的小物件上。 距离茶棚几步远的地方，202寝室的几个人也在讨论。 “他们在围观什么呢？”桃乐丝探头张望，语气好奇。 “古代遗物？”抹茶推测说。 “你觉得一群衣衫褴褛的探险者会掏出古代遗物吗？就是一个普通的古文物而已，荒野里有很多。”黛娜说。 王悦眼睑微阖，使视线更加清晰——雕像的材质似玉石又似陶瓷，暗淡发绿，损坏严重，像是被摔打过很多次，几乎分辨不出原形，但能看出类似昆虫的对生节足，体节明显，异律分节，体表披覆着光滑的外骨骼。 “做个大胆的猜测，它是‘以诺纪’的昆虫智慧生命的雕像，昆虫崇拜的基础是智慧昆虫族群，而智慧虫群只在以诺纪存在。”她合情推理道。 “糯米鸡？那是啥？”桃乐丝问。 “你怎么什么都能联想到食物啊？” 黛娜和抹茶也投来疑问的目光，不明所以。 “你们没看古神学的内容吗？”王悦反觉奇怪。 “莎柏琳娜教授不是有事离开了吗？古神学要到下周才上呢！”桃乐丝说。 “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吧！”王悦竖起一根指头，娓娓细述： “源泉纪末期，物质消耗殆尽，超大型古生物大面积死亡，数以亿计地倒伏腐烂，地表因此产生了无比丰沛的腐殖质，这段时期被称为‘次生大喷发’。腐殖质滋养出了昆虫智慧生命，拥有极强繁衍能力的虫族迅速占领了整个世界，与此同时，该隐杀死了亚伯，与造物主决裂，放被逐至永夜地域，建造了以诺之城，人类从此在大地上繁衍开来。以诺纪开始的标志就是以诺之城的建成，结束的标志则是昆虫智慧生命的灭绝……” 唉，主人是真的喜欢上课，都周末了还在说知识点呢，桃乐丝腹诽不已。 她偷瞄着身穿锦罗绸缎的巴金斯，越发觉得惋惜——好好一件衣服糟蹋成这样子，穿之前至少先个澡吧？这个人身上的死皮都快裂开了。 咦？好像真的裂开了。 桃乐丝无意中瞥见，在巴金斯一抬头的当儿，喉咙处的皮肤裂开一道环形缝隙，竟然露出一抹光滑的暗绿色。 她一眨眼，缝隙不见了。 可能是我眼花了，桃乐丝想。 王悦给室友们补了课，心满意足的去铁匠铺了。 黛娜和抹茶前去购买食材和炊具。 桃乐丝也行动了，一路打听，朝着药材铺的方向走去。 写着方子的纸条已经仔细折好，藏在袜子里，至于五枚金穗币，在她的手里死命攥着，生怕被人抢走——她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多钱。 桃乐丝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一举扭转她在主人心里的‘粗心小女仆’形象，让主人刮目相看。 可是，猴身上摆不住虼蚤，这才走了几步路，她就悄悄松开手，盯着指缝里漏出的一点金光，神色痴迷。 “这就是金子吗？黄澄澄的，好漂亮……听说纯金很软，一咬就有牙印，好想试试。” 桃乐丝鬼使神差地张开嘴，一缕涎水溜了出来，她慌忙用手背去擦，但惯用手是捏着金币的右手，手指一松，金币丁零当啷地掉在地上。 桃乐丝赶紧蹲下来捡，神态狼狈。 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捡起一枚，塞到她手里。 “谢谢……” 桃乐丝抬起头，看到了梅迪尔丽。 橘发萝莉侧着脸，温柔的目光直入人心。 桃乐丝嘴唇蠕动，不知说什么好。 她和201寝室的几个人不是很熟，特别是梅迪尔丽同学。 这位同学看似随和，实际上不太爱搭理人，偶尔主动开口，内容也很奇怪，基本是‘如果你不注意XXX，很可能会死’的句式，只能说目光比较长远。 “你喜欢瓶子吗？”梅迪尔丽用惯常的缓声细述的语气问。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其妙，桃乐丝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大脑一片空白——瓶子是什么鬼？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是黑话吗？ 忽然，梅迪尔丽目光一偏，从桃乐丝的肩头越过，看向她的后方，亲切地说：“你来了。” 桃乐丝下意识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她打了个寒噤，这也太诡异了，梅迪尔丽同学是跟谁说话呢？ 如果她往上看，就会发现屋顶上站着一只漆黑的大乌鸦，羽毛锐如刀片，尖长的鸟喙散发金属光泽，歪着头，用血红的瞳孔凝视她们。 乌鸦振翅飞起，裁破空气，发出厉啸，下一刻，落在梅迪尔丽肩上。 温妮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以为她又要宰杀小动物了，没想到，她只是伸手轻抚乌鸦的翎羽，介绍说： “这是我家养的乌鸦，它告诉我，我的管家比兹卢先生寄来了漂亮的瓶子，去驿站拿就可以了。” 梅迪尔丽没有去杂货店，告别桃乐丝后转道去了驿站，室友们跟在她身后。 不是每个寝室都像202的几个人一样，有着各自的计划，大多数人是随便逛逛，和室友们一起度过愉快的周末。 “比兹卢先生去恶齿龙林了？要为我寻一截杖杆材料？劳烦他了。”梅迪尔丽搔挠着乌鸦的眉间羽，高兴地说。 开学接近一周，室友们对她的怪异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奇怪了。 她们簇拥在梅迪尔丽身边，四五只小手摸向乌鸦，抚摸缎子般光滑的鸦羽。 “嘎！”乌鸦又意义不明地嘶叫一声。 “要跟同学处好关系，不能欺负别人？我知道了，寄送物里有糕点和糖果？要和同学分享？太好了，我很喜欢，她们也会喜欢的……” 梅迪尔丽摇头晃脑，漂亮的橘黄色头发随之飘动。 驿站就在前面不远处，建造在原木支架上，离地一米高，箱式建筑，外包铁皮。 这些长箱子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不规则连接，像是一辆脱轨的列车。 永夜地域最稳妥的载具不是马而是蜥蜴，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单人骑乘，靠着两条粗壮有力的后腿行走奔跑的‘林跃蜥’，另一种是单人或多人骑乘的‘游沙蜥’，形似壁虎，游走如飞，成体的体长普遍超过四米。 驿站外墙，一条长槽前，配着鞍鞯，挂载货物的蜥蜴们低头在槽里吃沙虫饲料，嚼得汁液四溅。 驿站两箱房子的夹角，矗立着一个用胡杨木板箍成的巨型水桶。 它约有四五米高，十人环抱，低处分伸出三个水龙头。 旁边有个戴两角帽，穿夹克衫的老头看守，这是卖水的地方。 巴罗尔学院依山而建，接引山峰高处的冰雪水，并不缺水，但在地面上就不一样了。 由于缺乏植被，河水普遍浑浊发臭，死水的污染更加严重，重金属析出、尸体腐烂、口腔毒素、恶意渗透等等，很难找到饮用级别的水。 梅迪尔丽扭头看向左边的路口，一个瘦高男人朝这里走来。 他的脸色很差，似乎身染沉疴，拖着步子，鞋底都快磨破了，走过之处，扬起大片灰尘。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脖子显得异常细长，头向前伸，弯出弧度，两颗眼珠转向不同的方向。 等走近一些，便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喊声： “水……水……” 他反复念着这个字，似乎喉咙焦渴，急需喝水。 奇怪的是，他的嘴唇还很红润，不像极其缺水的样子。 瘦高男人从面前经过的时候，梅迪尔丽忽然发现，他的瞳孔碎裂溃散，裂隙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复眼，看得人头皮发麻。 两人错身而过。 瘦高男人走向水桶，梅迪尔丽则带着室友们进入驿站。 - “梅迪尔丽小姐，是吗？” 站长是个小个子男人，清瘦身材，穿着深棕色马甲，戴一副扣了绳子的眼镜，脸皮绷紧，表情严肃。 确认身份后，他从隔壁房间拖出一个板条箱。 “都在这里了。” 梅迪尔丽蹲下来打开箱盖，看到漂亮的瓶子被软木屑保护得很好，露出舒心的笑容。 有几个瓶子不是空的，装满了糕点和糖果，她拧开一个，拿出一把分给室友。 使命达成，乌鸦从她肩头振翅飞起，如离弦之箭，以极快的速度飞出驿站，出门后，陡然爬升，从小集市上空掠过。 在速食铺前头斥责玛佩尔的莉莉丝忽然抬头，向空中伸手一抓，距离仍差了尺余，没办法对从头顶飞过的乌鸦使用‘夺骸’。 “嘁。” 她的目光回到了玛佩尔身上。 “听见没有？跟我去量戏服，把那个小残废放下来，回头再来取！” 被她凶狠地逼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玛佩尔的心脏，她两腿发软，膝盖向内抵在一起，不住的颤抖，只能勉强站立。 但她仍是摇头，坚决不同意丢下姐姐。 莉莉丝越发不耐烦了。 学校里只有成衣铺，没办法订制戏服。 小集市有布料商人，虽然不是什么上等料子，但制作演出服装足够了。 要是这个周末搞不完，就要等下周了。 莉莉丝嫌普莉玛是个累赘，而且，一见她就想起几天前的猫课，她被全班揶揄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你跟她去吧，把我放在椅子上就行了。”普莉玛在妹妹的耳边说。 “可是，可是……” “别担心，这是学校旁边，又有舍监和老师看着，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在姐姐的再三劝说下，玛佩尔勉强答应，将她小心地放在速食铺的一张扶手椅上，委托摊主照顾。 “我很快就回来。” 玛佩尔在姐姐额头上轻轻一吻，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她，室友们快要走远了，她才快步跟过去。 速食铺卖烟熏香肠、黑麦面包和啤酒，空气中弥漫着诱人香味。 粗大的香肠在烤网上滋滋作响，翻动时沾破了表皮，流淌出更多的油脂，一只只装满啤酒的大木桶堆在旁边，杯子里的酒浆翻腾泡沫。 客人很多，分坐在雨棚下的几张长桌旁边，他们大嚼香肠，痛饮啤酒，狂吹牛皮，突然出现在集市上的萝莉们让他们的表现欲望上升了一个层级。 普莉玛喜欢热闹的气氛，她很快活，目不转睛地看着大香肠在炭火上绽裂，流出油脂，滋滋作响，香味浓烈，很好吃的样子。 摊主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她摇头，摊主想送她一根小烤肠，也被拒绝了，他便去伺候别的客人了。 收拾了碗碟，拿下担在胳膊上的抹布，抹掉桌上的食物残渣和酒渍，给一个老头让出位置。 老头刚从街边的理发店出来，仪表打理整齐，人很精神，穿一件新夹克，锃亮的硬头皮靴，颇有气度。 “老贝里，好久不见，还是烤肠什锦加黑啤酒吗？”摊主笑着问。 老头点头确认。 老头坐在椅子里，溜着肩膀，身体往下塌，很放松的样子。 “老贝里，听说你的小队在绀紫区域开了一座神庙？”有人问。 立刻有数道好奇的目光投向他。 他却摇头，道：“是在紫区边上，没有深入，我们自认没有那个实力。” “我说也是嘛，精神达到‘无垢级’，才能应对紫区的精神污染，‘绝念级’都不保险，‘无垢级’都是些真正的大人物，你们小队的实力，作为同行，我还是很了解的。” “是啊，小伙子们爱吹牛皮，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会使用谨慎一点的说法。”老贝里笑道。 “对了，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那人又问。 老贝里陷入沉默，这种问题一般是不予回答的，空口套情报不可能的，必须付出点什么。 不过，这次他赚了一大笔钱，收手不干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而且年纪大了，毛发日衰，志气日微，盘算着准备离开永夜地域，置办田产，买几个白白净净的小萝莉，从此做个闲适的富家翁。 老贝里迟疑了一两秒，说出了方法。 “我们找到一条从紫区流淌出来的河，逆流而上，沿河搜索遗迹，倘若发生危险，就跳进河里，借助水流离开，即使失去意识，身上的浮漂也会保证我们不被淹死。” “天才的想法！”那人赞叹道， “那里，运气好罢了。”老贝里谦虚地摆摆手。 香肠什锦拼盘端上来了，香味弥漫，勾人食欲。 他手指拨拉，从竹筒里选了一把锈迹较少的叉子，拿起来伸向盘子的时候，感受到了关节……不，是肘部皮肤传来的阻碍感。 他并未在意，或许是夹克的袖管做窄了——新衣服总是有点紧的，穿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个速食铺经营了五年，香肠一如既往的好吃，咸甜适口，风味浓郁，每次来流沙低地，老贝里都会来点上一盘，解解馋。 刚吃了两口，浑身就涌出异样的不适和疲惫感，他无法思考这是为什么，因为思维也在同时变得迟钝且模糊，脑浆像是溶化成了浑浊的液体，摇一摇似乎能听见响声。 老贝里听见有人在问他问题，想要回答，一张口，声音却变成了一种拖长的哼哼。 最后，他眼皮耷拉，嘴唇微张，手举在半空中，表情和动作凝固在了这一刻。 同桌的食客并未在意，以为老头困意上涌，低头打盹，过一会儿就醒了。 不远处，普莉玛坐在扶手椅里，听食客们津津乐道他们的冒险故事。 这些人是探险者，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危险，寻找珍贵的宝物。 收获和风险成正比，他们炫耀闪亮的金币，也展示身上的狰狞伤疤。 忽然，普莉玛看到一个熟人。 桃乐丝从街口走来。 她低着头，手在一个大纸袋里翻动，嘴里喃喃自语： “银松粉末……曳尾蛾虫干……貉酪膏……应该不差吧……” 普莉玛喊了她一声，桃乐丝先没注意，抬头才看见她，展颜一笑，快步跑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你妹妹呢？你想吃点什么吗？”桃乐丝一连串地问。 “我不饿，莉莉丝要排练剧本，玛佩尔订制戏服去了，她有两三幕要演，还兼旁白。” “哇，好厉害，你们寝室要演舞台剧吗？”桃乐丝两眼发光，倾佩之情溢于言表。 普莉玛微笑着回答：“是啊，莉莉丝说了，我们会在年中的祭典上搭台演出，我也有角色哦！” “诶？你演什么？” “花椰菜。” “……” “莉莉丝说，我可以在西红柿和花椰菜里选一个角色，我选了花椰菜。” “到时候我会去给你加油的！”桃乐丝握拳道。 她掇了张凳子，坐在普莉玛身边，大纸袋放到桌上，逐件清点净体药剂的材料。 普莉玛帮她复核了一遍，确认无误。 桃乐丝开心地笑了，扎起袋口，心里涌起一股期待感——这次说不定能听到主人的表扬呢！ 她告别了普莉玛，朝着约定的茶棚走去，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普莉玛已在闭目养神了。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雨棚下的一个老头身上。 对方低着头，浑身僵硬，像是睡着了，他的后颈有一处古怪，皮肤像是分了层，表皮粗糙透明，内部却很柔嫩，反差明显，且有一种诡异的蠕动感。 桃乐丝揉揉眼睛，“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出现幻觉。” 她蹙起眉，感到心绪不宁。 桃乐丝抱着纸袋一路往前走。 鞋子里有硬物硌着脚，是一枚银穗币，这是她贪墨的赃款。 主人管这种行为叫‘揩油’，却没有禁止，算是默许她攒点私房钱。 主人真好。 走向另一条街时，她撞见几个熟人，是203寝室的。 露露安娜见到小女仆，眼睛一亮，环视左右，没有看到王悦，嘴角顿时扬起狐狸般的笑容。 “你怎么一个人呀？桃乐丝。”她跑过去，亲切地拉住小女仆的手。 “刚才我去办事，现在要回去了……” “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不等她回答，露露安娜强行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桃乐丝想要拒绝，但露露安娜攥住她的腕子，不容分说，她没办法，只好跟着走。 一行人在街头寻找美食，走过几条街，露露安娜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小集市上没有她能看上眼的食物，全都制作粗陋，简单翻炒或碳烤就端上来了，连学校食堂都不如。 最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里到处都在卖风味蝾螈。 她难以理解——为什么满大街都在卖这种诡异的烤串？为什么高年级女巫和老师们都在街边小摊上大快朵颐？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桃乐丝在一个烧烤摊前站住了，拽都拽不动。 她直勾勾地看着炭块上烤得吱吱作响的大大小小的蝾螈，咕咚咽了口唾沫，老大一声。 “你真的要吃这东西？”露露安娜揪着脸问。 “嗯嗯！”桃乐丝用力点头。 “随你了，”露露安娜无语，掏出一枚金穗币按在台上，“我请客，你们随便吃。” 不过，蝾螈是一种便宜食物，摊主根本找不开这枚金币，她只好换成银币，这才让室友们和桃乐丝吃上烤蝾螈。 其余几个女生还在试探着轻嗅味道的时候，桃乐丝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将蝾螈可怜的小脑袋咬掉了。 “骨头是软的，很好吃！”她惊喜道。 这种生活在石缝里的蝾螈不但无毒，而且全身都是软骨，除了肉香外还有鱼皮似的胶质感，类似猪耳朵和猪蹄的结合。 铁钎从蝾螈的腚部穿进去，再从嘴巴伸出来，肚子划开，内脏清理干净，即使是原味的，吃起来也没有丝毫腥臭。 桃乐丝攥着十串，一口一串，大吃大嚼，另外几个女生吃得也很香甜，不顾形象，嘴唇和手指沾满了调料。 露露安娜有些尴尬，碍于刚才表现出的厌恶，反倒不好意思去尝一尝。 “吃完了吗？吃完陪我去趟杂货店吧！”她催促道。 吃人嘴软，这下更不好拒绝了。 桃乐丝嘬着手指，屁颠屁颠地跟在露露安娜身后，同时缩着脖子东张西望，生怕王悦半路杀出来，质问她：你是谁家的女仆？ 不过，这个时候王悦在铁匠铺里做女巫快乐棒，无暇捉奸。 - 杂货店里什么都有，文具、粗点心、小挂件、娃娃、被单、床套、盆栽…… 店主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年轻人，目光锐利，动作敏捷，里外拾掇的干净整齐。 露露安娜问他有没有高级颜料卖，他点了头，转身去里间，拿出一盒。 颜料用试管装着，直接能看见，色泽浓郁。 露露安娜扫了一眼，说：“我要了，有没有更好的？宝石粉、推罗紫、胭脂虫之类的？” “女巫小姐，永夜地域不产那些东西。”店主面无表情地说。 这时，从店外走进来一个男人。 他的身高接近两米，骨架宽阔，看起来像个小巨人。 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脸皮松垮，像是融化的沥青往下流淌。喘息急促，踉跄行走，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异常大，视线没有焦距，像是近视严重却没有带眼镜的样子。 一进门，这个人就扑到了柜台上，嗓音嘶哑，道： “给我……化妆品……快……” “客人，您要什么？化妆品？”店主投去疑问的目光。 “快……”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各种面值都有，乱撒在柜台上，叮当旋转。 然后，他一言不发，后背耸起，不断扭动，像是在强忍疼痛。 汗水沿着一张苍白瘦削的面孔往下流淌，在下巴处汇成硕大的一滴，啪嗒，坠落地面，溅起一圈灰尘。 店主眼珠转动，目光略一扫。 他并拢手指，划了一个圈，往回一搂，将足数的钱拢进收纳盒，剩余的一拨一推，送还给客人，动作干净利落。 随即转身，走进里屋翻找一阵，捧着一只镀金化妆盒走出来，交到客人手里。 高个男人努力克制着手指的颤抖，失败了几次，才拨开搭扣，打开盒盖。 指甲刮了一道粉饼，对着镜子，东一道西一道抹在脸上，还嫌不够，干脆取出整块粉饼，在手心捏碎，往脸上乱涂乱抹，状若疯癫。 看到他这副模样，桃乐丝打了个寒噤，连忙向露露安娜告别。 “再陪我玩会儿嘛！” 露露安娜没有意识到，她改变了以往的说话方式，语气透着央求，若在以前，她是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今天不行，主人还在等我呢，这些东西很重要的，我要走了！” 桃乐丝慌慌张张往外跑，摆脱了露露安娜，拿出手绢擦了擦嘴，防止被主人看出端倪，几个刁钻问题一问，偷吃的事情就暴露了。 她一路小跑，回到了约定的茶棚。 抹茶和黛娜已经买完东西回来了，脚下堆着几个纸盒，贴着封条，神秘兮兮，一看就是违禁品。 桃乐丝到处没有找到王悦的身影，看来主人的事情繁琐，还需要一会儿。 桃乐丝和室友们聊着天，又想起了烤蝾螈，偷偷咽了咽口水，心里盘算着等王悦回来，撺掇她请客，两边蹭饭。 茶棚里，几个探险者还在围着小雕像津津有味地讨论。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会是污染物吧？” “应该不是，靠近之后没有明显的异常反应。” “你们小队测试过污染强度了吧？巴金斯。” “巴金斯？” 一个头发和胡须剃净，只余一层青茬的男人看向巴金斯，忽然发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完全不像是在听别人说话的样子，他的意识和外界产生了明显的分隔现象。 在短发男人的感知域中，巴金斯像被装进了一只玻璃瓶，就算有人隔着瓶子大喊大叫，传递进去的也只有微弱的声音。 在探险者的认知里，这种异常状况正是失控的标志之一！ 只见，巴金斯两眼直愣愣地看向前方，面部开始变形，额头向上突出，颌骨向下延伸，竟然上下撑开，脸皮绷不住地撕裂开来！ 在众人的惊悚目光中，巴金斯的颌部冒出一块楔形的血红骨骼，旋即沿着锯齿形状的中缝裂开，分成两道锋利的虫颚，边缘起伏，宛如错齿利刃！ 噗啦！ 他的脖颈呈环状撕裂，变形的头颅高高飞起，带出腔子里的一条扁平怪虫！ 怪虫的外壳翠绿如漆器，又似昆虫的几丁质，形似怪诞虫，躯干背侧均匀分布着尖锐的骨刺。 这头恐怖的节肢生物窜起的过程中，骨刺将原先的人类躯体整个撕碎！扯出黑红色的内脏碎块和令人作呕的滑腻肠子，灼热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白雾袅袅。 上半身彻底绽裂开来的无头尸体歪斜倒地，仍在轻微抽搐，暗绿色的血液和黑色的血凝块从断裂的血管里不断喷出！ 近在咫尺的短发男人爆发出一声恐惧到极点的嘶吼！ 但他看向的不是怪物，也不是尸体，而是放在桌上的小雕像！ 那才是他恐惧的源头！ “这个雕像是污染物！”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在恐惧中扭曲变形。 茶棚里的人四散而逃，速度快成残影，谁也不愿意和至少是三级的污染物呆在一起。 而巴金斯体内窜出的怪虫落在地上，恶心地扭动着，节足划行如飞，朝着桃乐丝等人冲去！ 桃乐丝原地愣了两秒，延迟的尖叫才从喉咙里发出！ 她转身想跑，腿却先软了，哆哆嗦嗦走不动路。 抹茶和黛娜连声尖叫，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连魔杖都忘了拿出来。 倒不是她们软弱，即使是成年人，不经过严格的训练，面对突然袭击的恐怖怪物，也会措手不及，难以反应。 千钧一发，突然，从侧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南北走向的长街上，一个穿着兜帽黑袍的巴罗尔学院小女巫，逆着沿街奔逃的人群高速突进！ 她的身影几乎快成一线，袍角招展，猎猎作响，双手在身侧拖着一柄几乎有三分之一体长的钉头锤，海胆锤头长满尖刺！ 她的身形如同猎豹，优美又充满爆发力，起伏奔跃，唰唰唰，一连几个大跳步，已至近前！ 忽然，脚尖一垫，高高跃起！ “你要对我的室友——做什么？！” 巨力催动，狂风裹挟，一颗钉头锤从天而降，轰然坠落，笔直砸在怪诞虫的扁长头颅上！ 钉头锤的尖刺楔入甲壳，使之扭曲变形！ 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压迫脑浆，使其从裂痕中挤压出来！ 连带着墨黑的眼晶体也打得粉碎！ 锐如尖刀的血红大颚亦歪斜脱落！ 一击毙命！ 看到虫子死挺了，王悦才松了口气，想要提起锤子，胳膊却使不上力气，霎时间，延迟的剧痛从身体各处传出。 她脸色一白，一股眩晕感冲进颅内，站立不住，脚步踉跄了一下，歪倒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耳边传来桃乐丝带着哭腔的声音。 “主人，你的手……” 她的两条胳膊绵软无力地垂着，关节错位，手腕和肘部肿胀变形，看着十分吓人。 她为了赶时间，使用秘术驱动身体，虽然暂时获得了远超身体机能的行动力，但代价是韧带和肌肉的撕裂以及关节的磨损。 不止是双臂全废，两条腿也受伤严重，完全没有知觉了。 但她并不在意，室友们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 杂货店。 露露安娜从颜料盒里拈起一管色泽明亮浓厚的白金色颜料，很是喜欢。 没想到在这个破烂不堪的小集市上，竟能买到质量上佳的颜料。 杂货店的里间像是一个万能口袋，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似的。 除了颜料外，她还买了大罐的松节油和几种规格的画纸，数量多到需要室友帮忙，一人拿一叠。 薇宁躲在远处，踌躇不安，那个正在脸上乱涂化妆品的男人让她感到害怕。 “那个人……好怪……”她扯着普妮尔特的衣袖小声说。 男人使用化妆品不多见，一般是为了演出。 看他的模样和装束不像是去演出，精神状态也很奇怪。 普妮尔特的年龄比薇宁大一岁，捏了一下她的手指，示意不要慌张，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寝室长。 露露安娜也注意到了男人的异样，隐蔽地勾勾手，示意室友们靠近她。 她戒备地盯着对方，万一发生什么危险，没办法指望老师及时赶到。 只有极少数女巫能够突破空间的限制。 她明白，流沙低地的安全主要来源于巴罗尔学院的威慑力，但也仅仅是威慑而已。 男人凝视着化妆盒的镜子，转动脸颊，像是在查看化妆效果，喃喃道： “我要走……离开这里……不能被发现……否则就完了……不对……怎么往下掉了……不要……哬嘶咯嘶……”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彻底失真，变成一种沙哑、艰涩，仿佛在用瓷片刮擦玻璃的刺耳鸣叫！ 薇宁发出一声尖叫！ 她觑见化妆男人的脸皮发生了大面积的纵裂！ 由于涂了一层粉底的缘故，看起来不像人皮，反倒像是泡烂的墙皮！ 与此同时，男人从胸膛里爆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身躯诡异反折，胸膛向上挺起！ 几十根苍白纤细，似骸骨又似节肢的东西破体而出！ 嗤啦一声，衣服撕裂，皮开肉绽，锋利的骨肢寒芒闪烁，在胸前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异变还在继续！ 男人倒垂的双手倏然拉长，延伸、变形成多节趾足，他的双脚膨胀开来，撑破鞋子，分生成三趾形，然后反身四肢着地！ 他的头皮也在这一刻剥离，只有一点伶仃连着，出现一颗长着复眼和口器的昆虫头颅！ 小女巫们止不住地尖叫起来，恐惧攫住了她们的心灵，浑身僵硬，呈现出动物的假死状态，几近昏厥。 永夜地域，怪物很常见，但萝莉们从小生活在安全的小镇上，鲜有机会直面怪物。 就在这时，露露安娜前踏一步，手往后挥，喊道： “你们都站到我身后去！” “快跑啊！露露！快跑！”薇宁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喊。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来对付它！”露露安娜笃定地说。 短短一瞬间，她做出了几种对敌设想，能活下去的方法很多，但没有一种是逃跑。 原因很简单，从节肢怪虫的反关节趾足、饱满的横纹肌和充沛的生物液压质来看，它只要稍微借力，一跃十米，以萝莉的脚力根本没有摆脱它的可能性。 而在面对速度更快的敌人时，转身逃跑，暴露毫无防御的后背，无疑是自我欺骗，必死无疑。 室友为她凛然无惧的气势所振奋，但内心仍是充满恐惧，在她身后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面对怪虫，露露安娜的目光狠狠地迎上去，美丽的金棕色长发无风自动，纤瘦的身体如剑如枪。 她将手里画纸一甩，满天抛撒，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只留了一张，随即咬破手指，在纸上迅速画出一个正方形。 节肢怪物的注意力仅被转移了一瞬，下一刻，它的后肢稍微一压，原地借力，唰唰唰，弹跳奔行，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就已扑杀至露露安娜面前！ 凶猛的撞击力堪比狂奔的公牛，前部的四根颚齿锐如铁钩，一夹之下，钢板都要洞穿！ 哗啦！ 露露安娜将手里画纸迎面甩去，两者接触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偌大的怪物竟然凭空消失！ 画纸飘落，隐约看到一条二维怪虫在血迹划出的方框里游曳。 露露安娜摊平双手，再啪的一合，画纸从中对折，变成了一个纸折子，悠然飘落。 室友们看呆了，嘴巴张得老大，以为发生了幻觉。 “得救了！”薇宁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室长好强，怪物完全不是对手呢！” “我快吓死了，那东西跑得飞快，还没看清，就到眼前了，还好被室长收了，撞过来的话，我就要变成肉饼了。” …… 虽然解决掉了敌人，但露露安娜的脸色仍然严峻。 她本以为小集市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巴罗尔学院里的讳名女巫可不止一位。 如果她们的威能连附近地区都做不到全覆盖，说不定学校里也不安全。 她一瞬间心思电转，想了很多。 露露安娜俯身捡起纸折子，毫不犹豫，一撕两半，刹那间血如泉涌！ - 速食铺。 老贝里已经很久没有动弹了，食客换了两三遭，他还面对着只吃了两口的烤肠拼盘，一动不动。 手边的啤酒早已散去泡沫，失去了魅力所在。 “老板，你动一动他，别是归西了。”一个食客揶揄道。 “瞎说，老贝里还没过七十，应该是睡着了。” 老板皱了皱眉，终究还是不放心，走过去轻轻摇晃老头的肩膀。 手感很怪，外韧内软。 他寻思，老贝里是随身穿了件软甲啊，不过这很常见就是了。 忽然，他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脆裂声，像是吃薯片的声音。 仔细一瞧，老头脖子后面的皮肤从中间裂开，一直裂到衣服里面去了，厚如硬壳的死皮向两旁翘起，色泽暗黄如同蝉蜕，隐约露出鲜绿柔嫩的具翅胸节和蜷曲浮胀的革质鞘翅！ 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的脸孔在巨大的恐惧中扭曲，发出一声短促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反方向逃窜！ 速食铺的客人们愣了一两秒后也发现了端倪，纷纷四散，仓皇逃窜！ 在永夜地域，逃命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特别是在面对未知恐惧的时候。 食客们撒丫子狂奔，都拿出真本事，一个个兔起鹘落，弹丸跳跃，几秒钟后，速食铺就只剩下普莉玛一个人了。 “诶——？谁来帮帮我啊！” 萝莉细小可怜的声音空荡荡地传出去，久久无人回应。 她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三米外，老头的人形蜕皮从后颈一直裂到尾椎。 粘稠的液体溢出流淌，一团黏糊糊的不可名状的墨绿色软体生物蠕动挣扎，从蜕皮里逐渐脱出。 它看起来像是放大了几百倍的软体蝗虫，褶皱的鞘翅和膜翅在背后缓慢舒展。 “救命啊……谁来……谁来救救我……” 普莉玛小脸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怪虫像是脱下一件燕尾服似的，优雅从容地褪去人皮，展开鞘翅，迅速风干成剑形。 它的钩足踩着地面，一步步走向萝莉，宛如食肉蝗虫，月牙形的口器来回错动，摩擦出瓷片刮擦的疯狂之音！ 普莉玛心里骤然涌出强烈的求生欲，她不想死，明明已经可以咬着魔杖释放巫术了，可以变成圆滚滚的猫了，可以在舞台剧里演一颗花椰菜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 她咬着嘴唇，泪流满面，巨大的不甘冲击着她的灵魂，无比的悲怆从情绪深处迸发出来。 长着三对节肢的恐怖怪虫凝视着她，扁平的头颅旋转半周，哑暗无光的复眼倒映出几百个残疾萝莉的微缩形象。 普莉玛闭上眼睛，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或许要在此刻结束了。 濒临死亡的空虚感和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她的精神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不甘终是消散了，取而代之是一股委屈。 她希望能被温柔的，不受太多痛苦地杀死，死状不要太凄惨，不要弄得血肉模糊，那样的话，她甚至愿意在死前对凶手说一声谢谢…… 她流着泪，哆嗦成一团，假如这时有人抱住她，就会感觉到怀里传来的温热和颤抖。 忽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傲慢无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过，那个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伤人的话语。 她竟然听见莉莉丝在说： “你要对我可爱的室友做什么？” 普莉玛扭过头，眼神难以置信，以为是听错了。 莉莉丝抬起手指，怪虫便静止不动了，复眼里的几百个眼晶体同时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该让你扮演什么角色呢？丑八怪。”莉莉丝咬着细白的牙齿，指节捏响。 在这瞬间，似有一阵寒流从地狱吹出，室友们如坠冰窟，血液冻结，对她的恐惧还要超过怪物。 “你就扮演一个衔尾自食的可怜虫吧！”莉莉丝唇角扬起，露出一个充满残忍和恶趣味的笑容。 随着她一声令下，怪虫哀鸣不已，竟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把两只脚塞进嘴里，用力咀嚼，顷刻间，体壁破碎，肌肉绽裂，血如泉涌。 怪虫的口器异常锋利，交错切割，像是在啃甘蔗，很快就吃到了膝盖。 但它的肠道不能无限容纳，撑到极限后，体内传出爆裂闷响，肠子炸裂，内容物填满了整个腹腔，再从排泄孔将断肠带翻出来。 这个时候它还没有死，还在努力地伸头去够已经啃得稀烂的第三体节…… 玛佩尔和几个室友纷纷侧目，不忍去看怪虫的惨状，而在她们身边发出诡异且兴奋的笑声的金发萝莉，俨然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比怪虫还要恐怖百倍的怪物。 最终是一位学院教师赶来，挥杖结束了它的痛苦。 “谢谢你保护我。” 当普莉玛的温润眼眸看向莉莉丝的时候，金发萝莉的心脏像被火烫了一下，浑身发热，觉得很不舒服，喘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心里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敏感到近乎神经质的羞耻，慌乱的目光看向别处，故意提高了嗓门，道： “才不是要保护你呢！我是看它长的太丑了……不许自作多情，听见没有？！” - 驿站。 瘦高男人终于走到了水桶前，像是虚脱一样，跪倒在地，膝下溅起尘埃，剧烈颤抖的双手举过头顶，握住了水龙头，整个动作像是在跳一种宗教崇拜的诡秘之舞。 “喂！别用嘴喝，这里有杯子，一杯一角钱，这是饮用级别的地下水，价格公道……” 卖水老头边说边拿布擦拭一只木杯，他斜睨着瘦高男人，生怕这位奇怪的客人污染水源。 但客人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不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而且直接拧开了水龙头，已摆放多天，略微浑浊的水流泄落地面，扬起湿润的土腥味。 “请你遵守这里的规矩！”老头的语气强硬了些。 瘦高男人没有去喝水，喉咙鼓动，呕吐起来！ 他吐出的不是半消化的食物，竟然是一颗颗嫩黄色的虫卵！ 虫卵有鸡蛋大小，呈前尖后钝的长椭圆形，质地软弹，遇水即裂，流淌出一条条不断蠕动的柔软长虫！ 长虫迅速变态，短短数秒，就长成了一颗颗虫蛹，下一刻，蛹壳破裂，钻出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虻虫！ 老头慌忙起身，带翻了椅子，虻虫被他吸引了，猝然间，数不清的复眼齐刷刷地看向他！ 老头顿时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绝望的恶意！ 精神仿佛被扯入了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其后连接着扭曲的异界。 不管虫子们想要做什么，它们表现出的‘兴趣’都是极其令人恐惧的，更别提它们的可怖外形了—— 这些虻虫大如拳头，眼径比例夸张，十几片剃刀般的锋利颚齿组成了狞恶的口器，鞘翅锐如匕首，体侧丛生着充满恶意的尖刺，尾部更是长满了不断蠕动的触须！ 嗡！ 虫群腾空，飞射而至！ 它们的可怖模样在老头眼里越来越大，同时带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灵魂般的恐惧！ 惨叫声刚响起便戛然而止，听起来格外短促。 只见，一团不断喷射血泉的残躯痛苦倒地，仍然在扭动，撕裂的肌肉和筋膜抽搐不已。 啃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令人头皮发麻的音乐，虻虫的尾须亦随着旋律有节奏地摆动，似是愉悦，很快，地上就只剩一具白骨。 虫群意犹未尽，膜翅震动，发出刺耳蜂鸣，卷起一团黑云朝着驿站冲去！ 驿站里，201寝室的几个小女巫正在分享糖果，对迫近的危险浑然不觉。 “好甜！我要喝水！”辛西娅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咀嚼食物的仓鼠。 虽然她眼睑下的脸颊微逗着些雀斑，但五官精致优美，一双圆润杏眼尤为可爱，是个很可爱的雀斑萝莉。 “那你还吃什么糖？掺了水就不甜咯。”高个子萝莉艾琳说。 “有点齁了啊，我以前没吃过这么甜的糖呢。”辛西娅使劲咽着唾沫，缓解嗓子的不适感。 “梅子家的糖很纯净，没有什么杂质。”另一个室友玛可欣说。 忽然，梅迪尔丽把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拔出来，发出啵的一声。 “你们听见惨叫声了吗？”她问。 “好像有吱的一声。” “有吗？会不会是站长搬桌子的声音？” “不对劲，我去看看，你们把魔杖拿在手上！” 梅迪尔丽随即跳下高脚凳，一步步走近通向第一节箱房的门。 突然，门外传来刺耳蜂鸣！ 她脸色骤变，这绝不是普通昆虫飞行能够发出的，而且，蜂鸣由远及近，转变成一种可怕的啸叫！ “快！往里面跑！”梅迪尔丽回头大喊。 室友们被她吓了一跳，但见寝室长神色骇然，紧张到了极点，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命令，一个接一个跑进后一节箱房。 梅迪尔丽也一个箭步到了门口，但她没有进去，将门关上，锁住，然后转身朝外！ 她深吸一口气，听音辨析，未知生物的数量至少在二十以上，是虫群。 学校只教了魔能飞弹，而单发的飞弹面对虫群派不上用场，所以没有拿出魔杖。 她迅速回忆了一下，惨叫发生后，又听见咚的一声，这样看来，卖水老头和驿站长都死了，可怜的站长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虫群来了！ 前一道门只阻挡了它们数秒，几声巨响过后，木屑飞溅，门板钻出一个个大洞！从洞里探出虫子们的丑陋脑袋！ 梅迪尔丽一扯肩膀，将校服甩飞，露出粉蓝色的小吊带和印着小鱼的小内裤。 她抬起手，五指攥紧，又缓缓松开，指间多了一层蹼状薄膜。 秘术026，海魔！ 梅迪尔丽的皮肤骤然浮起大片的柔软鱼鳞，闪烁蓝光，如梦似幻。 她的指腹凸起章鱼般的吸盘，手指变得又细又长。 瞳孔破裂，染蓝眼白，一双眸子深邃似海。 她的嘴唇收缩变薄，抿起时只余一道月牙似的细缝。 她的臀、背、肘部，皆延伸出深蓝鱼鳍，鳍棘高挑，张开成帆状。 她同时具有鱼类和头足纲生物的种种特征，浑身异常柔软，却有角质内骨在皮下支撑。 海魔鳞皮分泌粘液，不仅防切割，还对穿刺攻击有极大的偏转效果。 她踏进一步，走姿舒展，像是被层层海浪推着前进，有一种在海底漫步的感觉。 手臂甩摆之间，带起阵阵涛声。 箱房很短，十米距离，虫群转瞬即至，翅膀震动，蜂鸣刺耳，划破空气，如子弹射出！ 它们虽然没有锋利的尾针，但撞击之后，会像苍耳一样勾挂在身上，尾部的触须如蚂蟥般钻进血肉，再也拔不出来！ 就算用刀割断，如同活物的断须也会继续向里猛钻，一直钻到骨髓里面！ 梅迪尔丽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她的手掌覆上一层盈盈流动的水浆。 虫群电射而至，而她突然做了一个投掷铁饼的动作！ 小臂甩摆，水珠飞射！ 然后，梅迪尔丽像是转动门钥匙一样，手指一拧，虫群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向着一个中心点拉扯过去！ 啪！ 一大团虫子掉在地上，包裹着一层透明水浆，变成了瓶子的形状。 “主人！我不要你死！” 桃乐丝搂着王悦嚎啕大哭，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她的脸上，温热湿润。 “住口，你这乌鸦嘴。” “可是，可是，你的手……呜呜呜，我好心疼啊！”桃乐丝不敢用力，就像捧着一只布满裂纹的瓷瓶。 王悦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痛得无法呼吸，又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铁钎来回穿刺，除了咬牙忍受，什么也做不了。 受伤的关节和韧带实在太多了，多点爆发的痛苦差点让她昏死过去。 王悦通过秘术获得了超越人类的速度和爆发力，可是，韧带、肌肉和关节的强度无法支撑这种程度的体能增幅。 一个十年如一日锻炼肉体的运动员，如果没有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都有可能造成韧带损伤，更何况是用十倍的力量驱动身体？ 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 别说是幼女，就算是成年人，也承受不住身体的超负荷运转。 秘术并不是为人类量身定制的超凡力量。 “有学生受伤！” 远处传来声音，几个老师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潼恩教授。 “发生什么了？” 她扫了一眼王悦，见她不像生命垂危的样子，目光转向脑袋被砸烂，身体还在抽搐的怪虫，又转向茶棚里倒伏的无头尸体和放在桌上的小雕像。 看到小雕像后，潼恩教授脸色一变，疾声道： “注意！出现污染物，立刻封锁流沙低地！” 她从袖里抽出一根杖尖呈细棱柱状，杖柄熔融如蜡泪的雪莱杖，朝空一指，距离地面数十米的高空立刻炸开一团紫光，数不清的魔力液滴飞散抛射。 它们并未落下，而是像旋转雨伞时的雨水一样散射出去，相互连接、铺展成密不透风的魔力结界，迅速覆盖了小集市的天空和四周。 王悦眼巴巴地等着老师们给她施放一个治疗巫术，但潼恩以外的几个老师四散搜救学生去了，没人管她。 潼恩拿出一枚水滴形状的仪器靠近桌上的小雕像。 石质表盘上的指针大幅摆动，最终颤巍巍地指向末端约四分之一的位置。 第二批进场的老师带来了封魔盒，小雕像被用巫术隔空摄取，装进盒子，楔紧盒盖。 到了这时，匆匆赶到的舍监迪亚兹夫人才给王悦喂了一小瓶苦涩且滑腻的治疗药水。 舍监真好，难怪3号楼的高年级女巫都喊她迪妈。 喝了迪妈的药，疼痛止住了，但四肢仍不听使唤，药效还没有彻底发挥。 王悦不敢使用‘傀儡’强行活动，免得遭受二次伤害。 这个时候，她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世界可能没有治疗巫术，魔力无法衍生出治愈和恢复的力量。 难怪医学是单独一门课，如果有治愈巫术，医学课会合并到巫术课里。 “舍监，那是什么怪物？蜈蚣人吗？”王悦语气虚弱地问。 迪亚兹夫人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柔和的目光看向她，回答道： “更多细节还在调查，不过，我听教师们说，这是一个四人探险小队，级别最高的不过是‘逐光者’，不顾一切进入绀紫区域，开启了一座以诺纪早期的虫族神庙，疑似是夏盖虫族的一个分支……” “绀紫区域？”王悦疑惑地问。 “你们要到三年级以上才会学习危险区域划分，现在对你们来说只有人类聚居地是安全的，别的地方都不安全。” 小集市的封锁尚未解除，她们滞留在这里了，于是舍监给王悦和她的室友们提前讲解了永夜地域的区划，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普通人接触不到。 “一共分为五种，苍白、铅灰、深红、绀紫、耀黑，危险程度从低到高排布。边界没有明显的标识，形状也不固定，可能互相嵌套，而且随时都可能发生改变。 比如，你在灰区扎营，一觉醒来，这片区域的危险程度已悄然升级，达到了紫区的标准。 危险区的界线是探险者公会和女巫们用生命度量出来的重要信息。 探险者和女巫是守望互助的同盟，永夜地域的秩序也是他们共同维持的。 女巫势力由学院和几大女巫学派构成，而探险者势力则更加团结。 探险者们建立了庞大的公会组织，他们小队行动或是单独探索，穷究奥秘，寻找真理，顺便发财，获得地位。 他们中间最强的被称为‘执灯者’，大部分在深层地区进行探险活动，巴罗尔学院所在的深红区域，也属于深层地区，所以你们不要乱跑，离开学校的保护，你们不过是一块鲜嫩可口的肉而已。 绀紫区域只有‘执灯者’能应付它的危险，次一级的‘举烛者’都不保险，诅咒、失控、人性丧失、界限崩坏……有太多比死亡更恐怖的结果了。” “那耀黑区域呢？”王悦问。 “耀黑区域是一片神秘莫名的地方，它位于永夜地域乃至整个大陆的最北端，传说人类的起源——以诺之城，就失落在它的深处。即使是执灯者，也不敢轻易踏入耀黑边境。那里遍地污染物，理智随时湮灭，还有倒错的时空、不可视的神秘光线、不可接触的生命起源，以及各种各样的超出人类理解和认知的事物……在扭曲的时间长廊里，到处游曳着廷达罗斯之猎犬，一旦踏中陷阱，就会遭到猎犬们永生永世的追杀，誓死方休。” - 服用药水一刻钟后，王悦恢复了大半，手脚也能自如活动了。 桃乐丝趁机提议去吃烤蝾螈，但这个时候，集市里的人都在排队检测受污染状况，街边无人做买卖，她的软饭两吃的计划落空了。 这个突发状况被学院教师们接手了，管理秩序，搜救遇难者，调查污染状况。 一共检测出了六个污染物，全部装进封魔盒，同时还扣留了一批疑似接触污染物的人，比如之前在茶棚里靠近过小雕像的食客，全部隔离观察。 四名挺身而出保护室友的寝室长受到了表扬，但没有实质性的奖励。 不过，校方做出暗示，她们四人可以向学校提出一些不过分的要求，尽量满足。 王悦的晨星杖也被当做疑似污染物扣押了，清洗检测确认没问题后，又还给了她。 封锁解除了，202寝室的几个人没有继续逗留，回到学校。 桃乐丝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描述风味蝾螈有多么好吃。 “行，下周末去尝尝，”王悦被缠得没法子，只好答应，伸手问：“那个，我的药材和找零呢？” 桃乐丝把纸袋递过来。 王悦当然不会在维拉妮卡面前打开，她给了小女仆一个眼色，示意她保密，然后拿着袋子去了实验室。 为了保险起见，她买了三份材料，配药的时候也使用了秘术，增加操作的精密度，严格按照标准操作。 ‘傀儡’在精密度上的发挥令她欣喜，配药过程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一丝差错。 研磨、冷浸、过筛、滴定，最终调配成无色透明的药水，装在一支试管里。 接着重复操作两遍，一共配出三份药剂。 王悦举起药瓶，凝视透明药水，陷入思考。 自从学了古神学，得知这个世界存在‘外神’，之前的一些猜测就被推翻了。 她重新设想，这里不是异世界，而是外星球。 或许，这颗星球和地球同属一个宇宙，甚至可能都位于银河系。 她穿越空间来到这里，还好没有亵渎时间，否则茄子狗们会从角时空里窜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外神既是巨大的宇宙生物，也是至高的自然原理，它们横亘在深邃冰冷的宇宙空间里，威能辐射到无数颗生命行星上。 仔细想想，她脚下的这颗星球，没有存在于地球上的，人们耳熟能详的旧神和旧日支配者，但外神化身和本土的旧神及旧日支配者可能存在。 维拉妮卡头上的章鱼让她有不好的联想，很可能与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有所关联。 当然了，也可能它只是一头普通的章鱼，和烧烤店里的铁板章鱼，街边上的章鱼丸子没什么区别。 是时候揭晓真相了！ 天色昏黑，细雨飘零。 王悦蹲伏在屋顶上，屏息凝神，像是一只弓着身子，伺机待发的猫。 雨珠飘落在她的发丝和眉梢上，闪烁微光。钻进脖颈，凉沁沁的。 脚下是教室，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老师还没来。 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远处，维拉妮卡向这里走来。 雨不大，章鱼娘没有打伞或是戴兜帽，标志性的章鱼在脑袋上盘着。 章鱼盘踞在头顶上，她的后脑勺露出约四五公分的宽度。 从上往下淋药水很难命中靶区，大概会浇在章鱼身上，或是流进脖子里。 不过，她有一位帮手——能够操纵水流，能让水活过来的梅迪尔丽。 梅迪尔丽倚着门框，怀里抱着一个瓶子。 二人组一上一下，互为犄角。 十米……五米……三米…… 来了！ 就在维拉妮卡跨进教室的刹那，王悦倾斜试管，将药水倒了下去！ 药水没有散开，凝成一团，盈盈晃动，落到章鱼娘后颈位置的时候，突然一个转向，洒在了后脑勺上！ 一颗颗水珠像活过来一样，攀爬蔓延，迅速覆盖了她的头皮！ 药水迅速起效，章鱼娘挑染般的黑白相间的头发纷纷飘落，露出光滑的脑壳，像个小尼姑了。 而与头皮一同显现出来的，还有两根扎进颅骨深处的可怖触手！ 王悦浑身一激灵，人都看傻了。 章鱼愣了两秒，意识到它的伪装被识破了，慌忙抽离触手，顺着维拉妮卡的后背爬到地上，蠕动爬行，逃进了雨幕。 王悦跳下屋顶，急追而去。 她在雨中狂奔，袍角飘动，手里的钉头锤黑乎乎的一大坨，看起来很吓人。 路面湿滑，章鱼借助雨水冲流，速度很快，但它毕竟是一只章鱼，没过多久，就在一道上升的石阶前被追上了。 它退缩到角落里，两颗凸起的眼睛像有自我意识一样注视着追杀者。 对于危险的直觉使王悦停下脚步，与章鱼保持距离。 她不喜欢通人性的动物，举起晨星杖，决定了，在打爆章鱼的脑袋前，先给它来几发魔能飞弹。 忽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突兀地响起。 “喂！站在那边的低级脊椎动物！” 王悦愣了一下，左顾右盼，寻找说话的人。 “别找了，我就在你面前，那就是我！我的精神已经和你桥接上了，并且加密，你脑袋里的虫子解析不出我们之间的对话内容，你不需要说出来，直接在心里想，我能听见。”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一个傲慢、冷酷、无礼、轻蔑的声音，分不清男女，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 “你是章鱼？”王悦好奇地问， “章鱼？！你竟敢将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和头足纲的低等生物联系在一起？！”那个声音在脑海里咆哮，愤怒莫名。 王悦脸色不喜，掂了掂手里的锤子，心说： “这位先生，你可能看不懂状况，但我很宽容，愿意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别以为杀死一个小小的分身就了不起了，你只会招惹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的怒火和报复！” “啊，那我拭目以待。” 王悦并不想招惹谁，但对方的态度明显是在逼她动手，更何况，双方早就撕破脸了，这个仇在揭穿章鱼伪装身份的那一刻已经结下，杀不杀奥什么来着的分身都会招致报复，她很清楚这一点。 “喂！想不想解决掉脑袋里的虫子？”章鱼忽然问。 “哦？看来这是你的底气所在。” 看来，章鱼的傲慢无礼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这样就说得通了。 而且，它是分身，不是本体，所以显得毫无顾忌。 “跪下！虔诚地捧起我！再把我放到你那个可怜的小脑瓜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帮你解决这条虫子！”章鱼叫嚣道。 “哈？被你控制和被它控制有什么区别？你当我傻？” 章鱼太嚣张了，必须教训它一下，让它认清形势。 王悦打了个响指，梅迪尔丽从身后走出。 萝莉将怀里的瓶子放在地上，拧开瓶盖，贴着地面推过去。 突然间，水浆从四面八方涌起，裹住章鱼，直接裹挟着它进入瓶子。 虽然它并不愿意，但水浆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无法抵抗。 瓶盖稳稳当当地封住了瓶口。 既然黄铜瓶子能封印魔鬼，玻璃瓶封印一只小克苏鲁应该不成问题。 “卑贱的劣等种族！你想对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做什么？！你在玩火！你会遭到无尽的诅咒和报复！” “做什么？当然是把你交给老师了。” “别呀，啧，你不想摆脱虫子的控制吗？”章鱼的语气忽然变得婉转起来。 王悦没有回答，她不确定对方是否撒谎。 万一心里产生背叛的念头，凝视虫识别并爆炸，她就当场去世了。 现在情况不明，她不想拿命去赌。 “你怕什么？这件古代遗物上的精神烙印非常微弱，看样子是个跟你一样的低级种族，懂吗？低级种族是没有资格掌控这种级别的遗物的。” 章鱼的声音充满诱惑。 “听着，我可以帮你抹除烙印，让你掌握这条虫子，到时候，你就可以玩弄原主人的精神烙印，制造种种幻象，欺骗、诱导、操纵……啊，阴谋！美妙的阴谋！” 章鱼语气颤抖，沉浸在自嗨里，哼唧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只要你能帮助我，这一点小小的好处就送给你了，以后还有更多好处，像你们这种低等的雌雄异体生物，不是都想要精致美丽的异性来满足性欲吗？你想交配吗？我可以给你数不清的漂亮男孩……” “住口！我才不要那种东西！”王悦打了个寒噤。 “财富、力量、名望、支配、杀戮、抢夺……只要你想要，我都能满足你……嘎嘎，低级脊椎动物实在太容易得到满足了，脆弱又愚蠢，就像你们的祖先一样，万物之源里流淌出来的渣滓……” 章鱼的声音在咆哮尖叫和絮絮低语之间不断地转换，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它的话语时而疯癫，时而充满诱惑，时而直击灵魂，试图搅乱她的心神。 但王悦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她努力思考，抠着字眼，寻找章鱼的破绽。 忽然，她把握到了一个关键，抓住了章鱼话语里逻辑无法自洽的地方。 “既然你对人类这种‘低等生物’不屑一顾，那为什么要潜伏进来？高傲如你，却要寄生在幼女身上，做着连低等生物都不齿的苟且之事？” “你、你懂什么？这也是伟大的体现……”章鱼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曾经伟大，但现在只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使用卑鄙手段，操纵幼女，试图再次伟大？” “你！你竟敢侮辱我！”章鱼像被踩了痛脚似的，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不过，失态只发生了一瞬，下一刻，它就进入了心平气和的状态。 “哼，我承认，你虽然是一个低等生物，但你的心灵披着世间一切诱惑难以刺破的盔甲……来交易吧，你不受诱惑，不代表你没有想要的东西。” 王悦见章鱼认怂，交出了话语的主动权，赞许地点点头——这家伙还算明智，能看清形式，合作才能共赢。 “我确实有想要的东西，我承诺不把你交给学校，作为交换……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我不会说出来。” 王悦指的当然是处理掉她脑袋里的虫子。 她采取谨慎的措辞，有所指代，语焉不详，防止被虫子识别为背叛——小命还是很重要的。 “你在提防什么？你难道不相信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吗？” “搞快点，别废话了。” “别急，我先给你讲解这件遗物的能力。 按照人类的评级标准，它属于特级遗物的范畴。 使用这件遗物去操纵别人简直是暴殄天物，它的所有者是个十足的蠢货，根本不懂它的珍贵。 这件特级遗物是自律型的，它的自律基于所有者的部分记忆形成的伪人格，相当于一个不完美的分身。 对于一些高等生命结构体来说，它是一个低级分身，对于人类来说，它的生命层次甚至比本体还要高，因为人类躯体所能容纳的力量是有限的，除非舍弃人类的形体，否则无法跃升到更高的生命层次。 这件遗物的控制手段是自动辨析宿主的忠诚度，手段则是破坏宿主大脑。 我说过，自律是基于所有者的记忆形成的伪人格，这就会有一个要命的缺陷——如果你用凝视虫所有者不懂的语言思考背叛计划，它将毫无反应！ 而且，它的画面同步是隔一段时间才发射一次信息，并不会实时同步，这就给了你篡改的可能性。 假如是实时同步，你们这些低等生命的大脑没有分区，没办法同时思考两件事情，这种毫无效率的监视有什么意义……” 章鱼骂骂咧咧地讲完凝视虫的运作原理，接着便告诉她除虫的方法。 第一步，全程用主教听不懂的语言思考除虫计划，因为无法被识别，所以不会触发背叛惩罚。 第二步，登上一座高塔，布置降神术的场地，然后用某种手段隔绝精神力量，制造出一个精神密室，防止降神术的过程被凝视虫发送给主教。 第三步，用降神术召唤奥达拉·伊亚斯的意识投影。 章鱼告诉她一段咒文，用来召唤它的本体投影，部分借用本体的力量，以此来控制凝视虫，成为这件特级遗物的新主人。 王悦长出了一口气，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个奥达拉·伊亚斯，说不定真的能帮她反制凝视虫。 “维拉妮卡呢？她怎么样了？”忽然想到章鱼娘。 “那个小东西吗？她会逐渐想起她是谁，想起过去的事情，仅此而已。”罐子里的章鱼如是回答。 － 王悦和梅迪尔丽往回走。 她保持缄默，没有告诉橘发萝莉她和奥达拉·伊亚斯交流的内容，因为凝视虫还在监视，不能暴露这件事。 她追求的不仅仅是摆脱教会控制，她要利用凝视虫和主教之间的信息桥梁，制造虚假信息，进行报复。 王悦并不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就蹲在地上嘤嘤哭泣，问‘我做错了什么吗？’那种人。 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 “好像迟到了？” 身边的梅迪尔丽用力点头。 “谁的课？” “潼恩教授。” “糟了。” 王悦估算了一下，距离上课铃响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翘了四分之一的课。 她依稀记得，这节课应该是魔物课。 上节魔物课，潼恩教授说下节课要解剖什么东西，这下好了，潼恩教授非把她解剖了不可。 她皱了皱眉，都怪章鱼逼逼个没完，名字还特长，每次自报家门的时候都要叽里咕噜说上一串。 走到教室门口，她忐忑不安地推开门，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像是迎面遭受了一记重拳，头昏眼花。 除了刺鼻的血腥味，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酸性气体。 她的眼睛流下泪水，稍微呼吸，喉咙就像喝了一大口醋一样酸涩疼痛，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 这是什么？生化武器吗？ 她勉强睁开眼，看到教室里的同学们全都戴着防毒面具——墨绿色胶布头套，钢环铆钉固定圆镜片，垂下一根软胶管连接着空气净化器的方盒子。 班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诡异，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两人。 潼恩教授离开讲台，径直走到王悦和梅迪尔丽面前。 她戴着防毒面具，镜片遮住了严厉的目光，但气势上的压迫仍使王悦心里发寒。 “报、报到。”王悦嗫嚅着说。 “你们两个，去拿象人面具。”教授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含一丝感情。 防毒面具在这个世界叫做象人面具，材质和地球上的类似物完全不同。 作为头套的软胶布是一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皮革，带有天然花纹，用蜡线紧密缝合，软胶管则是完整的蛇皮，内部用铁丝环支撑。 戴上象人面具，她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 王悦像做贼似的溜回座位，才走到一半，就被潼恩教授喊住了。 “王悦同学。” 她僵硬地转身。 “我让你走了吗？” “对不起。” “你好像对时间没什么概念，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学识已经足够渊博，完全不需要学习了？” 这是一道无法回答的选择题，两个选项都通向死路，好比在问，你要站着死，还是躺着死？ 王悦低着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虔诚受教的模样。 在别的老师课上，学生犯了错，嘿嘿一笑，卖个萌，老师一般不会为难她们。 但潼恩老师不一样，卖萌必死。 王悦身后投来几道幸灾乐祸的目光，莉莉丝和露露安娜期待无比地关注着后续发展。 潼恩教授沉默片刻，似乎在构思惩罚措施，随后，她指向解剖台上一具血红的怪物尸体，道： “这堂课很重要，为了给你补上迟到的十七分钟课程内容，王悦同学，就由你来解剖这具血魔尸体，以加强学习效果。” 我可谢谢您嘞。 王悦小脸揪得像纸团一样。 怪物尸体是教室里的血腥味和酸性气体的来源。 它看起来软塌塌的，色泽暗淡，散发腐臭，不知道死了多久。 这就是血魔吗？ 上节魔物课，王悦学习了血魔的特性，课本上有它的图画，知道是什么样子，但近距离观察真正的血魔，仍令她有种窒息般的恐惧。 眼前的血魔长着一颗布满血红触手的囊状头颅。 触手目测三十公分到五十分公分不等，颜色暗红，类似章鱼吸盘的刺细胞团块组织闪烁异光，像是一颗熟透开裂的石榴。 围绕着头颅，均匀分布着二十四颗榄尖形竖眼，半睁半闭，证实着它的死亡。 仅仅是看到长满触须和瞳孔的软胶质头颅，就有巨大的不适感从心里涌出。 脑袋里传来针扎般的疼痛，胃里翻腾，食道逆流，有种强烈想要呕吐的冲动。 我特么再也不迟到了，王悦心里哀嚎。 一起迟到的梅迪尔丽也没逃过一劫，被指派给她当助手，在旁边消毒解剖用具。 “抱歉，连累你了。”王悦不好意思地说。 “嗯哼。”梅迪尔丽轻哼一声。 血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污染源，普通人看久了就会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敏感焦虑，心灵被恐惧侵染，时间长了就会陷入疯狂。 好在学生们已经上过两节神秘学课，叩齿存思，守住心神，努力维持着SAN值。 解剖台是复杂的金属支架承托着光滑平直的大理石台面。 台面刻绘着楔形的制冷符文,魔力流转，化为冷气弥漫在尸体四周，相当于温控系统。 不锈钢方盘里放着刀、剪、针、镊……用具齐全。 王悦心一横，拿起一双小号乳胶手套戴上，一拉腕口，啪的一声，贴合紧密，像是多了一层皮肤。 潼恩教授特有的冰冷清晰的声线在王悦耳边响起。 “血魔，永夜地域常见生物，幼体期类似腔肠动物，根植于地面……地表部分延伸出十六条圆锥状触手，伸缩性很强，内侧表皮长有刺细胞，会分泌毒液，具有麻痹效果……中间有一个能伸缩的小吻，吻的末端为口，口的周围有三个叶状唇瓣……地下部分为附属小管，末端膨大，有头丝，中间小孔为排泄孔……” 王悦认真听课。 简单来说，幼体期血魔是一个类似海葵的食肉生物，不能移动，捕食半径从二十公分到一百公分不等。 等到了成体期，它会长出略显人形的手脚，拔地而起，到处溜达了。 血魔没有呼吸系统，不需要氧气，也就是说，它可以潜伏在水里、沼泽里、泥土中，猎物经过，暴起袭击。 王悦俯下身，面对躺在解剖台上的，体长2.13米的这头成体血魔。 解剖从手臂开始。 血魔手臂异常柔软，末端分为三股，两两对生，适于抓握。 表皮鲜红滑腻，隐隐透出深青色的血管，黏膜感很强，看上去像是剥了皮的青蛙。 在潼恩教授的指导下，王悦用指压式起手，刀锋划过血魔的手臂。 切割血魔皮肤的感觉很奇怪，刀刃像是要逃跑似的，不停地滑向别处，像在处理粘液很多的鱼。 “解剖刀上铭刻了‘锋利’符文，注入魔力，激发它的特性。”潼恩教授提醒。 王悦尝试注入魔力，刃口微微亮起。 第一刀没用力，只割开一道浅痕。 第二刀才彻底分开表皮，露出内部的纵肌和环肌，以及一浅一深的两层筋膜组织网。 血魔的血管丛异常发达，织成细密的异网，但割开后没有血液流出，血液似被一股神秘力量固定住了，凝缩在血管内部。 刀尖继续向下，裁开肌理，暴露出肉褶间闪烁如宝石的细小血晶，再要深入时，却碰到一层硬物，是类似乌贼的角质内壳。 血魔没有内骨骼，四肢和躯体完全是由韧性组织和横纹肌绞缠形成的。 王悦在教授的指导下取出一块不规则的石灰质板。 边缘圆润，外面是一层瓷质膜，光滑坚硬，内面粗糙，牢固吸附着肌肉纤维。 血魔皮下，除了深浅筋膜外，还有数百快这样的石灰质板，为它提供极强的防御力。 王悦的动作越发熟练了，附魔的解剖刀锐利无匹，切割血肉如热刀切黄油，毫无滞碍，又像是日本大厨分割鲔鱼，擘肌分理，拆解清晰。 她负责解剖，梅迪尔丽负责递工具，潼恩教授负责指导和讲解，三人配合默契，对教室里的小女巫们进行三位一体式的讲解。 一刻钟后，王悦握紧刀柄，用力垂直楔入血魔的胸口，笔直一拉，将胸腔整个打开！ 胸腔用拉钩分开固定，展露出交错的墨绿色血管和色泽暗沉的胃袋，以及浸泡在黑色积液里的脏器。 潼恩教授提醒她，不要弄破胃袋，否则腐尸的气味会像毒气弹一样炸开，消化液沾在身上，洗都洗不掉，恶臭无比，至少一个月时间都会被人避之不及。 王悦动作慢了一些，谨慎小心地避开胃袋，刀尖一转，向上裁开头胸连接处，在沙沙的声音中，割开食道，这时，触须拦住了去路。 梅迪尔丽上前帮忙，双手分开碍事的触须，让刀尖能够顺畅运行。 这些从头囊延伸出来的血红触手骇人无比，这也是它的攻击器官。 触手只要绞缠住人类，立刻从皮肤注入麻痹毒液，瘫痪行动，然后从头开始啃食，吃完脑袋，触手伸入胸腔寻找鲜嫩的内脏，择出来食用。 如果一次捉住多人，它们会把人类的手脚卸下来，塞进排泄孔，做成一种类似肚包肉的美食。 不过，血魔更倾向于食用新鲜血肉，就和人类一样，越鲜嫩越好。 比如，捉住萝莉，就会做成萝莉刺身，以最快的速度吃掉，而不是做成肚包肉，发酵一段时间再吃，那样太浪费了。 王悦操刀，从触须间划过，一直向上，切开柔软厚实的头囊，这时，一大团粉红色的珊瑚状脑组织暴露出来。 她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住，跌坐于地，耳畔传来嘤嘤的蜂鸣声，鼻孔流血，淌过嘴唇，一直流到下巴，传来温热湿润的感觉。 梅迪尔丽的表情也很难受，脚下趔趄，几乎跌倒。 教室前排女生歪斜身体，面露痛苦。 潼恩教授立刻掀起前挡板，阻隔了骤然升高的精神污染，学生们才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记住，血魔的脑神经集丛是污染指数最高的区域，同时也是它的弱点所在。” 潼恩教授从教具盒里拿出一颗玻璃球，球里固定着一根寸许长的钢丝，顶端有一枚荧光棉球。 这是蟋蟀球，一种测量精神污染指数的简易工具。 教授手心托着球接近血魔，内部的钢丝摇晃起来，如同颤抖的蟋蟀触须。 当她接近敞开的血魔头囊，蟋蟀须顿时从轻微的摇曳变成了剧烈的颤抖，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荧光线。 这说明，血魔的脑组织时刻都在释放强烈的精神污染。 精神污染有明确的分级，从强到弱分为七级，最低的七级是人类在短时间内可以忍受的。 血魔大脑附近的污染等级已经超过了七级，达到了六级的程度。 潼恩教授说，一到三级的精神污染，甚至能引起人体结构的连锁变化，丧失人形，界限崩坏。 比如两天前在小集市，那些变成怪虫的人，就遭受了超过三级的精神污染。 “同学们，永夜地域的原生怪物释放出的精神污染有很多种类型。血魔这一种精神污染会影响人类的脑功能，使人失去运动平衡、头痛欲裂、恶心想吐，注意力难以集中等等。 这种精神污染是最容易对付的，因为身体的痛苦会引起你的警觉，使你能及时作出应对措施。 最危险的是潜移默化的污染类型。 比如说，有一种精神污染会在悄然间改变你的思维，使你陷入沮丧，失去自信，厌世自弃，产生自杀的念头，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无形之中夺人性命。 莉莉丝忽然问：“老师，最强的精神污染是什么？” “莉莉丝同学，提问要举手。” 潼恩教授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回答了她的问题。 “死海古卷记载——‘你不能看我的面，因为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 这就是神秘学里‘不可见神’的说法。 神的面目，或者说‘祂者’的面目，以人类的精神，是没有资格接触的。 一旦发生接触，就像盐遇到水，蜡遇到火，顷刻融化，灰飞烟灭。 你的意识在消散之时所洞见到的‘真理’，不过是以短视之目光窥见到的表象而已……” - 下课后，王悦走向维拉妮卡，检查她的小脑瓜。 脱发药水配合梅迪尔丽的秘术，均匀覆盖，效果极佳，现在她的脑阔精光溜净，一根毛不剩，像是没有装假发的人偶娃娃一样。 王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摩挲她的头皮，指腹传来极致的细腻感，很上瘾。 “别担心，我会去讨一瓶生发药水给你长出来的。”王悦安慰道。 头发倒是小事，自我意识恢复才是大事。 王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能听见我说话吗？” 秃头萝莉点点头。 “很好，这是几？”王悦竖起一根指头。 “一。” “现在呢？” “五。” “很好，没有认知障碍。” “……” “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冷。”萝莉嘤咛一声。 “要套件衣服吗？” “头……冷……” “咳……” 王悦尴尬地咳嗽一声，帮她戴上兜帽，问： “现在呢？” “好多了。”萝莉细声细气地回答。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 维拉妮卡眼神迷茫，在她的努力回忆下，脑海深处，乱成一团的记忆线条勾出了一点线头，逐渐拉扯出往日的记忆。 “我叫维拉妮卡，我是从雾语镇来的……这是什么地方？爸爸……妈妈……” 萝莉慌乱地看向四周，肩膀耸动，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王悦连忙问：“别慌哭，你在女巫学院里上学呢，你不记得了吗？” “……我有一点印象……我在这里上学……你是……王悦同学？” “对对，我是王悦，对了，你还记得离家的时候，父母知道不？” “他们……送我过来的。” “那就没事了。” 王悦松了一口气，只要她的记忆还在，人格健全，家里人知情，就没问题了。 现在，维拉妮卡不再是章鱼的载具，而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章鱼被关在瓶子里，却没有一点身为囚徒的自觉，喋喋不休地诱惑王悦和梅迪尔丽，玩弄老套的话术和谎言，跟瓶子里的魔鬼没什么两样。 “总有一天，我会骑在你的小脑瓜上，两根触手伸进鼻孔，一路向上，搅动你的脑浆。我有预感，这一天快要来了，可能就在今天！”章鱼恶狠狠地说。 “你在想屁吃。”王悦翻了个白眼。 “啧啧，隔壁寝室那个没有四肢的可怜虫，你注意到了吗？” “第一，我不是瞎子，第二，她不是可怜虫，她叫普莉玛，是我的朋友。” “我让你注意的是她身上的‘小手’。” 王悦瞥了一眼在瓶子里挤成圆柱形的章鱼，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这个肉眼凡胎的蠢货，瞎得跟裸鼹鼠一样！” “你再骂？”王悦举起锤子。 “哎呀，别生气，小傻瓜，让我来告诉你吧。‘小手’是控制信徒的一种手段，用低等生物的认知来解释，就是一种能够穿越空间的精神体，由于形状像是婴儿的手，所以叫做‘小手’，比较正式的名字是‘维度突触’。那个叫普莉玛的小东西，身上就有一只小手，从虚空中伸出，扎进她的胸膛，攫住了她的心脏。” 王悦心里一惊，想到松鼠之歌——黑暗的森林，阴森的碑群，跳动的松鼠，巨龙的骨殖，诡异的银湖。 如果普莉玛身上真的有‘小手’存在，多半和那场交易有关系。 “‘小手’背后是怎样的存在？”她问。 “‘维度突触’这种手段在远古时代很常见，那个时候种族林立，黑暗愚昧，图腾崇拜盛行，滋生出了大量的伪神，现在嘛，它的背后可能是一位复苏的使徒，可能是窃取使徒力量的低等生命，可能是躲在石头缝里的弱小伪神，也可能是无意中获得了超凡力量的……随便什么，一只蜗牛，一只兔子，一棵树，都有可能。”章鱼分析道。 “听起来很捞。” “废话，真神是不需要信徒的，因为祂是宇宙的神，支配法则，掌握真理，是真实的力量，而信徒的神，众人抬举，才有神的存在，是虚妄的力量。这种手段就是那些比较捞的神灵惯用的，可以说是立身之本吧。”章鱼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我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要索取萝莉的肢体？说到底，那不过是一堆蛋白质而已，而且，最不合理的地方——五个金穗币可以买到一个完整的萝莉，对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花费至少四十盎司黄金来换取仅仅是手脚？”王悦敏锐地把握到问题的关键。 “因为它换取的不仅仅是手脚，还更珍贵的东西，手脚只是一个形式，残缺才是目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进化出强有力的生存能力和攻击器官的人类能够种族绵延至今？论智慧，大部分上古种族都比人类更聪明……其实，只是人类有存在的价值罢了，没有存在价值的，自然而然就种族灭绝了，如同拔掉稻田里的杂草。” 啥意思，人类不是杂草，难道是韭菜吗？ 王悦听得一阵心神摇曳，急忙收敛神思，以免被章鱼的话语迷惑心智。 确认维拉妮卡没事，她开始着手做除虫的准备工作了。 章鱼给出的方法，其中第一步和第三步都比较简单。 在语言方面，她精通华夏语，还会腐国语和霓虹语——以前看了很多电影和动漫，会说一些常用语句。 主教不可能听懂。 降神术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不需要祭品，画出图形就行，可能是章鱼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纵观全局，难点只有一处，就是制造精神密室的方法。 - 巴罗尔学院图书馆坐落在东面的巉岩上，削平岩石为地基，四周还保留着原貌的岩栅。 它是学院里为数不多的木质结构建筑。 占地八百平米，高度八米，扁圆形。 弧形墙壁由落地玻璃、立柱和横枋组成，枋柱间用扎榫连接，啮合紧密，精致优美。 它的上部，一条条斗拱弯曲如龙骨，密集排列，众星拱月般地支撑中间一块直径超过六十米的巨大而纤薄的透明水晶。 月光穿过水晶，落在图书馆中央的读书区，色泽变得微浑，丝光柔润，如雾如梦，别有一番意境。 虽然地面只有一层，但在地下，灰岩深处，有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地宫。 地宫由大小不一的阅读室和甬道组成，存放着数不清的书籍。 想要进入地下阅读室，必须有相应的权限，再穿过三道铁闸门。 一年级新生的权限只能在地上阅读。 这是因为部分书籍内容本身就是强烈的精神污染源，有些知识会致人疯狂，有些咒语和符文如果使用不慎，会反噬施术者。 只有具备足够的认知和实力，才有接触禁忌的奥秘与真相的资格。 铁闸门是为了防止阅读者被书籍污染精神，发狂伤人。 王悦推门进去，一股好闻的纸张味道扑面而来。 她来图书馆是为了寻找制造精神密室的方法。 关键词是屏蔽。 魔物课上，她注意到解剖台的挡板有屏蔽精神污染的作用，进而分析，如果精神污染是精神力量的一种表现，那么用‘挡板’构筑的箱子，应该是符合条件的精神密室。 她向潼恩教授问起此事，被告之有一种叫做‘黑箱’的巫术能够阻隔精神力量。 虽然二者效果差不多，但用巫术可以省点钱。 学校图书馆非常棒，比她在地球上去过的任何图书馆都要好。 穿过大厅，从东边一扇门出去，外边有一个悬空建造的弧形阳台，临渊远眺，朔风如铁，黑暗天幕，群星闪烁。 中间的读书区，月光泄落如瀑，不需要灯火，就很明亮。 图书馆里十分安静，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因为高年级女巫在地下苦读，新生们又不太爱来图书馆的缘故。 翻开入口处柜台上的一本老旧索引目录，检索到精神类巫术专区的位置，径直走过去，寻找‘黑箱’符文。 萝莉的身体行动起来不太方便，她个子矮，要去高处拿书，只能踮起脚，努力伸手去够。 终于够到了放在第五层，那本厚重宽大的《巫术大全·第八册》。 它的大小至少有十六开，精装封面是厚度超过五毫米的棕红色皮革，色泽饱满，古典优美，花纹天然渐变，烫金文字闪烁光芒，羊皮纸光滑细腻。 王悦爱惜地吹去上沿的浮灰，翻开封面，手指伸向扉页，忽然，从书里冒出一颗半透明的小脑袋！ 她轻轻一哆嗦，头发倏然扬起，又悠然落下。 这个小东西不是人类，也非动物，看起来像是一种灵体， 它是由简易线条勾勒出的，长有两根狭长耳朵和圆润眼睛的发光透明体。 透明体从书里悠游钻出，悬浮舒展，躯干纤长而柔软，腹部略鼓，像是一条雪白透明的银鱼，尾巴像海马一样蜷曲。 它沿侧线均匀分布着鲶鱼似的触须，通体散发幽光，色泽介于月白和嫩绿之间。 “什么东西？” 王悦伸手一捞，手指却从灵体中穿过，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接触感。 “有趣的小女生。” 它说话了，声音是一个轻细的女声，不疾不徐。 “第一次看见你呢，是新生吗？” “爱看书的新生可不多见呢。” “嘛，这也很正常，这里的书对于十岁出头的孩子来说太无趣了一些。” “你想听故事吗？我可以给你讲一个，关于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王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东西是话痨吗？ 她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神。” “哈？” “不要惊讶，神灵的评判标准又不是力量，其实，只要信仰汇聚，就会滋生神灵，路边的一棵树，每天被路人祭拜，念头凝聚，就会逐渐脱胎出人形的树芯，一池清水，受到众人崇拜，就会孕育出一尾透明的灵鱼……只要有人愿意相信，神灵就会存在，只是信徒较少的时候，它们力量微弱，性格残缺，看起来有点……痴呆。” “就像吉祥物一样？” “是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姿态这么低的神灵，你的性格确实有点残缺。” “不可以欺负我哦。” 灵体浮空翻转，嗖的一下钻进了王悦的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它潜在王悦的胸膛里说。 “王悦，你呢？” “白鱼。” “你确实像一条鱼。” 过了一会儿，胸膛里传出咯咯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王悦问。 “你很有趣，”白鱼说道，语气忽然变得柔和悠长，“你知道吗？人类的身体里有一个拉链。” “那怎么可能。” 王悦哑然失笑，人体内要是有一个拉链那还了得，把人皮卸下来吗？ “‘拉链’是代指啦，我看过很多书，图书馆的书我都看过，我知道，人类是一种由无数个结构大致相同的微小颗粒组成的生命体，‘拉链’就是其中的一种结构。” DNA吗？王悦心里一惊。 看来这个世界里也有探究生物奥秘的学者，用一种全新的知识体系来解构人体。 “拉链怎么了？”她仍不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 白鱼吃吃地笑起来，说： “你知道吗？拉开这条拉链，把人像枕套一样翻转过来，里面朝外，外面朝里，人的性别就会转变，你的拉链……有动过的痕迹呢。” “……” 白鱼游曳到了她的耳边，悄声说： “不过，我看出来了，你安心做一个女孩子，我会给你保密的。” “你这个偷窥狂。” “嘛，图书馆是我的监牢，除了逗逗你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对了，你要找什么？” “一个叫做‘黑箱’的巫术。” “我知道在哪儿，每本书上都有我的‘小手’呢。” 说完，书架上的一本书自动抽离出来，飞到王悦面前，并贴心地翻到记载‘黑箱’巫术的那一页。 王悦说了声‘谢谢’，拿出带来的透明纸，蒙在符文上，用铅笔描摹符文。 图书馆的书不能借阅，所以要描下来。 描完，她折起纸，把书放回原位，转身离开。 “诶？这就要走啊？再留一会儿吧……唉，早知道就不帮你找书了……我送你到门口吧，以后记得常来哦。” 告别了话痨神灵，王悦打开学校地图，物色作为降神术地点的高塔。 其实是不是在高塔上无所谓，只是奥达拉·伊亚斯想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被召唤。 为了防止被章鱼算计，王悦嘱咐了梅迪尔丽，假如她回来之后，精神出现状况，就把章鱼上交给学校。 章鱼的秘密被三个人掌握，王悦、梅迪尔丽、桃乐丝，就算王悦被它用降神术控制，它也没办法处理另外两个人。 - 在一座瞭望用的细直尖塔上，王悦拿着扫帚仔细清扫了地面，然后拿出拓印纸和魔杖。 黑箱符文是由十二个直角和四个螺旋花纹组成的旋转对称图案，神秘莫测，充满了规则美。 在这个符文里，直线是最难画的，一点轻微的颤抖都会使它无法达到完美的笔直，而连续几个直角组成的楔形转折更是难于上青天，角度稍微不对，就会引发连锁错位，使符文无法激活。 一年级新生想画出高级巫术符文无疑是天方夜谭，但王悦拥有在精密操作方面表现异常出色的秘术，完全没有问题。假如在地球，她在外科手术行业里简直是神之手。 魔杖轻移，不疾不徐，印刷般地画出了黑箱符文。 霎时间，光线一暗，脚边升起四面平直的黑色幕墙，随后上下封住，她就像被装进了一只黑色的箱子。 凝视虫相当于一个发信器，屏蔽之后，信号被阻挡，无法传递出去，她做的任何事，教会都不会发现。 但是，黑箱消失后，她在黑箱内的所作所为仍会被凝视虫传递出去，所以，想要彻底瞒住教会，必须一次成功。 王悦拿出粉笔，在地砖上画出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这是降神术的召唤阵的基础。 然后，她用正三角形分割圆形，往中间三角区域填入一个上部分叉，下部椭圆，周围延伸出鞭毛的奇怪图案，再往外部三个半圆区域依次填入‘蜈蚣’、‘蜘蛛’、‘飞蚊’的象形图案。 最后，她握紧匕首，猛的一抽，手心裂开，殷红的鲜血淋漓洒落在召唤阵上！ 她扼住手腕，忍痛喊道： “聆听我的召唤！虚无与混乱的执掌者！不屈的反叛者！梦魇的吞噬者！心灵的支配者！太古的奥秘！原初的精华！深海的恐惧！黑暗的主宰！形态无定的原质！奥达拉·伊亚斯！您的仆人召唤着您！” 一片静谧之中，王悦听见了自己拖长的喘息。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恐惧已然渗透虚空，无形无质，悄然降临在她的身边。 精神变得敏感多疑，眼珠到处乱转，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躲在视线之外，随时都会扑杀过来。 她紧张到了极点，提防着并不存在的恶意，冷汗浸透衣衫，额头浮起一层汗水，流过太阳穴和脸颊，模样狼狈。 骤然之间，慌乱四顾，愈发觉得孤独无助。 她喘息愈急，觉得这黑箱内部，压抑狭窄，空间仿佛在无限缩小，将要把她挤压固定在一个恒久封闭的地方，像是化石一样，一个世纪，两个世纪，直到永生永世，囚禁在漫长的孤独和无法死亡的痛苦之中。 四方暗幕，睁开了数不清的眼睛，从不同的方向窥视着她，窥探她的身体和灵魂的秘密。 影子们活了过来，蜿蜒蠕动，窃窃私语，诡笑阵阵，尖声嘶叫。 孤独和绝望侵蚀着她的内心，像被人从身后猛地推进深渊，无限坠落，永远到达不了底部…… 空间微震，仿佛在颤抖！ 嘶——嘶—— 她听见了悠长的潮汐之声，伴随着脓泡挤破般的噗吱声。 忽然，她视线无限延伸！穿过了层叠的时空，看向一片神秘广袤的水域！ 黑暗虚空，深邃延绵，无穷无尽。 水域深暗，腐毒恶臭，粘稠如浆。 祂就在那里！ 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 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祂那恐怖、丑陋、疯狂、扭曲的形体，仿佛是最深层的噩梦给人带来的层叠而无穷的恐惧！ 祂的躯体绵延磅礴，宛如横亘在崇山峻岭间的巨大遗骸，通体散发着漆黑异光，迷惑心智，歪曲认知。 勉强可以分为四个部分。 祂的后半部分是一个无尽巨大的化石锥壳，尖端向上，直插天空，表面布满苔藓、蔓藤和石灰质的附着物，隐然露出沟壑的天然异文，古老沧桑，仿佛是先于任何一种古文字诞生的太初语言。 祂的前半部分，数不清的触手起伏延伸，扭曲如龙，沾满恶心的黏液，密布的窍孔间歇地喷射出漆黑的不明物质，祂似乎就是污染这片水域的罪魁祸首。 祂浸没在臭水里的类似腹足的部分，竟丛生着昆虫般的巨大节肢，有的是粗如山峰的趾足，有的是细巧折转的蚰蜒步足，间杂着绵延数百公里的长须。 祂的头部最为丑恶，蜷曲皱褶，似是变异的软体生物，胶体基质蠕动流淌，密布窍孔，又嵌合着大大小小的怪异眼珠，瞳孔的裂隙无穷深邃，仿佛连接着地狱，散发出邪异的反光。 虽然祂之前狠狠地种族歧视了一番头足纲的生物，但从外表来看，祂的部分躯体和章鱼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差异，都是覆盖棘皮的无定型胶状物。 奥达拉·伊亚斯有如一个有形有质的噩梦，只要视线对上，眼里出现祂的形体，就会被勾起人类心中最深沉的恐惧，大脑如撕裂般痛苦，堕落、疯癫、呓语、狂乱、幻象……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脑海中轮番轰炸！ 仅仅看了祂一眼，王悦就猛地抽搐一下，倒在了地上。 眼睛圆睁，瞳孔死灰，嘴角流出口水，像是被弄坏的人偶。 她还残存着一点神智，顽强抵抗着惊鸿一瞥所带来的难以负荷的精神污染。 奥达拉·伊亚斯也没有想到，小萝莉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只是远距离观摩了祂的‘伟大形象’，就令她几近崩溃。 ‘不愧是劣等生物，连直视我的资格都没有吗？’ ‘看来只能帮你一把了。’ 王悦倒在地上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胳膊不自然地扬起，像被人拿起来一样，升到了半空中，然后，手指猛地插进眼窝！ 眼珠鼓起，像是要被抠出来了，但在内部，指尖软化变形，分生成细软的触手伸入颅内，缠住了古代遗物‘阿耳戈斯的凝视’…… 不知过了多久，王悦从昏迷中苏醒，虚弱无力的感觉从身体各处涌出，想动一动小指都很困难。 不得不使用秘术让自己坐起来。 她想起了凝视虫。 虫子还在脑袋里，脑灰质层传来令人疯狂的蠕动爬行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不是它自主游曳，而是王悦的命令。 现在，她是凝视虫的新主人了。 虽然和章鱼合作非常冒险，但她没有选择。 由于思想监控和视野共享，王悦面对教会的时候没有博弈的空间，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连背叛的想法都不能产生，这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本来没有任何翻盘的余地，没想到奥达拉·伊亚斯机械降神了。 对于章鱼，她有制约对方的手段——桃乐丝和梅迪尔丽知道章鱼的秘密，发现情况不对，就会按照她留下的信息上报学校。 最重要的是，她不担心对方会通过降神术来控制她。 要是奥达拉·伊亚斯有那样的能力，就不会用分身去控制维拉妮卡了。 说通俗一点，章鱼分身就相当于调制解调器，没有它，被控制的个人终端是没办法联网的。 奥达拉·伊亚斯只能通过分身来操纵别人，无法做到无线操作。 至于在降神术里恶意伤害她——这并不符合对方的利益。 - 凝视虫的主教烙印没有去除，而是控制起来，作为一个信息传输点，主教的权限已经被抹除了，这个信息川书店以后大有用处。 凝视虫从王悦的眼眶里爬了出来，蠕动着千百根细小触须，一路脸颊和肩膀，来到手心里。 凝视虫像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草履虫，又像是软化变形的毛荔枝。 “听话就是好虫。” 王悦上手捏了捏，很软，很有弹性，略微滑腻，有点像海参的手感。 这件特级遗物妙用无穷，如今她彻底清楚了它的能力。 比如，凝视虫的信息同步是间歇发射的，先积攒一段时间的音频和录像，再发射给所有者。 所以，她可以选择和伪造发射录像的内容，比如把看见奥达拉·伊亚斯形象的记忆发射过去，让主教吃点苦头。 但她不会那样做，她有更长远的计划。 现在，她是一名双料间谍了。 隐秘而伟大。 - 凝视虫的控制距离是二十米，超出这个距离，王悦就无法对凝视虫下达指令，只能靠它自律行动，传来图像。 凝视虫有共享视野的能力，把它放在后脑勺上，能看到身后的景象，相当于多了一只眼睛。 当然，这种运用实在太低级了，与凝视虫最重要的功能相比不值一提。 凝视虫被评定为‘特级遗物’的原因，是拥有者可以用它制造出一个血肉分身。 比如说，把凝视虫放在一具完好的血魔尸体上，它会成为血魔的新大脑，操纵活尸。 血魔生前的身体机能非但不会降低，甚至还会更强。 血肉分身并不会像她的人类本体那样脆弱，稍微一点精神污染就会弄得死去活来，凝视虫拥有很强的精神污染抗性。 王悦不准备把凝视虫留在身边，那样做无疑是浪费这件特级遗物。 章鱼的建议是让它离开学校，去永夜地域自由发展。 凝视虫复制了王悦的部分记忆和人格，作出的选择和本体大致相同。 相当于她的分身在外行走。 - 摆脱了教会监视，王悦的精神状态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在此之前，她不敢有任何想法，内心放空，避免回忆在地球上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痴呆状态。 机械地应对学校课程，只进行简单思考。 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避免和同学发生接触，显得很高冷。 现在，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思考和分析一些事情了。 这些天，她产生了很多疑惑，其中最令她感兴趣的，是巴罗尔学院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家伙如此上心？ 她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埃利奥特主教一门心思想要烧女巫。 恶魔的信徒和圣国没有任何冲突，地域的隔绝注定了双方不会产生太多交集。 圣国的最大敌人，应当是接壤的几个国家，那是眼皮底下，卧榻之侧，活蹦乱跳的异教徒。 按照远交近攻的策略，加上永夜地域的自然条件犹如天堑，不值得为了烧几个女巫大动干戈，连续付出几件特级遗物。 除非巴罗尔学院有令他们垂涎欲滴的东西。 而在教会以外，又多出了奥达拉·伊亚斯，天知道还潜伏着别的什么东西，按照‘蟑螂理论’，说不定已经有了一堆。 但是，学校并不像藏有秘密的样子。 没有禁区，没有禁书室，更没有戒备森严的地方，学生随意走动，想去哪儿都行。 而在图书馆地下阅读室，升到高年级就可以进入。 她隐约感觉到，这所学院有一个她每天习以为常，却视而不见的巨大隐秘，带着若有若无的违和感，所有老师心照不宣，所有学生毫无察觉。 回到寝室，王悦的心情格外愉快，就要唱起歌了。 入学的前几天，她在寝室里恨不得头上套个袋子，免得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不是她不想看，而是那样做等于是给主教直播。 现在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可以随意欣赏可爱的萝莉室友们了。 而且，她对自己的身体很好奇——在此之前刻意回避，甚至没有看过一眼，只知道自己的皮肤细腻软滑，手指纤细精致，女版的脸也是十分好看的。 变身之后，她对身体方面的变化还是比较好奇的。 古希腊人铭刻在阿波罗神庙门柱上的德尔斐神谕——认识你自己。 嗯，必须好好的认识一番了。 另外，今年她十二岁，等到明年，她就可以体验女孩子的青春期发育过程了，真奇妙。 回到寝室，进门就闻到了阵阵香味。 四个女生和一只羊，围着一个制作粗陋的石头炉子。 它的上半部分是一个石头腔体，像是烤披萨的半开放烤炉，不过，直径只有五十公分宽，是袖珍型的。 黛娜点燃一块油木，放进炉膛，炉子逐渐热了起来。 披萨已经做好了，在一个尺寸合适的面饼上，香肠、培根、腌黄瓜铺出漂亮的形状，最后刨上一层奶酪。 披萨进炉后，萝莉们围成一圈，眼巴巴地盯着。 吉羊觉得很无聊，要不是被桃乐丝搂着脖子，它就走到墙角睡觉去了。 它在心里暗骂一声小婊子，转过身，尾巴往上卷，准备放个屁污染食物。 看到王悦进来，吉羊吓得一哆嗦，夹紧腚眼，一丝气体都不敢释放出来。 听见开门声，桃乐丝霍然惊醒，吸溜了一下口水，挥手招呼她： “快来吃披萨！” “唔，违禁品已经用起来了吗？” 披萨受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奶酪熔化，香肠片渗出油脂。 黛娜在围裙上擦擦手，她刚揉过面，双手显得格外白皙。 她的指头比别的萝莉要肉一些，看起来像是蒸得又白又馥的年糕。 “我保证，比食堂的披萨要好吃。”她说。 王悦点头认同，不过，超过食堂的大锅饭并不难，毕竟厨子们连盐巴都搅不匀，品控很差，第一勺土豆泥淡而无味，到了第二勺就咸得要死。 除了面粉、蔬菜和香肠，黛娜还买了相当多的鲜肉，用油纸包了，捆扎好吊在窗外熟成。 很快，披萨就烤好出炉了，香味满室，盛在木盘子里，用小刀均匀分成六份。 “抹茶还没回来呀，给她留一份，剩余我们分了。”黛娜掸了掸围裙上的面粉，说。 桃乐丝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连吃带嚼，腮帮子鼓了起来，三两口就吃完了。 然后，手停在半空中，眼神疑惑，似在思考为什么这么快就没有了。 王悦卷起来咬了一口，融化的奶酪和柔软的面饼给她的牙齿带来无限深入的感觉。 她吃披萨不喜欢一下拉很长，弄得和从嘴里扯口香糖一样。 以她现代人的口味觉得好吃。 维拉妮卡小口啃咬着披萨，嘴巴一动一动的，像豚鼠吃草一样富有节奏。 她的头皮已经长出一层小鸭子似的绒毛了，罗斯夫人亲手调了药水给她敷上，过几天就能长回来了。 因为这件事，王悦被罗斯夫人一顿臭骂。 吃完披萨，大家都不说话了，围着最后一块发呆。 桃乐丝几度举起罪恶的手，但终究还是放下了。 过了会儿，抹茶推门进来。 看到她的模样，所有人都是一惊。 抹茶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两道泪痕，神色失落，呆毛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发生什么了？”王悦站起来问。 抹茶不说话，坐在床沿发呆。 “有人欺负你？” 室友们都走过去了，围着她，再三询问下，终于问出了事情的原委。 刚才在楼下，以莉莉丝为首的204寝室的几个人，摆出长桌，挂起横幡，招募话剧演员。 莉莉丝野心勃勃，认为寝室五人承载的剧情太少，想要把演出队伍扩大到十五人。 主要是不满足于主角（她）登场的时候只有三瓜两枣在旁边欢呼，必须有更多的咸鱼高喊666。 为此，她印刷了几百份宣传单——黑夜、圆月、庭院、墓碑、哥特屋顶、金发的魔女……总之，看起来很气派。 有了绘制精良的宣传单、大横幅和大海报，档次一下子就提升了，加上莉莉丝穿了一件料子很好的定制款哥特长裙，化了淡妆，金色长发用黑丝带扎起，成了一只冷艳高贵的哥特萝莉，站在招募处当吉祥物，十分吸睛，于是逼格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看到招募处的布置，抹茶眼里冒出小星星，兴奋不已。 她出生在渊钟镇，属于深红区域，交通不便，这辈子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来这里上学，之前一直在镇里呆着。 渊钟镇宁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总是弥漫着淡淡的悲伤气氛，钟声终日回荡。 这里访客很少，偶尔有过路的探险者，也都聚集在酒馆街。 父母不准她去那个地方，酒馆里鱼龙混杂，而萝莉又太容易被诱拐。 对于小抹茶来说，枯燥无趣的童年生活的最大快乐，莫过于马戏团和剧团来小镇巡游演出。 到了那一天，海报贴得满街都是，墙壁上，灯柱上，商店橱窗里。 剧团的海报是正装肃立的绅士和小姐，马戏团的海报则是红鼻子的小丑。 音乐弥漫，人头攒动。 她紧捏着票据，被人群裹挟着，涌进大大的帐篷，坐在小小的椅子上。 空气里弥漫着旧衣服的浊重气味。 昏黑之中，帷幕缓缓打开。 啪的一声。 炫目灯光交织，耳畔音乐浮荡。 穿着各色戏服的演员轮番出场。 她的年纪太小，看不懂大人的剧情，但丝毫不影响她充沛无边的热情。 看完戏，晕晕乎乎地走出来，脸上挂着满足的傻笑，呆毛来回摇晃。 她回到家里，躺进被窝，一闭上眼，戏剧的内容就在脑海中浮现。 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血管里像是爬满了兴奋的蚂蚁。 她幻想有一天，穿上精美的戏服，站在灯光照耀的舞台上，朗诵优美隽永的台词，款款迈步，裙裾摇曳。 隔壁204寝室策划舞台剧的事情她很早就关注了，心里痒痒的，但脸皮薄，不好意思去要角色。 这次听说204寝室公开招募演员，她顿时激动不已，浑身发抖。 她混在人群里，耳边传来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声，哄闹阵阵，报名的人很多。 抹茶好不容易挤到台前，距离梦想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她紧张极了，几次开口都被别人打断，她又缺乏颐指气使的做派，加上个头小，就更没人在意了。 她嘴唇颤抖得厉害，手指蜷在胸口，脸色红白不定，攒足了勇气，大喊道： “我、我想演个角色！” 一瞬间，人群从喧闹转为安静，吧嗒吧嗒地眨着眼睛，活像一群鲭鱼，数不清的目光投向这个小个子却很大声的萝莉。 莉莉丝眯起眼，认出她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202寝室的人，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红茶？还是绿茶？” “抹茶。”抹茶怯生生地回答。 “哼，”莉莉丝冷笑一声，嘴唇张了张，但没说话，盘算了一会儿，开口道：“来的正好，我的剧本里有个角色很适合你呢！” 抹茶嘴角扬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磕巴着问： “我、我真的可、可以吗？” “瞧你这个小矮子，鬼鬼祟祟，头发绿油油的，正好演一只掉进染缸里的老鼠！”莉莉丝大笑起来。 人群里也传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抹茶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好呀好呀！那一定很可爱！我、我会有戏服吗？戏服会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吗？没有也不要紧，我可以自己做！” 莉莉丝眼神错愕，对方竟然没有听出是羞辱，真是个缺心眼的蠢货，她的心里窜起一股邪火，骂道： “别犯蠢了！没有老鼠角色！那种恶心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舞台上？！你就是一只上不了舞台的老鼠！听懂了吗？！” 抹茶的小脸霎时间雪白一片，血色一直褪到脖颈，小小的身体眩晕似的摇晃着，泪水在眼眶里酝酿成水润的光泽，终是遏抑不住地流了出来。 寝室里，桃乐丝尖叫一声：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她看起来特别愤怒，小脸涨得通红，悲伤莫名，眸子蒙着一层明亮的水光，仿佛受到侮辱的不是抹茶而是她自己。 几个女生也都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 黛娜搂着抹茶的肩膀，把她拥进怀里，一改温婉的形象，激动道： “不要紧的，我们去跟老师讲，让老师惩罚她！她的心眼坏得跟发霉的面包一样，长满了恶心的霉斑！” 虽然大家都在安慰，但抹茶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越哭越厉害。 “周末的时候，莉莉丝救了她的室友，想要学校对她进行非常严厉的惩罚，比如开除，恐怕不行，不过，这件事必须要报告上去，至少给她一些震慑。”王悦分析道。 她话锋一转，接着说： “但我们不能束手等待，把希望寄托于学校，我们要行动起来！莉莉丝不是在排演戏剧吗？我们也搞一个本子，跟她竞争，当着全校的面击败她！” 抹茶忽然不哭了，像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抬头看着她，嘴唇哆嗦得像风里的叶子，浑身都酥软了，抽噎着说： “我们……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就她那个弱智龙傲天剧本，普莉玛跟我说过一些，简直恶臭……她不是要在年中的祭典上演出吗？我们跟她同台竞技，较量一下，看谁更好。”王悦自信满满地说。 抹茶的灰暗瞳孔里燃起希望的火苗，但她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嗫嚅着问： “我们……有剧本吗？” “哈！” 王悦竖起魔杖，腰身挺直，像是仪仗队的领队，突然，进步前刺，做了一个漂亮的击剑动作，声情并茂地朗诵道： “因为英勇的麦克白——真称得上一声‘英勇’——不以命运的喜怒为意，挥舞着他血腥的宝剑！” “来，注视着人类恶念的魔鬼们！解除我女性的柔弱，用最凶恶的残忍自顶至踵贯注在我的全身！凝结我的血液，不要让怜悯钻进我的心头，不要让天性中的恻隐动摇我狠毒的决意！” 她朗诵的正是《麦克白》中的两段台词。 王悦倒不是一个戏剧爱好者，熟悉的剧本只有《麦克白》。 这是当初看《V字仇杀队》的时候，雨果·维文的台词吸引了她，爱屋及乌，反复刷了《麦克白》很多遍，大部分的剧情和台词都记熟了。 室友们听傻了，都被文字的力量所折服，感受到那猛烈燃烧的精神之火。 王悦收起魔杖，认真地说： “这是名叫莎士比亚的戏剧家写的剧本，我们就用它来击败204寝室，莉莉丝对抹茶的侮辱，我们都将如数奉还！” 桃乐丝惊讶地看着她，感到主人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死气沉沉，焕发了出令人欣悦的活力。 - 进入女巫学院学习已是第二周了，除了巫术课教师换回了莎柏琳娜，别的方面没有变化。 小女巫们按部就班地学习，为了以后探索永夜地域打下基础。 王悦的凝视虫玩得越发熟练，这个背面长满眼睛，周身丛生触须的小东西，不要太快乐。 她发现，凝视虫的触须有溶解和同化血肉的能力，而且极富创造力。 她拿到一团生肉，准确来说是羊的前腱，相当于人的胳膊这块儿。 她仔细清洗了羊前腱，放在一只碗里，摊开手掌，凝视虫从袖子里跑出来，欢快地扑在上面，细须钻入皮肉。 羊皮像是塑料熔化一样冒起大大小小的气泡，质地从胶原纤维转化成淡粉色的息肉。 粉色息肉像肿瘤一样吞噬同化，凝视虫陷没在肿胀的肉团里。 虽然看不到内部变化，但羊前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五分钟后，它凝缩成一团，颜色从粉红转为深红，这是一种更加致密、坚韧的生物组织。 接下来，肉团长出一层细密的白色经络，进一步增强了韧性和强度。 随后，内部的半截前臂骨溶解重组，构筑出蜂窝结构薄片，并向外延伸出八根骨质节足，末端锋利，像蜘蛛一样撑起躯体。 王悦意念一动，息肉蜘蛛八根节足划动如飞，像是遥控汽车一样在寝室里飞奔。 转了一圈，回到她的面前。 她捡起蜘蛛，捏了捏节肢，发现尖端虽然锐利，但外壳很软，有点像塑料吸管。 这是构建骨骼时营养物质不够，缺钙了，加点骨粉补充营养，就会变得更加坚固和锐利。 要去上课了，王悦把蜘蛛丢在宿舍里，和室友们一同前往教室。 这节是神秘学课。 神秘学一共有三个上课地点。 一是‘椀屋’，是一个封闭幽静的长椭圆形建筑，铺了很厚的地板，挖出一个个直径两米，像碗一样的浅坑。学生们坐在坑底，修习冥想。 二是‘大教室’，一个普通的教室，是所有理论课的上课地点。 三是‘井苑’，一个长方形天井，抬头便能看到夜空和群星，视野开阔，偶尔有流星划过。算是所有教学地点里风景最好的了，在王悦心里仅次于图书馆，只是有点冷。 井苑。 王悦盘膝坐在一张小方桌前，桌上放着一碗水。 碗里的水纯净明亮，倒映着夜空和繁星，宛如撒了一小把碎钻的黑色绒布。 莉拉老师站在讲台上。 她有一头柔亮的亚麻色头发，编成粗大的麻花辫，鼻梁架着一副眼镜，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阿姨。 如果不是尖尖的帽子和披体深邃的大斗篷，没人会把她当成女巫。 “今天，我们来学习‘一碗水法’。”莉拉老师的声音轻快有力地响起。 由于是坐在垫子上，小女巫们各种姿势都有，跪坐、侧坐、鸭子坐、伸直两腿等等，神情放松。 莉拉老师是个随和的人，神秘学也不像别的几门课，需要一丝不苟地去学习，反而讲求精神放松，放空内心，不要过度紧张。 “所谓一碗水法，就是利用一碗清水来恢复你的理性值。水和人的精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它们都是柔软且容易延展的，都是容易被污染的，都是有自净能力的，都是在起伏波动后会逐渐恢复平静的。 请用你的手指去搅动碗里的水，然后拿开手指，水面会逐渐恢复平静，凝视整个动态过程，心情也会随之平复，理性值上升。” “下面我们就来尝试一下吧。”她说。 闻言，萝莉们纷纷把小手指伸进水里，搅动几下，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水面由动转静，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们现在理性值处于一个比较高的水准，所以感觉不到强烈的上升预期，接下来，我们要降低一些理性值，再来尝试。” 说完，莉拉老师揭开讲台上的盖布，露出一个封魔盒。 “同学们注意了，准备迎接精神冲击！”她高声提醒，数了三二一，抽掉楔子。 漆盒四面展开，露出一枚棋子形的石柱，上面承托着一颗怪异的眼球。 它有鸡蛋大小，瞳仁尤其大，几乎占据了五分之四的表面积，与眼白界限分明，不像是真的眼珠，反而像是塑料质地的假眼。 一看见它，王悦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想要洗澡的冲动。 很奇怪，总觉得身上有很多污垢。 还觉得有螨虫在皮肤表面爬行，油脂已经糊满了毛孔，急需清理。 浑身都长满了黑头和粉刺，密集恐惧症看一眼就要昏死过去的程度。 强烈的恶心感和厌恶感在心头涌动。 要不是在上课，她绝对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浴室。 这个邪门的玩意儿或许可以装在浴室里面，刺激人洗澡的欲望，她想。 “这是‘树海妖天蛾’幼虫的眼睛，如果你们看到的是成虫的眼睛，‘不净’的感觉会强烈一万倍！瞬间陷入巨大的自我厌恶和自毁倾向，受害者会在身上疯狂乱抓，撕扯皮肉，揪掉头发，挖掉眼珠，抠破喉咙，往石头上撞，最终在痛苦中死亡……” 莉拉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些学生已经陷入了自卑情绪。 普莉玛倒在地上，哭喊道： “我是一只臭虫，呜呜呜……” 抹茶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不断重复着： “我是一只肮脏的老鼠，我是一只肮脏的老鼠……” 桃乐丝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脸色惨白，“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快！用一碗水法！”莉拉老师大喊一声。 王悦立刻用指尖掠过水面，注视着晃动的清水恢复平静，身上的污秽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刚洗完澡，毛孔全部打开的清爽感觉。 对于那些不能自持的学生，莉拉老师去将她们扶起来，摇晃水面，帮助她们凝视水面，恢复理性值。 所有学生都体验了一碗水法，她也走回讲台，关闭封魔盒，娓娓道来： “一碗水法比较简单，掌握起来没什么难度，让我们发散思维，在水里添加一些东西，就会使它更有恢复效果，比如说，星星和月亮。 当天上明月高悬的时候，水面倒映月影，搅碎恢复，理性值的提升效果比纯水要好很多，而群星比月亮效果更好……有朝一日，你们会进入永夜地域探索，万一遇到理性丧失却毫无办法的情况，一个装水的残破瓦罐，树叶里的一点露水，一个小水潭，都有可能会拯救你的生命。 另外，不要往水里添加茶叶、墨汁什么的，我们需要的是‘收束’，而不是‘散开’。” 她顿了顿，又说： “众所周知，在永夜地域，精神污染无处不在，接触污染后，我们会从心理到生理产生程度不一的不适感，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心灵崩溃和人形崩坏。 那么，我们应对精神污染，就只有恢复和隔断两种方法了吗？ 并非如此，我们也可以增强抵抗力，通过冥想来提升自己的精神凝练度，或者用信仰之锚来锚定自己的精神，或者借助古代遗物来稳固精神……总之，方法有很多。 精神的稳固程度一共有四个境界——纯净、绝念、无垢、见神。 第一层‘纯净’，人的精神色相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能够自主保持纯色，不管是代表杀戮的血红，还是代表愤怒的明黄，亦或是代表悲伤的深蓝，只要不含杂色，纯净稳定，便是达到这一境界的标志。 第二层‘绝念’，心灵通透，除灭杂念，以绝强之定力，破邪念如剪草，不管出现怎样的情绪波动，略一皱眉，便拨乱反正，恢复本心，情绪控制臻至完美，这就是绝念的境界。 至于后两者，‘无垢’和‘见神’，现阶段不需要了解，因为二者都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境界。” 王悦凝视着一碗倒映星光的清水，忽然想起了歌德的那句话——有两件事物我愈是思考愈觉神奇，心中也愈充满敬畏，那就是我头顶上的星空与我内心的道德准则。 或许，正是因为广袤无垠的星空与人的精神世界在一碗水里重叠，才会给予内心无比巨大的力量。 教完一碗水法，课才过去一半。 接下来，莉拉老师没有讲解凝练精神的具体方法，而是揭开另一块盖布。 底下是一个木桶，里面装满了拳头大小的蛞蝓，黏糊滑腻，蠕动不止。 蛞蝓大小一致，背部密布鳞纹，肥软洁白，通透如玉，看起来很漂亮。 因为颜值很高，所以萝莉们没有感到厌恶。 莉拉老师观察着她们的反应，微微一笑，道： “刚才我讲的一碗水法，不是什么高深手法，胜在实用，大部分情况下都能使用，特别适合精神修炼的初学者。现在，我要讲另一种能够恢复理性值，同样也很实用的方法，那就是——依偎法。” 讲台下方，萝莉们睁着一双双水润光亮的眼睛看着老师，满脸好奇。 “依偎法很简单——靠近喜欢的人，心情就会变好，理性值也会提升，要是抱在一起，效果会更好。在漫漫长夜里相互依偎，抵御的不仅仅是严寒，还有绝望、痛苦、悲伤、难过……喜欢的人不止是爱人，也可以是亲人、友人、漂亮的人、崇拜的人，甚至可以是你钟爱的等身人偶、大抱枕、豢养的宠物等等。” 萝莉们窃窃私语起来，气氛变得有点奇怪了。 喜欢的人……桃乐丝下意识扭头，看向在垫子上安闲静坐的王悦。 她赶紧移开目光，心脏砰砰跳着。 教室后排。 喜欢的人……莉莉丝蹙着眉，脸色苦恼。 讨厌的人倒是很多，不是一般的多，基本上看谁都不顺眼。 忽然，她眼睛一亮，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喜欢的人，就是我自己啊！ 莉莉丝拿出一面小镜子，照出一张柔软精致的小脸，她将一缕散发捋到耳后，打理了仪容，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理性值在飞速提升呢！ 教室里浮动着萝莉们的细声絮语，像是群蜂飞舞的春天。 她们各怀心思，目光瞟来瞟去，故作镇静，把脸色隐藏得很好，都不表现出来，像是怀揣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种害羞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好了，特别是，不能让她知道。 莉拉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 “木桶里的是一种生活在树梢高处，以露水和苔藓为食的白玉蛞蝓，握着它，可以判断出自身的理性值是在上升，还是在下降，前者会变热，后者会变凉，很贴心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莉拉老师魔杖一挥，蛞蝓们骨碌碌地飞起来，落到每一个萝莉的手心。 王悦握住蛞蝓，冰凉软滑，像是一块将融未融的冰淇淋。 “有趣，能用它来鉴别SAN值的上升和下降预期？” 她用指尖划过小碗，观察水面恢复，SAN值处于上升状态，果然，手心传来发热的感觉。 “还真有用。” 这么看来，白玉蛞蝓是探索永夜地域的一件利器，相当于一个SAN值报警器。 不过，靠近回SAN的话，不就成了《饥荒》里的猪人吗？ 王悦哑然失笑。 莉拉老师拍拍手，说： “好了，下面自由活动，你们可以用蛞蝓来确认心意，看看和哪位同学更要好。” 桃乐丝立刻握着蛞蝓跑到王悦身边，伸出手，急不可耐地说： “你摸摸！” “不要。” “摸摸嘛！” “……” “不是摸头，摸蛞蝓啊！” 王悦老大不情愿地伸出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才握住了她的蛞蝓——温软滑腻，烫着手心，像个暖手宝。 “很热吧？”桃乐丝两颊飞红，眸子闪闪发光。 “嗯……” “最喜欢主人了！” 桃乐丝大声宣布，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听见这句话，王悦心里一荡，竟有些害臊，推开了她，“别胡说。” “是真的！” 桃乐丝像不倒翁一样，身体又晃回来，两个人一下靠得很近。 肩膀靠在一起，王悦感受到了隔着衣服传来的温热感，还有她身上的，淡淡的奶香味。 王悦像是受惊的动物似的，浑身僵硬，呼吸也不敢大声，过了一会儿，眸子偷偷转过去，便看见小女仆的侧脸。 雪青色的瞳仁，像是紫丁香，睫毛微垂，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安详又欢喜。 她的嘴唇柔软似硅胶，微露着洁白的小牙和一点舌头的粉红，叫人忍不住想要…… 抹茶瞄着黛娜，越发觉得她的脸蛋又软又肥，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地想要捏一捏的冲动，不仅要捏，还要捻转嫩肉，拧成一个疙瘩。 “来抱抱。”抹茶建议道。 “好啊。”黛娜摊开手，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小个子萝莉。 一股好闻的黄油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涌进了抹茶的鼻腔，她猛吸一大口，觉得像是刚出炉的黄油曲奇，勾动味蕾。 好想把她吃掉呀！ 抹茶头顶的呆毛来回摇晃，张开嘴，在黛娜肩膀上啊呜啊呜地啃着，口水濡湿了袍服。 黛娜伸出手指，拨弄她的呆毛，很好奇这东西是怎么跟神经连上的。 抹茶呵出一口颤抖的气息，摸头的感觉让她想起了爸爸妈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蛞蝓在手心滚烫发热。 另一边，露露安娜从侧后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桃乐丝。 当她看到小女仆和王悦靠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胸膛痛苦地向内塌陷，像是出现了一个黑洞，她的身躯，血肉和内脏，她的全部，都被吸扯、搅碎成了虚无的物质。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身体微微发颤，嫉妒的苦液浸泡着内心，几乎难以自持。 从手心传来冰凉的感觉，不知何时，白玉蛞蝓已经变得冰冷刺骨。 教室最后一排，瑟茜贝睫毛低垂，眸光暗淡，容色忧郁。 倒不是今天心情不好，而是她在任何时候心情都不好。 特别是，人一多她感觉到不舒服，烦躁不安，畏畏缩缩，神经过敏。理论课还好，活动课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她尤其不擅长对付这种满教室萝莉乱跑的场景。 紧张不安的时候，她会试着把自己缩小，当然是在想象中，无限缩小，缩成一颗微不足道的芝麻粒，掉进一条谁也看不到的缝隙里。 手里的蛞蝓冰凉粘腻。 真恶心。 瑟茜贝好想把它扔掉，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用力甩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但是，她不敢做和同学们格格不入的事情，只能强忍着不适，低头默然无语。 这时候，维拉妮卡捧着蛞蝓走过来了。 她脚步轻点，小心地避开在教室里做布朗运动的萝莉们，来到瑟茜贝的身边，呀，蛞蝓的温度升高了，手心烫得痒痒的。 “哈！” 维拉妮卡高兴地吐出一口气，一个跳步，来到瑟茜贝身边。 自从没了章鱼，瑟茜贝就有点不喜欢维拉妮卡了。 以前，两人性格相仿，沉默寡言，喜欢安静，为了应付学校的活动课，特别是老师要求双人合作的课程，才走到一起。 两个孤独的人，怀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互不打搅，凑数似的在一起了。 像是一个方格里，始终没有交集的两个小点。 现在，情况变了。 章鱼消失后，维拉妮卡的性格日渐活泼，瑟茜贝越来越受不了。 更糟糕的是，她似乎并不认同之前的孤独者联盟。 所以，瑟茜贝决定了，维拉妮卡同学，不再是被允许出现在她世界里的无存在感之人，而是一个入侵者了。 “贝贝！”维拉妮卡在她耳边亲昵地喊着，漂亮的小脸酝酿着笑意，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神透出好奇和关切，“你的蛞蝓发热吗？” 瑟茜贝藏起了蛞蝓。 她的蛞蝓冷冰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她想说，关你什么事，但畏惧使她不敢开口，不敢去冒犯别人。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开心，是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我记得，以前我们是朋友……对不起，我失忆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些事情记不清楚了，但是，我会努力想起来的！”维拉妮卡认真地说。 瑟茜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是时候表明态度，然后分道扬镳了。 孤独的人会相互吸引，但不会相互温暖，只会比谁更冷。 “你看，她们都在抱抱，室长和梅子，抹茶和黛娜，我们也来抱抱吧！” 说完，维拉妮卡就急不可耐地扑进她的怀里。 看着萝莉在怀里乱拱，犹如一头活泼小兽，瑟茜贝莫名地慌张起来，仿佛在内心深处，一扇紧闭的门扉不经允许的被人推开了一道缝隙。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推开维拉妮卡，大喊道： “别再靠近我了！我不喜欢你！” 维拉妮卡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撇过脸，用手背掩面，但泪水已潸然落下。 “对不起。” 瑟茜贝感到抱歉，同时又有一种带着罪恶感的如释重负。 距离她们不远处，普莉玛和玛佩尔姐妹俩依偎在一起。 她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 姐妹之间有一种默契。 小时候，她们小指拉钩，玩手指游戏。 是两人发明的，很好玩的游戏，是她们俩的秘密，不给别人看。 不论何时，袖管一靠拢，手指乱动，嘴角浮起心照不宣的微笑。 后来，姐姐没有手了，不能玩手指游戏了。 没关系，她们还可以玩‘关键词’游戏。 因为，姐妹俩有很多共同的快乐回忆，所以，只要说出某个关键词，就会同时想到那一天的快乐时光。 玛佩尔在姐姐的耳边悄声说：“柿子。” 普莉玛眉毛一扬，咯咯地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特别快乐的事情。 妹妹也在笑，搂着姐姐的肩膀，额头低着她的脖颈，两人笑成了一团。 － 莉拉老师示意萝莉们回到座位上，等教室安静了，她在讲台上说： “这节课我们了解了‘一碗水法’和‘依偎法’，同学们回去以后，请多加练习，熟记于心，记得在关键时刻拿出来使用。 虽然到三年级才会有课外实践，但一二年级会有实景模拟。 所以，很快你们就会面对阉割版的怪物和幼体怪物了，就像今天的树海妖天蛾幼虫眼睛标本，你们要知道，活虫比标本的精神污染强度要猛烈十倍。 下节课我们在‘椀屋’上，不要记错地点哦，届时，我将会教授精神修炼法，好，下课！” 萝莉们一哄而散。 接下来是连续两节体育课，桃乐丝最喜欢的课程，而曲棍球是她最擅长的运动。 王悦对曲棍球无感，同学们在场上奔跑追球时，她坐在场边胡思乱想。 息肉蜘蛛把宿舍里的景象同步过来，相当于一个监视器。 宿舍无人，只有吉良吉羊在。 她总觉这头羊不对劲。 她问过章鱼，章鱼说，那只是一头普通的羊。 不过，她有种直觉，章鱼在扯谎，这两个畜生说不定达成了某种协议，勾结在一起。 忽然，露露安娜从那边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努努嘴，说：“跟我来。” “什么事？” “重要的事。” 反正也没事做，王悦站起来，跟着她，一前一后，绕过体育场，来到保管室后面。 露露安娜转身，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可怕，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了似的，哑声道： “把桃乐丝给我！” “啊？请注意措辞，这种话既无礼，又冒犯。桃乐丝是人，不是物品。”王悦不悦道。 “那她还喊你主人？” “我们是雇佣关系，此主人非彼主人，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就算我把她转租给你，你也不能对她做那种事情，猥亵女佣是犯罪。”王悦展开普法教育。 露露安娜的脸顿时红成了苹果，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我也不会把她租给你，你想都别想，她是我的！”王悦大声说。 “你等着！” 露露安娜咬牙切齿，一转身，飞快地跑了。 王悦不是傻子，看得出露露安娜对桃乐丝本人的喜爱已经超过了对小女仆身份的喜爱。 对方跑远后，她揉了揉发麻的脸，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和露露安娜产生了一种对立情绪。 按理说，她应该冷静的，带着几分戏谑地嘲讽几句。 但她刚才激动得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露露安娜没有回体育课场地，直接走回寝室。 她低着头，眼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愤怒几乎冲垮她的理智。 “可恶的王悦，我要亲眼看见你傲慢无礼的嘴脸在失乐园里变得惊慌失措……快了，我买来了足够多的颜料和画纸，快了，我要听见你的哭泣和哀婉的叫声……” 她咬着牙，眼睛越来越亮，说到最后，竟然有种奇怪的兴奋感。 在宿舍楼门口，她又看到了王悦。 巧了，王悦同样是翘了课匆忙赶回来的。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像是磁铁互斥一样，一个靠着楼梯扶手，一个靠着墙壁，尽可能保持最大距离，气呼呼地往上走。 推门进入寝室，王悦走到墙角，捡起息肉蜘蛛，检查它的状况。 运动产生了代谢物，它的体表因此分泌出一层浮腻的污垢，气味浊重。 更多的代谢物排泄在屋角的一张纸上。 王悦给它设置了命令，不允许出门，它被迫在屋里上厕所。 不过，懂得拿一张白纸，集中排泄在上面，放在别人进屋后不会踩到的地方，说明它足够聪明，也很懂礼貌。 王悦赞许地点点头，对它的欣赏不仅来源于定点排泄的文明行为，还有它的尾部进化出的排泄孔。 她清楚地记得，离开寝室去井苑的时候，它还是没有排泄孔的，短短两个小时，就已经进化出了口器、消化和排泄系统，一条生物中轴线。 即使它的躯体被自我消化了小半作为能量提供，它也很好地执行了王悦‘不准攻击活物’的指令，没有去猎杀吉良吉羊，说明它失控的可能性比较小。 王悦很认同章鱼的话，这件特级遗物用来控制别人实在是太浪费了，用暴殄天物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等这周末，她就去小集市，买足够多的羊肉给它塑造肉身，再在把它放进荒野，作为她在外行走的一个分身。 王悦是个好学生，她没有像露露安娜那样自暴自弃式的翘课，稍微偷跑了十分钟，又回到了体育课场地。 刚好碰到迪亚兹夫人点名。 她偷着乐，准备看露露安娜倒霉，没想到的是，203寝室的女生帮她们的寝室长应了一声，竟然瞒过去了。 可惜了。 王悦上完两节体育课，再次回到寝室。 一天的课程结束，这是最清闲的时候。 “变成女生之后，好像越来越喜欢洗澡了。” 虽然体育课没流什么汗，但她还是拿着换洗衣物走进单人淋浴间。 手掌贴合在水箱中间的巫术符文上，输入魔力。 虽然这个简易烧水器需要输入魔力转化为热能，但它是保温的，中午洗澡的人烧过一次水，现在只要稍微加温，就能达到适宜的温度。 王悦有点激动，这是摆脱凝视虫后的第一次洗澡，也就是说，是时候认识自己了！ 三两下脱完衣服，嗯……身体还没发育起来，没有想象中的前凸后翘，瘦条条的，也没有特别起伏的曲线，除了比较美型和皮肤白皙外，就只有一张好看的脸了。 高年级不清楚，新生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她的颜粉。 要不是她平时基本不说话，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早就被莺声燕语包裹了，后宫绵延几个班都说不定。 热水冲了出来，顺着她的小身体流淌，拐过虽然不大却足够翘挺的臀后，沿着瘦直的双腿流到精巧的脚踝，再于纤窄的足背上绽开，湿润了珍珠般的柔嫩脚趾。 她用了一点青柠味的浴盐，洗完澡，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 回到寝室，推门进去，室友们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你来得正好，”桃乐丝招呼她，“我们跟201寝室的人发生矛盾了。” “201？那不是梅迪尔丽她们吗？。”王悦略感诧异。 她和梅迪尔丽的关系很好，特别是在章鱼事件之后，不仅是朋友，还是战友，连与她最要好的桃乐丝都有些嫉妒。 “不能说是矛盾吧，我们在制作料理上有一些理念上的冲突。”黛娜温和地说。 王悦目光转向桌上的一瓶腌黄瓜。 “是梅子亲送你的，哼。”桃乐丝说。 王悦打开瓶口，叉起一根尝了尝，腌得很好，酸甜可口，沁到黄瓜芯里的甜酱油味令她欲罢不能。 洗完热水澡体温升高，恨不得马上就着这瓶腌黄瓜吃一大碗冷粥。 “理念冲突？啥意思？”她问。 黛娜的表述能力很强，三言两语说清楚了情况。 原来，除了她们在烤披萨和面包，对门的201寝室也在做菜。 不过，两位厨师，梅迪尔丽爱好冷菜，而黛娜爱好烘焙，两人在冷菜和热菜谁更好吃方面进行了友好的争论——毕竟不是谁都像莉莉丝那样疯癫且具有攻击性。 于是，两人进行了一番充满理性和逻辑的大人式的讨论，决定进行厨艺比拼，胜负由三个评委打分决定。 “诶？这就开始食戟了吗？” 当然了，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比试，胜负并不会牵扯到什么。 她们做的只是普通料理，并不会发光，也不会出现幻觉，更不会爆衣…… 双方寝室一共十二个人站在门口，隔着走廊抱怀相望，谁都不服气，针锋相对。 “梅子，怎么选评委。”王悦问。 “一共三个评委，双方寝室各出一人，第三评委就由你来当。” “感谢信任，不过，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如何减少口味带来的随机性呢？”王悦想到了这一点。 梅迪尔丽微微一笑，说： “无所谓，关键在你。” 王悦没听明白，不过，双方选手达成了一致，那就没问题了，反正是友好切磋。 201寝室的评委是温妮，202寝室不出意外是桃乐丝，她吃东西一直可以的。 第三评委是王悦。 双方各自回寝室准备食材。 食戟要悄悄地进行，大张旗鼓的话，可能会被舍监一锅端。 “我们准备三道料理，三轮决胜，评委从0到10分打分，最后统计总分，高的一方获胜。”黛娜说。 王悦算了一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特别是黛娜的糕点需要现烤，估计要两三个小时。 她倒是可以在间歇期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复习和预习学院课程。 跟以前不同，王悦变得特别爱学习。 因为在女巫学院里，她知道所学的知识将运用到何处，又将如何切实地改变当前的处境。 而在地球上，知识的用途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并不能立刻用上，自然缺乏热情。 就像知道明天会淹死的人，今天一定会拼命学习游泳。 如果得知三年后才淹死，可能就没那么急迫了。 黛娜站在一堆食材前发愁，脑海中对应的食谱排列组合，出现了几十种选择，一时间有些选择困难了。 她向室友们寻求意见。 桃乐丝：“量大管饱！” 抹茶：“我想吃芥末味蛋糕。” 王悦：“多放糖准没错。” 瑟茜贝：“……” 维拉妮卡：“可以做章鱼烧吗？” 听完，黛娜仍是很苦恼，外行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过了一会儿，她想出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奶酪戚风蛋糕，第一道料理我就选这个了。” “好哇！”桃乐丝鼓掌道。 王悦觉得行，芝士就是力量，多放糖，多放芝士，准没错。 作为糕点师的女儿，黛娜也明白这一点，她计划在通常的奶油奶酪外，再添加大块芝士，做出爆浆夹心。 现在是晚上七点，迪亚兹夫人去小花园参加老师们的晚间茶会了，她们可以在宿舍放心大胆地用违禁品。 黛娜仔细卷好袖子，露出滚圆的胳膊和柔软的手指。 她的皮肤又软又白，滑如凝脂，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桃乐丝虔诚地看着这双手，表情比在黑弥撒上崇敬百倍，嘴里念念有词： “感谢黛娜赐予我食物和饮料，至洁无垢的女神厨，荣耀无暇，归于永远……” 黛娜动作轻快，连续打了六个蛋，然后徒手从不锈钢盆里捞出蛋黄，放在一个小碗里。 拿起湿布擦了擦手，看着分开的蛋白，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发愁。 “怎么了？”抹茶伸头问。 “蛋白很难打发，我的力气不够。”她说。 她家开的面包店，用的是手摇打发器，轮毂和皮带传动，很上劲。 手打的话，她细胳膊细腿的，力气不够，打发蛋清都赶不上消泡的速度。 “我们一起打发吧！”抹茶想要帮忙。 “我力气大，让我来吧！”桃乐丝自告奋勇。 “你们别添乱，哪有多人打发的？”王悦走过来，建议道：“让我用巫术搅拌吧。” “巫术……可以吗？”黛娜吃惊地问。 “旋转吧！魔能飞弹！” 王悦拿出魔杖，杖尖亮起一颗紫色光球，嗡嗡旋转，伸进盆里，高速打发。 王悦打发，黛娜分次加糖，两人协作无间，很快，蛋清变成了一盆细腻均匀的蛋白沫。 王悦收起魔杖，心里想，轻乳酪蛋糕虽然好吃，但会不会太淡了？ 这就好比，清汤的人气难比辣锅，万一对门寝室端出什么冷吃兔、冷吃串串、麻辣鸭脖之类的冷菜，她担心难以在味觉刺激上胜过对方。 不过仔细想想，梅迪尔丽的料理风格是偏酸甜的，泡菜类型的，应该不会端出那种东西吧？ 蛋糕需要精心烤制很长时间，特别是轻乳酪蛋糕，还要在烤炉内放一杯水，提供湿度。 王悦当然不会跟桃乐丝一样在旁边蹲守，眼巴巴地看着蛋糕在炽热的空气里逐渐膨胀。 她去了隔间书房，拆开油纸，将一块从食堂带出来的三明治喂给凝视虫。 息肉蜘蛛经过了三小时的生长，表皮细胞分化形成了致密坚硬的几丁质外壳，节足愈发尖锐黑亮，密密麻麻的眼睛分布在它的头颅和后背上，看起来丑恶狰狞。 室友们很怕这只蜘蛛，为了防止她们SAN值狂掉，王悦把蜘蛛养在了罐子里——海格行为。 蜘蛛进化出了杂食性的消化系统，以三明治为饲料，营养均衡，十分合适。 她不禁思考一个问题——古代遗物究竟是什么？ 从它们表现出的特征来看，遗物是功能性的构造体，不具备自我意识，拥有神奇的力量，可能是自然生成的，也可能是被创造出来的，功能较为单一。 比如‘逆链之种’能够逆转性别，‘阿耳戈斯的凝视’可以用来制造血肉分身。 由此看来，古代遗物倒是符合‘工具’的定义。 至于它们从哪儿来的，又是怎样被制造出来，现在还一无所知。 最近，她在图书馆找到一本《古代遗物入门》。 书里提到了很多种遗物，将它们分类为普通遗物、高级遗物、特级遗物。 这本书推测，遗物是人类在茹毛饮血时代造物主降下的恩宠。 死海古卷记载： 造物主接受亚伯献祭却拒绝该隐，该隐因觉不公而发怒，杀死了弟弟亚伯。 造物主查明真相后，诅咒该隐终生流离飘荡，并将他放逐到永夜之地。 该隐在永夜地域生出了以诺，并以儿子的名建立城市，人类由此起源。 ‘以诺’的词义是‘奉献成圣’。 造物主认为该隐之子与其父不同，品格高洁，有‘与神同行’的资格。 虽然神话史没有确切记载，但《古代遗物入门》的作者推测，古代遗物是造物主赐给以诺，帮助人类抵御永夜地域无处不在的怪物和危险环境的工具。古代遗物的外形原始古朴，却拥有颠覆认知般的作用，制造它们的并非人的双手和智慧，而是造物主的威能。 一刻钟后，温妮过来敲门，说她们的第一道料理已经准备好了。 半小时后，黛娜的蛋糕也出炉了。 早在出炉前，黄油、奶油和面团烘烤散发的独特香味已经溢满了整个寝室。 桃乐丝的眼睛像狼一样泛着绿光，饥饿在噬咬着她的胃，喉咙像是有肌肉记忆似的吞咽着唾沫。 料理成品是一个上端膨大如蘑菇云的圆柱体，端起来摇摇晃晃的，柔软得像水袋子一样。 黛娜小心翼翼地端着，生怕晃破了。 蛋糕上端呈现出诱人的嫩黄色，下部则是不起眼的焦褐色，但浓烈的烘烤黄油和面粉的香味从焦褐色的部分散发出来，一开门，香味就流淌到了走廊里。 这层楼寝室里的女生纷纷走出来，四处张望，寻找香味的来源。 “好香啊！” “有人在烤蛋糕吗？” “肯定啊，闻起来就是面包店里刚出炉的那种味道。” “太香了，我刚吃完晚餐，又饿了。” “不行，我要去啃点肉干和面包了。” “小心长肚子。” …… 温妮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端着参赛料理的梅迪尔丽。 王悦把她们让进小书房，收拾出长书桌的一段给她们当食戟的平台。 梅迪尔丽的料理是一块肉冻，放在不锈钢方盘里，闻起来香味不显。 毕竟是凉菜，没有烘烤的加成，味道凝练收敛。 这不是肴肉吗？ 王悦越看越觉得像，从肉质的色泽和纹理来看，应该是羊蹄做的。 羊蹄剔骨剁碎，做成水晶肉冻，烹饪过程中加了香料，有股特别温馨的味道。 肴肉……王悦记得几天前和梅迪尔丽聊天时提过一嘴，没想到她现学现用了。 她预感到评判二者高低会很艰难，虽然芝士很神奇，但羊肉也不是凡物。 盛蛋糕的木盘和盛肴肉的不锈钢盘放在一起，隔着一米的距离无形对峙。 黛娜站在她的比赛区域，拿出一把面包刀，竖着切开蛋糕，融化的芝士像岩浆一样流淌出来，没过松软的蛋糕切面，热气熏迷了一旁注视的桃乐丝的眼睛，她跌坐在地，胃饿得揪成了一团。 黛娜贴心地先给她投食，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满满当当。 桃乐丝两腮鼓起，幸福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王悦切了一块尝尝，芝士和蛋糕在嘴里搅拌混合，顿时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只吃了一口。 后面还有三道菜，每次都摄入巨大的热量，身体会吃不消的。 三个评委尝过奶酪戚风蛋糕后，喝水漱口，清口后将刀叉伸向了羊肉冻。 这块肴肉没有经过太多的调味，只有盐和本味，正因如此，羊肉的浓郁肉香没有丝毫滞碍的表现出来，在嘴里随着牙齿的咀嚼不断释放，层层叠叠，潮汐般的在味蕾上反复冲刷。 羊！ 咩咩叫的羊！ 可爱的形象，香软的肉体，结合在一起，放在嘴里咀嚼，叫人心里止不住地升起一股罪恶感。 人吃羊和血魔吃萝莉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好像没有。 在羊的眼里，人类绝对是一种恐怖至极的怪物，前一秒还在与它嬉戏玩耍，赞赏它的可爱，下一秒就举起屠刀，熟练的将它分割成颈肉、前肩、肋脊、后腿……在火上烤得吱吱冒油。 王悦踌躇再三，给轻乳酪蛋糕打了7分，给羊肉冻打了8分。 羊肉本身的加成，加上若有若无的一种品类难辨的香料味道，使这道菜多了几分神秘风格。 因为后续的料理或会更好，所以她没有轻易打满分。 桃乐丝给出了两个10分，另外，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正含着一团纸巾止血。 温妮给了6分和8分，她指出蛋糕用的奶油奶酪鲜度有点问题。 黛娜表示没有异议，确实奶油奶酪是两天前在小集市上买的，寝室存放条件比较差，影响了味道，对方是专业的，对轻乳酪蛋糕的味道很熟悉。 “可惜了，要是早两天比赛，就不会受到场外因素的影响了。”梅迪尔丽走过去安慰她。 “你人真好。” 黛娜冲她一笑，忽然有点不想比赛了，想拉着梅迪尔丽的手，跟她交朋友。 抹茶眨巴着眼睛，莫名地有些不开心。 王悦算了临时总分，梅迪尔丽领先3分。 双方各回寝室准备下一道料理。 第二道，黛娜选择做奶酪卷。 她先烤好酥皮，填入奶酪馅料，再仔细卷起。 馅料从两端挤出，像冰淇淋一样洁白柔软。 最后，撒上开心果碎。 奶酪卷不像戚风蛋糕那样香味浓郁喷薄，但特制油酥皮和奶酪馅料一共用了二十几种材料，烤出的香味复杂而纤细，同时又有一种甜蜜的充实感，能将人的食欲从骨髓深处勾引出来。 开心果更是点睛之笔，独特的油脂香气渗入每一层的香味中，使之更为神秘复杂。 黛娜的计划正是口味和甜度由浅到深，循序渐进。 奶酪卷的甜度比戚风蛋糕高一个档次，口感层次和香味数量则更加复杂。 面对奶酪卷的香味和甜味的一套组合拳，梅迪尔丽端出了冷吃牛肉来应对。 王悦乐不可支，肴肉和冷吃牛肉都是她和梅迪尔丽聊天时提到的。 梅迪尔丽同样注意到了口味由轻到重的问题，上一道是玫瑰盐味，这一道则是麻辣鲜香。 如果说奶酪卷的口感是一套富有节奏的组合拳，那么，冷吃牛肉就是一记凶猛直拳！ 王悦被打得微微仰头，发麻的舌头抵住上颚，沉浸在它浓烈的麻辣风味中。 太难做决定了，究竟该怎么打分呢？ 王悦小小地偏心了一下，毕竟冷吃牛肉是她很喜欢的一道菜，所以给了9分，奶酪卷给了8分。 另外两位评委，温妮给了奶酪卷9分，给了冷吃牛肉6分。 “第一，太辣了，第二，牛油冷了糊在喉咙里，我好难受。” 王悦泡了杯热茶递给她，确实，萝莉还小，不适合吃太刺激的东西。 桃乐丝辣得额头冒汗，吐出舌头，又给了两个10分。 “你为什么总是给满分啊？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只要有的吃就是好的？”王悦忍不住吐槽道。 “主人，在我住的小镇上，如果有人施粥，就算里面有沙子，也是要流着眼泪感谢的，免费的食物是一定要用尽全力去感谢的！”桃乐丝沉浸在自我感动中。 这一轮下来，梅迪尔丽的领先缩小到1分。 最后一轮决胜负。 王悦瞥了桃乐丝一眼，寻思她会不会故意控分让两边打平，复赛再吃一遍。 看她眼睛绿油油的样子，很有可能。 双方各自回去准备。 第三轮，黛娜选择了布朗尼。 黑巧克力、可可粉、黄油、奶油……浓墨重彩，甜度和口感上升到了极致。 她在融化巧克力和黄油的时候，桃乐丝眼巴巴的在旁边瞅着，可怜兮兮地问： “弄完了我能舔碗吗？” “你想多了，我不会漏掉一滴的。” 黛娜动作熟练，刮刀在碗里刮出优美的弧线，一点也没有剩下。 寝室里弥漫着上等黑巧克力、可可粉和黄油融合的独特香味。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连坚果和朗姆酒也没有放。 烤制完成，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坨，像一块叠成四方形的黑色毛巾，很不起眼。 黛娜用刀切开酥脆的外层，中心部位像软泥一样湿润黏糊。 这时，梅迪尔丽端来她的第三道料理——果冻。 王悦略微点头，看来她意识到了，口味没办法再度提升，冷吃牛肉的口感已经达到了巅峰，所以，她反其道而行之，准备一道清口的甜点作为收尾，很有米其林的感觉。 用冰淇淋会更好，但寝室没那个条件。 果冻用的水果是永夜地域的特产——银星杨桃和仙人掌红果，一酸一甜，搭配合理。 王悦吃完果冻，再品尝布朗尼蛋糕，咬了一口，舌尖稍抿，浓郁的巧克力就在嘴里爆炸开来，脑袋晕晕乎乎的，充满了巧克力的芳香，像是抽了一大口巧克力味的烟油。 王悦有种预感，黛娜赢了。 糕点师的女儿，有实力，有计划，赢下了比赛，很优秀。 不过，让王悦来选的话，肴肉、冷吃牛肉、果冻和轻乳酪蛋糕、奶酪卷、布朗尼两种组合，她更愿意吃前一种。 梅迪尔丽和温妮回到寝室，几个室友纷纷围上来询问结果。 “输了。”梅迪尔丽笑着说。 “别放在心上，我们爱吃就行了，谁稀罕她们的蛋糕。”辛西娅劝道。 “不是吧，妮妮，冷吃牛肉你只给了6分？你是对门的卧底吗？”艾琳责怪道。 温妮低下头，嗫嚅着说：“可是……不实事求是的话……赢了有什么意义？” “没事的，我不在乎输赢，王悦同学很喜欢，这就足够了，而且，她给的分数很高呢，今天我很开心。”梅迪尔丽微笑着说。 室友们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诡异。 “喂，梅子，你是故意跟对门的拌嘴，为了……” “不可以呀！梅子，你们都是女生……” “我不接受！梅子是我的……” 202寝室。 桃乐丝倒在床上，两眼发直，摸着滚圆的小腹，嘟囔道： “我怀孕了。” 别的评委都是浅尝辄止，她不仅吃得一干二净，还把剩下的几份都吃了，将近吃了六道菜。 “你不变成胖子天理难容。”王悦感叹道。 “我在长身体……“ - 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半了，王悦基本熟悉了女巫学院的生活。 早起做黑弥撒，上三节课，午餐午休，再上三节课，晚餐，享受傍晚的闲暇时光，最后睡觉。 低年级女巫不像高年级女巫那样有周假，有课外实践，允许自由离校，她们整天呆在学校里，难免憋闷。 但对王悦来说，这个世界正在变得有趣起来。 刚穿越的时候，见识浅陋，地位低下，接触不到超凡力量。 如今，她不仅接触到了，甚至还在使用。 女巫的两种发展方向，战斗女巫和博学女巫，她更想成为后者。 神秘的力量，奇异的种族，遗忘的历史，古老的传说，沉没在死海的奥达拉·伊亚斯，迷失在极北之地的起源之城，永夜地域的人为何沉迷黑暗不愿离去，巴罗尔学院又有何秘密……无一不勾动着她的调查欲望。 但调查的途径是充满艰辛和危险的，想成为传奇的调查员，强大和博学是基础。 穷究奥秘，追求真理，必须先强大自身。 精神修炼是王悦极感兴趣的，面对各种诡秘的现象时，她不想被精神污染干扰了调查。 她认为，所有不可思议的诡秘之物，都应当是有原理的，能得到合理解释的，拥有内在自洽的逻辑的。 所有不可名状的怪物，都应当是可以被剖析和解构的，就像她在魔物课上亲手解剖的血魔一样。 想要彻底地满足好奇心，需要基于渊博的学识，对神秘进行细致入微的解构。 纯净和绝念两层精神境界，就像英语四六级。 女巫学院三年级到四年级的升级考试，其中一项就是精神达到纯净境界，而想要通过毕业考试，精神必须达到绝念境界。 王悦当然不会等到还剩半学期了再疯狂努力，她要提前考过这个世界的‘四六级’。 神秘学课。 莉拉老师讲述了‘精神界限’和‘精神强度’两个概念。 众所周知，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长，是因为大脑比别的动物更高级。 对生拇指虽然精巧，便于使用工具，但不是唯一，很多动物都有对生拇指。 真正让人类从亿万物种中脱颖而出的是发达的大脑。 人的精神可以看做一团纯净透明的物质，这团物质依附于大脑而存在。 因为人脑本身就是一个具有超凡之力的物体，也是人类的价值所在。 人的精神是不稳定的，像一团雾气。 虽然所有人都明白，负面情绪并不会改变当前的处境，情绪不会映射到现实，只会影响自己，但还是止不住地会产生恐惧和不适感。 比如平时勇敢坚强，一到打针的时候，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而受到超出阈值的精神冲击，人的精神就会消散，变成白痴。 意志不坚的人在遭遇残酷现实后往往会精神崩溃。 但是，经过针对性的训练和培养，阶段性地增加精神强度，可以使人的精神逐渐从一团雾变成一团水。 这个时候人的精神仍然是无定型的，虽然抵抗能力增强了，但还是容易受到污染。 等到从一团水变成一块冰，它的边界就会十分清晰地显现出来。 到了这一步，人的精神纯净无暇，致密坚硬，精神污染难以渗入内部。 莉拉老师讲述了一种初级的修炼精神的方法——纸牌法。 很简单，将绘制着奇诡图案的纸牌悬挂在铁架上，底部连接机括。 上紧发条后，机括转动，悬挂纸牌的铁架沿着滑槽轨道缓慢接近修炼者。 凝视纸牌所绘图案，会受到一定的精神污染，污染强度要略微超出修炼者的承受范围。 修炼者受到精神压迫，只能勉力抵抗，精神在负重训练中逐渐凝练。 这一套纸牌标有数字，精神污染由低到高，以便循序渐进的训练。 放课后，王悦在椀屋外的洗手池洗掉涂抹在脖颈和手臂上的辅助冥想的玫瑰精油。 露露安娜从身后走来，低声说： “我在寝室等你。”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请务必来一趟。”露露安娜的语气严肃无比，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王悦想了想，听起来像是鸿门宴，不太妙的样子。 但这是在学校，她并不担心对方会做出违反校规的事情。 证明就是，从那天以后，莉莉丝就再没有对她使用过秘术，看来老师的警告还是很有用的。 况且，露露安娜与莉莉丝相比，多了一些傲慢，少了一些疯狂，或许是可以交流的。 这是下午最后一堂课，她没有急着去赴约，先去食堂饱餐一顿。 吃自助餐的时候，回想起冷吃牛肉的味道，有点馋了。 仔细想想，花大价钱雇来的女仆好像一点该有的技能都没有。 不会做饭，只会吃饭，头几天扫地抹桌还挺勤快的，这几天啊，干脆连女仆装都懒得换了，奸懒馋滑。 二十盎司黄金啊，等于用抽SSR的钱氪了个N卡出来。 要是梅迪尔丽和桃乐丝互换就好了——她理性分析。 用面包的一角擦了盘子，丢进嘴里，起身慢悠悠地晃回宿舍。 爬上二楼，走到203寝室前，敲了敲门，发现门没关，轻轻一碰就开了。 她看见露露安娜站在尽头的阳台上，冷风拂起晨衣下摆，露出瘦直的小腿和纤巧的足弓。 “你来了。” “是啊。” 王悦随意地回答。 这是她第一次来203寝室，地面铺着十六开大小的贴纸，手绘图案，拼接成大幅插画，有建筑物，有墓地，浓云蔽月，诡异莫名。 “你们寝室的地垫好奇怪啊。”王悦嘟囔了一句。 她礼貌地没有直接踩上去，脱了鞋才走进去。 露露安娜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双手摊平，道： “王悦同学真是……傻得可爱。” 啪！ 双手合十。 地面上的画纸腾空而起，向内翻折，将王悦封在了里面！ - 不知过了多久，王悦悠悠醒转。 眼睛睁开一条缝，黑漆麻乌的，啥也看不清。 稍微吸气，浓烈的松脂味涌入鼻腔。 她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块木板上。 一起身，咚的一声，额头撞在木板上。 痛…… 四下摸索，都是木板，她躺在一个木盒子里。 这特么不是棺材吗？ 王悦用力一推，掀飞了棺材板，坐了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 带着疑问向四周观察，显然，这是一个新掘的墓穴，土堆在旁边，还没填上。 旁边东倒西歪地插着一个个墓碑，月影凄迷，荒凉破败，墓土腐臭，坟头长草，是墓地了。 一个老头坐在附近的一座墓碑上。 这家伙怎么坐别人坟头……是因为离死不远了，所以不避讳了吗？ 他的容貌苍老衰朽，怀里搂着一根铁锹，分不清是在守墓还是在盗墓。 他衣衫褴褛，黑风衣的下摆破碎飘摇，肮脏如裹尸布，无风自动。 王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 墓土像是森林里的腐殖质，浮腻软滑，弄脏了她的一双雪足。 她在老头身旁停下，略一打量，发现老头的脸皮松弛皱褶，像块布一样蒙在脸上，很担心它会突然掉下来。 “老先生，请问这是什么地方？”王悦礼貌地问。 噗！ 老头的左眼突然窜出一条手臂粗的花蚰蜒！外壳鲜艳油亮，足须纤长折叠，看得人头皮发麻！ “啊！” 王悦吓了一跳，往后跌坐。 她最怕多足昆虫，看着就有种莫名的恶心。 蚰蜒从老人的脸上往下爬，爬过脖颈时拐了个弯，紧贴着皮肤，尽显它的柔软身躯，然后沿着大腿爬到地上。 王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是有电流嘶嘶的从脚底窜到头皮，浑身过电。 她爬起来，倒退了几步，又差点跌倒。 不对劲！ 这老头不像活人！ 可是，是死人的话，怎么在墓碑上坐化了？ “别慌，让我想想。” 王悦做了几次深呼吸，回忆起了在203寝室发生的诡异之事。 她记得，进门后，露露安娜站在阳台上，手一合，地上的插画就掀起来了，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躺在棺材里。 “不会吧，我被封印在了纸中世界？这个老头是假人道具？这是……秘术？”王悦喃喃自语。 浓云翻滚，月光透过云隙，将墓地照得亮如白昼。 云层之中，一双隐秘的眼睛正在注视下方。 用上帝视角观察的露露安娜看到王悦跌跤，顿时乐不可支。 “哈哈，摔痛屁股了吧？笨蛋！瞧你傻乎乎的样子，肯定是逃不出去的，等你崩溃大哭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是你太笨啦！要是稍微聪明一点点，就能解读出关键信息，逃出去了……那个时候，你会作何表情呢？嗯哼哼。” 露露安娜心痒难耐，无比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露露安娜决定了，到时候要安慰她，‘乖，不要哭了，把小女仆给我吧！顺便……你也当我的女仆吧！’一下子就有两个女仆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王悦像有心灵感应似的看了一眼天空，揣测着对方的目的。 假如露露安娜想要她的小命的话，直接活埋就行了，没必要让她出来。 既然不想伤害她，设计一个阴森恐怖的纸内空间，一定是为了吓唬她，说不定，对方正藏在什么地方，偷偷欣赏她的狼狈模样呢。 “可不能让你得逞了。” 王悦定下心来，决定了，无论碰到多么恐怖的场景，都不能发出尖叫。 她掌握的秘术‘傀儡’在控制表情方面有极佳的表现。 试着发动秘术……她脸色骤变，本来如臂使指的那股力量，竟然消失不见了！ 她急忙掀起罩袍，恶魔之尾还在，就是软绵绵地抬不起来，拿出魔杖，同样无法施放出巫术。 糟糕了，这个空间对超凡力量有极大的压制效果！ 王悦心凉了半截。 她的胆子算不上大，以前看那种半夜拿个红苹果对镜子抠出血的鬼故事都能吓得死去活来，很长时间不敢去暗处，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她的眼神越发慌乱，左顾右盼，像是受惊的小母鸡，心脏砰砰跳着，一个劲儿安慰自己： “不要紧，反正又死不掉，最多被吓傻了，嘲笑就嘲笑吧，谁来都一样，没什么可耻的。” 环顾四周，墓地呈长方形，铁栅栏锈蚀殆尽，只剩几根烂牙似的铁茬。 左手边有一道五六米高的砖墙，看起来难以逾越，两边都看不到头，应该是边界了。 右手边是一间大房子，透过残破的窗棂，看到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杂乱不堪，是一个用餐区。 用餐区只占据了大房子的一小半，别的地方杂物堆积，落满灰尘。 前面和斜侧方向也有建筑，但是远远的看不真切。 “如果这是一个小世界，或许会有出口。” 她忽然想起了‘右手法则’。 再复杂的迷宫，一直靠左或靠右走，就能走出去，相当于把迷宫内部顺着一个方向摸了一遍。 她走到墙边，转了个身，右手拂过沾满露水的湿润墙壁，绕过墓地的边角，往前走到大房子的正前方时，发现了出口。 这是一道无法翻越的带刺铁艺门，中间用铁链绞缠在一起，铁锁锁住。 门外诡雾弥漫，隐约看到路灯的迷蒙光影。 “从门应该可以出去，但是需要钥匙。”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转头看向大房子，橡木门残破不堪，户枢腐烂，螺丝锈蚀，其中一扇门倒在地上，杂草穿过木板的缝隙，顽强地冒出头来。 房子约有百米长宽，顶端用工字钢支撑，锈蚀严重，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 地面堆满了长短不一的旧缆绳，一团团扯好的绳絮成堆放置。 一只只存放染料的木桶积满灰尘，五颜六色的染色剂早已干涸，显得污秽不堪。 靠墙的长桌上，散落着发霉的食物残渣，有土豆糊、黑面包渣、烂菜叶等等。 堆积杂物的部分看起来像厂房，加上靠墙的用餐区域，最里头的一排布道台似的长桌，说明这是一个综合区域。 王悦按耐住进去搜索大门钥匙的念头，继续用右手法则，贴着墙走。 大房紧邻着一排长房，石头地基，墙是木板拼成的，人字形的屋顶。 木墙老旧，油漆剥落，木头腐烂，散发霉味，霉菌漫漶，将墙壁染成恶心的颜色。 长房顶端有两扇门，标明性别，男左女右，内部做了隔间，似乎是宿舍。 “墓地、厂房、宿舍……这不会是济贫院吧？” 王悦心里一惊，因为只有济贫院才会同时具有这三种建筑。 到了前面，遇到一个拐角，转过来，绕到宿舍侧面。 宿舍墙壁上开着一排窗户，隐约看到人影。 七八个人，全是老人和孩子，没有青壮年，他们或坐或站，脸色迷茫且忧愁。 有了老头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去接触这些人，防止又什么恶心的昆虫、毒蛇、蚂蟥什么的从眼眶里爬出来，老掉牙的吓人套路……别说，还真管用。 走到长房宿舍的后半部分，她看到屋顶的一角被烧坏了，波及了四五个房间，彻底烧毁，剩着些断壁残垣。 木板墙几乎烧到地面，只余一层焦黑的炭茬。 再往前走又是一个拐角。 她在宿舍后面找到一个独立出来的公共盥洗室。 盥洗室看起来并不大，窗户封死，站在门口往里看，用木板简单分了男女隔间，最里面靠墙有一个半圆形的粪池，搭了一块长木板横跨在上面，中间用布帘子分开。墙壁上浮着一层白硝。 出恭的话，要小心地踩在木板上，然后祈祷脚下这块烂木板足够结实，也别太用力。 厕所旁边绑着一截粗麻绳，中间断开，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间济贫院了。 她闲庭信步的从盥洗室门前经过，忽然，浓云遮蔽了月光，眼前一暗。 气温像是低了几度，皮肤传来发麻的感觉。 心里涌起不妙的感觉，眼角的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东西，惊觉而转身，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越发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在身后跟踪，用更快的速度，再次扭头！ 屋檐下的阴影忽然像水一样晃动起来，睁开两道瞳孔般的罅隙！ 在这瞬间，王悦屏住了呼吸，惊恐颤抖的瞳孔里，阴影涌动如胶，凸显出一个漆黑的爬行生物！ 这只怪物诡异莫名，四肢长得过分，像人一样撑着地面，肘尖扬起，黑色胶质溶融欲滴，身后拖着长长的，墨迹般的尾巴。 它猝然窜起，腾空一人多高，张开撕裂般的大口，交错的利齿咬向王悦！ …… 王悦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似曾相识的狭窄逼仄的木盒，似曾相识的松脂气味。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的画面上。 她摸了摸身上，首尾俱全，没有受伤的迹象，应该是判定失败，RE了。 她不急动弹，躺在棺材里总结经验。 “从阴影里浮起的怪物，像是熔化的沥青，爬得猴几把快，就叫它‘阴影爬行者’吧，它从影子里窜出来把我‘咬死’了……这个恐怖空间可能是解谜加逃生的模式，必须收集关键道具，寻找正确的逃生路线，才能出去。” 王悦以前玩过不少恐怖游戏，对此十分了解。 刚才走了三个拐角，见到了四面墙壁，用脚步丈量，一堵墙大约两三百米，大致清楚了济贫院的规模。 已知建筑有墓地、大房、宿舍和盥洗室。 她还记得,盥洗室前面有一个小房，墙壁刷成白色，就叫小白房吧。 小白房、大房、大门是济贫院的一条中轴线。 左下角是墓地，右下角是长房宿舍的入口。 右上角是盥洗室。 那么，只有左上角是尚未探索的地点了。 逃跑路线不知道有几条，济贫院大门应该是其中之一。 从大门离开需要钥匙，虽然铁链缠了很多匝，但锁只有一把，由此可知，只要找到大门钥匙，就能直接出去了。 想到这里，王悦明确了目标，手一挥，揭棺而起！ 月光清冷，墓地阴森，老头坐碑。 王悦笑了笑，这回，她可不会傻不拉几的凑过去被吓一跳了。 拜拜了您嘞！ 她走出几步，忽然停住，转身直勾勾地看向老头。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王悦检视着老头的着装打扮，与记忆中的画面仔细对比，像是在玩‘找不同’游戏。 片刻后，她发现了端倪。 在老头垂在身侧的僵直手臂的末端，食指勾着一盏提灯。 外壳遍布铜锈，把手是铅丝拧成的，玻璃熏得模糊不清。 她谨慎接近，走到跟前蹲下，轻轻从老头手里取走提灯，赶紧退后，防止对方诈尸。 拉开安全距离后，检查提灯，在底部找到一个突嘴铝盖，拧开后，闻到一股残留的火油气味，里面空空如也，一滴也没有了。 “看来想要点亮这盏灯，要找到火油，还有引火物。” 她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这是‘提灯’的组件之一，第一次醒来，老头手上没有提灯，可以推断出，每次开局，组件刷新的位置都是随机的。 提灯有什么作用呢？ 她看了一眼头顶，月光明亮，屋子不是很暗，就算是不透光的长房宿舍，由于后半部分被烧毁了，屋顶洞开，月光直射入内……感觉探索房屋用不着提灯。 那么，这盏灯很可能是用来对付阴影爬行者的。 光克暗，合理。 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小小的得意。 她正在循序渐进地解开笼罩在这座恐怖济贫院上的诡雾疑云。 这次开局，她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穿过墓地，往尚未探索过的左上角走。 她在墓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底传来浮烂的感觉，冷风拂过，皮肤激起大片鸡皮疙瘩。 目光时刻盯着脚下，生怕会有骨手钻出泥土，攥住她的脚踝，或者陷下去，变成丸吞的状态，那就不太妙了。 还好，作为出生点的墓地除了老头没有别的高能。 顺利穿过后墓地的后半段，来到一幢红砖小楼前。 目光穿过格栅窗落在里面，似乎是一间仓库，她闻到了粮食腐烂特有的甘甜香味。 济贫院的食物，一般都是糊糊加黑面包，很难吃饱。 黑面包不是巧克力面包或是德式黑麦面包，而是用霉变发黑的谷物制作的，它们不仅被细菌侵染变成蜡质——真正意义上的味如嚼蜡，而且含有毒素，长期食用会对健康造成损害。 她没有急着推门进去，先转向右边，隔着一幢漂亮建筑是小白房，再往前，就是刚才出现阴影爬行者的盥洗室。 她本想遥望一下爬爬在不在，没想到的是，小白房飘出一个白影！ 这个阴气森森的白影穿墙而出，这才看清楚，是一团雪样的白布裹着略具人形的东西！ 王悦吓得心脏抽痛，一个箭步窜进仓库，到处寻找可供躲藏的地方。 有了！ 她在墙角找到一个木桶，揭开盖子。 太棒了，桶里是空的，只有一颗柠檬。 她立刻钻了进去，把盖子挪上，严丝合缝，顿时有了一种美妙的安全感。 柠檬来不及捡，夹在两脚间，像是母鸡孵蛋。 柠檬是组件之一吗？ 她摇头，现在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 没想到除了爬爬，济贫院里还有女鬼。 手抱着膝盖，眼睛凑到木板缝隙往外觑视——这是一条对准门口的缝。 女鬼就在门口。 虽然没有出现在视野里，但是一股血液冻结的寒意蔓延过来，白霜如有生命似的在地上爬行。 她用力遏抑着身体的颤抖，皮肤发麻发紧，呼吸变成了白雾。 “今晚我就住这儿了，死也不出去。” 现在她才知道，最恐怖的是死亡前的那一刻。 一团白惨惨的东西飘过来了，是个女人，白袍白发，袍角如碎絮般飘荡，离地半尺，没有腿，月光下也没有影子。 是女鬼，没错了。 王悦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屏住呼吸。 露露安娜，你真能耐啊，不去开鬼屋真是屈才了，她腹诽。 济贫院里不止一个鬼。 已知的有女鬼和阴影爬行者，一个在小白房，一个在盥洗室。 它们不会固定地呆在一处，这不，女鬼已经游曳到了两幢建筑外了。 鬼的刷新点可能是固定的，但需要更多佐证。 王悦暂时是不会出来了，等女鬼走远了再说。 女鬼在门口逡巡，偶尔进屋晃一圈，看样子是没有闻到她的气味，并不知道一只可爱的萝莉就躲在近在咫尺的木桶里孵柠檬。 怎么还不走啊，别搁这儿转悠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呗，她在心里祈祷。 女鬼还在仓库前来回招摇，时间过去了有五分钟，忽然，王悦莫名地感觉到黑暗中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一股凉意沿着脊椎窜上大脑，头皮阵阵发麻，她不敢动弹，眼珠四下转动，黑暗狭窄的木桶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原本安全的木桶反而成了禁锢她的险地。 这种感觉就像兔子为了躲避天上的老鹰，结果钻进了蛇洞里。 无意中垂眸，发现手背上晕染开了一片紫色的瘢痕。 “这是什么东西？尸斑吗？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正奇怪着，紫斑突然裂开，一颗血红竖瞳盯住了她！ 与此同时，屋外的女鬼一个转身，看向了墙角的木桶！ 女鬼的脸糜烂变形，遍布尸斑，裸露的牙床零落着几颗烂牙，在视野里越来越大，穿过墙壁和木桶，直扑过来！ 王悦尖叫一声，再次失去意识。 …… 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掀开棺材板。 王悦仍觉惊魂不定，两眼发直，望了会儿呆，猛然惊颤了一下，看向手背。 没有瘢痕，也没有鬼眼。 这是怎么回事？ 仔细回想，鬼眼出现，女鬼也在同时发现了她，也就是说，鬼眼是和女鬼共享视野的。 为什么会出现鬼眼呢？是不是躲的时间太久了？ 很有可能。 为了防止她躲猫猫不出来，所以设置了时间惩罚，逼迫她行动，增加她与鬼的接触几率。 “我应该再快一点，一回生二回熟，都死两次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还是决定，先去搜仓库。 假设爬爬刷新在盥洗室，女鬼刷新在小白房，那么，距离二者最远的地方就是左上角仓库。 上一局，她在棺材里躺了太长时间，导致女鬼游荡过来了。 这一局，她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仓库，在女鬼赶到前搜刮完。 瞥了一眼老头，没有刷组件，弃之不用，径直穿过墓地，进入仓库。 推门而入，掀开木桶盖。 这次桶里没有刷柠檬，不过，她发现一个小盒子。 手伸进去，够出来，打开看是盒火柴。 果然，提灯是可以攒出来的。 仓库有上下两层，外墙上的格栅窗是固定的，只能从门出入。 粮食腐烂的气味甘甜醉人，熏得她晕晕乎乎，脚下积着一层浮灰，灰尘随着她的走动在月光中流淌。 两边的木架上堆满了面粉袋，还有大块的磨盘状奶酪和大挂的香肠，墙角的罐子里装着腌菜。 她在面粉袋上发现了一个加压水壶，空的。 喷壶不知道有什么用，拿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她一步步趟过灰尘和杂物，鞋底碾过碎屑的咯吱声，在寂静之中格外刺耳。 走到最里面的墙角，在地面发现一道方形铁门，似乎有一个地道。 地道门的门框锈蚀严重，暗褐色的氧化物长成了气泡状，相互嵌合，层层叠叠。 铁门没有上锁，有一个半圆形的把手。 她握住把手，使劲往上拉，却只是徒劳，铁门像是嵌死在了地上。 显然，需要用杠杆把锈死的铁门撬开。 以她过去的恐怖游戏经验来看，济贫院某处会刷新一根撬棍。 铁门下面是逃生地道吗？ 还是一个刷新关键道具的地窖？ 尚不清楚，要找到撬棍才能揭晓谜底。 她刚想松手，猝然间，铁门的缝隙中涌出一股猩红血液！ 她发出一声惊恐变形的尖叫，未及松手，粘稠如胶的血浆已缠上了手腕！ 这诡异的粘质似血又似胶水，竟然浮现出树木根系般的脉管，汩汩流淌，冰冷刺骨，蠕动攀爬，很快就覆上了她的双臂，紧接便往衣服里钻去。 寒冷刺骨的感觉透过皮肤，冻结血液，像是穿着一层紧致的胶皮衣服，窒息感一寸寸压迫到胸口，又像是挤进了两堵墙之间，动弹不得。 血水没过脖颈，宛如一只潮湿的鬼手扼住咽喉，无法呼吸，无法逃离，只能徒劳无力的小幅扭动，内心涌出巨大的绝望。 随着全身都被包裹，窒息感和拘束感到达了顶峰，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意识恢复，揭棺而起！ 王悦干净利落地跳出墓穴，扫了一眼老头——没有刷东西，弃之不用，转身直奔仓库。 她心里有了推测，仓库的地道门可能是第二个出口。 仓库地道的开启难度和济贫院大门的难度是相当的。 不仅需要撬棍，还需要对付血凝胶的一个关键道具。 退一步讲，如此费尽周折，只是为了开一个刷道具的普通地窖有点说不过去。 或者，济贫院大门的钥匙放在里面。 回想起来，守护地道入口的怪物从特征上来看，应该是一种类似黏菌的生物，称呼为‘血红绒泡菌’比较恰当。 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快，旋风般冲进仓库，掀开靠近门口的几个木桶，刷新东西了，是小半块破碎的雕像。 拿在手里观察，是雕像的底座，有岩石、长袍和一双脚，塞进口袋，目光又扫过几个木架，忽然，在低处发现一只墨盒大小的铁皮盒。 她谨慎地走过去，拿了就跑，刚到门口，似乎被她的气味吸引，血红绒泡菌从地道缝隙里涌出来了。 她头皮一阵发麻，转身跑了两步，却发现绒泡菌蔓延的速度并不快，相当于人走路的速度，跑几步就可以甩开一大段距离。 看来这家伙是定点蹲守的，追杀能力不太行。 一个念头在她脑袋里浮现出来——溜鬼。 玩过恐怖游戏的都知道，溜鬼是项技术活，只要掌握了鬼的技能和行动规律，就存在与之周旋和博弈的可能。 王悦设想着把绒泡菌引出来，兜个圈，再快步冲回仓库，打开地道门。 但是，绒泡菌没有跟出仓库，到门口便停下了，慢慢地缩了回去。 看来，它的行动模式类似于地缚灵，不会远离地道口。 王悦站在仓库前，往小白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一个白影往长房宿舍方向飘过去了。 女鬼的行动路线应该是随机的，上局她是朝着左上走，这局是朝右下走。 忽然，她的脑袋里灵光一现，这不就意味着可以搜刮小白房了吗？ 小白房位于济贫院的中轴线上，又是女鬼出生点，很可能刷新关键道具！ 她快步走到门口，推门进去。 地面比道路高出一层，贴着赭色的方格地砖，刷在墙壁和屋顶上的石膏经年累月，变成了暗沉的灰色，整个屋子色调阴暗。 靠墙竖着几根光滑铁柱，旁边放着一个水桶，水里浸着一条鞭子，两股麻绳绞成，还编了铁丝，十分歹毒，抽在身上，血肉横飞。 门前坐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矮胖男人。 见她进来，男人抬起一张毛孔粗大的酱色面孔，暗绿色的眼珠透出凶戾的光芒，鼻子歪在一边，像是被人打骨折了，胡须粗硬，不修边幅。 男人向她伸出一只指节肥硕的大手，问： “今天的工钱呢？” “啥？” 王悦不明所以。 她在想，为什么这个帽子男没有被女鬼吃了，屋里还站着两个高个子的男孩，好像也没什么事，看来NPC之间并不会互相残杀。 “别装傻！” 男人怒了，霍然站起，眼珠充血，模样凶恶。 他努了努嘴，命令道：“米切尔，约翰，把她衣服扒了了，绑起来，抽她二十鞭子！” 两个男孩走过来，一左一右挟住她，伸手就要扯她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 王悦奋力挣扎，把其中一个推了个趔趄，撒腿就跑！ 朝着墓地跑出一段距离，回头看看，三人都没有追来。 她喘着气，被撕扯衣服的瞬间，感受到了身为女孩子的绝望。 勉强镇定下来，仔细想了想，所谓的工钱，应该是济贫院的孤儿们外出务工的日结薪酬，每天都要上交。 交不够足数的工钱，就要挨打，吃鞭子。 就算是女孩，也要被扒光衣服，用蘸水的皮鞭狠狠抽打，受到比男孩更多的侮辱。 若要搜索小白房，第一，要等女鬼离开，第二，要给帽子男交钱。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在仓库货架上搜索到的铁盒，拧开盖闻了闻，没错，是灯油。 “灯油、火柴和提灯都刷出来了，看来我的推理是正确的，是有对付鬼的关键道具的，需要多个组件拼装合成。” “我从仓库木桶获得的破碎雕像显然也是组件之一，找齐碎片，能够拼成一个完整的雕像，就是不知道具体作用是什么。” 连续解析出两条攻略，她情绪高昂，从墓地转到大房，继续搜索。 大房内部像是一个染料和缆绳纤维回收的作坊。 刺鼻的油漆味空气里弥漫，油性染料在桶里挥发干涸，裂开纹理，积着厚厚一层灰尘。 旧缆绳是用来拆纤维翻新用的，相当于旧纸回收做成瓦楞纸。 济贫院容留的不仅有孤儿，还有年老的乞丐和精神病人，但是不会白养，像是监狱一样，凡是有一点劳动力的都要集中起来干活。 孤儿送去当童工，做些儿童能干的活，比如清理烟囱、织布、吹玻璃、画瓷瓶等等。 王悦在大房里发现一件关键道具——撬棍。 找到它没费什么劲，一眼就看见了。 在蒙着灰尘的一堆破烂里，那根漆着崭新红漆的撬棍不要太显眼。 她走过去捡起撬棍，入手沉重，这具小身体有点拿不起来，干脆在地上拖动。 环视四周，寻找其他刷新物品。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皮肤激起大片鸡皮疙瘩，惊觉回首，便看见女鬼从墙壁里钻出半个身子！ 她慌叫一声，拖着撬棍跑了两步，背后愈发冰寒刺骨，索性撇了撬棍，狂奔起来，一口气冲出大门，拐向朝着墓地！ 百米冲刺过后，气喘吁吁，两腿酸胀无力，速度慢了下来，回头再看，女鬼小姐姐飘飘悠悠，速度不快不慢地追过来了！ 她心里一沉，体力条没了，这可咋整啊？ 女鬼不像绒泡菌，它是会追杀到底的，只能拉开距离，没办法彻底甩开，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她又勉强跑了几步，体力彻底耗尽，两腿灌了铅似的沉重，汗水沾湿了衣服，又冷又湿，呼吸带着白雾。 眼瞅着女鬼越追越近，霜花在地面绽放，软烂的墓土冻上一层酥脆的冰壳，踩在脚底嘎吱作响。 这次，王悦没有被女鬼吓出尖叫，而是蹲在地上，淡定地等待RE，就是观感上可怜兮兮的。 看到这一幕，露露安娜笑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冷淡高傲的王悦同学吗？瞧你蜷缩成一团，委屈可怜的小模样，简直……太可爱了！ 露露安娜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但她也发现，王悦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陷入恐惧轮回难以自拔——越RE越害怕，越RE越不敢出去，最终躲在棺材里哭泣求饶。 相反，王悦对于济贫院的剧情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眸子里始终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她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关键不在于这些走来走去的鬼怪，而是别的东西。 虽然她玩过很多恐怖游戏，但真实撞鬼和恐怖游戏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对于感官的全方位的刺激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显得有些狼狈，经历了几次后已经好多了。 她再一次从棺材里跳出来，无比熟练地看了一眼老头——嘿，刷道具了。 从老头手里抢过开局刷出来的火柴盒，直奔仓库。 这次她没有搜第一层，直接上二层。 她想的是，靠近地道会引发血红绒泡菌的攻击，如果直接去二层或许不会触发。 上楼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果然，墙角没有动静，她猜对了。 二层是一个半高阁楼，两排木架，上面零散地放了些纸箱。 光线暗淡，只有山墙的一扇窗户，月光照不到所有的地方。 一下子静了很多，隐约感到危险的气息。 她站在阁楼中间，身后的门无风自动，吱呀吱呀地开阖着。 靠墙的影子蜷曲蠕动，传来窃窃私语之声，畏光的鬼影密谋着什么。 风吹起窗帘，忽然如闪电划过似的一亮，窗口显现出一个怪状的人影，随后又黯然隐去。 要来了吗？高能。 王悦屏住了呼吸，留意着墙角和窗外，防止有什么鬼东西窜出来。 久久没有高能，她放下心来，掀开一只纸箱，突然！从纸箱里涌出数不清的漆黑绒线，一瞬间裹住了她的手！ 她惊叫一声，这毛茸茸的，粗糙的触感，像极了老鼠尾巴！ 虽然她没有摸过老鼠尾巴，但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她想不到别的相似物了。 急缩回手，黑色绒线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原来只是吓唬她一下。 二层没刷东西，她从楼上下来，搜索一层，木桶里刷出了柠檬。 “这柠檬有什么用？尝尝。” 王悦准备恰个柠檬，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地面蔓延过来一层白霜，冷气弥漫。 女鬼来了！ 她哆嗦了一下，慌忙跑到二层，往楼下觑视，果然看见女鬼小姐姐飘进仓库，然后……上楼了！ 赖皮啊！不是说没有脚的鬼，不能上楼的吗？ 山墙的窗户打不开，没办法从二层跳下去，她像是被逼迫到墙角的兔子，躲到了货架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女鬼停在楼梯口不动了，似乎嗅到了人的气味，开始怀疑起来。 王悦祈求着她快点离开，再不走的话，皮肤就要出现瘢痕了。 但女鬼像是跟她耗上似的，在楼梯口徘徊不去，就是不走。 渐渐的，手背泛起大片紫斑，眼看就要产生鬼眼！ 忽然，她灵机一动，咬了一口柠檬，将柠檬汁涂在紫斑上。 瞎猫碰死耗子，竟然蒙对了！ 瘢痕没有出现鬼眼，渐渐散去。 “原来柠檬的作用是这个。” 用过一次，柠檬就快速腐烂了，看来一颗只能管用一次。 终于耗到女鬼离开，王悦追到楼下，目送着她往墓地方向去了，赶紧进入仓库隔壁的一幢房屋搜刮。 这里是济贫院最豪华的建筑物。 墙壁用腻子抹平，颜色崭新。 四角装饰着巴洛克风格的大理石柱。 窗棂华美，玻璃锃亮，窗前的长花圃种着洁白的铃兰。 推门而入，地上铺着波斯风格的地毯，靠墙有一个大理石壁炉，炉前是一张宽大柔软的天鹅绒沙发。 靠窗放着一张红木办公桌，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坐在高背椅上签署文件。 又是一个不怕鬼的，王悦腹诽。 她走进来，男人却没有理会她，舞动着鹅毛笔，不停地写着什么。 这是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面容打理得很精致，鼻梁架着一副眼镜，眼珠亮如琥珀，金色的胡须獠牙般翘起。 胸前口袋搭着的金表链、微露的贝壳袖扣、玳瑁眼镜，无一不展现出此人的身份地位，非富即贵，他应该是济贫院的所有者或是负责人。 王悦注意到，男人的双手共戴了四个戒指，有宝石戒面的，也有无戒面的纯金指环，但有一根手指只有箍痕没有戒指。 既然对方一声不吭，那就不客气了。 王悦在屋里转了一圈，先在壁炉上找到了提灯，接着发现办公桌抽屉是可以打开的，挨个搜索了一遍，找到了关键的钱和神像头部。 办公桌右上角的抽屉是锁住的，对应着一把钥匙。 “钱或许是在办公桌抽屉里固定刷新的，因为济贫院就胡子叔一个有钱人。”王悦分析。 她拿着钱直奔小白房，上交了工钱，帽子男便不再理会她。 搜索了小白房，找到了提灯三组件之一的灯油。 她拧开油罐盖，加了油，扔掉空油盒，火柴开局刷出来了，这下齐活了。 她准备去会一会阴影爬行者。 反正死了可以RE，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擦燃火柴，点亮提灯，光芒辐射出去，身边多了一个大光圈，像是舞台打光，顿时有了莫大的信心，直奔盥洗室。 盥洗室和长房宿舍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氛。 每次经过这里都有些心脏发紧。 坐在废墟里的人，身上多少带些烧伤的痕迹，或是四肢，或是脸孔，烧过的皮肤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有股诡异的光滑感。 几个严重烧伤的，脸孔变形，眼睑和嘴唇消失不见，眼球和牙齿凄惨地裸露在外。 他们都坐着一动不动，眼珠也是僵死的，很有阴间的气氛。 王悦走进盥洗室。 难闻的水霉味扑面而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在静谧之中格外刺耳。 她放慢脚步，到处寻找爬爬。 搭在厕所隔间上的白布无风自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蠕动。 王悦没去管诡异飘动的白布，专心寻找爬爬的踪影。 屋子的四角都照过了，没有找到，她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急速转身！ 光芒挥洒过去，一团疾行而来的黑影发出刺啦一声，像是被浇了滚油，浑身沸腾起恶心的泡沫！ 阴影爬行者在光芒里剧烈扭动，受到了巨大伤害，沿着墙角疯狂逃窜！ 王悦没有去追。 对方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眨眼就没了，追也追不上。 她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了爬爬的行动模式。 阴影爬行者极度惧光，只能在影子里活动。 刚才，她手里拿着灯，身后的影子正好形成一条通道，爬爬沿着这条通道向她发起攻击。 她还注意到爬爬的逃跑路线紧贴着屋檐的影子，没有进入影子之外。 说明月光也是有效果的。 逼退爬爬，她继续搜索盥洗室，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最后，下水道吸引了她的注意。 下水道不知道有多深，地面部分是一个半圆形的隧道，似乎能从里面过去。 低头一看，顶端隐约有一点亮光。 或许这是第三个出口。 但王悦不想从污水里趟过去，转身离开。 她去搜索长房宿舍，在箱子里找到了一件象人套装。 象人套装是象人面具加上一件软皮缝制的密封水靠，穿上后，胸襟和领口用拉链封住，空气净化盒挂在腰间，可以完全隔绝污水。 王悦准备走水路了。 既然象人套装是全封闭式的，那就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障碍了。 看到这一幕，露露安娜冷哼一声。 “嘁，要走了吗？” 没想到恐怖济贫院终究还是被王悦攻克了，运气也太好了点，连续搜索到了提灯三组件，又马上找到了象人套装，集齐了从下水道逃离的所有要素。 露露安娜虽然心有不甘，但作为一个不够狗的策划，拉不下脸用耍赖的手段为难玩家。 “算你运气好。” 不过，她已经欣赏到了足够多的王悦的狼狈模样，对此心满意足。 王悦回到盥洗室，思考着出去怎么跟露露安娜交涉，以及要不要汇报给老师，最近打小报告的频率有点多。 她跳进下水道，一路趟水往前走。 估计露露安娜本身也有洁癖，下水道里没有放置污物，只是一层略显浑浊的水。 王悦走到尽头，在一道灰色雾墙前停下，明白这就是出口。 跨出雾墙，她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结束这段奇妙的旅途。 可是，临到出去，她又迟疑了，觉得意犹未尽，似乎有什么事情尚未完成。 咦，这是什么？ 她看到脚底的反光，弯腰从污水里捡起一枚戒指。 看到钥匙的瞬间，下水道外的断裂绳索，胡子男手指上的箍痕，阴影爬行者略具人形的模样……几个线索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联系在了一起。 “戒指是济贫院主管胡子男的，他的手指上有一个箍痕……爬爬是一个人，看体型是个孩子……戒指掉进下水道，胡子男去找了一个小孤儿帮他捞，腰上拴上一根绳子，潜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用绳子把他拽回来……没想到，小孤儿真的在里面闭过气了，想拉回来，绳子却断了，可怜的小家伙就死在了里面，变成了爬爬，爬爬的‘尾巴’，就是拴在他腰上的半截断掉的绳子。” 王悦理顺了内容，心里带上了一点沉重。 她没有出去，而是折返回去。 她要把戒指带给胡子男，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她来到办公室，将戒指放在桌上。 主管面露嫌恶，没有直接去碰，而是拿出一块手帕，把它包起来，看来是嫌脏，抬眼问： “你要多少钱？” 王悦摇头。 主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王悦懂了，这逼玩意不仅对爬爬的死毫无愧疚，还认为她是个烂好人，没有收打捞费，觉得赚到了。 她一脚就把胡子男从椅子上踹飞出去。 “你至少该说声谢谢。” 扔下这句话，她就离开了办公室。 她从大房转到长房宿舍搜索。 未烧毁的前半段房屋阴暗幽深，灯光照过一扇扇房门，屋内的陈设隐约一现。 几个精神病模样的人在王悦经过时死死地盯着她，眼睛睁着很大，脸色诡异。 不过，拾取了一根刷新出来的撬棍后，手持物理学圣剑，精神病人们顿时对她客气起来，不敢做出吓人的表情了。 除了撬棍，她又搜到了一把钥匙，外形小巧，不像是大门钥匙，应该是办公桌的。 前往办公室，用小钥匙打开了抽屉，找出了一瓶消毒水和几份文件。 《白铅镇镇公所对精神病人收治意见书》、《夜莺女士对精神病人收容提议案》、《关于铅毒致畸的研究报告》等等。 看到消毒液，王悦联想起前几局找到的加压水壶，二者显然是可以组合的，再加上小钥匙，也就是三个组件拼成一个关键道具——消毒喷壶。 消毒喷壶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想来想去，应该是对付仓库里的血红绒泡菌的。 仓库里的食物腐败变质，成了黏菌的乐园，济贫院的孩子和老人却在天天挨饿，露露安娜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嘛？王悦想。 消毒喷壶和撬棍，有了二者，就能打开仓库的地道，她准备试一试。 刚想离开办公室，就被女鬼小姐姐堵住了，在和对方进行了熟人间的友好问候后，被送回了墓地。 又是一局。 这局本来是冲着消毒喷壶去的，但神像先攒齐了，对不住了，女鬼小姐姐。 王悦面对女鬼，亮出神像，女鬼嘶叫一声，浑身冒出圣光，被净化了。 在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束中，她看到了小姐姐的本来面目，——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面黄肌瘦，眼睛很大，脊椎侧弯严重，几乎直不起腰，四肢也是畸形的。 净化女鬼后，一团白色的荧光带着她找到了大门钥匙。 她捡起钥匙，径直前往济贫院大门，插进锁孔，咔哒打开，解开盘绕在门上的沉重铁链，推开大铁门，外面是一堵更大的雾墙，只要踏出一步，就能出去了。 但她没有。 王悦又回头了。 露露安娜再也无法忍受了，大喊大叫道： “别玩了！别玩了！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滚啊！真是够了啊！” “哦，果然是你，”听见熟悉的声音，王悦露出大获全胜的笑容，仰头问：“你一直在暗中观察吗？” “从那个门离开！快！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露露安娜用命令的语气喊道。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如此细致地还原出整个济贫院的各种细节和人物关系，你才十二岁吧？阅历应该不足以支撑起虚构的故事，除非……”王悦慢条斯理地叙述。 “住口！” 露露安娜的声音慌乱起来，因为回忆起不愉快的过往而烦躁不安。 “这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吧？你虽然现在光鲜亮丽，但以前有段时间住在济贫院里，吃发霉的食物，做苦工，和精神病人住在一起，一旦完不成工作量，就会被扒掉衣服，用蘸水的皮鞭抽打……“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虚空中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随即转为一种崩溃般的低声啜泣。 天上的浓云翻腾了一下，骤然之间，落下大滴大滴的雨水。 是真的大滴，每一滴都有几吨重。 巨型水珠盈盈晃动，充塞视野，从天而降，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 王悦被溅起的水浪冲了个趔趄，呛了一口水，嘴里传来苦涩的味道。 “诶？不会是眼泪吧？” 她一个灵巧的前滚翻，躲开一颗当头砸下的水珠。 水珠落地时发出巨大的轰响，宛如瀑布从高空砸落。 “别哭了！淹大水了！” 水流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小世界的地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褶和翘曲，像是被水濡湿的纸张，染料晕开，一切都在溶化。 这显然是不能呆了，她一个箭步冲出大门，越过灰雾，来到外面的世界。 宿舍里静悄悄的，月光过窗，在地面落成一方，风吹起薄窗帘，拂动着细小的啜泣声。 一个长发萝莉蹲在地上，嘤嘤哭泣，食指和拇指紧捏着一叠纸，眼泪落在上面，洇湿了一大片。 王悦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怎么就哭了呢？ 因为把女孩子弄哭了，所以下意识觉得自己没有绅士风度，但心里一踅摸，不对呀，咱现在也是个女孩子了，要什么绅士风度？ 还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安慰一下她吧，刚想过去摸个头什么的，忽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是203寝室的几个人吃完晚饭回来了。 王悦心里一惊，赶紧冲到门口，插上门栓。 门外传来咦的一声，有人在问‘门怎么打不开？’，另一个人问‘是不是卡住了？’。 露露安娜这才反应过来，她也不希望被人看到哭鼻子的软弱模样，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又去拿了湿毛巾抹脸。 她扭头看了一眼王悦，眼神复杂，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哑声说道： “谢谢你。” 声音很细，表情也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马上又说：“把今天的事情全忘掉！听见没有？否则就把你关起来！夹在书里一百年！” 为了加强语气，她还瞪了王悦一眼，像只凶狠的小野猫。 好可怕哟。 王悦会心一笑，感觉到她身上的敌意淡了很多。 这是风平浪静的一天，谁也不知道203寝室发生的事情，除了她们俩。 - 时间到了周末。 “瑟茜贝，跟我们一起去吧，一个人呆在寝室里多无聊。”王悦邀请道。 灰发萝莉埋怨地看了一眼维拉妮卡，以前她们两人一起留下来，别人不会说什么，现在好了，宿舍五人一起行动，她却显得不合群了。 维拉妮卡只好报以微笑。 那天在神秘学课上，瑟茜贝推倒了她，还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她很想知道原因。 究竟是为什么，原本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开始讨厌她了。 她反思过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却越想越糊涂，问了宿舍里的‘感情专家’桃乐丝大师的意见，大师让她晚上钻进瑟茜贝的被窝里，抱着睡到天亮就好了，女生之间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看到维拉妮卡的表情，瑟茜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慌张地低下头，大声拒绝： “不！我不去！” 王悦耸耸肩，温和地说： “那你留下来看家吧，别担心，就算不合群，我们也会继续喜欢你的。” 瑟茜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轻轻点头。 王悦打开罐子，蜘蛛跳进她的手提袋里，然后，她领着室友们离开了寝室。 当202寝室只有瑟茜贝一人，吉良吉羊从阳台的小窝里站了起来。 羊嘴磨动，长型的瞳孔放射出兴奋的光芒，终于有了跟萝莉独处的机会了！ “烤蝾螈！我要吃烤蝾螈！”桃乐丝兴奋大喊，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她想要吃它们，嚼它们，咬碎它们的骨头，让香味在齿颊间充分绽放。 “不行，你要多吃蔬菜和主粮，一日三食五十品目，听过没？不准吃垃圾食品。”王悦教训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其实，王悦对蝾螈没什么反感，以前她没少吃垃圾食品。 至于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她想知道，桃乐丝会不会动用自己的私房钱去买烤蝾螈。 果然，小女仆陷入了选择困难，扭绞着手指，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哼，又馋又贪财，王悦乐不可支。 这次的202寝室没有分头行动，一起去了运输站，购买食材。 王悦买了一百斤羊肉，一桶羊血，以及五十斤羊骨。 她猜测，凝视虫本身具有多套基因模板，只要给它材料，就可以制作出血肉分身。 至于具体的制作过程，应该和《钢炼》里的人体炼成差不多，准备好足够的材料，接下来的一切交给超凡力量就行了。 于是她支开室友，一个人作业。 这是因为炼成过程可能会比较血腥，降低SAN值，但心她们会吃不消，而且，她能控制阿耳戈斯的凝视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消息传到教会耳朵里，会影响她的计划。 在废弃驿站的一间客房里，王悦将一扇扇羊肉放进一只大木盆，再倒入腥味刺鼻的羊血，最后，放进一根根新鲜羊骨，浸泡在一起。 摆好血、肉、骨，念头一动，蜘蛛从手提袋里爬出来，跳进了木桶。 一百斤羊肉，五十斤羊骨，够吃好几个月，都能吃胖了。 但是，这并不可惜，炼成生命体，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炼金和人体炼成相比不值一提。 蜘蛛钻进血肉骨的混合培养基。 凝视虫的触须从它的体内伸出来，仿佛能够无限延伸，几百上千根，宛如铁线虫，蔓延蠕动，钻入培养基的深处，看得人头皮发麻。 鲜血涌动翻滚，变成色泽浑浊的暗红色基质液，羊肉则转变成具有膜光感的粉色息肉，骨骼宛如虫蚀般的出现大大小小的空洞。 所有的一切都软化融合在了一起，内部正在发生类似胚胎生长的细胞分化。 不多时，培养基的边缘浮凸起细小的肉突，一根根向着中心点蠕动拉长，牵拉起更多的带状和丝状的细胞组织。 数不清的肉突聚集成花蕊的形状，簇拥着一个在视线中不断向上拱起的中心点。 肉团的中心点覆盖着一层外套膜状的组织，肉突汇聚过来，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化出层叠的肉褶、洁白的骨片和网状的神经纤维束丛集体。 骨片深嵌在血肉里，形成类似甲壳动物的，层叠而坚固的结构。 可想而知，假如遭受锐器攻击，这具躯体的层叠的内部甲片就会层层阻挡锐器的楔入。 而遭受钝器攻击，甲片间的肌肉组织会起到很好的减震缓冲作用。 王悦目睹了整个过程，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暗暗赞叹——生命的诞生，居然也可以如此神秘瑰丽。 按照她过去的理解，进化是物种为了适应环境而做出的改变，是一个被动和试错的过程。 纵观整个进化史，口器、髓鞘、偶鳍、对生拇指……每一个对生物适应性有巨大提升的器官组织的出现，都是以大量物种灭绝为代价试错得来的。 这就是被动适应环境进化的低效和残酷。 而此时在她眼前发生的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主动进化的方式，其代表的意义令她浑身发抖，不能自已，不亚于亲眼看到了造物主以其个人意志DIY生命体。 先行思考，再行进化，这是属于真正的智慧种族的进化模式。 毫无疑问，阿耳戈斯的凝视这件特级遗物重新定义了进化。 虽然以人类的审美看起来这团肉块十分丑陋，但那不过是人类过分追求观感的美而忽略了实用的美的结果。 白雾弥漫，一个奇异的人形生物站起来了。 一米七五的高度，体型纤细，有类人的五官和肢体。 王悦本来的设想是朝着掠食动物的方向进化的，因为人形直立对于分身的战斗力来说是一种制约。 不过，考虑到人类有社会性，可以通过协作提高效率，做到更多的事情，最终还是选择了类人生物的样子。 它的皮肤包裹着一层可以随环境变色的鳞皮，先变成了纯白，调整了一下，变成了不起眼的淡灰色。 由于体内没有大块骨骼缘故，它的肢体强韧且具有弹性，能够以违反人体结构的角度翻卷。 如有必要，手指可以从间隙裂开，一直裂到肩头，四肢全部能够裂变成二十根左右的长短不一的触手。 由于有六个气囊肺和遍布周身的十六个呼吸孔，它的呼吸系统不像人类那样只有一个进出口，只能来回换气。 它无论吸气还是呼气，都会置换气囊里的空气，使得新鲜气体在六个气囊肺里来回过滤。 基于这种身体构造，它不仅能长时间闭气，还能在剧烈运动的过程中吸入足够多的氧气来支持身体机能的充分发挥，不容易疲劳。 它的眼睛是由几百个晶状体组成的复眼，每一颗都能独立转动，且进化出了对光线极度敏感的微光视觉，不需要光照也能在黑暗中行动。 用于进食的口器更是……如果把这个人形生物的好处全部介绍一遍，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你一定会成为传奇调查员的，给你取个名字吧……” 王悦思考了片刻，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人格是基于记忆产生的。 分身的人格基于传输给它的记忆。 一般来说，会是另一个自己。 但是加点料的话，比如将文学和影视作品里的人物形象当成记忆输入进去，它就会成为一种具有他们部分特质的混合人格。 举个例子，将海绵宝宝的剧情传输给凝视虫分身，它就会举起双手，高喊着‘我准备好了’冲出门……当然，那样太蠢了。 王悦苦苦思考，寻觅着一种完美的调查员性格——冷静、强大、淡定、精力旺盛、乐观开朗、勇敢坚定、敢于正视可怖的怪物、敢于直面深邃的黑暗。 传奇调查员伦道夫·卡特的性格就不错，克苏鲁书籍她看过很多，应该能完美还原出来，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有了！ 她想出了合适的人物！ 王悦深吸一口气，对分身说： “你就叫贝尔·格里斯吧！” 她又想了想，改口道： “嗯，还是叫埃德贝尔吧，埃德·斯塔福特和贝尔·格里斯的合体，你就是未来的传奇调查员……不，你已经是传奇了。” 输入剪辑的记忆替换了人格，埃德贝尔诞生了。 新的人格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王悦的华夏高中生的普世价值观，二是埃德和贝尔的荧幕形象。 前者为价值观基础，维持着内在逻辑的自洽，后者则是行动模式。 由于王悦略有些精神洁癖，没有将自己的完整记忆传输给凝视虫，而埃德和贝尔的荧幕形象加起来只有短短几十个小时，不足以支撑人格的全部。 所以，她又给这个残缺不全的人格缝合怪加了很多命令式的限制，比如禁止伤害无辜的人，适当地伸张正义，等等。 调试完成后，王悦将主动权交给了埃德贝尔。 埃德贝尔从她手中接过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毡布裹身大衣、黑色胶皮手套、帆布裤、硬头皮鞋等等，从容穿上，又戴上一顶灰色软毡帽。 最后，王悦递给它一个装着红宝石的麂皮钱袋，价值相当于三十盎司黄金。 这可是一大笔钱，是它的启动资金。 202宿舍。 瑟茜贝打了一盆水，把宿舍擦得一尘不染，然后又扫了地，帮室友叠了被子。 做完清洁工作，她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坐在阳台上，沐浴着月光，看一本抒写爱情的诗集。 灰发萝莉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孤独时光。 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对了，还有一头宠物羊。 她一连看了十几页，有些困倦，阖上书，目光落在小羊身上。 小羊真可爱，毛嘴蠕动着，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地反刍。 瑟茜贝看着小羊，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孤独吗？命运使你颠沛流离，再也见不到牧者的容颜，再也回不去家乡的草原。” 羊多看了她一眼，小婊子，你在脑补什么呢？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它用了一周多的时间，想出了一个摆脱孱弱羊身的绝佳妙法。 嘴里含着的不是反刍出来的饲料，而是小女巫们用剩的巫膏。 它换了个姿势，很人性化的，坐在地上，弯腰在自己的肚皮上涂抹出恶魔圣痕。 转变信仰对它来说轻车熟路，恶魔的形象在脑海中观想，魔力通过圣痕源源不断地流入身体。 在瑟茜贝讶异的目光中，羊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浑身鼓胀，诡异莫名，像是一团软烂的发面。 羊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涨大到了接近两米！ 由于过快膨胀，皮肤绷不住地撕裂开来，露出大片的白色筋膜和鲜红血肉，一根根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爬行。 前蹄分生出类人的手指，反关节的后腿支撑地面，头顶两侧伸出恶魔般的盘曲犄角。 按理说，母羊是没有犄角的，但它已经不能用羊来形容了。 必须尽快行动。 这种违反常识的恶魔化，如果被第二个人目击到，传开来，肯定会引起学校的调查，它的潜入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它等待了一周多的时间，忍辱负重，终于等来了一个和202寝室女生独处的机会。 “我要把大脑塞进你的嘴里！” 吉良吉羊咆哮一声，头皮裂开一条血线，噗呲一声，脸孔和脑壳向两边裂开，粘连牵拉着血丝，暴露出灰白滑腻的脑组织，宛如裂头怪。 吉良吉羊大踏步冲向了窗边的萝莉！ 瑟茜贝从小生活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里，遇过的最大危险是花园里的一条蛇。 她的应激阈值比较低，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人傻了，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但是，恶魔的形象在学院里深入人心，到处都是恶魔文化产物，上个厕所都能看到几百个立绘。 所以，她没有特别害怕，下意识的侧向规避。 吉良吉羊在生物学方面显然没有凝视虫的博学和聪慧——反关节蹄足并不适合直立奔跑，所以扑空之后没能停住，庞大而臃肿的躯体随着惯性翻出了窗框。 片刻后，瑟茜贝听见了从窗外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巨响。 她的心凉了半截，迟疑地走到窗口，探头看了一眼，小脸露出悚然的表情。 她慌张起来，怎么办，不小心把寝室养的宠物羊弄死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室友们的询问。 她甚至在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正常。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羊是不可能变成恶魔的，所以，很可能是她出现了幻觉，杀死小羊的凶手其实是她自己！ 灰发萝莉的想象力十分跃进，她甚至‘看到’自己抱起无辜的小羊扔出窗外的画面了。 她的双手止不住地哆嗦，泫然欲泣，喃喃地说： “我做了什么……” 这一天她都浑浑噩噩，坐在寝室里发呆，连饭都没有吃。 晚上，室友们回来了。 “咦，咱的羊呢？”桃乐丝问。 瑟茜贝茫然又困惑地摇摇头，心里涌起巨大的罪恶感。 “不在寝室里了，可能走丢了吧。”王悦推测道。 她们找遍了整栋楼，没有发现吉良吉羊的踪影。 桃乐丝苦着脸，难过地说：“我羊丢了。” “我帮你画一份寻羊启事。” 露露安娜很热心，挥笔一蹴而就，小羊惹人怜爱的模样跃然纸上。 可惜的是，吉良吉羊已经死透了，她画的不过是遗像而已。 - 从窗户翻出去之后，吉良吉羊重重地摔在地上，大脑飞了出去，随着惯性滚动，骨碌碌滚进了草丛里。 至于它的怪状肉体，在魔力消散后变成了一堆腐烂物质，被佣人清扫掉了。 吉良吉羊并不叫吉良吉羊。 它早已遗忘自己的真名。 分身在外行走，用了很多化名，但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遇到婊子总是没有好下场。 没有人生来就是厌女症，这是它漫长人生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几只老鼠从下水道里钻了出来，警惕地观望着一团羊脑，胡子在冷风中轻颤，显得犹豫不决。 终于，一只胆子最大也最强壮的公鼠窜了过来，舔舐起它的脑浆…… - “快！” 男人的声音透着惊恐。 他紧握着一把餐刀，神经质的反复刮划着车门的漆面，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这是一辆做工考究的豪华马车。 无论是盈满光芒的高级漆面，还是抛光整洁的轮毂、轴承和框架结构，亦或是高档皮革缝制而成的挽具，又或是巴洛克风格的金饰和穗子，都显示出不菲的价值。 更别提拉车的两匹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杂色的纯血马了，它们的价格甚至比这辆马车还要昂贵。 在男人身后，一幢哥特式别墅依山而建。 别墅环绕着精心打理的景观植物和果树，幽静深邃的后花园的栅栏门通向一条绕山而过的小径，山背面有一个景观台，视野开阔，凉风习习。 别墅里灯火尽熄，橱柜翻倒，桌椅歪斜，垃圾满地，一片狼藉。 仆人早已遣散，金银细软收拾在包袱里，放在马车的座椅底下。 车窗玻璃从里向外砸碎，金饰的弧面也用铁刷刮花，一个妇人正在做着这一切。 她的脸色和男人一样苍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有些神智不清，在谵妄的边缘徘徊，精神紧绷，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惊厥和心悸，宛如惊弓之鸟。 除了中年男女，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个孩子，是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她穿着白色绸料小睡裙，蕾丝花边的精棉白袜子包裹着小脚，踏着一双柔软舒适的小羊皮鞋，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小熊。 “快点！不要让他们发现！” 虽然是在妇孺面前，自己又身为家庭顶梁柱，但遏抑不住的恐惧仍在男人颤抖的声音里暴露无遗。 “锡德里克，还有没有光面了？”妇人哑声问。 “应该没有了……”男人举着烛火略一照，惊恐道：“熊的眼睛！” 小熊是绒布做的，塞满了棉花，眼睛是用胶沾在上面的两颗玻璃珠，火光一照，弧光流转，视线像是在看着这一家人一样。 妇人快步走向女儿，从她的怀里拿过小熊，抠掉了它的眼珠。 她用尽全力，把眼珠远远地扔进灌木丛里去了，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附着在上面似的。 面对小女孩疑惑不解的目光，妇人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安慰道： “海伦，等到了地方，就给它粘上眼睛，更漂亮的眼睛。” “嗯……” 小女孩乖巧点头，回望了一眼灌木丛，跟着母亲上了马车。 锡德里克是神秘教派‘秘窗会’的成员。 十年前，他被秘窗会接纳，成为其俗世的代行者，主要工作是利用‘隙光之眼’窥探他人的隐私，靠着贩卖秘密和敲诈勒索赚了很多钱。 这些钱财大部分上交给秘窗会，少部分揣进自己的腰包。 这使他过上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奢侈生活，从一文不名到豪掷千金，扶摇直上，娶了镇上最美丽的女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锡德里克不是狂信徒，他属于外围人员。 他为秘窗会服务了十年，只见过一次秘窗会信奉的神祇‘比菏泽’的神像。 神像位于阴暗森林中的祭坛，是一块花岗岩上的浮雕，被各种祭祀用的礼器簇拥着。 它不似正常神祇有着庄严的法相，而是一只被巨剑钉死在岩壁上的肿胀扭曲的怪物。 它仿佛在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封印的命运，脱困而出。 据说这是司祭大人在梦中看到的形象。 比菏泽丑恶非凡，身后拖着一条浮肿的长尾，浑身拱起鼓包，似蜥蜴又似蟾蜍，没有下肢，沿着脊侧排列着散发异光的孔隙。 它有两条类人的手臂，一条顺时针弯曲，一条逆时针弯曲，指尖膨大似壁虎，指头上长着怪异的圆眼。 头颅尖长，镶嵌着六颗榄尖形的比目。 其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具有宗教意义的符号。 看到比菏泽雕像的瞬间，锡德里克内心涌起了强烈的不适感。 那种感觉，像是被人用钝器重击头部，晕晕乎乎，精神恍惚而谵妄，游离在崩溃的边缘。 他感受到灵魂和肉体，所有的想法、记忆、神经、血管、内脏……都被强行撕裂和翻转过来，暴露在一种充斥着冷漠和检视的非人存在的目光中，没有丝毫隐私可言。 像是屠宰场被屠夫揣测肥瘠的猪，又像是在女医生面前撅起屁股，任凭对方翻开肛门检查内痔的状况。 秘窗会是一个诡异邪恶的教派，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和公序良俗背道而驰，种种血腥残忍的行为令锡德里克打心眼里感到不适。 特别是秘窗会每年都会挑选一个纯洁的少女作为圣女献祭给比菏泽。 纯洁是两方面的，一是身体纯洁，也就是处女。二是心灵纯洁，没有ghs的念头。 有的少女虽然是处女，但是很想ghs，已经不算纯洁了。 圣女当然不是自愿的，而是秘窗会通过长时间的窥秘挑选出来的。 他们会通过物品的光面观察圣女候选人。 最常用是窗玻璃——明明窗外无人，却始终有被人窥视的感觉。 或者是镜子——浴室的镜子，化妆盒的镜子，梳妆台的镜子。 又或是瓷器和刀叉的光面，水池里的水面，家具的漆面，等等。 秘窗会的教徒们确定了人选后，就会使用手段，悄无声息地绑走圣女，前往人迹罕至的阴暗森林，祭坛的所在处进行献祭活动。 他们会给强迫圣女服用一种特殊的矿物油，除此之外只给清水，不给任何食物。 圣女从进食到排泄，就只有矿物油和清水存在。 渐渐的，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皮肤、筋膜、血管、肌肉、骨骼全都转化成深浅不一的透明物质。 邪教徒们称之为‘神前无暇’——在神灵面前毫无藏私，纯净无暇。 光芒会穿过圣女的每一个细小的部位，产生美妙的折射，带着奇妙的通透感，将全部的秘密呈献给神灵赏察，是为最虔诚的状态。 事实上，人类没办法靠着矿物油和清水存活，圣女不过半月就会死于饥饿，尸体浸泡在矿物油里，继续完成神前无暇的转化过程。 虽然锡德里克没有亲自挑选过圣女，但他做了很多实质上的协助工作，是彻头彻尾的帮凶。 虽说心里有些许的罪恶感，但他不愿意放弃享乐的生活，也不敢得罪秘窗会的邪教徒。 直到今年，他的女儿海伦被选为圣女。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锡德里克的内心崩塌了。 他提出换一个圣女。 他愿意去寻找十个内心和身体双纯洁的少女交给秘窗会。 司祭却怀疑起他的信仰。 作为信徒，什么都可以奉献给神灵，区区一个孩子算什么？很多宗教都有杀子悦神的教义，这不是最基础的吗？你不对劲啊，小老弟。 锡德里克没有办法，只能虚与委蛇，寻了个机会，带着妻儿逃走。 他要逃出永夜，逃到阳光普照的大地上，没有黑暗，没有怪物，没有邪神，新的生活在等着他。 从他所在的铅灰区域离开永夜并非易事，但他有一盏‘灯’。 虽然不是‘执灯者’手中斥退世间一切黑暗，蕴含超凡力量的‘灯’，但也足够驱散污染，震慑妖邪了。 这台八角灯盏悬于马车的一角，青色光芒如水流淌，宛如深海波旋，在黑暗中漫卷开来，照亮了二三十米的距离。 海伦端坐在马车后座，靠在母亲身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告诉她实情，以六岁孩子的认知也未必能理解邪教徒们的疯狂与恶意。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美丽又残酷的世界，生活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物都充斥着危险和未知。 孱弱的身体和浅薄的认知不足以自我保护，唯一能够倚靠只有父母。 父母在身边时，她就会感到安心，因为她明白，父母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知道，父母被烦心事缠上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一言不发，做出不给人添麻烦的乖巧顺从的姿态。 海伦是个十足的小美人，面容精致，嘴唇纤薄，眼形优美，眸子闪烁着天然的知性光芒，预示着她将会成为一位爱好科学的少女。 卷烫过的双马尾蓬松地搭在领后，睡裙掩着膝盖，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伸出裙底，悬垂在车座上，随着车身的颠簸来回晃荡。 马车沿着林间小道飞驰，碾过枯枝和落叶，发出连续不断的脆裂声，在静谧之中格外刺耳。 挥舞着马鞭想要再快一点的锡德里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后座。 妻子漂亮的杏仁色眸子在灯光下弥漫光芒，瞳孔里反射出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诡异至极的面容！ 皮肤尽皆剥去，暗红色的血肉和惨白的韧带绷在骨头上。 沿着冠状缝整个掀掉了额骨，露出灰白滑腻的额叶沟回。 下颌以上全部切除，嵌入一片水晶面具。 透过精美的水晶面具，眼球、舌头、额叶、咽鼓管、气管……各种各样的器官组织清晰可见！ 简直就像是把整个面部削掉，向外展示出内部结构的头颅模型！ 锡德里克的牙齿上下碰撞，瞳孔在恐惧中失去了形状，喉咙里挤出几个颤抖的字： “无面司祭……” 那可怕的狂信徒也在看他，妇人瞳光中浮现出的诡异脸孔，有一种奇妙的透视感，像是在通过猫眼观察门外的景象。 眼睛是心灵之窗，同样也是一个光滑的弧面，比菏泽的力量从虚空连接至此，窥视着车内的场景。 无面司祭对男人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无声道： “叛教者，你死定了。” 锡德里克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呜咽，活像是狗被痛打时发出的委屈而悲苦的叫声。 “亲爱的，你怎么了？”妻子不安地问。 缰绳从锡德里克手里掉落，他双手抱头，断断续续地哀嚎着，认知像是退化到了孩童时代，竟然发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幼儿的叫声。 两匹马随着习惯继续奔行，但没过多久，似是撞见什么恐怖之物似的掀起前蹄，惊声嘶叫！ 锡德里克向前一冲，几乎要翻出车外。 他跌坐于地，汗水沿着僵硬的面孔流淌，像是熔化的蜡烛，狼狈不堪。 “锡德里克……亲爱的？”妻子越发慌张，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我们死定了……他们看着这里……啊！！！” 锡德里克像过电的青蛙一样挺跳而起，用力撕扯着头发，灰白的头发大片脱落，纷纷扬扬撒在地上。 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心灵，他的脑袋像是从盒子里蹦出来的吓人玩偶，摇颤个不停，嘴里发出嘿嘿嘿的怪笑，状若疯癫。 黑暗中传来飘摇的歌声，是一种尖锐而转折的声音，一种音色和音域与人类迥异的魔音，似是怪物拙劣地模仿人类的语言。 火光在林间映照出一条道路，一行人穿过树林来到马车前。 领队的便是无面司祭。 他的身高至少有两米，走动时有节奏地甩摆手臂，干劲满满的样子。 他的脊背异样的僵直，人皮是一点没剩下，像是活剥了皮的青蛙。 除了削去面部，嵌合水晶外，他的腹部也敞开了一个椭圆形的口子，同样用一块水晶撑开，展示出一堆滑腻的肠子。 队伍里的邪教徒全都刮净毛发，脸皮从耳后割开，掀起人皮，用铁箍和长螺丝绷住，撑成各种奇怪的形状，使脸变成一个平面。嘴唇和眼眶被拉扯变形，像是一张平整的面具。 他们的身体上也有大片支起固定的皮肤，看起来就像穿了一件人皮时装。 水晶质地的圣钉和圣柱刺进血肉，形成一个个透明的空洞，从外面能清楚地看到内部的器官组织，鼻子、耳朵、肚脐也穿着水晶圆环。 这些由铁箍、血肉和水晶组成的解构主义的邪教徒诡秘病态到了极点，他们走近马车，抽出白骨为柄的尖刀，重复做着砍剁和扬起的动作，将一男一女砍成肉块。 - 海伦躺在无面司祭的臂弯里，两条小腿随着路途的颠簸而晃动。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瞳孔扩张，灰暗失神，像是坏掉的玩偶。 这是一段漫长的旅途，漫长到陷入痴呆的状态。 稍一聚拢思维，脑海中便浮现出那场屠杀的场景，陷入无边的痛苦不能自拔。 她刻意避开这段回忆，什么也不想，心里空荡荡的，任凭一股无言的悲怆来回冲刷。 火把燃烧，漆黑的死灰在光芒边缘飘飞。 古怪的歌声缭绕盘旋，穿过晦暗夜幕，穿过无源死水，穿过戈壁浅滩，穿过诡雾弥漫的丛林，穿过狭窄纵深的溪谷，穿过爬满真菌的巨大骸骨，最终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 一整块黑云母石雕刻而成的黑暗大圣杯燃烧着漆黑的火焰。 圣杯中是一团疑似蜥蜴胚胎的诡异组织——浑浊而无神的眼睛、规律的椎骨和细长的卷尾，它尚未发育完成，粘连在一起，腾起一尺多高的黑炎便是由其升起。 大圣杯端放在比菏泽受难浮雕前，这是一块爬满青苔的方形花岗岩，正面雕刻着这个东西。 两旁各矗立着一位圣女，她们早已死去，像是开业迎客用的花篮，身体各处点缀着各色鲜花。 她们的躯体已被矿物油浸润成了内外通透的质地，白皙纤长的手足被扭绞成具有宗教意义的螺旋状，扭曲而又笔直，柔荑和雪足像花瓣一样在两端绽放，颌部稍稍上扬，嘴唇微张，露着洁白整齐的牙齿，空洞的眼神看向天空。 火光穿过她们的透明躯壳，发生了奇妙而美丽的折射，形成一道道迷蒙的幻光。 走在邪教徒队伍最前面的无面司祭忽然站住脚，微微愣神，看向在比菏泽神像前拿着放大镜考察的一个穿着裹身大衣，头戴软毡帽的奇怪之人。 - 这个祭祀场所的空间布置令埃德贝尔感到了视线的无限延伸。 不仅看得比平时更远，而且清晰度提升了一个层次。 岩石的浮凸和孔隙，泥土的松碎和细腻，昆虫甲壳的花纹和色泽……简直满足望远镜爱好者的一切幻想。 埃德贝尔对祭坛的空间形制很感兴趣，因为，图案的形状，空间的布置，是可以产生神秘力量的。 ‘纸牌修炼法’用的道具纸牌，就绘制着直视后会产生精神污染的图案。 举个简单的例子，邪恶诡异的图案会让人产生恐惧，心神不宁，而二次元老婆们的立绘，会极大地安抚人的内心，使人产生幸福感。 看似怪异的几何切割，其实遵循的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自然原理。 埃德贝尔频频点头，捏着一支铅笔，在笔记本上，准确地勾勒出祭祀场地的布置，另起一张，用于描绘它们的具体形状。 黑暗大圣杯、圣女、花岗岩、四个方向的扭曲石柱、地面隆起的坡度、白灰绘制成的花纹…… 要素很多，有的是至关重要的，能起效果的，有的则是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具体的要慢慢研究才行。 埃德贝尔想要复刻出这个具有远视效果的空间布置。 作为一个调查员，当然是要调查、解密、满足好奇心、接触神秘和超凡，最后死于疯狂，留下一些诡秘未知的笔记，让另一个调查员来调查自己的死因，轮回不止。 这里是高处，加上祭坛本身的远视增幅，埃德贝尔能看到周围有人类生活的迹象和散布在森林里的树屋。 而且它的微光视觉在有着星月光辉的夜幕下格外有效。 附近的树屋应该是邪教徒的长期住所，说不定能找到与这个宗教相关的文字记录。 距离祭坛不远，有一块古老的石碑，雕刻着模糊的异文，仿佛是鬼怪在蠕动爬行。 埃德贝尔并没有相关的记忆，这可能是一种古代语言，已通过共享功能向本体传输，巴罗尔学院的本体会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或者向老师寻求帮助。 除了单向传输外，两人也会定期会晤，王悦会将学校里的记忆内容复制给它，剪辑和伪造之后传输给教会那边。 埃德贝尔很满意这次的收获。 信息的获取使它感到充实，线索的发现使它感到期待，而与邪教徒的互动（指鞭打）使它感到愉悦。 埃德贝尔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邪教徒会冲向一个真正的怪物。 不得不赞叹这些人的愚蠢和疯狂。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把浑身的皮支棱起来并不能让他们脱离人类的范畴。 这就好比，揪着自己的头发无法离开地面一样，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只需轻轻鞭打，触手上的毒刺就会使其痛不欲生，满地打滚。 埃德贝尔强烈怀疑他们有苦待己身的教义——通过鞭笞来克制欲望，自我救赎，从撕裂的疼痛中获得生命的冠冕，是多么令人欣悦的一件事啊！ 触手挥舞，邪教徒们纷纷流下感动的泪水。 几个邪教徒当场死亡，剩下的四散而逃，原地留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 真奇怪，怎么会留下这种东西？ 不过，埃德贝尔并不在意对它没有威胁的生命体，转身继续调查神像。 令它感到失望的是，萦绕在上面的超凡力量十分微弱。 直视雕像，有一种被窥视秘密的感觉。 但只是感觉而已，没有实质上的被窥视秘密。 这片浮雕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是信徒和邪神之间的沟通渠道。 它看起来很新，或许是邪神在梦境中对信徒进行启示，醒来后根据邪神的形象雕刻出来的。 ‘比目壁虎神，恶意主要来源于窥秘感，其信徒对眼球极度崇拜，崇尚奉献、牺牲和自我折磨，祭品为少女，做成了不能吃的样子（划掉），以人类的审美来看，略具扭曲的美感。’ 埃德贝尔在笔记本上如是写道。 最后，它走到大圣杯前，凝视着火焰中的胚胎。 “烤好了吗？” 埃德贝尔深吸一口气，腐烂森林里的浊重空气在六个气囊肺里流转，再从周身的窍孔喷吐出去，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虽然很想保持比目神教祭祀场所的原貌——根据环境学的不干涉原则，作为观察者，应当尽量不干涉大自然中发生的一切。 但是，这个胚胎看起来蛋白质含量很高，说不定能提供未来几天活动的能量……开玩笑的，它没打算食用这枚怪异的胚胎。 埃德贝尔没有异食癖，而且求生不是猎奇，应当秉承实用主义至上的原则。 它分出一根触手伸进了黑炎。 看似冒险之举，其实没什么危险。 就算黑炎像‘天照’一样蔓延过来，它也能及时蜥蜴断尾。 埃德贝尔发现，胚胎燃烧产生的黑炎是一种气态挥发，不是真正的火焰，不冷不热，没有灼伤和侵染。 随后，它的手掌分裂成五根触手，绞缠住胚胎，由圆变扁，相互粘连，分化成致密的棘皮组织，将胚胎整个包裹和封印起来，看起来就像一枚怪异的种子。 它将拳头大小的魔种从手臂前端摘取下来，放进挎包里。 断掉的触手迅速长出，形成新的手掌。 外覆棘皮的魔种相当于弱化版的封魔盒。 虽然比不上正版的隔离和阻止效果，但也蕴含着微弱的超凡之力。 对于珍贵的样本，它还是能克制住食欲的。 埃德贝尔转过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疑惑地问： “你怎么还不走？” 海伦早已回神，却仍呆坐在地上。 挥舞的鞭影，邪教徒的惨叫，倒伏的尸体……一幅幅对她来说过于刺激的画面，在脑海里留下了混乱而嘈杂的残响。 她抱着膝盖，卷发铺散，小脸埋在两腿之间，糊满了眼泪和鼻涕，一双大得过分的眼睛凄楚茫然，看起来楚楚可怜。 听到有人问话，她抬起头，呆呆地看向对方。 埃德贝尔摆摆手，赶鸭子似的说：“回家去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不过，它仔细一想，此言不妥。 这里是深红区域，三级危险地带，一个孩子走不出二十米就会葬身黑暗，变成怪物的粪便——菌类的苗床——地面的一块污渍。 而听到‘回家’这个词，海伦的痛苦回忆又一次勾起。 她用尽全力地哭，额头抵住膝盖，浑身绷紧，顽抗着心中的痛苦。 调查受害者和邪教之间发生的事也是调查员的工作之一。 埃德贝尔走过去，耐心地询问起小女孩的遭遇。 海伦今年六岁，她的认知不足以辨析出触手、怪物、复眼结合在一起的含义，而且，在目睹邪教徒被抽得满地乱滚后，下意识地认为埃德贝尔是个好人。 当然，这么说也没错就是了。 而且，对方的动作十分克制，小萝莉拥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感觉这个奇怪的‘人’不仅对她没有威胁，反而是可以依靠的存在。 一番问询后。 “原来如此，你的父母被谋杀了，没有认识的亲人，也不记得家在哪里了。你有一个姨妈，但是没见过面，只是听大人提起过，她的名字和住址都不知道……” 埃德贝尔像个民警似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它停笔思考了一下，决定把小女孩带到附近的人类聚居地，送进一间济贫院……还是不要送去济贫院了，找一对愿意领养孩子的夫妇收留她。 正好，它也在寻找人类聚居地。 一路走来，收获颇丰。 笔记本已经写了几十页了，样本也收集了十几个。 它急需一个住所，稳妥放置它们，并进一步研究。 另外，与人交流也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如果有一个周边拥有复杂环境的小镇，它愿意住下来，租一间房，建造实验室和样本室，并以小镇为中心，在附近开展调查活动。 埃德贝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记录，简单总结小女孩当前处境——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父母死了，小熊丢了，一个人陷落在深红地区的阴暗森林里，随便走两步就会死，太惨了。 既然决定帮助她，那就要负起责任。 埃德贝尔是个谨慎的人，没有急着带她走，先去做了准备工作。 首先，检查小萝莉的精神状况。 它竖起一根手指，问： “这是几？” “一……” “现在呢？” “五……” “这是你的左边还是右边？” “左……” “我手里有几颗宝石？” “……七颗。” “重复一遍上一个问题。” “我手里……有几颗宝石？” 很好，没有认知障碍，具有与年龄相符的行为能力。 “站起来。”它命令道。 海伦挪动小腿想要站起来，但膝盖发软，两腿抖得厉害，几次都失败了。 “我……好像……站不起来了……对不起……”她带着哭腔说。 ‘身体孱弱’，埃德贝尔加了一条。 “带我走……” 小萝莉忽然扬起脸，小手轻轻捏住它的衣角，眼里满是恐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生怕这个人会把她遗弃在阴暗森林里。 埃德贝尔不明白她动作的含义，随手把衣角抽走。 指间一空，刹那之间，被遗弃的恐惧如潮水般涌进海伦心里。 她委屈又害怕，小脸揪起，眸子满溢着水光，先是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然后，一下一下地抽噎起来，嘤嘤作响。 虽然埃德贝尔的人格是拼凑的，显得有些呆滞，但它始终遵循着华夏人的朴素价值观，并没有抛弃小女孩的想法。 它弯下腰，向她伸出手。 “让我来帮助你吧！” 海伦停止了哭泣，小脸绽开一抹喜色，把两只手全递过去了。 埃德贝尔的手很大，冷冰冰的，毫不费力地拉起她。 小萝莉像是刚出生的小鹿，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倚靠着它的腿，颤巍巍地寻找平衡。 小东西实在太柔弱了，埃德贝尔想。 “你会带我走吗？”海伦不放心地问，但又觉得没有理由去麻烦一个陌生人，补充道：“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报答？ 埃德贝尔不需要别人的报答，小东西的反应在它看来太过矫情，它直截了当地说： “我无法理解你，正如你无法理解我。” 海伦茫然地看着它，努力辨析着话里的意思。 她不想惹这个人生气，但是对方总说些意味不明的话，令她惴惴不安。 “我说什么，照做就行了，听懂了吗？”埃德贝尔接着说。 海伦抿住嘴，用力点头。 埃德贝尔陷入了思考。 它没有选择流沙低地作为基地，是因为学院附近都被女巫们肃清了，实在没有可以调查的神秘未知了。 它一路西行，逐渐脱离了地图上的地标。 而且置身其中的时候，很难去辨别丛林和河流的形状，究竟是不是地图上的对应之物。 这一路没有遇到麻烦，或者说，它就是麻烦的本身。 路上遇到的非人活物，基本上进了它的肚子，或是变成样本装进了魔种里。 不停地吞噬和吸收，它的体型提升到了接近两米，体重超过三百公斤，看起来很瘦，筋膜肌肉却致密坚韧，随便一拳都能打出超过两吨的巨大冲击力。 而且，它不是人，精神污染对它不起作用。 所以说，在深红地域行走，对埃德贝尔来说没有什么难度，特级遗物无一不是具有颠覆认知的强大力量的宝物。 但是，保护一个人类幼崽行走深红，难度骤然提升了十倍。 这种说法可能不太严谨，但它的确感觉到了难度。 埃德贝尔对海伦说： “我会把你送到人类的聚居地，人类有在流域聚居，从事农业生产的习性，我们找一条河，沿河漂流，看见农田的时候，就意味着离有人烟的地方不远了。” 虽然小女孩不一定能听懂科普，但没关系，持续不断的说话有助于消除她的紧张感。 埃德贝尔接着说：“在此之前，我们要找到‘烛’。” 海伦无法理解这些话，但她努力地记在心里，想在以后弄明白。 她像个小尾巴一样缀在埃德贝尔的身后，却不敢再去牵它的衣角了。 两人之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默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静谧的森林里。 他们穿过林隙，来到一间树屋前。 埃德贝尔忽然站住脚，身后的小萝莉猝不及防，一头撞在它的腰上。 “对不起……”海伦慌忙道歉。 她额头发痛，觉得对方的身体硬得像树干一样，不似人类那般柔软。 埃德贝尔并未在意，如同一条庞大而又温和的家庭犬，对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东西表现出很大的容忍度。 它稍微仰头观察，膝盖稍弯，腾跃而起。 离地四五米的时候，五指分开，扎进覆盖苔藓的树皮，嗖嗖嗖，快成鬼畜，爬上一根斜垂的粗壮树臂，来到树杈中间的小屋前。 拉开门，发现邪教徒的住所意外的干净清爽。 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它很想在里面住上一两天，把比目壁虎教里里外外调查个通透。 树屋靠里有一张藤条床，铺着凉席，还垫着一块干菌子制成的木枕，散发着淡淡的苦涩香气。 左边是窗户，窗前有一张折叠桌，放着文具和纸张。 看来，住在此处的邪教徒是个文化人。 它拿起纸张阅读。 从笔迹来看，有的段落狂乱潦草，反复涂改。有的段落流畅工整，甚少修改。简直完美反映了书写者当时的精神状态。 这些笔记不是上古异文，而是大陆通用语言。 埃德贝尔将它们收进包里，准备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研究一番。 折叠桌下放着一个柳条箱。 它伸手握住箱子的簧片锁，轻轻一拧，巨大的扭矩力使得锁梁扭曲断裂，彻底报废。 打开箱盖，露出杂乱堆放的物件——古柯叶、枲苴、光滑的骨头、旧木把件、古老的钱币等等。 这些都不是它要找的。 箱子翻到最后，从一个镀锡铁盒里找到了制作‘烛’的材料。 这种东西大概率是有的，因为人类为了保护脆弱的精神，不得不依赖于‘烛’在永夜地域活动。 埃德贝尔从树屋直接跳到地上，沉重的身躯轰然坠地，踩出两个深坑，接着就去搜索下一间树屋了。 劲风拂面，海伦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很大。 考虑到负重问题，埃德贝尔连贵金属都没有拿，只收集了制烛材料，仔细包好，放进挎包。 宝石倒是不占地方，它搜集一小袋宝石，石榴石、钻石、翡翠、黑玛瑙……想必邪教徒们不会有什么意见。 它点燃一根普通蜡烛，拈着一块类似松香的乳黄色块状物微微烤化，趁热搓成一个空心圆柱体。 放凉之后，浇入熔化的混合油膏，再插进一根纤如毫毛的烛芯。 “希望有用。”它嘟囔了一句。 冷却后，把制作完成的‘烛’嵌在一个带把手的锡烛台上，划了一根火柴将其点燃。 海伦嗅着好闻的硝烟味，瞳孔微张，惊讶地看着烛光缓慢而有力地撑开黑暗，照亮了七八米的范围，光芒内外莹澈，若水精然。 光与暗在边界处泾渭分明。 埃德贝尔举起烛台，往密林深处走去。 海伦紧跟身后。 ‘烛’的燃烧有股提神醒脑的药草香味，安抚了小萝莉的精神，明亮纯净的光芒照进她的瞳孔，驱散了心里的恐惧。 她渐渐感受到‘烛’的不凡，跟平时家里点的白蜡烛完全不同。 光芒的边缘，暗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折沫冲流，拼命挤压，却只能使得光之气泡更为致密和稳定。 埃德贝尔的两颗复眼看向不同的方向，使得视线极为开阔。 随着深入丛林，它感受到了恶意的环伺。 黑暗有如活物，在弥漫的暗雾中，凝结成蠕动爬行的触角，不断试探着光芒的边界。 海伦害怕地看着它们，以她的认知也能理解，没有了光芒，这些黑暗触角就会爬行过来，裹缠住她，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在永夜地域，真正的硬通货不是贵金属和宝石，而是制作‘烛’和‘灯’的照明原料。 黑暗被恶意浸染，就会像鬼怪一样蠕动爬行，变成类似活物的阴影，被称为‘影怪’或‘阴影生物’。 影怪不是普通的火焰能够驱散的，蕴含超凡之力的照明燃料产生的特殊光焰才能对付它们。 埃德贝尔在流沙低地向探险者们学了很多知识，知道人类为了保护他们脆弱的精神，不得不依赖于各种道具，比如燃料，比如遗物。 它做出判断，恶意的源头在十点钟方向，精神污染的强度很高——这是成正比的。 如果不是带着小萝莉，埃德贝尔就冲过去把它扬了，但是它投鼠忌器，没办法离开小萝莉的身边。 不过，若是比拼恶意，它并不逊色于对方。 随着念头凝聚，埃德贝尔头顶的深沉暗幕‘哗啦’撕裂出一部分，变形成一片长着尖牙的怪物剪影！ 剪影张开狞恶的大嘴，无声嘶叫，向着挑衅它的恶意之源飞射而去！ 十点钟方向，三十米外的树后，一头长着狭长头颅，前肢如人手的黑毛怪物突然惨叫一声，身体离地弹起，飞向空中，拧转如麻花，鲜血从绽裂的皮肉里挤压喷射，洒得到处都是，剧毒的血液污染了一小片浆果丛。 埃德贝尔舔了舔嘴唇，继续前行。 穿越丛林是非常困难的，不仅地面软烂难行，横生的藤蔓和灌木也在阻挡他们前进，两人走得很慢。 埃德贝尔加快了呼吸频率，朝着各个方向吹吸气流，为的是感受空气的湿度变化，以此来寻找河流。 这种方法不是每次都管用，比如这一次，它的运气不太好，找到的是一片沼泽。 埃德贝尔蹲下来，手掌伸入水面，震动起来，声波触及水底，反射回来，探测地形。 沼泽并不深，可以趟过去。 它把烛台递给海伦，“拿着。” 海伦双手握住烛台，努力使其端正，然后，就被抱起来了，穿过沼泽，耳边传来软泥冒泡的咕嘟声。 她喜欢被人抱着的感觉，感受到粗壮手臂和宽阔结实的胸膛的保护，心里越发安恬。 她靠在埃德贝尔的怀里，享受着不费力就能移动的小小快乐。 埃德贝尔没去注意怀里的小东西表情的细微变化，也没有兴趣去阅读幼女复杂而纤细的情感。 它注意力集中在水底的几条怪蛇身上。 刚才释放声呐的时候就已经探测到了，果不其然，感受到了水流变化，怪蛇纷纷游曳过来，狠狠地咬住了它的下肢，随后就被毒死了，挂在它的腿上。 上岸后，它从容地摘下几条死蛇，指尖伸出尖刺，扎进蛇皮，注入消化液，过一段时间，它们就变成美味的肉糜了，通通吸溜进肚子。 这与守株待兔的故事有几分相似。 海伦费力地举起烛台，递还给它。 两人继续前行。 埃德贝尔又锁定了一处水汽浓郁的地方。 它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再次停住，用命令的语气对海伦说： “闭上眼。” 听见埃德贝尔的话，小萝莉乖乖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前方的树上，挂着一只巨大的飞蛾。 头部两侧生长着观感极不真实的眼球，黑白分明，阴沉死寂，带着一种瘆人的滑腻和反光感。 它的翅膀堆满鲜艳而滑腻的鳞粉，丛生着毛簇和枝刺，下端曳着长长的拟尾，肥厚的尾部伸出七八根海星状的触角，在月光中诡异而缓慢地蠕动着。 树海妖天蛾。 一旦与其对视，人类就会陷入不净感，在自我厌恶和自我毁灭的念头中无法自拔。 许多有名的自杀森林，都有这种诡异飞蛾的存在。 下一刻，埃德贝尔的嘴巴倏然裂开，舌头闪电般弹出，啪嗒一声，树海妖天蛾从树上消失了。 实际过程比较复杂，如果用相机逐帧慢拍，就会发现它的口器先是从嘴角向两边裂开，沿着颌缝一直裂到脖颈，内部镶满了密密匝匝的利齿，宛如深海狂鲨的血盆大口。 强劲有力的弹舌撕破空气，颤出许多水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树海妖天蛾面前，舌尖的肌肉抓住了它的背部，粘连拉扯回来，口器遽然合拢，将长度超过一米的怪虫咬成粉碎。 整个过程不过超过一秒。 “可以睁眼了。”埃德贝尔说。 小萝莉听话地睁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乌溜溜的眼珠到处转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烛火的温暖和埃德贝尔的高大身影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虽然悲伤依然萦绕不去，但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 父母的事情像是一道伤口，只要不去触碰，内心就不会疼痛。 她在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努力抬腿，跨过低处的蔓藤和拱起的树根，灌木和野草上的细刺割伤了她的小腿，皮肤上现出道道鲜红的伤口。 海伦咬牙忍耐，默默地想，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她要做一个好孩子，坏孩子是会被扔掉的。 但她实在走不动了。 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特别是小腿肚子，不知被什么植物的毒刺扎了，又麻又痒，抽筋似的疼。 鞋子陷在泥浆里，每次拔起，它们都像在逃离她的脚。 还有可恶的蚊子，硬得像小甲虫一样，一巴掌都打不死，也可能是她的小肉手没什么力气。 埃德贝尔瞥见小萝莉脚步沉重，身体摇晃，脸色苍白，快要昏倒了，这才想起，长途跋涉对人类的幼崽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它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小萝莉。 海伦疑惑地看着它。 埃德贝尔将烛台递给她，等她的小手抓牢了，左臂掠过她的腿弯，右臂兜住后背，轻轻抱起来。 海伦却惶恐无措起来，慌忙说：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别逞强了，再过一会儿，你的腿就没知觉了，”埃德贝尔顿了顿，补充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同龄人都要好。” “真的吗？” 被夸奖了，海伦心里升起一股条件反射式的高兴。 她双手握紧烛台，火光温暖着她的脸，特别是鼻尖，滚热发烫。 抱起小萝莉后，埃德贝尔的速度快了起来，在丛林里大步奔行。 其实它可以四肢着地，背负萝莉在林间狂奔，但那种状态太过骇人，也十分颠簸，遇到危险状况急停的时候，萝莉很容易随惯性飞出去。 它追寻着水汽，很快，耳边传来潺潺的水流声，前方出现一条错落着碛石的浅溪。 顺着浅溪往低处走，找到一条西向流淌的河。 河道凶险莫测，蜿蜒急转，水流湍急。 宽处有一百多米，窄处只有二三十米，沙洲和小岛随处可见。 对埃德贝尔来说，时间紧迫。 因为，它没有食物和水，海伦很快就遭受饥饿和缺水的困扰。 邪教徒营地有馕、香肠、腌肉等等食物，但它尝了尝，发现其中掺了太多的古柯叶和枲苴，小女孩要是吃了，直接瞳孔扩散，上天了。 怪物肉是有毒素的，埃德贝尔能吞噬怪物，是因为它本身就是怪物，身体能降解毒素，甚至可以储存起来，作为武器。 它的体内有十个以上的毒囊，各有妙用，有的是它自己分泌的，有的是从食物里吸收的。 但是，小萝莉的消化系统没办法降解怪物毒素，就算佐以烹饪手段，也无法彻底去除。 同样，水源也是一个大问题。 地表的沼泽和溪流充满了致命的毒素和细菌，就算是煮沸了，人类也不能饮用。 至于地下水，经过了沙土和岩石的层层过滤，是干净的，只不过难以获取。 永夜地域的植物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恶劣无光的环境中生长，大多含有剧毒，无毒的植物根茎和浆果要比干净的水更难获得。 所以，埃德贝尔只能寄希望于尽快抵达人类聚居地，或是探险者营地。 它抱着海伦沿河搜寻制作木筏的材料，行过几十米，找到一颗被狂风连根拔起的大树。 放下海伦，拿出随身携带的野营刀，熟练地削去树皮，露出灰白如骨的树干，敲击发出清脆而空洞的响声。 埃德贝尔决定用这颗质地轻盈的大树制作木筏，顺流而下。 海伦懂事地举高烛台给它照明。 埃德贝尔挥舞野营刀，砍去旁枝末节，再用从中间凿开，分成两段三米长的轻质原木。 河边可取用的材料有很多，它砍伐了十几根手臂粗细的小树，切削平整，搭在两段原木中间，做成坚固的网格框架，再用细韧的蔓藤固定连接处。 半小时后，它看了一眼完成品——一个三米长宽的结实木筏。 鉴于水道曲折，流速极快，为了防止可以预见的事故，它制作了两根硬木浆，用来避开水冲石、浅滩和沙洲。 “我们要上船吗？”海伦细声细气地问。 时间能够抚平心伤，此时，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烛光也有凝聚精神，提高SAN值的功效，帮助她稳定心神。 “坐上去，记住了，脚丫子不要伸进水里，可能会被咬掉。”埃德贝尔提醒道。 海伦吓得哆嗦一下，小心翼翼走上筏子，眼睛盯着水面。 埃德贝尔紧随其后，它上去后，木筏一沉，负重剧增。 转身砍断树藤做的缆绳，木筏便随河水飘动，由缓到急，顺流而下。 它将烛台捆在木筏中间的十字桅杆上。 如果经过宽阔的河段，升起树叶帆，可以使船速快一个档次。 海伦把酸软发胀的小腿掰成盘坐的姿势，小小的脊背往后拱起。 没过多久，她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 中午从家里匆忙离开，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又被秘窗会的邪教徒挟持，跋涉了一个下午，到了现在，晚上八九点钟，一点水米未进，又困又饿。 埃德贝尔当做没听见，它拿不出食物，也没有解渴的水。 冷风吹在海伦身上，像蛇一样钻进衣服，单薄的小睡裙像纸糊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她抱着胳膊，牙齿不停地磕碰。 瞧见她发抖的样子，埃德贝尔脱下裹身大衣，递过去。 “不嫌脏的话，请用吧。” “可是……”海伦语气发颤，带着一点哭音，“你不冷吗？” 埃德贝尔摇头，淡漠地说： “我是冷血动物。” 河面泛起的微光中，它的宽阔而扁平的身躯与瘦长四肢形成了鲜明对比。 埃德贝尔站在船头，长浆紧握在手里，一遇到凸出水面的大块水冲石，提前拨转，使筏子改变方向，绕过去。 身后，大衣对小萝莉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像是一张厚床单，套上去了，好半天才钻出小脑袋。 她肩抗着厚重的衣料，手把大衣的下摆使劲向里捋，捋到四面闭气，聚住热量。 在烛火的烘烤下，小萝莉的身上渐渐升温，热烘烘的，像是白炽灯加热的小鸡腿。 即使强风吹过，烛火依然笔直向上，似乎燃烧释放出的不是火焰，而是一种纯粹的光芒。 “好神奇……不会熄的蜡烛……” 海伦凝视着烛火，眨巴着眼睛，疲倦和困顿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她昏倒似的瘫在木筏上，头埋进大衣里，闭上眼，想要休息一小会儿。 很快，大衣里就传出了细小而悠长的呼吸声。 若在以前，饿着肚子，身上很脏，穿着一件沾满泥土和血污的睡裙，躺在一件弥漫灰尘气味的大衣里，海伦是绝不可能睡着的。 如今，她却由衷地感到舒适。 天公并不作美，一小时后，浓云翻滚，月晕浑浊，风一阵疾过一阵，眼前就要下雨。 埃德贝尔嗅到了浓重的湿意，当机立断，用最快的速度将筏子划到岸边。 海伦在木筏靠岸的震动中醒来，冷风吹散了她的睡意，残留在脑海里的是一股宿醉般的隐痛。 “要下雨了吗？”她揉着眼睛问。 “是的。” 埃德贝尔不再掩饰什么，双臂张开，裂变成数十条触手，向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材料席卷过去，拉扯回来，堆砌成一个简易窝棚。 为了增加窝棚的强度，它分泌了一些蛋白质黏液，使得散碎的材料紧密拼接，防止窝棚被强风吹垮。 可惜的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否则可以收集雨水。 海伦对触手倒是没什么抵触，她学着埃德贝尔的样子，蠕动着小手指，很好奇自个儿的手为啥不能分裂，又看向卷起各种树枝和石块搞建造的血红触手，莫名羡慕。 窝棚刚搭好，雨就下来了，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树皮和片岩组成的棚顶上。 海伦蹲在地上，双手搂着下摆，生怕湿泥土弄脏了恩人的大衣。 埃德贝尔也蹲着，窝棚对它来说太矮了，稍微抬头就会碰到。 它没有抱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当然，也没有什么想聊的话题，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问： “不容易吧？” “嗯……”海伦无力地应了一声。 虽然没有被雨淋湿，但她浑身都不舒服。 被邪教徒挟持着跋山涉水的时候就已受了寒凉，现在发作起来，接连咳嗽着，浑身难受，精神的损伤也令她头痛欲裂。 “睡一会儿吧。”埃德贝尔向她伸出手。 海伦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眩晕感在颅内盘旋，耳鸣阵阵，眼前仿佛闪烁着白光。 她一躺进埃德贝尔的臂弯，就昏死过去。 埃德贝尔抱着她，一动不动地蹲着，默然无语。 雨反复倾泼在棚顶上，轰响阵阵，边沿水流如注，溅在地上，激起细小而冰冷的水珠。 周围恶意环伺，黑暗蜷曲缠绕，蠕动爬行，不断触探着光芒的边缘，毒蛇一般，想要钻进来。 海伦就像一块发光的金子，吸引着无数双眼睛的窥视和觊觎，散发奶香味的鲜嫩肉块令它们蠢蠢欲动，不能自已。 埃德贝尔睁着一双可怕的眼睛，恶意在头顶凝聚成巨大而漆黑的暗之实体。 这个邪恶的守护神有着此起彼伏皱褶的胴体，沿着侧线伸出浮胀臃肿的阴影触手，无垠无限，似蠕虫又似巨龙，深邃的头部放射出妖异的红光，嗡嗡作响，甚至在压迫烛火的光芒。 不知多少次无形的交锋，碎肉和残肢远近堆积，内脏堆叠在一起，断裂的骨头插进泥土，粘稠的血浆蠕动着瘆人的触须，似是不甘心地想要重聚躯体。 雨水洗去了污血，蜿蜒流进河里，河面很快聚集起一群快速游曳的惨白诡物…… 几个小时后，小萝莉发起了高烧，眼神灰暗，嘴唇干裂，咕哝着胡话。 该怎么办呢？ 一股无力感从埃德贝尔的心里涌出。 好在雨停了，又可以上路了。 它登上木筏，拨动长浆，木筏进入湍流，速度一下快了起来。 浓云仍在翻滚，闪电撕裂般划过长空，在遽然亮起的白光中，两岸依旧是漆黑的剪影，坑坑洼洼，蜷曲收拢，仿佛是巨大而蠕动的怪物。 一座座沙洲在河心拖曳着长长的身躯，白沫破峰，宛如巨鲸般迎头撞来。 木筏在险恶的激流中左冲右突，躲避着猝然出现在视野中的水冲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埃德贝尔很怕木筏轰然散架，让本就生病的小萝莉雪上加霜，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竟然开始祈求冥冥之中神灵的保佑了。 这条河和永夜地域的大部分河流一样，蜿蜒曲折，几乎没有一段笔直的水道，充斥着暗礁和突出水面的岩石。 普通人在黑暗中漂流无疑是找死行为，就算有照明条件，也难以规避水下的水冲石，木筏和舢板触石沉没。 埃德贝尔拥有微光视觉，借助河边的反光，能轻易看到数百米外的景象，提前做出反应，且自带声呐，通过振动鼓膜发出特殊频率的声波，探测到更远的地方，它才能在河里如鱼得水。 但这些对小萝莉的高烧没有什么帮助。 木筏往前漂流了一段距离，突然，埃德贝尔远远望见高处的巉岩上亮着灯光。 昏沉暗夜，骤雨初歇，一点灯火，无疑是希望的象征。 距离还有两百多米，已看见建筑的形体，是一幢长型的木屋，窗户亮着灯，似有人影晃动。 在深红区域里看到一幢独立建筑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它看起来不像是探险者的哨站和营地，一点防御措施都没有。 或许是某个隐居者的住所，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木筏在一片滩涂上停住，埃德贝尔将其拖出水面，桨楔在石缝里固定住，防止筏子被冲走。 它抱起海伦，一步一个脚印，沿着一条斜长的坡道飞奔到木屋前。 没有贸然进入，站在窗口看了一眼，目光穿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落在一个寻常老人身上。 老人穿着一件赭色的毛衣，勾编领子，裤子和鞋子都很松垮。 鸡皮鹤发，皮肤皱缩，由于太过苍老，分不清男女。 “打扰了。” 埃德贝尔决定进屋。 虽然对方观感诡异，特别是皮肤皱褶肿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但它也绝不正常，在蠕动方面很有发言权。 老人按着扶手椅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拧转把手，吱呀一声，暖色的灯光和八音盒的叮咚声一起流淌出来。 进门是餐厅和客厅，有一道小门通向与客厅一墙之隔的卧室。 老人一言不发，往炉膛里添了几块油木，烧起了开水，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见对方毫无防备地暴露出后背，埃德贝尔的眼睛亮起骇人的光芒，若有所思。 它用力一吸，气流穿过布满嗅觉细胞的鼻腔和六个气囊肺，发现对方身上除了灰尘的味道什么也没有，连一点淡淡的腐臭味都没有。 埃德贝尔越发警觉，不难看出老头不是活人，但是闻其气味，连腐臭都已散去，死了很久，那么，使这具活尸继续行动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一只八音盒始终在不轻不重地响着。 老人的肢体仿佛被无形的线条牵引，随着单调而诡异的音乐行动，脸孔摆着歪斜的僵硬笑容。 埃德贝尔选择了保守的举措，虽然存在于屋里某处的超凡力量尚未表现出攻击性，但仍需警惕。 老人烧水沏茶，端到桌上。 茶叶漆黑一团，在热水里也不散开，像是某种不溶的残渣。 埃德贝尔呷了一口，没有味道，这就是一杯普通的热水。 睡了一觉，海伦稍微有了点力气。 她坐在椅子上，裹紧大衣，仍觉得冷。 视线转向老人，又转向埃德贝尔，然后低下头，默默等候。 大人说话，小孩不能插嘴，她想。 直到埃德贝尔将热茶推给她，点头示意，她才伸出小手指，捂住了精美的镶银白瓷茶盏，手心逐渐发热。 她小口啜饮着没有味道的茶，干渴的喉咙被湿润了，胃部的灼烧感也冲淡了一些。 埃德贝尔问老人有没有食物，对方摇头。 它接着问了几个问题： “最近的小镇在哪里？” “附近哪里能找到干净的食物？” “你是谁？”…… 老人都是摇头。 埃德贝尔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决定亲自搜索，看向靠墙的橱柜。 餐具和炊具有擦拭过的痕迹，没有积灰。 佐料瓶的内容物变质板结。 刀叉锈蚀严重。 看来，老人只是僵化地维持生前的行为，并不存在心智。 “我可以带走一些东西吗？”它问。 老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万分感谢。” 埃德贝尔起身打开橱柜，搜寻或许存在的罐头、腌肉和酒，这三样都是能够长期保存的。 它的运气不错，找到两瓶封口完好的葡萄酒，摇了摇，没有出现浑浊和分层，说明尚未变质。 煮掉酒精，小萝莉就能喝了，虽然营养十不存一，但也能稍微提供一些热量。 如果有食材，比如鹿肉，用葡萄酒炖煮，小萝莉就可以大吃一顿了。 当然，有了鹿肉，葡萄酒反而无关紧要了。 埃德贝尔把酒塞进包里，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安静坐着，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这具活尸只是能动而已，没有思考能力。 它又拿了一些锈迹较少的炊具和厨刀放进包里。 在埃德贝尔搜刮屋子的时候，海伦垂着小脑袋，一下一下的打瞌睡。 高烧使她昏昏沉沉，浑身乏力，很想趴到桌上，好好睡一觉，要是有床铺就更好了。 但身为客人，在别人家睡觉很不礼貌，海伦从小就生活在严苛的教育里，所以，即使很困，她也只是在克制地打瞌睡。 思绪稍一停滞，八音盒的叮咚声就在她的脑海里清晰有力地响起来了。 她忘记了疲惫，脑袋里像是浮着一团云，内心被美妙的旋律牵动，渐渐放空，她的记忆褪去色彩，一切都变成了层叠的透明光影，宛如过度曝光的照片。 自己是谁，是怎么来的，都想不起来了。 一忘皆空。 小萝莉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如同失去心智的舞者，在无形之线的牵引下，跳起了怪诞诡异的舞蹈。 埃德贝尔的复眼捕捉到了这一幕，略一思考，抡圆手臂，攥在手里的厨刀便如炮弹一般，直射向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一台古董八音盒！ 啪！ 一声巨响，木盒炸裂，内部的机簧扭曲变形，溅起大蓬火星，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音乐骤停，气氛安静得诡异，厨房里的灯火无声熄灭，屋子里昏黑一片，只有些许月光透窗而入。 突然！ 老头浑身上下软塌塌的皮肤四分五裂，裂缝中涌出大蓬蠕虫！ 就像切开了一个填充物是蠕虫的流心蛋糕，数不清的蠕虫流淌成河，落地弹动，令人头皮发麻！ 虫群的中心，一团黑红之物爆发出强烈的幻光，嗡嗡颤鸣！ 埃德贝尔一连三个大跳步，闪到海伦身前，烛还没有熄，精神污染被挡在外面。 它捂住海伦的耳朵，下一刻，张开大口，爆发出一声高频嘶叫！ 凄厉的音波扫过室内，所有的玻璃制品同时炸裂！ 蠕虫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全都僵死不动了。 它们没有被震毙，只是暂时丧失了行动力，埃德贝尔选择撤退，不再纠缠。 如果不是带一个小萝莉，它绝对会把蠕虫像面条一样吃掉，再去调查黑红幻光究竟是什么。 海伦在迷糊中觉得腰上一紧，身体便腾空了。 埃德贝尔抱着她冲出大门，大踏步沿着地势顺下，来到河边，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东西追来，登上木筏。 海伦被轻轻放下，她躺在木筏上，伸手揉着眼睛，看到了埃德贝尔的脸，茫然地问： “发生什么了？” 记忆渐渐恢复了色彩，她隐约意识到刚才经历了可怕的危险。 “你的心神被夺走了，我对精神污染不是很敏感，是我的错。” 海伦张了张口，没听懂，她想说‘不要紧的’，但话到了嘴边，又踟蹰着散去了。 两人都不说话，木筏沿着河道漂流了一段距离，一切都安静下来。 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梦。 埃德贝尔在回想刚才的过程，忘记拿八音盒了，作为一个调查员，显然是不合格的。 好在还能补救，它还记得旋律，拿出笔记本，写了几行简谱。 ——如果有人得到了它的笔记，被好奇心驱使，用乐器弹奏谱子，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知识和书本并不是安全的，特别是在这个世界。 “埃德贝尔先生，我可以睡一会儿吗？”海伦央求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睡吧。” 埃德贝尔换了一根新蜡烛，操纵木筏进入湍流，速度快了起来。 一小时后，木筏终于通过了险恶的河段，进入一片宽阔的水面。 埃德贝尔升起树叶支撑的船帆，河风鼓荡，木筏稳定而快速的顺水漂流。 - 时间到了早上，海伦睡醒了，病恹恹的，浑身提不上力气。 埃德贝尔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更严重了，而且饱受饥饿的折磨。 它趴在木筏上，触手垂进水里，过了一会儿，卷上来一条大鱼。 鱼身扭动，鱼鳞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埃德贝尔剖开鱼腹，除了滑腻的内脏外，还蠕动着一团阴影。 阴影伸出细小的触须，寄生在鱼的脊骨里，整条鱼都被污染了。 传说这是死去的魂魄，寄身鱼腹，想要去那往生之乡。 在永夜地域，没有人会吃去鱼。 不仅是死魂灵对人类的精神有种硫酸般的腐蚀效果，更多的对死者的敬畏。 永夜之外的鱼倒是正常的。 埃德贝尔将死鱼扔回河里，转身拿出炊具，慢慢的把一瓶葡萄酒煮成小半杯浓缩物。 酒精挥发之后，营养所剩不多。 海伦喝了一小杯葡萄汤，嘴唇染成了紫色，配上惨白的小脸，看起来像个小妖精。 她越发虚弱无力了。 埃德贝尔看着她，冷不丁地说： “你快不行了，再找不到食物，就吃我的手指头吧。” 它能长出无毒的触手，味道还行，实在没有食物的话，吃它的身体小萝莉也能存活。 海伦惊呆了，嘴巴张成O型，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拼命摇头： “不！我不要吃你！” 虽然埃德贝尔一再强调它不是人，身体是由羊肉转化而来的，吃掉之后还会长出来，但小萝莉一个劲地摇头，哭成一团，说什么也不吃恩人的血肉。 “为了无聊的道德而死，不可惜吗？如果你快不行了，我会强迫你吃下去的，就算你哭泣崩溃也不会停止。” 埃德贝尔隐隐有些烦躁，它口中的‘无聊的道德’，正是王悦强加在它身上的枷锁，迫使它照顾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 不是出自本能，也无关道德，它却义无反顾的在做，因为套在怪物脖颈上的是规则的枷锁。 眼泪滚过海伦的脸颊，溶开了两道污渍，泪痕像蜗牛爬过的亮晶晶的痕迹，手指用力扭绞着衣服，断断续续地说： “我不要做那种事……我宁愿去死……” 她无法想象在被人救了之后，因为太饿就要吃掉救命恩人的手指头。 她在书里看过的最坏的坏蛋也不会做这种事。 她的良心陷入了巨大的不安。 两人为此争执不下的时候，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座峭拔的孤峰。 在一块离地两三百米的鸟瞰岩上，建造着一所与世隔绝的黑石哨站。 灯火照亮了石头镶边的窗棂，里面似有人影。 是探险者的哨站！ 埃德贝尔连忙划着木筏靠向岸边，它抱起海伦，沿着螺旋石阶，一步四五阶，快速上山。 小萝莉头枕着它的胸膛，聆听气流穿过六个肺的奇异回响。 黑石哨站是一座坚硬的石头房子，包铜橡木门厚重坚固，门楣上挂着探险者公会的标志——黑袍兜帽的执灯者侧影。 敲开门，灯光和热气扑面而来。 里面有两间房，客厅和卧室，六四分，用屏风做了遮挡。 客厅里靠墙铺着一排垫子，或躺或坐，有四五个人。卧室里没有点灯，放着几张双层床，有人在睡觉。 在窗口对坐的两个奇怪的人吸引了埃德贝尔的注意力。 二人都穿着质地精良的黑袍兜帽，和女巫不同，他们的袍服宽大厚重，材质细密柔韧，层层叠叠，仿佛从山间流淌下来的云雾，一直拖曳到地面上，非是它知道的任何一种布料。 面朝门口的是个男性，看起来身高超过两米，简直是个小巨人，袍服里不知藏着什么，使他的肩膀像门板一样宽阔。 兜帽下是一张年轻的脸，这个男人有尖削的下巴和狭长的眸子，却不显得尖酸刻薄，反而有种非人的精致感。 他的眉毛和头发都是明黄色的漆线，眼型细长，瞳孔是接口似的工字型凹坑，偶尔闪过一线极亮的光芒。 放在桌上的手与人类迥然相异，皮肤像是一层透明的硬壳，内部流动着粘稠的荧光液体，更有亮如熔银的管道在其中交织排布。 背对门口的黑袍人同样体型臃肿，身高比对面的男人还要高大，接近三米。 听声音是个女人，她背部的袍服胀起七八个鼓包，不知放着什么装置，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枚幽光孢子从她的衣服里逸散出来。 埃德贝尔还发现，哨站里的探险者，无一例外地携带了‘烛’或者‘灯’，有人甚至随身携带了好几盏大小、形制不一的提灯。 给埃德贝尔开门的是一个须发粗硬、身材高大的探险者，居高临下，看它的眼神先是疑惑，随即转为确定，问： “阁下……不是人类吧？” 立刻有十几道目光投向门口，混合着怀疑、敌意、好奇、警惕等等的复杂情绪。 埃德贝尔没有惊讶，脱掉大衣后，几乎没有伪装，识破它的身份并不难，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那就要看你如何定义了。” 沃斯瞳孔缩小，锁定了埃德贝尔，手背绷紧，手指按住提灯底部的机括，只要稍微捻转，光芒便会亮起。 对付永夜地域的怪物，精神污染是最先要提防的，人的精神一旦受创，再强壮的身体都会不堪一击，再强大的遗物也无法使用。 “不欢迎我的话，请照顾这个孩子，我马上离开。”埃德贝尔低头看向海伦。 “让它进来吧，沃斯，这位先生没有恶意。”窗口的人忽然开口，声音清脆似乐器。 “可是，极光卿……” 这个肩背厚实如熊的男人似乎很尊重对方。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也不是人类。”窗口的人微微一笑。 “对不起。” 高大男人竟为了这件小事向对方致歉，退后一步，给台阶下的埃德贝尔让出空间。 埃德贝尔听不懂他们的切口，不过也无所谓了。 它的麻烦是怀里的海伦，而非其他，既然见到了人，意味着海伦的情况转危为安，不再需要它了。 小萝莉被放到垫子上，垫子里塞着荞麦壳，稍微一动就沙沙的响，十分好听。 沃斯是哨站管事，听来访者说要买食物，领着埃德贝尔来到墙边的板条箱前，打开箱盖，里面放着大挂的腌肉、奶酪、压缩饼干、土豆粉等等，都是能储藏很久的食物。 还有略微脱水的蔬菜和水果，有杨桃、柠檬、苋菜等等。 “这里运输不便，不要全买走就行了。”沃斯说。 “有没有药品？她生病了。”埃德贝尔问。 “伤药和精神安抚药剂有一些，但没有治疗发烧的，”沃斯摇头，建议道：“附近有小镇，带她去镇上的诊所看医生吧。” “在什么方向？” “哈哈，”沃斯笑了，“你以为哨站建这么高是为了什么？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埃德贝尔推门出去，站在鸟瞰岩上举目远眺，果然看到了远方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灯火。 大面积的灯火一共有四处，这意味着附近足足有四个人类聚居地。 三处灯火离河岸较远，一处位于下游。 埃德贝尔的推测是正确的，就算没有哨站，再漂流几小时就到了一个河边小镇。 它放下心来，回到哨所里，将杨桃和面包切片，再夹上一片火腿，做成三明治递给海伦。 小萝莉努力地撕咬三明治。 面包很硬，杨桃也很酸，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使劲吞咽着。 她实在太饿了，小牙磨动，眼睛闪着光，像是饥饿的小野兽，胃被食物撑起来的时候，内心洋溢着巨大的满足感。 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就算是泡芙和巧克力蛋糕也没有此刻的硬面包和酸杨桃万分之一的美味。 难以置信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食物带来的不可思议的饱足感。 “别噎死了。”埃德贝尔递过去一杯水。 环顾四周，探险者们静默休息，疲态尽显，有几个人受了伤，创角诡异凶险，甚至有从内往外裂开的，缝合后涂了一层消毒药水，还没有消肿。 只有窗边的两人在说话交谈。 “莱特，你决定了吗？” “还缺三个匿踪藏行的好手……我有人选了……我们会穿过腐骸之森和颠倒山，进入那片遗弃的土地。” “带他们去死吗？” “别那么悲观，安米娜塔，每天都有人死去，多少年了，我们反复的为牺牲的友人献上敬意，心里早就没有了悲伤，牺牲不过是人生的最后一块积木——为了圆满地完成它。” “不会有结果的……” 后面的话越来越低，直到变成一种怪异的低语，隐约听见类似祈祷的声音。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直面使徒者，放弃一切希望……” 小萝莉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填饱了肚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垫子上。 埃德贝尔碰了碰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俗话说，病去如抽丝，想要好起来至少要两三天时间。 海伦填饱了肚子，开始在意起清洁问题了。 白绸子小睡裙沾满了血污和泥水，脏得不成样子，彻底毁了。 胳膊和小腿被刺藤和荨麻划出一道道血痕，又疼又痒， 小皮鞋的一字带坏掉了，里头进了沙土，脚底硌得难受。 不过，哨所没有浴室，只有一个恶趣味的悬空便池，粪尿会直接掉下几百米高的丛林。 “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再过几个小时就到鱼嘴镇了，你会有热水、干净衣物和发烧药。” 埃德贝尔的话给爱干净的小萝莉极大的希望，眼睛亮起期待的光芒。 它打开哨所提供的地图，脚下这条河叫做‘腐根河’，七拐八绕，像是树根一样。 腐根河在几十公里外分流，干流流向西北，支流流向西南。 支流形成了两个椭圆形的湖泊，巢湖和瘤湖，一小一大。 鱼嘴镇就位于腐根河的干流和巢湖夹角的河心洲上。 这份地图绘制得十分详细，附近的森林、沼泽、山地和农业区全部标注出地形和面积。在深红区域，只有小镇是安全的，连农业区也不安全。 由于限购，埃德贝尔只能在哨所买一小袋食物，不过，这些足够他们抵达目的地了。 它抱起海伦，沿着螺旋形的石阶来到山脚下，登上木筏继续漂流。 海伦从装食物的小口袋里拿出杨桃，凑到鼻尖，使劲嗅着。 “好香啊，我喜欢这种香味……就是太酸了。” “在黑暗中生长，吸收星光的银色杨桃吗？感觉永夜地域的植物也挺有调查价值的。”埃德贝尔若有所思。 海伦嗅着杨桃，眼睛怔怔地看着河边，不知不觉，泪水盈满了眼眶，瞳孔在水光中变了形状。 “在哨站喝了茶，身体有了水分，又可以哭了？”埃德贝尔说。 海伦赶紧擦掉眼泪，向它道歉： “对不起，我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只要一想以前，哪怕不是那个时候，眼泪就自己流出来了，控制不住……” 埃德贝尔听懂了这并不清晰的表述，小萝莉年纪太小，从出生到六岁，都是和父母在一起，所以，回忆的画面里几乎每一格都有父母的形象，或是他们存在的痕迹。 假如，当初没有伸出援手，把她留在邪教祭坛，死于某个迟早会到来的不明因素，最后变成地上的一滩污渍，或是把她留在木屋里，在八音盒的旋律中慢慢地变成一具会动的尸体，二者都不会有后来的痛苦了，也不会饱受折磨，救她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埃德贝尔陷入了迷茫。 它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问一问本人的意见。 “你想活着吗？” 海伦疑惑地看着恩人精致似器物的脸孔，点了点头。 “抱歉问这种问题，我对于死亡没有太大的感触，听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类的恐惧，究竟是怎样作用于心灵的？嗯……这些对你来说太深奥了，以后不会再说了。” 在这一刻，海伦莫名地想起了恩人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我无法理解你，正如你无法理解我。 她呆愣了很长时间，忽然从心里升起一股难过和不舍，同时还有恐慌等等情绪，仿佛就要失去它了。 “不要！” 海伦惶恐无措地站起来，旋即扑进了埃德贝尔的怀里，用力搂着它的脖子，呜咽着说： “我不想失去你！” “……” 这样的话，这样的举动，埃德贝尔是无法理解的，它端坐着一动不动，目光越过海伦，看向平静的河边。 过了一会儿，挂在身上的小东西慢慢地滑下来了，仍仰着脸观察它的反应。 “不要看了，我的脸是假的。”埃德贝尔说。 想从它的表情中阅读出什么是不可能的。 埃德贝尔的人格是一个残次品，它不懂得小萝莉在追寻一种安全而又牢固的关系，而且急需一个能从此彻底安心的承诺，这个承诺会拴住她的心灵，缔结两人之间的纽带，牢不可破。 但是，属于王悦的部分人格懒懒地动了一下，给它指了一条明路。 “以后跟着我吧。”不符合性格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小萝莉身体一僵，又慢慢松软下来，轻轻嗯了一声，凑到它身边，像一头小小的幼兽，依靠着，蜷缩着，浑身放松，很快就进入梦乡。 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埃德贝尔想不明白，但似乎很有效果。 它越发觉得疑惑，同时有种被命运摆弄的不适感，隐隐有些愤怒。 河水的流速加快了，河道忽窄忽宽，岸边的树林枝蔓横生，将那复杂的根系伸入水中，仿若鬼怪的手臂，腐败的气味阵阵传来。 海伦被剧烈的摇晃惊醒，她站起来，差点失去平衡跌入水里，好在被埃德贝尔拉住了。 她揉着眼睛，茫然凝视着湍流喧嚣，浪花倒卷。 埃德贝尔重新拿起木浆，跟水流较劲，不断地调整方向。 两小时后，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大片的灯光！ 埃德贝尔调整好方向，便收了浆，任凭木筏笔直地冲向一片滩涂，搁浅后滑行一段距离，陷在泥泞里。 海伦抱住它的大腿才没有摔倒。 鱼嘴镇到了。 进入小镇的砖石坡道通向一个椭长的广场。 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座朝东的灯塔，街道两边都是都铎式的建筑，半木结构，木构架间刷着醒目的白漆。屋顶陡峭，便于泄水。 雨后的小镇蒙着一层潮湿的反光，路灯的光芒在石头路面上倒映成一溜光斑。 虽然夜幕沉坠，但时间是白天，镇上的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埃德贝尔前往镇公所，查询了房屋的租赁和出售状况。 “空置的房屋有二十七处？”它问。 “是的，”工作人员点头，公式化地介绍道：“都是镇公所的产业，只租不卖，平时有人维护，干净整洁，拎包入住。” 他抬头看了一眼重新穿上大衣，帽檐压着眉毛的埃德贝尔，补充道： “在探险者公会挂职的话，可以免费住。” 埃德贝尔租赁了一间带院子的独栋别墅。 它付了钱，签了合同，工作人员从橱柜里找出对应的门钥匙交给它。 最后，埃德贝尔从前台拿了一份小镇区域图。 “克拉克医生的诊所……卖食物的地方在酒馆里……杂货店……” 找到几个关键地点后，它便收起地图，问海伦是先洗澡还是先去看医生。 海伦瞅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坚决要求先洗澡。 说是别墅，其实是偏向日式的一户建，占地小，结构紧凑。 二人来到门前，拿出钥匙开了门。 确实有人定期维护，没有灰尘和蜘蛛网。墙皮干净完整，木头也没有腐烂。 但窗户就比较脏了，院子里也有很多落叶。 埃德贝尔点亮放在玄关的烛台，举起烛台，沿着铺着地板的走道，穿过正屋，来到后院。 后院并列着两间小房，一间是浴室，一间是厨房。 在厨房的灶台烧开水，引流到隔壁浴室就可以洗热水澡了。 厨房旁有唧筒，可以把地下水压出来。 正房和小房之间有一条卵石镶边的小径，通向长型的侧院。 院子里也有池塘和井，靠墙种着一排杨桃，很多已经结果，五瓣形的果实泛着银光。 “我去买点生活用品。”埃德贝尔叮嘱道。 海伦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家里，慌张摇头，扯着它的袖子，害怕写在脸上。 没办法，埃德贝尔只好领着她一起去了趟杂货店，买了浴盐、肥皂、灯油、火柴、白蜡烛，还有洗澡用的植物丝囊。 然后转道去成衣铺，给小萝莉买了各种小衣服、浴巾、毛巾等等。 虽然吃穿用度比以前差很多，但海伦毫不在意，经历过绝望和希望之间的鸿沟，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她只想和埃德贝尔在一起，无止境地索求安全感。 - 热水器是一个不锈钢方箱，设计得十分巧妙。 埃德贝尔从院子里舀了一瓢水添进唧筒，压出汩汩流淌的清澈水流，灌进热水器。 添柴烧水，调和水温，再通过气阀加压，热水从底部连接的管道连到隔壁。 海伦脱下睡裙，裙子被血污和泥浆沾在身上，撕下的时候，发出刺啦一声。 她皱着眉头把衣服叠好，虽然不知道叠脏衣服有什么用。 打开上面的莲蓬头，温热的水流沿着小萝莉的头肩流淌，溶开污渍，变成脏水流到地上。 她用肥皂擦洗身体，又用香波涂抹头发，冲洗干净。 最后，她沿着木梯登上浴桶，脚尖试了一下水温，有点烫，但能忍受。 小萝莉像鱼一样滑入水里，浮力捧着她，轻飘飘的，热气蒸得小脸通红。 太舒服了。 一路来的疲惫仿佛都从身体里流淌出去。 虽然皮肤上的划伤使她感到疼痛，但在清水里游曳的愉悦盖过一切。 半小时后，一个浑身散发着薰衣草浴盐香味，头发湿漉漉的小萝莉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海伦换了一件亚麻连衣裙，虽然穿在身上有种粗糙感，没有丝绸顺滑，但她十分喜欢。 脚上的小木鞋嘎嗒嘎嗒响，清脆悦耳，她也很喜欢。 埃德贝尔带她来到诊所。 诊所不大，一层有前后两间，中间的门用帘子隔着，里面有楼梯通往二层。 克拉克医生走下楼梯，他是一个身材高大，极具压迫感的男人，戴着皮革缝制的鸟嘴头套和黑胶手套，视线穿过两片平光玻璃，落在埃德贝尔身上。 “你的情况……有点复杂，症状出现多久了？你接触什么了？”他沉声问。 埃德贝尔把海伦拽到身前，说：“是她病了，受凉发烧。” 鸟嘴医生微愣，似乎有些尴尬，转头看向接待台的小护士，“南茜。” 小护士脸圆圆的，剪了干净利落的短发，鼻梁架着一副方框眼镜。 她快步走过来，和往回走的鸟嘴医生擦肩而过。 “小姑娘，哪里不舒服？”她半蹲着问。 埃德贝尔若有所思，难道这位鸟嘴医生只负责比较严重的疾病？诊所里又没有其他病人……是太尴尬了吗？ 小护士给海伦量了体温，开了汤剂和口嚼片，抓了药，动作麻利的用纸包起来，封口后交给埃德贝尔。 埃德贝尔又领着小萝莉回到家里，把蜡烛点起来，给廊灯加灯油，打扫卫生。 玄关走廊将大房一分为二，两边一共四个房间。 左边是两个卧室，右边是客厅和茶室。 卧室的合页门拉开，外面便是幽静明亮的院落了。 两人坐在露台上，一言不发，等到小石炉上的汤剂煎好了，埃德贝尔舀在杯子里递给海伦。 喝了药，海伦感觉好多了。 埃德贝尔起身，道： “我去买生活用品了，你留在家里，别跟着了，路上呛了风，病不容易好。” 家里点了灯，海伦就不怕了，乖乖留在家里。 从哨站买来的一小袋食物显然是不够吃的，而且，埃德贝尔需要大量进食，它的适应性进化还在进行，没有能量是不行的。 王悦在驿站里只是造了一个具有简单功能的模板，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后续的增减和改造。 埃德贝尔首先去驿站买了一头林跃蜥，是个披覆红绿色鳞皮的小家伙，两岁，后肢粗壮发达，前肢细小呆萌，时不时吐出信子。 这种直立奔跑的大蜥蜴从小驯养，亲近人类，是永夜地域探险的好帮手，一般用来单人骑乘，鞍鞯两边可挂载五十斤左右的辎重。 如果不上人，负重会增加到两百斤左右。 对于埃德贝尔来说，钱不是问题，特别是在搜刮过秘窗会老巢后。 小镇没有专门的餐厅，只有酒馆。 酒馆不仅是喝酒的地方，也是旅店和食品站，能买到食物，种类繁多，成菜和生鲜都有。 埃德贝尔穿街过巷，来到酒馆门前，透过窗户，看见喧嚷热闹的场景，食物和酒的香味飘散出来。 桌子坐满了人，靠墙还有一排地垫，一些人躺在垫子上休息。 有一道楼梯通向二层，上面是睡觉的地方，十几张床铺用屏风隔开，横七竖八地躺着旅行者。 除了用餐和住店的客人，还有一群看‘沙盒剧’的孩子，七八个一起，围着一个吟游诗人。 诗人是位女性，虽然戴一张简单的白面具，看不清面容，但曲线从腰部惊心动魄地收束下去，吸引了不少男人和女人的目光。 她的面前摆着一尺见方的木盒，里头装着一种黑色的粗沙，蠕动起伏，有一种磁性的粘连感。 埃德贝尔认出这是‘念力沙’，普通级遗物，能根据人的思维改变形状，一般是用来做沙盒推演的。 孩子们满脸期待地看着，有个说话漏风的小男孩迫不及待地问： “柏丽小姐，今天讲什么故事？” 面具后面传出一个清甜悦耳的嗓音。 “今天，我们讲执灯者的故事。” “好啊好啊！” “快说说吧！” “英雄的故事，最喜欢听了！” 吟游诗人等孩子们闹腾完，从银色的长袍下伸出一只细长白皙的手。 指尖拂过沙盒，黑砂涌动起来，塑造出复杂而精巧的地形。 “人类发源于永夜，却时刻在追逐光明。” “对于我们的先祖来说，眼前的世界美丽而又残酷。” “耀黑边境，黑暗、偏远、广袤、雄奇、瑰丽、古老、神秘……却如同深渊囚笼，永世不得翻身。” 随着她的娓娓细述，黑沙中浮现一座雄伟巨城，无数细小如蚂蚁的黑点在巨城内外蠕动。 “人类从原罪石板和死海古卷中获悉，他们是罪人的后代，而在永夜之外，有一片阳光普照的大地。” “所以，他们想要去南方，去到太阳底下，沐浴着瀑布般坠落的金色光芒，流泪歌唱，纵情欢呼，从此过上美好的生活，可是，他们的面前……” “大断层、穿界山、死者之海、黑渊、坠屿……种种奇伟瑰丽，凶险邪异，不可逾越的天堑组成了一道又一道阻碍他们前进的屏障。” 沙盒里翻涌起不可思议的狂乱而怪诞的地形，巨城在它们面前，宛如沧海一粟。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人类始终在探索和进步，到了始新纪末期，人类中的强者已经能够穿过绝望天堑和扭曲地形，从深层区域进入浅层区域，往后更是一马平川，再无障碍。” “终于有一天，强者们冲出了永夜，亲眼目睹了湛蓝的苍穹，广袤的草原，高山和流水，他们带回了生物和矿石样本，证明了石板和古卷的记载是真实的，阳光下的土地是存在的！” “虽然这一发现极大的鼓舞了人心，但是，强者只是少数，人类中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无法穿越天堑，也没办法对付险恶的环境和潜伏于黑暗的恶意。” “这个时候，强者阵营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为了种族的延续，凡是拖累族群的，都应当抛弃，这是任何物种都无法避免的，颠扑不破的真理。耀黑边境是无垠永恒的囚笼，没有办法带着普通人离开。” “另一部分人的意见与之相反，认为逃避责任是懦夫所为，遇到困难就去寻找解决方法，迎难而上，而不是远远逃走。” “强者阵营逐渐分裂成了两派，追光派和留守派，各自为政。” “至暗之夜，追光派潜入了以诺之城的公共宝库，抢夺了大部分具有战略价值的特级遗物！然后，他们抛弃了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孩子，可耻地逃走了！” “他们是一群卑鄙、恶毒、丑陋，每一根毛孔都流淌着肮脏血液的懦夫！” “他们带走了宝物，逃到了永夜之外，那里有蓝天白云，阳光微风，有肥沃的土地，人畜无害的动植物，没有危险，没有污染，日夜笙歌，尽情享受。” “剩下的人，由于失去了大部分的特级遗物和几乎一半的重要战力，以诺之城再难保护城中的人，终被灾厄毁灭，永远失落在了耀黑边境，人类流离失所，濒临灭亡。” “留守派的强者们，忠诚而坚忍，始终跟随着族群，指引前路，抵御危险，帮助弱者，抚养孩子，照顾老人和病人，在无尽长夜中守护着普通人，保存着人类的零星火种，他们被称为‘守夜者’。” “后来，有人发明了‘烛’，在那一天，普通人终于有了对抗黑暗，驱散污染的至宝！” “有人举烛，探索黑暗，引领着族群不断向南，他们被称为‘举烛者’，追随他们的人被称为‘逐光者’。” “再后来，举烛者中诞生了最强探险家，他们是夜幕沉坠下的灯塔，黎明时分的晨星，他们是坚固无摧的巨盾，斩尽妖邪的利剑，他们被称为‘执灯者’。” “他们探索未知，丈量黑暗，划分边界，开辟航道，守护聚居地的安全，以及逆行向北，寻找失落在耀黑边境的遗民。” “闪光的莱特！苍穹的赫穆尔！腐朽的安米娜塔！群鸦的比兹卢！低语的维特斯！悲悯的阿绮波德……现今共有一百四十七位执灯者，他们是人类中最强，也是最勇敢的一群人！” - 格兰娜尔·卡恩迪波伫立在巴罗尔学院的东门前，仰头凝视着如黑色剪影般的院徽铁片。 往昔在此求学六年，从一个小小的萌物成长为优雅强大的女巫。 故地重游，踟蹰而感动。 她小口啜饮着旧时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勾动记忆。 像是回到长久未归的家中，推开锈蚀的户枢，光芒照入，纤尘随脚步浮涌，屋内摆设仍是记忆中的形状，覆着一层细腻的封尘。 这个穿着猩红斗篷，戴一顶展平如星环的红色宽檐帽的女人沉吟良久，终是抬手轻点，镂花大门吱呀一声分开。 绕过博雅·恩里克的雕像，横穿小广场，走在幽深静谧的巷道里。 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垂着，宽厚如花瓣的嘴唇涂着哑光正红色号，面容精致如瓷器，透出非人的气息，一头黑发纷纷扬扬地散在肩上，衬着苍白如雪的皮肤。 对于女人来说，纯红是难以驯服的野兽。 格兰娜尔的穿着，帽子、斗篷、口红、指甲油，全都是刺目的红色，如是深浅不一的红色笔触组成的油画，又像是披覆着猩红野兽的皮毛。 小女巫们纷纷驻足，目光追随着红色的魅影，惊叹不已。 格兰娜尔登上通往秘法塔的小径，鲜红的身影沐浴着天风和星辉，缓慢而沉稳地拾级而上。 关德琳在院长办公室等候多时。 陪同的还有两位教师，莎柏琳娜和潼恩。 格兰娜尔推门而入的时候，关德琳院长面对书架，伸手取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莎柏琳娜和潼恩看向门口。 气氛有些凝重。 格兰娜尔没有进门，微微躬身，道： “学生来了，很荣幸能参与这件事。” “坐。” 关德琳转过身，瞥了一眼办公桌旁的空扶手椅。 “我以为，讳名女巫之间的接触应当谨慎一些，老师。” “魔力间的倾轧会扭曲空间，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的本体并不在地面。” “学生眼拙。” “这很正常，束缚在人形的躯壳里会对讳名的力量产生极大的压制。” 见曾经的学生坐下，关德琳翻开小册子，检视的目光从上看到下，继而说道： “经过测量和分析，你送过来的使徒残骸内含的‘残缺的规则构造体’是可以补完的，补完工作已经结束了，近期就会着手建造第八座信仰灯塔。” “就在今天吗？” “今天……也不是不可以。” “先要疏散学生。”莎柏琳娜教授提醒道。 “抱歉，我忘记了，展现讳名真身时的光冕会令她们失去形体，我也不想看到学校里的小女巫们变成一堆蠕动的肉块，周末把她们疏散到鸦巢镇，我们完成‘灯塔’的建造，多一位讳名加入，速度会快很多。” 格兰娜尔嘴角微微扬起，躬身道： “不胜荣幸。” 202寝室。 王悦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翻过一页，握着铅笔，勾勒出比菏泽的形象。 在一旁好奇观看的桃乐丝皱起眉头，说： “主人，它好像在用恶心的眼睛看我。” “一边去，不要看这本笔记，你会疯掉的。”王悦教训道。 “为什么有被人偷看的感觉？”桃乐丝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听话的走到旁边去了。 王悦陷入思考。 比菏泽的形象从立体的浮雕变成了平面的图案，为什么还是会让人产生被窥视的感觉？ 她试着再次简化，素描变成了速写，最后只剩下几根线条。 一笔画成的简单图案仍然存在着窥视感。 王悦并不惊奇，初入学院时她就学到了图形能够产生超凡之力，根据分身的经历，音乐的节奏也可以产生。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是先有图形，还是先有比菏泽呢？ 这会推导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真理。 一是先有比菏泽，它是生而具有窥秘之力的神祇，所以，形体简化成的符号同样具有窥秘之力。 二是先有图形，即自然规则，比菏泽洞悉了窥秘之力的规则构造，为了与之相仿，改变了自己的形体，如同沐猴而冠，从此具有了窥秘之力。 王悦没有深度思考，已知信息太少，盲目思考很容易陷入痴愚。 接下来，她根据埃德贝尔同步过来的信息，誊写了邪教徒的笔记。 这个过程令她极不舒服，SAN值狂掉，不得不借助一碗水法来恢复。 这份笔记前言不搭后语，且被大量删改，整理起来像是在做一道深奥晦涩的阅读理解题。 她挑出勉强能衔接在一起的词汇，拼凑出了一些短语。 解析这些短语的内容，她发现杀害海伦父母的邪教团是一个叫做‘秘窗会’的组织。 这些人分工明确。 邪教徒负责膜拜神灵，外围成员负责筹措经费，供核心成员吃喝拉撒。 毕竟邪教徒不事生产，膜拜神灵弄不出钱来。 海伦的父亲是外围成员之一，他的财富密码就是窥视别人的隐私，敲诈勒索，简单而有效。 王悦还发现，比菏泽的动作十分频繁，时常有神谕下达，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不过，看祂这副狼狈的样子，不谋划点什么大概是不行的，至少先把身上的剑弄下来，跟个串串似的。 王悦去了一趟唐娜奶奶的工坊，用工作台切削出一块正六面体木块。 她要复制祭坛的空间布置。 先精简和解构了祭坛的基本元素，再用雕刻的方式，将大圣杯、圣女、四角立柱、地面白线简化成图案刻上去。 气息涌起，木块成功具有了超凡之力。 手握木块，视线延伸出很远，就像用望远镜看东西一样。 “直接用望远镜不就行了？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用。”王悦很快就对祭坛的远视功能不感兴趣了。 回到宿舍，她继续整理邪教徒笔记。 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她从混乱的词句里择出了秘窗会的主祷告文。 看着祷文，王悦若有所思——既然她是个无信者，那么，来几句祷词，比菏泽会作何反应？ 深吸一口气，收拢意识，凝视比菏泽的画像，诵念祷词： “请赐予我不眠的意志！ 请赐予我隐蔽的纱衣！ 请赐予我穿透晦涩的目光！ 请赐予我辨位正逆的神思！ 伟大的比菏泽！窥秘之神！空间支配者！塔罗之匙的掌握者！虚空与维度的旅行者！涤荡笼罩真理迷雾之主！无垠无穷之奥秘持有者！请赐予您的信徒恩典与福泽！“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虚空，遥遥传来，进入了王悦的体内！ 如是揭开了覆盖视野的一层朦胧轻纱，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纤尘的浮动、木质的纹理、岩石的裂隙、纸张的翘曲……都看得清清楚楚，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空气不再是透明的，而是浮动着各种颜色的气流，聚起、微涌、逸散、湍流、回旋……种种形态，不一而足。 正在思索气流颜色的含义，手指突起一阵疼痒，翻转手掌，指头的皮肤竟然裂开，露出鱼眼珠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球构造！ 指腹的皮肤向两边皱缩，形成眼睑，多了几条纤细的肌肉和神经，用来控制眼睑的开阖。 十根手指，长出了眼珠，闪着诡异的光芒！ 王悦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以前，大脑只需要处理一个狭小的视界面就行了，现在多出十目，视界面铺陈展开，前后交叠，如同从十四寸屏换成了四十九寸超大曲面屏，而且图像是破碎的，看得人头昏眼花。 很快她就发现，‘指尖鱼眼’的功能不止是提供超越人眼的视角宽度，还能透视！ 因为脑功能不足，无法同时处理多个视界面，她闭上所有的眼睛，只留食指的一颗鱼眼，朝向墙壁。 视线穿透墙壁，看到了204寝室的内部。 “我真是服了，莉莉丝，每天都能看到你欺负同学……”王悦自言自语。 隔壁。 普莉玛在通铺上靠墙躺着，身后垫着一个大枕头。 除了枕头，通铺上还摆着许多毛绒玩具，是小女巫们在周末买来的。 王悦这边的通铺上也有，她不怎么感兴趣，室友们倒是很喜欢，又搂又抱。 王悦暗中观察。 莉莉丝穿着一件光泽饱满的蕾丝裙褶淡蓝丝绸睡裙，跪坐在普莉玛身边，不停地欺负她。 她掀开普莉玛的睡衣下摆，露出小肚子，指尖捏了捏，手感肥软，顿时发出一阵欣喜的怪笑，指腹磨转，玩弄起来。 普莉玛吃痛，微微皱眉，嘤咛了一声。 “哼，不锻炼，肥肥的，给你康康我的。” 莉莉丝掀起睡裙，给普莉玛看纤细收束的腰形和清晰的马甲线。 “这也要争个高下吗？”王悦彻底服了。 普莉玛表情苦恼，妹妹不在身边，连帮她挡一挡的人都没有，而且，最近莉莉丝同学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过分亲昵，态度仍然恶劣，总感觉分裂得很。 “喂，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来做仰卧起坐吧！我来帮你。” 莉莉丝摸索到普莉玛断腿残存的两个肉疙瘩，按住了，就要她做仰卧起坐。 可怜的普莉玛，被迫无奈，挺腰做了几个，累的额头冒汗，小脸涨红。 “快呀快呀！给你一点奖励！” 莉莉丝恶趣味地含了一根巧克力棒，嘴唇抿着，凑到不近不远的距离，逗她来吃。 见残疾萝莉不感兴趣，她便说： “吃到就不做了，搞快点。” 希望她说话算话……普莉玛憋着一口气，努力挺腰，终于，嘴唇够到了巧克力棒。 莉莉丝贝齿咬着，往后一缩，没让她吃到，表情戏谑又狡黠。 反复逗弄了几次，见普莉玛快哭了，心里一软，停下来不动。 普莉玛啊呜一口咬住了它。 两人像情侣一样，含着同一根百乐滋，脸贴着脸，细微的鼻息拂到了汗毛，痒痒的。 时间像是静止了，莉莉丝听见了心脏用力撞击胸膛的声音，脑袋一片空白，像是失了魂。 普莉玛在空中停止了几秒，实在是撑不住了，却没敢咬断巧克力棒，就这样倒了下去，躺在床上呼呼喘气。 莉莉丝面颊绯红，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转过身去了，眸子蒙着一层湿润的水雾。 刚才的接触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期待和冲动，浑身难受，坐立不安，却又意犹未尽。 隔壁的王悦眼睛都看直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普莉玛，我来救你了！ 王悦同学素来急公好义，就是见不得别人受欺负。 她切断了和比菏泽之间的联系，手指恢复了正常。 然后，直奔楼下休息室，找到迪亚兹夫人，汇报这件事情。 迪亚兹夫人采取了谨慎的态度，先找了几个同学单独问询，交叉印证了王悦的话，立刻做出决定，给普莉玛同学换寝室。 王悦推开204寝室的门，正道的光，照了进来！ 莉莉丝正躺在普莉玛身边，逗弄她的耳垂，吹她耳边的绒发，玩得不亦乐乎，忽然之间，门开了，一大群人站在门口，颇有围观之势，吓得她差点从铺上滚下来。 王悦径直走进来，抱起普莉玛，直截了当地说： “给你换寝室，你的东西是哪些？一起带走。” 莉莉丝从床上支起身，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扩张到极限，坏掉了一样。 “你干嘛？” 她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吹出的寒风，使人血液冻结。 “给她换寝室，没听明白吗？” 王悦瞥了她一眼，吃了一惊，这家伙小脸扭曲，眼睛像是两个血红的深渊。 反应这么大的吗？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虽然莉莉丝很吓人，但普莉玛是一定要保护起来的。 王悦并不想和莉莉丝多废话，说到底，还是价值观的问题。 歪柳不同，无法克说。 在迪亚兹夫人的主持下，普莉玛更换了寝室，莉莉丝的态度无关紧要，她也做不了什么。 202寝室。 “欢迎新室友！”王悦带头鼓掌。 桃乐丝等人围着残疾萝莉嘘寒问暖，黛娜开炉烤面包，香味弥漫。 普莉玛的东西都拿过来了，文具、衣物、被褥等等，她的衣服都剪短了，有点像给猫做的小衣服。 六人寝变成了七人寝，多出一个人。 王悦在阳台上添置了一张床，以后她就睡在阳台上了，省得桃乐丝老是半夜钻进被窝里，睡醒胸口多了一个人，压得难受。 普莉玛在这里感受到了和204寝室截然不同的气氛，每个人都很好，气氛永远不会僵硬。 在以前寝室，莉莉丝经常发脾气，骂人，摔东西，弄得气氛很紧张，大家都怕她。 果然，隔壁传来用力摔东西的声音。 安顿好普莉玛，王悦继续研究秘窗会，试图从邪教徒的笔记里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王悦是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人，什么事情弄不明白就会浑身难受。 都说不可见神，不见神怎么证明其存在呢？见到了又怎么证明祂是神呢？这是一个悖论。 很快，邪教徒笔记的解析度到达到了百分之百。 剔除抒发感情的词句和疯言疯语，剩下的逐条摘出。 比如比菏泽的几次神谕、主祷告词、秘窗会部分成员的名单，以及反复提及的三种超凡力量——隙光之眼、透视之眼、心灵之眼。 ‘隙光之眼’是一种窥探别人秘密的能力，能从很远的地方获得现场视野，类似于摄像头。 这种能力在笔记里没有具体提到如何使用。 ‘透视之眼’就是指尖鱼眼，据说只有把自己彻底‘打开’，展现给伟大的比菏泽，以示虔诚之心，才能获得‘恩赐’。 秘窗会的核心信徒里，似乎只有司祭大人开了一颗眼，位于右手食指，他称之为‘神赐之指’，每天用圣骸布裹缠，轻易不使用，十分珍惜。旁边的中指裂开一条缝隙，尚未睁开。 最后是心灵之眼，是一种窥视别人想法的秘法，不过，只存在于神谕里，暂时没有人掌握。 指尖鱼眼王悦可以开十颗，神恩浩荡，要是她愿意，变成团藏那样也不是不可能，但没必要，一个透视视野足够了。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无信者的可怕之处，理论上来说，她能伪装成任何一位神灵的狂信徒，从祂们那里获取力量。 这种行为有个专业术语——白嫖。 王悦发散了一下思维，能不能召唤外神？ 比如，阿撒托斯混沌原核。 想起来很美，但有一个问题——外神不需求人类的信仰，外神和人类并不是互利共生的。 而且外神只有召唤词，没有主祷告词。 想要白嫖阿撒托斯不太现实，只能召唤祂，但是，召唤的后果是充满不确定性的，未必能获利的，最好不要尝试。 嗯……暂且没有别的神灵可以嫖了，埃德贝尔那边说不定能物色到一些可嫖之神。 她想起来图书馆还有个神，不过，白鱼太可怜了，一个信徒也没有，还是不要欺骗她的感情了。 王悦展开一张永夜地域的地图，在巴罗尔学院西北方向找到‘鱼嘴镇’，知道了埃德贝尔的位置。 鱼嘴镇离学校三百多公里，同在编号G24的深红区域，熟悉路线的话，骑乘蜥蜴往返约一天半，单程的话，中午出发晚上到。 把分身放出去倒不担心走丢，深红区域有不少的聚居地，还有很多类似流沙低地的功能性营地。 做完整理工作，王悦合上笔记本，锁进抽屉。 然后，她仰躺在扶手椅上，思考分身一路的经历。 最令她感到诡异和可怕的，不是秘窗会，而是那个八音盒。 比菏泽是一种自然形成的恶意，甚至不能算是恶意。 仔细想想，窥秘之力是一种工具，信徒把它用在邪处，不代表它是邪恶的。 比如说，透视能力用于灾难搜救，比菏泽就是大大的善神。 但八音盒不一样，创造这首曲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伤害别人，它是恶意的具现化。 就像工匠铸造刀具，倾注善意，成品应当是手术刀，倾注恶意，出来的是匕首，血槽，淬毒。 这种曲子被创造出来，只会害人，流毒无穷。 - 寝室里，桃乐丝自告奋勇地承担起照顾普莉玛的责任，她对玛佩尔说： “玛佩尔妹妹，别担心，咱会照顾好她的，咱一定把她养得白白胖胖，舒舒服服，每天都很快乐。” 闻言，王悦哼了一声，这粗枝大叶的家伙，羊都照顾不好，还照顾人？ 一天结束了。 萝莉们洗漱完，上床睡觉。 王悦躺在阳台的单人床上，脸埋在枕头里。 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眼睛微睁，看向侧方，视线里没有小女仆傻乎乎的脸，忽然有点不习惯。 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着她支起身，看向卧室。 通铺上，粉发萝莉和被子纠缠在一起，像是在撕打。 看到这一幕，王悦会心一笑，躺了回去。 与此同时，隔壁宿舍，莉莉丝睁开血色的眸子，看向身边原本是普莉玛的，空荡荡的位置，她磨着小牙，烦躁不安，似是心爱之物被人偷走。 风拂过窗帘，似静似动。 翌日。 弥撒之后，小女巫们离开大礼堂，前往教室上早晨第一节课。 大教室。 五班的学生们端正坐好，不像平常那样交头接耳，一个个抿着嘴，手放在桌上，大气不敢出。 这是潼恩教授的魔物学课。 很快，教授瘦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女佣。 女佣拉着拖车，车上放着一只大型教具盒。 这节课的标题叫做‘黑暗与烛’。 潼恩教授不像别的老师，课前会和学生聊两句，活跃一下气氛。 她，简练凶狠，直入主题，从不废话。 “上课了，都提起精神来。”熟悉的严厉语气。 潼恩教授翻开教案，直接讲述起来： “距今一千四百多年前，以诺之城沦陷，洪潮之灾从四面八方涌来，冲毁了城墙，灾厄和不详肆意漫漶，人类遭到了灭顶之灾。 具体死亡人数已不可考稽，从考古发现和流传至今的神话故事来看，至少损失了一半人口。 人类四散奔逃，失陷在了黑暗里，被不可抗力所困，难以离开，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这段历史，具体会在塞西莉亚老师的古物学课上学习，这里只是提一句。 以诺之城沦陷的最初两百年里，人类被迫分散成了大大小小的团体，失去了巨城的庇护，只能在黑暗中苦苦坚守，艰难求生。 他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通过群星辨别方向的方法并不可靠，有天气原因，自然环境和某些可怕的存在也会扭曲星光，造成方向的偏移。 直到一千二百多年前，一位叫做卡茨·坎德尔的人发明了‘烛’，分散的人类才重新联结在一起。 严格意义上讲，烛不是发明，用‘地质发现’来形容比较恰当。 卡茨·坎德尔发现，部分古代动植物化石燃烧产生的光芒蕴含着超凡力量，能够震慑阴影生物，守护人的精神免受污染和恶意的侵害。 这种光芒十分特殊，不能简单形容为燃烧，它更像是一种挥发，即使在雨中，甚至在水下，也能稳定散发光芒。 这个重大发现引发了结构性的连锁变化，自此以后，在未来的迁徙旅途中发挥至关重要作用的道具被相继发明。 确认方向的‘光标尺’，探测地形的‘浮游灯’，检查伤情用的‘光透仪’，进行长途移动的‘枢机之灯’和‘跃迁之光’，等等。 最重要的当然是它的原始用法——照明。” 潼恩教授一挑杖尖，教具盒自动打开，一枚枚精致的小蜡烛从中飞出，学生们人手一个。 对于在永夜长大的小女巫们而言，‘烛’并不陌生，即使没有见过，也经常听别人说起。 但她们之中很少有人亲眼看到烛之光。 因为化石不是随处可见的石头，‘烛’造价高昂。 每次点燃都是烧钱，孩子们又不会跟随大人外出探险，亲眼看到的机会不多。 拿到小蜡烛，小女巫们既好奇又欣喜，爱不释手。 王悦捏了捏寸许长的小蜡烛，质地不是一般的硬，类似蜜蜡，灯芯是先用细通条造槽，再一点点塞进去的。 潼恩教授挥舞魔杖，两边窗帘自动拉上，教室里黑暗一片。 然后，她拿出火柴，给每组第一个学生点燃蜡烛，依次往后传火。 很快，烛火映亮了萝莉们的小脸。 薪火相传，黑暗中亮起一个个光团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由于蜡烛形状细小，光芒又过于凝练，所以，烛光没有连成一片，而是各自为政，像气泡一样包裹着每个人。 这时候，潼恩教授从教具盒拿出匕首，反握着，侧身朝向门口。 “何为恶意？恶意就是侵害别人的主观意愿。” 前排座位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将一个女人手握尖刀的影子投在墙上。 “恶意是会渗透黑暗，与之结合的，同学们请看，我拿着匕首，但心里没有恶意，我的影子是正常的，假如心中产生了恶意，想要伤害别人……“ 话音刚落，她的影子骤然胀大！展露出狰狞头角，简直如同恶鬼一般！ 潼恩教授没有任何动作，狰狞可怕的影子却自己行动，高举匕首，向前方猛刺！令人心惊胆战！ “这就是恶意的具现化现象。” 潼恩教授转过身，她的影子违反光学原理，从身后蠕动到了身前，接着便如活物般分裂爬行，一条条宛如飘带，卷向讲台下的学生！ 教室里响起一片惊呼！ 王悦心里一紧，虽然知道教授不会伤害她，但还是惴惴不安。 影子缠住光之气泡后，不管如何绞缠，都无法深入其中。 烛之光像是实质存在的力场，守护着学生们的安全。 展示过了恶意的具现化，黑影纷纷缩回潼恩教授的脚下，恢复成正常影子。 “等你们成为强大的女巫，精神境界达到一定的层次后，就可以运用恶意，驱使影怪，撕碎敌人……”潼恩教授的语气忽然间阴沉起来，“记住，不要过于追求力量，不要仰慕讳名，女巫之路的尽头只有灾厄和不详。” 下课了。 直到潼恩教授离开，教室里才渐渐有了声音。 桃乐丝往王悦身上靠了靠，抱怨道： “每次上她的课我都好紧张。” “下节还是她的课。” “啊！不要说出来！” “数学课。” “我死了……” 桃乐丝哼哼唧唧的别扭了一会儿，支着腮，幽幽的说： “数学太难了。” 学校是有文化课的。 古物学、地质学、植物学、数学…… 不过，新生学的是概论，先熟悉内容，而数学仅限于两位数的加减乘除。 “我不是给你乘法口诀表了吗？” “那个口诀特别好用，我记得可熟了，可是，心算两位数的加减还是不行，脑袋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全堵住啦！是精神污染吗？我会不会死掉？”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主人教我的时候，我就不难受了，和精神污染有什么区别？我要用依偎法学嘛！”桃乐丝搡着她的袖子，央求道。 “好好好，回去教你。” 两人正说着话，莉莉丝走过来了，做了个凶猛欲扑的姿势。 王悦装作没看见。 “看我的影子！”莉莉丝说。 她的影子活了过来，又尖又长，裂开月牙形的嘴巴和空洞的眼睛，发出阵阵诡笑。 “好的不学，学这个，你有病啊。”王悦没好气地说。 “潼恩教授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用？”莉莉丝反驳。 “是一样的吗？你的恶意是冲我来的。” “哼！”莉莉丝转身走了。 两人之间越来越拧巴了。 下午是连续三节猫课。 桃乐丝苦着脸，她的体育课又被占了，本来是两节猫课和一节体育课的。 王悦更喜欢上猫课，曲棍球哪有变猫好玩？ 期待猫课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想尝试白嫖猫之女神巴斯特的力量。 巴斯特是难得一见的比较正常且对人类抱有善意的旧神。 旧神有信徒信众，从祂们那里获得恩赐的可能性较大。 而且，巴斯特作为猫咪的守护神，是唯一一个信徒多数为猫的神祇，变猫之后，与祂的相性会很好。 这次的猫课是在模拟教室上的。 模拟教室是占地相当于一个标准操场大小的沙池。 老师使用巫术改变砂子的形状和硬度，模拟出各种各样的地形，用来训练小女巫们的运动能力。 由于锻炼充足，萝莉们的身材都很好，只要认真上课，拥有纤瘦有力的体型和马甲线并不难，即使是微胖的，也是偏结实型的。 如何沟通巴斯特是个难题。 王悦不知道巴斯特的主祷告词是什么，可能是一连串猫叫？ 心思转动，从比菏泽的形象得到了启发。 具有超凡力量的图形与神灵有所关联。 最著名的当属那句话——群星归位之时，拉莱耶将从海底升起，伟大的克苏鲁将会苏醒。 群星构成具有唤醒和解放之力的图案，引起了拉莱耶的升起和克苏鲁的苏醒。 午休时，王悦找了个僻静处，在一张白纸上画出猫之女神巴斯特的相关要素。 巴斯特是旧神，埃及神系的神灵，除了本身的猫头人身等要素，还有埃及神系的常见要素。 叉铃、狮子头装饰的项圈、孔雀纹、佩利斯花纹、荷鲁斯之眼、猫头人身像、耳环…… 画好后，沿着轮廓剪下来，将这些小贴图随机排列，寻找能够引动超凡力量的排列组合。 她用了一中午时间，反复尝试，改变十几个小贴图的位置。 当试了几百次毫无反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愚蠢的时候，手指下的一个新排布组合豁然浮现出深厚而纯洁的光辉！ 这种解构主义的方法成功了！ 王悦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另起一页，以象征生命的佩利斯花纹为底纹，猫头人身像位于正中，孔雀纹右上，荷鲁斯之眼中下……这幅图案或许可以沟通巴斯特的力量。 - 模拟教室。 歪扎马尾，每天都很可爱的维达老师站在砂砾堆成的高台上。 “同学们，请注意，开学第三周了，猫课已经上了八个课时，我们初步学习了暗杀、隐伏、追踪三项技术。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到了，不努力的我也看到了，所以，是时候考察你们取得的阶段性成果了。” “诶——？” 小女巫们齐声叫嚷。 “诶什么诶！马上就要月考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太阳升起，才知道谁在裸奔！萌混过关是不可以哒！”维达老师的声音铿锵有力。 小测验是逃不过去了，不过，维达毕竟是最受欢迎的老师，当学生们全部变成猫后，她拿出一个椭圆纸包，晃了晃，问： “知道这是什么吗？” 群猫摇头。 “是小鱼干哒！”维达高举纸包。 几十道炽热的目光集中在仿佛散发光芒的纸包上！ 变猫之后，会具有一些猫的习性，比如嗜睡、舔毛、跳高、被逗猫棒和同类的尾巴吸引、热爱小鱼干，等等。 维达稍微拆开一点包装，展示漂亮的琥珀色鱼肉给猫咪们看。 “知道吗？小鱼干是很珍贵的，因为鱼是死魂灵往生之载体，没有人会去吃，而没有被死魂灵污染的小鱼干，都是从永夜之外运来的，你们晓得这是什么鱼吗？是鳕鱼啊！美味的鳕鱼！诱人的鳕鱼！你们这群笨蛋！努力取得好成绩吧！三项考试，总分最高的同学，小鱼干将是她的！” 群猫乱舞！ 猫叫声连成一片，乱蹿乱滚。 “疯了，都疯了……”看着上蹿下跳的同学们，桃乐丝理中客般地摇头，“至于吗？就为了一个小鱼干，小鱼干……” 一溜涎水从嘴角流出，濡湿了胸前的毛，连续不断地滴在地上。 “我对小鱼干不感兴趣，”露露安娜移开目光，很隐蔽地咽了一口唾沫，“但，我要得到它，作为实力的证明。” “小鱼干是次要的，”莉莉丝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鱼干，冷哼一声，“哼，我才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去拼命呢……是为了打败王悦同学啊！” 其他同学的情况好不了多少，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永夜地域的人甚少吃鱼，更别说是变猫吃鱼了，对小女巫们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珍馐。 瞧着同学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悦心里好笑，说来说去，不就是一条咸鱼么？ 吃鱼的记忆，要多少有多少，煎炸烹煮，焖溜熬炖，吃腻了……可恶，怎么还在流口水？是生理现象吗？我能克制本能……小鱼干是一定要得到的！不是我馋它，而是为伟大的巴斯特献上贡品！ 三项测试，首先是暗杀。 “不倒君！” 维达指向场地中间的不倒翁，介绍道： “漆成红白色的靶圈是攻击有效部位，暗杀该位置，内部的机簧会感应你的力道和准确度，再通过额头的计分板显示出来。记住，被它看见，或是触碰到手臂都会扣分。” 不倒君高一米五，木头材质，双面四臂，眼珠很大，手臂短粗，非常呆萌。 全身刷着清漆，伤痕累累，不知道被猫抓了多少次了。 维达挥舞魔杖，砂砾涌动升起，形成沙壁，圈出六个场地。 每个场地都配置了一尊不倒君。 学生们分成六组，同时进行考核。 维达站在中间的露台上，像个乐团指挥，杖尖轻点，地面又升起各种形状的障碍物。 障碍物是用来躲避不倒君目光的，以免进场就被看到扣分。 不倒君时刻在无规律摇晃，使得视线掠过周围，这无疑增加了难度。 由于它是死物，摇晃是机械式的，所以，王悦分析，考验的既不是心理博弈，也不是反应速度，而是——QTE！ 王悦是STEAM大户，穿越前几天还在玩《乞丐模拟器》，从头到尾没摸过屎，堪称QTE之王。 她闭上眼睛，决定先嫖一下巴斯特。 脑海之中观想中午试出来的构造图，虔诚之心加载完毕，简单地赞美了几句巴斯特，一道猫影从虚空中遥遥飞来，穿过重叠的维度和空间，进入她的身体。 嗖！ 视线无限延伸，看见了幻梦境内万猫群行的场景，猫咪们穿梭空间，往返于地月，魅影闪烁。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 同时，一种新的语言输入了她的思维。 斯芬克斯语！ 这狮身人面的怪物是猫的表亲，猫会说它的语言。（《乌撒之猫》） 王悦想到那个著名谜语，觉得有趣，问身边的桃乐丝： “猜个谜吧……早上四只脚走路，中午两只脚走路，晚上三只脚走路，是什么动物？” “是什么动物？”桃乐丝傻乎乎地问。 “我在问你啊！” “……桃乐丝可笨了，肯定猜不出来。” “不要轻言放弃啊！” 忽然，小女仆喘息急促，浑身无力，慢慢地倒下去，蜷缩成一团。 “我有点不舒服，主人，我是不是生病了……” “喂，没事吧？” 王悦心里一惊，感觉到一股诅咒的力量萦绕在桃乐丝身上，不断剥夺着她的体力，而诅咒的源头正是自己！ 这是啥情况？王悦傻眼了，略一思考，喊： “答案是人，快说！” “人……” 说完，难受的感觉烟消云散,桃乐丝一骨碌爬起来，又精神满满了。 王悦却身体一僵，倒了下去，头昏脑涨，像是被灌了嗨嗨的迷子，体会到了桃乐丝刚才的感觉。 她搞懂了从猫之女神巴斯特那里获取的超凡力量。 ‘斯芬克斯之谜’——向某人提问一个谜语，若是回答不上来，那人就会被诅咒萦绕，变得虚弱无力。 若是回答出来，提问的人反遭诅咒，宛如斯芬克斯的下场。 王悦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像是做绝育手术打了麻药的猫，眼白都翻出来了。 真危险呐，以后接触超凡力量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她默默地想。 “主人！你怎么了？！” 桃乐丝绕着王悦转了几圈，不停地拨拉她的身子，软软的，像个水袋子一样。 “主人……你好软啊……好香啊……” 忽然，心里升起一股邪念…… “别舔……你想死啊……桃乐丝……别舔了……” 王悦气坏了，但是，糟了诅咒，动弹不得，只能任她摆布，甚至不小心发出了十分羞耻的嘤咛声。 好在诅咒回弹后，她又一次受到了巴斯特的神力加持，过了一会儿就恢复了。 王悦翻身起来，正准备发怒，桃乐丝见势不对，飞快的溜了。 “你死定了！有本事别回宿舍！”王悦在她身后大喊。 - “该你了，桃乐丝，进去测试，你只有一次出手机会，限时五分钟。”王悦道。 桃乐丝的前一位是203寝室的普妮尔特，满分100，她只得了68分，神色沮丧，抱怨道： “太难了，根本躲不开不倒君的目光嘛，而且，一看它的眼睛，浑身都没力气了，勉强完成攻击，力道不够，还打歪了，扣了很多分，唉，我好难。” 不倒君的眼睛是一种特殊的漩涡图案，直视的话，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前庭器官和中枢神经受到抑制，失去运动平衡。 但是，想要躲避它的视线，不得不看它的眼睛，很多学生因为这个被扣了很多分。 “被它看一眼，扣5分，但是，看它的眼睛，失去了运动平衡，动作变形，力道和精准度不够，扣分更多。”王悦分析道。 “那怎么办？”桃乐丝面露难色。 “暗杀考试，考验的不仅仅是运动能力，还有抵抗精神污染的能力，对抗精神污染，当然是用一碗水法咯，没有现成的水，就在脑海中想象水面平复的画面，虽然效果差了点，但是……” 话还没说完，桃乐丝就把她扑翻在地，耳鬓厮磨起来。 “干嘛！” “还是依偎法好用，给我加个上升预期。” 桃乐丝心满意足地放开她，扬着尾巴走向考场。 “这家伙……” 王悦理了理被她弄乱的毛，心跳得很快。 她跳到高处，目光投向场内。 桃乐丝障碍物间敏捷地穿行，躲避不倒君的视线。 猫咪柔软无骨，是天生的捕食者，身影闪烁，形同鬼魅。 不倒君立于场地中间，摇摇晃晃，两张胖脸前后兼顾，视野开阔，且在不停转动。 王悦发现，不倒君看似没有死角，其实两侧约六十度的扇区是视野盲区。 王悦还发现，不倒君的眼珠是僵死的，它的视角也是相对身体固定的，无法转动眼珠。 这样看来，想要满分，要完成好四个步骤。 首先，抗住精神污染。 其次，找准QTE时机，从侧面杀到不倒君腹下的视野盲区。 然后，通过腹下的环形盲区，转到正下方。 最后，跳跃起来，对准靶心挥出强有力的一击。 “求求了，别晃了……” 桃乐丝两眼发花。 不倒君的眼睛像是两个扭曲心智的漩涡，目光对上，混乱的感觉顿时侵入大脑。 好在她从王悦身上得到了一个SAN值加成，勉强抵抗住了不倒君的凝视。 王悦本以为她会定下心来，规划好路线，寻找合适的时机，没想到…… “啊！！！受不了了！你别晃了！” 一团猫影笔直的发起冲锋，脊背起伏，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迅疾和优美，转眼间杀到了场地中间的不倒君面前！ 一爪挥出！ 蓄意报复般的一击，势大力沉，正中靶心！ 砰！ 不倒君的胸前炸开一道激波，躯体急速后仰，再以同样的速度反弹回来，往返几次，摇晃才慢下来。 计分板连跳四下，扣了三次视野分和一次精准分，还剩80分。 王悦无奈摇头。 可惜了，打出9环和满力道，如果视野分能够拿满，将会是95分的高分。 “还行还行，80分，够了。”桃乐丝沾沾自喜。 王悦鼓了鼓掌（肉垫），表示祝贺。 这时，从隔壁考场传来一阵惊呼！ 场地里，一只魔怪般的血瞳黑猫闪烁到不倒君胸前，一击凶狠凌厉的抽打！ 空气炸响！ 不倒君被揍得整个翻转过去！几乎贴到地面！ 带起的劲风拂开沙尘，竟然出现了一个扇形的辐射浅坑！ 不倒君剧烈的来回摇晃，而计分板始终不动，是满分！ 围观的学生沸腾了！ “满分！” “满分出现了！” “好厉害！” “是谁啊？” “红瞳，是莉莉丝同学！” “……” “怎么是她？” “散了散了。” “满分没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 …… 王悦瞅了一眼，心说，这家伙手劲也太大了吧？这是猫能打出来的力量？ 桃乐丝的体能十分优秀，打出了满力道。 而莉莉丝更出色一些，没有助跑就打出满力道。 寸劲爆发，几乎把不倒君抽飞，并且打出了10环的精准度。 轮到王悦上场了。 她不是很擅长肉搏，也不想用秘术超载体能，看来只能白嫖了。 又一次呼唤了巴斯特的力量，浑身上下，缎子似的柔亮毛皮焕发出厚重而神圣的光辉，体型大了一圈，简直像一头小豹子。 感受着体内澎湃涌出的力量，她抖动毛皮，碎芒闪烁，好似披了一层缀满碎钻的纱衣。 带着闪光嗖的一下蹿进考场，闪转腾挪，几个呼吸，就到了不倒君腹下，突然暴起！ 从蜷伏一团到展现狰狞头角，如同一只大怪物从盒子里窜了出来，吓人一跳！ 嗵！ 一声巨大而低沉的轰响！ 不倒君笔直地飞了出去，在沙土中犁出一道深壑！ 满分！ 巴斯特对猫咪信徒宠爱有加，只是想借助一点点力量，没想到直接豹变。 若是在幻梦境里，她甚至可以穿梭空间，往返地月。 围观者的目光集中在小豹子矫健优美的身姿上，先是窒息般的安静了几秒，旋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满分！” “太厉害了！” “这次是谁啊？” “白手套！是王悦同学啊！” “好厉害啊！” “王悦同学是最厉害的！” “啊啊啊！她好美！” “她在闪光！” “好想摸摸她的毛！” …… 莉莉丝蹲在墙头觑视场地里的小豹子，若有所思。 王悦眯着眼，感受着肉垫和关节传来的反弹感，逐渐从愣神中恢复。 瞅了一眼四周，一不小心搞出了大动静。 本来只想混个满分，没料到巴斯特对信徒过于宠爱，给予了充沛无边的力量。导致她没控制住力气，给了不倒君沉重一击，不知道有没有打坏。 这不是黑猫而是黑豹，不是暗杀而是轰杀了。 暗杀项目在六个场地同时进行，半小时后，五班的学生除了普莉玛外全部测试完毕。 满分只有两个，莉莉丝和王悦。 下一个项目是隐伏。 就是潜行的意思。 维达老师挥舞魔杖，考场内沙尘涌动，地形重塑。 这一次的沙盒，是脚手架和废弃楼房的拼合物。 破碎的墙壁、断裂的楼板和形状不一的障碍物构成了基础元素。 因为它们是沙子模拟出来的，所以只有一种颜色，像是未涂装的手办。 考场中心亮着一颗巨大的黑红光球，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光污染，还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单调噪音。 虽不强烈，但范围足够大，时刻影响着考生。 维达讲述了规则——规定时间内通过‘破碎场地’，抵达终点。超出时间和被光照到都会罚分，而且，这一次加上了围墙，禁止提前看‘考卷’。 王悦想了想，这不就是时间罚分和受击罚分吗？ 第二项考试相当于一个游戏关卡。 从围墙升起前看到的内容分析，考生需要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利用建筑物的几何遮挡躲避光照受击。 因此，需求是灵敏和速度。 她散去巴斯特的神力，恢复原形。 豹型和巨力在这一关不适用，小巧的体型效果更好。 这时，莉莉丝从远处走来，一只漂亮的小母猫，姿态优雅，步伐轻盈，显出细窄有力的腰肢，腿长得过分。 王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略胖的模样，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材更好，一只是野猫，一只是家猫。 “瞧你胖乎乎的样子，这关可要扣不少分哦。”莉莉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惜满分是一百，否则第一项我就把分数拉开了。”在嘴遁方面，王悦是不会吃亏的。 “啊啦，你似乎只有一种变化，你输定了，后两项都是考验技巧和灵敏的。”莉莉丝掩口轻笑。 “呵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呢。”王悦觉得自己快要掌握女生之间勾心斗角的方式了。 “彼此彼此，”莉莉丝眼珠一转，道：“要不这样，你输了，就把普莉玛还给我。” “啊？我听不见。” 莉莉丝咬牙切齿地走了。 王悦心思转动，莉莉丝说的不无道理，后两项更多是考验敏捷和速度。 她的秘术‘傀儡’能够精准地控制身体。 她不准备使用。 因为，秘术控制身体做剧烈动作的时候很容易受伤，为一个小测验弄伤自己，不值当。 学生们依次进场，在六个考场同时进行考试。 她们从出口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有喜有忧。 王悦分析。 围墙遮挡，没办法提前分析考场布置，只能靠应变能力。 从完成考试的时间来看，多则一分钟，少则二十秒，这说明需求速通，那么，容错率一定很低，满分时间尚不清楚，反正越快越好就是了。 终于轮到王悦了！ 她走进考场，面前是一条向上的坡道，看样子需要沿着坡道来到二层，穿过脚手架的细钢管和木板，进入楼房废墟，最后从另一边的坡道出去。 若是直接冲过去，对猫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猫的运动能力就是为此而生的。 问题是，考场中心有一颗黑红光球，时刻辐射光污染，不仅扭曲精神，影响认知，被照射到还会扣分。 所以，她要在承受精神污染的同时，借助障碍物的各种形状的影子躲避光照，有点像《Inside》的关卡。 没时间思考了，因为面前的短墙粉碎坍塌，考试开始了！ 王悦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快速通过坡道，末尾，一跃三四米，身轻如燕，落在一根细钢管上。 当然了，‘钢管’、‘木板’、‘墙体’都是沙子模拟出来的。 她从钢管弹起，前方廊柱一掠而至，继而，于阴影之中，连续翻滚弹跳，闪转腾挪，如同忍者。 时而似人直立，脚尖点地，从狭窄的缝隙里刷卡般划过。 时而趴成一张绸缎，贴地抹过，穿越低矮的挡板。 时而似水流淌，滑过糜棱破碎的地面和怪异的几何边角。 猫是一种柔软而流动的生物。 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对王悦来说没有影响，她每天都在刻苦修炼精神，远超教学进度，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短短五十米的距离，她使出了浑身解数，顺利地通过考场。 虽然完成了考试，但她的脸色却很凝重，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没有想要的丝滑感，通过一些地方的时候存在着滞涩。 这种感觉，就像在玩《几何冲刺》，一不留神乱了手脚，丢了节奏，却仰赖运气通过了，总觉得不完美。 果然，计分板动了一下，扣了两分，她都不知道在哪儿扣的，怀疑是受击扣分。 “只有98分了吗？” 王悦闷闷不乐地走出考场，隔壁考场的惊呼声传进耳朵。 “又是满分！” “莉莉丝同学也太强了吧？” “她是怎么做到的？” 讨论并不多。 由于性格原因，莉莉丝在班里不受欢迎。 但在年级里，她拥趸众多。 成绩极其出众，又是个美人，还在排演戏剧——每一样拿出来都闪闪发光。 不在同一个班，粉丝们不是很清楚她的秉性，听到不好的传言也只是尽力维护。 “主人好厉害，98分！”桃乐丝冲了过来，眼睛放光。 “你呢？”王悦随口问。 “我……从架子上掉下去了……” “……” “呜呜呜……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是怎样的吗？光照在身上，分数刷刷地掉，我跑回，想要重新开始，你猜怎么着？掉完啦！” 王悦表示安慰，这就像玩超级玛丽掉进河里——难免的事。 虽然拿了98分，但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是，这场考完，她失去了主动权，无论下一场考试拿多少分，只要莉莉丝获得满分，她就输了。 下一项‘追踪’考试，考验的依然是灵敏，豹形态看来是用不上了。 而且，今天是王悦第一次呼唤巴斯特，对神力的运用处在初级阶段，还没有摸索出加成敏捷的方法。 恍惚中，莉莉丝已走到身边。 “你输定了！哈哈哈！”莉莉丝喵喵大笑。 诶？猫也是能笑出声的吗？王悦脑海里莫名地闪过这个想法。 “怎么样？失败者，想要小鱼干吗？想要吧！用普莉玛来换！”莉莉丝得意地说。 “嗯？你为什么对普莉玛同学那么上心？该不会是……”王悦嗅到了一点异样的气味。 “你在想什么呢？！”莉莉丝浑身炸毛，脊背拱起，反应相当激烈，“我只是不爽你抢走我的室友而已！” “哦，是这样啊，报复心很强呢。” “那换不换啊？！”莉莉丝烦躁无比，低吼道。 “咳，莉莉丝同学，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调换寝室的权力在舍监手里。” “嘁。”莉莉丝扭身走了。 莉莉丝走后，王悦陷入沉思。 2分的差距，只能听天由命了。 总之，最后一项先拿满分再说。 隐伏考试结束得更快，只用了一刻钟时间。 分数则两极分化，不止是桃乐丝，很多同学都掉下去了，一分没拿。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拿到小鱼干。 没有休息时间，下一场考试开始了。 重塑地形后，维达老师从教具盒里拿出十几只玩具老鼠，注入魔力，让它们在场地里流窜。 这些老鼠能识别地形，无规律乱跑，呲溜飞快。 只要稍微触碰到，玩具老鼠就会停止。 学生们需要击中场地里的十只老鼠，将其打停，限时一分钟，超出一秒扣两分。 面对最后一项考试，学生们表情不一，不过，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莉莉丝——信心十足，王悦——尽力就好，桃乐丝——快乐游戏。 …… …… “时间到！” 三项考试结束了！ 猫咪们回到场地中间。 维达站在高处训话。 “考试到此结束，分数是和努力挂钩的，平时的贪玩和懒惰，都会化为放榜后的悔恨和泪水……” 她顿了顿，接着说： “下面宣布本次小测验第一名——莉莉丝，298分！” 莉莉丝嘴角勾起，哼，小鱼干果然是我的，我太强了！ “王悦，298分，并列第一！”维达接着说。 莉莉丝的嘴角顿时耷拉下来，瞥向王悦，不服道： “要不是觉得老鼠恶心，犹豫了一下，我肯定是满分的，你心里清楚，最后一项考试太简单了。” “哦，觉得恶心，那你怎么不退出？摸过老鼠再抓鱼干，噫……”王悦故意恶心她。 虽然嘴上强硬，但她也承认，莉莉丝确实强得离谱，给了她以巨大的压迫力。 看看后几名的分数就知道了，梅迪尔丽292分，露露安娜288分。 问题来了，小鱼干只有一条，该怎么分呢？ “一人一半。”王悦提出建议。 “再比一场！”莉莉丝是不会满足于半条鱼的。 莉莉丝忽然跑到王悦面前，逼视她的眼睛，语气里透着异样的兴奋，“你怕了！” 王悦移开目光，心里咯噔一下，确实，这是潜意识畏惧竞争的表现。 不行！ 跟抖S交锋一定不能怂，一旦怂了，很容易内心崩塌，变成对方的M。 “哼哼。” 维达的目光在两猫的身上来回逡巡。 两个小女巫都极为出色，就算是二年级的女巫，测试相同的题目，都不一定能拿到290分以上。 “正好，带你们见识一下高年级的猫课内容吧！时间还有很多，反正我占用了一节体育课。”她厚颜无耻地说。 维达老师头前带路，群猫在后跟随，一大群猫，离开模拟教室，来到一处室内场地。 看到弹床、水池、荡绳、陡坡、绳网、垂杆、机关墙……王悦惊了个呆，这、这不是障碍赛道吗？！ 学生们抑制不住地讨论起来。 “看起来好难啊！这就是高年级的课程吗？” “那些悬空的横杆和支撑点怎么才能通过啊？看起来好吓人，掉下来会不会受伤？” “傻瓜，你变猫了啊！猫总会四脚着地的！” “是哦……” “欸，还有垂杆，垂杆区怎么过去啊？那是猫能爬的吗？” …… 没等学生们惊讶完，维达忽然说：“你们在望什么呆呢？这是你们下学期的内容，高年级的内容在后面呢，跟我来！” “啊？！” 学生们齐齐发出惊呼。 她们跟随着小老师离开低年级场地，穿过一扇门来到屋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相当于标准足球场的超大场地！ 场地中间铺设了一条无比宽阔的障碍赛道，屋里的赛道跟它比起来简直是羊肠小道和双向六车道的区别！ 大转盘！ 高低梅花桩！ 滚筒跑道！ 铰链盘！ 翻转迷宫！ 多米诺！ 铁链森林！ …… 群猫俱寂。 小女巫们全都睁圆了眼睛，傻傻地看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咳，”维达老师轻咳一声，介绍道：“这就是巴罗尔学院里有名的巨大赛道‘忍猫大作战’！一般用来玩挑战赛和对抗赛……王悦，莉莉丝，你们两个，都懂吧？小鱼干我就放在终点啦！” 挑战赛是选手单独挑战高难度机关，比拼速度和完成度。 对抗赛则是solo，两只猫同时向终点冲刺，最先抵达的获胜。 莉莉丝兴奋得直舔爪子，眼睛眯成两条妖异的血线——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摩擦王悦同学了，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按在地上，狠狠的，全身上下的，来回不断的，摩擦。 “主人加油！”桃乐丝一个箭步窜到王悦身边，“不要输给她！” 王悦瞅了一眼场地，哎哟，抖了一下。 只是看着都有点头晕。 这显然不是给人跑的场地，一些悬空的落脚点基本上只有茶杯大小。 瞥向对手莉莉丝——美丽、矫健、强大、野性。 王悦自知不敌，却没有放弃希望。 她的优势在于经验，穿越前看过很多国内外的综艺挑战。 她在是否使用秘术‘傀儡’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用。 因为，观察赛道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胜机，如果把握好了，说不定能逆转为胜。 - “各就各位！预备——” 维达老师清脆响亮的声音扬上天空。 赛道两端，两只黑猫伏低身体，后腿蹬地，蓄势待发！ 数不清的复杂机关和奇诡地形的尽头，有一个方盒子，小鱼干就在里面！ “开始！” 随着维达的一声令下，嗖！两道黑影弹射而出！ 与此同时，她借助扩音巫术，担任起了解说的职责。 “哦呵呵！两位同学在助跑赛道齐头并进，谁也不让谁！前方就是第一阶段，空中飞人！需要跃起到合适的高度，爪子搭住绳子拴挂的圆环，飞荡过去，连续飞跃十二个环才能落到第二阶段的垫子上！”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难度会不会太高了？别在第一阶段就落败了啊……看呐！她们起跳了！莉莉丝同学的小爪爪搭住了圆环！她身体往下一坠，但是很稳，没有掉下来！王悦同学也不赖，她的‘白手套’和白色圆环重叠在一起，好像没有爪子一样！” “好样的！莉莉丝连续荡过三环，王悦慢了一拍，才荡过两环，两人已经有了差距……但她们并不知道，到了第五环，切向力就不够了，不足以支撑她们飞跃到下一个环！需要及时反应过来，多做一轮钟摆运动，否则就会掉下来，重头开始！” “好厉害！莉莉丝反应过来了！她感受到了力量的不足！没有冒险，多摆了一个来回！看来王悦不能利用对手的失误反超了，但，路途漫长，只要不被甩开，还有机会！” “好！王悦同学也反应过来了，或者是看到了莉莉丝的行……落后也有好处，那就是以对手为鉴，规划出更好的路线！” “前六环只是小试牛刀！后六环的难度急剧提升，距离、高度、圆环大小都不一样，脱手的时机不对，就会扑个空，狼狈落地！” “太不可思议了！两位同学的动态视力都十分优秀！在高速运动中，捕捉到了绳环，特别是莉莉丝，疾如鬼魅，快如幻影，明明是第一次，却玩出了一种恐怖的熟悉感！” 维达心想，这……这真的是新生吗？ 她预想的是一个弥漫着欢快气氛的试错过程。 是两只猫且急且疑，由于对赛道的不了解和冒失之举，频繁地落下赛道，引起阵阵哄笑，重新开始，试了许多次，才有了一点熟练度。 结果…… 啊喂！ 领先的莉莉丝同学是奔着刷新最快纪录去的吗？ 你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啊！ 妖孽有一个也就算了，王悦同学！你为什么跟得那么紧啊？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反超了？ 同场竞技，王悦才感受到莉莉丝的真正实力。 简直强得离谱！ 时刻给她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只有竭尽全力才能不被甩开，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处于即将脱力的痛苦中！ 王悦对莉莉丝有了新的认知——她的狂悖和跋扈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 王悦始终憋着一口气，全靠这口气在支撑。 如果泄了气，立刻嗝屁。 维达老师的声音经过巫术加成，响彻场地，也传进她的耳朵。 不过，她的精神高度专注，自动忽略了。 “两位同学一前一后进入第二阶段，旋转迷宫！ 这个机关不是最难的，却是最丧心病狂的！ 它是一个烤肠形状的巨大滚筒！ 迷宫建造在滚筒的曲面上！ 它在像自动烤肠一样翻滚着！ 它的内部还有很多机关翻板和弹射器！” 迷宫的墙壁是木质的，最外层用透明材料裹住，观众能清晰地看见内部结构和选手动向。 “哦哦哦哦，两位同学受到滚筒旋转的困扰啦！“维达兴奋大喊。 王悦内心——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我在玩三维弹球吗？ 我是球？ 她在迷宫内部努力分别方向，场地来回滚动，干扰着她的神经，就像是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不仅要抵抗旋转，辨别方向，还要对付各种机关，才能在迷宫中前进。 王悦的坚韧意志使她稳住了脚步，又靠着运气比莉莉丝少走了一点弯路，竟然从落后两个身位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两只猫同时冲出迷宫！ 这个机关的真正致命之处到此时才暴露出来！ 平衡神经受到滚筒旋转的影响还未消除，头晕目眩，脚下直打飘，面前的第三阶段却是极其依赖平衡性的细绳桥！ 细绳桥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绳梯，两根绳子中间固定着木棍。 但是，它的两端是合拢的一股！ 这就意味着，稍有不慎，便会翻转一百八，甚至更多，拧成一根麻花都有可能。 王悦灵机一动，爪子从肉垫里弹出，锐如铁钩！ 她飞扑过去，抠进绳子，虽然身体翻转半圈，变成蝙蝠悬挂，但她牢牢地勾在了上面！ 莉莉丝使用了同样的方法，两只猫齐头并进，顺利进入第四阶段。 “活板地狱！ 这是我最喜欢的环节！ 障碍物分为两部分，一是缓慢旋转的几何形状，二是冷不丁弹出来的活板！ 反应不过来就会被活板打飞，掉进水池！”维达老师喊道。 赛道内，王悦猝然低头，躲开一根半空横扫过来的海绵圆柱。 脚下随即传来力道，她赶紧侧向翻滚，免于被弹飞的命运。 这时候，体力到了极限，颅内弥漫着强烈的晕车感，眼冒金星，想要呕吐。 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被莉莉丝拉开了两三个身位！ 王悦心里登时涌起一股绝望。 此时的情况，宛如举重，抓举起来，感受到无法抵御的压迫力，身体不受控制，大厦将倾！ 幸好她有秘术‘傀儡’，即便不使用，精神上提供的支持也是无以伦比的。 绝望感迅速消退，又提起一口气，奋力追赶。 王悦掌握了节奏，闪躲弹跳，收放自如，反应速度一直在线，就算被击中了，凭借猫的柔软无形，屡屡化险为夷。 两猫冲出活板地狱，前面是一段让她们加到满速的直线跑道，跑道末端，放着两块滑板。 她们需要跳上滑板，借助惯性冲过连续七个大回环赛道！ 赛道就在眼前，翻滚如龙，雄奇险峻！ 王悦沿直线突进，脊背起伏，尽显矫健，跳踩滑板，刺啦一声，一头扎了进去！ 天旋地转，有一种在柯学宇宙里遨游的感觉。 “喵！” 王悦惨叫了一声，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脑袋成了雪克杯，脑浆来回晃荡。 到了这个阶段，莉莉丝都有些吃不消了。 两只猫离开大回环，穿过高低梅花桩，又越过一条由倾斜45度的斜板和橡皮球组成的跳跃路段，前面就是最后一个阶段——铁链森林！ 铁链森林由数百条粗大铁链兜挂而成，如同雨林里悬垂的树藤。 设计者丧心病狂的在铁链上涂了厚厚的防锈油，想要用锋利的爪子勾住是不现实的，只能四脚搂抱，用水手爬缆绳的姿势通过。 铁链滑不留手，想要往上爬，无异于攀登湿滑的瀑布。 王悦差不多到极限了，喘息急促，四脚酸软。 她瞥向前方，莉莉丝的体力似乎还有余裕。 “这家伙是怪物吗？怎么会那么强……” 两三个身位的差距，犹如鸿沟天堑，横亘在她的面前，无法逾越！ 王悦没有绝望，沉浸在无以伦比的专注中。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最初她就没有打算靠着体能和秘术取胜。 她的爪子抠住铁链的洞眼，即使滑脱，还有三爪，稳定而快速的前行。 浑身的毛被油脂沾成一绺一绺的，虽然狼狈不堪，摇摇欲坠，但始终没被甩开！ 两只猫先后穿过铁链森林，小鱼干就在前方！ 眼前的四方盒子，前面开了一个拱门似的口，刚好可以把手伸进去。 小鱼干玉体横陈，隔着一层纸，诱惑的身姿若隐若现，散发出勾人肺腑的香味，等待着胜利者的临幸！ 此时，维达老师的声音响彻全场！ “两位选手通过了最后的障碍！ 小鱼干就在眼前！ 莉莉丝同学领先两个身位！ 王悦同学还有机会吗？ 奇迹会发生吗？ 小鱼干究竟是谁哒！ 看呐！ 莉莉丝加速了！ 竟然还有冲刺的力量！ 太恐怖了！ 王悦被甩开三个身位了！ 莉莉丝抵达了盒子！ 小鱼干触手可及！ 王悦……王悦跳起来了！ 她跳起来了！ 这是为什么？！ 令人费解的举动！” 维达老师声嘶力竭，群猫伸长脖子，眼珠瞪得溜圆，静止住了！ “小鱼干是我哒！” 莉莉丝的爪子直插盒内！ 王悦在空中扭转身体，姿势虽然优美，但有些莫名其妙，像是放飞自我了。 莉莉丝触到了小鱼干，却没有真实的感觉，反而从一个光滑的平面上滑过。 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镜子？” 霍然仰头，正看见王悦舒展身体，爪子下探，掏出一物！ 海底捞月！ 王悦扭转身体，稳稳地落在盒上，高举纸包，喊道： “小鱼干是我哒！” “喵呜！！！” 莉莉丝爪子乱挥，形容怪状，眼睛瞪得溜圆！ 她耸起脊背，通了电似的，浑身炸毛，发出猫咪特有的尖锐刺耳的恐吓声！就要扑杀过去！ 王悦赶紧搂住小鱼干，“干嘛？” 维达老师上前解围，主要是威慑莉莉丝。 “她作弊！”莉莉丝尖叫起来，“她怎么知道盒子里装了镜子？” 啊，是因为看过刘谦的魔术，所以想到了，王悦心说，而且，就算没看过，莫名其妙多一个盒子，很显然是有机关的，否则盒子的意义何在呢？ “莉莉丝同学，是我临时起意要来这里的，难道说，我和她串通起来骗你？”维达老师没好气地问。 她看向王悦，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欣赏。 最后一刻王悦跳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王悦要赢了，毕竟小鱼干是她亲手放进去的。 王悦叼着小鱼干，从莉莉丝面前得意洋洋地走过，疲惫又满足。 猫课还没结束，维达开放了场地，让学生们尽情玩耍，等到观众们亲自尝试‘忍猫大作战’的时候，她们才明白关卡的难度之高。 别说是竞速了，即使是从头到尾走一遍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莉莉丝失落地蜷缩在角落里，像是一头舔舐伤口的野兽。 没有人嘲讽她，因为很多人连第一个阶段都没办法通过。 - 猫课结束，王悦回到寝室，拆开油纸，果然是一条上好的鳕鱼干。 这时她已恢复人形，小鱼干的吸引力减弱不少，不过是一条腌得比较好的咸鱼而已。 桃乐丝站在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鱼干，指了指自己，问： “我、我能咬一口吗？就一小口。” “不行。” “一小口也不行吗？”小女仆央求道。 “我要把它悬在寝室门口恶心莉莉丝。” “她会发疯的……” “哈哈哈，开玩笑的，给你吃吧，记得变成猫再吃，效果更好。”王悦递去小鱼干。 “诶？真的吗？”桃乐丝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也想不到主人会如此大方。 王悦点头，反正，她是下不了口的，这是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赢来的奖品，当成一条普通的咸鱼去吃，很难想象。 小女仆理解不了这种心情，吃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可、可是……主人……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桃乐丝陷入奇怪的感动中，声音都变了，浑身发软，简直不能自已。 “不吃我给别人了。”王悦翻了个白眼。 “我吃我吃！” 桃乐丝使劲吞口水，手指颤抖着打开包装，深吸了一口小鱼干的味道。 鼻腔里弥漫着鱼香和烟熏风味，脸上逐渐洋溢起幸福的表情，飘飘欲仙。 奇怪的是，她的情绪很快低落下来，变得怅然若失，惶惶无措。 少女复杂难明的心思，忽如潮生，忽如潮落。 她睫毛低垂，眼眸蒙着一层水帘，粉白的小脸透出异样的红润，胸膛起伏，似有重物压迫，艰难地问： “主人，我……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女仆好吗？” “今天你是怎么了？感觉有点奇怪……啊，普莉玛要上厕所了，赶紧抱她去。”王悦催促道。 鱼嘴镇。 “思维沙……” 埃德贝尔凝视着吟游诗人面前的沙盒，若有所思。 古代遗物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工具，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划时代的科技。 听完执灯者的故事，它对探险者公会有了兴趣，想去看看。 买完食物，牵着蜥蜴前往镇上的探险者公会。 推开包裹着牛皮和海绵的大门，进入温暖光亮的大厅。 隔音门的效果很好，有种网吧的感觉。 人很多，几乎都是探险者，随身携带着烛和灯。 他们或几个人围坐聊天，或独自面对一杯茶水安静休息。 大厅提供免费饮料，有红茶和杨桃汁两种。 目光在探险者身上逡巡，忽然，被其中几个人的义肢吸引了。 这些仿生肢体看起来灵活有力，每一个关节都运转自如，没有丝毫的滞碍和不自然的感觉。 如果穿长袖，戴手套，就很难看出是义肢。 埃德贝尔观察发现，小到举起茶杯，大到提起数十斤的重物，都与‘原配’的肢体相差不大，可以当成惯用手使用。 对它来说，‘义肢’属于高顺位调查对象，这是王悦给它的任务。 它立刻行动起来，问询义肢使用者。 “你说这个吗？那可是一头相当凶残的拟猿，中了四发鱼叉炮，硬生生挣脱了倒刺钢钩，朝我冲了过来！我借助树林躲闪，它挥舞着恐怖的手臂，抽断树木，掀翻巨石，根本拦不住！一把攥就住我的胳膊，直接捏断了！就像在捏美味棒！要是我躲闪不及，捏碎的就是我的脑袋了！不过，我也不赖，用最后一发鱼叉炮穿透了它的眼睛！我握着叉柄，使劲搅动，把它的脑子搂散了，哈哈哈哈！” 老爷子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他的义肢最粗的地方直径超过二十公分，关节处的直径也有十公分。 义肢包裹着一层带花纹的胶质天然皮革，转动顺滑自如，隐约看到硬物在皮下鼓动。 而属于人类的右臂更加强壮，筋肉盘曲虬结，坚如磐石，血管凸起如蚯蚓，屈臂肌似铁丝拧成的粗缆绳，重量级拳王也无法与之相比。 即使听过无数遍老爷子的英勇事迹，周围的人仍是热血上涌，纷纷鼓掌叫好。 “我问的是义肢的事情，”埃德贝尔语气柔和地打断，“我有个朋友，情况比你严重，她可能需要……一套。” 一番询问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义肢是一种‘遗物加工物’。 一些古代遗物的功能并不突出，需要二次加工和对应的辅助装置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它们的效果。 比如说，一种叫做‘简谐球’的球形遗物具有简谐振动的功能，没有适用的地方，只能发出噪音。 若是将其嵌入棒槌，就成了消除肌肉酸痛的工具，作用大增。 这是一种简单加工，义肢的构造要复杂很多。 通用型的义肢包含了三种遗物——燧人骨、旋栉球、白筋。 燧人骨是接合骨骼，作为体外附骨存在的遗物。 旋栉球是一种类关节遗物，能从两面的窍孔中伸出可被意念操控的螺旋键。 白筋是一种伸缩性很强的胶状物，耐切割、磨损、高温，可被特定溶剂溶解并重塑。 三种材料根据品质不同，遗物等级也不同。 埃德贝尔稍微估算了一下实力。 老爷子应该和拟猿实力相当，只有经过殊死搏斗才能将其杀死。 而对它来说，拟猿是一种易于捕获的食物，它们之间并不会发生战斗，只有单方面的捕猎。 既然老爷子可以获得遗物制作的手臂，那么它也可以。 埃德贝尔微微仰头，在它的想象中，普莉玛接上了遗物四肢，站起来了。 想要获得遗物，最先要做的事情是融入人类社会。 埃德贝尔决定加入探险者公会。 它来到前台，向女接待询问入会事宜。 兜帽风衣是探险者的标配装束。 这位名叫塔莉莎的女接待穿着改良版的兜帽风衣——一件棕色的连帽卫衣，帽子上有两个小熊耳朵，看起来很可爱。 “请问，您是为了什么加入探险者公会的？”她问。 “为了人类的未来。” 塔莉莎耸耸肩。 这只是公式化的一问。 公会有完善的管理系统，不管入会者的态度如何，都会通过行为反馈出来。 塔莉莎熟练地讲述道： “有两种探险者，一种是遵从个人意愿的自由探险者，另一种是隶属于公会的职业探险者，职业探险者有守夜者、逐光者、举烛者、执灯者四大职阶。” “区别呢？” “自由探险者不受公会管辖，也不享受公会福利，盈亏自负，但公会会给予一些信息上的支持，公会发布的任务，自由探险者完成后可以获得绩点，用于内部兑换信息、食物、遗物、金钱，以及雇佣服务。 公会探险者则需要服从管理和调遣，享受公会的工资、特权和福利，相同的任务获取更多绩点，以及兑换不公开的珍贵物品，比如特级遗物。” “四大职阶的具体职责？” “守夜者负责镇公所、学校、医院、灯塔、运输站等公共设施的运作。 举烛者负责在聚居地附近区域保护生产活动顺利进行。 执灯者和逐光者负责探索和作战。” 埃德贝尔微微点头，果然如此，四大职阶不是等级划分，而是工种。 但它对打工不感兴趣，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于是说： “我要成为自由探险者。” 登记了身份，拿到一块制作粗陋的铁牌子，上面印着公会标志和一串标号。 接下来，埃德贝尔翻开一本厚厚的绩点兑换手册，按照索引找到义肢类。 义肢种类繁多，有图形和具体的数据，价格从几万点到几百万点不等。 最常见的，是以燧人骨等三样为主要材料的接骨类义肢，因为连接处是人类的骨骼和血肉，基底不够牢固，强度有限。 最强的是套装义肢，堪比动力装甲，被称为‘礼装’，不过价格高得吓人。 埃德贝尔莫名想起黑石哨站里极光卿的手，应该是义肢的一种，不过没有在兑换列表里找到。 它阖上手册，收好铁牌，走向门口——该去和小萝莉告别了。 204寝室。 莉莉丝一个人坐在通铺上，小脸深埋在膝盖后面，枝蔓的金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黄金铸成，短袖衫露出的皮肤异样雪白。 薄唇紧抿，牙齿磨动，心里别扭极了，翻腾着混乱的情绪。 “可恶……怎么会输给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明明是我更强……” 脚趾蜷起，扭绞着身下的床单，随着情绪乱蹬乱踢。 这时，门被敲响了，迪亚兹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莉莉丝在吗？” 打开门，舍监站在走廊里，她深深地看着莉莉丝，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院长让我带话，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不能完成‘那件事’，就……退学吧。” 说的是‘友谊之吻’。 莉莉丝差点忘了。 她本来就是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自从在流沙低地保护室友被学校表扬之后，气焰越发嚣张，院长办公室的那番谈话早就抛之脑后。 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艾略特院长一点小小的恶趣味，落在莉莉丝头上，就是一座山。 这一刻，莉莉丝忽然感觉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迪亚兹夫人离开后，她仔细想了想，问题出在王悦身上，不管她做什么，都绕不过这个人，而且，所有的倒霉事都跟这个人有关。 现在，她必须完成友谊之吻。 莉莉丝憋着一口气，用力嗯了半天，一跺脚，气急败坏道： “绝不能示弱！我要用强硬的态度对待她！我要把她逼迫到墙角，按住她的手腕，侵犯她的嘴唇！我要把她咬出血，聆听她的哭泣！” 莉莉丝决定了，再次对王悦使用秘术，新仇旧恨一起算。 为了把这件事情了结，触犯校规也不在乎。 王悦就在隔壁寝室，她正对着笔记本苦思冥想。 群星归位、比菏泽的形体、巫术符文、圣痕、远视结构、巴斯特图形……隐约把握住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使她心烦意乱，焦躁难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桃乐丝走过去打开门，莉莉丝一脸凶残地站在门口，吓得她浑身过电。 “你、你、你……干嘛？”桃乐丝舌头打结。 莉莉丝没有理会她，目光越过桃乐丝，落在王悦身上。 “王悦，过来一下。” “啧。” 王悦有点烦躁了，好不容易找到头绪，正欲抽丝剥茧，探寻真理，结果这家伙出现了。 讨厌的家伙总是在讨厌的时间出现。 王悦瞥了一眼门口的莉莉丝，顿时想起了‘相看两厌’这个词。 不过，对于学校里的冲突，她还是本着‘化解为上，对立为下’的原则，尽可能地寻找调解的方法。 她轻吁一声，放下笔，跟随莉莉丝来到隔壁寝室。 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人，莉莉丝背对着她，一言不发，气氛安静得诡异。 “有事吗？”王悦试探着问。 莉莉丝转过身，抬起纤指，声音低沉悦耳。 “王悦同学，以后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啊，好吓人，然后呢？你要掏精灵球吗？那你得有大师球才行，否则我一脚踢回去在你脑门上砸个包。” 气氛凝滞了一两秒。 “诶？” 莉莉丝的脸色忽然变了，手指在空气里连抓几下，却毫无反应。 “我秘术呢？” “没事我先走了，哼哼。” 王悦背着手离开，一脸的高深莫测。 莉莉丝的秘术当然是不会起作用的。 初次被‘夺骸’控制，王悦就记下了——她还是比较记仇的。 她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发现莉莉丝的秘术，其控制效果与编号014的秘术‘夺骸’十分相似。 夺骸的效果是控制生命体的神经中枢，准来说是调节肌肉运动的神经，并不是完全控制大脑。 而王悦的秘术‘傀儡’是控制自身的一切，小到细胞，大到肢体。 她可以压迫心脏，使得血流加速，达到十鬼蛇王马的预借效果，但没必要，直接操控四肢，效果会更好，死的也更快。 刚才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幕，实则暗流涌动。 秘术之间发生了交锋。 莉莉丝发动秘术想要控制王悦的身体，王悦则发动秘术反制，控制权最终被她夺取了。 傀儡的操控力度远大于身体能力，所以，控制她的运动神经是没用的。 这就像两个人吹一根吸管，吸管里有一只虫子，谁肺活量小谁就吃虫子。 当然，喜欢虫子的可以吸气。 对莉莉丝来说，这真是足够倒霉的一天。 她急忙追出门，伸手对着王悦的背影反复使用秘术，仍是毫无作用。 她愣在原地，浑身的血都凉了——要是亲不到王悦，就要退学了。 巴罗尔学院不像现代学院，受到舆论的监督和上级机关的管理，它是完全独立的，控制权百分百握在学校理事会的手里。 说退学，就真的会退学，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莉莉丝的尊严不允许她用摇尾乞怜的语气对敌人说‘让我亲一下嘛’。 她宁愿去死。 莉莉丝急得团团转，想了几个方法，但都不现实。 她不得不承认，王悦同学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很多，就如在忍猫赛道上的表现一样——看似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崩盘，却是隐忍等待到最后一刻，抓住了胜机。 这是一个意志坚韧、目标明确，而且十分狡猾的家伙！ “哼，退学就退学，谁稀罕啊！不做女巫，我也一样强！” 莉莉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眼神孤独又凶狠。 她知道自己失败了，所以急着离开。 强留没有意义，只会受到更多的侮辱。 如同争夺王位失败的狮子，得趁着没有受太多伤赶紧离开，免得受了重伤无法行动，瘫在地上等死，还要被狮群围观，耻辱悲惨到了极点。 但是…… 普莉玛…… 莉莉丝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染红了指缝。 要是在几天前，她肯定二话不说，直接走人，院长亲自挽留都没有用，就是要退学。 今天不同了。 莉莉丝不懂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心里始终有个抹不去的影子，令她烦躁不安，如鲠在喉。 她蛮横地认为，普莉玛是她的所有物，沾染上了她的气味，是她的一部分了。 她决定要带着普莉玛一起走！ 再次来到202寝室，敲开门，直接走向阳台扶手椅上的普莉玛。 见她来了，残疾萝莉畏惧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莉莉丝弯下腰，手扶着膝盖，凑近了一点儿。 她端详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五官柔顺，似羞似怯。 微翘的唇瓣有着硅胶般的质感，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咬上去。 没有四肢的，惹人怜爱的小身体，真想抱在怀里。 莉莉丝的脑海里浮现出‘香甜可口’这个词。 “我要退学了，普莉玛。”她沙哑着声音说。 残疾萝莉讶异地抬起头，以为听错了，但见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心里涌起一股焦急，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跟我一起走……好吗？我、我会照顾你的，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欺负你了……可以吗？”说完，莉莉丝惶恐无措地移开目光，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的回答。 这对普莉玛来说是难以想象的，眼前的人真的是莉莉丝同学吗？ 语气僵硬，态度奇怪，眼神像是艰难而抗拒的哀求，喘息吹着她的耳根，拂起发丝，痒痒的。 很难想象，一贯强硬凶狠的莉莉丝同学会露出这种表情，像是在痛苦煎熬之中，被迫做出了不符合性格的妥协。 “不行。” 王悦的话传了过来。 “你想诱拐萝莉吗？这是犯罪，回头是岸啊，莉莉丝。” “我要杀了你！” 莉莉丝勃然大怒，脚下的影子拉长变形，贴地疾行，瞬间攀上了王悦的身体！ 阴影贴合的皮肤传来冰冷发麻的感觉，精神如同风中烛火，摇晃不稳。 “你真屑啊，驱动影怪对付同学？”王悦冷冷地说。 “那又怎样？！”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寝室。” 话音刚落，桃乐丝等人已经拿出魔杖，四五根一起指向莉莉丝！ 王悦简直无语，这是什么情况？开学半个月就在宿舍里火并？ 唉，只能感叹一句萝莉凶猛。 虽然这种程度的影怪对她影响不大，但双方还是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莉莉丝伫立不动，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几次，忽然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道： “王悦同学，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王悦打了个寒颤，妩媚的莉莉丝，比疯狂的莉莉丝还要可怕十倍！ “你……没毛病吧？” “怎么说呢……” 莉莉丝伸手将一缕额发捋到耳后，坦然说出了‘友谊之吻’的事情。 虽然得到了释疑，但王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莉莉丝显然不是真心诚意的，她把狠毒隐藏在了内心深处，一股子卧薪尝胆的味道。 她的柔软嘴唇在王悦眼中，赫然变成了蛇的毒牙，是万万不可接触的。 “不让你亲一下，你只能退学了？”王悦问。 莉莉丝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模样可怜。 “那就退学吧。” 王悦对道德绑架有种天然的反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果然是王悦同学呢，一点机会不给，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莉莉丝微微低头，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随便了。”王悦耸肩。 莉莉丝吃瘪离开，桃乐丝凑过来，不放心地问： “主人，真的要让她退学吗？” “你错了，桃乐丝，这是由许多件小事堆积起来的必然结果，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以为艾略特院长要求的是形式主义的友谊之吻吗？那未免也太蠢了。” 宿舍里响起一阵讨论后就再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沉浸一股莫名的情绪里。 王悦让她们不要将此事外传，班级里有很大一部分人不喜欢莉莉丝，一旦传开，这些人怀着报复的心理群起攻击，莉莉丝绝对会黑化的，虽然已经够黑了。 这时，埃德贝尔传来信息。 王悦闭上眼睛，嘴角逐渐扬起。 遗物再加工……义肢……很好。 双线程操作实在令人愉悦，就像玩WAR3，一个英雄留在家里搞建造，一个英雄拉出去开地图。 王悦走向普莉玛，伸手解开她的袖口和裤腿的结，查看断肢的情况。 “王悦同学？”普莉玛疑惑地问。 “你做不成女巫了。”王悦忽然说。 普莉玛脸一白，这句话直击痛处，心里泛起一股苦涩，她苦笑一声，道： “我知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女巫需要用手握住魔杖，传输魔力，进行施术，这是最基础的，没有手，魔力无法输送，而用嘴咬着，最多释放一些简单的巫术，不过……” 王悦话锋一转，接着说： “成为探险者，你有兴趣吗？” 普莉玛嘴唇微张，愣住了。 “劝人放弃梦想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去做，但我依然想说，梦想是短暂的，幸福却是永远的，为了短暂的梦想放弃永远的幸福，并不值得……” 王悦熟练地灌着鸡汤。 若是有人对她说同样的话，她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对幼小的普莉玛来说，鸡汤还是很管用的，而且，探险者也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永夜地域的人大多对探险者无比崇拜，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 “好啊！但……我真能成为探险者吗？” 普莉玛先是一喜，转而又惶恐起来，觉得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王悦适时地提到了遗物义肢。 可是，普莉玛非但没有高兴，情绪反而更加低落。 “我没有钱……” “不用付钱，我愿意帮助你。” “那怎么行……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我做不到……厚着脸皮……接受……” 普莉玛撇过脸，喃喃地说： “谢谢你，王悦同学，但还是算了……” “你这小傻瓜。” 王悦的手按在了她的头上，揉来揉去。 王悦告诉普莉玛，搞到一套义肢并不难，相反，要是一直残疾下去，无法从事生产，那才是劳动力的浪费——老资本家了。 “你怎么哭了？” 王悦看见，眼泪大滴大滴的从普莉玛的眼眶溢出，晶莹透亮，划过脸颊，在下巴尖上，汇成摇摇欲坠的一大团，水光闪烁。 “王悦同学……你和莉莉丝……完全是不同的人呢……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她压抑着哭腔，却没什么用，眼泪已经滴在王悦的脚面上了。 - 图书馆依然冷清。 王悦在翻看一本古文字介绍。 人类只有一种文字，从诞生之初的模糊冗杂，一步步衍化成简洁高效的形状和语法。 而在漫长的历史河流中，存在过数百个智慧种族，以及与其对应的古文字。 加上各色神灵创造出的神文，总共有几千种文字。 埃德贝尔在调查秘窗会祭坛的时候，发现了一种上古异文。 王悦来图书馆就是为了查阅这种文字。 白鱼扭转柔润透明的躯体，往这边飞过来了。 “你可来了。”她语气幽怨。 “嗯？” “呀，态度好冷淡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或许吧。” 白鱼是自来熟的性格，王悦来过几次，已经被她当成朋友了。 王悦想了想，翻开笔记本，将埃德贝尔调查到的古代异文展示给白鱼，问： “这是什么字？你知道吗？” “知道啊，这是奥格斯语，是以诺纪‘仰星虫族’使用的文字。” “图书馆里有吗？” “有啊，我就是在这里看到的。” “能拿来给我吗？” “哼哼，还说不是朋友？” “好吧，我们是朋友。” “那就多来陪陪我呗！” “下次一定。” 一本厚重的硬皮书脱离书架，转过几个弯，飞到王悦面前。 捧住了，书落了下来，手上一沉，差点扭伤手腕。 至少有二十斤重，又硬又重，能砸死人。 勉强搬到读书区的桌上，翻开来，油墨芳香在空气中飘散。 按照索引，翻到‘以诺纪-仰星虫族’那一页。 资料众多，图文并茂。 入眼就是千奇百怪的，眼珠凸出寸许的虫脸面具， 这种面具学名叫‘纵目面具’， “眼球崇拜……” 她继续往下翻。 仰星虫族是一种生活在高山绝巅上的智慧虫族。 它们的四肢细长而尖锐，长有两对巨螯，体长超过十米，有着不规则的椭球形甲壳，遍布棘刺，被星光浸染成银色。 看起来就像是变异的巨型蜘蛛蟹或是长腿的榴莲。 它们的眼睛也像螃蟹一样，眼柄长得过分。 她翻到仰星虫族的宗教信仰，在简介里看到了比菏泽的名字。 再往后翻，看到了考古发掘出来的比菏泽雕像。 王悦忽然皱起眉头，这根本不是阴暗森林祭坛里的比菏泽浮雕！ 完全是两种东西。 真正的比菏泽是一个难以描述的恐怖神祇，拥有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和令人心悸的庞大躯体。 祂的首部是由十二瓣类似壁虎的尖长头颅组成的，长有比目，假的比菏泽的头只是其中的一瓣。 祂的躯体是类人直立的，臃肿庞大，脖颈堆满了抛光的皱褶和肿块，聚在一起，可憎地蠕动着，缝隙里透出诡异的光芒。 祂的体表扭曲而铺散，似长袍又似蛇蜕，与黑暗虚空连成一体，仿佛虚空才是祂的本体，躯体上裂开一条条怪异的榄尖形瞳孔，向不同的方向投去视线，恐怖而诡异。 祂的身边悬浮着一面面镜子，祂正是通过这些镜面窥视着无数的时空。 仰星虫族已经灭绝，真正的比菏泽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 王悦几乎可以肯定，新的比菏泽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 这样一想，很多违和感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比如说，比菏泽的祷词绝不是赝品的那副尊荣能够拥有的。 ‘空间支配者、塔罗之匙的掌握者、虚空与维度的旅行者’。 从祷词来看，比菏泽拥有支配空间的权能。 王悦将比菏泽和能力类似的外神放在一起对比。 譬如，姆西斯哈、犹格·索托斯、伊波·兹特尔。 货比三家，感觉比菏泽在权能上差了一些，达不到外神的级别，但也绝非被一剑钉在岩壁上的怪异壁虎能相提并论的。 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违和，神灵怎么可能被剑刺穿？ 不是说神灵无敌，而是诸神间的战斗，绝不可能和人类械斗类似，而应是更高层次的，超越想象的一种战斗。 就好比黑洞吞噬恒星，如果不是倚仗科学仪器的观测和计算机运算，是没办法确定这一事实的，更别谈空想出来了。 又比如，‘角时间之主’姆西斯哈与其死敌‘时空支配者’犹格·索托斯的战斗，定然是凡人无法想象的，不可思议的。 可能是宇宙洪流，也可能是一点闪光，反正不可能是用剑作为武器互相攻击。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有收获。”白鱼飘荡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是的，感谢帮助。”王悦点头道。 一不小心，语气里带了些诚意。 心诚则灵，一股精纯而猛烈的信仰之力冲进了白鱼的体内。 “呃啊啊……” 白鱼身体扭动，发出了娇羞喘息和纵情吟哦结合在一起的奇怪叫唤。 “你肿么了？” 王悦吃惊地看着她，不解其意。 白鱼滚来滚去好一会儿，终于安定了，悬浮斜躺，和她脸贴着脸，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 “你、你成了我的信徒？！” “你说什么呢？我得走了，拜拜。” 王悦心里咯噔一响，支吾了两句，转身溜走。 没想到，随便一个念头，就成了对方的信徒，以后得小心点，不能随便对神灵产生敬意。 白鱼挡住了她，急切道： “是真的！我能肯定！可是……你不是恶魔的信徒吗？” “你不是恶魔吗？”王悦灵机一动，反问道。 “我当然不是啊！” “哎呀，破案了，我把你当成恶魔去崇拜了，谁知道女巫学院里的神灵不是恶魔啊？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那……你以后……还会把我……当成恶魔来崇拜吗？”白鱼察言观色，小心地问。 “会……吧。” “太好了！我有信徒啦！” 白鱼激动得在王悦身边绕圈乱飞，感受着传输过来的信仰之力逐渐增强，先是享受，然后转为疑惑。 “你的信仰之力也太醇厚了吧？” “什么意思？”王悦不解地问。 “就是量级呀，普通人提供的信仰之力是一个单位，你提供的是一千个单位！你是我的狂信徒，而且最疯狂的那种，你知道狂信徒吗？就是神灵一个命令，不管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甚至是死亡，他们都会甘之如饴。” “听起来好可怕，你会命令我伤害自己吗？” “只是一说，我就你一个信徒，宠爱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呢？” 白鱼在空中转了个圈，略带歉意道： “但我现在神力微弱，帮不上忙……不过，我掌握着图书馆的所有书籍，你想查任何资料，我都能立刻找出来！” 还行，搜索引擎之神，王悦想了想，问： “你能不能直接把知识灌注到我的大脑里？” “最好别那么做，有一些知识过于危险，不经消化和适应，直接进入大脑，会致人疯狂，甚至死亡……对待陌生的知识，应当谨慎小心的与之接触。” “那我呼唤你的时候，能不能隔空查阅一些资料。” “这个可以！” 一只透明的小手离体飞出，伸向王悦，没入她的胸口。 - 鱼嘴镇。 海伦努力咽下最后一口汤剂，苦涩的味道在齿颊间弥漫，小脸揪成一团。 咬碎一片口嚼片，浓烈的甘草味压过了苦味。 在埃德贝尔的精心照顾下，海伦退了烧，脸色略显红润。 虽然眸子仍有悲伤，但精神已经振作起来。 “埃德，晚上吃什么？” “埃德，我看见蔬菜和排骨啦！” “埃德，我帮你洗姜……啊，已经洗好了。” “埃德，我病好了，不要喝药了。” “埃德，院子的杨桃我可以摘吗？” 海伦边说边走出房间，然而，到处也找不到埃德贝尔的身影。 “出去了吗……” 目光向前，看见玄关鞋柜上放着一封信。 走过去，信上写着‘海伦启’三个字。 “这不是我的名字吗？” 她迟疑地拈起来，抽出信纸，走到壁灯下展开。 一行行复古、华丽的字体镌刻般呈现在纸上。 ‘小东西： 你好。 我是埃德贝尔。 抱歉我曾许诺。 我不知当时为何会说出不切实际的话。 但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特此，向你说明我的情况。 我，一头可悲的怪物，一个被操纵的工具，一团怀疑自我存在的灵魂。 我不属于我。 我和你在一起的、独一无二的、珍贵的记忆，我没有权力处置它们。 或许有一天，你看到的我，已经不是我了，而是另外的人。 或许有一天，我不被允许存在了，我就会消失。 那么，你寄托在我身上的，虚无缥缈的愿景，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我给你留了些钱，放在你的小枕头里，是一袋宝石。 再过几年，到了十二岁，记得去女巫学院上学，找一个叫王悦的学姐，她会照顾你。 本来，我想把你送到济贫院，或者是一个愿意收养孩子的家庭。 打听消息后，我放弃了这一想法，原因就不多赘述了。 排骨、玉米、姜、西红柿，洗好切块，自己煮汤喝吧。 记得先焯水，前三样放在一起，煮一个半钟头，最后放西红柿再煮一刻钟。 应该很好喝，虽然我没有喝过。 我要走了。 就像一首歌里唱的。 人生是一列开往终点的列车。 许多陌生人出现在旅途中。 无数风景更是一闪而过。 更多人不会陪伴你到达终点。 请坦然接受他们的离别。 再见了。’ 海伦捏着信纸，指节发白，用一种悲伤又空洞的声音呼唤着： “埃德……埃德……” 一声又一声。 抬眼望向门外路灯稀疏的阴暗街道，忽然撇了信纸，发疯似的追出去。 出门摔了一跤，磕破了膝盖。 忍痛爬起，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跑。 鞋子掉了，不管不顾，光着脚一路跑出了小镇。 “埃德！” “你在哪儿？” “我看不到你……” “我好害怕……”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 “是海伦做错了什么吗？对不起……” “海伦是个坏孩子，她以后一定会改的，求求你，原谅她吧……”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四面暗幕，鬼蜮蠕行。 海伦还未注意，她已置身荒野。 脚下，千年累积的腐殖。 阴风穿林，带来腐烂和恶臭的气味。 头顶，浓云蔽月，夜幕覆压。 絮絮低语传进耳朵，似诱惑又似威胁。 牵动神经，使她不得安宁。 阴影有如活物，四处攀蔓，沿着地面爬行过来，绞缠住了她的小身体。 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如有一只冰冷骨手攥住了她。 海伦感到危险迫近，急忙回头，却看不到小镇的灯光。 诡雾嘶啸成汽，一个庞大的黑影排开浊雾，向她涌来。 海伦茫然抬头，随着来者破雾而出，看到可怖的祸孽面孔，难言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跌坐在地，瞳孔急剧收缩。 雾气浮动漫卷，首先浮现出的，是一张洁白光滑的面具，镶嵌着七八颗不规则的眼珠，其后是柔软而怪异的胶状躯体。 它的身高超过三米，胸前伸出数不清的细小骨肢，中央露出类似胸腔的深邃空洞，暗雾从中不断涌出，垂泄成瀑。 拖后的是怪状脊背和尾部，披覆着抛光的黑色肿块，似树根又似蜡泪的，层层叠叠，浮胀臃肿，蔓生细须，往后延伸。 一道宽阔的痕迹从远处拖曳至此，它似是从遥远的地方爬行过来的。 “救命……” 海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怪物转动眼珠，数道目光从分散转为集中，锁定了她。 骨肢骤然伸长，蠕动着尖锐的细小指节，向她抓去。 紫薇花色的瞳孔已被绝望侵染成死灰。 千钧一发！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轰然坠地，气流翻滚倒卷！ 埃德贝尔上身甩摆，掀起狂风，手臂拧成一根锐利至极的螺旋长枪，枪影一闪，已刺杀到怪物面前！ 咔！ 骨面破裂，绽出果冻状的黑色胶体，以及白色的神经组织。 螺旋长枪一贯到底，拧紧的触手爆绽开来，将其内部彻底搅烂！ 咕吱咕吱…… 埃德贝尔从容地抽出手臂，发出从泥泞里拔起靴子的动静。 哗啦！ 像是在酒桶上开了一个洞，粘稠的血浆奔涌而出，拉长流淌成血红丝线，在地上盈积成一汪镜子般的血泊。 怪物胸前的骨肢渐渐停止了蠕动，在静伫中死去。 海伦眼里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埃德！” 她一骨碌爬起来，欢快地跑过去，抱住它的腿。 “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她哽咽起来。 埃德贝尔隔着衣服感受着小萝莉的体温。 她，温热柔软，总是有着过分充沛的水分，从眼里不断地流出来。 埃德贝尔很苦恼，这个小东西是甩不掉了。 “谁让你离开小镇的？你差点死了，幸好我不放心，跟了一段路。”它责怪道。 “对不起……” “跟我回去吧。” “那、那你以后都不会离开我了吗？” 小萝莉揪着埃德贝尔的衣摆，焦急等待它的承诺，虽然它已经骗过她一次了。 “我的信没有仔细看吗？正因为无法做出承诺，才会离开……答应我，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就像蒲公英终有散开的一天，银色的种子飞向天空。” 海伦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悲伤。 起风了，水聚成云。 风停了，云落成雨。 她不知该如何改变这种不可逆转的结果，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 图书馆。 白鱼：巴拉巴拉。 王悦捏着一页，轻声说： “闭嘴。” “诶？哪有这么对信奉的神灵说话的？不应该是敬称吗？啊～好想听你用撒娇的语气喊‘白鱼大人’，我好兴奋！”白鱼在空中滚来滚去。 “图书馆内请保持安静。” 王悦揉了揉眉心，有点受不了这个话痨神灵了，根本没办法专心看书。 从一堆废话里寻找少得可怜的有效信息，这种低效率的感觉令人不喜。 阖上书，放回原处，准备离开。 临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向白鱼，问： “你知道，学院地下有什么吗？” 白鱼一反常态的没有着急回答，反倒愣住了，半晌没有动静。 “不方便说吗？”王悦又问。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白鱼没了笑容，语气严肃起来。 “因为，我也很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女巫。” “这么说，地下确实有东西？” 刚才还无比欢快的气氛，此时已僵硬得动弹不得。 空气仿佛冻结成冰，似有霜花沿着地面和四壁攀爬啮咬。 白鱼浮空游曳，犹豫不决。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想回答就算了。”王悦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 白鱼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来是不准备回答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瞎猜的。” 王悦不好说她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因为，包括她在内的，各种别有用心的家伙伸长鼻子，在占地不大的学院里嗅来嗅去，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地面的建筑是开放的，没有禁区，开学半个月，她用脚丈量遍了，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用排除法，多半是在地下了。 “其实，这件事不算秘密，”白鱼语气低沉柔和，“唯独不能让学生知道，一旦公之于众，女巫体系就会崩溃，追查起来，讳名们一定会掐死我的。我不是说你是大嘴巴，不放心你，而是……有点害怕。”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悦就不好再追问了。 白鱼着实有点可怜，作为一个神灵，还要担心身家性命，唯一的信徒还是一个无信者。 王悦可以确定，教会和奥达拉·伊亚斯感兴趣的东西就藏在学院的地下。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究竟是怎样的秘密，公之于众就会引起女巫体系的崩溃？ 不过，从白鱼的语气来看，似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只是不便公布而已。 时间到了星期五，学院突发通知： 明天，全校学生，分批前往鸦巢镇。 低年级的小女巫们议论纷纷，高年级却没有什么反应，这种集体活动对她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周六。 王悦按照学校要求，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在盥洗室用冷水洗去困意，换好校服，楼下排队。 天色熹微，小女巫们分批上马车，有种秋游的感觉。 马车里，桃乐丝兴奋地攥着拳头，说： “去鸦巢镇大吃一顿！” 抹茶揉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为什么要去鸦巢镇……好远啊……还要住两天……周一才能回校……” “可能是要搞卫生吧，等我们回去，学校就焕然一新了。”黛娜猜测。 王悦脸色凝重，目光始终看着窗外流沙低地的方向。 当看见一个穿着裹身大衣的高大身影时，她松了一口气，十指交叠，抵住下巴，缓缓地闭上眼睛。 学校组织去鸦巢镇对她来说十分意外，她还没有准备好在这个时间点与教会的人接触。 事情变得不可控了，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场战斗。 由于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室友们纷纷蜷缩在车内软垫上补觉。 王悦关了车窗，伴随着萝莉们的细弱呼吸，车内的温度渐渐升高。 不过，里头仍是很冷，她们像猫一样，团团抱在一起，相互温暖。 王悦毫无睡意，坐得笔直，神色严肃。 “主人，你不睡一会儿吗？”身边传来桃乐丝的声音。 王悦摇头。 “那……借个腿可以吗？没有枕头，脖子好难受呀。”桃乐丝央求道。 “嗯？开学的时候，没枕头你也睡了，我记得很清楚。”王悦一秒拆穿。 “那时候不好意思说嘛……给我睡嘛！”桃乐丝撒娇道。 “好好，给你枕就是了，别吵，她们都睡了。”王悦无奈只能同意。 桃乐丝拱了过来，头枕在她的腿上，舒服得哼了一声。 王悦睫毛低垂，目光落在萝莉的小脑袋上，感觉很奇怪，膝枕这个词居然也能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她的大腿柔软又有弹性，严丝合缝，合拢在一起形成的洼地，倒水也不会漏下去。 此时，桃乐丝的小脑袋就有一部分嵌在这个洼地里，脸对着她的小腹，发丝散乱，露着红润的脸颊和精致的耳廓。 可爱的小女仆。 王悦握着桃乐丝的肩头，贴着一层衣服感受着她的体温。 不一会儿，腿上传来轻细而悠长的呼吸声。 马车里没有睡着的除了王悦，还有维拉妮卡。 在生发药剂的帮助下，她的头发完全长出来了，简单打理，头绳扎了一绺，缀着樱桃头饰。 她倚着车坐垫，闭着眼睛，脑海里响起了奥达拉·伊亚斯的声音。 “维拉妮卡～” “呀，坏章鱼！” “嘘，别出声，咱们在心里交流。” “你走开！” “别见外嘛，咱们都已经那样‘深入’的交流过了，你的脑水是什么滋味的我都知道……吸溜～” “走开！走开！别跟我说话！变态章鱼！” “你不是很想和朋友和好吗？我可以帮你，我，全知全能。” “……” 维拉妮卡目光转动，似是犹豫。 “别担心，我不会再控制你了，我已经失败了，被封印住了，现在只是一条可怜的小章鱼，看我！看我！” 维拉妮卡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对面座位。 王悦身边的玻璃罐里，原本肥大、丑陋、滑腻，把罐子塞得满满当当的章鱼，噗的一下，变成一只章鱼仔。 维拉妮卡睁大了眼睛，觉得……有点可爱，戳到了萌点。 奥达拉·伊亚斯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王悦瞥见这一幕，立刻打开车窗，要把玻璃罐扔出去。 “别！你忘恩负义！” “你在搞什么鬼？卖萌吗？” “卖萌？我，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怎么可能做出取悦低等生命的行为？我只是换个造型罢了。” “是吗？” 王悦将信将疑。 要不是舍监特别强调宠物不能留在寝室里，她也不想把章鱼带出来。 现在看来，或许是个隐患，扔掉是最好的。 不过，奥达拉·伊亚斯是重要的信息源，她不想丢掉这条渠道。 室友们都知道章鱼的事情，交叉审核，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番话是用精神交流的，车内依然安静，只有萝莉们熟睡的悠长呼吸。 “奥达拉·伊亚斯，我很好奇，你究竟在学校里寻找什么？”王悦在心里问。 “寻找什么？你们这群可恶的人类，那是我家！”章鱼突然咆哮起来。 “家？” “……” “你是不是说漏嘴了？” “……” 章鱼默然无语。 王悦对这段信息存疑，这可能是奥达拉·伊亚斯故意泄露的，用来搅乱她的思绪。 - 马车抵达鸦巢镇。 王悦伸手，捉住腿上的小女仆的耳朵，拎了拎。 “嗯……”桃乐丝发出缱绻动人的哼哼声。 “到地儿了。” “唔。” 桃乐丝从一团软泥变得慢慢有了形状，支起身，揉揉眼睛，精神好了很多。 王悦一摸校服，温热潮湿，“你居然流口水？以后再也别想用膝枕了。” “对不起！呜呜呜……” 寝室成员一个接一个下车，最后，莉莉丝背着普莉玛跳下来。 “学校通知，我们要在鸦巢镇住两天，周一返校，所以，先去旅店租房，要快，学生太多了，迟了只能住马厩了。” 王悦带头，身后室友们跟着，一群萝莉沿着小镇入口的路小步快跑。 抢在别人前面跑到镇上最大的旅店，订了三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 王悦接过七把钥匙，转身说： “房间分配，桃乐丝和普莉玛、抹茶和黛娜、维拉妮卡和瑟茜贝，我单独一间，没问题吧？” 室友们纷纷点头。 然后分发钥匙，沿着楼梯上到二楼，连在一起的三个房间是订的双人间。 王悦的单人间则在一楼。 桃乐丝敏锐地感觉到，主人有心事。 主人总是以成熟冷静的小女生形象示人，行动迅速且毫不犹豫的，但在今天，她变得迟疑不决起来。 桃乐丝识趣的没有多问，去房间里照顾普莉玛了。 王悦脸色微沉，拿钥匙开了房门，没有点蜡烛，站在窗口一动不动。 冷风吹拂，阴影像是把她浸透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纸团从窗外扔了进来。 弯腰拾起，展开来，上面写着教会的联络地点。 “终于来了。”她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为了不引人注目，换了一件兜帽长袍。 因为预想到了，所以提前准备了衣服。 一个用兜帽掩藏面孔的清瘦萝莉贴着墙壁快步行走，拐弯抹角，来到一条窄巷前，钻进去又走了一段距离，墙上有一扇小门。 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敲了四次，门开了，熟悉的鼻烟味飘了出来。 黑暗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在学校里过得愉快吗？” 王悦一言不发，并不打算和对方闲聊。 反正，拿掉了虫子，教会就没有能够制约她的手段了。 除了…… 那件事透着一股诡异，她始终觉得是个隐患。 在彻底弄明白那东西的原理之前，她决定先谨慎行事，扮演好间谍的角色，顺便捞点好处。 空气流动起来，一个庞大的身躯移动到门口，鼻烟的味道越发浓烈。 “主教大人很不高兴。”‘狼蛛’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呢？” “你没有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到现在还没有拿出任何成果。” 声音很近了，就不远处。 “先生，我是个农民，种地，养牛，你让我拿出成果，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王悦模样老实。 “那我就来教教你，跟你很亲近的，名字叫桃乐丝的小女巫，利用她对你的信任，把她带出来，带到僻静的地方，交给我们。”狼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否的语气。 听到狼蛛的要求，王悦摇晃了一下，脸色发白，犹豫道： “可是……” “同意，或者死。” 狼蛛借着屋外的微光观察她的表情，从萝莉的眸子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恐惧。 为了防止她心存侥幸，他接着说： “不听话的卧底没有活着的意义，” 王悦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眼神恍惚，嗫嚅着说： “我不能……她是无辜的……她……” “别被她们的可爱外表骗了，没有一个女巫是无辜的，即使是在永夜地域，她们也不受欢迎，失控的女巫可是六亲不认的，甚至有在失控中做出摧毁城镇恶行的讳名，其本身就是灾厄的化身。” “你胡说！她们不是那样的！她们是好人！”王悦激动地辩驳道。 “别幼稚了，快把她带出来，否则死的就是你。” 王悦的脸色艰难而挣扎，良久，终是做了决定。 “好……” 眼神慌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抬手掩口，又像在掩饰罪行，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半小时后，王悦和桃乐丝出现在荒无人迹的镇北小路上。 由于几年前河流改道，鸦巢镇的北部沦为汛区，到了雨水充足的季节，积水就会漫过街道。 即使鸦巢镇的建筑大多用砖石砌成，也经受不住一个季度的水泡，居民们纷纷搬走。 随着整个小镇南移，北区渐渐荒废了，几乎没有人从这里出镇。 青苔蔓延，藤萝攀缠。 墙皮剥落，窗棂残破。 整个地区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两个萝莉一前一后，踩着积水往前走。 小女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问： “主人，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王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带你……去吃好吃的。” “太好了！”桃乐丝甜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弃街道上传出很远，她转了个身，问：“是烤蝾螈吗？我要吃烤蝾螈！” “嗯嗯，这次带你吃个够。” 王悦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烤蝾螈～烤蝾螈～”桃乐丝一边唱一边甩臂走着正步，脸上洋溢着快乐。 快要离开小镇的时候，她忽然心生疑惑，扭头问： “主人，舍监不是说，不准离开小镇吗？” “舍监还说不准把食堂的点心带回宿舍呢，你不是天天带？” “咿……” 桃乐丝害羞地吐了吐舌头。 水越来越深了，小镇的灯火也渐行渐远。 忽然，前方传来水声，一行人走了出来。 全是高大男人，猎人装束，狩猎刀、收紧的皮带和麂皮包。 狼蛛看着粉发萝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鼓了鼓掌，称赞道： “很好，你完成了约定。” 其实一两个异教徒无关紧要，关键的是逼迫目标做出道德败坏的事情，不断降低目标的道德阈值，使其易于掌控。 这是犯罪团伙的常用手段。 桃乐丝疑惑地看着来者，直到她被教会狩猎队捆缚住，才惊慌失措地看向王悦，大喊道： “主人！” 王悦逃也似的回头狂奔，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距离，脸颊左右揩去眼泪，她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满意，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有点表演型人格障碍了。 过不了多久，‘桃乐丝’就会从狩猎队里脱身，变成埃德贝尔的模样返回鸦巢镇。 回到旅店里，站在窗口等待了半小时，又是一个纸团扔进窗户。 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行为。 再次来到接头地点。 敲开门，迎面而来的是狼蛛的咆哮！ “为什么？！你他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怎么了？先生。” “那个小萝莉，为什么会像大马猴一样蹿走了！“ “完全不能理解，您在说什么？“ “绳子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她一个纵身就上了树！然后就不见了！“ “她？桃乐丝吗？” “还能有谁？！” “天哪，我就知道她身怀绝技，她的饭量是普通萝莉的三倍呢！” 狼蛛嘶嘶喘气，怒目道： “别装傻，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身怀绝技？除了饭量比较大，看起来很普通。”王悦苦恼地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学校里……巴罗尔学院里有一个大秘密……” “大人，您高看我了，当卧底之前，我是一个农民，种田我最拿手了，您说不定还吃过我种的菜呢……恕我眼拙，那所学校就算有什么，我也看不出来。”王悦唯唯诺诺的回答。 窗外忽然一亮。 她急扭头，“诶？失火了？” 狼蛛身影一闪，已抢到门外。 王悦跟了出来，便看到街道尽头，学院方向，地平线上弥漫起一道道绚丽的紫光。 光芒在黑暗苍穹上格外显眼，蜷曲折转，舒卷自如。 “天亮了？”王悦疑惑道。 “没见识的家伙，”狼蛛斥道，“那是讳名的光冕！” “讳名女巫吗？”这个王悦是真不知道。 狼蛛的眼神逐渐疑惑，喃喃道： “可是，光冕是凝聚成型的，为什么会散开……难道复数的讳名聚集在一起？她们究竟在干什么？” “讳名女巫会发光吗？”王悦继续装傻。 “看来学校里确实藏着秘密，只是你这个废物缺乏一双发现秘密的眼睛。”狼蛛扭过头，用嫌恶的目光打量她。 “咳，别骂人，”王悦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我打听到，学院的地下，有一个神秘洞窟，院长经常独自前往，从幽深的楼梯走到底部，那里有关于世界毁灭的预言石板……” 狼蛛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倒退一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特么瞎猜的…… 王悦见这句话的效果不错，忙趁热打铁，道： “虽然教会赏赐给我‘傀儡’，但是，太弱了，派不上用场，我需要更多好使的工具，比如，能潜入地下的遗物，能隐藏自身存在的遗物，能抵抗黑暗侵袭的遗物……你们不是从以诺之城带走了大部分特级遗物吗？再来几件给我使使啊！” “你把特级遗物当成什么？随便就能拿出来？特级遗物都分散掌握在大人物的手里，其本身就是权力的象征，力量就是权力！”狼蛛咆哮道。 “主教肯定还有吧？给主教带话呗，高投入高回报，遗物又不是消耗品，用完了大不了再还回去嘛，虽然我亵渎神灵，玩弄信仰，但对主教大人可是忠心不二的，主教大人可是要成为教宗的男人啊！”王悦撺掇道。 “你小子说的比唱的好听，不过有道理，无论发现什么，都是功劳，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王悦离开了接头地点，不管教会送来什么，反正照单全收，还回去只是一说，哪有把落在嘴里的肉吐出来的？ 巴罗尔学院。 老师和女佣陪同学生前往鸦巢镇，偌大的学院空无一人。 路灯散发橘红，月光亮如熔银，高空和地面浮动着无处不在的紫色幻光。 光色混乱而美丽，照耀着高耸削瘦的哥特尖塔，也辉映着遍饰浮雕的古老建筑。 灵魂仿佛摆脱俗世，随着苍白如骨的峭拔架构和尖锐拱顶升上天空。 光辉看似美丽，却潜藏危险。 一只鸷鸟飞临学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嘶叫，笔直地坠落下去。 它界限在空中就已崩坏，变成了内脏碎片和增生息肉溶解混合而成的柯南伯格式的恶心肉团。 肉团在地上砸得稀烂，还没有死，当然也不算活着，可悲地蠕动着。 此时，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一只浑身是伤的母鼠伏在脏水里，米粒大小的眼睛散发着阴沉的光芒。 水流从腹下穿过，七八个肿块将腹部撑成椭圆形。 吉良快要临盆了。 那天翻身坠楼，本是死定了，幸好血腥味引来了几只老鼠。 它的分魂附着在舔舐羊脑浆的公鼠身上，一直躲在下水道里。 幻光出现后，它找到一只怀孕的母鼠，将其堵在管道死路，不断攻击撕咬，发出威胁的叫声，佐以精神力量的折磨和诱导，逼迫对方从头开始吃掉自己。 虽然被啮齿类动物咬开脑壳，舔舐脑浆的感觉痛苦至极，但它成功地占据了母鼠的身体。 潜入学院的三个家伙里面，吉良不是运气最好的，却是目的最明确，手段最残忍的。 一周前，吉良就在寻找深入地底的方法，它观察下水道的波纹，寻找渗漏进地底的罅隙。 裂隙有很多，可是，无法确定能否深入地底。 由于浸水的缘故，岩裂湿滑，对一只老鼠来说，无疑是有去无回之路。 吉良可不想被卡在裂缝深处，在密闭恐惧和无法动弹的绝望中活活饿死，所以，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如今，它的机会来了。 从地底泛起的幻光穿透裂隙，形成了宛如信标的指引。 只要追逐光芒，它就能够穿越天然的地下迷宫。 但是…… 试着将尾巴尖儿伸向一道从罅隙里射出的幻光，吉良顿时感受到尾尖细胞的活性瞬间上升了几个数量级。 尾巴尖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一团粉色息肉！ 然后，息肉蠕动分化出类似昆虫的节足和细须,以及难以辨别的微缩器官！ “果然，讳名的光冕不单纯是精神污染，似乎还有‘构造污染’，走上绝路了吗？这可不是人类有资格指染的力量啊，就算是次生神灵，也不敢随意触碰规则构造体，难怪讳名会成为禁忌的存在……” 吉良观察了几条裂隙后，选择了其中一条。 一头钻了进去。 没有后路。 有死无生。 它对着幻光迎头猛冲，几秒钟后，眼睛就看不见了！ 属于老鼠的尖长头颅已然绽裂成不规则的鲜红肉瓣，牙齿和骨骼碎成砾石般的硬物，镶嵌在涂满粘液的肉瓣之中。 细胞高度活性化，如同有了自己的想法，无序分裂分化，长出褶状的肉片和层叠的角质。 短短几秒，异化就蔓延到了肩脊！ 它不管不顾，高速冲过十几米长的裂隙，进入一段没有幻光的坡道，继续冲锋！ 五感剥夺，痛觉丧失，它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以及处于怎样状态，都不重要，反正受过幻光照射，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吉良蒙头狂奔，前冲的速度比自由落体更快。 虽然没有眼睛，但是感知域扫描地形，不断纠正方向，它朝着另一条散发幻光的裂隙冲去！ 幻光越来越强，晶芒闪烁，璀璨耀眼，如同真实的宝石和水晶！ 它预感到，那些讳名就在前方！ 展示在我的眼前吧！ 巴罗尔学院的秘密！ 吉良内心狂呼，还有最后一段路，大约两三米的沉积岩深裂！ 但是，作为灵魂载体的母鼠已经彻底异化，变成了一团糜烂分生的器官混和物。 最后，母鼠的四肢扭曲伸长，变成了树根般的拟状物，失去了运动能力。 随着惯性冲了一段距离，停住了。 只见，一大团结构复杂的粉色息肉上，残缺不全的节足和肉须随着生物电流轻微抽搐着。 吉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怀孕母鼠的作用显现出来，躯体突然破溃，弹射出七八只粉色的小肉团！ 这是生命诞生之奇迹，也是残忍阴谋之献祭！ 接近成型的小鼠满地乱弹，虽被幻光照射，瞬间异化，但终是冲了出去，浑浊眼珠里，显现出了一副奇异的景象—— 一个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开辟出来的盆地。 岩壁削平，直上直下，横贯着令人心悸的纵裂，像是布满裂痕的玻璃器皿，随时都会碎裂似的。 盆地中央是一个宛如神迹的蓝湖，澄澈纯净，散发光芒。 蓝湖越往下颜色越深，往中心看时，简直如同深不见底的漆黑渊薮，死寂而深邃。 水底的崎岖峭壁上，附着七枚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型畸胎！ 这柔软而怪异的畸胎，诡秘、病态、亵渎、忤逆、憎恨、残忍……仿佛世间一切的畸形思想丛集于一身，邪恶的气息散发出来，氤氲成触角般的扭曲形状！ 在一层布满墨绿色血管的胚胎厚膜中，蜷缩着一个个头生犄角、背附蝠翼、尾长如鞭的怪物！ 它们看起来尚未成型。 头、胸、四肢呈现出幼体的比例。 丑陋如噩梦的肢体蜷曲收拢，狰狞的口器吞吐着令人作呕的污物。 它们的体表披覆着层叠的墨色角质，在羊水的浸泡下略显浮胀。 这诡秘的怪物啊！ 自混沌中诞生而又有人造之痕迹。 古老悠远而又新生如初。 赫然便是巴罗尔学院的壁画和雕像所描绘的恶魔形象！ 距离深裂最近的湖边，矗立着一头难以形容的可怖怪物！ 它身高百米，浑身流淌着似鲜血又似熔岩的不明物质，头部则是深红色的蜡状物扭绞而成的附果形的构造体！ 它从鲜血熔岩长袍中伸出拟人手的结构，胳膊细长，五指锐如长钉，如同鬼怪般张扬！ 不断有明亮的碎屑离体逸散，在空气里划出一道道炫目光痕，最终化为灰烬般的尘埃。 而相似的怪物，蓝湖旁边还有三头！ 这是吉良最后看到的画面，下一刻，小鼠便灰飞烟灭了。 鸦巢镇。 随着六个年级的小女巫全部进入，这里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街道上全是叽叽喳喳的少女和萝莉，她们散发出的香味甚至冲淡了雨季的潮湿霉味。 店主们恨不得把所有货物都摆出来，特别是紧俏的漂亮服饰，许多东西都在悄然涨价。 瑟茜贝不喜欢热闹，坐在旅店客房里的五斗柜前，捂着耳朵，窗外传来的喧闹声使她神经过敏。 她也不喜欢同房的维拉妮卡。 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愿意和王悦同房。 因为寝室长是宿舍里除她以外最安静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学习，话很少，适时的关心一两句，使人如沐春风。 灰发萝莉扭过头，发现维拉妮卡在看她。 目光接触，两人都很尴尬。 维拉妮卡的心思昭然若揭，无非是想挽回‘朋友’。 维妮呀，你从最初就弄错了，我们不是因为关系好在一起的，而是为了应付学校差事才…… 瑟茜贝轻叹一声，她的人格是回避型的，就算想要解释清楚，也难以启齿。 维拉妮卡移开目光，心跳得很快。 楼下的章鱼接驳精神，与她隔着一层楼板交流起来。 “维妮亲，在不在？” “坏章鱼，你怎么又说话了？” “因为我们彼此需要……” “走开！恶心！” “恶心？别看我现在这幅模样，以前我是一个英俊的王子，被坏人下了毒，失去人形，呜呜呜，从此背井离乡，沦落到此，多么凄惨……我还订了一门亲事，是青梅竹马，好想去见她，如今我这幅模样……” “真的吗？”维拉妮卡略有些动摇，“可是，王悦同学说你是邪神，你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仔细想想，室友都是应声虫，没有主见，王悦她会高兴吗？” “那我怎么知道？我去问问她……”维拉妮卡说着就要起身。 “别啊！”章鱼尖叫起来，“你不想挽回友情了吗？” 维拉妮卡坐了回去，“你有好办法吗？” “当然了，有一种魔药，用海螺盛着，从耳孔灌进去，能使人言听计从，配方很简单，听我说……” “我不要那种‘朋友’！” “先成为主仆，再成为朋友，不是一段佳话吗？” “闭嘴，坏章鱼……我要去告诉王悦同学，你骚扰我。” 维拉妮卡越发觉得章鱼不靠谱，在她的模糊印象里，章鱼是一个傲慢自大的家伙，如今性格大变，太反常了。 “别别别！有了！我有方法了！有一个符文，叫做‘蛊惑之刻’，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画在身上，她就不会讨厌你了！”章鱼慌忙大叫。 “你不会骗我吧？” “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先画在一件物品上，看看效果。” 维拉妮卡寻来一支笔，在章鱼的指导下，在笔记本上画出了一个圆框内部是一笔画成的类五角星形的图案。 由于章鱼是口述的，她经过反复修改才画出正确的形状。 画好后，她凝视图案，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喜爱。 明明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却越看越喜欢，仿佛是心爱之物一样。 “真的有效果欸。” 维拉妮卡心动了，这确实是一个拥有超凡之力的图案，画在物品上，就成了一件惹人喜爱之物。 她没有搭理还在喋喋不休的章鱼，悄悄在手心画上了这个图案。 维拉妮卡背着手走到瑟茜贝面前，弯腰问： “中午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灰发萝莉看了她一眼，觉得室友好像不太一样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嗯……比以前可爱了很多。 或许是新发型和樱桃发卡的缘故？ 但她仍是摇头，外面声音嘈杂，她不想去街上，更不想去爆满的餐厅里排队等候，等完了还要跟很多人挤一张餐桌， 汤汁四溅，热气弥漫，人头攒动，和别人靠的那么近，她会昏过去的。 比起小镇外的怪物，她更害怕城镇里的人。 “那我帮你带饭吧，你想吃什么？”维拉妮卡问。 “面包和清水就好，麻烦了。”瑟茜贝合掌，带着歉意说。 维拉妮卡走出旅店时，迎面遇上了王悦。 “室长。” “维妮。” 王悦扫了她一眼，感觉今天维拉妮卡有点不一样了，似有无形之物萦绕在她身上。 “维妮，章鱼是不是逼逼了？” 维拉妮卡迟疑了一下，摇头否认，担心知道‘蛊惑之刻’的事情，王悦会阻止她。 王悦略一颔首，越过玄关的曲尺形柜台，来到自己房间，敲开门，桃乐丝探头出来。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去吃午饭吧，吃烤蝾螈。” “耶！太棒了！大吃一顿！” 桃乐丝欢呼起来。 小女仆敏锐地发现，主人的情绪再度发生了变化，先前身上的压力似乎卸去了。 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站着瑟茜贝，手里紧捏着一本笔记。 - 维拉妮卡在街上走着。 刚才的时候，街上挤挤挨挨全是人，现在少了很多。 原因是学校组织了一批马车，将部分学生运往相邻的几个小镇，分散开来。 维拉妮卡寻到一间面包房，红砖砌成的烤炉面朝街道，诱人的谷物焦香四处弥漫。 买了一大块新出炉的白面包，用纸包了，夹在胳膊下，热量透进衣服，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转道去酒馆，买了一只装食物的小布袋，把面包放进去。 然后，她跟着厨师走进食品站，挑选做三明治的食材——火腿片、生菜、胡萝卜、杨桃等等，对了，还有一大杯淡奶油。 食品站设在酒馆内，是一个长型的木板隔区，避光阴凉，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散发出的混合香味。 厨师嘴唇动得飞快，一个劲儿地撺掇她多买些，说什么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 维拉妮卡耳根子软，不知不觉，小布袋就有些拎不动了。 她挑选食物的时候，厨师就站在身后。 厨师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手臂比萝莉的大腿还要粗，提着一把分割火腿用的切片刀，又长又薄，锋利无匹。 他抽抽鼻子，从萝莉身上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股香味锐如铁钩，深深地刺进他的大脑。 口水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流了出来，都来不及吞咽，直接从嘴角难看地流淌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 厨师的思维变成了一团闪烁幻光的云雾，灵魂仿佛离体而出，从俯瞰视角，看见他自己两眼无神，口水满溢的样子。 忽然，高高举起两尺长的切片刀，对着萝莉散落软毛的白皙后颈一刀挥下！ 千钧一发之际！ 一把锤子从侧面飞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腰上！ 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地，切片刀‘笃’的一声钉在了地板上！ 桃乐丝和瑟茜贝跑进木板隔区，扶起跌坐在地的维拉妮卡，急切地问： “你没受伤吧？蛊惑之刻呢？你画在哪儿了？” 维拉妮卡茫然无措地抬起手，给她们看手心的图案。 “就是这个！” “快擦掉！” “发生什么了？”维拉妮卡这才回忆起刚才发生事情，略显迟钝地说：“他、他拿刀……” “不怪厨师。” 王悦走进来，解释道： “你手上的图案叫做‘蛊惑之刻’，极其邪恶，它会勾起内心深处的邪念，厨师被它蛊惑，歪曲了认知，把你当成一块会动的肉。我们再来晚点，你可能就要被黄油香煎了。“ 维拉妮卡吓得哆嗦了一下，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听坏章鱼的话……” “这个图案真的好邪门。” 桃乐丝嘟囔着，眼神逐渐迷离，竟然情不自禁的把维拉妮卡的白嫩小手拿起来往嘴里塞，想要咬一口。 王悦赶紧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她的嘴里，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小牙立刻合拢，深陷进面包。 王悦推开桃乐丝，蹲下身，用一块湿布擦去了维拉妮卡手上的图案。 “谢谢你救了我……” “你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瑟茜贝，是她发现你的笔记本有股诡异的感觉，拿来找我，我才发现‘蛊惑之刻’的。” 当然，王悦不认识这个图案，觉得诡异莫名，沟通了白鱼，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才知道它的作用和名称。 闻言，维拉妮卡霍然转头，看向瑟茜贝，心里百味杂陈。 本想靠着超凡之力挽回两人的关系，没想到，不仅取巧失败，反被对方救了一命。 她难过又害臊，低下头，半晌才抬起来，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 “谢谢你……” 瑟茜贝凝望着她，轻声说：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别费劲了，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这种人是不会有朋友的，我有病。” “孤独不是病……”维拉妮卡的声音透着哭腔。 “我不是在抒情，维妮，我患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回去之后细讲给你听，你就会明白的。”瑟茜贝睫毛低垂，目光透着淡淡的悲伤和无奈。 王悦没时间询问隐情，她先赔偿给倒霉厨子一笔钱，厨子遭了无妄之灾，这些钱会让他恢复快乐和健康。 然后，她决定去把章鱼宰了，那个祸害留不得。 王悦返回旅店房间，阴沉着脸走到玻璃罐前。 章鱼似是知道死期来临，蜷缩成一团，变成拟态，微弱的反光勾勒出它的透明轮廓。 “你有什么遗言？快说吧。”王悦柔声问。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真不知道那玩意儿会勾起什么邪恶欲望，对于我这个层级的生命来说，真的很难理解啊！人类的欲望什么的，低级智慧生命的思维缺陷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您可真够高档的，做成刺身的话，应该是最高级的料理吧？” 王悦和章鱼对话的时候，二楼的客房里，维拉妮卡低眉顺目地站在瑟茜贝面前，像是犯错的孩子。 灰发萝莉不紧不慢的用淡奶油反复涂抹一片面包，放进嘴里。 小口啃咬，嘴唇沾上了白色的奶油，不时伸出小舌头舔舐，像猫一样。 吃完，她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维拉妮卡坐下。 两人便坐在一起了。 “那个……你说……回来要告诉我……你的病……”维拉妮卡小心翼翼地问。 瑟茜贝双手叠放在膝上，目光看向窗外，娓娓细述道： “你知道吗？存在于大脑的记忆，只是影像和声音的结合，是我们的视觉器官和听觉器官的收纳记录。” “嗯……听得懂。” “你知道吗？人每一次回忆起某件事，都会产生轻微的偏差，所以，我们记忆其实是有‘偏差累积’的，回忆的次数越多，差异就越大。” “嗯……能理解。”维拉妮卡点头。 “而我，每一次回忆，记忆发生的偏差非常大，几天未见，我就会彻底扭曲关于一个人的回忆……医生说，这是一种叫做‘异忆症’的疾病，非常罕见，没有治疗方法。” 维拉妮卡愣住了，没想到，瑟茜贝的情况是这样的，连朋友都记不住，实在太可怜了。 她越想越伤心，浑身发抖，沉浸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 “明白了吗？别白费劲了，朋友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维拉妮卡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鼻子发酸，眼眶里热流滚动。 “用不着可怜我，很多人，尚未出生就夭折了，胎死腹中，很多人，缺乏干净的水和食物，饿死了，还有很多人，在黑暗中行走，突然就死了，而我还活着，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瑟茜贝的乐观心态影响到了维拉妮卡，使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我、我想到了！”维拉妮卡忽然灵机一动，抬起头，充满希冀地看着瑟茜贝，大声说：“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就行了吗？一天也不分开，就不会有忘记朋友的遗憾了！” 瑟茜贝扶着额头，无奈地说： “维妮，那是不现实的，现在我们是同学，住在一个寝室里，形影不离，可是未来呢？毕业以后，还会在一起吗？被这种扭曲的关系绑定在一起的人生，太可悲了吧？” 刚精神起来的维拉妮卡又蔫了。 两个萝莉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一起吃了面包和三明治，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刻意压抑着的咀嚼声，仿佛又拥有了开学时孤独者的默契。 吃完午饭，维拉妮卡去楼下找了王悦，述说了‘异忆症’的事情，想得到她的帮助。 “记忆扭曲？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治疗方法？你不会觉得我是无所不能的吧？” “对不起……” 王悦沟通了白鱼，查询未果，学院图书馆没有记载。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 “我有办法！” 门缓缓打开，走廊的灯光勾勒出小女仆的轮廓，她一手叉腰，一手向前指，唇角扬起甜美的笑容。 “我不是让你去照顾普莉玛吗？你怎么溜出来了？”王悦皱眉问。 “她妹妹来啦，不需要我了。” “你可真会偷懒。” “诶嘿嘿。” “桃乐丝同学，你、你真的有办法？”维拉妮卡吃惊地看着她。 桃乐丝跨过门槛，反手关了门，小脸扬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是吗？有什么馊主意就说吧。”王悦拿起一杯水准备喝。 “别小瞧我！我可是情感大师！这就是我的领域！”桃乐丝不理睬她的揶揄，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变了一个人。 维拉妮卡崇拜地看着她，眼里亮起小星星，期待地喊： “是什么办法啊！桃乐丝同学！快说啊！” “众所周知，世界上只有一种关系是永不分开的，整日整夜的腻歪在一起，耳鬓厮磨，缱绻缠绵，那就是——婚姻！所以，你们结婚吧！“ “噗——”王悦一口水喷了出来。 “诶？”维拉妮卡也傻了。 “可是……婚姻不是……男人和女人才能完成的吗？”维拉妮卡有些迷糊了。 “是吗？我觉得都可以呀！”桃乐丝一脸天真无邪。 “桃乐丝同学的意思是，用婚姻来缔结纽带，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异忆症就不治而愈了？”维拉妮卡逐渐把握住了关键。 “没错！” “可是……女生和女生……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这本书上写了很多呢。” 桃乐丝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小册子，翻到折起的一页，展示给维拉妮卡看。 只看了几行，萝莉嘴巴张大，脸红得要滴水出来，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书？” 王悦凑过去瞅了一眼，突然怪叫一声，抢过来，转身用一个掷铁饼的标准动作，把这本‘邪典’扔出窗外！ “书！”桃乐丝短促的叫了一声，想要追出去，却被王悦一把拽住。 “桃乐丝，要是院长知道你在学校里传播这种书籍，她会把你扬了的。” “为什么？” “因为这本书蕴含着巨大的邪恶……话说，你晚上夜袭我是不是受了书的影响？”王悦怀疑地看着她。 “绝对不是！”桃乐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王悦转向维拉妮卡，语重心长地说： “不要再试图走捷径了，章鱼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想治好她，就去寻找治疗异忆症的方法，要是能找到，不仅是瑟茜贝，天底下所有患这种病的人都会成为你的朋友，你就是南丁格尔。” 维拉妮卡诚恳点头，虚心受教。 不过，离开房间后，她绕到街上，悄悄的把书捡了起来。 - 王悦和室友们在鸦巢镇住了两天。 因为抢先定了房间，居住质量得到保障，这个周末过得很舒服。 唯一遗憾的是，鸦巢镇的烤蝾螈和流沙低地比起来口感差了很多，桃乐丝和黛娜同时认为，差距不小。 不过，桃乐丝倒是一点没少吃。 在深红地域，最小的安全点是功能性营地，比如流沙低地和探险者哨站。 中型的安全点是城堡，相当于大号的哨站。 大型的安全点是小镇，比如鸦巢镇和鱼嘴镇。 倘若往外走，进入相对安全的苍白和铅灰区域，乃至接近阳光的地方，是有大镇的。 大镇相当于三四个普通镇的面积，功能齐全，人口众多，往往建立在资源丰富的地方。 碍于地形限制，永夜地域没有城市。 退房离开的时候，王悦听见一个声音。 “客人，您的宠物忘记带了。” 扭头四顾，身边空无一人。 “是我啊！你忘东西啦！”章鱼在房间里大叫起来，“带我走啊！” “哟，这不是章鱼王子么？耐心等你的青梅竹马吧，回见。” 说着，王悦就要关门。 “你会后悔的！我还有用！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章鱼慌叫道。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章鱼王子有什么用？能让我免费吃海鲜吗？”王悦讥诮地问。 “我是伟大的……” “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哄骗萝莉之神，你是真的捞啊。” “那是个误会，我发誓没有恶意，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超凡力量都对人类有副作用……王悦同学，我相信，有着公正的美名和卓然独立的思想的你，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砰！ 门关上了。 王悦确实不是很喜欢道德绑架，即使对方拍马屁的成分更多。 “说！”章鱼杀猪般的咆哮起来，“你要什么？！说！” “哎呀，就等你这句话，”王悦喜上眉梢，“我的要求不高，来几件特级遗物吧。” “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那就再见了……” “别走，让我想想，我的记忆太过庞大了，需要好好回忆一下……我想起来，‘无定型之鞘’，我知道这件特级遗物的下落！” 王悦站住脚，没有立刻回答，先沟通白鱼，查询了一下资料。 ‘无定型之鞘’的确是一件特级遗物。 根据记载，它的未激活状态表现为银白色金属锭。 激活后，‘无定型之鞘’会转为流体，在持有者的体表覆上一层银色薄膜。 这层薄膜柔韧非常，无法穿透和撕裂，但是，它太过柔软了，很容易变形。 意思就是，人被砍成了七八十块，它还是完好无损的，只不过功能上从软甲变成了收尸袋。 论起防御能力还不如一件锁子甲。 太神奇了。 太没用了。 两个念头在王悦脑袋里反复横跳。 世间一切锋利和巨力都难以破坏，却很难界定为一件铠甲。 不过，分身与它的相性挺好。 有了无定型之鞘，体液和身体组织不丢失，它的战斗力会有质的飞跃。 埃德贝尔住在王悦隔壁。 ‘出差’前，它做了很长时间海伦的心理工作。 小萝莉以为它又要跑路，眼神就像在看渣男一样，小手揪着它的衣服，死活不松开。 不管她同意与否，埃德贝尔都要离开了，这不是它能够控制的。 抵达流沙低地后，它追随着王悦来到鸦巢镇，而后，为了扮演体型娇小的桃乐丝，把四分之三的躯体‘卸载’了。 卸载下来的部分放在旅店客房里。 回来时，这部分躯体已经长成一个由血红色的层叠肉褶和扭曲触须组成的怪异巢穴，牢牢地粘在墙角。 巢穴中间是一个充满粘液的大洞，躺进去就可以修复身体损伤。 若不是王悦的命令，它甚至会让这个血肉巢穴拥有自主捕食能力。 王悦作为分身的主人，同步了埃德贝尔所有的思想和行为。 她发现，假如不加束缚，这个分身和怪物无异。 什么叫怪物？ 人类有善、恶、中立三种选择，怪物只有后两种选择，要么邪恶，要么中立。 所以，王悦又给分身加了几条行为规则，她可不想被埃德贝尔传来一段吃人的详细记忆，那可太糟糕了。 奥达拉·伊亚斯说出了‘无定型之鞘’的下落。 不过，非是指向具体方位的信标，而是四个地貌地标。 这个世界是没有卫星地图的，想要找到这些地表，需要针对性调查。 王悦将地貌地标同步给隔壁房间的分身，然后拿着章鱼罐子走出了旅店。 202寝室。 王悦拿着一张圣痕纸模往小腹涂抹巫膏，然后闭上眼睛，感受魔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身体。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魔力浸染，她的心脏、脊椎、大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 像是吃完糖果，舌头染成糖衣的颜色。 课本里记载，随着魔力浸染加深，体内汇聚魔力的区域会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可以看做是一种生物进化。 人的心脏是有缺陷的，每个区域只有一条动脉供血，如果这条动脉堵塞了，就会心梗，心脏缺血坏死。 魔力浸染造成的第一次改变，会使心肌更为强健，心血管‘布线’更为合理，各部分区域由多条血管供血，就算其中的一两根堵塞了，也会由别的血管补上。 而脊椎则会形成更加强韧的韧带系结和更加厚实的结缔组织，脊椎间距增大，关节柔韧性增强，变得像猫一样柔软，以违反人体结构的角度翻转扭曲都没问题。 这还算是人类吗？ 虽然王悦感到了困惑，但她并不在上面过多纠结。 又不是哲学家，为什么要考虑这些问题？ 不仅如此，她还决定，完成第一次强化，就准备一个‘箱子切人’的魔术在祭典上表演，一定很棒。 完成了今日份的修炼，她睁开眼，站起来伸展四肢。 有件事情比较在意。 信仰之源从七个变成了八个。 以前她感受到的，高悬于天穹的七颗星球大小的，散发着无穷无尽魔力的魔物，现在多了一颗，不知道为什么。 时间到了晚上，临睡前，舍监敲开门，递进来一份调课通知。 明天上午连续上三节巫术课。 需要三节课连上才能完成的教学内容，一般是重要内容或者考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明天要考试吗？”桃乐丝凑近桌上的通知，问。 “可能是吧，我们已经学了十几个巫术了，该有一次小测验普查学习成果了，而且，月考也快到了。”王悦说。 “月考？！”桃乐丝慌叫一声。 “对啊，一周后月考，还有班级对抗赛呢。”黛娜柔声说。 “完了，我感觉什么都没学……开学就一个月了。” “明天巫术课是实战演练，我听二班的人说了，她们今早上过了，不计成绩。”抹茶说。 “实战？要用巫术吗？会受伤吗？”桃乐丝担心地问。 “不知道，我听她们说，临场的时候，特别紧张，连魔杖都拿不稳……我从来没打过架，一下子叫我拿魔杖指着别人，发射破坏力强大的巫术，可能也会手抖吧。”抹茶皱眉道。 “这个世界很危险，出了校门，走几步就会遇到一头怪物，一定要学会战斗啊！”黛娜攥着拳头说。 “嗯嗯，说的有道理！”抹茶笑着附和。 翌日。 弥撒过后，五班的小女巫们在模拟教室集合。 不多时，莎柏琳娜教授的颀长身影出现在入口处。 虽然教授平时不苟言笑，但她的性格温和认真，并不严苛，受欢迎程度在老师中排名前列。 莎柏琳娜怀抱教具盒，打开后，里面是角质材料的手环。 每个学生都领到一只，按照她的要求戴在手上。 王悦转动手环，质感很轻，内侧镌刻着一个多层结构的巫术符文。 一股强大的魔力蕴藏其中，似乎是高阶巫术的刻印。 “这是附加了高阶防御巫术‘败者自闭’的手环。 不要在意名字，它是自律型的，在遭遇攻击时提供一共七层护盾。 层数是计量单位，遭遇威力较大的巫术时，可能一下击碎多层护盾。 同样，微弱伤害也会计算在内，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碎掉一层。 七层护盾消耗殆尽之时，它会瞬间生成一个强力的禁制，保护你不受伤害，但也无法移动。” 听完莎柏琳娜的解释，王悦明白了，这是给学生实战练习用的。 护盾相当于血条，血条打光，就进入保护机制，不受攻击，也无法移动，相当于失败退场。 难怪叫‘败者自闭’。 手环的设计目的就是为了让学生免受伤害，以及界定胜负。 自闭手环的使用者是不能对其充能的，或者说，学生的魔力不足以给高阶巫术符文充能。 “想必很多人听说了，实战训练从这周就开始了，”莎柏琳娜的声音清晰有力地传进学生们的耳朵里，“我们生活的世界，诡秘又残酷，危险无处不在。未来的一天，你们会为了生存、力量或者财富走进黑暗，直面危险，所以，为了那一刻，磨尖你们的爪牙吧！” 做了一番动员演讲后，莎柏琳娜一挥魔杖，地面的沙尘出现了一个个方形场地。 她鼓励学生寻找对手，两两进圈对战。 “别紧张，手环会保护你们不受伤，实战训练也不计成绩，不用担心发挥不好。” 学生们仍是站在原地，紧张不安。 要对着朝夕相处的同学释放破坏力巨大的巫术，心理上有一层障碍。 莎柏琳娜的教学经验十分丰富，这样的场景见过很多次了，提高声音问： “有没有自愿上来做示范的？需要两位勇敢的同学……我看到莉莉丝同学举手了，很好，我要单独表扬一下她，莉莉丝同学总是怀着充沛的热情学习巫术……现在还缺一个人，有谁愿意吗？” 鸦雀无声。 没人想和莉莉丝对战。 莎柏琳娜的目光在学生们的脸上逡巡，喃喃地说： “别不好意思，来，勇敢地举起你们的小手。” 小女巫们眨巴着眼睛，谁都不愿意去招惹莉莉丝这个瘟神。 莎柏琳娜不禁蹙眉，扭头看向莉莉丝，说： “咱们不浪费时间了，你选一个对手吧。” 莉莉丝扬起小脸，纤指一点，说： “我选王悦！” 王悦揩了揩鼻尖，心说，这家伙怎么还没退学？ 这种情况没办法拒绝，只好不情愿地走出来。 两个人进入场地，隔着五米对峙。 莉莉丝斗志昂扬，拿出魔杖在王悦身上来回比划，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块似的。 按照王悦的理解，这是一个FPS游戏，魔杖相当于枪械。 瞄准对手——射出巫术——命中掉血——血条没了——出局。 王悦和莉莉丝大眼瞪小眼。 莉莉丝的眼睛睁得像猫头鹰一样圆，显然是把她当成宿命之敌了。 真受不了。 王悦不喜争斗，不过，竞技游戏她是喜欢的，能和莉莉丝打上一场，感觉还不错。 莎柏琳娜以杖划地，塑造出一个较大的模拟场地。 沙丘、岩石、短墙、树木……应有尽有。 然后，她主持道： “两位同学，拿出你们的魔杖，杖尖先朝下……王悦同学，请把你的凶器收起来，换成魔杖。” 王悦掂了掂锤子，“老师，这就是我的魔杖。” “从你想用它打人的那一刻起，它就不是魔杖了，顶多算是具有魔杖功能的锤子罢了。”莎柏琳娜教授一语道破。 王悦赧然一笑，确实，晨星杖现阶段主要是物理攻击。 锤子放在场边，拿出备用魔杖，也就是学校免费发放的新生魔杖。 见到这一幕，莉莉丝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眼睛和嘴唇弯起来，像是冰冷的月牙儿。 王悦重回场地，按照莎柏琳娜的指示，屏息凝神，目视对手，杖尖斜指地面。 场外。 “室长，你觉得谁会赢？”婕弥问身边的露露安娜。 “两人都很有实力，不过，赢的一定是莉莉丝。” “诶？为什么？上次猫课不是王悦赢了？” “王悦同学没什么胜负心，你想，她输了只会嫣然一笑，不放在心上，而莉莉丝同学要是输了，估计气得咬牙切齿，夜里辗转反侧……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胜负心重的容易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是哦……” 对战开始了！ 随着莎柏琳娜一声令下，莉莉丝抬手就是一道巫术！ 粗大的电弧自杖尖射出，刹那之间，击穿空气，发出危险的颤鸣！ 王悦视线之中，一道深蓝电弧贯穿过来！沿路喷洒电浆，发出刺耳啸叫，宛如云中探出的雷龙。 她躲避不及，被结结实实打在胸口！ 乒的一声，第一层护盾破碎了！ 王悦赶忙侧向规避，一个狼狈又迟钝的翻滚，躲到掩体后面去了。 “淦，她为什么没有鬼画符？是瞬发的吗？” 王悦整个人都蒙了，从巫术的效果来看，应该是中阶巫术‘深蓝之咬’。 深蓝之咬的符文是一个似鱼头又似狼头的不对称尖锐符号，非常复杂。 以一年级女巫的画符速度和魔力质量，十次都不一定有一次能画成功。 然而，莉莉丝…… 来不及思考，又是一道深蓝之咬扑杀过来，激射在背后的矮墙上，砰的一声，爆起一大蓬炫目的电火花！ 蓝色火花漫空抛洒，落星如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场外观战的学生们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动静！ 莎柏琳娜教授也略微吃惊，有一瞬间以为是高年级女巫的对战。 她看向莉莉丝，感慨万千。 莉莉丝在办公室里是经常被提起的一个学生。 她与永夜地域大部分孩子一样，孤独又执着，有着异于常人的胜负心和异常扭曲的爱好，算是一种典型性格。 一般来说，这样的女生进入集体，性格里的尖锐棱角会被磨圆，戾气也会冲淡，因为天赋不足以支撑她们的骄傲。 但是，天赋越明显，这种性格就会变得越极端。 叔本华说过，一个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天才生来孤独。 莎柏琳娜又看向王悦，这个孩子在办公室也经常听老师们提起，是一个罕见的‘白手套’，而且是白手套里最优秀的那一种，有着非凡的凝聚力和抚平心伤的心灵力量，老师们一致认为，女巫的路并不适合她，她更应该成为一名执灯者。 “哈哈哈哈！” 场地里响起莉莉丝的狂笑，她看起来容光焕发，兴奋得快要流鼻血了。 摩擦王悦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出来啊！你躲什么？！” 斩裂剑！ 莉莉丝的小臂如指挥刀般劈落，一道深红斩击自杖尖猝然爆发！ 斩击如鲨鳍分水，一道锋利无匹的光幕割裂地面，嗡嗡颤鸣，直奔王悦所在的掩体而去！ 唰！ 如同热刀切黄油，砂石掩体一分为二！ 王悦被迫向外扑去。 刚一暴露，旋即遭到了魔能飞弹集群的劈头盖脸的打击！ 轰轰轰轰！ 地面炸开一个个弹坑，沙尘飞扬。 王悦准备使用秘术了，说实话，不用秘术根本打不过，没有一战之力。 ‘傀儡’控制手指，可以达到‘伪瞬发’的效果，以她的神眷者身份，使用中阶甚至高阶的巫术没什么问题。 就算莉莉丝天赋卓绝，不世出的天才，在魔力恢复方面，也比不上拥有恶魔之角的神眷者的补魔速度。 杖尖快速勾勒出一枚由千丝万缕的曲线组成的符文。 高阶巫术，暗水沉珂！ 一缕黑色波纹涤荡向外。 波纹扫过之处，地面变成宛如黑镜的平面。 数不清的半透明的黑色小手伸出地面，招摇着向莉莉丝抓摄过去！ 施放高阶巫术后，王悦的魔力骤然一空，差点虚脱，头上的恶魔之角源源不断地补充魔力。 莉莉丝的表情越发陶醉。 高阶巫术，果然是王悦同学，美丽，强大，诱人，像是有森林守护神之称的驼鹿，与普通的猎物相比，多了一层神秘光环。 莉莉丝扫了一眼蜂拥过来的小手，一旦被它们抓住，七层护盾顷刻间冰雪消融！ 王悦挂开的有点狠，一年级女巫直接用高阶巫术，老师们都说可以直接毕业了。 当然，高年级女巫的战斗是高阶和中阶巫术的组合连击，不会像她一样，只放一个高阶巫术魔力就见底了。 面对侵袭过来的小手，莉莉丝脚步拉开，从单手持杖换成双手，像是握着一把雨伞，伞尖对准王悦。 中阶巫术，锥形突进！ 飒！ 一道纤细身影穿过暗水，直扑王悦面前！ 糟了！ 王悦的魔力才补到三分之一，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护盾又少了一层。 她手忙脚乱的向一侧翻滚，虽然处于连贯动作中，但杖尖却不自然地动了起来，准备释放一个中阶巫术。 莉莉丝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身影骤然拉长，扑到王悦面前，魔杖一甩！ 斩裂剑！ 深红斩击贯彻而入！ 乒！ 护盾再碎！ 王悦这才意识到，她的战术出了点问题，源于对巫术的不了解。 暗水沉珂虽然是高阶巫术，但是对单效果并不好，特别是高机动性的目标，难以命中。 简而言之，空大了。 近距离挨了一发斩裂剑，护盾直接碎了两层。 还剩三层，不是没有机会。 王悦迅速调整策略，准备使用连续不断的中低阶巫术实施饱和打击。 忽然，手上正在画的巫术断了！ 抬头看到莉莉丝的玩味笑容，王悦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的秘术果然是‘傀儡’，直接越过神经控制身体，有精密操作和超越体能两种模式，难怪那一天我的‘夺骸’不起作用，不过……” 她咯咯笑着，道： “我们的秘术是相同类型的，我可以对你产生干扰，使你没办法精密地画出符文。” 在夺骸的影响下，王悦的动作变慢了，稳定性也差了很多，竟然无法画出中阶巫术的符文！ “你输了！” 莉莉丝狂笑起来，同时挥出两道斩裂剑！ 深红斩击十字交叉，最后三层护盾应声破碎！ 王悦手腕上的手环一震，一道紫色光罩凭空出现。 光罩质地如同玻璃，将后续的攻击挡在外面。 王悦胸膛一挺，还准备战斗，旋即意识到已经败了，一口气泄了，陷入自闭。 “我赢啦！” 莉莉丝可高兴可高兴了，飞奔过去，隔着一层透明防护罩摸来摸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悦，陷入陶醉。 “这是我的猎物！”她骄傲地宣布。 “谁是你的猎物啊！”王悦翻了个白眼。 “好了，跟我走吧，要乖哦。” “不要自说自话啊喂！” “不要骚扰同学。” 莎柏林娜教授走过来，撵走了莉莉丝，顺便解除了王悦身边的‘自闭罩’。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学生们，当众表扬了二人，称赞她们‘学习超前’。 经过这场对战的预热，小女巫们消除了紧张感，纷纷捉对厮杀起来。 普莉玛没办法参与。 五班的人数是偶数，正好两两配对，但由于她没办法战斗，导致多出一个人。 这个幸运儿就由莎柏琳娜教授亲自指导了。 下场后，王悦陪在普莉玛身边，同她一起观看同学们的对战状况。 比起她和莉莉丝之间的惊心动魄的战斗，小女巫们的对战就显得温吞乏力了。 她们做不到瞬发巫术，也释放不了中阶以上的巫术。 低阶巫术的破坏力捉急，魔能飞弹甚至不能击穿一整层护盾。 只见，场内的小女巫们用杖尖勾勒初阶巫术的符文，手法稚嫩生涩，有时还会失败，炸成一团雾气，吐吐舌头，羞涩一笑。 “王悦同学和莉莉丝同学……好厉害。”普莉玛赞叹道。 “是吗？” “刚才不觉得，现在看来，简直不是一个水平的，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好大。” 说完，普莉玛垂下眼睑，神色落寞。 随着课程进度加深，她的参与感也越来越低。 施放不了巫术，没办法使用教具，参加不了教学活动。 每天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初的时候，心里怀着希望和憧憬，如今只落得一片茫然。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校园里的喧闹和安静都与她无关，一个影子，总是拖在别人身后，随动而动，随静而静，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忽略的存在。 就连活着都很麻烦，衣食住行都要依赖别人的帮忙，被人喂饭，被人盖被，被人抱着上厕所，擦拭屎尿也是用别人的手。 至于义肢——失望了太多次，她已经有些畏惧去期待了。 王悦兴趣缺缺地观看着场内的战斗。 即使课上学过该如何毫不留情地对待敌人，反复讲述各种战斗的技巧，小女巫们还是不够熟练，也不够凶狠。 巫术乱飞，命中率却很低。 打光了魔力，护盾还没击破。 双双坐在地上恢复，甚至还聊起了天。 看到这里，王悦笑了笑，想到她和莉莉丝的对战，同样没有特别想赢的欲望，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莉莉丝得意洋洋地走过来了。 这场久违的胜利让她收获了巨大的满足，眉间的阴郁化开许多。 “王悦同学。”莉莉丝凑过来，饶有兴趣地观察失败者的面部表情，捕捉细微的变化。 “什么事？”王悦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事，就是来问问，在自闭罩里是什么感觉？”莉莉丝语气挑衅。 “想知道我当时的想法吗？” “嗯嗯！”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这次是你赢了，恭喜你，莉莉丝。”王悦相当诚恳。 莉莉丝愣住了。 就这？什么嘛？怎么会是一副平和的心态？ 想要看到的愤怒、羞窘、逃避、难堪等等的表情，一个也没看到。 “就这些？”她皱眉问。 “是的。” “你输得心服口服？” “没错。” “你……怎么这样？” “哪样？” “你不觉得羞耻吗？心里不生气吗？你输了呀！” “莉莉丝同学，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模拟对战，你这副赌上人生的姿态是要干什么？” “只是嘴上不在乎吧！”莉莉丝转身走了。 听见两人拌嘴，普莉玛抿嘴偷笑。 - 鱼嘴镇。 埃德贝尔走进探险者公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前台的塔莉莎还在值班。 少女穿着小熊兜帽衫，颜色和样式与初见时略有不同。 她有很多件小熊兜帽，已经成为她的标志了。 “是埃德贝尔先生，您有什么收获吗？”塔莉莎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公会在收超凡材料吧？” “是的，长期收，根据需求，价格会有一定的变动，偶尔有加价急购的材料订单，不要错过哦。”塔莉莎做了一个俏皮的歪头动作。 这个动作她今天做了有两百遍了，虽然广受好评，但也架不住脖颈僵硬发痛。 在她眼里，埃德贝尔身材高大，五官精致，穿着灰扑扑裹身大衣却显得异常干净，散发着冰冷的克制感。 大厅一角的茶座传出讨论声。 “你们有谁认识那个新人的？” 说话的是一个肘尖支着膝盖的年轻人，骨骼粗大，肩膀宽阔，看上去像是一面门板。 对面的红发女人摇摇头，眼神漠然。 “他是个怪人。” 旁边的矮个子中年人开口了，指间捏着一片新鲜的烟叶，卷起甘草和薄荷，做了一份嚼烟，塞进口里，说： “四五个小队邀请他加入，都被拒绝了，单独行动的自由探险者，很少见啊。” “估计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哼，过上几天就会乖乖抱团。”女人回过神来，不屑道。 “说不定还没到那天，就变成了怪物的粪便，或者是长满菌类的腐烂基质了。” “嘿嘿嘿！” …… 诸如此类的讨论声隐隐传来，埃德贝尔却不以为意。 它没有人类的喜怒哀乐，这些话在它的耳朵里属于无用信息，自动过滤。 最近越来越沉迷于摸鱼了，虚无主义在心中蔓延。 就算有人对它吐口水。 它都没有报复的兴致。 行动全靠命令。 生活无聊透顶。 家里还有一个小拖油瓶。 可以的话，想当懒狗。 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吃东西，然后给小拖油瓶塞个口球，让她闭嘴，别叽叽喳喳地叫唤。 埃德贝尔伸手在兜里找了找，摸出一把零碎物件，放在玻璃台面上，骨碌碌散开。 全是米色的角质硬块，外侧布满划痕和泥土，内侧崭新，附着一层可疑的生物组织。 塔莉莎瞳孔缩了缩，檀口微张，吃惊道： “这、这是拟猿的指甲！您猎杀了一头拟猿？” 大厅里顿时响起了压抑的讨论声。 “真的是拟猿吗？” “我见过几次，好像是的，那个新人……” “没错，就是拟猿的指甲，我见过，一模一样。” “拟猿拥有八颗蕴含超凡之力的指甲，指尖的捏力可以粉碎岩石，洞穿钢铁，是用来制造‘人造遗物’的高级材料。” “那家伙不容小觑啊，拥有独自猎杀拟猿实力的都是猛人，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大战之后的虚弱感，没准会更强！” “那得有多强？不要迪化啊，可能是我们想多了，那是收购来的拟猿指甲。” “说的也是，他来去都是空手，牵着一头蜥蜴，连武器都不带，没准就是个商人。” …… 诸如此类的讨论声隐隐传来，埃德贝尔却不以为意。 强弱有什么意义？ 我是一头可悲的怪物。 下次王悦想做一个海绵宝宝分身，我人没了。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海市蜃楼，是阳光下的泡沫。 “能换绩点吗？”埃德贝尔直白地问。 塔莉莎赶忙点头。 “这是当然的，拟猿指甲在收购名录里。” “那么，全给我换了吧。” 埃德贝尔掰开腰带搭扣，取下一只沉甸甸的小口袋，放在台面上。 稍微倾斜，哗啦一声，数不清的角质硬块铺散开来，散发釉泽，弥漫着神秘而血腥的气息。 大厅里鸦雀无声。 埃德贝尔轻咳一声，惊醒了陷入呆滞的塔莉莎。 少女略一估算价值，脑袋里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脸颊涌起一股异样的红润，慌忙道： “我、我去叫价值鉴定师，请稍等……” 超凡物品的交易不是一个女前台有权力决定的。 她快步走出柜台，从埃德贝尔面前绕过，转进狭窄的走道，走进里间，在木板分隔出的办公区域，喊了几个鉴定师出来。 埃德贝尔看着他们来回忙碌，耐心等待了一刻钟，估价结果出来了，这一袋拟猿指甲折合三十几万绩点。 大厅里的人讨论激烈，观点逐渐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埃德贝尔不可能在两三天内，单枪匹马灭了一个拟猿巢穴，他就是一个材料商人，囤积居奇，贩贱卖贵。 另一派则认为埃德贝尔实力绝强，因为面对一群拟猿，同伴反而是累赘，就如执灯者进入绀紫区域探索，会控制随行人数在三人以内，不会带太多的逐光者同行，照顾同伴是会被牵扯精力的。 探险者们争吵不休，甚至开了盘口，往里下注。 鉴定师放下转片滤镜，觑了埃德贝尔一眼，疑惑地问： “这些拟猿指甲的品质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两片也就罢了，可是，所有指甲都是如此……啊，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探机密的，实在是太好奇了，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是吗？我也不是很清楚，”埃德贝尔想了想，平静地回答：“可能是活着拔下来的吧。” “啊？！” “别浪费时间讨论这个了，”埃德贝尔不耐烦的用指尖敲击桌面，“我要用绩点兑换物品。” “好的，请您过目。”塔莉莎赶紧拿出兑换品目录，态度热切。 埃德贝尔直接翻到义肢类，指腹从上往下，划了几页，在一款名为‘银色枝蔓’的名目上停住。 从参数上看，这一系列的义肢是最为纤细的，也是供应给女性使用的。 它沉吟片刻，叫塔莉莎拿出来看货。 很快，从仓库调来一个长匣子，放在它的面前。 埃德贝尔掀开盒盖，银色枝蔓之左臂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件遗物加工物，表面均匀分布着柔美的花枝浮刻，弧光流转，浑然一体。 结构上，拟态匀称，关节转动顺滑。 虽是古代遗物，却有着现代的冷金属美感。 埃德贝尔将其拿起，感觉还是太长，顾盼左右，问： “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吗？给我试试。” “先生，绩点换不到小女孩，探险者公会不做人口生意。”塔莉莎心里一惊，莫非是个变态？ 大厅里又响起了一阵讨论声。 “没想到他好这口。” “嘁，我还想去搭讪呢，可惜我已经十六岁了。” “我二十一的说什么了吗？” “不要讨论年龄好不好，伤心……” …… 诸如此类的讨论声隐隐传来，埃德贝尔却不以为意。 虽然它能用触手模拟成人类的器官，但本身是没有X欲的。 就算人类女性倒贴，它都未必愿意提供服务，除非对方提供无法拒绝的报酬。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 “我不是要买小女孩，而是要给十二岁的孩子购买义肢。银色枝蔓系列是兑换手册里最小号的，可是，还是有点大，看来，只能要购买零件自己做了。”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王悦听的，由于只能单向传输信息，它会做出一些信息提示。 被众人猜忌怀疑之时，自信如常，态度平和地解释清楚——埃德贝尔的形象在塔莉莎心里高大起来。 塔莉莎诚恳地建议道： “先生，孩子是会长个子的，最好等成年后，身体停止发育了，再量身定制义肢。” “我不缺钱。” “……” 塔莉莎看埃德贝尔的眼神几乎是崇敬了。 埃德贝尔挑选完材料，打包装箱时，少女理了理额发，把熊帽子的小耳朵立起来，显得很可爱。 她鼓足勇气，走到埃德贝尔身旁，微微贴过去，发出青涩稚嫩邀请： “今天下班以后有空，一起去喝一杯吗？” 人类的废话真多，埃德贝尔想。 呼吸孔进入的空气里，充斥着塔莉莎旺盛分泌散发的荷尔蒙。 于无声之中，听见了从少女的胸膛里传出的略微加速的心跳声。 塔莉莎今年十六岁，还没经历过男人，也没喝过酒，这样的呆头呆脑的邀请，在大厅里的很多女人眼里，无异于飞蛾扑火。 塔莉莎微仰着脸，凝视着埃德贝尔，手指紧张地蜷在胸口，等待它的回答。 埃德贝尔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嘴唇在火光中显出诱人的柔软质感，曲线惊人的腰身和修长双腿在轻微地扭动下愈发勾动人心。 但它没兴趣为她提供‘服务’，主要的原因是，少女看起来十分贫穷。 它是一头想当懒狗的怪物，如果能通过服务女性换取‘价值’，为什么要战斗呢？ 不过，贫穷少女还是算了。 - 202寝室 王悦十分发愁。 分身的思想出了问题。 一天抑郁个七八回也就算了，最近竟然产生了想当牛郎的念头。 这也太抽象了。 看来，下次见面要对它进行一些心理疏导了。 思绪回到正事，从同步过来的记忆看，义肢的材料已经有了，就等送过来。 问题是没有成品，需要她根据普莉玛的体型来设计。 义肢的设计大抵要做到三点——美观、舒适、符合人体工程学。 想来想去，她准备用最朴素的方法，复制人类的四肢。 至于什么多关节、触手、动物四肢之类的，太猎奇了。 最简单的方法是在学校里找一个与普莉玛体型相近的萝莉，仿制她的四肢就行了。 王悦用皮尺量了普莉玛肩膀到股间的距离，以此为标准，在宿舍楼张贴告示，寻找数据相近的人。 很快来了一堆人。 热心群众们聚集在202寝室门口，都是数据相近，愿为同学尽绵薄之力的。 选择一下多了起来。 王悦准备按照骨架和头颈比例，从她们里面挑选出最合适的一个。 忽然，一个金发萝莉排众而出。 “让我来吧！” “莉莉丝？”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不能来吗？” “你是来捣乱的吧？你真的符合吗？”王悦怀疑地看着她。 “不信你量啊！” 莉莉丝气坏了，捏着小拳头，恶狠狠地晃动着。 王悦拿皮尺兜住她的股间，绕到肩膀，收紧，看了一眼，确实没有撒谎，数据一致。 “哼，怎么样？” 莉莉丝一来，热心群众都被吓跑了，看来只能选择她作为模板了。 热心群众纷纷散去。 王悦的室友们也不喜欢和莉莉丝共处一室，都找借口离开了。 一下子安静了。 当莉莉丝与普莉玛在扶手椅上并排坐，寝室里就剩下她们和王悦三人了。 对于莉莉丝，王悦倒是不会惧怕，而且，体验过了凶残状态的莉莉丝，正常状态的莉莉丝，居然看着有些亲切。 这个金发萝莉的颜值和身材皆是顶尖，小脸绝美，腰身修长挺直，从任何角度看过去，呈现在眼里都是一副完美的画面，拍摄下来能直接当壁纸的那种。 加之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岭气质和真实存在的危险感，使她的迷人程度增加了十倍。 - 莉莉丝和普莉玛并排坐的时候，对比就很明显了。 “你们的体型几乎一样。”王悦随口道。 莉莉丝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一双惊艳的酒红色瞳仁骨碌碌滚到眼角，瞥向椅子上的普莉玛。 啊～普莉玛，可爱的普莉玛，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能愉悦我的东西不多呢，你就是其中一件，她想。 王悦瞅见莉莉丝的表情，明白她又在进行变态的脑补了，她决定赶紧量完把她撵走，保护我方普莉玛。 在王悦的指示下，莉莉丝脱了连衣裙，露出精棉吊带背心和四角裤，白生生的胳膊和腰际的马甲线也展现出来，还有一个可爱的撅着嘴似的小肚脐。 王悦捧起莉莉丝的右胳膊，拉直，让她自个儿举着，再拿起皮尺测量，同时在纸上画出手臂的形状和比例。 指尖微微用力，摸索出肌腱和骨骼的粗细和长度，力求做到完美还原。 莉莉丝还算配合，被她来回摆弄，过了一会儿，忽然问： “我好看吗？” “嗯？” “我的手臂是最好看的，你要是做得不像，我可饶不了你！” “你是真的自恋。” 莉莉丝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她的肌肉线条匀称优美，体脂含量很低，像是芭蕾舞者，并不是那种娇弱无力的萝莉，浑身上下透着健康的美感。 量腿的时候,这种特征越发明显。 不长期坚持锻炼和健康饮食，是无法做到的。 “莉莉丝，你的身材真好。”王悦称赞道。 “哦呵，羡慕吗？” 听到死敌的赞美，莉莉丝得意极了，做了个展臂撩掌的舞蹈动作，精致而优雅。 王悦无奈地笑了笑，收起皮尺，阖上笔记本，道： “量完了，这次多谢你了，给普莉玛提供一个很好的模板，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也想为普莉玛做点什么……” 莉莉丝扬手打断她的话，道： “哼，我只是想尽快‘修好’我的小玩具罢了，让我来支付费用吧！制作义肢需要多少钱？” “还是我来支付你的劳务费吧，普莉玛不是你的所有物，她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就行。”王悦软中带硬地回答。 风云突变，气氛紧张，两个萝莉互相瞪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莉莉丝磨动牙齿，心里越发不愉快，她很清楚，王悦是表面上的温柔随和，在关键问题上，绝对是寸步不让的。 这是最讨厌的地方，令她极度不爽。 没话可讲的时候，王悦想起了一件事，挠了挠头，问： “对了，莉莉丝，你是怎么做到巫术瞬发的？” 本来是想去图书馆查阅资料，自学瞬发，顺便看望那个便宜神灵，既然莉莉丝人在这里，索性直接问她了。 “瞬发？”莉莉丝愣了一下，旋即掩口笑道：“你这个人好奇怪，为什么不知廉耻的问出来了？” 王悦眨眨眼睛，反问： “请教同学不懂的题目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你好弱诶！” “不想说就算了，送客。”王悦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好借口把她撵走。 “别慌嘛，告诉你也行。” 莉莉丝语气忽然间变得缱绻动人，目光里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味道。 王悦心里一喜，腆着脸说：“快教教我吧。” 莉莉丝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解释道： “瞬发的关键在于对魔力的引导，需要一个‘启发者’，由她亲手启发你，将你的思维和魔力连接在一起。” “听起来挺有趣的，”王悦轻轻点头，问：“我要去找一个启发者？” 莉莉丝站起来，转到她面前，按住肩膀，示意她坐下。 两人换了位置。 “就由我来启发你吧，闭上眼睛，细心感受。”莉莉丝说。 王悦闭上眼睛，端正做好，等待莉莉丝的启发。 她感受到一只纤巧的手，一寸寸抚过腿面，从手指到手掌，逐渐贴合，一直滑到腰际。 “你是在启发还是在性骚扰？认真点啊！”王悦不满道。 “刚才你不也是这样摸我的？”莉莉丝反问，手上重了些，拧着她的肉。 “那是在测量数据……” “闭嘴，乖乖感受。” 莉莉丝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手指拈住衣角，将王悦的上衣脱了。 “王悦同学真变态啊，居然不穿内衣……啊，皮肤好白。” “喂，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啊！” 王悦掩着胸口，低着头，后背的大片雪色皮肤暴露在莉莉丝的目光下，柔顺优美，腰窝诱人。 “嘿嘿……” 金发萝莉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指尖从后颈起，贴着脊背小心地往下滑行，动作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精美的瓷器。 “这是我的……” 莉莉丝脸颊绯红，占有欲像是充了气似的膨胀起来，又瞥了一眼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普莉玛。 “都是我的。” 王悦感觉越发奇怪了，这家伙瞎摸什么呢？ 她沟通了白鱼，咨询瞬发巫术的事情。 “启发者……检索到十七处记载，但是都和瞬发巫术无关。”白鱼告之。 王悦这才反应过来，睁开眼，怒视莉莉丝，喊： “你骗我！根本没有什么启发者！是你瞎编的！” “哈哈哈哈……” 莉莉丝大笑着扬长而去。 - 图书馆。 “我早该想到的，那家伙不会放过任何对付我的机会，可恶。” 虽然王悦很不愉快，但不得不承认，被莉莉丝的小手抚摸的感觉还蛮舒服的。 下次不能这样了，她想。 猫被捋顺了毛，就会翻身露出肚皮，彻底沦为玩物。 “月底了，马上就要到班级对抗赛了呀，到时候你们还是得通力合作的。”白鱼说。 月考在即，维达老师在第一节巫术课提到的‘班级对抗赛’也要开始了，关系到修学旅行的名额。 对抗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培养学校里的尖子生，每个班拔尖的四个人摘出来，放在一起同场竞技，锻炼协作能力和实战技巧。 “不瞒你说，班级前四，其中有两个跟我不对付，我是不会参加对抗赛的。” “你要放弃吗？老师会生气的，说你不顾集体荣誉什么的。” “对抗赛是月考总分班级前四名参加，我会控分的。”王悦无所谓地回答。 “你把老师当傻子吗？还是给老师一个台阶下？二者都很让人生气啊。” “只要不参加对抗赛就行了，”王悦耸耸肩，说：“你不清楚状况，没有我，我们班是稳赢的，我去了，会出大问题。” “不讨论这个了，瞬发巫术的方法找到了吗？”王悦话锋一转。 “找到了。” 白鱼递过来两本高年级的巫术课本，简述道： “虽然瞬发巫术不是什么难事，但对初学者来说也不容易，需要两个先决条件，一是意念制符，二是大脑分区。” 翻看了一会儿高年级的课本，王悦终于明白了。 巫术的释放。 第一阶段，用魔杖输出魔力，勾勒符文，激发巫术。 第二阶段，用意念操控从杖尖流淌出的魔力，使之沿着既定的轨迹自动成型。 这一阶段虽然快了很多，但仍是达不到瞬发。 因为，用意念绘图只能一笔画，和杖尖绘图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想要有质的飞跃，瞬间成图，达到瞬发的标准，必须提升大脑能力，也就是分区。 人类的思维器官-大脑是智慧生命中比较低级的。 不仅效率低下，需要定时休眠，而且，无法同时思考两件事情。 不管情况有多复杂，都只能单线程思考。 比如，一个人无法做到同时思考‘今天吃什么’和‘出门穿什么衣服’。 大脑分区后，就可以同时思考几件事，效率提升了几十倍。 这意味着在处理复杂情形时，比如复杂的战场环境，能够最快地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而且，从此以后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在睡觉上了。 大脑的各个分区轮流休眠，脑脊液在轮休区域充盈和流动，调节激素，代谢废物。 大脑分区后，意念操纵魔力，就像用喷漆和模具张贴小广告，一喷一张，瞬间生成巫术符文。 这就是瞬发。 而想让大脑分区，需要魔力修炼到第一次强化的程度，意念绘符则需要精神境界达到‘纯净’。 这些都是高年级的课程内容。 “我的小信徒啊，你的对手已经远远超过你了，既天才，又刻苦，一骑绝尘，不如……从了她吧，我最喜欢看小女巫之间的爱情了。”白鱼蛊惑道。 “不，她是受刺激了。” “承认别人优秀并不可耻。” “现在，我也受刺激了。” 王悦皱起好看的眉头，沟通信仰，加大了力度。 突然，四周空间震动，裂开交错的漆黑缝隙！ 魔力从缝隙中涌出，边缘析出破碎的紫色结晶，如同天然的宝石矿场。 魔力流泻落地后，凝结成触角状，宛如活物，蠕动爬行，缠上了她的小身体。 “你在干什么？！” 看到魔力汹涌流入萝莉体内，白鱼语气惊恐。 “我在全心全意信仰恶魔，获得加持……” 话音未落，王悦已被魔力彻底吞没。 图书馆的读书区，月华洒落，透过一层玻璃，照耀着根植于地面的巨大魔卵。 深浅不一的紫色魔力交织成脉管和瓣膜状，裹缠着悬浮在液态魔力中的黑发萝莉。 萝莉的衣服被魔力溶解，白皙的躯体在层叠的半透明紫色光膜中若隐若现。 她蜷缩成一团，胎藏于内，像是尚未孵化的小鸡。 虚空裂隙仍在不断涌出魔力，析出利剑般的紫色水晶，在附近的地面上丛生。 这颗椭球形的魔卵像是果实又像是心脏，表面皱缩坚韧，枝蔓横生，不停地做着收缩和扩张的简单动作。 紫色的光辉中，白鱼绕着魔卵巡游，心里很不是滋味。 “什么嘛！我唯一的信徒当着我的面‘全心全意’信仰别的神灵？我要伤心了啊！真的是会伤心的！呜呜呜，我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一小时后。 随着王悦苏醒，魔卵破裂，裹着一团粘液流淌出来。 回神的当儿，耳边传来魔力挥发的嘶嘶声。 卵鞘消散于无，地面遍生的水晶亦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去。 “我衣服呢？” 还好图书馆没人，否则就要坐实变态的头衔了。 她赶紧从地上捡起魔杖，画出变猫符文，整个人缩小成猫。 此时，她已通过信仰沟通恶魔，直接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强化，在非人的道路上迈出一小步。 回到寝室里。 王悦试了试身体的柔软程度，果然可以任意折叠，比杂技演员还要柔软，可以随意钻进边长一米的箱子。 大脑分出四个区隔，现在，她可以同时思考四件事情了。 配合比菏泽的神恩，就可以无死角地观察周围的情形。 在她的胸膛里，一颗深紫色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这颗被一层柔韧膜鞘包裹着的心脏血管丛集，每一下搏动，都会将血流汹涌地泵动到四肢末梢，更新血液，身体能力天翻地覆。 瞬发巫术的条件达成了一半。 接下来，王悦开始修炼精神。 要达到第一个境界——纯净。 根据神秘学莉拉老师的课程内容，所谓的纯净，指的是精神色相的纯净度。 色相不含杂色，纯净稳定，是达到该境界的标志。 王悦已经注意到，最近莉莉丝的精神状态越发锐利逼人，这达到纯净境界的外在表现。 她推测，莉莉丝的精神色相要么是代表杀意的血红，要么是代表傲慢的金色。 血红和金色，前者是纯粹的杀意，没有怜悯，后者是纯粹的傲慢，从不低头。 这也是纯净境界的一个弊端——精神极端化。 王悦早就临近门槛，却犹豫不决，担心精神极端化以后会感情用事，影响判断力。 现在看来，与瞬发巫术的快乐相比，这点小影响实在不算什么。 王悦设置好器械，从纸牌里抽出一张难度较高的卡牌，贴在器械上，拨开机关，纸牌沿着滑轨缓慢靠近。 纸牌所绘的黑色闪电裂痕图案给她的精神以无以伦比的压力。 头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一双大手按住她的小脑袋，慢慢撕开内部没有颅骨的头皮，露出内部新鲜柔软的大脑，一根怪物的长舌从上方伸进脑浆，不断搅动…… 王悦皱了皱眉头，将侵入体内的精神污染挤出来，精神随即一震，色相由浑浊转为清澈，呈现出鲜艳且浓郁的蓝色。 这是代表果决的法蓝。 纯净境界达成！ 她站起来，收拾了训练牌和机括，拿出魔杖，准备试着瞬发一个巫术。 寝室里不宜释放攻击巫术，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中阶防御巫术‘魔力喷盾’。 这个巫术的符文是类圆形的，内含十六条弯曲如白炽灯灯丝的弧线。 王悦手持魔杖，注入魔力，意念一动，一枚符文凌空浮现。 魔力喷盾！ 宛如喷泉的半透明魔力从杖尖激发而出，形成直径两米的流体盾牌。 盾牌轻若无物，以杖尖为中心，随之移动。 如果有攻击巫术迎面冲击，就会被流体层偏转，改变方向。 “哇！”目睹这一幕的桃乐丝惊呼一声，“主人，你在瞬发巫术！” “是啊。” “太厉害了！” “没什么，这是明年的课程内容，我不过是提前学了，到时候你也要学的。” “那……要是学不会呢？” “留级。” “……” 巫术瞬发是女巫的分水岭。 从此时起，王悦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而是弹指就能造成巨大破坏的女巫。 “‘斩裂剑’的射速和切断力在中阶巫术中属于顶尖行列，它是一种相当优秀的，可以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中阶巫术，唯一的缺点是抬手动作过于明显，容易被防御……” 王悦在翻看一本高年级课本，高效率的大脑使她的学习事半功倍，一目十行，记忆如刻。 “除了‘斩裂剑’，攻击类的中阶巫术中还有‘深蓝之咬’、‘飞星’、‘白鸟’等等……” 巫术是魔力的衍生物，状态不一，或狂暴或温和，或冷或热，具现化就是各种作用效果。 王悦发现，巫术并非元素魔法，而是一种拟态法术。 比如说，深蓝之咬的作用效果近似于弧形闪电，却不是真正的电流。 巫术拟态的电流无法从导体中穿过，也不会被绝缘体阻隔，更不可能形成回路给电器供电。 同样，巫术形成的水无法解渴，它只是一种拟态的液体……倒是可以用来灌肠。 - 随着月考临近，宿舍楼变得热闹起来。 抹茶和桃乐丝楼上楼下飞奔，跑得比记者还快，到处打探消息。 楼下时常也有人上来，表面佯装热情，实际暗中观察，转过身就拿出小本本，偷着记录。 “主人，我们都打听清楚了！” “啥？” “你这次的对手！” “嗯？”王悦一头雾水。 “班级对抗赛！” “哦……” 王悦这才想起来，那个跟月考一起到来的大逃杀模式的积分赛。 入学时分配寝室。 3号宿舍楼，一楼从101到120，一共20个寝室，分给了一到四班，每个班30人。 五班在二楼，一共6个寝室，共有36人。 新生总共156人。 五班和其他四个班几乎没有交流。 即使距离很近，仍有一种难以企及的隔绝感。 同一个楼层的学生经常在盥洗室遇见，自然而然的相互熟稔。 楼上下只隔一道楼梯，人却是不流动的，反而像是陌生人一样。 班级对抗赛，是抽出每个班级前四名，一共二十名尖子生，同场竞技。 对抗赛积分涉及到修学旅行，关乎集体荣誉和实际的好处，所以，楼上下流动频繁起来，不同班级的学生互相打探消息，盯着对手班级的王牌选手。 “别跟我说这些，我又不参加。”王悦嘟囔了一句。 “主人你说什么？”桃乐丝以为听错了。 “咳，我是说，我不一定能进前四名。”王悦赶紧改口。 “可是，班上比你强的人挑不出四个啊！” “哎呀，桃乐丝，”王悦手指交叉，语重心长地说：“看起来厉害，不一定有真才实学。 你想想，十二门功课，体育课剔除不考，剩下四门主课和七门副课。 主课一门100分，副课是200综合卷，加起来就是600分。 瞬发巫术并不能让我多拿分，巫术考试满分又能如何？ 别人这里做好一点，那里做好一点，轻松就追上来了，不要小瞧做题家啊！” 桃乐丝拧着眉毛，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王悦并不是没有集体荣誉感，而是莉莉丝、露露安娜、梅迪尔丽三个人里，有两个跟她不对付。 她不去，队伍最多有点小摩擦，比赛照样可以碾压获胜。 她去了，要出大问题。 简而言之，有没有她不重要，没有她很重要。 这样的隐情是不会有人理解的，说出来无疑是激化矛盾，所以，她干脆躺平装死。 “主人，打起精神来啊！你一定能进前四的！要相信自己！” 桃乐丝见她状态不对，绕到身后按摩肩膀，试图提供一些帮助。 嗯……小女仆这几下捏的挺舒服的。 过了一天。 桃乐丝又冲进寝室，将一本笔记塞到王悦手里，邀功道： “别的班的ACE，我都调查清楚啦，快看快看！” 盛情难却，王悦没办法，只好翻开笔记，念道： “哦，洛兰·莱特，一班的王牌选手，特征：淡金近乎白色的头发，具有古典美的五官和面部轮廓，身材纤细修长，特别是手指和双腿。” 翻过一页，嘿，居然还有画像，桃乐丝手绘。 “这个像竹节虫一样的东西是她？” “不要在意细节啦！” “画风太猎奇了，没办法不在意。” “她很漂亮的，就像童话里的公主，我都被她迷住啦！你知道吗？她是极光卿的女儿，执灯者的女儿！” “闪光的莱特吗？” “没错，就是那位探险者，啊对了，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打听到她跟父亲的关系有点僵。” 王悦应付地点点头，反正她又不会参加对抗赛。 翻到下一页，她指着一团草履虫模样的东西问： “这位呢？琪亚娜？” “利昂娜！三班的王牌选手，她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角微尖的杏眼，桃子形的脸，下巴尖尖的，身上肉肉的，皮肤白馥馥的，像是刚出屉的馒头，好想咬一口……” 桃乐丝咽了咽口水，接着说： “她的手腕和脚踝缠着绷带，经常在学校的武道馆里出现，据说精通各种搏击术。” “哦……那这个像蟋蟀一样的东西呢？” “哼哼哼，她叫梅薇思，可爱又迷人的小只萝莉，四班的王牌，我的好朋友，资料就不透露了。” “这就不透露了？有点班级荣誉感啊喂！” 王悦继续往后翻，已经没有了，她疑惑地眨眨眼，问： “二班没有ACE？” “她……”桃乐丝语气有些迟疑，“名字是摩黛丝缇，二班的王牌，我过去打探的时候，她盯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浑身发冷，就没敢再调查了。” 王悦轻轻吹了口气，或许是个棘手人物，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决定要控分了，名次在班级十名左右，低一些也行，就说发挥失常了。 反正是不会去了。 桃乐丝接过笔记本，细黛的眉毛微微扬起，得意地说： “我发现，一到四班的ACE单独拎出来组一个队，都不一定能打赢你们四个人，不，是肯定赢不了。” “是吗？”王悦故作惊讶地问，心里却很认同，跟她差不多厉害的还有三个，组一队，就很离谱。 “实力太过悬殊，都没什么意思了，”桃乐丝耸耸肩，语气透着无趣，她托腮道：“现在唯一能吸引我的，只有观战飞艇里的免费食物了。” 周末。 流沙低地。 王悦在驿站坐着，候着一壶茶。 驿站重新开张了，尸体拖走，地面洗刷干净，又重刷了一遍漆，味道很重，敞开了所有的门通风。 门外传来‘嚓嚓’的蜥蜴跳步的声音。 埃德贝尔和蜥蜴，两个怪物四只脚，过来了。 鞍鞯两侧，各挂靠了一个捆扎结实的板条箱。 埃德贝尔把坐骑牵到槽前，喂了些沙虫饲料，卸下板条箱，一手提一个，步入驿站。 “你来了。” 王悦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管埃德贝尔的思维，而是给了它一定的自主权。 分身放下箱子，轻声道： “制作义肢的材料我带来了，请查收。” 王悦觑了一眼它，暗忖，这家伙怎么几天不见，一点活力都没有了？ 上前掀开板条箱，蓬松的木屑衬垫着一个个牛皮纸包，纸里渗出防锈油的油渍。 其实用不着验货的，记忆已经同步过了，王悦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择清双方的关系。 现在本体和分身的关系十分微妙，处于一种难以预知的状态。 “坐。”王悦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埃德贝尔默然坐下。 “喝茶。”王悦伸手一指。 埃德贝尔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动作很是敷衍。 “你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啊，感觉像是……弃坑前夕的玩家？” “……” “怎么回事啊，没有干劲？” “……” “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现在的想法，以前的不算数，是实时的想法。” 埃德贝尔张开拇指和食指，作枪状抵住太阳穴。 “嘭！” 它头一歪，一动不动，过了几秒才重新坐直。 它的两条长得过分的手臂抵着膝盖，肘尖撑开，脊背高耸，头颅像折断了一样低垂着，形状古怪。 驿站的凳子，在它的宽大躯体下面，显得十分袖珍，它以蜷缩的姿势坐在上面，灯光斜照，使它的身体一半暴露在光芒中，一半浸没在阴影里。 “哈哈，不该给你看《小丑》这部电影的，”王悦笑了笑，敛容道：“说点什么吧。” “我在记忆里找到一本书，”埃德贝尔终于开口了，“阿尔弗雷德·阿德勒写的。” 王悦捂住脸，淦，不小心把那本书传过去了，这下难办了。 阿德勒跟弗洛伊德、荣格不一样，追求的是人的社会性动力。 王悦正视一眼埃德贝尔，终于明白了，这家伙已经没有内在动力了。 “阿德勒说，生活的意义基于三个重要现实，一是物质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二是族群的个体间的联系，三是性别差异产生的两性关系。 我是个没有族群的，无定型的怪物，以滑稽可笑的方式从一堆羊肉里诞生了，我的行动只是在贯彻你的意志。 那么，所谓的三个重要现实，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生活之于我有什么意义呢？” 王悦仔细想了想，没想明白。 退一步说，为什么要给一个分身做心理疏导？ 这是什么阴间操作？ 重新捏个人不就行了？ 就好比电脑出问题了，重新装系统。 而且，没有证据表明，分身是属于她的，而不是属于奥达拉·伊亚斯的。 说不定是章鱼在搞鬼。 唯一能确定的是，阿耳戈斯的凝视已经不属于主教了。 王悦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在于海伦。 对于小萝莉来说，这头怪物是她生存的信念和倚靠。 碍于海伦和分身之间的羁绊，重置分身的人格有些残酷，否则就算埃德贝尔没出问题，王悦也想换个口味。 当然，这种想法是不能告诉分身的。 王悦憋了半天，胡诌道： “无知即力量，自由即奴役，你是无形的，没有意义就是无形的意义，你的形状赋予了你新的意义，当你变人的时候，就要扮演好人的角色，变成怪物的时候，就扮演好怪物的角色，扮演就是你的意义所在。” 埃德贝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 “我该怎样扮演好一个人呢？我体会不到人类的情感，只是单纯的模仿吗？” “关键在于选择，”王悦揉了揉眉心，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些记忆会给你帮助。” 《底特律：变人》——57小时游戏时间——白金全奖杯流程——传输！ 埃德贝尔身躯微震，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它凝视着虚空中的一个小点，惊讶道： “啊……这……” - 周一。 月考开始。 四加一模式，一共要考五场。 除了猫学和巫术是实战考核，其余三场都是笔试。 一天半内全部考完。 周二中午。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王悦从考场出来，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跟室友们一起前往学校食堂吃午饭。 “你们考的怎么样啊？” “还行。” “对答案吗？” “刚才考的副课综合卷吗？” “不然咧？” 几个人边走边对答案。 “主人，发生什么了？”桃乐丝问。 “啊？”王悦从恍惚中惊醒，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看起来有心事。”桃乐丝关切地问。 确实，主要是担心是否能控分成功，失败的话……不敢想象和莉莉丝成为队友会发生什么，队里还有个露露安娜，炸药配方齐活了。 “主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一定会考进前四的！”桃乐丝大声给她鼓劲。 “……” 下午没课，学生们都在宿舍里呆着，等待成绩公布。 到了两点左右，迪亚兹夫人上楼，在楼梯口的白板上用磁铁固定了一张成绩单。 五班的学生们从宿舍里鱼贯而出，挤在白板周围，睁大眼睛查看成绩和排名。 王悦扫了一眼。 第一名，莉莉丝，满分。 并列第一，露露安娜，满分。 第三名，梅迪尔丽，598分。 第四名……辛西娅，562分。 辛西娅是201寝室的雀斑萝莉，梅迪尔丽的室友。 看到成绩，她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差点昏倒。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王悦同学没进前四？” “不可能啊！第四名和第三名差36分啊！” “是啊，就算发挥失常，也不会丢掉三十多分啊！” “是不是答题纸写错了？” “答卷忘记写名字吗？” “啊，找到了！王悦同学考了552分，排在第十四名！” …… 五班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转头，齐齐看向王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十四名排在中上游位置，但和她们的心理预期差距太大了。 莉莉丝和露露安娜亦是一脸震惊，特别是莉莉丝，连嘲讽都忘记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悦。 王悦低下头，手指扭绞衣角，神色落寞，但一回到寝室里，她就偷偷地笑了起来。 太棒了，总算摆脱了那两个家伙。 王悦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还蛮舒服的，难怪分身想要当懒狗，谁不想呢？ 明早睡个懒觉，登上飞艇，往天鹅绒沙发上一躺，飞往比赛场地。 然后，吃零食，喝快乐水，看比赛，度过完美的一天。 王悦舒服了没多久，寝室门开了，迪亚兹夫人从外面走进来。 舍监脸上殊无笑意，看起来比平时严肃很多。 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王悦急忙敛容，原地束手装傻。 舍监走到她的面前，宣布道： “王悦同学，我们做了一个决定，用你替换辛西娅，参加班级对抗赛。” “啊？”王悦故作惊讶。 “这也是辛西娅的个人意愿。”舍监又说。 寝室里异常安静，门口挤挤挨挨，全是五班学生，睁着眼睛往里看，眼神期待。 这种场景一般只在历史背景的油画里出现——宫殿内，群臣齐齐看向门口，一位绯袍紫绶的重臣迎着目光剑履上殿。 有种钦定的感觉。 “怎么能这样！”王悦佯装愤怒，双手摊开，声情并茂地说：“因为我的失误，就要剥夺她的参赛权，这是错误的，舆论的压力不该落在这个可怜女孩的肩上，我去跟她说……” “咳，”舍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咳嗽，“王悦同学，你要知道，按照规则，即使辛西娅弃权，参赛名额也会由第五名顶上，而不是你。” “那……” “你前面的所有人都弃权了。” “……” “现在轮到你了，你也要弃权吗？如果你执意弃权，我会去询问班级第十五名的参赛意愿。”舍监的语气重了些。 王悦服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从几十双期盼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凝聚的愿力——同学们想要看到班级里最强四人上场比赛，少一个都不行。 类似于球迷心态，希望支持的球队能派出所有的明星选手，值回票价，而不是因为对手是鱼腩，就派些替补上去踢，一点观赛体验都没有。 王悦像是串在火上烤得吱吱冒油的鸽子，浑身是汗。 咕不成了。 她摸了摸鼻子，无奈道：“那、那只能去了呀。” “哦呼！” 门外传来海啸般的欢呼声。 - 翌日清晨。 桃乐丝突然睁眼，从床上一挺而起。 伸手掀开被子，手脚并用爬到床尾，伸头觑了一眼阳台。 小床上空无一人。 “王悦走了吗？” “是啊，参赛选手四点集合，这会儿已经到了。” “太早了吧。” “听高年级的说，赛场有休息室，可以睡一会儿。” 很快，走廊里响起迪亚兹夫人的声音，提醒小女巫们尽快洗漱换衣，下楼集合。 五班的学生们推门出来，走廊里瞬间变得喧闹拥挤。 她们的脸上交织着困意和兴奋，纷纷讨论接下来的比赛。 “等会儿要坐飞艇，飞艇！” “是从空中观赛吗？” “是啊，场地太大了，不到天上去，根本看不到全貌！” “太棒了，我从没有上过天呢！” “我、我有点恐高……” “没事，我会抱着你的。” “你真好。” “准带零食吗？” “飞艇上有的。” …… 洗漱完毕，小女巫们穿好校服，陆续走出宿舍楼，在门前空地上整队，然后出发。 队伍穿过学校的大街小巷，进入大礼堂前面的广场时，一个庞然大物闯入视线！ 墨洛号。 全长170米，全宽14米。 百分之八十是木质结构，以卯榫结构连接，佐以金属构件和铆钉。 内部为纵骨架式结构，外部呈流线型。 奢华的鎏金层已被风雨剥蚀殆尽，棱角边缘更是磨损严重，几经修补，历久弥坚，弥漫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感。 艇体遍饰哥特风格的浮刻，枝蔓、花叶、蝴蝶、螺壳、骷髅、犄角、泪痕……华丽而诡秘。 飞艇上方悬浮着一枚黑色油布拼缝而成的巨型气囊。 喷焰器涌出熊熊燃烧的紫红魔炎，使气囊四方鼓胀，饱满而有张力。 气囊垂下的粗大缆绳紧紧地拉着舱体，几乎就要离地而起了。 一年级的一百多名学生排队登上飞艇。 舱门在身后关闭，面前是一个漆色哑暗的大厅，两边是长型的落地窗。 站在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沙发和桌椅固定在地板上，防止侧滑，桌上放着点心塔，食品饮料一应俱全。 小女巫们落座后，舱体忽然晃动，引起一片惊呼，随后，随着身体发沉，飞艇浮空而起。 升到高空，艇尾的成排铜管骤然喷出深紫色的魔力洪流，发出管风琴般的雄浑磅礴的声响。 墨洛号曳着长长的尾焰，掠过永夜地域的幽暗长空。 深河奔涌、地裂、危岩嶙峋、冷泉峡谷、黏滑泥沼……飞艇越过数不清的奇诡地势，终于来到了一片宛如大脑沟回的丘陵地带。 与沿路的景象不同，这片地区有明显的人造痕迹。 从高空俯瞰，它的边界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内部的颜色几乎一致。 这片地区的岩石只有三种材质——砂岩、黑曜石和榴辉岩。 砂岩糜棱破碎，是用魔力捏合而成的，黑曜石和榴辉岩夹杂其中，如同一块块小棱镜，在月光下折射光芒。 这是女巫用魔力构造出来的地形，故意设计成极尽诡异的模样。 蜿蜒折转的深裂。 嶙峋破碎的危岩。 尖锐扭曲的孤峰。 点缀着美丽神秘的蓝绿色盐湖。 这里就是班级对抗赛的场地——恶魔竞技场！ - 飞艇中，桃乐丝拿着美味棒，眯眼看向下方的场地，咕哝道： “唔……参赛选手在哪儿呢？” “那边的小房子，场地边上的。”身边传来抹茶的声音。 “没人呢。” “应该是在休息，比赛还没开始呢。” “咦，那边也有小房子，你看到了吗？” “五支队伍肯定从不同方位入场啊，否则直接打起来了，要这么大场地有什么用？”抹茶解释说。 桃乐丝啃起了美味棒，咔吱咔吱，目光到处乱瞟，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到场地中央的天上，有一枚硕大无比的枣核形状的悬浮物体。 它的表面简单勾勒着几笔深刻而怪异的花纹，质地似骨骼又似瓷器，浮动着苍白的光芒，看起来古老而神秘。 枣核的两个尖端分布着狭长的孔隙，内部像是空的，像是乐器。 高处的风从孔隙穿过，化为千丝万缕的云絮和柔软绚丽的光幕，十分神奇。 “那是什么？”桃乐丝问。 “我听高年级的说，恶魔竞技场上方有一枚叫做‘天气预报’的古代遗物，用来调节场内的天气，给选手制造麻烦。”抹茶回答。 “哇，调节天气，是特级遗物吗？” “应该是的。” 飞艇悬停后，舱内的讨论声大了起来。 小女巫们都站起来观赛，慢慢分开，按照班级抱团。 “加油啊，四班的勇士们！” “呜呼，为了修学旅行的名额！冲冲冲！” “二班冲啊！” “先联合起来，把五班干掉！” 听到这一句，桃乐丝气坏了，扭头喊道： “凭什么？！” 啃到一半的美味棒往下掉渣。 “没办法，五班太强了，让一让嘛。”那人摊手道。 “不先把五班淘汰掉，怎么玩？一点机会不给，合适吗？” “‘怪物的巢穴’可不是吹出来的，黑队的四个人都是真正的怪物啊！” “一起打小怪兽啊！” “啊啊啊啊！”桃乐丝气坏了，挥舞着手臂喊：“你们太无耻了！” 黛娜拉住她，劝道： “她们越是这样说，就越证明我们实力碾压，而且，就算两三支队伍联手，也不会对咱家选手造成威胁。” “可是……” “王悦的实力你还不清楚？莉莉丝更是凶残到了极点，还有梅迪尔丽和露露安娜，都在流沙低地干掉过真正的怪物。我们有四个王牌呢，用王悦的话说——飞龙骑脸，怎么输？” 选手休息室。 王悦脱下外套，叠好放在一边，然后拈起崭新的黑色比赛服查看。 款式是风帽黑袍，料子结实，只是有股未脱浆的味道。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王·十四名·悦同学吗？” 莉莉丝不会放过任何讥诮王悦的机会，而且造梗能力极强。 “这不是永不退学·莉莉丝吗？老师都惊呆了。”王悦反唇相讥。 “你为什么不穿胸衣？”莉莉丝俯身盯着她胸前的创可贴问。 “不习惯。” “果然是变态呢。” “唯独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休息室里的另外两人—— 梅迪尔丽默不作声地整理随身物品，偶尔偷瞄王悦一眼。 露露安娜背对她们，耳朵微动，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实则饶有兴趣地听她们拌嘴。 不多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小身影出现在门口。 维达老师背着手，施施然走进来。 “黑队的，已经在想获胜感言了吗？” “您说笑了，狮子搏兔，尚尽全力，况且，我们和对手的差距还没有达到狮兔之分，更应当全力以赴。”王悦回答。 “啧，王悦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呢。” 维达带着笑意扫了一眼休息室里的四人，问： “比赛规则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 “按照规定，我还是要说一遍的，都听好了。 一共有五支队伍，代表一到五班，分别穿着红、蓝、黄、紫、黑的比赛服。 随身物品只准携带新生魔杖和巫膏，衣物不限，可以带背包。 注意，一定要新生魔杖，某人奇形魔杖是用不上了。 当然咯，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同品质的魔杖差距过于明显，我们不想让比赛失去公平，变成比拼财力。 同理，古代遗物、遗物加工物、人造遗物等等破坏公平的工具都不允许带进去。 秘术绝对禁止使用。 比赛时会有裁判暗中盯着，不要有侥幸心理，一旦发现违规，全队判负。 每人携带‘败者自闭’手环，七重覆盾，全部碎裂后出局，裁判会把出局者送出赛场。 比赛开始以后，场地边缘会出现一道魔力形成的透明屏障。 一段时间后，屏障会向内缩小一段距离，然后停止，进入下一个时段。 到最后，屏障会把你们逼迫到一个相互之间距离很近的圆圈里，增加接触机会，也就是‘决赛圈’。 在屏障外的，不会立刻淘汰，但是，护盾会缓慢碎裂，所以，要在护盾完全碎掉前返回到安全区，才能避免被淘汰。 场地里有很多奇妙的机制，探索这些机制，获得强力的补给品，会极大地增强队伍实力。” 说完，维达老师从教具盒里拿出四枚金属指环，让她们戴上。 指环背面铭刻着加强版的‘败者自闭’巫术。 它提供的护盾依旧是七层，但防御力增强了，近距离挨一发斩裂剑都不会破碎。 小队战和solo战比起来，施放的巫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容错率太低，所以给选手加了血条。 这种机制有利有弊，好处是战斗更加精彩，坏处是弱队更难爆冷。 王悦比较在意维达老师说的‘奇妙机制’。 来时，她已注意到天空中的悬浮物体。 趁着还没开赛，沟通白鱼，查到是特级遗物‘天气预报’，具有控制天气的功能。 如果只是呼风唤雨，那它是达不到特级标准的。 ‘天气预报’会释放出种种神奇气象。 比如，落下湿滑粘液，使人站立不稳、通过光的折射和全反射制造海市蜃楼、降下糖果味的冰雹等等。 以上属于‘顽皮天气’。 它有普通、顽皮、惊奇、恶意四个档位，对应着四种不同风格的环境气象。 班级对抗赛不仅仅是一个巫术对射的FPS游戏，还包含了一些神秘元素。 这样看来，自身以外的因素会在胜负中占据相当大的权重。 开赛时间快要到了，四人换好衣服。 风帽黑袍穿在身上，气质深邃阴郁，一眼看去，全员恶人。 莉莉丝闪身出门，率先抢到入口处。 后面三人倒是不疾不徐，没有孩子气的争先恐后。 入口是巨大岩体上的一道深裂，阴暗逼仄，像是通向诡秘世界的裂痕。 站在恶魔竞技场的下方，用仰视角度观看场地，感觉和俯瞰又有不同。 巉岩盘踞，高峰孤绝，侵吞苍穹，充塞视野，宛如巨兽威临！ 四人站在线外，等待发令。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飞艇里，所有人都趋近两边的落地窗，挤挤挨挨，屏息凝神，看着竞技场的入口，期待的目光落在自家参赛队员身上。 窗玻璃上附有巫术‘远视之眼’，稍微凝视，画面就从远处一下子跳到了鼻尖上。 “看呐，是王悦她们！”桃乐丝指着正西方向激动地喊。 五班学生齐齐看去，西方入口，四个黑衣选手伫立肃然。 “哦呼！”她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距离黑队一公里左右的另一个入口，站着紫队。 与黑队的分散站位不同，紫队是三个萝莉簇拥着一个小个子萝莉。 “哼哼哼～” 梅薇思哼着轻快的歌，小手伸出袖口，划着优美的拍子，看起来异常高兴。 薰衣草色的头发松散横生，呆毛卷翘。 黛色的眼珠格外明亮。 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 东南方向的入口，站着红队。 执灯者的女儿，洛兰·莱特，是一个绰约忧郁的萝莉。 丝缎般的淡金长发垂倾而下，长悬于身后。 眉毛细如金枝，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温润光芒，眼尾微挑，勾动人心。 似火的红衣穿在身上，竟被她的气质侵染成了一抹凄婉的血色。 东北方向的入口，站着黄队。 利昂娜自信微笑，队友簇拥在身边，联系紧密。 灿若熔银的碎发包裹着圆润可爱的小脸，软馥粉白的皮肤透出青春活力，腰背挺拔，双腿修长，胸前已初具规模。 她反手搭着自己的肩膀，脚尖点地，姿态优美。 最后是西北方向的蓝队。 摩黛丝缇张开双臂，亲昵地搂着队友们。 小脸软白，五官精致，十分耐看。 眼睛微眯着，睑裂细长，妖冶迷人。 她的袖子卷到肘部，露着白生生的胳膊和纤细手指，有几个指尖流着殷红的血，指甲完全咬碎了。 而她的队友，除了容貌不同，发色和发型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金色长发。 从发根的异色来看，应该是染色的。 除此之外，她们都戴着红色的美瞳，简直就像……莉莉丝一样。 比赛开始前，王悦郑重其事的对莉莉丝和露露安娜说： “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有奇怪的想法，但为了班级荣誉，我们还是齐心协力吧。” “说这个干什么！”莉莉丝不满道，然后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哼声。 露露安娜嘴角扬了扬，不置可否，目光偏向别处，若有所思。 梅迪尔丽担忧地看着她们三人。 维达老师紧盯着飞艇，直到亮出了宣告比赛开始的旗帜，赶紧拍了拍手，喊： “出发！” 四道身影旋风般冲过入口前的一段路，消失在岩裂里。 这条深嵌在巨岩中的裂隙异常难走，有些地方需要弯折身体才能勉强挤过去。 月光照不进来，头顶上只有一条伶仃连着的亮线。 走过一段艰难路径，终于豁然开朗，前方是一小块的空地，缀着一洼色泽鲜艳的盐池。 池水凝滞而分层，边缘析出漂亮的盐晶，如同香氛蜡烛。 空地四周依然是磐石，有数条岩裂小径，蜿蜒难测，通向不可知的地方。 四人在池边停下脚步，却无人说话，气氛异常尴尬。 王悦刚想与她们商量走哪条路，前方的莉莉丝突兀转身，垂在身侧的魔杖如毒蛇般昂起，一道深蓝之咬激射而出！ 电弧噼啪爆响，击穿空气，转瞬即至！ 王悦手里的魔杖早已抬起，一层魔力喷盾挡在面前！ 电弧被柔韧有力的喷流层偏转，弹向一侧的岩壁，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沙石飞溅！ “你干嘛？！” 王悦惊呼一声，拉开架势，摆出战斗姿态。 梅迪尔丽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与她并排站在一起，举起魔杖，指向莉莉丝。 莉莉丝大笑起来，杖尖始终瞄着王悦，但没有继续攻击，反问道： “干什么？王悦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别内讧啊，莉莉丝，班级荣誉……”王悦仍试图劝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莉莉丝挥手打断，她蛮横地说： “我会为五班拿到对抗赛的第一名，但不是跟你们一起，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 王悦无话可说。 确实是自己太天真了，低估了莉莉丝的混蛋程度。 她本以为莉莉丝会在中途闹别扭，产生意见分歧，愤而出走……诸如此类的剧情。 万万没想到，莉莉丝上来就火并，那一下偷袭猝不及防，明显是想要干掉她。 要不是她学会了瞬发巫术，这会儿已经躺下了。 梅迪尔丽是她好友，坚决站在她这一边，剩下的……王悦看向露露安娜。 只见贵气萝莉举起魔杖，指着她的鼻子，微笑着说：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仨我看着都不顺眼，与你们同心协力真是令人作呕的一件事，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看着莉莉丝和露露安娜各消失在一条岩缝里，王悦呆若木鸡地站着，过了半晌，嘴唇微动： “绝了。” 她扭头看向梅迪尔丽，这是唯一的队友了。 梅迪尔丽报以微笑。 这时候看她，觉得分外可爱。 烫卷般的橘色头发，扎成松散的马尾。 眸光如湖，透着深邃的宁静感，嘴唇娴静，不用说出安慰的话，就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梅子……” “悦……” “就剩咱们相依为命了。” “嗯。” “怎么办呢？” “要二打十八了。” “淦。” - 飞艇的观战大厅里一片哗然。 盐池边发生的场景被五班学生看得很清楚。 桃乐丝张大嘴巴，半截美味棒从手里滑落，啪的掉在地上。 她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黛娜，磕磕巴巴地问： “她、她们怎么了？为什么要、要用魔杖互相指着？” 黛娜脸色发白，虽然没听见具体对话，但她很清楚莉莉丝和露露安娜离队意味着什么，喃喃道： “内讧了……” “不会吧？或许是分散行动了？”抹茶仍是不信。 “我都看到深蓝之咬的闪光了，唉，绝对是内讧，接受现实吧……不幸中的万幸，梅迪尔丽还在王悦身边，不是没有机会。”黛娜垂眸轻叹。 比赛刚开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各家选手身上，关注到这一幕的外班学生并不多。 过了一阵子，先是一缕不胫而走的风，很快便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黑队内讧了！” “不会吧？！” “真的内讧了吗？” “是真的，已经分开了！” “五班没戏了。” “她们不可能赢了。” “哼，瞧见五班的人比赛前趾高气昂的样子了吗？现在都傻了，直着脖子，瞪着眼，好似一群丁满。” “我们只是配置没她们好，不代表王牌比她们弱，更何况，这是团体比赛，单人要是能打赢一队人，那……” “那什么？” “那以后干脆都别打了，根本打不过嘛，笨蛋！” …… 这些讨论声传进桃乐丝的耳朵，她磨着牙齿，脸颊涨红，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这下糟糕了，主人……” 小女仆凑近玻璃，在皲裂的岩缝里寻找王悦和梅迪尔丽的身影，目光追寻着她们，期望看到事情好转的迹象。 此时，高空之上，形如枣核的古代遗物忽然喷射出墨汁般的粘稠物质，嘶嘶尖啸，转眼间膨胀成无比巨大的浓云，覆压在恶魔竞技场上空。 铅云低垂，雨意沉重，眼看就要下雨了。 王悦和梅迪尔丽穿过曲折狭长的裂缝，来到一片较为宽敞的石林。 风从岩柱间穿过，发出嚎哭般的啸叫。 王悦伫立不动，目光在巉岩峭壁之间逡巡。 身后传来梅迪尔丽的声音。 “我们要向中心点移动吗？” “不必，缩圈不一定是以现在的中心为基准的。” “只要保持和边缘的距离就行了？” “是的。” 王悦心思转动，竞技场占地广阔，五支队伍从不同方向进入，这是为了避免她们过早接触，加上维达老师所说的‘奇妙机制’，不难分析出，这段时间是给参赛选手探索机制用的。 至于具体如何做，就要靠观察和推理了。 弹射起步！ 这是一个低阶巫术，给脚底附加喷流器，每次屈膝蹬地都能跳起两三米高。 王悦身影闪烁，借助地势弹跳，很快翻上巉岩，站在高处俯瞰。 她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隐蔽岩凹，蔓藤掩盖着一尊恶魔石像。 她立刻从高处跳下，直扑地面，落地的刹那，弹射起步，一跃十米，几个大跳步就到了石像跟前。 梅迪尔丽杖尖微动，同样瞬发弹射起步，身影飘动，紧随其后。 天光阴沉，恶魔石像畸形而瘦削，看起来诡异莫名。 头生犄角，蜂目蛇形，肩膀塌陷，胴体皱褶，浑身遍生粗糙黑毛。 它的胳膊干瘦细长，双手虚捧，尖长的指甲向内勾起，似乎在讨要什么。 闪电划过，空地骤然一亮，岩石嶙峋，剪影破碎，恶魔像是活过来一样，眼珠转动，冷漠异常的目光看向她们！ 梅迪尔丽凝视恶魔雕像，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问： “它的姿势，像是在乞讨呢，是要给它点什么吗？” “怎么说话的？放尊重点，我们要虔诚的献上贡品才行。” 王悦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放在了恶魔的手里。 轰隆隆—— 石像震动，魔爪缓慢合拢。 光芒猝然亮起！ 不知何处幽幽传来一声： “亵渎……” “悦！你……” 梅迪尔丽惊叫一声，只见粗硬的黑毛从王悦的脖颈和手臂上钻出，诡异莫名！ 王悦倒退两步，抬手便看到瘆人的黑毛，浑身过电般的抖了一下。 “我、我怎么了？！” 梅迪尔丽趋近了，仔细瞧了瞧，摇头道： “已经变得像猕猴桃一样了。” “大意了，”王悦这才反应过来，“献祭的机制是根据祭品的好坏给予福泽或诅咒。” “它一定不喜欢石头。” “早知道给它好点的祭品了……话说，这身毛该怎么脱掉？”王悦揪住一撮，使劲扽了扽，光疼，扽不下来。 看来是一种时效很长的诅咒。 她很快平静下来，黑毛倒是不疼不痒，唯一的坏处是盖着眼睛，只能透过毛隙往外窥视。 没时间惊慌失措了，她们本就处于劣势，想要在未来的战斗中不落下风，必须更高效地熟悉场地和收集道具。 弹射起步！ 王悦蹬地跃起，在两边岩壁上反复借力，再次到了高处。 由于有裁判暗中盯着，不太方便沟通异教神灵，否则她就借助比菏泽的力量了，透视、远视，都是十分实用的加持。 她忽然想起此前模拟秘窗会祭坛塑造出的‘远视方块’了。 说做就做，捡起一块砂岩，用巫术雕刻出远视方块。 握在手里，超凡之力激发，视线一下子延伸出去很远，如同望远镜。 唰！ 图像从遥远的地方直接跳到鼻尖上。 目光四下巡视，发现了一个小只萝莉。 看起来十分幼小，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迟缓发育。 紫队的队长梅薇思。 她有一头惹眼的紫蓝色头发，像是柔软的兰草叶片，额头翘起一根呆毛，被风吹得歪在一边。 梅薇思也在向这边看。 忽然，她冲着王悦伸出一根小手指！ 因为远视效果，这根手指直戳眼睛，王悦条件反射地眯起眼，再睁开时，小只萝莉已经消失不见。 “有趣。” 王悦跳下巉岩，落在梅迪尔丽面前。 “紫队在我们的东南方向，一公里。” “准备迎战吗？” “没必要，紫队还不知道我们内讧的事情，被发现了肯定会远离，不会过来送死。”王悦分析道。 “悦真聪明。” “别夸了，我会骄傲的，”王悦笑了笑，说：“我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一个奇妙的机关，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石林，来到一堵略微倾斜的岩壁前。 岩壁上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类似神龛的浮雕，由简单的几何图案组成，似乎是可以挪动的。 长毛之后，王悦变得谨慎了很多，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仔细观察浮刻图案，发现是类似智力游戏的滑块拼图。 大脑转动，瞬间解开谜题，伸手拨动其中几根楔键和长键，上下左右移动，拼出一幅中心对称图案。 岩体内部传出机括轰响，像是PS4吐盘一样，从下方的凹槽里伸出一个圆形石台。 石台上放着一枚榄尖形的黄水晶。 王悦取下水晶，阅读粘上面的小贴士。 “小型护盾补充，可恢复一层护盾，满盾无效。” “小型……看来有中型和大型护盾补充存在喽？”梅迪尔丽推测道。 “我们的戒指提供最多七层护盾，全部破碎就会自闭退场，小盾补一次补充一层，大盾补或许一次恢复多层护盾，说不定能瞬间回满。” “那也太强了吧。” “是啊，不过也不会随处都是，应该是稀有的战略性道具。” 王悦退后两米，挥出一道斩裂剑，深红斩击在神龛上炸开！ 轰隆一声！ 岩壁震颤，簌簌落灰，神龛却完好无损，似乎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保护它。 看来是无法取巧的。 王悦将小盾补收进包里，立刻离开。 两人组的优势在于高速机动。 四人小队的协同性再好，也比不过两个人。 而且，王悦和梅迪尔丽都能瞬发‘弹射起步’，做到无缝衔接，一直保持高速移动。 除了两个‘叛忍’，机动性上没有队伍能比过她们。 王悦的计划是尽可能地收集道具，盾补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多多益善。 未来大概率会出现面对成倍敌人的情况，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道具就是最大的倚仗。 远视方块相当好用。 很快，王悦又在一根如同钟乳石般层叠臃肿的巨型石柱上有所发现。 一面石门。 门的造型和先前开启的神龛类似，显然是同一类机关，破解谜题，获得道具。 轰隆！ 落雷斜插如枪，照得石林亮如白昼。 霎时间大雨倾盆！ 王悦和梅迪尔丽戴上风帽，抵挡骤然袭来的暴雨。 雨水泄落如瀑，雨脚乱跳如麻，水流四处漫漶，浸湿岩壁，流贯石缝。 石柱变得湿滑无比，难以攀爬。 王悦干脆利落地挥出几道斩裂剑，凿出落脚点，几个腾跃就到了石门前。 这是一扇窄门，中间是一尺见方的凹槽，排列着大小不一的矩形滑块。 王悦嘀咕了一句，“又是考验思维能力的机关吗？” 撩起眼帘上的黑毛，用另一只手迅速转动滑块，将这个大号‘华容道’解开。 轰隆隆—— 石门沿着滑轨缩回内槽，露出内部的一条狭窄甬道，约有五六米长，尽头亮着微光，似有宝物。 王悦瞥了一眼梅迪尔丽，道： “只能进一个人，你去拿，我在门口帮你守着。” 梅迪尔丽嗯了一声，举起魔杖，杖尖亮起白光，像是打开了手机灯，缓步入内。 之所以让她进去拿，是因为王悦实力更强，在外面守着比较安全。 此刻，两三百米外，环绕另一根岩柱的悬空栈道上，藏着一伙人。 梅薇思潜伏黑暗。 雨水落在她的身上，被防水的比赛服挡开了。 她没有戴上帽子，头发全湿，只剩一根呆毛昂然挺立。 小只萝莉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石门口警戒的黑毛怪物，喃喃道： “什么情况？黑队的队长怎么变成不详之物了？她的队员呢？” “有一个进甬道了，是叫梅迪尔丽的，另外两个找不见，或许是分散了。” “太狂妄了，竟然分成两队行动，把我们都不当人！”梅薇思鼓起两颊，似是生气。 “怎么办？队长。” “当然是给她们一个教训啦！” 梅迪尔丽举着光源缓步前进，走到甬道尽头，照亮了石壁上两个并列的壁龛 壁龛里放着物品。 左边是岩蓝色的果实，右边是闪烁釉泽的白金贝壳。 她略一思考，自言自语道： “二选一吗？” 扭头想询问王悦的意见，却发现背后被一道光膜挡住了。 这里的机制需要她独立决定。 梅迪尔丽微微一笑，手伸向了左边。 触及果实，右边的壁龛立刻被石板封死，确实是二选一的格局。 她之所以选择果实，是因为观察到岩壁所刻的枝蔓花纹，与贝壳并不搭调，和果实倒是一体。 甬道出口，王悦一手握远视方块，一手持魔杖，四方警戒。 忽然，她发现两三百米外的一根巨型岩柱的栈道上，有人影晃动。 “看什么看！” 抬手一指，杖尖骤然亮起一枚叉状符文！ 一柄长度超过二十米的拟晶体三叉戟凭空出现，棱角锋利，晶芒闪耀，紫色云雾在它的表面翻滚逸散。 随即掷出，宛如巨人投枪，破云飞坠！ 猎鲸叉！ 三叉戟一掠百米，带着凄厉的啸鸣与石柱相撞！ 响声未至，石柱已崩裂瓦解，碎石爆裂飞溅，凌空绽开一道环形激波！ 轰隆隆！ 石柱折断倾塌，上半部分直坠地面！ 梅薇思一缩脖子，心脏揪起，没过多久，脚下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轰响！ 她吓得吹了口气，道： “呼～好可怕，这就是黑队队长的实力吗？我虽然也能瞬发高阶巫术猎鲸叉，但只能具现出五米长度的拟晶体。” “队长，咱们还要动手吗？”队员问。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倒是可是碰一碰，但甬道里还有一个人，对付两个队长级，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溜了溜了，哼哼哼～” 梅薇思转身飞奔。 岩柱崩碎时的落石砸坏了栈道，木板折断，缆绳断裂，看起来像是拆除到一半的危房。 梅薇思却是速度不减，遇到小坑就一个小跳步，大坑则一跃而过，稳稳当当落在对面。 队员们跟不上她，只能在摇摇欲坠的栈道上蹒跚行走。 普通选手和队长级的差距十分明显，不论魔力，身体能力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最后，梅薇思从四五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一边站在原地等待队友，一边托腮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还是不要招惹五班的怪物为好，咱的队伍对付两个以上的队长级是没办法稳赢的……入场位置不太好，跟实力最强的黑队纠缠在一起了，说不定还会遇到。” 梅薇思绝对不再作死，带队刻意朝反方向移动，避免与黑队成员接触。 她们走过一段路，似乎脱离了危险，四下寻找道具。 在一处岩壁找到了神龛。 “抱我！”梅薇思喊了一声。 一个高个子队员马上蹲下来，架住她的胳膊，高高举起，小只萝莉就能碰到神龛机关了。 虽然梅薇思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子对待，特别是送玩具的儿童套餐，最讨厌了，但这种时候顾不得许多了。 “太简单了，哈～” 两三下解开谜题，机括震动，吐出一个石盘，上面放着一个大纸袋，不知装着什么。 梅薇思翕动鼻翼，闻到了炸鸡和薯条的香味。 “诶？” “队长，是吃的呢。” “还有饮料，一共四杯，正好一人一杯呢。” 梅薇思沉思片刻，眼睛一亮，道： “没错了，食物和水也很重要，比赛时间会很漫长，饿肚子是没办法战斗的，不是吗？一起来品尝吧！” “是啊，吃饱了好上路呢。“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多了一个人！” “队长小心！” “是黑队的！” “敌袭！” 队员们纷纷惊叫起来。 梅薇思一扭头，就看到近在咫尺，一个金发红瞳的萝莉冲她诡笑。 “莉莉丝！” 梅薇思认出来者，刚举起魔杖，莉莉丝就溜到她的队员身后去了，扬起一连串疯狂的大笑。 附加了切割巫术的魔杖在莉莉丝手里，宛如尖刀一般，在这个队员身上反复穿刺，眨眼间就碎了两层护盾！ 莉莉丝以队员为掩护，梅薇思一时间投鼠忌器，无法进行攻击。 “抱住她！” 危机关头，梅薇思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多对一，贴身肉搏，在这种情况下，擒抱是很好的限制手段。 四班和五班不同，她们更加团结，提前两周就进行了合练，配合默契，训练有素。 而且，参赛的都是尖子生，不至于遇到一点突发状况就手足无措。 被挟持的队员转身就去擒抱莉莉丝！ 莉莉丝却像一尾灵活的游鱼，从她怀里滑开，身形一闪，窜到阴影里不见了。 四面八方响起她的尖锐笑声，回音叠加，诡异非常。 梅薇思脸色微沉，打出一个战术手势，紫队四人立刻互相背对，魔杖朝外。 虽然她们的脸色因紧张而发白，但动作却毫不迟疑，斗志昂扬。 不知从何处传来莉莉丝的声音，她用一种可怕的语气说： “竟然敢反抗？你叫梅薇思是吧？我要把你的呆毛揪掉！” 小只萝莉吓得通电般的一抖，连忙捂住额前呆毛，愤然道： “啊啊啊！这是人说的话吗？果然和桃乐丝说的一样呢，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她抬手射出一道照明巫术，光芒一闪，石林拉出错综复杂的影子。 “她在那儿！” 左边传来队友的喊声，梅薇思旋即向着那个方向甩出一道巫术！ 一枚闪烁白光的翼状能量倏忽闪烁，飞坠而去！ 中阶巫术，白鸟！ 白鸟与斩裂剑相比，虽然破坏力和速度稍显不足，但可以制导和曳光，十分适合对单。 莉莉丝的身影却在另一处出现，抬手劈出一道斩裂剑，切割空气，顷刻而至！ “在我这里！” 伴随着一声喊，四根魔杖同时指向那个方向，三枚魔能飞弹迅速成型，呈品字形飞向莉莉丝的位置！ 而第四根，也就是梅薇思的魔杖，瞬发了一道刚性护盾！ 紫队面前展开一层玻璃般的紫色拟晶体护盾，挡住了斩裂剑。 两两相撞，破片飞溅，在地面的岩石上撞碎成更多明亮的碎渣！ 暴雨又至！ 雨随风势，一阵疾过一阵。 紫电蜿蜒，在近距离的峰顶炸开一团耀眼的雷火！ 骤然亮起的白光照亮了莉莉丝的小脸，额发被雨水湿成一绺一绺的，雨水浇不灭眼里的怒火。 她气急败坏，没想到会遇上强有力的抵抗。 梅薇思以外的三个队员虽然不能瞬发巫术，但手快一点，两三秒内画出低阶巫术的符文还是能做到的，五到十秒，就能画出中阶巫术的符文。 四人配合，攻守兼备。 只要她们站好阵型，莉莉丝就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哼，真没劲。” 莉莉丝嘟囔了一句，眼珠乱转，无意中瞥见神龛里的炸鸡和薯条，唇角勾起，露出坏笑。 我要把吃的抢走！ 莉莉丝坐在高处的磐石上，怀抱全家桶，用雪白的小牙撕咬炸鸡，小手指沾满油渍。 她虽然疯狂，但并不愚蠢。 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想要单挑一整支队伍是不现实的，就算偷袭成功，最多打掉一两层护盾就得离开。 班级对抗赛对护盾的加强，使得普通队员的血条多了两三倍，变成了超级兵，不能再当小兵补了。 持久战不利于她。 施术是要耗费魔力的，而魔力只能通过圣痕来补充。 一旦魔力耗尽，就必须脱离战斗，等待魔力自然恢复。 就算莉莉丝强得过分，也没办法无视客观规律，倾泻过一波巫术就要撤退。 心里涌起一股烦躁。 要是梅薇思单独与她对战，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揪掉呆毛，坐在地上呜呜哭泣。 问题是那个小只萝莉不会给她单挑的机会。 虽然吃了好几块炸鸡，但她的内心却越发饥饿了。 撇了吃空的全家桶，莉莉丝弹射而出，一跃二三十米，以石柱为落脚点，高速奔突，向北移动。 利用自身高速机动的优势，连续转了几个点，搜集神龛。 很快，包里就多了一堆补给。 小盾补、烟雾瓶、闪光弹等等，除了功能性的道具，还有些意义不明的物品。 莉莉丝猜测这些东西是祭品， 她找到一处恶魔雕像，放上祭品，恶魔发出愉悦的叫声，恩赐加持。 加持的种类有身体能力、魔力回充速率、魔力输出功率、额外的护盾、巫术威力增幅等等。 比如，‘白色翎羽’减轻重量，‘猴头木雕’增强运动能力，‘猫尾巴’增加身体柔韧性。 虽然提升幅度很小，只五到十个百分点，还不能叠加，但全方位增幅后，对战斗力还是有明显提升的。 “从‘神龛’获得的道具品质是最低的，比‘神龛’高级的是‘石门’，但……” 莉莉丝蹙起好看的眉毛，在没人帮忙守门的情况下，钻进狭窄幽闭的死路里，太危险了。 一旦被关门打狗，很容易死在里面。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弃了石门，就算遇上也视而不见，转头寻找其他获得高级道具的途径。 终于，她在一片支离破碎的沟谷中，发现了一个深入地底的洞穴。 洞口的石笋尖锐锋利，宛如利齿，一条石阶往下延伸，被黑暗吞没，不知通往怎样的世界。 但不止她一个人盯上了洞穴，蓝队已经抵达洞口，正要进去。 莉莉丝对摩黛丝缇有一点印象。 开学不久，这个萝莉就跑过来搭讪。 依稀记得她在胸前扭绞手指，眼眸湿润得要滴出水来的羞涩模样。 莉莉丝不需要朋友，根本懒得理睬，从她面前径直走过。 三番五次，摩黛丝缇就不来了，偶尔会从远处偷觑她。 没想到再次见面，从路人变成了竞争对手。 莉莉丝的目光落在三个赝品身上。 “做的挺像……真恶心。” 她冷笑一声，暗中观察蓝队的行动。 摩黛丝缇向洞内望去，一条石阶延伸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杖尖一点，一团光芒划过一道抛物线，坠入底部。 光团落地，化为流萤四散，照亮了地底甬道。 墙壁和地面堆砌条石，污秽浊恶，阴沉压抑。 这是一座黑暗地牢。 摩黛丝缇回望了一眼，似乎在确认安全，随后便沿着石阶拾级而下。 莉莉丝见蓝队的人全都进入地牢，便从藏身处出来，悄悄缀在后面。 地牢阴暗潮湿，气味浊重。 滴水声在耳边单调回响。 不知何处吹来的阴风一阵冷过一阵，皮肤激起成片的鸡皮疙瘩。 隔一段距离矗立着一座手捧火炬的恶魔雕像。 随着她们走近，黑曜石雕刻成的火炬腾起漆黑的火焰。 光芒照射到身上，理性值急剧降低，耳鸣阵阵，神经极度紧张，意识在疯狂的边缘徘徊，恐惧在心中蔓延。 摩黛丝缇显得若无其事，几个队员却面露惧色，挨在一起，四下觑视，生怕有鬼怪从阴影里窜出。 忽然，摩黛丝缇站住不动，扭头看向左边的队员。 目光却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反而聚焦在身后，面露惊恐。 那个队员哆嗦了一下，双腿一软，竟然跪坐在地上，牙齿上下捉对碰撞，几近崩溃，根本不敢回头。 再看摩黛丝缇，脸上的惊恐飞快转变成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她乐不可支，凑近瘫坐地上的队员，“茉伊拉，你的胆子太小了，要多锻炼才行呢。” 染发萝莉惶恐无措，小脸揪起，眼看就要哭出来。 摩黛丝缇揽着她，五指陷进肩膀，附耳低言： “不要哭，我不喜欢哭鼻子的孩子，要是表现不好，班里的同学会怎样看你呢？你露出的任何丑态，都会使你丧失价值……没有价值的人就是垃圾。” 茉伊拉心中的恐惧被另一种恐惧盖过，强忍泪水，脸都变了形状，总算是没有哭出来。 搀起她后，蓝队继续向前，行过十米，被石墙挡住了去路。 摩黛丝缇举高魔杖，照亮了墙上的浮刻图案。 中央是一株似蔓藤又似树木的怪异植物，枝条缀着一颗颗果实，血管密布，形如心脏。 树下有一头反关节蹄足站立的羊角恶魔，孩子们围在身边，踮起脚与它击掌。 摩黛丝缇的目光移到浮刻右边的凹槽，那里有一枚五指尖锐如骨的恶魔手印。 按照浮刻的内容，是要把手按上去。 瞟了一眼染发萝莉，命令道： “茉伊拉，去，把手按在上面。” 茉伊拉迟迟艾艾地走过去，手抬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才按上去。 略一触及，她便尖叫一声，触电般的缩回手！ 翻过手掌，掌心竟然多了一片诡异的紫斑！ “我让你按上去，听不见吗？”摩黛丝缇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凶狠。 她见茉伊拉只是原地发抖，不敢再碰，直接扼住染发萝莉的手腕，强行往手印上一按！ 轰隆隆！ 石墙缓缓下沉。 茉伊拉脸色痛苦，不住地想要抽开手掌，身体像是被抓住的小动物一样拱动着想要逃离。 “求您了……不要……”她带着哭腔说。 无论她如何哀求道歉，摩黛丝缇始终按着她的手，直到石墙彻底沉入地底，露出后方的通道，才松开。 茉伊拉再次瘫坐，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嘴唇翕张，发出虚弱无力的喘息。 “真是没有集体荣誉感呢，为了班级的胜利，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牺牲都不愿意吗？” 摩黛丝缇一脚踩住她的手腕。 茉伊拉吃痛，眉头皱起。 摩黛丝缇脚底磨转，把她的手掌翻转过来。 只见，掌心被彻底侵染成紫色，像是疾病的翳痕，一丛皱褶状的诡异之物在不停地蠕动着。 班级对抗赛的机制决定了选手们不会受伤。 即使是磕碰、跌倒之类的伤害也会被阻止。 举个例子，假如莉莉丝伸手拧王悦的肉，用力过大也会触发戒指的保护机制，展开护盾把她的手弹开。 至于赛场内的诅咒，主要是引发内心的不适感，比如恐惧、恶心、反胃、恍惚等等，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我、我的手……” 茉伊拉捂着手掌，小脸在恐惧中变了形状，翳斑传来麻痒蚀心的感觉，似有虫子往外拱动。 耳边又响起队长恶魔般的话语。 “呀，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呢。” 翳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长出形似藤壶的蔓足类生物。 这些恶心的簇生贝类由两片形如鬼怪指甲的鞘壳和中间似在蠕动的肉舌组成。 “好恶心啊，茉伊拉。”摩黛丝缇拧着眉毛，嫌恶道。 这句话彻底击穿了染发萝莉的心理防线，幽静的地道里浮动着嘤嘤的哭泣声。 “别哭，”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掌抚上了茉伊拉的脸，声音距离她的耳朵很近，吹出的气流拂在耳垂上，痒痒的，“就算你有点恶心，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茉伊拉脸颊涨红，嘤咛一声，止住了哭泣，胸膛里小鹿乱撞。 “请、请对我好一点……求您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喜欢乖孩子，听话的才是乖孩子。”摩黛丝缇的声音缱绻动人。 她仿佛是一团令人窒息的淤泥，裹缠住茉伊拉，在每一寸皮肤上蠕动爬行，攫住她的身体，遏抑她的呼吸，禁闭、窒息、剥夺、折磨…… “现在，站起来，为我开下一道门吧。” 蓝队没人注意，背后的石像阴影里藏着一个真正的金发红瞳的萝莉。 看到摩黛丝缇调教茉伊拉，莉莉丝的嘴唇像蚌一样张开了，不经意间触动心绪，兴奋莫名。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她叫什么来着的？一时间想不起来，嘛，算了。 蓝队继续往前，抵达尽头，一道贴着墙壁的阶梯往下延伸。 用巫术制造光浮游探路，来到地下二层。 一路上没遇到噬人的怪物，看来只是闯关。 遇上了第二道石墙。 摩黛丝缇举高光源，只见浮刻显示的是恶魔坐在骸骨宝座上痛饮美酒的画面。 而壁画旁边的凹槽里，应景地放着一只扭绞金丝，镶嵌珠玉的华美酒杯，内贮紫红色的酒浆。 “看样子要把酒喝下去才行呢。”摩黛丝缇自言自语道。 茉伊拉缩了缩颈，觑了一眼酒杯，液面不自然地蠕动了一下，似有虫子在酒里游动。 “咕……”茉伊拉发出一声害怕的喉音，瞳孔在恐惧中几乎失去形状，两条腿像是不属于她了一样麻木僵硬，身体摇摇欲坠。 杯弓蛇影。 “喝吧，茉伊拉，捡起你的价值。”摩黛丝缇仰着脸，眼珠滚到眼角，斜睨着她。 可怜的染发萝莉哆嗦成一团，本能的想要逃走，双腿却不听使唤，一步也挪动不了。 摩黛丝缇走到她身后，手指沿着萝莉的瘦削脊背往下抚摸，掠过一根根骨节，感受着仿若淋湿的小动物般的颤抖，唇角勾起愉悦的笑容。 “喝吧，我帮你端着。” 她拿起金杯，喂到茉伊拉嘴边，聆听着茉伊拉牙齿不断碰击杯壁发出的悦耳声响，扬起细黛的眉毛，脸上有一种扭曲的喜悦。 眼泪从茉伊拉的眼角流下来，嘴唇颤抖，吐出不成型的哀求，脖子往后梗，本能的想要躲开，仍是被胁迫着喝了一口。 这不是真实的酒，而是魔力拟态成的液体。 酒浆到了嘴里，突然出现了细小的蠕动感，像是一团滑腻恶心的虫子。 虫子四散而去，有的顺着食管往下钻，有的逆流而上，进入鼻腔，沿着鼻腔上颚爬进大脑。 这可怕的感觉逼得茉伊拉想要发疯，鼻涕眼泪全都出来，趴在地上，干呕不止，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求您了……对我好一点……我不要喝了……求您了……”她哭着哀求道。 另外两个队友虽然脸色戚然，却不敢说话，慑服在摩黛丝缇的淫威之下。 毕竟是要多玩一阵子的，摩黛丝缇也不想很快就把茉伊拉弄坏，目光瞥向另外两人，笑容诡异。 “剩下的一大半，你们分了吧。” …… 石墙在震颤中沉入地底，露出后方的路径。 依旧是走到尽头，顺着阶梯来到第三层。 第三层也有一道石墙。 摩黛丝缇观察浮刻图案——恶魔张牙舞爪，向周围放射出破碎虚空的闪电，画面布满黑色冰裂纹。 “前两道关卡是‘代价’和‘牺牲’，最后一道应该是‘强力’……” 摩黛丝缇退后几步，魔杖指着石墙，杖尖骤然亮起一枚丛生尖刺的转轮符文。 碎礁！ 一柄晶体状态的巨型船锚凭空出现，拖曳着滚滚如烟的紫色云雾，凶狠地砸向不远处的石墙！ 两相撞击，爆发出巨大的轰响！ 地牢震动，簌簌落灰。 石墙却没有破碎，只见紫光沿着冰裂纹疾走，发出嘶嘶尖啸。 高阶巫术的强力一击触发了机关。 石墙下沉。 终于闯过了地牢三关，来到第三层尽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铸铁箱子。 四四方方，沉黑坚硬，棱角缀满尖钉。 箱子没有上锁，能直接掀开箱盖。 摩黛丝缇努努嘴，道： “茉伊拉，打开它，完成你的救赎。” 可怜的萝莉已是眼神灰暗，精神濒临崩溃。 她手捂右肩，右臂软软的垂着，手掌被翳斑生出的怪蚬吞没，密密匝匝，鞘壳堆叠，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往上蔓延，手臂上已有了零星的孳生。 茉伊拉在催促和推搡下条件反射式地踉跄行走，到了箱子前。 她的手哆嗦得厉害，好容易握住箱沿，往上抬起，倒是没费劲就掀开了。 突然，从缝隙里涌出数不清的血红触角！ “啊——！” 一直都是精神恍惚的样子，现在总算使出吃奶的劲嚎叫出来了，茉伊拉跌坐在地上，屁股撞得生疼。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着她扭身爬行，拼命想要远离那些泛着异光，柔软而怪异的触角、眼球和肉喙！ 摩黛丝缇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认出这是一件‘礼装’。 除了寿屋活动型的硬结构礼装，还有一种流体覆层类的礼装，即是眼前的蠕动之物。 礼装全部为遗物加工物或是人造遗物，是没有单独的礼装遗物的。 另外，‘无定型之鞘’不能算作礼装，因为它不具备礼装最重要的功能——能力增幅。 “美妙的时刻！” 摩黛丝缇瞳孔扩张，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踏前一步，向箱子里的粘稠红肉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及…… 就在这时！ 一只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有力，叫人的目光情不自禁集中在上面，它抢先一步，触碰到了鲜红如血的礼装！ 摩黛丝缇拧过小脸，便看到一个金发红瞳的萝莉，她有了一瞬间的错愕，以为是队友抢在她前面拿到了礼装。 旋即便反应过来，眼前是真正的莉莉丝！ 镀金和纯金相比，显得轻薄脆弱，纯金则厚重凝练，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光芒。 数不清的细小触手蠕动爬行，顷刻间便将莉莉丝整个吞没！ 她身上的衣服瓦解消融，一层泛光的血红材质贴合着纤细柔韧的腰身和修长双腿，轮廓尽显。 礼装覆体的同时，她也获悉了这件人造遗物的名字——猩红蚀触！ “真棒啊，莉莉丝……”摩黛丝缇捧着脸，眼睛似要滴出水来，喉咙里咕哝着奇怪的响声，“啊啊啊……莉莉丝……莉莉丝……” 莉莉丝眼睛含笑，用一个轻佻的姿势举着魔杖，指向摩黛丝缇，却没有发动攻击，双方在无声之中对峙，气氛安静得诡异。 “本来是想干掉你的，但没想到你如此有趣，我决定了，美味要留在最后享用……赛场里应该有不止一件礼装，去找吧，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再来见我。” 说完，莉莉丝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地道里，摩黛丝缇越发陶醉，眼里冒出爱心，不停地说： “她夸奖我了，你们听到没有？她夸奖我了……” 飞艇。 桃乐丝吃饱了，含着一根吸管，痛饮大杯加冰的快乐水。 第一次缩圈还没到来，比赛还不够激烈，都在搜集补给和道具，只是零星发生些摩擦，没有出现减员。 “主人怎么变成黑毛怪物了？”她担忧地问。 “是诅咒，会对行动造成一定的妨碍。”抹茶解释道。 “有办法消除吗？” “我听别的班说，‘温泉’可以消除诅咒。” “泡温泉？可是很多人看着欸！” “都是女生怕什么，而且温泉会有地图迷雾，不给看的。” “唔……” 桃乐丝的目光追随着王悦和梅迪尔丽离开石柱，看她们站在阴影里检查战利品。 王悦掂着奇怪的果实，突然送到嘴里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咬不动，问： “或许是献祭用的，你还记得那个雕像吗？” “要回去吗？” “不急，我们再找找。” 两人行动迅速，连续搜刮了十几个小神龛和三道石门，获得了大量补给品和祭品。 比较下来，从神龛获得的祭品，品质较差，比不上石门祭品。 两种祭品献给恶魔雕像后，获得加持的增幅也是不同的。 神龛祭品只能提供轻微的增幅，好处是会有全方位的提升——速度、力量、耐力、魔力输出、魔力回充，以及额外护盾。 两人都加上了第八层护盾。 至于四个石门祭品，一个使王悦的速度提升了二十个百分点，一个让梅迪尔丽获得了长时间屏息的能力。 另外是两件物品，一个是中盾补，可以瞬补3层护盾，一个是遗物加工物‘迫击之枪’。 迫击之枪是一块弯曲的白色骨板，表面刻纹，闪烁釉泽，符合人体工程学，贴合手臂固定。 它能从前端的窍孔喷射出尖梭形的能量体，威力相当于一发攻击类的中阶巫术。 梭枪威力虽小，但高速隐蔽，时机把握好的话，会发挥不错的作用。 不过，它有半分钟的充能时间。 王悦把迫击之枪给了梅迪尔丽，均衡一下实力。 两人继续搜索，争取在缩圈之前，收集到更多的补给。 随着场地缩小，队伍之间的碰撞也会频繁起来，到时候补给品就会显现出作用。 她们行至一处石坳，发现地面陷下去一个干涸的温泉池。 王悦走过去，蹲在池边观察，在底部找到一个连着铁链的塞子。 拔起铁链和塞子，顿时一股热水冲了出来。 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鼻尖飘过一股湿润的硫磺味道。 王悦趟着水回到岸上。 回身看去，水面上升，池水满溢，热水便不再涌出，显然是一个人造温泉。 王悦俯身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 同时，她惊喜发现，手上的黑毛纷纷脱落，露出白嫩的小手指。 温泉有消除诅咒的功能。 梅迪尔丽在岸上警戒，王悦脱衣入水，洗掉了身上的黑毛，变得十分清爽。 不移时，浓雾散去，池水渗进地下，温泉消失不见，是一次性的。 两人顺便就在池边休息，打开从神龛里获得的食盒，一起吃便当。 金菊漆盒便当十分高级，味道相当不错。 “幸好有你在，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悦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泡完温泉，吃点凉的，舒服极了。 梅迪尔丽没有搭话，显得安静又神秘，不过，她偷觑了一眼王悦，看王悦往嘴里塞竹轮的鼓腮模样，微笑了一下。 王悦咽下竹轮，道： “学校厨子做小份菜还挺好吃的。” 梅迪尔丽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宁。 两人填饱肚子，拿出巫膏罐，修补圣痕。 由于大量运动，过一段时间就要重描一遍圣痕。 没有圣痕，就无法补充魔力了。 王悦倒还好，恶魔之角是圣痕的上位替代，圣痕是第二条吸收魔力的途径，而梅迪尔丽只能通过圣痕补充魔力。 这时，石坳两边隆起的高坡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黄队！ 王悦眨眨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黄队竟然有五个人！多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叛忍’露露安娜！ 来不及反应，五根魔杖已同时举起，最先亮起的是瞬发的两枚优雅折转的符文。 飞星！ 嗖嗖嗖！ 锐利的三角拟晶体从两边交叉射击，箭落如雨！ 王悦和梅迪尔丽转身跨步，同时瞬发护盾抵挡。 耳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糟了！巫膏罐！ 王悦心里一沉，出大事了！ 规避的选择没有错，五人集火，是没办法留在原地的，一旦被巫术黏住，速度骤减，就成了固定靶，站着挨打。 脱离之后，对方没有追来。 王悦远远看向石坳上的人影，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喂，那家伙是认真的吗？她怎么叛逃到三班的队伍里去了？” “悦……” 梅迪尔丽牵住王悦的袖子，罕见地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嗫嚅着说： “没有巫膏了……” 温泉池边，露露安娜从高处跳下，检查巫膏罐的碎瓷片，将洒在地上的巫膏用沙土弄脏，使其失效。 身后传来利昂娜清越润泽的嗓音。 “直到刚才，我还在怀疑你是要设局做掉我们，没想到真的会对队友下手。” “队友？”露露安娜嫣然一笑，伸手将一缕乱发捋到耳后，身影绰约，道：“这可不是自愿组成的队伍，把互相讨厌的人糅合在一起，谁又能忍受呢？” “说实话，我很佩服你，跟踪了一路，有几次我差点动手，都被你拦住了，可怕的耐心换来了绝佳的机会，发起突袭，打碎巫膏罐……没有巫膏，她们就无法补充魔力，犹如猛兽失去爪牙，攫鸟失去翅膀，退场是迟早的事，兵不血刃，除掉了威胁最大的对手，真是好手段。” “是的，做掉了王悦和梅迪尔丽，我们就是硬实力最强的队伍，两个队长级加上三个普通队员，只要不犯蠢，就一定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现在我有点相信你要转班的事情了，我提前代表三班欢迎你的加入。” 利昂娜向露露安娜伸出手。 两人握了握，相视一笑。 飞艇。 桃乐丝吃饱喝足，困了。 主要是昨晚太兴奋了，到了半夜才睡着。 她眯眼打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不知过了多久，观战大厅响起一片惊呼！ 桃乐丝睁开惺忪睡眼，讨论声如潮水般涌来，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黑队的巫膏罐被打碎了！” “黄队伏击得手！” “露露安娜反噬旧主！” “黑队这下遭重了，没有巫膏，那两人再强也撑不到第二轮。”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天哪，五班的矛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夸张！口角、分裂、叛逃、反戈……从肆意妄为到肆分五裂，究竟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 桃乐丝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睁大眼睛，视线聚焦，通过远视玻璃，终于看清楚了场内局势。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糟糕，就算主人有恶魔之角，没有圣痕，魔力回充速率也会少三分之一，而且，梅子亲怎么办呢？一旦最后的圣痕失效，魔力用一点少一点，直到一滴不剩，会被榨干的，要变成话梅了……” 场中局势瞬息万变，叫人应接不暇。 ‘天气预报’发出清越响声，音色鲜亮，涟漪成纹。 天空中翻滚不息的浓云铺散开来，宛如一块柔软的灰绒布。 气温骤降，飞艇首当其冲遭遇寒流，冰花从落地窗的边沿向中间蔓延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遽然之间已是漫天大雪。 王悦和梅迪尔丽正在穿越一道石隙，感受到冷冽的气流，意识到气候改变。 从缝隙里走出，眼前飘散着细碎的光芒，流风回雪，一片银装素裹。 王悦踏雪前行，雪在脚下发出令人愉悦的松脆响声，偶然侧目，却发现梅迪尔丽睫毛低垂，似有心事。 “你怎么了？”她问。 橘发萝莉轻轻摇头，发梢抖落碎雪，愈发鲜艳明亮，像是拼成一整块的橘子糖。 “打起精神来啊！” 王悦伸手拂去她小脑袋上的雪花。 “嗯……”梅迪尔丽呵出白雾。 两人正在前行，脚底骤然传来令人不安的震感。 轰隆隆！ 音浪滚滚而来。 王悦看向音源，视线却被四方巨岩遮挡住了。 她爬上高处，忽见一公里外，从地底升起一座雄伟的金字塔！ 巨大的方块岩石切削平整，叠建成四方阶梯，连接着顶部削平成的祭坛。 祭坛中心矗立着一尊羽蛇恶魔的雕塑，有翼无面，肢体干瘪，模样可憎，通体闪烁漆黑异光。 王悦略一思考，可能是类似‘空投’的机制，每个阶段出现一次，选手可以从中获取强力道具。 远远望见几个红色小点，是红队的人，已经开始攀登阶梯了。 她们的运气很好，空投刚巧刷在身边。 “走！” 王悦蹬地跃出，一掠十米，朝着祭坛方向快速前进。 金字塔。 红队雁阵移动，整齐划一，显示出强大的凝聚力和训练有素的默契。 登临祭坛后，四个萝莉向羽蛇恶魔雕像靠近。 来到座下，洛兰·莱特看向雕像基底巨岩，立方岩块从中凿开，连接着一口方井，类似电梯井，顶部有刚性悬挂，绳索垂进金字塔深处。 再看雕像前的地面上有一块长方形的活动石板。 石板的浮刻是一个背身双翼，犄角盘曲的恶魔，它蹲在地上，手里提着一杆天平，类似阿努比斯。 天平的左边托盘坐着一个小女孩，右边托盘放着一件放射光芒的宝物。 看到悬挂结构和浮刻图案，冰雪聪明的她立刻猜测出了获取空投的机制，道： “需要一个人上去献祭，应该是站在石板上，随之下沉，道具则从井内升起，一换一。” “我去。”身边一个茶色头发的萝莉踏前一步。 “不，”洛兰伸手挡住，“那东西不值得你去牺牲。” “队长，根据情报，金字塔每个阶段出现一次，存放着强力道具，很可能会左右局势，我们不拿，别的队伍就会拿，反而对我们不利，让我去吧！”茶发萝莉语气坚定道。 “想拿并不容易，这是必然减员的，而且会遭到多队集火，全灭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牺牲队友获得力量是一件非常混蛋的事情。”洛兰冷静分析。 几个人正在讨论，忽然间，祭坛边缘，一抹妖异的红影出现在风雪之中。 红队同时举起魔杖，对准不速之客！ 莉莉丝宛如一只雪中的红狐，一团流动的血液，一簇跳跃的火苗，在苍白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刺目。 猩红蚀触似是一层柔软的硅胶，紧密贴合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尽显窈窕身姿。 她的胴体如同芭蕾舞者般纤瘦柔韧，双腿修长，稍微踮起脚尖，就像圆规一样扎在地上。 猩红蚀触的质地和纹理都极其邪异。 肉瓣簇集，似增生，似内脏，似剥皮者，皱褶如蚌，裂开如石榴，间杂着一颗颗蜥蜴眼珠，橄榄形的瞳孔向着不同方向迅速扫视，眨眼之时，瞬膜一闪而逝。 洛兰·莱特的身上同样有一件礼装。 一层凝脂般的白色涂层，像是白巧克力和硅胶的结合体，其间点缀晶芒闪烁的透明水晶，高冷而圣洁。 白雪歌姬！ 这件礼装同猩红蚀触一样，贴合皮肤，身材尽显，脚底形成连体式的包脚鞋，有一个不高不低的坡跟。 洛兰·莱特比莉莉丝稍显肉感，腰臀结实，大腿浑圆，胸前起伏更甚。 莉莉丝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般的笑容，道： “真是奇怪的配色呢，要不，我来当红队队长好了。” “黑队的人呢？你们分散了吗？”洛兰警惕地四下扫视，提防视线之外的袭击。 “我们散伙了，”莉莉丝摊手道：“我正在找她们出来，挨个杀掉，不过，你的运气不怎么好，让我先碰上了。” “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不管有怎样的理由背叛队友，我都劝你尽快回去，向她们诚恳道歉，现在还来得及……在永夜地域，背叛是不会被原谅的。”洛兰语气认真道。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是身上的那层皮让你有了信心吗？” 莉莉丝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看到空投获取机制后，她就没兴趣了，总不能把自己献祭了……那也太蠢了。 莉莉丝本想掂一掂红队的斤两，拿她们测试一下猩红蚀触的性能。 没想到，被洛兰一番说教勾动邪火，怒不可遏。 被金发萝莉凶狠逼视，洛兰脊背发凉，明明身边站着三名队友，却如同夜路独行，孤立无援。 内心止不住地升起一股恐惧，直觉在用大音量向她提示危险！ 莉莉丝发出一阵疯狂大笑，手臂狂乱甩动，接连挥出四五道斩裂剑！ 几乎同时迸发的深红斩击飒然飙射，贴地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莉莉丝蹬地弹射，只见一道红影高速突进，速度竟然与斩裂剑的射速相当！ 洛兰小脸发白，肉眼竟然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行动轨迹！ 她下意识地抬手，发动了礼装能力，锐如刀片的冰晶向前席卷！ 莉莉丝正沉浸在极致的速度中，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愉悦的呻吟。 忽然，她听见一阵风铃般的响声，清脆悦耳，旋即扑入一团冰晶。 锐利晶体擦过护盾，瞬间碎了两层！ 就这？ 莉莉丝嗤笑一声，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洛兰背后！ 手腕转动，杖尖亮起一枚谐波符文，随即吐出尺长的拟晶体刀刃！ 刃状晶片以极高的频率震荡，剥离的粒子流淌成极光飘带，迷幻而致命！ 高周波刀！ 这是切割力和穿刺力最强的高阶巫术！ 莉莉丝一扬手，能从分子层面进行破坏和瓦解的高振动粒子刀直插洛兰脖颈！ 洛兰这才反应过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小幅度偏转头颅，眼角余光觑见拖曳着粒子流的恐怖刀刃突刺过来！ 她的心脏骤然收缩，瞳孔扩张，竟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雪霰乱舞，翻卷回旋，柔软皱褶，深邃连绵，似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覆压天空。 祭坛。 红白身影交缠在一起！ 乒！ 玻璃的脆裂声无比刺耳地响起！ 高周波刀一贯而入，顷刻间碎掉三层护盾！ 她是怪物吗？ 洛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如是在原始森林里被一条巨蟒绞缠住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在绝望中聆听着自己骨头的折断声，捆缚、拘束、窒息，痛苦至极却又动弹不得，只能祈求着死亡快点降临…… 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之下，很容易产生幼化的倾向，咬手指、喊妈妈、哭泣、蜷缩等等。 比如，吉良是咬手指，被跪压而死的黑人是喊妈妈。 而且，莉莉丝在给人以无以伦比的压力时又表现出惊人美貌和枲苴般的气质，一颦一笑都锐如铁钩，深深地刺进对方的心房，使人下意识的产生臣服的念头，冒出许多奇怪的想法。 高周波刀眼看就要突破最后一层护盾，莉莉丝的手却停住了。 像是劫持人质似的，一手抵住洛兰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另一只手如同协舞般的揽住她的柔软腰肢，姿势暧昧。 轻薄微翘的唇瓣凑近珠圆玉润的耳垂，吐出莉莉丝独特的似簧片拨动的轻颤高音。 “投降吧，你输了。” 洛兰两腿发软，如是脚下一空，坠入无底深渊。 她脸色苍白，眼神流露哀求，同时一个奇怪的念头止不住地冒出来——她想变成襁褓中的婴儿，被莉莉丝抱着，用奶瓶喂奶。 念头一起，她便感受到深深的羞耻，皱起眉头，把这个念头挤出脑袋。 气氛安静得诡异，三个队员不知该干什么，举着魔杖，却不敢激发巫术。 穿上礼装的莉莉丝已不是擒抱能限制的了，而且速度极快，不瞬发巫术根本打不中她。 洛兰只有一瞬间的崩溃，下一刻，她就坚定了内心，抗住心灵压力，捏碎一枚大盾补，将快要见底的血线抬回来，反手挥出一道弦月般的锐利斩击！ 圆舞！ 圆月弯刀被莉莉丝扭身躲过，但已争取到了一两秒的时间！ 白雪歌姬逸散出的冰晶终于在洛兰周围形成冰沙般的稠厚涂层！ 浮动的冰晶凝结成六芒构造体，旋转碰撞，发出清越响声。 冰雾亦形成重影，歪曲视线，欺骗感知。 莉莉丝一个后撤步拉开距离，扭身遁走，毫不恋战。 大盾补实在太厉害了，只要洛兰补给充足，她就很难彻底击穿护盾。 而且，对她来说，战斗胜利倒是其次，关键是要逼逼个爽。 以前莉莉丝独自生活的时候，很喜欢同豢养的‘宠物’说话。 她很享受彻底掌控对方的身心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慢条斯理的逼逼。 最理想的体位是用利爪插进胸膛，握住心脏，轻拢慢捻，再说些‘心里话’。 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没事吧？队长。”茶发萝莉惊惧交加，急忙询问。 “没事，是我一时懵了，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洛兰深吸了一口气，分析道： “她的礼装是体能增幅型的，配合高周波刀，近战杀伤太过恐怖，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人，下次遇到相同情况，我们也用近战巫术对付她，我用高周波刀，你们用‘切割’和‘霞飞’，跟她肉搏。” 队员们纷纷点头。 王悦和梅迪尔丽来到祭坛。 从西北角登临，没有接近雕像，站住了观望。 “果然是流体礼装，我就说嘛，红队队长怎么变白了。” 王悦目光扫过方井和浮刻，立刻看懂了机制，似笑非笑道： “杀人诛心啊，这个空投。” 看来是拿不成了，但是，我拿不到，谁都别想拿，她心里寻思。 看到黑队的另外两人出现，洛兰心里震惊，莉莉丝说的看来是真的……怎么会这样？最强的五班，竟然分裂了？ 洛兰上下打量着王悦，这个留着清爽沙宣的黑发萝莉有一种酷酷的气质，不过，看起来眼神慵懒，毫无斗志，注意力也不集中，似乎不大乐意参赛的样子。 两人还未说话，祭坛的西北角传来脚步声，蓝队登场了！ 见红队占住位置，摩黛丝缇没有轻举妄动，同样在边缘立住，观察形式。 她竖起魔杖，牙齿磕着杖尖，轻轻磨咬。 王悦看到了，腹诽不已。 这是什么坏习惯？万一不小心给自己来一发斩裂剑，直接开瓢了。 摩黛丝缇也在看她，嫣然一笑，轻声曼语道： “你就是王悦吗？啊啊，属于莉莉丝的猎物，美丽又强大的猎物，像是稀有的白驼鹿一样……” 王悦不喜欢这种带着觊觎的眼神，抬手一发斩裂剑，顷刻间飞掠而至！ 摩黛丝缇抬手激发巫术护盾挡下来，瞳孔在兴奋中微微扩张，喃喃道： “她可是主动向我攻击了，莉莉丝，别怪我抢走你的猎物……” 话还没说完，那边又飞来一道斩裂剑，而第三道斩裂剑亦旋踵而至！ 王悦随意挥洒着中阶巫术，轻松写意。 蓝队开始还能通过轮流撑盾来抵挡，以为能撑过去这波输出再行反击。 然而，真就是无间歇输出，源源不断看不到尽头。 一人不慎没配合好，全队都被打崩了，落得抱头鼠窜。 旁观的洛兰惊得合不拢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王悦能无限释放中阶巫术。 洛兰算是新生里的佼佼者了，以她的魔力储量，也只能连续释放六到七个中阶巫术，或者三个中阶巫术和一个高阶巫术的组合，然后就魔力枯竭，等待回充。 如果说与莉莉丝交手感受到是无以伦比的压迫感，而王悦展现在她眼前的则是无法理解和茫然无措。 王悦终于停了，烟尘缓缓散去。 结束了吗？ 她的魔力终于耗尽了？ 洛兰睁大眼睛，一柄巨型三叉戟凭空出现！ 猎鲸叉！ 摩黛丝缇咬牙切齿，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了，只能靠着本能闪避。 不过，王悦的巫术施放得十分随意，没有认真瞄准，像是牧羊人挥舞的树枝，驱赶着蓝队队员东躲西藏，除了削掉几层护盾外，没有出现减员。 她在玩！ 一股无比的羞辱感从心中涌出，摩黛丝缇脸涨得通红，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王悦随意释放了些巫术，逼退蓝队，又看向羽蛇恶魔雕像下的红队，眼神不善。 于是红队也退到场边。 在没摸清王悦和梅迪尔丽底细的情况下，两队都不敢轻举妄动。 目睹王悦倾泻巫术，轻松写意，梅迪尔丽先是惊奇，随后转为思考，最后，嘴唇用力抿起。 低头看了一眼小腹位置，圣痕快要失效了。 她清晰感受到魔力的回充速率在下降，从奔涌大河变成涓涓细流，再过几分钟就会枯竭断流。、 圣痕失效后，没有补充手段，魔力用完就是用完了，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她的心脏用力跳动了一下，做了一个决定！ 梅迪尔丽突然伸手，抓住王悦的手腕，拉着她往雕像方向冲去！ “咋了？” 王悦跑了几步，感觉不对劲，又瞥见橘发萝莉咬着嘴唇，脸色决绝，立刻反应过来，梅迪尔丽是要献祭她自己！ “不行！” 王悦做个了标准的拔河姿势，踩住地面，反手拽住！ 那颗橘色的小脑袋转过来，发丝轻扬，带着淡紫色忧伤的目光流过浓密睫毛，似潺湲秋水，浸沐心田。 “让我去吧，我没用了……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很高兴。” “你在胡说什么？！” 王悦的声音很大，吓了梅迪尔丽一跳，嘴唇微张，眼睛睁大。 “输赢并不重要！” 王悦赶紧把鸡汤端出来热了热，捏开她的嘴，一下就给灌了进去。 “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只属于我们的记忆，像是珍贵的宝石，封存于内心深处，偶尔拿出来擦拭灰尘，追忆往昔，会心一笑，所以……现在就离开，不是很可惜吗？” 梅迪尔丽闻言一怔，随即释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松了手，束手站着，微微闭上眼，过了一会儿，细声道： “对不起……” “用不着道歉，这件事怪我不好，就算是补圣痕，也应该一人警戒一人作业，是我决策出了问题。” 王悦自我检讨。 主要是她不依赖圣痕，没有设想过巫膏罐打坏的情况。 甚至连恶魔之角都不需要，直接虚空借力就行了，千人份的信仰可不是开玩笑的。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梅迪尔丽睁开眼，态度反而更加坚定了，说： “没有圣痕，我就是个普通人，留下来也是个累赘，不如换一件强力道具给你……” 王悦微微一笑，道： “别急呀，你知道补魔吗？” “补魔？”橘发萝莉茫然摇头，问：“补充魔力吗？难道有圣痕以外的补充魔力的方法？我是没有恶魔之角的。” 王悦左顾右盼，悄声道： “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解释，待会儿没人的时候跟你细说。” 梅迪尔丽迟疑地应了一声，总算打消了献祭自己的念头。 空投就在眼前，局面却面僵持住了。 洛兰和王悦的想法一致，自己不拿，也不让别人获得，守住祭坛，谁来谁死。 摩黛丝缇是想拿的，她瞥了一眼小半个身体被诅咒侵蚀的茉伊拉，正好可以拿来充当祭品，废物利用。 但她实在是被王悦打怕了，躲在远处不敢接近，觊觎着祭坛。 而在更远处，黄队和紫队朝祭坛方向观望。 露露安娜俨然成了黄队的二号人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她来做决策，有喧宾夺主的格局。 她的每一条指令都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展现出优秀的决策力。 黄队队员们甚至有一种她才是团队核心的感觉。 捡到宝了。 利昂娜心里乐开了花。 露露安娜的加入无疑会改变班级间的局势。 等比赛结束，不管结果如何，露露安娜都会从五班转到三班，此消彼长，加上五班的内部矛盾，说不定三班能借此机会崛起，拿到最后的胜利——修学旅行。 “我们不去抢夺祭坛道具吗？”利昂娜问。 “从机制上看，需要献祭一个队友才能拿到强力道具。”露露安娜分析道。 “你做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要我牺牲也可以。”利昂娜说完，凝神等待她的回答。 露露安娜先是一愣，然后摇头道： “用队友换道具并不划算……你喜欢下棋吗？小卒也有大用处，佳兵不祥，仙人指路。” 更远处，紫队在石柱顶上遥望祭坛。 梅薇思坐在岩石边沿，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晃来晃去，呆毛被高处的风吹得往后歪倒。 接连遭遇莉莉丝和王悦的打击，身心俱疲，嘴上说坐山观虎斗，实际上没打算去。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天地间响起巨大的蜂鸣声，像是防空警报，汹涌澎湃，一声急过一声。 缩圈了！ 绯红屏障如同遮天巨幕，从极远处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推进过来！ 预计再过半分钟就会抵达！ “我们走！” 王悦招呼梅迪尔丽离开。 当然了，她没打算走远。 如果有队伍拿到空投，顶着圈外惩罚返回圈内，必然弹尽粮绝。 那个时候，再予以雷霆打击，直接灭队。 洛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率队离开。 见两队不再据守祭坛，摩黛丝缇咬紧牙关，眼里交织着喜悦和疯狂！ 机会来了！ 她潜伏在距离祭坛很近的一条岩裂里，屏息凝神。 没有去考虑补给品是否足够的问题，反正全队的大盾补和中盾补都在她手里。 绯红屏障从蓝队四人身上掠过，以不可追之势向着东北去了。 摩黛丝缇立刻从藏身处出来，一跃而出，率领队伍狼奔豕突，冲向祭坛！ 耳边传来护盾开裂的艰涩声响，心算了一下，大约十秒就裂开一层，速度还在递增！ 管它呢，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以最快的速度攀上祭坛，摩黛丝缇揪住茉伊拉的衣领，将已被怪蚬吞噬大半身体的萝莉推向石板。 “完成你的救赎吧！” 茉伊拉跪坐在石板上，闭目发抖，身下的石板轰然震动，载着她沉入金字塔。 方井中吊绳骤然绷紧，将一个承载道具的石台拉了上来！ 摩黛丝缇箭步冲去，取下一只奇特的鲨齿鞋！ 它的初始模样是展平的，鞋底似是白水晶雕刻而成，边缘丛生着相似质地的尖锐鲨齿。 摩黛丝缇脱下比赛用的尖头软皮鞋，一脚踏在水晶鞋上，鞋子周边的利齿反应式的向内啮合，包住了纤足。 摩黛丝缇曾经在一本遗物图鉴上看到过这件遗物。 特级遗物——冰河踏破！ 不过，出现在这里的是‘冰河踏破’的仿制品，属于人造遗物。 即使是仿制品，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威能。 “你有用了，茉伊拉，你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摩黛丝缇捏碎一枚中盾补，将减半的护盾补满，随后带着队伍向圈内移动。 这时候她又有些舍不得队友了，看她们的眼神就像在看强力道具一样。 她拿出盾补分发给另外两人，三人呈品字形高速移动，终于在补给品消耗完之前冲进圈内！ 前方的连珠盐池边上站着一队人。 “哼哼哼～” 梅薇思盯着摩黛丝缇脚上的水晶鲨齿鞋，眼睛放光。 雪停了。 云开雾散，月色澄净。 盐池在月光下显现出美丽的青蓝色，宛如切开的翡翠原石，鲜艳光润。 气氛凝滞了一瞬就躁动起来！ “干掉她们！” 梅薇思向前一指，一道翼状巫术疾驰而去！ 白鸟！ 摩黛丝缇觉得她的运气不错，没有遇上王悦。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那个人不正常得可怕。 特别是没有一点融入比赛的感觉，只是用玩味的目光观察着一切，置身事外，居高临下。 偏偏还强得离谱。 至于紫队，她并不在意，正好试验一下新到手的冰河踏破。 挥杖击落白鸟，随后便蹬地跃起，避开由紫队另外三人延迟激发的中阶巫术。 接着，她在空中挥出飞星，数不清的拟晶体箭簇破空射向紫队。 在对方应对飞星的时候，摩黛丝缇凌空翻身，似猛禽扑落，从天而降，践踏地面！ 冰河踏破！ 以她为中心爆开一团混合着冰晶和雪霰的蓝白雾气！ 雾浪倒卷，冰裂蔓延，一根根锥形冰刺獠牙般刺出地面！遽然形成一大片海胆般的尖刺丛林！ 紫队被脚下突出的冰刺交叉啮咬，全都碎掉了两三层护盾！ 梅薇思顿时感觉不妙，空投道具的破坏力远超她的想象，此前的收集物中没有同等级的物品！ 要撤退吗？ 恍惚之间想要抬脚，却拔不动脚，鞋子粘在了冰上。 冰河踏破释放出的诡异冰晶带有极强的粘着力，像是冬天在室外舔舐金属表面，舌头沾在上面的光景。 摩黛丝缇仰着小脸，身体微微摇晃，醺醺欲醉，沉浸在无以伦比的支配感中。 她朝着如同胶水粘住的紫队队员，缓缓伸出魔杖。 “碎礁！” 一枚巨型船锚破空飞坠，直接让紫队的一个普通队员血条见底！ 两个赝品莉莉丝也有着不错的实力，毕竟是遴选出的尖子生，激发符文，补上最后一点伤害。 三对四，最先减员的反而是紫队。 战斗没有持续很久，出现减员后紫队很快就被打崩了，最后全都原地自闭。 梅薇思盘腿坐在地上，生着闷气，两腮鼓起，呆毛失落地垂到鼻梁，像是蔫了的叶子。 摩黛丝缇围着她转了几圈，欣赏够了失败者的模样，才欣然离开。 不多时，裁判从暗处走出，将紫队四人带离。 紫队全灭，加上被献祭掉的茉伊拉，现在还剩十五人。 - 王悦和梅迪尔丽坐在落叶满地的山谷里，准备补魔。 “给你看个宝贝……我一般不给别人看的。” “是什么？”梅迪尔丽好奇地睁大眼睛。 王悦从衣服里掏出一条柔软细长的尾巴。 平时都是藏在衣服里的，避免被人围观屁股。 “哈！恶魔的尾巴。”梅迪尔丽欣喜道。 她伸出小手，略有些害怕地捉住它。 尾巴表面是一层细腻的绒毛，质感像是包裹硅胶的丝袜，摸起来冰凉丝滑。 梅迪尔丽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问： “是错觉吗？我感受到了魔力，难道这就是补魔？” “没错，你可以从中吸收魔力，我的魔力，”王悦指了指头顶的小角，“上进下出。” 尾巴的补魔功能还是桃乐丝发现的，最开始她自己都不知道。 桃乐丝说完，得到了奖赏——一发板栗，痛得捂着头满地乱滚。 没错，这是她半夜偷摸尾巴时发现的。 “它、它在动呢！好奇怪！”梅迪尔丽神色惊奇，眼睛微微睁大。 “废话，因为我是活的。” “哦哦……” “握住就好了，别乱摸，我是有感觉的。” “对不起……”梅迪尔丽小脸一红。 王悦粗略估算一下，大约两三分钟就能补满梅迪尔丽，巫膏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两人离开落叶山谷。 天气骤变，飘落雨丝。 衣服是防水的，没有刻意避雨，但很快，王悦就发现了不对劲。 水珠粘在衣服上面，晶莹透亮，手指揩过，有种粘连感，略一捻，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饴糖？” 王悦看了一眼头顶的‘天气预报’，推测这件古代遗物的档位从‘普通’换成‘顽皮’，像是熊孩子的恶作剧，降下糖雨。 细密的雨丝在地表涂了一层粘稠透明的饴糖，走过时脚底粘连拉丝，嘎吱作响。 这一点也不好玩，感觉很脏。 而且，从刚才起，王悦就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种奇异的响声，像是指甲抓挠纸板的声音，嚓嚓嚓，嚓嚓嚓，听得头皮发麻。 “停。” 她喊了声。 两人站在原地，侧耳倾听，可怕的抓挠声越来越响，似乎是从地底传出的。 突然！ 四周的砂地拱起一个个鼓包，数不清的巨蚁破土而出！ 巨蚁足有藕节大小，细长的节足像是涂了油，并不粘连，在饴糖里跑来跑去，十分有趣。 它们没有攻击王悦和梅迪尔丽，忙着舔舐饴糖，肚子渐渐鼓胀起来，节节撑开，充满透明糖浆，像是带花纹的珠子。 “走吧，就是一些蚂蚁而已。” 王悦和梅迪尔丽继续前进，还没走出几步，脚下的沙粒骤然塌陷，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旋转的漏斗状流沙池！ 沙池底部的中心位置，一只浑身长满灰棕色刺毛，头生两根血红大颚的怪虫等待着她们！ “是蚁狮！”王悦大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两条腿被流沙缠住往下拖拽！ 她急忙甩出一道白鸟，飞行过程中稍微制导调整，精确命中了蚁狮的脑袋！ 然而，厚重坚固的几丁质外壳挡住了这一发中阶巫术，毫发无伤，反而激发了蚁狮的凶性，血红巨颚不停剪动，在下方等候着！ “准备白刃战！”王悦又喊了一声。 随后，她放弃挣扎，随波逐流，旋转几圈，被流沙带到了蚁狮面前！ 巨型昆虫是所有巨大化生物里最恐怖的。 假如跳蚤有人类的体长，就可以随便跳过一个标准足球场。 而这头蚁狮光是露在地表的头胸就有五六米长，按照比例，深嵌在地底的腹部会相当巨大！ 面对可能高如楼房的怪虫，王悦举起魔杖，杖尖亮起一枚卷云符文。 流云击遏！ 嘭！ 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响动过后，砂砾被无形的气流旋开，以蚁狮为中心，涤荡澄清出一个直径百米的空洞！ 蚁狮的身躯彻底暴露出来！ 相比于充塞视野的扁圆巨腹，蚁狮的头部如是冰山一角。 高周波刀！ 粒子刀高速震荡，逸散出迷幻的极光，美丽而致命！ 连续使用高阶巫术，王悦的魔力倾泻大半，恶魔之角在疯狂回充，很快就补满了。 梅迪尔丽的魔杖也亮起高周波刀，两把粒子刀同时向下切割，借着下坠之势，划过蚁狮的头胸腹，一贯而下，躯壳破裂，涌出大量体液！ 密闭躯壳被打开缺口，液压系统失效，蚁狮再无反抗之力。 蚁狮的巨大身躯轰然倒塌，掀起猛烈的气流，两个小女巫衣袍宛如旌旗招展，猎猎作响。 王悦和梅迪尔丽落进坑底。 砂砾已被‘流云击遏’涤荡一空，基岩裸露，挤压堆叠的岩层里出现一个地底洞穴。 “进去看看。” 王悦一跃而起，进入洞口，沿着一条规则的人造甬道往前走。 甬道里积了小半沙尘，两边和上方的曲面呈现出通透的晶体质地，颜色是深浅不一的蓝色，看起来像水族馆的玻璃隧道。 她看到，构成甬道的晶体内部嵌合着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类。 它们不像化石，而是海底瞬间冻结，切割成透明的冰立方，再从外面观看其中冻硬的鱼虾蟹贝那种样子。 行过十米，被一道圆形金库门挡住了。 这块沉重坚固的铁械被插销卡在了墙壁里，覆着一层冰霜，冻气弥漫。 门没有上锁，中间有一个可能传动插销的转盘。 王悦试图转动转盘，却纹丝不动，应该是轴承被冻住了。 举起魔杖，激发巫术火焰。 初时是一簇火苗，温度逐渐升高，直到成为足以烧穿钢板的高温喷流，却仍无法使之解冻。 王悦略一皱眉，杖尖亮起谐波符文，高周波刀！ 粒子刀切割过去，却被一层不断折转变幻的璀璨结界挡住，难以触碰到铁门表面。 “不会吧，这机制难道是要卧冰求鲤？狗策划求你当个人……” 王悦裸掌握住转轴，体温传递，掌心传来湿润的感觉，冰层竟然融化了！ “好冷！” 握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松开手，凑到嘴边呵气，冻僵的手掌渐渐温暖。 一眨眼，冰层又蔓延回去了。 看来有一场拉锯战。 “我们轮流温暖它。” 王悦看出了门道，这是一个考验合作的项目。 她先焐，直到忍受不了，梅迪尔丽再从旁边伸手过来接班。 很快，梅子的手指也冻得麻木疼痛。 王悦再换班。 梅子缩回手，揣进衣服里，不停摩擦，用身体去温暖。 两人轮流焐热，终于融化开了碍事的冰层，转动转盘，传动轴使得插销回缩，金库门吱呀一声开了。 轰！ 猝不及防，从甬道冲出一股冰雪洪流，王悦向后跌坐，身上的护盾冻结脆裂，直接碎了一层！ 她在砂子里滑行了一段距离，激发了魔力喷盾。 撑住盾，迎着雪风逆流而上，走了几步，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杖尖激发出的魔力喷盾在急剧消耗，几乎两三秒就要重开一轮。 “后退！” 基于自己的魔力回充速度，王悦果断做了决定，举着喷流注盾缓慢退后，直到退出甬道。 情况十分危险，要是稍微犹豫，就葬送在里面了。 等待了足足五分钟，冲击才结束。 两人重新进入甬道，这次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利抵达尽头。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只用灰白透明的方解石雕刻而成的石杯，雕饰繁复，形状古怪，像是从浪花中伸出攒簇的章鱼触角，卷托着一枚硕大的砗磲。 杯壁光滑洁白，闪烁釉泽，盛着一汪纯净美丽的蓝色液体，看起来像是重金属盐溶液。 “难道是流体礼装？”王悦猜测道。 “深蓝咏叹，”许久不说话的梅迪尔丽开口了，“流体礼装有几套通用模板，它就是其中之一。” “你还挺了解的，穿吧。” “我？” 梅迪尔丽微愣。 “对啊，咱们均衡一下实力，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王悦解释。 梅迪尔丽看向她的目光却隐隐透出担忧。 “快点，我们要出去了。”王悦催促道。 “悦，”橘发萝莉睫毛低垂，声音艰涩，“你听过姜饼人的故事吗？” 王悦摇头，疑惑地看着她。 梅迪尔丽讲述道： “从前有一个姜饼人，它的皮肤是焦麦色的酥脆姜饼，眼睛是两颗蜜枣，身体是几百斤的面粉、蜂蜜、红糖、蜜饯、陈皮混合烤制成的，香味扑鼻。 姜饼人生活在一座铅灰色的城市里，百业凋敝，街市萧条，人们终日忙碌却仍是挨饿。 它可怜那些人，对他们的悲惨境况不忍卒视。 它让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女孩吃掉了它的手指，又让因大雪压垮温房而一无所有的花农一家吃掉了它的手臂，助他们度过了难捱的冬天。 渐渐的，它的身上多了很多洞。 它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最后，残破不堪的姜饼人躺在济贫院的长餐桌上，被孤儿们的小手分食了，只剩下一颗温暖的，会跳动的心脏。” 王悦想了想，评价道： “怎么说呢，听起来蛮怪的，是一个关于奉献的故事吗？” “我不想你变成那样……我的父亲就是因此而死的，这个世界悲伤太多，温暖太少，一味的对别人好，你迟早会失去所有。” 梅迪尔丽凝望着她，眼睛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有吗？我觉得我蛮自私的，如果我是姜饼人，可以给小女孩吃掉手指，但不会救花农。” “有。”梅迪尔丽笃定地点点头。 “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一切不利状况都是由于当事人能力的不足，所以，不用劝我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王悦瞥了一眼石杯，用命令的口吻说： “别废话了，去穿上它，贯彻我的意志。” 这份果决影响了梅迪尔丽，提振了她的信心，变得坚定起来。 “好的。” 答应一声，交叉手臂拈住衣角，将外套扯起。 “需要脱衣服吗？” “嗯，直接激发衣服会被瓦解的。” 梅迪尔丽对此十分了解，似乎以前接触过流体礼装。 伴随着窸窣，衣物一件件落在地上。 她脱了鞋，用脚拨到一边。 然后，粉蓝色的胖次滑过柔顺的髋部，她抬起脚后跟，扯下来拿在手里，不知道往哪儿放，干脆扔在地上。 最后，纤指剥下白色丝袜，露出肉肉的小腿和莹白雪足。 王悦看呆了。 梅迪尔丽神色认真，向石杯中的蓝色液体伸出手。 指尖触及液面，哗啦！ 深蓝液体倒卷而上，瞬间覆满全身，形成贴合紧密的胶质涂层。 这层材料类似鲨鱼皮泳衣，表面有一层肉眼难辨的细小顺齿结构，使之达到超疏水状态。 梅迪尔丽身形一动，双脚在地面滑行，似冲浪一般贴着甬道旋转一圈，稳稳停住。 接着，后撤滑步，一步两步，在地上摩擦。 “这是什么能力？”王悦惊奇地问。 “深蓝咏叹的能力是在物体的几何外表上滑行，还能够防刺，被锐器刺中，会从身上滑过，对巫术也有不错的偏转效果……当然咯，别人也抓不住我，我的黏液很多，会从手里滑走。”梅迪尔丽解释道。 黄队五人站在斜伸出悬崖的鹰嘴岩下修整。 刚才，她们从一个深潭里获得了两件道具。 臂甲叫做‘牵机之握’，可以向前方发射出粘性光束，用来牵引物品，或是限制敌人的行动。 戒指叫做‘银星溅射’，巫术增幅类，能使佩戴者释放出的巫术附加一层银灰色的黏性物质，命中后迅速凝固，难以摆脱，妨碍行动。 这是一套组合，减速两件套。 “露露，给你用吧。” 利昂娜将两件道具递给身边的露露安娜。 贵气萝莉眼神微诧，迟疑道： “可是……” “你不是战斗型的人才，要保护好自己。” “无法理解，肯定是先装备给你啊，你是队长，又是主攻手。”露露安娜疑惑道。 利昂娜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挥了挥拳头，自信道： “不用担心我，我很强的！” “哈？” 在利昂娜的再三要求下，露露安娜只能同意。 左臂安上‘牵机之握’，再戴上‘银星溅射’。 虽然二者都有冷却时间，但是可以同时激发，粘连效果极强。 露露安娜低头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的左臂，眸子掠过一丝恍惚。 利昂娜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人了，每次看她的时候，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能分辨出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心灵的亮光从眼里映照出来，清澈如水，潺湲润泽。 “等你转班过来，我们要成为最好的朋友，让所有人都羡慕！ 我们要组建最厉害的组合，就叫露娜组合！我们会在学校里雄踞榜首，击败所有的挑战者！ 以后，我要成为大领主，你来当我的帮手，我们一起实现梦想！”利昂娜高兴地说。 听着她的漫无边际，幼稚可笑的发言，看着她的急不可耐地想要把世上一切珍宝献给自己的模样，露露安娜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心里愧疚愈盛。 微微侧目，目光落在途经的一处隐蔽记号上，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约定的人来了。 “队长，我们要去找一件流体礼装，给你装备上，否则难以和其他队长抗衡。”露露安娜建议道。 “给你穿吧，我很强的，不需要礼装。”利昂娜走着正步，气势昂扬。 “别大意啊，队长。”露露安娜扶着额头，无奈道。 “无事无事，走吧，给你找一件礼装！我想看你穿礼装的样子！”利昂娜欢呼起来。 露露安娜扭头，指向左前方的一处隘口，说： “我们走那个方向。” 黄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动，阵型松散，速度也不快，不似红队那样训练有素，整齐划一。 抵达隘口时，露露安娜身形骤然一顿，落后两步，毫无征兆地抬起手，从背后发起攻击！ 飞星！ 牵机之握！ 银星溅射！ 发散型巫术配合银星溅射，效果极佳，像是下了一场史莱姆雨。 黄队的几个队员身形一滞，被牵引光束和银灰色胶质粘住，纷纷扭头，目光透着不解。 隘口两侧的岩闸上出现了人影，一个穿着奇异水晶鞋的萝莉坏笑着从天而降！ 冰河踏破！ 轰隆！ 冰霜浪线贴地疾驰，遽然之间，给赭色的砂砾和岩石染上一层洁白！ 冰牙钻出地面，交错啮咬，瞬间削去黄队所有人三层护盾！ 下一刻，露露安娜和摩黛丝缇两个队长级魔杖挥舞，连续瞬发巫术，加上两名蓝队队员的锦上添花，直接带走了一名黄队队员！ 利昂娜猛然抬头，那双圆润美丽几近完美的杏眼直视露露安娜！ 她没有愤怒，更没有仇恨，脸色相当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嗓音低哑，透着心酸难过，问： “这不过是场月考，值得这样吗？” 露露安娜像是没听见似的，挥舞魔杖，与摩黛丝缇一同收割这些‘临时队友’，转瞬间就只剩下利昂娜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隘口里了。 摩黛丝缇得意洋洋，讥诮道： “傻瓜，我们在比赛之前就商量好了，你在这里一厢情愿的说什么呢？你不会真以为她会转班吧？不会吧不会吧？哈哈哈哈，真是傻得可爱，是你的愚蠢抉择葬送了全队啊！摊上你这么一个草包队长，队友们真是不幸呢！” “就是这种人，让你心甘情愿的追随吗？” 利昂娜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是直视露露安娜的眼睛。 见贵气萝莉沉默不语，她没有再纠缠下去，睫毛低垂，喃喃道： “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只见，利昂娜用一种奇怪的抓握方式用力握住魔杖，杖尖亮起一枚简单的切割符文，延展出两尺半长的拟晶体长刃。 切先锋利，刀身挑起妖异的弧度。 利昂娜脚步一划，半转身，面向摩黛丝缇。 摩黛丝缇微眯着眼，调笑道： “喂喂，背叛你的是她呀，别来找我麻烦，而且……你确定要对我出手吗？别不自量力了，你不可能赢的。” 利昂娜没有回答，沉静得可怕，一股肃杀之气席卷开来。 她遽然抬眼，目光锐如利刃！ 摩黛丝缇忽然面孔微痛，如是被割伤一样。 唰！ 利昂娜脚步分开，在砂砾中划出一道辙迹。 提转刀刃，做纳刀姿势，按在肋下。 前置动作很慢，不疾不徐。 待收住后，突然，风行云动，一步跨出！ 她的身体像是拉长了一样，一抢就到了摩黛丝缇面前！ 低位抽刀居合，弧光潋滟！ 瓶割！ 摩黛丝缇的眼睛连刀刃都没有捕捉到，只是闪过一抹冷冽如铁的光色，身上的护盾就直接碎了两层！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她气息闭塞，瞳孔扩张，连思考都慢了一拍。 “怎么可能……” 没等她做出反应，利昂娜已从右侧挑起刀尖，优雅地划了一个小圆弧，对准她的肋下，突刺直插！ 乒！ 再碎一层！ 摩黛丝缇终是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挥出一道斩裂剑！ 利昂娜却已提前侧身，轻描淡写地让过斩击。 “你的动作太慢了，瞬发也是需要抬手时间的，只要我提前切向规避，杖尖的转速就跟不上……” “啊——！” 摩黛丝缇用连续不断的尖叫打断她的话，生怕再听下去会心灵崩溃，丧失斗志。 这次她吸取教训，横着挥出一道斩击！ “没用的。” 利昂娜小臂向外甩摆，截住她的动作，抵住手腕顺势一扬，斩裂剑就斜着飞上了天空。 摩黛丝缇嘴巴大张，忽然有种滑稽的感觉，我、我在干什么？ “不要挣扎了，你没有战斗的才能。”利昂娜冷冷地说。 摩黛丝缇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遗物的冷却时间终于到了！ 冰河踏破！ 哪知刚抬起脚，就被利昂娜抢先握住肩头，伸腿一别，轻轻拨转，摩黛丝缇便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凌空翻转，接着被一只手卡住喉咙，猛惯在地上！ 由于拨转的力量过于巧妙，连护盾机制都没触发，玩弄在股掌之间。 无边的绝望从摩黛丝缇心中升起，她躺在地上，两手挥舞挣扎，求助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露露安娜，大喊道： “你在干什么？动手啊！” 露露安娜咬紧牙关，有一瞬间的动摇，但马上坚定了内心，抬起手臂，一套连招！ 斩裂剑！ 牵机之握！ 银星溅射！ 利昂娜不闪不避，任凭几根牵引丝线抓住她的身体，斩裂剑切碎一层护盾，而银灰色黏合剂旋踵而至，包裹住她的两条腿。 “太棒了！” 摩黛丝缇一挺而起，嘴角扬起奸计得逞的笑容，杖尖亮起谐波符文！ 高周波刀！ 她握住粒子刀对利昂娜的心脏位置直刺过去！ 利昂娜手指抠成鹰爪，准确地钳住她的手腕，稍微一别，粒子刀就朝着她自己的喉咙直插而去——还好及时散去魔力，否则她反要挨上一刀。 摩黛丝缇奋力挣扎，惊悚莫名，好容易挣脱开，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利昂娜没有去追，从胶状物中拔出脚，一步步走向露露安娜。 露露安娜认命地闭上眼睛，苦笑一声。 千算万算，没算到利昂娜强得像怪物一样，看来只能接受退场的结局了。 脚步声停住了，过了很久，想象中的护盾破碎的声音都没有传来。 她在干什么？ 正疑惑间…… 啪！ 如同走在静谧森林里突然踩断一根枯枝的响声。 露露安娜睁开眼，就看见利昂娜折断魔杖，用力摔在地上的画面！ 她折断了魔杖？ 露露安娜愣住了，理解不能，脑袋像是灌满了胶水，思维粘连迟缓。 利昂娜离她很近，灼热的目光烫得她扭动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利昂娜一把握住她的手，举起来，魔杖对准自己的胸口，低声道： “动手。” “……” 露露安娜嘴唇微张，彻底呆住了。 “动手啊，这不是你的选择吗？”利昂娜语气很轻，却又十分沉重。 露露安娜喘息急促，握着魔杖的手哆嗦个不停，眼神慌乱躲闪。 利昂娜脸颊挣红，突然大喊： “你是在逃避吗？！回答我！” 露露安娜别过脸去，羞愧得想要钻进一条缝里，慌乱无措，难以自持。 利昂娜并不在乎这场比赛的输赢。 正如她所说，这不过是一场月考而已。 就算积分决定修学旅行的名额，也要七到八场比赛才会最终确定。 相比之下，当然是露露安娜更加重要。 忽然间，一把逸散极光的粒子刀悄无声息的从侧后方刺来！ 这次偷袭隐蔽狠毒，利昂娜剩下的几层护盾接连破碎，嗡的一声，光盾展开，判定退场！ 这个人不知何时出现，浑身笼罩着一层迷蒙的紫雾，果壳形的紫水晶面具覆盖面孔，光滑平整，不见五官。 面具下方传出摩黛丝缇特有的病态笑声，继而扭动腰肢，似是起舞庆祝，窒息般的嘶哑声音中夹杂着尖锐刺耳的破音，叫嚣道： “我赢了！看到没有？是我赢了！好运眷顾了我，离开不远就获得了‘紫色无面者’，虽然用掉了一个队友……” 听见她在耳边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着，利昂娜扭头瞪了一眼，锋利的目光剜过去，“你在呱噪什么？” 摩黛丝缇气息一窒，又出现了皮肤被割开的幻痛，摸了摸脸，回忆起了被体术支配的恐惧。 她宛如惊弓之鸟，激发礼装能力，瞬间拉开距离！ 赶走了烦人的苍蝇，利昂娜重又看向露露安娜，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比赛结束，来三班找我。” 她展露灿烂笑容，牙齿和眼睛闪闪发光，伸手道： “我等你！” 听到这句话，露露安娜如是被一颗尖锐又灼热的子弹穿胸而过，浑身一颤，心底一块最为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 她未作回答，低着头，与利昂娜擦肩而过。 不管未来作何回应，现在她都需要远离这个人，找个地方冷静一下，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矜持。 - “我赢了，你看到那一瞬间了吗？我把她淘汰了！” 耳边传来摩黛丝缇喋喋不休的声音。 露露安娜往左瞥了一眼，蓝队队长全身虚影化，只剩一张紫水晶光面在空中漂浮，看起来诡异莫名。 她小心地掩饰住心中厌恶，嗯了一声。 摩黛丝缇接着说： “那个人确实很强，可惜没有脑子，把你的话信为圭臬，还在你的怂恿下慨然赴死，最后竟然心甘情愿的给你杀……你也太渣了，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洗脑的？直到最后，她还以为你会回心转意，简直傻得可爱……” “住口……” “你说，等她认清你的真面目，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真是期待啊！” “我叫你住口！”露露安娜突然大叫一声，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着，烦躁不安地转动目光。 摩黛丝缇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脚底传来震感。 两人观察四周，不远处，地面出现了巨大的纵裂，一座祭坛缓缓升起！ 摩黛丝缇发出一声欢快的呼喊，人的运气果然是起伏的，倒霉之后，连续遇到了好事。 她瞥向最后一个队员，微眯着眼，意思不言而喻。 队员认命地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迎接她的命运。 同样的羽蛇恶魔雕像，相似的场景，摩黛丝缇再次将队员推向石板。 一换一。 承载道具的平台从方井里升起，是一枚黑色指环，漆黑的釉质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银色颗粒，闪烁着金属光泽。 这又是一件特级遗物的仿制品，名为‘群星歼击’。 群星歼击比冰河踏破还要有名，虽然摩黛丝缇没有亲眼见过，但在传闻中，它是一件强大、美丽、迷幻的神物，拥有着不可抵挡的威能。 摩黛丝缇将‘群星歼击’戴在左手食指上，朝前方一指。 刹那间，虚空中绽放出数十道璀璨闪光！ 这些星状闪光渐次亮起，又渐次熄灭，宛如星辰生灭，一刹花火。 十字星芒覆盖了直径超过百米的球形空间，祭坛一角被光芒扫过，顿时湮灭成齑粉，缺少了一块，像是被勺子挖去一角的蛋糕。 看着这惊人的破坏力和不讲道理的投射距离和覆盖范围，摩黛丝缇浑身发抖，喃喃道： “我、我无敌了……” 她沉浸在无敌的感觉中过了半晌，瞥向身边的露露安娜，喃喃道：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呢。” “是啊，如你所愿，你的队友全被当成耗材使用了，不过，你也获得了冰河踏破和群星歼击，按照计划，我们下一步……” 露露安娜话还没说完，就被摩黛丝缇挥手打断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无非是驱虎吞狼的计策，暗中左右局势，最后反戈一击，为五班拿到胜利。这是属于你的胜利，不是集体的胜利，你不想让别的队友指染它，你要的就是这个吧？” 随着摩黛丝缇娓娓述说，露露安娜变了脸色。 “你……” 她心生警觉，但还没举起魔杖，猝然爆发的冰刺已穿透护盾，发出艰涩的吱呀声！ 面对拥有两件特级遗物仿制品的摩黛丝缇，露露安娜没有任何机会，护盾像纸糊的一样薄弱，毫无悬念的被击败了。 光罩里，露露安娜深埋着头，后颈骨节凸起，像是要折断似的，手无力地摔落身侧，魔杖掉在脚下。 胸膛里始终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怅然若失。 一公里外，握着远视方块的王悦刚好目睹祭坛上发生的事，看到露露安娜与虎谋皮的下场，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她停下脚步，说： “咱们不用去了，道具已经被人拿了。” 祭坛出现，第二次缩圈很快就到了。 从两次缩圈的时间来看，比赛在提速。 而随着圈子缩小，队伍间的碰撞也更加频繁。 等到边界稳定，王悦和梅迪尔丽继续搜索补给品。 在经过一道破碎起伏的终碛垅堤时，她们发现一个洞穴。 王悦扔出一发照明巫术，显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是一个黑暗地牢，我们进去搜。” 说着，王悦沿着石阶拾级而下。 进入地道，两侧的恶魔火炬自动亮起。 往前迈步，很快，前方出现了拦路的石墙。 王悦举起光源，浏览壁画内容，目光移到手印形状的凹槽上，自言自语道： “要把手按上去吗？” 梅迪尔丽走上前，将手按在上面。 忽然，她的手背微微绷紧，眉头微皱。 “怎么了？”王悦问。 “没事。”她摇头。 在轰鸣声中，石墙沉入地底。 梅迪尔丽松开手，偷瞧了一眼掌心，瞳孔微缩，迅速握紧，藏在身侧。 两人继续前进，走到尽头，发现了通向二层的楼梯。 第二道石墙。 梅迪尔丽捧起金樽，呷了一口，细小如麻的虫子在嘴里散开，蠕动的感觉沿着舌头和喉咙爬行。 激起了生理反应，食道口剧烈抽搐，差点干呕出来。 “很难喝吗？”王悦好奇地问。 “没什么味道。” 梅迪尔丽若无其事地回答，一仰头，将剩下紫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当啷！ 手一松，金杯掉在地上。 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软倒在王悦怀里。 “怎么了？”王悦急忙问。 “喝醉了……” 梅迪尔丽脸孔涨红，小脑袋拱动了一下，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直起身，说： “现在好了。” “啊，醒酒好快。” “嗯。” “说不定你是海量呢，不过，你年纪还小，还是不要喝酒为好。” 王悦在心里谴责了一下学校，竟然把真的葡萄酒用作关卡道具。 进入第三层。 第三道石墙简单多了，用一发高阶巫术将其打开。 最后，王悦走到终点，打开宝箱，里面放着一堆以楔键形状簇集的黑曜石。 “流体礼装。”梅迪尔丽在身后说。 “看起来是硬质的。”王悦惊讶道。 “不全是，这一件流体礼装的颗粒物比较多，名为‘黑色三连星’。” 梅迪尔丽穿着深蓝咏叹，这件礼装自然是王悦的了。 她脱下衣服，伸手摸在黑色三连星上。 指尖刚一触及，那团东西就蠕动起来，像是一大团黑色粗铁砂混合着破碎的磁铁，沿着她的手指往上蔓延，嘎吱作响，粗砂磨得皮肤痒痒的。 很快，她就被一层散布着黑曜石楔键的礼装包裹了。 这件礼装厚重坚硬，简直如同盔甲一般。 收获颇丰，两人离开黑暗地牢，沿着台阶走上地面。 忽然，王悦捉住梅迪尔丽的手腕，强行翻转过来，虽然她紧攥着拳头，但紫翳已经蔓延上了手腕！ “果然是诅咒，去找个温泉去消解一下吧。” “嗯。” “有事别不说啊。” “嗯。” “说话啊，别嗯。” “嗯。” 两人正在进行奇妙对话的时候，几道身影出现在斜坡上。 是红队！ 王悦抬头看向洛兰·莱特，印象中这人还不错，于是点头示意。 洛兰也很客气，做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队友都立住不动，她一个人跳下斜坡，走到王悦面前。 “很荣幸见到你，我是洛兰·莱特。” “我叫王悦。” 两人进行了友好的自我介绍。 洛兰气质出众，宛如冬日的一缕阳光，凉薄中透出暖意。 从她的琥珀色的眼睛里，王悦看到了闪光的心灵力量。 虽然很欣赏她，但还是要动手的，毕竟这是比赛，不是联谊。 “估计别的参赛者已经被我的‘队友们’处理得差不多了，抱歉了，我必须把你淘汰出去，防止她们利用机制对我下手。”王悦诚恳道。 按照比赛机制，队友伤害是被允许的，但是，当场上只剩同一队人的时候，比如，只有王悦和莉莉丝，就自动判胜，宣布比赛结束，再打下去，就属于袭击同学，是要被惩罚的。 洛兰忍不住说： “真有趣啊，你们的关系。” “没办法，问题儿童太多。”王悦摊手道。 “对于你的求战，”洛兰的表情逐渐严肃，“我接受。” “等等，”王悦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接着指向红队的一个队员，“她中诅咒了吗？” 那个茶发萝莉的小半身躯被洁白的冰晶吞没，微微颤抖，吐出天冷才有的白雾。 洛兰点头，确实是的。 刚才，她们在一个围状凹陷的古冰斗里发现了一个冰晶簇集而成的巨大圣杯。 杯内贮存着浅蓝色的透明液体，底部放着一件道具。 茶发萝莉不听指挥，说要替她承受代价，抢先伸手从水里拿出遗物，因此中了诅咒。 傻瓜。 洛兰扭头，投去责备和关爱的目光，随后看向王悦，说： “我们本来是想要寻一处温泉，给她消除诅咒，结果遇上了你们。” “那太好了，我正好也要去找温泉，我的队员中了诅咒，不如，我们一起泡温泉吧？”王悦建议道。 洛兰先是微诧，而后露出了爽朗笑容，正要同意，忽然身边传来茶发萝莉哆哆嗦嗦的声音。 “不可以！梅迪尔丽是队长级的！我跟她一换一不亏！千万不能消除她的诅咒！” “她的意见不重要。”洛兰促狭地眨眨眼。 王悦也笑了起来，说： “我保证，梅迪尔丽不会参战，我一个人迎战你们。” “悦……” 橘发萝莉刚想说什么就被王悦打断了。 “别说了，你的意见也不重要。” 洛兰却是摇头，道： “那不行，四对一，无论输赢，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侮辱，这样吧，我和你一对一，赢了你和梅迪尔丽退场，输了我们红队全员退场。” 王悦点头同意，说来还是她赚了，不过，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领了这个人情。 三分钟后，一处热气弥漫的温泉，六个萝莉像是清汤锅底里的年糕，被热水泡得软糯。 梅迪尔丽手掌上的紫翳褪去，怪蚬也剥离脱落，皮肤变得又白又亮。 她闭上眼睛，在热水里泡得浑身发软。 “悦……” “怎么了？” “悦真是个神奇的人呢，怎么就和对手一起泡温泉了？” “比赛哪有泡温泉重要？” - 山若削成，视线开阔。 莉莉丝和摩黛丝缇在山脊上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对峙。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果然来找我了。”莉莉丝鼓掌道。 摩黛丝缇激动得浑身发抖，手指伸进嘴里，哆哆嗦嗦，啃咬指尖，嘴里咕哝着莉莉丝的名字，眼珠往上翻，陶醉在无比的快乐中。 “紫色无面者？冰河踏破？群星歼击？”莉莉丝饶有兴趣地观察她的装备，想了想，摇头道： “这样你还是赢不了……不如，玩点刺激的吧。” 摩黛丝缇歪着头，眼神疑惑。 “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一件事，比如，吞下一只活的青蛙，掰断一小截指头，含住一只玫瑰蜘蛛……诸如此类的事情，可以我自己做，也可以由你来‘帮我’完成。”莉莉丝用一种奇妙的口吻说。 摩黛丝缇闻言，稍微一联想，血就一下涌到了脸上，流出两道鼻血，兴奋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王悦和洛兰先后走出温泉池。 白皙的皮肤蒸腾热气，晶莹的水珠滚过柔美胴体，流过纤瘦结识的小腿，再从绷紧的跟腱流到地上，洇湿了一大片沙土，纤足踩出一连串湿脚印。 两人换上礼装，站在温泉池边，肃然对峙，准备战斗。 高处的岩栅上，四个吃瓜萝莉并排坐着。 “加油！” “队长加油！” “干掉王悦！” “打爆她！” …… 红队队员们中气十足地喊着。 梅迪尔丽也喊了两句‘王悦加油’，但她过于腼腆，嗓门太小，声音淹没在红队的呼喊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半天，终究是没好意思大喊出声，又缓缓地吐掉了，表情纠结。 不过，王悦听见了她的加油声，冲她微笑示意。 梅迪尔丽的神色舒缓下来，安心坐着，看着场地里的两人。 忽然，她扭过头，对红队三人斥道： “闭嘴！” 三个萝莉吓了一跳，都不敢说话了。 那边，王悦和洛兰友好行礼，进入战斗。 见识过无限巫术的厉害，洛兰神色凝重，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激发‘白雪歌姬’的能力。 礼装逸散出一层由几何冰晶和冰雾组成的纱幔，如梦似幻。 颗粒状的冰晶宛如风铃，相互碰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王悦侧耳细听，从音高来看，冰晶的硬度非常大，不排除有爆裂出破片杀伤的可能性。 她还观察到冰雾有一种粘稠感，预示着冻结和减速的能力。 洛兰右手佩戴的一枚银戒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次在祭坛碰面时，对方还没有获得这枚银戒。 这应该是从古冰斗圣杯里获得的道具了，似乎是巫术增幅类型的，从获取方式来看，与冰冻有关。 相当不错的组合，王悦心里评价。 她的目光重又落在这位执灯者女儿的身上——古典美型的脸孔上洋溢着源于实力的自信，匀称修长的身材透露出勤修苦练的痕迹，二者都令人称道。 王悦显瘦，却不运动，体脂含量较高，身体软白。 比起莉莉丝、利昂娜、洛兰这些个动辄奔袭扑杀，凶残无比的萝莉，反而显得温顺可爱。 不过…… 王悦高举魔杖。 有人把战斗当成一种乐趣，有人当成生命的升华，有人当成技巧的展现，有人当成进身之阶，等等不一而足。 而战斗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为此她准备了各种不同的工具。 王悦从来都是一个做题家。 一个名叫‘浮游炮’巫术，只要持续输入魔力，就会源源不断地发射出曳光飞弹。 飞弹的射速与输入的魔力流量成正比。 效率不是很高，胜在量大管够，不需要技巧。 就好比手持加特林的时候，没必要像AWM一样瞄准。 突突突突突…… 王悦感受着魔杖震颤，有一种在玩RabiRabi这种弹幕游戏的感觉，不过，她扮演的角色是关卡Boss。 洛兰不出意外的输了。 原地自闭的她心服口服，不过，心里仍是疑惑。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的有无限魔力吗？”她不禁问。 王悦指了指头上不起眼的小角，不言而喻。 “原来是这个……” 洛兰不禁有些泄气。 枯燥的训练、严苛的饮食、不懈的努力，百里挑一的天赋……在神眷面前不值一提。 恶魔之角的魔力回充速率太过恐怖。 “这就是规则，你的力量不属于你，亦非自然资源，它是私有的，是具有自我意识的，是伟大存在自上而下赏赐的，选择成为女巫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点。”王悦平静道。 洛兰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不是因为败于王悦，而是更加宏观层面的，感受到了人类在生命层次上的平庸卑微。 - “太弱了太弱了！” 莉莉丝发出不满的喊声。 摩黛丝缇比她想象的还要没劲。 两件特级遗物仿制品，群体攻击效果确实出类拔萃，对单却很差劲。 特别是抬手动作，太容易被提前规避。 而且，贴身缠斗的时候根本没机会释放，即使是冰河踏破，也需要抬起脚踩下去才能激发。 在莉莉丝眼里，这一动作慢得像老奶奶过马路，一闪身就躲开了。 摩黛丝缇心一横，放弃了这两件威力巨大的道具，激发礼装能力，宛如一道紫色的虚影，贴地疾行，一掠而至！ 高周波刀！ 粒子刀从下往上，如獠牙般挑起，一记短促有力的直刺！ 莉莉丝先是侧步让过，而后腰肢诡异而柔软的翻折，让过摩黛丝缇的变招挥斩，继而两手撑地，双腿腾空夹住她的持杖手臂，一个标准的十字固，将其制服。 两个萝莉扭缠在一起，一上一下，纹丝不动。 若在格斗比赛里，胜负已定，但在这里，再用点力，护盾激发，就会把莉莉丝弹开。 不过，感受到莉莉丝大腿内侧极富弹性的挤压，摩黛丝缇直接瘫软了，露出痴痴的表情。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莉莉丝忽然感觉这家伙有点问题，松开腿，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看着她。 摩黛丝缇连忙后撤一步，煞有介事拉开架势，掩饰着她的失态。 “哼……” 莉莉丝眯起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冲她勾了勾手指，唤了声，“过来。” 摩黛丝缇立刻像只听话的小狗一样跑过来了。 “别打了，你没有胜算的。” 莉莉丝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唇角勾起，对她的乖顺模样十分满意。 “我输了，请把我淘汰吧……这几件道具你要吗？”摩黛丝缇乖巧地说，摘下戒指，又去脱鞋，想要献给莉莉丝。 “不必了，留着你还有用呢，想要干掉王悦，没你不行啊，哼哼哼……”莉莉丝眼珠乱转，诡笑连连。 “啊！我明白了，您是想留着我，防止场上没有敌人，自动判胜，您是想……对队友下手！”摩黛丝缇立刻反应过来。 “你不错，”莉莉丝夸奖了她，目光看向远方，分析道：“露露安娜被你干掉了，梅迪尔丽和王悦在一起，现在场上还剩多少人？说不定就剩我们四个了，下次缩圈一定会碰见，到时候，这样子，你拦住梅迪尔丽，我单独对付王悦，你的任务是拖住，别被干掉，为我争取时间……” 到了这个阶段，比赛再次提速，祭坛更快出现，但场上的四个人都没去取，原地等待缩圈。 终于，绯红帷幕逐渐收拢，像是舞台落幕，缓缓阖上，两边间距已相当小了。 四个人都向着中心点移动，很快就看到了对方！ 王悦和莉莉丝视线碰上，却没有队友重逢的喜悦，反而像是猫咪打架，爪子招呼之前，先耸起脊背，发出威胁的哈气！ 四人站定！ “啊咧，我们中间怎么多了一个二班的？”王悦故作惊讶地问。 莉莉丝笑得合不拢嘴，忽然抬起魔杖，指着她的鼻子，道： “你装傻的样子太可爱了。” 王悦敛容，严肃地问： “莉莉丝，你真的要在全年级的围观下跟队友火并吗？” “不然咧？”莉莉丝扬了扬眉毛。 “那你把我干掉吧，反正最后胜利的会是五班，这就足够了。”王悦张开双臂道。 “这可不行呢，如果你不让我享受你反抗的乐趣，我就让二班赢。”莉莉丝指了指摩黛丝缇。 摩黛丝缇忍不住笑出了声，同室操戈，这可太有趣了。 “谁享受谁还不一定呢。” 王悦也举起魔杖，这一战无法避免了。 她隐隐有些兴奋，可以遇见的是，不管输赢，都会很刺激。 王悦不是很喜欢战斗。 比起战斗，她更喜欢看书，听音乐，喝一杯冰凉饮料，顺便享受小女仆的揉肩服务。 但她没有选择，莉莉丝已经扑过来了！ 一团妖异的红影在瞳孔越放越大！ 王悦举起魔杖，几次锁定都失败了。 莉莉丝的规避速度实在太快，在视野里沿着纵轴闪烁，比奇行种还要夸张。 这是因为她的反应速度相当惊人，同时拥有极强的动态视力，能够在高速移动中捕捉王悦手腕的轻微扭转，从而及时做出规避方向的判断。 王悦有一瞬间的失神，思绪回到上一次与莉莉丝交手的场景。 对她来说，连输两次是无法接受的。 这次要赢！ 她向前一指，浮游炮！ 数不清的曳光飞弹向莉莉丝扫射过去，光尾的轨迹宛如一朵纤细精致的彼岸花，瞬间绽放！ 莉莉丝视线一亮，耀眼的光痕划过眼膜，短短一瞬，已计算出弹道空隙，蹬地跃起，扭身翻转，与扑面而来的浮游飞弹擦肩而过！ 落地后如同网球击地弹起，在空中张开四肢，身体大了一倍，好似盒子里蹦出的吓人玩具！ 接着，她一连几个大跳步，蜻蜓点水，飞马踏燕，身影飘忽，一掠而至！ “王悦——！” 一声娇喝！ 四方暗幕遽然一亮！ 高周波刀向前劈斩！ 光轮辐散！ 王悦伫立原地，横冲而来的气流吹得她碎发轻扬！ 面对当头劈下的凌厉斩击，她不闪不避，魔杖狠狠迎上去，杖尖亮起一枚漩涡卷拂的符文！ 洪潮之焰！ 漆黑的背景板上，骤然亮起一道宽阔无边的紫色洪流！ 冲流激荡，波涛倒卷！ 莉莉丝侧身躲闪，但仍被洪流擦中肩膀，触发机制，护盾冰雪消融，直接粉碎了两层！ 王悦亦被粒子刀划过，虽然没有一贯到底，但还是碎了一层护盾！ 两人距离拉近，这对王悦来说十分不利，她扭身弹射起步，想要拉开距离。 王悦疾行在前，莉莉丝衔尾追杀，双方兔起鹘落，前后追过二三十米。 猩红蚀触陡然弹出几根细长触手，卷住了王悦的身体！ “什么鬼东西？！” 王悦吓了一跳。 她发现，这些触手带有溶解能力，护盾在快速消解——这样下去可不妙！ 激发出高周波刀，想要切断触手，但它们像蠕虫一样扭动，灵活躲避，根本碰不到。 王悦腹诽不已——变态是会相互吸引的吗？莉莉丝和摩黛丝缇，还有这件诡异的礼装，怪东西都凑到一起了。 不过，说到礼装，她身上也有一件。 黑色三连星！ 王悦踩住地面，速度一滞，脚下的岩石粉碎瓦解，腾空而起，化为霰状破碎的黑曜石，带上了磁铁的吸附力，瞬间裹缠住莉莉丝释放出的血红触手！ 大战开始！ 没有什么同班之谊，两人搏命厮杀，巫术轰然绽放，高周波刀剜转切割，礼装相互绞缠，她们不断改换位置，短暂分开，旋又激烈碰撞，绞杀在一起…… 突然，头顶上的‘天气预报’发出长短不一的异响！ 天气变化了！ 相隔不远处，摩黛丝缇和梅迪尔丽同样激战在一起！ 一方是闪烁不定的紫色虚影，一方是喷射战士般的全地形滑行。 双方攻守分明。 摩黛丝缇肆意妄为，泼洒巫术，梅迪尔丽只是一味躲闪，防守却不反击。 在决战之前，梅迪尔丽补过一次魔，由于没有圣痕，魔力无以为继，她必须节约使用巫术。 她很清楚，以自己的魔力储量，只能释放一组中阶和一个高阶巫术，或是两个高阶巫术。 就好比点餐的时候发现只剩两种套餐了，而且都不太想吃。 “你在挣扎什么？”摩黛丝缇嘲弄道，她拉开腰包，展示出成堆的补给品，得意洋洋，“就算你耗尽魔力，也没办法打完我的补给啊！” 她知道梅迪尔丽失去巫膏，这源于露露安娜的‘投诚’。 梅迪尔丽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甚至还觑了一眼旁边的战局。 假如她击败了摩黛丝缇，就会自动判胜，这是唯一阻止王悦和莉莉丝争斗的方法。 “喂喂，你在看哪儿呢？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摩黛丝缇抬起左手，群星歼击！ 梅迪尔丽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两件特级遗物，一闪身让过了星辰生灭，落地后脚掌拧动蹬地，直角折转，冲近对手！ “送上门来了吗？” 摩黛丝缇狞笑一声，左脚猛踏，冰河踏破！ 梅迪尔丽面无表情，迎着犬牙交错的冰刺高速突进，手里亮起一枚简单的切割符文！ 周身护盾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接连破碎，但深蓝咏叹的能力使她没有被地面的冰层减速，一闪而至，长刀贯入！ 乒！ 如同子弹打穿玻璃，刀尖势如破竹，护盾五层连碎！ “这不可能！” 摩黛丝缇又碰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慌乱退后，护盾却又莫名其妙破开两层！ 原本是败者自闭的七层护盾加上一层祭品加持护盾，现在只剩一层！ 她急忙捏碎一枚大盾补，将护盾补满，慌叫道： “你究竟做了什么？！” 梅迪尔丽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刚才听见‘天气预报’的响声，她立刻分辨出接下来会是‘丸吞’天气。 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摩黛丝缇这才注意到，四周悄然弥漫起淡红薄雾，雾气氤氲蠕动，似是无形的触须。 这层柔韧薄雾如同捕食者长满倒刺利齿的巨口。 陷入其中的人只能顺着倒刺前进，却不能后退，否则就会被倒刺卡住，鲜血淋漓。 而顺齿前进，会令捕食薄雾感受到进食的喜悦，提供巨大的加速度和冲击力。 摩黛丝缇意识到是天气作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捏紧拳头，低声道： “可恶……竟然利用信息差……” 另一边，王悦和莉莉丝停下手上的动作，瞳光急闪，分辨着场上局势。 莉莉丝稍微挥手，雾气从指间嘶嘶划过，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王悦同学，是丸吞天气欸，这下你没办法逃跑了。” 王悦微微扭头，仿佛看到两侧的柔韧薄壁，嵌合利齿，丛生触手，夹杂着石榴籽般的血红颗粒。 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对于近战极强的莉莉丝来说无疑是利好的。 看到她的惊疑表情，莉莉丝咧开嘴，露出一个月牙形的诡异笑容，粉红的小舌头舐过薄唇。 “这下你可逃不掉了，输了就让我亲一口吧，我好想尝尝你的味道……” 面对莉莉丝的索吻，王悦微微一笑，说： “对不起，我喜欢主动。” 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魔杖，斩裂剑连击！ 她始终没有接受莉莉丝的亲近，很大原因是莉莉丝占有欲太强，而且太过强势，要是软萌一些，腼腆一些，说不定她心一软，就从了。 但是，莉莉丝从头到尾都是凶暴张狂，像是要咬人似的。 这样是不行的。 斩裂剑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啸叫！ 莉莉丝身影连闪，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她毫无作用。 虽然不能后退，但左右横跳是不会受到天气伤害的。 王悦也在探索丸吞天气的机制。 这是一种异常凶残的天气。 她能应对是因为提前做了功课，开场前就查询了‘天气预报’的资料，而且身上有护盾存在，就算后退，也只是护盾破碎。 倘若没有护盾，皮肤直接与诡雾接触，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丸吞天气可以看做一条倒刺隧道，想要退后是不行的。 王悦心思转动——微调方向，小角度切向移动说不定可以做到。 脚步划过地面，以两人为两点一线，切向移动。 这种移动方式在拳击里叫做环绕步。 无形之锐划过周身，响起瓷片摩擦玻璃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虽然没有造成伤害，却足够毛骨悚然，就像穿过鲨鱼嵌满利齿的巨口。 切向移动是可行的。 莉莉丝不会给她太多适应时间，身影一晃，飞身抢来！ 高周波刀在一侧拖曳出绚丽的光带，迫近之后，抡出一道弧光，斩向她的脖颈！ 虽然王悦提前侧向规避，却仍被粒子刀擦过身侧，护盾直接削掉三层，她急忙捏碎一枚中盾补，却又挨一刀，再碎三层！ 这家伙也太凶猛了……王悦腹诽不已。 与莉莉丝近身缠斗，她时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金发萝莉看起来小小的，脸孔和身形都是儿童款的，破坏力却无异于一头狂暴巨熊。 面对白刃加身又不能后退的境地，王悦左支右拙，使出浑身解数躲避，身上的护盾仍在一层又一层剥离，宛如一颗水果，被莉莉丝拿在手里不停的削皮。 金发萝莉垂涎欲滴，就等着享用鲜嫩可口的果肉。 王悦败象已露，但始终没有放弃。 她早已克服了幼化心理，就算这次输给莉莉丝，下次再努力赢回来就行了，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更不会就此屈服，堕落成莉莉丝的走狗！ 终于，她的坚持获得了回报，天气变化了！ 骤然间，丸吞雾气消散一空！ 王悦瞬间拉开，随着活动范围的扩大，莉莉丝无法尽情刀她了，演变成了追击战。 这时候，无限魔力的优势展现出来的，王悦肆意挥洒巫术，不求命中，稍微擦过判定伤害就是赚了，反正魔力是无限的。 莉莉丝对此十分愤怒，有时明明闪开了，但还是被判定了伤害，护盾使她的受击体积大了一圈。 丸吞天气结束后，‘天气预报’又发出了岩石滑落的奇异响声，天空飘下火山灰般的碎屑。 王悦认出来，这是‘悬石’天气。 这些碎屑蕴含超凡力量，能够吸附砂石，重塑地形。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声，地上的砂砾腾空而起，宛如倒流的沙漏，向着浮空碎屑汇聚过去，在周围凝结成大大小小的悬浮石锥。 石锥尖锐破碎，如同原始人使用的燧石矛，坑坑洼洼，富有光泽，硬度极强。 莉莉丝还在攻杀，似乎永不疲倦，高周波刀在她的手里洒然挥舞，时而凌厉开阖，时而优雅圆舞，每一下斩击都势大力沉，劈出大幅的扇形弧光！ 但是，切过石锥时，粒子刀被极大的阻碍和消耗了。 “可恶，这些蠢石头……” 高周波刀作为高阶巫术，莉莉丝的魔力不足以频繁使出，她不得不暂缓攻击。 王悦借助浮空石锥与莉莉丝周旋，稳住了局势。 上次课堂比试，输得太快，未曾体验到如此凶残的莉莉丝。 现在看来，她既有野兽般的身体素质和本能反应，剑技又极为精妙，不只是为了击穿护盾，而是直奔要害，力求杀伤，颠覆了王悦对萝莉一直以来的刻板印象。 借助悬石天气，王悦逐渐占据了上风。 王悦确实没什么战斗技巧，身体素质也无法与对方相比，但胜在魔力充沛，化繁为简，浮游炮无限连发！ 突突突突突…… 虽然王悦的竭力反抗令莉莉丝感到愉悦，但总是不能得逞，更进一步，使她的欲望更加炽烈，简直要将自己焚尽。 “王悦……” 她的声音沙哑变形，捏碎一枚中盾补，补满护盾。 这是她最后的补给品了。 看来，几个回合就会分出胜负。 王悦的补给品同样消耗殆尽，还剩几个小盾补。 她亦是眼神凝重，意识到决战的时候到了！ 这时，‘天气预报’的狭长窍孔中喷涌出绚丽的光彩，层层叠叠，枝蔓横生，洒落地面！ 另一边。 除了借助丸吞天气造成了一些杀伤，梅迪尔丽没有再给摩黛丝缇造成有效伤害。 她一点也不喜欢摩黛丝缇，特别是对方逼逼个没完。 摩黛丝缇反复显摆那两件遗物仿制品，如同童话故事里乌鸦在炫耀几根偷来的黄金翎羽。 梅迪尔丽始终显得很克制。 这是因为王悦事先叮嘱过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们两个打完，别打到一半卡住了，难受。 她偷觑了一眼那边的战局，不禁会心一笑。 王悦同学嘴上嫌弃，实际上十分享受和莉莉丝的战斗，就是场面不太好看，被撵着打。 “可恶！你在看哪儿？！”摩黛丝缇尖叫起来，气急败坏，“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梅迪尔丽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摩黛丝缇咬着细白的牙齿，恶狠狠地说： “我要教训你！” 使用几次后，她逐渐摸索出了两件人造遗物的配合效果。 先用冰河踏破将敌人逼退，拉开到群星歼击不会波及到自己的距离，再释放出破坏力极强的闪耀星芒，予以精准打击。 面对距离不近也不远的梅迪尔丽，摩黛丝缇想要抬脚发动冰河踏破，却发现左脚纹丝不动，想要伸手，手臂却朝着反方向甩动！ “我这是怎么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梅迪尔丽脚底散射水花，像是踩着冲浪板一样，笔直突进！ 摩黛丝缇一着急，竟然失去平衡，踉跄跌倒，而梅迪尔丽已抢到面前！ 橘发飘扬，手里激发出高周波刀，缭乱切割，瞬间砍去大半护盾！ “你作弊！你在使用秘术！” 摩黛丝缇尖叫一声，想要去拿盾补，手却朝着思维的反方向伸去！ 耳边传来梅迪尔丽的声音。 “这是‘颠倒’天气，左就是右，右就是左，你居然反应不过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身体太笨拙了，反应也很慢，不适合战斗。” 摩黛丝缇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弥漫而起的幻光，影响了她的神经中枢。 虽然她武装到了牙齿，但实在是太菜了，发挥不出人造遗物的威力，就像是在金团拿了一身神装，跟野队却总在输出列表倒数的抠脚玩家。 摩黛丝缇急得额头浮汗，浑身发热——梅迪尔丽手里的粒子刀像是热刀切黄油一样层层削去她的身上的护盾，她却在熟悉左右颠倒的行动模式，毫无反抗之力，不得不说很有喜剧效果。 她的运动天赋确实不咋地，笨拙得像个学习走路的幼儿，刚走出一步就摔倒了，想要撑起身，手臂却扬向天空，脑袋咕咚砸地，磕了个头。 削到最后一层护盾的时候，梅迪尔丽收住了手。 她牢记王悦的话，不要中途掐断两人的战斗。 凡事要有结果，王悦要和莉莉丝分出胜负。 摩黛丝缇害怕得眯起眼，以为要被淘汰了，却见梅迪尔丽收住不动，她愣了一会儿，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为什么不动手？你想看她们分出胜负？” “不，我想看王悦赢。” “你们的感情真好。” “是啊。” 摩黛丝缇忽然间失魂落魄起来，喃喃地问：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蠢……” 梅迪尔丽没有回答，扭头看着那边的战局。 摩黛丝缇摘下群星歼击，扔在面前的地上，像是扔掉一颗石子，又脱下冰河踏破，丢在一起。 然后，凝视着它们，怅然若失。 “你后悔了？”梅迪尔丽冷不丁地说。 听到这句直击灵魂的话，摩黛丝缇的坏心眼像是被扎破了一样，流出很多苦水，苦涩冰冷，灌满胸膛。 她莫名地难过起来，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地藏在双膝后面。 良久，幽幽地传出声音。 “我好孤独……” 几十米外，王悦和莉莉丝还在鏖战。 两人都察觉到了颠倒天气的降临，站在原地适应。 莉莉丝手指抽搐似的乱动，接着是脚，扭来扭去，整个人像是坏掉的玩偶。 她的身体机能如同怪物，很快就转换了运动模式 王悦适应了半天，动作仍僵硬而笨拙。 她感到了一丝不妙。 此消彼长，这下莉莉丝占据了绝对优势。 在双方补给品用完，几招之内要分出胜负的时候，竟然遇上这种鬼天气！ 可恶啊！ 天要她赢吗？ 怎么办？ 王悦不想连输两次，被摧折了锋芒。 只能殊死一搏了！ “你输定了！” 莉莉丝厉喝一声，身形暴起，宛如矫健的雌豹，脊背起伏，奔突扑杀，速度快成一线残影！ 王悦眼神流露慌乱，往后败走，似乎难缨锋芒，结果，没有注意脚下，踉跄跌倒，四仰八叉！ “诶哟！” 慌乱中想要举起魔杖，用巫术限制莉莉丝的突进，手不抬反落，魔杖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似乎在情急之下忘记了颠倒天气的规则。 “真狼狈啊！” 莉莉丝已然迫近，脸上挂着狞笑，自上而下，劈出一道斩击！ 黑色三连星！ 王悦一拍地面，陡然升起楔键状的黑曜石，形成一道道障碍物！ “没用的！” 莉莉丝不惜魔力，高周波刀缭乱切割，一团红影破壁而出！ “我赢了！” 刀尖挺起，穿透礼装！ 莉莉丝脸色突变，不对！护盾呢？不对！人呢？ 尚存体温的礼装轰然塌落，掉在地上，聚缩成一团，王悦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背后！ 王悦拾起掉在地上的魔杖，杖尖对准满脸惊愕的莉莉丝。 洪潮之焰！ 刹那之间，波云翻涌，大河奔流！ “啊——！” 莉莉丝大叫一声，急转侧向规避，却一头撞在硬物上，脑袋上鼓起一个包。 “痛痛痛……” 她捂着额头，意识到撞在光罩上了，糟了，这意味着…… 她放下手，血红的眸子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光芒，颤声喘气，用力推了一下光罩，带着哭腔道： “不，不，还没结束，我……” 不远处，王悦放下魔杖，长出一口气。 “呼～” 终于赢了。 太累了。 但是很爽。 还有…… 代价有点大。 一不留神，在全校面前裸奔了…… 从礼装里脱离，自然是一丝不挂的，还好是女校，被萝莉们看看也没什么。 不过，她低头一瞧，三片创可贴很好地遮住了重要部位。 创可贴不算裸奔吧？ 嗯，应该不算。 “诶嘿嘿……”王悦傻笑起来。 “笑什么笑？！”莉莉丝嘴唇气得发抖，歇斯底里地叫嚷道：“你耍诈！赢了不算！” “莉莉丝同学，承认失败很难吗？上一次你赢我的时候，我是怎么做的？那份从容和大度，难道不值得学习吗……” 王悦绕着莉莉丝的自闭光罩踱步，不停逼逼。 “哼，我才不会承认你赢了！”莉莉丝别过脸去。 王悦踱到她面前时，莉莉丝又把脸转向另一边，活像汽车雨刷。 王悦又绕了一圈。 莉莉丝终于受不了了，尖叫道： “你走开啊！创可贴变态！” 王悦摊手道： “圈都缩到脸上了，我还能去哪儿？” 当然，衣服还是要穿的，她重新穿上黑色三连星，站在原地等待比赛结束。 飞艇上。 五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五班学生的脸上却没什么笑容。 虽然赢了，但同队火并的事情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丢人丢到家了。 每个人都很尴尬，脸上臊得慌，低头掩面，躲避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奇妙目光。 比赛结束，参赛的二十名选手在休息室换回校服，陆续回到飞艇上。 飞艇大厅，莉莉丝坐在背光的阴影里，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哑暗的光线照在她的小脸上，五官愈发显得精致轻薄，犹如易碎的瓷器。 她的瞳孔凝贮不动，犹如冰冷的鸽血红宝石。 脖颈的优美曲线没入衣领，隐约露出纤细支立的锁骨，浑身上下散发出凛冽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她用力捏紧拳头，拳背绷紧，指甲扎进手心里。 可恶可恶可恶…… 又输了…… 好想赢…… 好想赢她…… 好不甘心…… 下次……下次一定要赢！ 王悦坐在不远处，在一盘混合坚果和蜜饯里挑喜欢的吃。 小女仆站在身后，给她又捏又揉，缓解肩部压力。 “真棒，主人是年级最强！” 桃乐丝激动无比，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运气好而已，我其实不擅长战斗……” 王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赢了之后，说什么都像在装逼。 “特别最后那一下裸奔，太惊人了！大家都说你不拘一格……” “住口！”王悦满脸通红。 飞艇缓缓启动，在空中调转方向，朝着学院飞去。 大厅一角的茶座。 茉伊拉卸下美瞳，露出松石色的眼眸，她伸手揉着眼睛——长时间佩戴异物，眼睛干涩。 而后，她伸手托起染过的金发，侧目观察，不是很喜欢。 队长的变态兴味给她造成了很大困扰。 不知不觉中，摩黛丝缇已站在身后。 肩膀上多了两只手。 茉伊拉心里一颤，顿时陷入无边的恐惧，像是有一头灰色的怪物直立起来，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头！ “对不起，我眼睛痛得很，想休息一小会儿……”她连声道歉，慌慌张张戴回美瞳。 摩黛丝缇的手指从她的肩膀慢慢往下摸索，捉住手腕，冰冷的手指像是蛇一样缠住皮肤。 “以后不要染发了，还是原来的样子吧。” “嗯……” 茉伊拉心里奇怪，队长这是怎么了？ 忽然，后背一沉，两条洁白的手臂在胸前交错……被抱住了。 “队长？”她颤声问。 “回去以后……一起去吃布丁吧……“ 宿舍楼。 王悦仰头看白板上的新贴公告。 本次班级对抗赛各班积分如下： 五班5分。 二班4分。 一班3分。 三班2分。 四班1分。 这是按照淘汰顺序排的。 王悦扭头对梅迪尔丽说： “这是我们的胜利，跟那两位没关系。” 梅迪尔丽抿嘴微笑，心情愉快，如同在盛夏喝了一杯冰爽酸甜的柑橘味冰沙。 王悦没有过分沉浸在班级对抗赛获得优胜和击败莉莉丝的爽快里，而是迅速投入工作。 新生里属她最忙碌，课余时间全在干活。 她回到寝室，喊了声‘桃乐丝’。 小女仆扭过脸，嘴唇往下掉饼干屑。 王悦冲着屑女仆努努嘴，她心领神会，抱起普莉玛。 王悦走到埃德贝尔送来的板条箱前，释放了一个‘轻盈’巫术，几百斤重的板条箱重量减轻到接近漂浮，像是一大块泡沫塑料。 握住板条箱侧面的把手，随意提着，离开宿舍楼，来到唐娜的魔杖工坊。 “你是要为同学制作义肢吗？”唐娜问道，挤在皱褶里的眼睛亮起针尖大小的光芒。 王悦点头，将板条箱靠墙放置。 随着王悦在学校里越来越出名，许多有关她的事情通过种种渠道传进唐娜的耳朵里。 老师们在茶会上讨论，说她天生具有一种使人倾心并甘之如饴的特质，就像是黑暗之中给人带来希望和温暖的灯光。 这种特质极其罕见，特别是在女巫里。 女巫的特质却是与之相反的，常见的是‘支配’和‘强欲’，一年级的新生还不明显，等到了高年级，很容易形成一对一或一对多的从心灵到身体全方位支配与从属的关系。 学校没有禁止这种行为。 同性间的亲密关系有利于形成良好的羁绊，从而提升女巫们的战斗力。 曾经圣国组建过一支世界，无可匹敌的强大骑士团——紫荆花骑士团，就是运用了相似的原理。 当时教会遴选了一批金发碧眼，资质上佳的美少年，采用封闭式训练一直到成年。 他们之间不出意外的形成了超越友谊的关系，基情四射，热爱哲学，外出作战时相互鼓励，同甘共苦，战斗力惊人。 而最终击败他们的，正是女巫们。 王悦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手稿，这是基于莉莉丝的四肢数据和现有材料设计出的蓝图。 为此，她在图书馆查阅了大量机械学和人体工程学方面的知识，大部分课余时间都耗在上面了。 王悦走向唐娜，道： “师傅，我做了很多种设计，也纵向对比了几百种义肢的设计方案，仍是不太放心，您是专业人士，还请您掌掌眼。” 唐娜接过手稿蓝图，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至少有小半斤重。 她的眼神先是微诧，继而转为佩服。 这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趣，而是精细计划，坚决实施，耗费巨量时间，克服无数困难，终于取得了含金量很高的，卓有成效的成果。 看到这一幕，普莉玛眼睛一阵发酸，眼泪就要热乎乎地涌出来了，她连忙咬紧牙关，强忍泪水。 她不想就这样软弱地流出泪水，连同灵魂一起变得轻薄而又廉价。 - 机械是男人的浪漫。 光滑优美的弧面、高保持性的构件、啮合紧密的齿轮、富有节律的冲程、能量与力的传导…… 虽然现在变身了，但机械仍能使王悦感到快乐。 唐娜坐下来，仔细翻阅了她的设计图，随后提笔进行改进。 “前端需要削减重量，义肢和天生的手臂不同，它与身体不是一体的，在激烈的运动中，再小的损伤积累起来，都会演变成难以承受的伤害，所以，不能让连接处过分承力。” 王悦不住地点头，看着师傅捏在指间的勾线笔对她的设计图、特别是前臂部分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颇有种看老师批改作业的感觉。 “剩下就是细节的修缮了，另外，你将魔杖埋入义肢内部的设计相当巧妙，虽然魔力的传导路径较长，材料难寻，但思路是可行的。”唐娜赞赏道。 “您是制杖大师，嵌入魔杖的事情还需要您的帮助才能完成啊。”王悦赶紧接上马屁。 埋入义肢的魔杖须是柔韧的，耐弯折的。 类似于电线。 电线由导电材料和绝缘材料两部分组成，分别对应着它的杖芯和杖杆。 唐娜答应下来，去设计和制作软质魔杖了。 王悦则拿着改良设计图开工， 她先脱了残疾萝莉的衣服，只余抹胸和小内裤，瞥见小肚子肥软可爱，难怪莉莉丝好这口。 然后从工具盒里拿出一根油纸包裹的蜡烛，拆出来装进烛台，擦燃火柴，点亮这根淡蓝色的奇特蜡烛。 光芒照拂，残疾萝莉的皮肉呈现出凝胶般的透明柔软的质地，内部的骨骼散发出耀眼的银白色，而内脏则呈现出墨绿色的轮廓，界线分明，层次清晰。 王悦持烛的手也像X光照射一样，透明如凝胶的皮肉包裹着银白色的骨手。 古代动物植物化石属于‘烛’的有几百种，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功能。 手上这根‘烛’是透型3号，据说是从一种鲎的化石中提取出来的，能力是使被照射的物体呈现出异色的透明分层。 “冷吗？”王悦问了一句。 普莉玛轻轻摇头。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不好意思。” 王悦把蜡烛放在近处，摘下手术笔的笔帽，抬手在她的断肢截面前一寸的位置画了一个圈，再标记出臂骨断面的位置。 在制作义肢前，先要锻造四枚一端封闭的轴套。 轴套用来装在普莉玛的断肢末端，以应对连接处受到的扭矩力。 王悦先制作出石膏模具，再用巫术火焰熔化钢锭，分别注入四个模具。 冷却成型后，拿着轴套走向一台巫术驱动的铣床，在轴套外侧开出均匀的椭圆透气口，防止汗水积累。 轴套中间则开出一枚圆洞，这是用来楔入燧人骨的。 燧人骨接触人骨后会与之融为一体，相当于更加轻盈和坚固的手术钢钉，强度和韧性俱佳，且惰性无毒，不会引起体内感染和排异反应。 王悦将四根燧人骨打磨成特定的紧固件结构，连同她的手一起消毒。 她走到普莉玛身边，提醒道： “接下来会很痛，忍着点。” 普莉玛用力点头。 王悦蹲下来，垫着手术纱布，将一根燧人骨紧固件的尖锐部分从轴套中间刺了进去。 普莉玛梗着脖子，浑身绷紧，脸在疼痛中涨得通红，却始终没有叫出一声。 纱布被鲜血染红，紧固件的尖端穿过血肉，与断骨接触，经过一段时间的软化混合，最终形成坚硬的一体式结构。 而它的凸起部分起到了卡住轴套的作用，现在想把轴套取下来除非敲断骨骼。 “很坚强啊，”王悦鼓励地摸了摸残疾萝莉的头，“再忍一忍，还有三根。” “以前，圣城艾尔多安是有君主的。” “还是头次听说呢，是世袭的吗？” “不，由信仰最深的信徒担任君主。” “小孩也可以吗？” “是的，记录中朝为田舍郎，暮戴紫金冠的大有人在，不过，后来发现他们治国无能，教会干脆废除了君主制，改为从全国遴选优秀的人才，成立计划委员会，代理国家。” “这很合理。” “莉榭尔，你知道君主的权能从何而来？” “众人臣服一心？” “没错，众人认可，君主的意志才会得到贯彻，并不是肆无忌惮的，如果有人背叛君主当如何呢？” “逮捕、审判、惩处，以儆效尤。” “如果所有人都背叛了呢？” “自个儿上断头台。”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莉榭尔，君主的权能来自于人民，那么神呢？神的权能来自于何处呢？如果所有人都背叛了神，祂会不会被送上断头台？” 神圣醴原骑士团团长，莉榭尔·拉米雷斯，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很难想象这种话会从一个枢机主教的嘴里说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然不会，”埃利奥特拉自问自答，伸手拉开马车的窗帘，让阳光透进来，他接着问：“结果会如何呢？神会惩罚背叛祂的信徒吗？” “会……吧？” 莉榭尔不敢过分深入思考这种问题，唯恐亵渎了信仰。 “要看神的强大程度。”埃利奥特喃喃自语。 他的目光穿过麦浪翻滚的金色田野和整齐排列的草房子，然后飘向湛蓝的天空，他伸手一指，道： “最强大的神不需要信仰，人类自以为拥有无穷智慧，但是在祂的眼里，这种智慧并不比野兽高明多少，祂对在星球上挣扎求活的小生命没有兴趣，甚至对星球本身亦兴趣缺缺，对祂来说，都是些早已研究透彻的小玩意儿，就算是维度和时间的奥秘也是一样。 次一级的神同样不需要信仰，但祂们偶尔会与人类互动，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为枯燥无味的生活添一点盐分。 就像人类对待蚂蚁的态度，善意的行为是扔点面包屑，恶意的行为是用烟头去烫它们，倘若产生了研究的心思，或许会用锡水灌入蚁巢，制作蚁巢模型。 与前者相比，是不是显得很低级？ 再次一级的神渴求信仰，与人类互利共生，甚至会以人格化的形象来吸引人类崇拜，频繁展现神迹为自己扬名，利用人类的软弱和恐惧，提供精神抚慰或切实存在的力量，加强他们之间的联系，将依赖和盲从根植内心，最终目的都是为吸取更多的信仰……” 埃利奥特的语速越来越快，脸颊的肥肉不断抖动，一口白牙闪着生冷的光芒。 莉榭尔听得浑身都不自在，手掌用力按住大腿，生怕会反射式地翻窗而出，头也不回地逃走。 埃利奥特的肥硕头颅诡异转动，眼珠像是胶水粘在模型上的假眼珠，凝住不动，直勾勾地看着她，问： “你说，咱们信仰那一位，究竟是什么级别的神？” 莉榭尔瞠目结舌，彻底呆住。 “我觉得，最好是第三种，与人类互利共生的，否则……不是太可怕了吗？” 主教疯了，莉榭尔想。 自从收到从圣城教会总部发来的加急信函，枢机主教埃利奥特·桑切斯的精神就不正常了。 时而陷入了谵妄，迷糊混沌，时而长久的呆滞，像是丢了魂魄，时而突发惊厥，几乎昏死过去，时而不安的来回踱步，念念有词，时而眼珠乱滚，像是在寻觅并不存在的飞蚊。 一切的关键都是那封火漆封笺，戳着教会总部印鉴的信。 莉榭尔听说了一点这封信的内容——今年的枢机会议提前召开，所有教区的枢机主教务必到场，不得缺席。 这也是两人坐在马车上的原因。 教宗未薨，提前召开枢机会议，除非有大事发生。 莉榭尔的手从腰间慢慢摸索到小腹，三个月时间，‘生骸’已长出柔韧的一层。 - 通向枢机处议事大厅的长廊两侧，间隔林立着光滑泛光的大理石圆柱。 地面更是由一整块巨大无比的高品质大理石削平而成，光芒流淌，没有丝毫的不畅感。 视线从圆柱间穿过，两边是修建整齐的花卉和草坪，巴洛克风格的石盏雕饰精美，雨后吹来清新之风。 埃利奥特和莉榭尔穿过长廊，来到尽头纹饰繁复的双开大门前，视线中霍然出现一根根向外爬行攀蔓的血肉脉管！ 这些猩红粘稠的血管像是从鲜活的动物体内剥离出来的静脉网，扭曲缠绕，枝蔓横生。 它们表面有着奇特的抛光感，略微透明，能看见粘稠发黑的血块在脉管里汩汩涌动，十分瘆人。 见到这邪诡的画面，两人并未表现出惊讶和疑惑，目不斜视，踩着地面铺陈的脉管的间隙往前走，进入深处的议事大厅。 一张长轴超过二十米的椭圆长桌，间隔放置十五把白金色镂花高背椅，此刻已落座大半。 脉管继续往前延伸，穿过长桌，向着主座汇聚。 教宗西泽坐在那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气血衰微，皮肤松弛，像是一块放在火上烤的发霉奶酪，霉斑流淌，夹杂着一根根蜷曲的毛发。 教宗没有穿衣服，盖着一块华美的毯子勉强蔽体。 脉管在他的背后昂扬而起，口径粗大了数倍，攒簇生长成抛光肿胀的血肉巢穴。 教宗的轮廓深陷其中，皮肤溶解散开，与血肉肿块融为一体，脉管亦密集地扎进他的体内。 这件被称为‘永生之笼’的特级遗物，可以最大程度的延缓衰老。 不过，像是把食物放进冰箱里保存一样，锁住了鲜度，却无法兼顾水分和光泽。 教宗早已脱相，皮肤皲裂，显出异化发黑的血肉。 他无法思考，亦不能行动，生死之间的界线被无限拉长，只能迟缓而艰难地走向难以企及的死亡。 议事大厅鸦雀无声，静谧之中，脉管鼓动的声音格外响亮，宛如深泉泛起气泡，又似是喝水被食道挤压引起的共振。 埃利奥特落座后，莉榭尔便与其他教区的骑士团团长一样，侍立在枢机主教身后。 随着对应十四个教区的枢机主教到齐，议事大厅的门倏然阖上。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会议一切从简。 侍者寥寥无几，偌大的宫殿倍显冷清，桌上连一杯润喉的清水也没有，落了一层许久未清理的浮灰。 一个声音似潺湲流水泻落山石，发出清越润泽的声响。 “想必，各位都从信函里知晓了事情的紧急。” 说话的不是教宗西泽，而是立于其右的一个年轻人。 杰勒米·菲利普斯。 第一顺位继承人。 假如教宗当场暴毙，他完全可以一脚把教宗的尸体踹开，拉过余温尚存的首席座椅，往上一坐，合法合理。 当然，过程会更为‘文明’一些。 杰勒米是一个眼尾细挑的年轻人，鼻梁挺直，嘴唇纤薄，未生髭须，相貌精致而妩媚。 有传言唱诗班出身的他是一个阉伶，也有传言他是女人假扮，所以绝不敢坐上那把摸检蛋蛋的带洞椅子。 但他明显威严极重，除了无限接近死亡的教宗，无出其右。 十三个枢机主教齐齐看向他。 杰勒米却转向埃利奥特，露出浅淡的笑容，问： “桑切斯卿，听说你在永夜地域有一颗棋子？” 杰勒米·菲利普斯在一群中老年人组成的枢机主教团里倍显年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代行教宗权能。 随着会议开始，婉转悦耳的男高音在议事大厅里飘扬。 “草原栗鼠的迁徙是气候变化的佐证之一，这些可爱的哺乳类小动物在冬季的时候，会集群向阳光充足的温暖地区移动，而在夏季，则会向降水丰富的潮湿地区移动。 这是科学院送来的报告，记录了十年以来草原栗鼠的迁徙规律。 诸位请看，在圣国境内追踪的主要分布于恩加尔山脉一带的一百二十四个大型栗鼠种群。 在夏季它们追逐着西北风从忒斯佳德高地带来的湿润空气，朝着高海拔地带移动。 冬季则向着阳光充足的山麓冲积平原和古河谷阶地移动。 十年以来皆是如此。 但是，今年四月……” 杰勒米话锋一转，点在展示白板上的网格地图的恩加尔山脉上的手指划了一个大弯，直接北上，没入一片漆黑地带。 “这一百二十四个大型草原栗鼠种群，无一例外，毫无征兆，改变了它们十年来一成不变的迁徙规律，抛弃了在族群记忆中代代相传的舒适而又安全的栖息地，向着对于它们来说完全未知的永夜地域移动，不禁令人疑惑。” 杰勒米的目光扫过会议桌，将十三个枢机主教的神色尽收眼底，接着用掌根蹭了蹭面颊，接着说： “草原栗鼠是永夜之外的原生物种，完全不具备对永夜环境的适应性，这种仓促而突然的群体迁徙，无异于自杀行为。 这是在寻找更好的生存环境吗？还是……在逃离呢？ 除了草原栗鼠，科学院还追踪到了更多物种向永夜地域迁徙的反常现象。” 闻言，议事大厅响起一片窸窣声，枢机主教们不约而同的改换了姿势，脸色悚然。 莉榭尔直觉一股凉意窜上了脊背，浑身发冷。 杰勒米走向展示台，抽出放于其上的一只封魔盒的榫销。 精巧的内部结构使之随重力轻柔地展开四壁，露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岩石切片样本。 这是一块带有纵裂的沉积岩横截面切片，只见在固结的松散沉积物中，一种闪烁金绿光芒的奇异结晶体沿着裂纹蔓延深嵌。 与此同时，一股超凡的热力从金绿结晶之中勃发而出！ 仅仅数秒钟，议事大厅就如烤箱一般，热浪翻滚，灼烧着与会者的皮肤和黏膜。 埃利奥特身体肥胖，最是怕热，热浪袭来，像是融化的蜡烛，浑身冒出油汗，肥肉往下流淌。 他以手扇风，煎熬无比，肥肉在宽松的衣服下清晰可见地晃动着。 杰勒米从容不迫地抬起封魔盒四壁，再用榫销插好，封住热量，笑容可掬道： “诸位，这是今年二月，科学院从卡提纳支盆地的古代共沟隧道井连接的一条超深地裂中找到的奇异之物，命名为‘异金绿柱石’。 这种物质拥有在晶体和超流体之间任意转换的超凡性质，同时散发出可怕的热能。 奇怪的是，它虽然是从地底发掘出来的，却不是伴生矿物，从痕迹上表现出自上而下的流淌过程，简直就像是……从上方倒入的。” 没有给枢机主教们思考的时间，他继续往下说： “今年十月，准确来说是十月三日，也就是一周前，科学院天文台的研究员在使用渊面滤镜观察太阳时……发现了一条裂缝。 有证据证明，我们信仰的神祇并非伟大无垠的天体外神，而是一个……近在咫尺的活物。” - 魔杖工坊。 普莉玛的断肢全部戴上了轴套。 王悦转身踢了一脚歪头打瞌睡的小女仆。 桃乐丝猝然惊醒，赶忙去拿恢复药剂给普莉玛喂药。 王悦从板条箱里接连取出材料放在工作台上。 埃德贝尔包装得十分细心，金属构件涂了厚厚的防锈油，而易碎材料则用木屑深埋。 身体是怪物，内心却很细腻，有时会忧郁，还带着一个小萝莉，这就是埃德贝尔了。 因为前期准备充分，所以制作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 王悦的动作快了起来。 秘术全开！ 夹嵌、切削、冲压、滚压、钻孔、滚齿、整平、校准、淬火、发蓝……忙得热火朝天。 忙到深夜，终于制作出所有的构件。 王悦给这套四件装的义肢取名为‘莉莉丝之骸’，外形与莉莉丝一比一复制，宛如真人。 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和女优飞机杯的做法很像。 太晚了，不急着完成，第二天中午，她和普莉玛再次来到工坊。 唐娜负责的软魔杖已经完工。 杖身是三层复合材料—— 刃状具足怪的动脉管，用矿物油熬煮处理。 球鼠的细筋，这不是超凡材料，是用来制作韧性织物层的，使得软魔杖的转折处耐磨和耐弯折。 最后是普通的硅胶，用来减震缓冲。 杖芯是羽蛇的颌部绒毛编织而成的。 杖头是用一块珍贵的铱金铸造成手指的形状。 铱金是一种散发出魔幻光芒的紫蓝色金属，超凡材料。 总之就是大师级的工艺加上不惜成本。 王悦将软魔杖刷上一层润滑油，嵌入义肢右臂预留的凹槽里，像血管一样，从指尖连接到右肩。 四条义肢组装完成后，她捧起左臂，对准普莉玛断臂处的轴套，小心翼翼，宛如空间站与航空器对接般与之接合。 咔！ 一声令人愉悦的机械脆响，义肢接了上去，普莉玛有手了！ 残疾萝莉的脸孔泛起一丝惊喜的红晕，心脏用力撞击胸膛，激动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桃乐丝在一旁使劲鼓掌。 王悦表情凝重，目光落在垂于残疾萝莉身侧的义肢上，道： “等左臂熟练使用了，再装配其余的义肢，听好了，左臂一共有两颗旋栉球，你的精神烙印在里面，试着去遥控它们，牵拉白筋，控制构件……”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一颗旋栉球有超过三十枚楔形连接键。 比如，想动左手小指，就要控制腕旋栉球上编号020的楔键，将延伸向小指的白筋扯动。 动小指很简单，但是，想要做出‘握手’这样的动作，就要无缝衔接两颗旋栉球和几十个楔键共上百个控制动作！ 想要达到如臂使指的熟练度，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艰苦训练才行。 在普莉玛努力控制左臂的时候，王悦捡了些金属边角料，用冲压锤和巫术火焰锻打出一块花纹钢。 刚好有工具和材料，随手做个小刀。 在花纹钢锭冷却的时间里，她提笔画出设计图。 本想做一把肋差，对于萝莉的体型来说正合适。 不过，肋差不适合日常把玩。 考虑了一下，王悦决定做怀剑。 怀剑‘kwaiken’是最小号的武士刀，一般是女性使用，长度在二十公分左右，刀身轻薄锋利，刀尖挑起一个妖异的弧度，很适合萝莉使用。 她想到，既然是做怀剑，干脆做成折刀样式，拇指按压快开。 在秘术和巫术的帮助下很快做好。 刀柄12cm，几何切割造型，侧边按压式快开带自锁。 刀刃10cm，折锻云纹大马士革。 另外，王悦在刃侧铭刻了高周波刀符文的凹槽形制，再凿嵌进超凡材料铱金。 这样的话，注入魔力就能激发出粒子刀，实际威力比魔杖释放的要差一些，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威力，很不错了。 做完小玩具，回头看了一眼，残疾萝莉已能操纵左臂和小女仆握手了，天赋惊人。 夜风吹起纱帘，月光照入室内。 莉莉丝躺在柔软宽敞的被褥上。 已是凌晨两点，她却殊无睡意，两眼圆睁。 她没盖被子，穿着一件小吊带裙，白嫩泛光的胳膊随意地伸在外面，柔美的肩颈被月光勾勒出晶莹白亮的轮廓，像个冷冰冰的小瓷人。 两条比例长得过分的腿用力绞住一只长枕，不知不觉用上了断头十字固的姿势。 “死吧！王悦！” 双腿夹着枕头使了半天劲，扭绞成各种不同的形状。 王悦在她的想象里死了一遍又一遍。 欺负一个枕头并不能使她产生成就感，莉莉丝泄了气，松开了枕头。 可恶！ 又输了。 两次了。 每次输的都莫名其妙。 第一次是被蠢盒子耍了，第二次是创可贴。 莉莉丝低声咕哝： “是我小瞧她了，在休息室看到创可贴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那家伙早就计划好了裸奔赢我。” 她一骨碌爬起来，长发从肩头柔顺地滑落。 侧过小脑袋，耳朵贴墙，偷听隔壁寝室的声音。 “那个创可贴变态说不定在嘲笑我呢。” 她越想越生气，磨着小牙，咯咯咯，咯咯咯。 听见磨牙声，室友们吓得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翌日。 五班内讧的事情继续发酵，成了学生们课余饭后的议论内容。 莉莉丝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被人侧目而视，叛徒的名声使那些原本憧憬和喜爱她的人转为疑惑和厌恶。 也是有少部分脑残粉比如摩黛丝缇，并不在乎，甚至认为‘背叛’属性是莉莉丝的人格魅力之一。 对于莉莉丝而言，她不需要朋友，自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从人群中傲然走过，对她们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今天的课程结束，莉莉丝来到训练场。 巴罗尔学院的训练场是一个占地广阔的综合性训练场所，包括之前的忍猫大作战的场地在内，还有武道馆、体能馆、跑道、泳池、实战训练场、康复中心等等。 莉莉丝攥紧拳头，现在只有疯狂训练，精疲力竭，才能给失败后虚无的自己带来一丝实感。 路过武道馆的时候她看到了利昂娜。 利昂娜是武道馆的常客，莉莉丝之前没在意，直到班级对抗赛才眼熟。 露露安娜也在。 利昂娜和露露安娜相互鞠躬。 两个萝莉都穿着V领柔道服，露着胸前的雪白肌肤，行礼后拉开架势，准备切磋。 露露安娜是初学者，动作生疏，略有惧色。 利昂娜沉稳老练，气势逼人。 她走了几步，突然强势侵入，双手拉扯，右腿一划，一个凶猛的大外刈！ 露露安娜被结结实实地掼在护垫上！ 露露安娜躺在地上，手还揪着她的衣袖，脸颊涨红，眼睛蒙着一层水光，埋怨道： “轻点啊……” 目睹此景，莉莉丝微诧。 “真恶心。” 她埋头说了句，加快脚步，匆匆穿过武道馆，从边上的小门进入隔壁的体能馆。 心情略显复杂。 以前还挺欣赏露露安娜的，自信、强大、耀眼，没想到竟会露出那种……弱者的表情。 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难道输了就会变成那样吗？ - 站在训练沙袋阵列前，莉莉丝从容的将长发扎成马尾，手落下来垂在身侧，闭上双眼，呼吸悠长，杂念摒除。 突然睁眼，身影连闪，快到看不清动作！ 一连串沉闷的打击声后，沿路的沙袋纷纷摇晃！ 飒！ 金发萝莉足尖落地，顺势收拢脚步，长马尾这才轻轻落下，悬垂于身后。 实战沙池。 地形涌动起伏。 金发萝莉在只能容纳脚尖的岩石上作羚羊跳跃。 她身姿矫健，动作舒展，不时拧转腰肢，挥舞魔杖，将冒出头来的模拟怪物击碎。 接下来是跳马、游泳、长跑、负重训练…… 莉莉丝什么也不想，竭尽全力，一次又一次冲击极限，直到体力耗尽，瘫软在地。 浑身湿漉漉的，棉质训练服稍微一拧就能挤出水来。 去洗了澡，吃了些高热量食物补充体能，马上又投入到训练中。 负重攀岩。 莉莉丝先绑了常用的二十公斤束腰，忽然，脑海里浮现出王悦的斜眼坏笑，心里堵得慌，一咬牙，又加了十公斤的腿袋。 搽了一撮镁粉，先在指力板上做一套热身动作，落下来，走向攀岩墙。 抠着点往上爬的时候，脑袋里时不时地飘过王悦的形象，简直如同走马灯一样，走路、跳步、微笑、揉眉心、摸脸颊、咯咯笑、用面包擦盘子…… 已经爬得很高了，左膝跪姿卡住凹陷，右脚踩着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拧巴，当她倾斜身体往另一边抓点的时候，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虽然没有系安全绳，但这种高度对莉莉丝来说稀疏平常。 没想到，落地时脚一崴，一屁股跌坐在地。 莉莉丝皱起眉头，令她感到惊慌的不是肿胀的脚踝，而是小腹。 她摸了摸那里，有明显的压痛感。 霎时间，虚弱感充斥全身，比刚才的精疲力竭还要难受。 “我怎么了……” 莉莉丝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愣了一会儿，一瘸一拐的朝着医务室方向走去。 - 维达下巴磕在桌上，目光越过一头绿发的校医葛莎，看向她身后靠墙放置的实木陈列架。 各种各样的魔药，粉末、膏体、液体、薄片等等，装在不同材质的瓶子里。 巫术是拟态法术，无法进行治疗，魔药刚好补足这一点。 除了治疗，魔药还有调节身体状态、激素水平、补充魔力、获得特定能力等等功效。 “真的没有吗？”维达问。 “我说了多少遍了，你的个子是家族遗传，请正视你的血统，维达老师。”葛莎无奈地说。 “一定有办法的……”听见推门声，维达扭头看向门口的莉莉丝，眉毛一扬，“哪儿不舒服？” 莉莉丝按住小腹，皱眉道： “这里……好像出问题了。” “怀孕了？”维达投去关切的目光。 “维达老师，请不要妨碍我的日常工作！”葛莎敲了敲桌子，嗓音清脆地提醒。 “别小瞧我呀！我的医学也不错呢，我养的石龙子，得了寄生虫，软骨病什么的，都是我治好的。” “兽医，闭嘴。” 莉莉丝坐上检查床，葛莎打开光透仪，透视她的腹腔。 她表情一凝，看到筋膜层后的内脏上有一团团显影成铅灰色的絮状物，布满了她的脏器。 “这是什么？看起来不太妙啊！”维达在旁边惊叫一声。 “这不是我能处理的问题了，要去镇上请医生……先通知院长吧。”葛莎严肃道。 见她们这副反应，莉莉丝眉毛拧成一团，问： “是不是很严重？我是怎么了？” 葛莎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安抚情绪，却被她躲开了。 动作稍微一大，莉莉丝立刻感到小腹传来的不适。 这种不适感宛如落石击破平静的水面，涟漪成纹，瞬间扩散全身，使她手脚发麻，全身无力。 与关德琳院长一同走进来的是一个戴着全覆式鸟嘴面具的男人。 他拄着一根漆色明亮的镶银黑手杖，黑色绸料的披肩和风衣包裹着高大健硕的身躯。 这身哥特风格的装束倒是和女巫学院很搭。 他微微欠身，自我介绍道： “我是鱼嘴镇的克拉克医生。” “这里就交给你了。”关德琳说。 “没问题，我是专业的。” 鸟嘴医生颔首，接着转向维达，审视的目光从薄片玻璃后头射出，沉声道： “你是遗传导致的幼体化现象，想要纠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不用重复了，”维达指向莉莉丝，“生病的是她。” “啊，”克拉克短促地喊了一声，摸了摸皮革缝制打了一圈铆钉的鸟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转向金发萝莉，认真看了一眼，说：“她的问题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健步走到莉莉丝面前，从袖子里拿出一盏袖珍光透仪。 这枚两寸长的柱状提灯有自动点火的拨簧，转动上沿，只听咔哒一声，浅蓝色的光芒流淌而出，若水精然。 莉莉丝的腹部呈现出了通透感，五脏六腑上的灰色絮状物再次显现。 “铅屑病，”克拉克遗憾摇头，鸟嘴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语气中透出些许怜悯和无奈，“是绝症，出现症状后，三天必死，无药可救。” “真的是铅屑病吗？！” 反应最激烈的是校医葛莎，她是内行人，语气焦急，再问：“您确定吗？铅屑病是极其罕见的病症，或许是相似的病理呢？” “我不能确定，谁能确定？”克拉克皱眉反问，“我经手过七个铅屑病的病人，就是这种症状，透光分层显现出铅灰色絮状物，无药可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亡，解剖出来的内脏像是铅水浇铸成的蜂窝……” 这时，院长关德琳开口了。 “都别说了。” 医务室里鸦雀无声。 从听到诊断结果，到现在莉莉丝才反应过来，血色一直褪到脖颈，小脸惨白，喃喃地问： “我……会死？” “三天时间，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想要说的话，想要见的人，喜欢的料理……去做吧，尽量不留遗憾。”关德琳平静地说。 “呜呜呜，院长太冷酷了！” 维达眼泪汪汪，一把抱住莉莉丝，嚷道： “对人生才刚起步的萝莉来说太残忍了，命运啊！为什么要嫉妒她的美貌与才华！” 莉莉丝除了精神恍惚以外，没有别的情绪流露，内心弥漫着一种不真实感。 我的人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好可惜…… 无比荒谬的事实。 莉莉丝离开后，医务室安静得诡异，四个人互相觑视，神色微妙。 半晌，维达轻声问： “艾略特冕下，这样做真的好吗？欺骗一个小女孩……” “成为讳名之后，我就没有人类的体感和情绪了，冷热、软硬、甘苦、疼痛、爱欲、悲伤、悔恨、喜悦……全都感受不到了。” 关德琳语气低沉，抬起一只手，伸直手指，翻覆手掌，仔细观瞧，接着说： “莉莉丝大概率会成为讳名女巫，所以，在那之前，我希望她能感受到更多的，属于人类的情感，无论是哪一方面的，最好刻骨铭心，深刻在记忆中。 这是很重要的，如果一个讳名女巫为人时的记忆和感触过于淡薄，思维就会趋于绝对理性，逐渐丧失人性，成为灾厄和不详。 女巫学说发展到今天，形成了很多种学派，某些学派的理念十分险恶，特别是‘复辟派’……” - 一个单薄的小身影沿着冷清的小径缓慢前行。 莉莉丝从未如此虚弱过。 她拖着步子，喘息颤抖，走过一段距离就要坐下来恢复体力。 怎么会…… 莉莉丝抬起手，遏抑不住指尖的颤抖，用尽全力握住，却绝望地发现无法攥紧拳头。 四面肃然，细小的虫鸣在静谧中浮动。 轻云蔽月，暗影淹没了她的小小身体。 冷。 莉莉丝感觉到了冷。 以前，低温剥夺不了她的体温，她就像一头小野兽，在野外随便找个树洞，蜷缩成一团，就能度过降雪的寒夜。 但是此刻，寒冷却侵入肌理，使她切实体会到失温的痛苦。 冷风像蛇一样在衣服里游动，激起大片的鸡皮疙瘩，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她抱紧胳膊，蜷起脚趾，抵御寒冷。 还有三天…… 莉莉丝恍惚中忽然想起院长说的话。 想做的事…… 想见的人…… 完全没有呢…… 她露出一个讥诮又轻蔑的笑容。 - 王悦站在广场中心，右手提着一盏奇特的提灯。 玻壳内侧有一层银白色的钼合金曲面，通过拇指搓动顶部的闸阀，传动开启内部的滑门，使得灯光从缝隙中呈带状射出。 最多打开八条缝，均匀分割，像是切披萨一样。 这就是‘枢机之灯’。 除了手上这盏密闭式结构的枢机之灯，还有一种内部是复杂透镜的开放式结构的灯，但只能光带全开，没办法单独释放一道。 王悦手腕翻动，银灯链绕了几圈，然后，高高举起，喊道： “回归！” 指腹搓动，闸阀旋转，滑门打开，一条光带登时飘射而出，笔直向前！ 百米之外，普莉玛薄唇紧抿，面色凝重。 见光带划过头顶，她举起左臂，向上伸出一根手指！ 准确来说，是左手的食指。 这根指头通体晶莹，不似另外四根义肢手指具有指关节，而是用透明玻壳制成，内贮橙黄色的发光液体，浮动着细小的气泡，美轮美奂，宛如艺术品。 指尖触及光带，霎时间，空间扭曲，普莉玛的身影如被拉入一个漩涡，消失在原地！ 唰！ 王悦面前骤然出现一个从视觉上看是平面的色彩涡旋，普莉玛舒展身体，落在地上，头发轻轻漂浮，又悠然落下。 她愣了一下，回望最初的位置，眼睛微微睁大，简直难以置信。 “我、我转移了？” “这就是探险者的移动方式‘瞬光’，用‘趋光器’触碰‘回归枢机之光’，就可以进行长距移动，来到执灯者的面前。”王悦微笑着解释。 普莉玛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王悦的面孔。 记忆宛如气泡浮出水面。 她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从开学之初就在保护她，不惜与性格恶劣的莉莉丝对立，几番激烈交锋，无论输赢，都没有退缩过。 正是这份勇敢鼓舞着她，帮助她度过艰难的时光，顽抗着孤独和自弃。 如今，她已能正常生活，不再依赖妹妹和桃乐丝的照拂。 这一切恍如隔世。 她不知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她很想为对方做点什么。 王悦同学似乎什么都不缺，又比谁都努力。 ——其实，王悦想当一条懒狗，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吃东西，做些喜欢做的事情，比如种种果树，养养小动物，看看书，喝喝快乐水，吃吃炸鸡薯条，只是教会始终让她不得安宁，迫使她不停地做事情。 普莉玛近距离凝视王悦的睫毛卷翘的深褐色眼睛，不知不觉沉迷其中，像是被一个扭曲的漩涡拉扯进去。 难言的情绪在胸膛里冲刷回响，拨动心弦，使她神魂颠倒。 “王悦同学……” 普莉玛轻咬嘴唇，眼帘蒙着一层湿雾。 丰厚的眼尾使她的眼睛天然魅惑，软嫩的脸蛋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别太兴奋了，”见她模样奇怪，王悦皱眉提醒道：“虽然这是一种成熟的技术手段，但以光线为通道高速移动本质上是很危险的，你想想，开车时速超过四十迈就很危险了，更别说是瞬间移动，所以，开车需谨慎，瞬光更要谨慎……” 普莉玛一惊，从迷惑中清醒过来，敢忙从王悦脸上移开目光。 王悦弯腰掀开一只轻质铝合金工具箱，多层结构层级铺展。 收纳盒里放着各种编号的‘烛’，以及探险者的实用小工具——户外刀、罗盘、污染检测器等等。 她叮嘱道： “从今起，轻闲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不仅要学习巫术，还要熟悉探险者的战斗方式。巫术只能作为辅助，因为软质魔杖传输魔力会逸散大半，释放不出强力巫术。” “我会努力的！”普莉玛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嘴角含笑，道： “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来吧，继续试验枢机之灯，顺便训练义肢熟练度。” 两人都没注意，广场一角，屋檐遮挡的阴影里，莉莉丝正看着她们。 在训练馆束起的长马尾尚未松开，收束的发丝给她增添几分冷酷的气质。 曾经凌厉凶狠的莉莉丝，如今像个病弱少女一样，倚靠着墙壁，扭绞双手，眼神迷茫无助。 莉莉丝瞄着在广场上奔跑欢笑的普莉玛，又看向手执明灯大喊‘回归’的王悦，两人谈笑嬉闹，甚至拿出了便当…… 训练间歇，王悦从盖着毛巾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外形圆润，漆色优美的金菊红漆食盒，里面满满装着便当。 虽然食材普通，但盒子高档，很有仪式感。 王悦拈着银色长柄肉叉，挑起一块圆头圆脑的章鱼香肠喂给普莉玛。 手举到一半却停住了，略带歉意道： “啊，我忘了，你现在可以自己吃的，不好意思。” 普莉玛伸头啊呜一口，吃掉了章鱼香肠，说了声谢谢，眉梢带笑。 “尝尝这个，玉米排骨汤，”王悦从保温瓶里倒出一杯滚热的汤，双手递过去，提醒道：“吹凉了再喝，小心烫到舌头。” 普莉玛小心捧着，一口一口啜饮排骨汤，又吃了玉米和排骨，往外吐着热气，眯着眸，小脸泛红，身上变得暖烘烘的了。 “真好喝～”她快乐地说。 莉莉丝却越来越冷了。 她的皮肤惨白如雪，血肉冷彻成晶莹的红宝石，胸膛里的心脏冻硬成了一颗石头心。 看到肩并肩挤在一起吃热腾腾便当的两个人，嫉妒的苦水无声无息灌满她的胸膛，使她无法呼吸，身体痛苦扭动。 她抬起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指，忽然用力咬住手指，鲜血慢慢染红了指甲和牙齿。 “凭什么……那个小残废……笑得那么开心……凭什么她总能得到温暖……我却要孤独又寒冷的死去……” 如坠深渊，世间所有的光色和喧闹都离她而去了。 另一边，享用完便当，王悦便收拾了餐具，把枢机之灯和工具箱留给普莉玛，说： “你继续训练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嗯嗯。” 普莉玛目送王悦离开，做了个舒展身体的动作，义肢的复合材料锻压镀层外壳流动弧光， 她马不停蹄地投入训练。 现在的运动方式和四肢俱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类似于弹琴，需要敲击特定的琴键，奏响一串节奏，肢体才会随之起舞。 客观来说，义肢的上限是比人体高的。 义肢不仅能违反人体结构大角度转动，并且完全没有痛觉，不会被受伤和关节技限制。 从材料方面来看，义肢的强度、稳定性、耐磨损、保持性等等，都不是人体手臂和关节能够比拟的。 虽然此时的普莉玛只能做简单的奔跑跳跃的动作，但是假以时日，一定会拥有远超一般人的身体能力。 普莉玛正在练习王悦教她的全国第十七套广播体操，忽然，身后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高周波刀特有的炫目光带飘斩过她的双腿，齐齐切断！ 普莉玛惊叫一声，像是伐倒的树木，上身跌落，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双手一撑，转过身来，后背在地面上撞得生疼，抬头正对上莉莉丝冰冷残忍的血红瞳孔！ “玩的很开心嘛。” 莉莉丝磨动牙齿，歪着头，目光宛如锋利的刀刃，在她的脸上剜着，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块！ 恐惧从普莉玛的心里止不住地升起，她惊惧疑惑地看着对方，不解地问： “为什么？” “我讨厌你！”莉莉丝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 她的脸色愈发惨白，勉强激发出的高周波刀消散于无，体内的魔力涓滴不剩，连握住魔杖的力气都没有了，手指一送，魔杖掉在地上。 莉莉丝艰难喘息，额头浮起一层冷汗，身体摇晃，忽然间双腿一软，膝盖磕在地上，身体向一侧不受控制地歪倒！ 普莉玛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爬过去，俯身看着她的脸，关切地问： “你怎么了？” “我快死了。” “诶？” “你没有听错，我得了绝症，是那个蠢医生告诉我的，院长和校医也在……三天之后，你就可以往我的墓碑上吐口水了，是不是很高兴？”莉莉丝最后还不忘讥诮一句。 普莉玛张大了嘴巴，以为听错了。 “滚开！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莉莉丝想要推开她，却没有抬手的力气了。 半晌没有动静，静默中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莉莉丝错愕地看向普莉玛。 盈满泪水的眼眶失去形状，她双手撑地，大哭起来。 “我怎么可能高兴啊！” 眼泪啪嗒吧嗒地掉下来，像是下了一场温热的雨。 王悦怒不可遏，嚷道： “莉莉丝弄坏了你的腿？她真是坏透了！我去找院长！” 普莉玛连忙说了莉莉丝病危一事。 王悦皱了皱眉，放缓语气，道： “我知道你讨厌她，但没必要诅咒她去死……放心好了，这次我不会轻饶，一定敦促院长给她办理退学！” “是真的！”普莉玛忽然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诶？”王悦愣住了。 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萝莉，说狠话，干坏事，背刺队友，骄横跋扈，今天就蜷缩成了一团，奄奄一息，快要死掉了。 王悦不信，跑去医务室询问校医葛莎具体情况，前因后果听了一遍，恍惚之中浑身发冷。 是真的。 “怎么会……太离谱了……莉莉丝……” 王悦惊慌失措地跑回宿舍楼，在隔壁没找到莉莉丝，又在学校里四处寻找。 以莉莉丝的性格，肯定不想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王悦拐弯抹角，专找人迹罕至的角落。 终于，她在一处水冷草枯的废弃花园里找到了莉莉丝。 这里花木凋敝，枯枝残败，沉默阴郁，四下肃然。 唯有古典优美的贝壳喷泉，默默诉说着曾经的繁盛景况。 莉莉丝躺在满是落叶和枯枝花圃里，灿若金枝的发丝掩着惨白的小脸，嘴唇冷薄，眸子像是凝固的血液，映出冰冷的铁色。 “莉莉丝？”王悦试探地问了一句。 金发萝莉一动不动。 “不会死掉了吧？可恶，没赶上见最后一面……”王悦泪目。 莉莉丝动了一下，“你才死了。”声音细弱，透着厌烦。 这个时候，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王悦。 看样子，普莉玛把事情说出去了，哼，明明告诉她不要外传，这个大嘴巴的小残废…… 哗啦！ 胡思乱想中的莉莉丝听见枯草被压倒的响声。 王悦仰躺在花圃里，从心理学角度考虑，这样更容易对话。 满脑袋都是修复义肢的事情。 重复劳动，浪费她的时间。 本来是想找莉莉丝理论，得知她的境况，就不太好责怪她了，毕竟她已经时日无多。 两人都不说话，背靠背躺着。 风吹过高处，发出大鸟振翅的响声。 过了很久，王悦先开口了。 “莉莉丝同学，你有什么愿望吗？我……” “喂你吃青蛙。” “够了啊。” “真的，这就是我的愿望。” “香辣的吗？我挺喜欢……” “活的。” “做个人吧。” 王悦简直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稍微表现得可爱一点吗？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莉莉丝转过身来，呼吸撩拨她的颈发，在她耳边绘声绘影地描述起来： “我要把你逼到角落里，手里拎着冰凉滑腻的青蛙，它的红眼睛和我的红眼睛一起看着你，你无处可逃，害怕地蹲在地上，你不想吃青蛙，流着眼泪求我绕过你，我恩准了，从此以后，你就成了我的小尾巴。” “真变态啊，不愧是你，”王悦犹豫片刻，说：“青蛙我是不吃的，除非是熟的，当小尾巴么……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在可怜我？看我快死了，想要用一点点牺牲来满足你的同情心？”莉莉丝勃然大怒。 “我不会同情你，我只想满足你的愿望。”王悦诚恳地说。 肚子里却在腹诽，都要死了，还在计较这那的，太别扭了。 本以为莉莉丝会稍微敞开一丝心扉，到时候，趁机猛灌鸡汤。 吨吨吨…… 鸡汤灌足，眼泪就下来了。 眼泪一下来，人就要说心里话。 没想到，莉莉丝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绝了。 “不是因为同情，那为什么要满足我的愿望？”莉莉丝追问。 “因为……我是圣诞老人。”王悦胡诌道。 听见这单纯又质朴，像是傻瓜说出来的话，莉莉丝的嘴唇微颤，瞳孔里贮满了复杂的情绪。 莉莉丝拥有强烈的占有欲和异于常人的好奇心，对于王悦，先是好奇，尝试接触，然后受挫，再然后连续受挫，屡屡未能得逞，情绪压抑到了极点。 而在此刻，王悦傻乎乎地躺在她身边，再也忍不住了，积攒多日的情绪彻底引爆！ 虽然有种道德绑架的胁迫味道，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没几天可活了！ 莉莉丝发出幼兽般的哼唧声，翻身跨坐在王悦的腰上！ “别闹了，好重……” 王悦现在毕竟是身娇体软的萝莉，被重压了一下，有些吃不消，刚想推开对方，却被一只手用力按住头颅！ “你疯了？！” 王悦半张脸埋在枯草里，面对攻击意味很明显的动作，却不敢反抗。 万一动作大了，莉莉丝咳血而死，那就糟了，绝对会成为一生的阴影的。 见她不反抗，莉莉丝得寸进尺，以强势之姿扼住她的手腕，俯身贴上去，突然吻住了她的嘴唇！ 宛如阳光照进薄冰，冰冷和温暖交融。 未及感受，由于她的动作过于粗鲁，撞了一下，王悦嘴唇内侧磕破了，齿颊间弥漫着鲜血的腥甜味道。 莉莉丝撑起身，喘着粗气，露出满足的笑容，大喊： “我得到你了！” 王悦神色无奈，目光偏向一边。 这算什么？ 像个小孩子一样。 莉莉丝双手撑地，长马尾从肩头歪过。 她凝视着身下的舌头抵住上唇舔舐伤口小表情十分微妙的‘猎物’，心里涌起无以伦比的成就感。 诶嘿嘿！ 终于到手了！ 莉莉丝快乐无边，欣赏着王悦的精致五官和小脸的轮廓，月光映照，侧脸微微看到些晶莹的汗毛。 王悦的眉毛拧成疙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下的状况。 莉莉丝看似凶狂，其实虚弱无比，甚至掩饰不住身体的颤抖，宛如易碎的瓷器，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你没事吧？动作轻一点。”她出言提醒。 “不要怕，我不会把你弄坏的。” “你是怎么理解的？你现在是病人啊！” “总是呜噜呜噜地讲道理，这张嘴真是讨厌……我发现了，让你闭嘴的方法。”莉莉丝说着又要吻下去。 王悦急忙挡住莉莉丝，决定先稳定她的情绪，道： “别激动，你如愿以偿了，恭喜，给你鼓鼓掌。” “你知道猎鹿者吗？”莉莉丝盯着她问。 “我知道猎马人。” “在永夜之下拥有领地的大小领主，喜欢在它们的领地里游猎，杀死猎物，趁着鲜活，品尝他们的肝脏，这种行为被称为‘猎鹿’。” “啥意思？” “我要吃掉你的肝脏！” 一只冰凉的小手钻进衣服，贴着皮肤滑到肝脏的部位，稍微一捏，王悦就痒得咯咯笑起来。 “别闹了……” “今天贴创可贴了吗？啊，没有呢。” 王悦脸色瞬间涨红，小幅扭动身体，捉住莉莉丝乱摸的手，嗫嚅道： “那天是怕剧烈运动磨破了才……” “嗯？” 莉莉丝抓到一个硬物。 “你在衣服里藏了什么？“ 拈住了往外拉，是一把几何切割造型的合金折刀。 折刀在指间翻转，莉莉丝很快看懂了它的机械构造，指尖一抹，啪嗒，怀剑从侧面弹出。 “哈！” 她惊喜地叫唤一声，盯着妖异挑起的刀尖和繁复优美的大马士革折锻花纹，越看越喜欢。 “归我了！” 她蛮不讲理地占有了这把折刀。 王悦不想给她，委婉地劝道： “小刀是不能送人的，因为会割断友谊的纽带。” 莉莉丝哼了一声，反问道： “我们之间有友谊吗？” 王悦被问住了。 这倒也是，她和莉莉丝从开学起就势同水火，要是能产生友谊就活见鬼了。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莉莉丝薄唇的冷香和冰凉仍在她的唇瓣上萦绕不散。 唇内的伤口是莉莉丝给她留下的印记，血还在流淌，濡湿了她的牙齿，散发着铁锈味，疼痛时刻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毫无实感的事情，如梦似幻。 王悦抬起手，纤柔的指尖抚上了莉莉丝的脸颊，指腹磨蹭着几分钟前吻过她的嘴唇，感受着纤薄冰凉，却异常柔软的奇妙触感。 莉莉丝愠怒地眯起眸，突然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这一下咬得极为用力，刺痛从指尖传来，不出意外，被咬出了血。 王悦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慢慢松软下来，任凭莉莉丝吮吸她的鲜血。 王悦倒是没有生气，忍不住露出欣赏的笑容。 真不赖呀，莉莉丝，即使柔弱如同小奶猫，也要用力扑咬冒犯她的人，即使得知三天之后会死，也未曾露出一丝恐惧和怯弱。 折腾小半天，莉莉丝终于体力不支，往下扑倒，嘴里咕哝着‘你是我的’，然后握着她的肩膀，稍微往下磨蹭了一段距离，在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她的脸，慢慢阖目，很快就睡着了。 “真任性啊。” 王悦幽幽地叹了口气，莉莉丝舒服了，她可不太舒服。 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越发清晰地感受到硌在背后的石子和枯枝的形状。 而且，几十斤重的东西，压住胸口，以她现在的萝莉体型不太能吃得消，呼吸都有些困难。 刚才莉莉丝趴的那一下，如同一发萝莉版的飞冲肩，胸口一闷，引起了一连串咳嗽。 她感受到莉莉丝的体温在紧紧贴着自己，莉莉丝的体香是一种沁人心肺的幽冷香味，夹杂着与室友们混居沾染上的暖色系萝莉的香味，宛如夏末夜晚的花园的纷乱鲜花与压倒群芳的幽昙混合而成的香味。 真好闻…… 王悦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香味在鼻腔里盘旋向上，如同一只冰凉的小手在颅内温柔抚摸。 忽然，她心里一揪，赶忙伸手试了试莉莉丝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倍觉不舍。 她沟通白鱼，询问校医所说的‘铅屑病’的事情。 王悦不会因为出自权威的判断就放弃主见，残疾萝莉现在不是能健步如飞了吗？ 她意识到，关键在于价格。 义肢的造价比学费贵多了，而且，最多使用两三年就不适配了。 不谈普莉玛交易了四肢，却要花更多钱弥补回来的蠢事，就说学校老师对普莉玛的帮助仅限于浅尝辄止，讳名女巫们也没有显得很阔气，还不如她。 讳名女巫当然是拥有大量资源的，只是不愿意当‘姜饼人’罢了。 白鱼发来消息，查无此病。 王悦眉头紧锁，看来图书馆不是万能的，竟然连相关的记载都没有……不对劲。 她感觉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王悦恰好是知道鱼嘴镇的。 鱼嘴镇距离学院很远，最近的小镇则是鸦巢镇，中间还有很多小镇。 为什么舍近求远？ 更可疑的是，当场确诊绝症，然后直接让莉莉丝离开了？ 按照常理，至少也要进行一些保守治疗和照顾，进行心理疏导等等。 王悦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是一次心理测量。 学校在测试莉莉丝的深浅，想要了解她在绝望之中会作何表现。 游移不定的目光在莉莉丝的睡脸上重新聚焦，心里又升起一个新的疑问——莉莉丝意识到了吗？ 假如莉莉丝意识到这是一场心理测量，没有说破，而是选择与关德琳院长进行智力角逐…… 王悦忽然瞥见怀里的金发萝莉唇角勾起一丝窃笑。 这、这家伙！ 她是故意的！ 莉莉丝故意通过普莉玛放出消息，以此为诱饵，引她来到这个萧瑟荒凉凋敝之处，故意躺在零落成泥的花圃之中，摆出凄美的姿势，利用她的同情心，然后……得逞了！ 到头来被算计的是我？！ 不对，那也太阴谋论了。 莉莉丝的信息渠道不似她全面，没办法交叉证伪，所以，金发萝莉大抵是蒙在鼓里的。 这样看来，是关德琳院长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这种行为实在是恶劣，估计院长年轻的时候跟莉莉丝差不多。 王悦怀着复杂的心情起身，抱着莉莉丝回到寝室，帮她脱掉鞋子和外衣，放在通铺上。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给她添了条薄毯。 然后，王悦径直前往院长办公室。 - 推门而入，关德琳正在伏案工作。 见王悦来了，她停住指间螺旋花纹的玻璃笔，抬起一双宁静幽深的眸子看向门口。 王悦反手关上门，直面院长。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与对方接触。 从已有的情报来看，院长是一个典型的女巫——善恶模糊、不容异议、绝对的支配等等，并不容易相处。 “院长，我是来询问莉莉丝的事情的。”王悦开门见山地问。 “你发现了？”关德琳院长盯着她的脸说。 她熟悉王悦更甚莉莉丝，开学当天就在黑弥撒上引发神迹，后续表现也很抢眼，位于校方的关注列表的特别关注一栏。 王悦无奈一笑。 从院长的口吻来看。 果然如此。 好消息是莉莉丝不会死。 王悦松了一口气。 毕竟，刚吻过自己的女孩三天之后人没了，怀疑是老虚拿着笔。 “我很好奇，为什么要进行心理测量呢？一个小女孩的深浅您难道看不出吗？” “你很聪明，但这不是心理测量……” 院长放下玻璃笔，开始讲述成为讳名女巫后人格丧失的情况。 王悦凝神细听。 听完后，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过震撼。 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就会丧失人性？ 不过，仔细一想，还是挺合理的，人的喜怒哀乐都是神经电流，成为不同的生命体后，自然体会不到原来的情绪了。 超人的力量和人的形体是矛盾的，只能二选一。 “在人格丧失前，尽可能的去获得‘人性’……”王悦思考了一会儿，霍然抬头，问：“如果人性不够呢？” “那不过是一头可悲的怪物而已。”关德琳院长平静回答。 “主人，听说您和隔壁那位……”桃乐丝小心觑视着王悦的表情，问：“恋爱了？” “没有。”王悦冷硬地回答，手上忙着。 “您在收拾东西？” “嗯，我搬到隔壁寝室住几天。” “啊啊啊！”桃乐丝慌叫起来，“您要跟她做什么？！” “住口。” 王悦抱起卷好的被褥，心情略微复杂。 现在，她的目标从‘满足莉莉丝临死前的小小愿望’变成了‘帮助莉莉丝获得足够多的人性’。 总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如果是一个普通学生倒是没问题，但是莉莉丝不一样，王悦发现，莉莉丝有轻微的施虐倾向。 王悦当然不是抖M，先前表现出忍让是建立在莉莉丝离死不远的前提下的。 现在得知莉莉丝表现出的虚弱无力是院长的诅咒，只会剥夺体力，没有生命危险。 哼哼…… 那就不必让着她了。 王悦走到隔壁，把被褥放在原先普莉玛的床铺位置。 莉莉丝在旁边翻了个身，散乱的金发压在身后，目光穿过睫栅，调笑道： “真听话呢。” “先说好了啊，别咬人，还有……不、不许乱摸。”王悦小脸一红。 她是有节操的。 虽然变身了，混在一群萝莉中间，但是，她从不主动找萝莉接触，还维持着难以相处的高冷姿态，防止萝莉们贴近，态度端正。 遇上莉莉丝却没辙，这家伙百无禁忌，一次又一次地撩拨她，挑战她的底线，碍于道德考量，又没办法反攻回去，只能被动抵抗。 “你怕了吗？”见她露怯，莉莉丝反而更兴奋了，手指蠕动个不停。 - 即使搬到了204寝室，王悦学习和生活规律依旧是一成不变，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坐在书房隔间里埋头苦读。 除了预习和复习学校课程，还要总结埃德贝尔定时同步过来的信息。 这些信息十分重要。 其中有探险者技术，是要写成笔记转交给普莉玛的，她自己也在学习。 还有鱼嘴镇周边的自然环境和生物群落调查。 为此，埃德贝尔建造了一个小实验室，用来保存样本和笔记。 活体样本有逃逸的可能性，对镇上的人造成危害，所以，埃德贝尔用钢板和工字钢对实验室的墙缝、屋顶和窗户进行了加固，出入都要经过一扇五公分厚的铁门。 另外，它抽空返回悬崖上的诡屋，蠕虫四散而去，坏掉的八音盒还在，带回去进行研究和追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的内容。 探险者公会的漂亮女前台在追求埃德贝尔，多次未果后，转攻小萝莉了，如今在刷小萝莉的好感度，准备曲线接近埃德贝尔。 小萝莉在逆境中飞速成长，像个小大人，平时帮着记账、扫地、清理庭院，还尝试为埃德贝尔做饭。 饭是做成功了，但是引起的火灾烧毁了实验室的一角，编号008的样本逃跑了，被赶回来的埃德贝尔及时抓获…… 王悦会心一笑，分身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要快活得多，相信埃德贝尔会从中找寻到属于它的快乐和动力。 平静之中暗流涌动。 埃德贝尔在小镇南部的湖畔森林里发现了一堆奇怪的余烬。 从轮廓来看，很像是生活在瘤湖周围的食魂鸟。 食魂鸟的体型硕大无朋，几乎与灌木丛齐平，平时以湖鱼为食，顺带吞噬了巨量死魂灵。 它们的躯体外覆森白骸骨，内贮半透明的暗影物质，乱杂杂的黑色毛发从体内爬出，空洞的胸腔里回荡着死魂灵的凄厉尖啸。 埃德贝尔发现余烬的时候，这只疑似食魂鸟的怪物已经变成了炼钢炉渣的模样——一团漆黑污秽的多孔玻璃。 不仅如此，可怕的光痕在其间游走，散发着邪异的暗红光芒。 很快，这具残骸就在埃德贝尔面前灰飞烟灭了，地上只余一块灼烧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里，埃德贝尔陆续发现了几处相似的‘炉渣余烬’。 它作出判断，有一股可怕的恶意潜伏在小镇周围。 虽然上报给了探险者公会，对方也派出人手调查，却一无所获，反向埃德贝尔寻求样本。 埃德贝尔预感到了危险，犹豫之间，想到了马库斯的选择，于是，在寻找到一块炉渣余烬后，它尝试接近，却被残留的恶意顷刻焚毁了小半身躯！ 若不是及时分离部分躯体……倒是不会死，但装载凝视虫的头颅就要‘星箭分离’了，直接弹射驾驶舱。 埃德贝尔再次作出判断，这种恶意不同于深红地域的任何一种怪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关于此事，埃德贝尔询问了白鱼，却被检索到的巨量信息淹没了，相似的情况有很多，但没有完全一致的，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和杜撰出来的铅屑病不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超凡力量。 王悦阖上笔记本，揉了揉因为超速记录而发酸的手指，盘算着造一个鱼嘴镇附近地形和生物群落的沙盒，配合发现余烬的地点来分析，或许会有帮助。 天晚了，该睡觉了。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一阵头大。 磨磨蹭蹭，捱到十二点，扭头看了一眼——莉莉丝在床上摆好了姿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小脸透着异样的红晕。 你辣么兴奋干什么呀！ 王悦简直无语，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先去洗澡。 离开盥洗室时瞄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软嫩泛红的小脸，柔顺潮湿的黑发，硅胶质感的嘴唇，上唇略薄，下唇微厚，极其诱人，以及胸前的大片雪白…… 难怪莉莉丝把持不住。 王悦一哆嗦，还好被心理测量的不是自己，要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绝对会出大事的。 她特意穿了件结实睡衣，扣子比较多的，很难解开的那种，刚躺下，莉莉丝就一个翻身，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你真不客气啊……”她忍不住吐槽。 莉莉丝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开动了，抽抽着小鼻子，低头嗅她颈间的味道，鼻息扫拂软发，弄得她痒痒的。 莉莉丝胸膛里燃着一股火焰，却不知如何发泄，显得困惑又迷茫，只是本能的搂抱和磨蹭，嘴里发出小兽般的低吼。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王悦决定阻止她的行为。 “我们……来讲鬼故事吧！”她提议道。 合宿的快乐之一就是深夜鬼故事。 见莉莉丝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赶紧起头，讲了一个住在青年公寓里的白领女人在清理浴室排水口的时候发现与她发色不一样的头发的故事。 她的头发是栗色的，排水口却缠绕着几根鲜红的毛发，十分瘆人。 起初，她以为是上一个租客留下来，嗯，或许是个染了红头发的女孩子。 但是，隔一段时间再去清理，又发现了更多的诡异红发。 她感到害怕，但是合同签了三个月，刚毕业的她没什么钱，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住下。 一天深夜，她悠悠醒转，隐约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隔着磨砂玻璃，她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在晃动，似乎在洗澡。 她吓得浑身发抖，急忙打开灯。 一切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外面下雨了，雨声淅沥。 晃动的‘人影’是晾在卫生间里被风吹动的衬衣。 当她松了一口气，以为虚惊一场的时候，突然，眼角余光看见排水口蠕动爬出的密密麻麻的血红长发！ 鬼故事讲完，黑暗中隐约传出牙齿打颤的声音，那是寝室里另外四个萝莉被AOE到的反应。 “然后呢？然后呢？” 莉莉丝的声音却透着兴奋。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睫毛长而卷翘，眼睛闪着愉悦的光芒，长发从肩头滑落，皮肤冷白如瓷。 她很喜欢听故事，以前独自生活的时候，秘术控制的怪物们无法口吐人言，就算是一起玩游戏，也是由她来配音的。 “结束啦。” 王悦闭上眼睛，沉浸在鬼故事的余韵里。 “诶？这就结束了吗？”莉莉丝不满道，扭动了一下，一连串地发问：“红发缠住那个女人了吗？有没有把她的手脚勒出血痕？是不是一直勒进血肉里？她有没有痛苦挣扎，拼命嚎哭？像是垂死挣扎的动物，在瓷砖上划出一道道血污……” 王悦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她，总感觉不太对劲。 仔细想了想，明白过来。 正常人听鬼故事是代入受害者，身临其境，所以会害怕。 莉莉丝是代入鬼……就很离谱。 鬼故事戛然而止后，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空间。 正常人会沉浸在恐惧的余韵中，对不可名状之物进一步脑补，陷入层层恐惧。 莉莉丝却是从施虐者视角进行二创，小脑瓜里充满了暴力、残虐、欺凌等等病态的想象力。 “她很疼的，”王悦皱眉道，语气温婉，问：“真的要这样伤害她吗？难道就不能温柔地对待她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她想尝试纠正莉莉丝的思想——在她将病态脑补付诸实践之前。 要是莉莉丝真的三天之后就会死，王悦是不会费这劲的，纯属浪费时间。 问题是，三天后，莉莉丝反而会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以两人进展到这一步的关系，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莉莉丝弄死。 所以，必须趁此机会做点什么。 这也是院长所暗示的。 “为什么要温柔的对待她？”莉莉丝疑惑地问。 “如果浴室里的是我呢？你会怎么想象？”王悦又问。 莉莉丝沉默了，表情略显挣扎。 她撑起身体，距离王悦很近，鼻尖几乎触及脸颊，忽然伸手扼住王悦的手腕，指甲往里掐，像是猫按住猎物爪子收紧一般，渐渐出了血。 “弄疼我会让你感到兴奋吗？”王悦平静地问。 莉莉丝愣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你能克制住吗？比如，只划出一道浅痕，不要割断肌腱，让我变成残废，或是像普莉玛那样，没有四肢，像是一根杆子……你能保留我最后的尊严吗？不要以欺凌我为乐趣，比如在大庭广众下辱骂我，脱光的衣服，用鞭子抽打我，在我身上用针刺下侮辱人格的词句……” 王悦边说边观察莉莉丝的反应，发现她更加兴奋了，脸颊涌起一抹异样的绯红薄晕，眸子蒙着迷蒙的雾气。 王悦话锋一转，道： “那样的话，我会坏掉的，没办法给你讲故事了，就像坏掉的八音盒无法奏出音乐一样。” 莉莉丝移开目光，内心交战，摇摆不定。 “而且，伤痕会使皮肤变得难看。” 王悦坐起来，被褥滑到腰际，她用手指拈住衣角，掀起来，展现出完美无瑕的雪白胴体和可爱的小肚脐。 “你想要这个，还是破破烂烂，满是伤疤的？” 莉莉丝扭绞手指，磨动嘴唇，终于面露纠结之色。 她脑补了一下—— 眼睛浮动着美丽光泽、笑容甜美、雪胴软嫩、会讲好听的故事、鲜嫩可口的王悦。 眼神灰暗无光，瞳孔放大，伤痕累累，肋骨深陷，髋骨支立，四肢细瘦，在污秽肮脏的厕所里赤裸蜷缩，小腹隆起，坏掉的王悦。 “唔……”莉莉丝动情地咕哝一声，趴在她的软弹大腿上，央求道：“再讲一个鬼故事吧……” 王悦嘴角浮起笑容，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抚她的金发，又讲述了一个半夜爬起来对着镜子抠红苹果出血的鬼故事。 “再讲一个……” “睡觉啦！” “我快死了，能少睡会儿吗？” “好吧……” 王悦一个又一个地讲着鬼故事，莉莉丝听得根本停不下来。 夜深人静，寝室里只有她娓娓细述的声音。 趁着喝水润喉的当儿，她觑视了一眼膝上的莉莉丝，嘴角勾起，乐不可支——那个凶狠残暴的莉莉丝，居然会枕着她的大腿听故事，简直难以想象，这是在做梦吗？ 她忽然玩心大起，伸手捉住金发萝莉的小耳朵，轻轻拈转。 像是按到了什么机关似的，莉莉丝嗷呜一声，浑身炸毛，拍掉她的爪子，凶巴巴地瞪了一眼，但……仅有的力气也消耗完了，暴露出色厉内荏的本质，气喘吁吁地躺回去，小脑袋在她的腿上磨蹭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 鬼故事讲到深夜，莉莉丝终于合了眼，一动不动地趴在她的膝枕上睡着了。 王悦松了口气，再讲下去，就算她熬得住，204寝室的其她女生也受不了。 那四个萝莉已经吓得在被窝里抱成一团了，上厕所也是结伴去，还猜拳开门。 王悦倚着软垫，很快进入梦乡…… 醒来时，风轻拂幔帐，月光斜照过窗，为屋内陈设勾勒出一道银色的镶边。 莉莉丝已经换了个姿势，滑到她的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条腿横骑跨在她身上，小脑袋抵住她的腰侧。 不多时，走廊里传来零散的响声，学生们陆续起床了。 王悦轻声对醒来的玛佩尔说： “帮我和莉莉丝请个假，今天不去上课了，就说院长批准的。” 玛佩尔轻轻点头。 宿舍里人声渐息，宁静只闻风声。 王悦垂眸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人忽然动了一下，慢慢撑起身体。 “好黑……没点灯吗？” 莉莉丝嘀咕了一句，左右看着，眼睛微微睁大，眸光暗淡，瞳孔失焦。 见此状况，虽然知道是假的，王悦心里还是一揪。 “原来不是没点灯，是我看不见了……”莉莉丝平静地说，小手在被褥里摸索着，情绪逐渐焦急，“你在哪儿？王悦，你还在吗？” “在的。”王悦握住了她的手。 触碰到的瞬间，莉莉丝身体一颤，继而向前扑倒，抱住了她，语气颤抖道： “太好了……” 纵使黑暗荒芜，仍有星光点点。 王悦忍着眼泪，心都要化了，现在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院长真缺德啊。 暂且不提莉莉丝过去的恶劣行为，摒弃掉受害者有罪论，只看院长的行为，肯定是极不妥的。 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从利益考量，都是用错误弥补错误。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从女巫到讳名这条路是有问题的，是一条故障流水线。 莉莉丝躺在王悦怀里一动不动，脸色暗沉，眸光不显，像是一只垂死的金色云雀。 王悦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些温暖，莉莉丝的手指冷得像冰凌一样，捂了半天都没有回温。 莉莉丝嘴唇动了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谢谢你……” 王悦心里堵的慌，另外，她有种不妙的预感，三天之后，该怎样面对莉莉丝呢？ 第一天是废弃花园。 第二天是搬寝室和讲鬼故事。 第三天是……今天。 这意味着，午夜过后，莉莉丝就会…… 绝对不能让莉莉丝知道我和院长是一伙的，否则会出大问题的，发挥演技的时候到了…… 王悦忐忑不安。 这一天在悲伤又纠结的气氛中度过了。 当月时计的镂空银叶全部盛放，午夜随之降临。 怀里的金发萝莉身体越来越冷了，弥留之际，她断断续续地说： “要是……能早点吻你就好了……不用……等这么久了……王悦……我……” 生命的光芒暗淡下去，如是浓墨重彩的画卷洗褪了颜色，如是暮色昏暝的残韵逐渐消散。 莉莉丝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悦心里一沉，耳边仿佛响起定时炸弹的滴答声。 想象中的魂归幽冥没有到来，视线反而逐渐清晰，疲惫和虚弱如潮水般褪去。 莉莉丝站起来,如同宿醉未醒般地摇晃着，四下张望，眼神困惑。 “嗯？” 她握拳又松开，发觉身上有了力气。 似乎明白了什么，瞳孔微缩，眼睛在愠怒中眯成了两条危险的细缝，猝然扭头，盯住了王悦！ 王悦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问： “诶？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骗了我，我根本没得病，是被她暗算了！”莉莉丝咬牙切齿，跺脚发怒，“堂堂讳名女巫，欺负学生算什么本事？” 她大喊一声： “关德琳·艾略特！我知道你能听见！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的！” 喊完，她再次扭头，逼视王悦，质问道： “你们是一伙的吗？” “呃，阿巴阿巴阿巴……”王悦装傻充愣。 “说实话！”莉莉丝的声音冷冰冰的，充满了烦躁和恨意。 王悦迟疑了，良久，她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院长让我……” “真狡猾呀，王悦同学，”莉莉丝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失望，“明明那时候已经亲过你了，连这样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你是想品尝我濒临死亡流露出的绝望，想从我的毁灭中汲取营养是吗？” 字字诛心，王悦被噎得喘不过气来，嗫嚅道： “对不起……” 莉莉丝突然向她伸出手，手指松开，露出那把怀剑，咬牙道： “还给你，我们结束了！” 王悦呆愣着，胸口起伏，艰难地呼吸着，手抬到半空，手指却在颤抖，抗拒着不愿去碰。 “怎么了？不想割断友谊的纽带吗？” 莉莉丝又恢复了过去冷酷凌厉的姿态，目光在她脸上狠狠剜转，逼问道： “说话啊！” 王悦终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这个时候服软就前功尽弃了，不仅先前的话白说，还会变本加厉地引起莉莉丝的施虐欲望。 王悦咬咬牙，向前伸出手，指尖快要触及怀剑…… 反倒是莉莉丝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弹指做了个魔术的Snap Deal动作，怀剑消失不见，随后左手划空…… 王悦眼珠纹丝不动，丝毫没被错引，准确地握住对方藏刀的右手，柔软的手指钻进手心，刚触及硬物…… 莉莉丝连忙一按拇指，怀剑从手心里嗖的飞出，左手往回搂住…… 两人你来我往，抢得不亦乐乎。 “喂！你不是说要还给我的吗？” “那你来抢啊！” “你真狡猾啊，莉莉丝！” “哼，你才是最会耍诈的！” …… 王悦没能抢回她的怀剑，累得够呛。 莉莉丝虽然占据了上风，却没办法把游戏一直玩下去，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王悦收拾东西，搬回202寝室。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给普莉玛修复双腿，继续完成学校的课程，在图书馆看书，做些琐碎的事情。 时间到了周末。 王悦照例去流沙低地和埃德贝尔会晤，同步这一周的记忆。 通过剪辑，掐头去尾，拼凑伪造记忆，将在下一周逐段传输给的主教埃利奥特。 难得的闲暇时光被教会的小纸条打扰了。 王悦悄悄展开纸条，眉头紧锁，心道，教会都潜伏到学校旁边来了吗？ 前往纸条上的地点，这次与她接洽的不是狼蛛，而是一个瘦小的家伙。 这个人穿着不起眼的灰制服，边幅修饰得异常干净，眼珠凝贮着暗沉的光芒，脸颊深陷，呈现出难看的铅灰色，嘴唇紧抿，像是拉链一样封死——他绝对是个守口如瓶的家伙。 代号‘烟灰’。 王悦和烟灰坐在两张相邻的方桌前，背对着，装成偶然遇到的邻座。 周末同学太多，很容易被看出端倪，即使这样也不是很保险。 “喂，怎么到这里来了？”王悦低声问。 “情况有变，需要加快行动……东西带来了。” 烟灰的声音没有特色，相貌亦是如此，即使努力记忆，过上一会儿，也会在脑海中逐渐模糊，如烟雾般消散。 王悦观察许久，觉得新来的家伙比狼蛛专业一百倍，绝对是个间谍头子。 “是特级的吗？”她低声问。 “是的。” 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放在王悦身边的凳子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悦伸手一抓，揣进兜里，美滋滋，又白嫖一件特级遗物。 烟灰低声警告： “千万别显露出来。” 王悦用力点头，这是当然的，教会的特级遗物都是当年搞分裂从以诺之城里带出来的，沾满了同伴的鲜血，而后一直在教会手里使用，每一件都有迹可循。 要是被人发现，问起来，回答不上来，直接就露馅了。 手指隔着口袋捏出了钥匙的轮廓，不知道是什么。 拿到东西，她有些心不在焉，只想找个地方拆快递。 “它能帮你避人耳目，去探明真相，告诉我们……”烟灰指示她去探寻学院的秘密。 “定不辱使命。” 王悦敷衍了一句就走了。 驿站包间，王悦反锁房门，在桌上打开纸包，露出一把奇形钥匙。 材质似是绿釉，色泽鲜艳。柄部卷曲似变色龙尾巴，前端扭曲怪异，覆盖着棱状刺鳞。 她沟通白鱼，描述外观，查询到是名为‘变色龙之匙’的特级遗物。 “随便在插哪儿都可以吗？”王悦自言自语了一句，拈着变色龙之匙，慢慢刺入手心。 在超凡力量的影响下，皮肤和血肉自动分开，再轻柔地包裹住钥匙，没有丝毫疼痛，只是略感冰凉。 钥匙旋转九十度。 咯！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名为‘人类’的精密构造体，转瞬之间，发生了多米诺骨牌式的连锁结构变化！ 在王悦的视线中，手臂的白皙皮肤快如电光般地浮现出血红裂纹！ 这些鳞状花纹太过规律，有一种类似机械的规则感。 结构性变化还在继续。 裂纹布满全身后，皮肤如同风向忽变的树冠，一片片叶子翻转过去，唰的一声，全部变成了颗粒状的鲜艳鳞皮！ “嗬！”王悦惊叹一声。 要不是提前查了资料，她绝对会被吓一跳的。 这是一层变色龙的鳞皮，由细小的圆粒和三角组合而成，质地鼓凸光滑，色泽鲜艳混乱，如是癫狂的画家肆意挥洒颜料的画布。 除了表皮变化，她的头肩也生长出了三道骨质脊冠。 手指则两三根合并在一起，形成利于抓握的结构。 指腹更是裂开类似壁虎脚的褶襞，飞檐走壁。 另外还有球茎状的呆萌眼睛，坚韧粗糙的硬皮包裹着的眼球，深嵌在直径超过十公分的巨型眼窝里，左右眼各自独立转动。 恶魔之尾变成了一条肥耷耷的变色龙卷尾。 这件特级遗物不是精神绑定型的，开启变色龙模式后，钥匙拔出来，还能给别人用，理论上可以制造一窝变色龙。 熟悉了变色龙之匙的能力，王悦念头一动，悄然隐去，只剩下悬浮在空中的校服和落在地面的鞋袜。 环境拟态。 虽然模拟周围环境颜色能骗过普通人的视觉，但对强者很难奏效。 一些视觉分辨率较高的人类或者怪物，能够看到微尘的流动，从而观察出假隐形。 在较远的距离或视线之外会有一定效果，因为这层变色龙皮肤拥有吸收反射波，阻隔感知的能力。 相当于隐形战斗机的涂装，只要不被肉眼看到，仅凭感知类的能力是难以侦察到的。 变色龙之匙毕竟是特级遗物，它的能力不止如此。 王悦发动了它的最大功能——空间拉链。 这次，连同衣服一起消失不见！ 图书馆查阅资料显示，‘空间拉链’不是环境拟态，也不是隐形，而是制造出空间褶曲，蜷缩在里头。 空间褶曲在变色龙嵌入后就会合拢起来，严丝合缝，真正的空无一物，就算用监测空间形貌的仪器也无法发现端倪。 等同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除了隐藏形体之外，空间拉链还能用来躲避致命攻击。 比如有一辆高速列车迎面撞来，王悦可以直接进入空间褶曲躲避冲击。 唯一的缺陷是进入褶曲后不能移动。 所以，千万别当着敌人的面进去，会被守住出口，等敌人找来了击穿空间的武器，那就要遭重了。 当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王悦再次将变色龙之匙插进手心，转动之后，身体恢复原状。 她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思考起来。 为什么教会直接送来了一件特级遗物？ 很不合理。 要知道，每件特级遗物都是拥有超凡力量，颠覆认知的宝物，是能够一瞬间改变局面的工具和武器。 按照王悦的设想，主教会先给予少量帮助，等见到阶段性成果，经过考量和评测，再决定加大投入。 如今未见成果就着急投入，只能说明——主教急了。 这里不存在舍不得沉没成本的问题，因为主教还不知道阿耳戈斯的凝视已经不属于他了。 教会想要知道学院的秘密。 那么，学院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王悦决定借助变色龙之匙去寻找真相。 人的好奇心是需要得到满足的，就算没有教会，她也会尝试去寻找真相。 不过，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会藏在心里。 至于教会那边，王悦编造了一个故事。 关于神祇、永生、力量、奇迹、征服、宝藏……带着勾动欲念的弦外之音，冷酷而又算计，来诱骗那些家伙继续投入。 过了一会儿，埃德贝尔如约来到驿站。 最近分身的情绪较为稳定，王悦倍感欣喜。 她最怕给人做心理疏导，从来只会鸡汤猛灌，不起作用就没辙。 比如，现在她和莉莉丝的关系很僵，想要恢复关系，必须做点什么，但她只会——给莉莉丝倒一杯鸡汤。 莉莉丝最讨厌的就是听人讲道理。 王悦一本正经地对自己的分身说： “嗯，最近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不过，神经不要绷得太紧，注意适当娱乐和休息，有益身心健康。” “娱乐？像人类那样吗？” “没错，去尝试人类的社交活动。” “好的。” “对了，这部分的记忆内容允许你保留，用不着传输给我了。” 万一埃德贝尔和探险者公会女前台塔莉莎发生点什么，再把影像同步过来，不就成了91埃先生了？ 这样是不行的。 王悦并不想看少女大战触手怪，又强调了一遍，“千万别传输过来。” 而她的私密记忆，比如和莉莉丝的亲昵举动，同样不会传输给埃德贝尔，只会同步一些日常学习生活的内容。 “好的。”分身点头。 “我的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王悦问。 “‘余烬’的事情，您查清楚了吗？”埃德贝尔面露忧色。 “很难，类似性质的超凡力量有几百种，真相被无用信息淹没了。”王悦摊手道。 分身点头表示理解。 “离‘余烬’远点吧，要是你出了问题，教会那边就瞒不住了。”王悦又说。 “可是……”分身态度迟疑。 “没有什么可是的，保护小镇是职阶探险者的义务，你一个自由探险者凑什么热闹？既然汇报上去了，那你的任务就结束了，”王悦指尖扣击桌面，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的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明白了吗？我的力量还很弱小，暂时不想跟教会翻脸，虽然没有制约了，但是教会存心想弄死我的话，也很麻烦。” 埃德贝尔沉重地点头，它没有拒绝的权力，迟疑已是僭越，再多说几句，恐怕本体就要剥夺它的自我意识了。 这次它也带来了超凡材料和一些探险者常用的工具，装在板条箱里。 物件交割完毕，埃德贝尔走出驿站，骑着蜥蜴返回鱼嘴镇。 王悦在流沙低地闲逛。 与前几个周末不同，室友们已经熟悉了流沙低地的设施和商店，早早计划好了活动内容，各自享受闲暇的周末时光去了，转一圈说不定去碰到。 途经银饰店的时候，王悦瞅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金发垂泻如瀑，长袍下摆露出包裹黑丝的瘦直小腿，踩着一双方口一带的漆红皮鞋。 莉莉丝双手叉腰，态度蛮横，逼视一位腰背佝偻的老匠人，质问道： “你不是自称好手艺的银匠吗？为什么做不到我的要求？！你这个没用的老骗子！” 这个有着古铜色脸孔和烧得发黑的指甲的老银匠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好手艺人，再复杂的图案也能錾凿出来。 如今年纪大了，眼花手抖，水平不可避免地下降了，但也没莉莉丝说的那么不堪，纯粹是作为甲方的她提供的图纸极尽繁复华丽，一般要由十几个匠人合作才能完成。 “抱歉……图案太复杂了……” 为了讨生活，老匠人低眉顺目，一个劲的道歉。 要是在一二十年前，银饰订单预定到半年后，遇到这种人，早挥手赶人了，但是如今不比往常…… 忽然，从边上传来一个声音。 “莉莉丝，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欺负人？” 王悦出现在门口。 莉莉丝正在气头上，一看到她，更是火上浇油，恶狠狠地问： “关你什么事？！” “老先生，对不起了，我们女巫不都是像她那样的。”王悦诚恳道歉。 “你故意跟我作对是吧？”莉莉丝气急败坏地喊。 王悦微微一笑，指着她指间捏着的图纸问： “你是想订制演出服和舞台道具是吧？不管多么复杂，我都能做出来，无论是最上大业物，还是象牙多层球，对我来说都很简单。” 闻言，莉莉丝眼睛一亮，如猫咪般兴奋而好奇。 她朝着王悦走去，说： “我想起来了，你的秘术是精密型的，正好用来做精细物件。” “嗯嗯。”王悦连连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哼，真是寡廉鲜耻呢，昨天刚被抛弃，今天就厚着脸皮贴过来了？”莉莉丝双手抱怀，语气玩味。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我走了。”王悦扭头就走。 莉莉丝微微诧异，追着喊道： “不送！” 末了，还不忘傲慢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 王悦更不在乎，反正‘傀儡’独此一家，掌握核心科技，踢着正步，高高兴兴地走了。 莉莉丝盯着她的背影，手抬起又放下，恨恨的一跺脚，磨动小牙，怒不可遏。 王悦走出一段距离，霍然收住脚，脑袋转回去，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看到这个纯净又快乐的笑容，莉莉丝浑身一颤，心都要化了。 “可恶……为什么那么可爱……” 她闭上眼，拳头捏紧，情绪凌乱，根本没办法抗拒对方的魅力。 睁开眼时，王悦已经回到了银饰店门口，腆着脸从她手里拿过设计图翻看。 全是些哥特风格的设计，黑暗唯美，华丽繁复，倒是和金发萝莉很搭。 看完了，王悦将图纸跺了跺，重新对齐，问： “你喜欢哥特风格的服饰？” “别以为装傻就行啦！”莉莉丝佯装生气，冲着她大喊，但她自己却先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了，忙用手背掩住脸，假装严肃道：“那件事我还没原谅你呢！” “所以我来帮忙了呀，”王悦弹了弹设计图，“除了这些，我再帮你做些衣服和裙子吧，流沙低地的裁缝和银匠达不到你的要求，我可以啊，超越大师级的工艺，满足你的一切幻想。” “那……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莉莉丝态度仍然强硬，怨气倒不是很大，只是稍微有些别扭。 毕竟那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院长策划的，王悦唯一的过错是没有及时告诉她实情罢了。 但她换位思考了一下，两人角色互换，她不仅不会说出来，还会做得更加恶劣。 相比之下，王悦没有乘人之危，反而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你看看这个，”莉莉丝从提包里拿出一份七八页的合订蓝图递过去，声音都变了，期待地问：“能做出来吗？” 王悦接过来，掀起一瞧，嗬，好复杂的哥特长裙。 黑绸为基调，镶嵌着深蓝和深紫的硬绢，尖锐唯美的图形顺着收束的腰线层叠展开。 飞鸟和荆棘剪影的黑色硬绢作为贴片装饰，镂空蕾丝隐约透出雪肌，再配上印花风黑色蕾丝长袜…… 一看落款，名为‘荆棘鸟’，设计者——露露安娜。 “你居然能从她手里搞到设计图？”王悦微诧。 “上次班级对抗赛为了说服我跳反……啊，不小心说漏嘴了。” “原来是她策划的。” 王悦倒是没放在心上，反正事情都过去了。 买好绸料和银锭，一并带回学院工坊制作，那边工具和机床齐全。 - ‘妆饰莉莉丝’在任务列表里属于低顺位，而且是最不重要的娱乐类。 现在第一顺位的任务是使用‘变色龙之匙’探寻巴罗尔学院的秘密。 与其她女巫一样，王悦拥有旺盛的好奇心，即使没有教会指示，她也会想尽办法深入学院地底一探究竟。 夜深人静。 王悦遽然睁眼，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大脑分区可以轮休以后，睡眠对她来说没有了实质作用，只是为了愉悦身心。 脱下衣服，变色龙之匙插入手心转动，异化之后，嗖的一下，窜出窗外。 由于是睡在阳台上的单独小床上，不用担心室友发现她人没了。 四脚飞动，壁虎游墙般顺溜地爬下二楼。 然后，一条透明的大变色龙在深夜的学院里飞奔。 在这个时间点，学生们都在宿舍里安睡，很少有人在外走动。 学院老师在深夜里偶尔有沙龙和小茶会，举办地点在装饰繁华的客厅，或是在鲜花喷泉的小花园。 比如，学院里西北角有一个被称为‘玻璃白方’的温室花园，光线幽暗，环境典雅，栽满了形状异常、色泽妖艳的热带植物，一条黑石小径穿过浅水池，通向温室尽头的一块镶嵌油画的照壁。 老师们最喜欢在‘玻璃白方’举办茶会。 王悦去过一次，受不了浓烈馥郁的花粉味道，很快就离开了。 她要去的地方恰好相反，是上一次莉莉丝独自舔舐伤口的冷泉花园。 荒无人迹，正好挖掘作业。 见到熟悉的残败景象，王悦脑海里又浮现出莉莉丝俯身亲吻她的一瞬，指尖拂过嘴唇，似乎还残留着莉莉丝的冰凉触感和幽冷香味。 张开嘴，噗的一声，拔出藏在齿颊间的魔杖，带出很多粘液。 她准备释放溶解泥土和岩石的巫术，直接钻进地底。 转念一想，这样太冒失了，还是谨慎点为好。 王悦沉吟片刻，先呼唤了比菏泽的力量，变色龙形态和壁虎伪神的相性很好，神力涌入，指腹出现眼球。 透视地面，发现与通常建筑物的碎石泥土填料地基不同，这个花园是用巫术修平基岩，再贴上雕饰精美的大理石地砖的结构。 王悦想出一个好主意。 她来到贝壳喷泉前，用巫术改变了白色大理石喷泉雕塑的内部构造，使它能够从中心分裂成四部分，再在下方制造出一个密室。 没错，就像当年萨拉查·斯莱特林在霍格沃茨做的那样。 王悦借助猫神巴斯特的力量，制作了一套用斯芬克斯语启动的机关。 配件有猫神小雕像和呼唤猫神力量的图形浮刻。 只要对着贝壳喷泉上隐蔽的猫头浮雕说出斯芬克斯语，密室就会开启。 王悦沿着台阶走下密室，四壁基岩被魔力压缩成闪烁釉泽的致密板块，质地如同火烧石。 她要从此处向下，制造出一个直通地底的甬道，直到挖掘出秘密位置的所在。 魔杖一划，密室顶部的喷泉雕塑四方汇聚，悠然合拢。 月光缩成一线，直至消失。 黑暗封闭的密室里，四壁的猫头雕饰的眼珠亮起光芒。 接下来就是mc挖地环节了。 说是挖地，其实是将松散的岩石用巫术压缩紧实，像是把疏松的雪团捏硬，从而分开一条通道。 王悦手持魔杖，石灰岩在巫术的作用下溶解变形，连着碎屑和粘土一起，扩张、压缩、修葺、整平，形成四方甬道和笔直向下的台阶。 一边塑造地形，一边深入地底，两三百米后，进入一片结晶岩地层。 身边是白色、蓝色和橙色的石英颗粒组成的致密岩体，其间分布着巨大的地底纵裂。 王悦沿着纵裂继续下行。 比菏泽的透视能力可以穿透十米左右的地层，虽不能直接看穿岩层，直达根源，但也能找到附近的裂隙，再通过巫术溶穿，更换道路前进。 王悦不断向下，又行过百米，停住动作，心里暗忖——这样是不行的，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何时才能发现隐秘之所在？ 就算有隐藏在地底的建筑或是空腔，也不会大到随便就能碰上。 踟蹰之间，眼前忽然飘过迷幻的蓝色粒子流！ 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比菏泽的神力使她看到的气流颜色的含义。 它们是能量挥发物的色相，必有一个源头。 王悦追踪蓝色气流，不断修正方向，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她与吉良吉羊一样，发现了位于地底的小盆地。 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开辟，总之十分壮观。 接着，她又发现了蓝湖和湖水里的畸胎。 王悦饶有兴趣地打量皱巴巴的宛如蛹中昆虫幼体的恶魔。 它们看起来没有自我意识，加上幽囚于学院地底，不难推测出，恶魔和女巫不是神灵与信徒的共生关系，而是奴役和支配的关系。 原来这就是巴罗尔学院的秘密，八个尚未成型的畸胎，竟然是学生们日常崇拜的恶魔，夜以继日的为女巫们提供魔力，堪称劳模。 王悦倒是没有被震撼到，因为之前接触过不少神灵了，还观摩过奥达拉·伊亚斯的恐怖形体，从形貌上对比，眼前的畸胎还差得远，像是小歘歘一样。 不过，她倒是理解了为什么白鱼声称公布秘密会让女巫体系崩溃——学生们要是看到囚禁在畸胎里蜷曲浮胀的恶魔，只会觉得可悲，从此失去敬畏。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猝然间，一股通电般的感觉从尾椎窜上头皮！ 王悦眼睛睁大，直愣愣看着蓝湖。 “不、不、这怎么可能……” 她的喉咙一阵发紧，喘息困难，瞳孔在恐惧中失去了形状！ 她看到了，这些柔软而巨大的畸胎，不是在湖水中悬浮，也不是粘附在蓝湖内壁，而是从蓝湖内壁伸出的坚韧皱缩的疣状皮瓣所孽生的附果！ 蓝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生物体的器官！ 王悦遏抑着身体的战栗和拔腿就跑的冲动，仔细观察，想到了旧日支配者之源——鲁克图！ 鲁克图，体积达行星级别的潮湿多疣球体，表面披覆一层细管织成的网，网内滋生卵鞘，每一个卵中均有旧日支配者的幼体。 即便不是鲁克图，也是拥有相似的孕育旧日支配者权能的外神！ 这个蓝湖并不是真正的湖泊，而是一个不可名状的外神躯体上的窍孔！ - 宿舍盥洗室。 王悦双手撑住梳洗台，膝盖靠拢，两腿内八颤抖。 地面仿佛不再坚固，而是如同海浪般翻涌，这股错觉使她站立不稳。 一想到几十天来都在一个外神身上反复横跳，就觉得莫名的荒唐可笑。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走，逃得越远越好，直到天边。 可是，转念一想，倘若真的是类似鲁克图的外神，其行星级的躯体必然充塞地幔，深邃绵延，广无际涯，整个永夜地域恐怕都承托在祂的身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一事实重击着她的理性根基，耳边仿佛响起坚固的内心逐渐脆裂的声响。 源自本能的原始恐惧侵蚀着她的神智，理性值无可抑制地流失着。 王悦神经质的一声接着一声地笑着，那个死寂深邃，宛如漆黑渊薮的蓝湖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 诡异的是，虽然蓝湖令人无比恐惧，却对她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吸引力，使她忍不住地想要再次前往。 仿佛那里是她的故乡，她的最终归宿，她的灵魂之寄托…… 忽然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站在湖边一跃而下，身体慢慢沉入深邃无边，黑暗胎藏，连意识都无法成型的深渊，生死的界限无限拉长…… 王悦不由自主地陷入谵妄，思绪飘摇，不能自己。 这时候，一个柔软冰凉的小身体从背后贴住了她，一双手臂环住腰肢。 从力道来看，无疑是莉莉丝了。 肩头被一个尖尖的下巴磕住了，脖颈传来舌头舔舐的潮湿感，幽冷的香味飘过鼻尖。 “缺个苹果？”莉莉丝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王悦悚然回神，额头浮出一层细汗，大口喘息，仿若从溺亡的边缘被人救起。 扭头看去，只有质若纯金的鬓发映入眼帘，却看不见莉莉丝的脸。 王悦从洗脸池捧起冷水激在脸上，彻底清醒过来，轻声问： “怎么，你还惦记着鬼故事？” “哼，有什么可怕的。” 莉莉丝哼了一声，嘴角不屑地扬起。 她的手很不老实，顺着王悦的腰肢往下滑，抚过浑圆大腿的时候，感受到轻微的颤抖。 “别乱摸……” 王悦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小幅扭动。 “刚才就看道你两腿发抖了，鬼故事讲多了，吓着自己了？” “……” 王悦凝视镜中的面孔，额发被汗水沾湿成一绺一绺的，沉浸在惊惧中的瞳孔微微扩张，嘴唇血色褪去，看上去虚弱又狼狈。 她不禁问： “莉莉丝，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生活在一头巨大无比的怪物身上，你会怎么想？” 莉莉丝歪着脑袋想了半晌，问： “奇妙的问题……它会动吗？” “可能会吧。” “动起来以后，我会死吗？”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 “实在害怕的话，跟我一起睡吧。” 莉莉丝手臂紧了紧，语气暧昧。 “不要。” 被莉莉丝打岔后，王悦就从不可名状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了，回到寝室，重新躺到她的床上。 回想地底所见，八头被旧日支配者之源孕育出来的恶魔，看起来不具备自主意识，却拥有神灵的部分权能，女巫们通过沟通信仰从中获取力量。 畸胎里的恶魔无疑属于神灵的范畴，却被阉割精神，控制行动，以怪异的姿势蜷缩囚禁。 说起渎神，无信者也就图一乐，真渎神还得看讳名。 学院高层操纵着这一切。 巴罗尔学院不仅仅是一所学校，也是一个掌握魔力源泉的神秘机关。 王悦仔细思考了一下。 从历史记录来看，旧日支配者之源处于沉睡状态，千万年来都没有动弹的迹象，不太可能在这个时代突然苏醒，杞人忧天大可不必。 想到这里，心里稍安。 另一个问题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教会知道蓝湖的存在吗？ 蓝湖的出现比学院建立早很多，肯定是以纪元为单位。 教会或许是知道部分内幕的，后续可以通过一些试探来逆推他们对的信息掌握程度，而且，不能瞎编故事了，否则对方揣着明白当糊涂，被算计的反而是她。 王悦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奥达拉·伊亚斯的。 章鱼为什么要潜入学院？ 想必冲着旧日支配者之源去的。 联系到章鱼曾经说漏嘴的‘回家’…… 王悦吓出一身冷汗，千万不能让二者接触！ 随着组成八音盒基座的楔键阵列波浪起伏，承托着的两个白银铸造的萝莉人偶张开手臂，相互扶握，踏步旋转，跳着唯美的华尔兹。 莉莉丝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偶的活动关节，猜测着内部传动轴承的排布。 “做的真精巧，”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夸奖道，“而且很像咱们……就是不老实。” “不老实？”王悦不解地问。 “我比你高！”莉莉丝指着跳舞萝莉，“你做成一样身高的了！” “是你鞋跟高。” “那……光脚比一比？” “比比就比比。” 两人脱了鞋，鼻尖碰在一起，眼睛刚好平视。 “我不信，你偷偷垫脚了！” “好好，我垫脚了。” 王悦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争论下去。 “那把它送给我！”莉莉丝伸手一指。 “你在想屁。” 虽然制作八音盒只用了一个工时，但那是秘术全开的状态，换成普通工匠，三百个工时都做不出来。 莉莉丝噘着嘴，嗔怒地盯着她。 “你是……在撒娇吗？”王悦惊讶地问。 莉莉丝立刻敛容，变回了冷酷傲慢的模样，“嗯？” “是我看错了……装上音筒试试吧。” 王悦从储藏盒里挑出一枚镀金音筒，装在‘两只萝莉’八音盒的嵌槽里。 在单调的辐条声中上紧发条，一松手，清脆悦耳的音乐就响了起来，两只萝莉翩翩起舞。 莉莉丝的脸色舒缓下来，眼神迷离，小脑袋随着轻盈的旋律轻轻摇晃，轻声问： “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戴维·琼斯之歌……想听故事吗？” 莉莉丝用力点头，期待地望着她。 王悦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聚魂棺的故事。 加勒比海盗系列和普通的鬼故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剧情。 莉莉丝的神思像是被磁石牢牢吸引住了，时而欢畅大笑，时而皱眉不悦，时而磨咬嘴唇，时而悠长沉思，时而跃跃欲试…… 听完故事，她托着腮，闲适安逸，凝视萝莉人偶的舞姿，似乎怎么也看不腻。 “看起来挺简单的，我们来试试吧？”她指着问。 “好啊！”王悦点头，她想要的正是这个，但要是直接提出来，莉莉丝肯定会说出‘笨蛋王悦，谁要跟你跳舞啊’之类的话。 王悦将制作好的哥特长裙拿出来。 “哇！这个也做好了！”莉莉丝欢呼一声，急不可耐地拆开包装，站起来展开，贴在身上查看，果然是荆棘鸟设计款的。 在王悦的帮助下，她换上这件神秘华美的哥特长裙，越发衬出纤瘦挺直的腰身和莹白肤色，气质幽冷如昙。 然后，她坐到椅子上，翘起脚，让王悦给她穿上黑色蕾丝提花长袜。 黑丝贴着细削光滑的小腿向上滑行，到大腿中段绷紧，松开手指，袜圈将极富弹性的雪肤微微勒陷。 莉莉丝上下拨转脚尖，使之契合。 这是一双相当漂亮的脚，足弓纤细，脚踝精致，连接着几乎完美的长腿。 忽然，她的嘴角扬起一个促狭的笑容，问： “好看吗？” 王悦赶紧移开目光。 莉莉丝太敏锐了，只多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她捕捉到了。 “太狡猾了，你身上的每个部位我都很喜欢呢！结果你只喜欢我的脚？”莉莉丝质问道。 “这是什么变态说法？我才不是喜欢脚呢，刚才是在看袜子上的提花来着。”王悦认真地说。 “嚯？”莉莉丝眯起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看得她缩头缩脑，说：“跳舞吧！” 两人的运动能力都是顶级，模仿起来还是挺容易的，稍微练习了几分钟就熟稔了。 莉莉丝的身体天赋自不必提，王悦能不靠秘术与她竞争，本身就说明了强大。 八音盒流淌出悠扬的旋律，两人相互揽着，舞步流畅，起伏摆荡……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王悦停住脚步，轻声道： “我要开始工作了。” “我也要去训练了。”莉莉丝收住脚，双手捋过耳畔，晃了晃小脑袋，耀眼的金线簌簌颤动。 两人便在节制的悠长余韵中分别了。 莉莉丝走后，王悦的眼神凝重起来，挥舞魔杖，工坊里的边角料和碎屑浮空飞舞，自动分类投入垃圾箱，桌面地上变得干干净净。 而后，她凝视着一张等高线地形图上的红叉陷入深思。 虽然叮嘱了分身不要作死，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最初发现‘余烬’的地点是此前埃德贝尔和海伦乘筏顺下的河流‘腐根河’遇鱼嘴镇分而向南的支流所诞生出的两湖‘巢湖’和‘瘤湖’之间的湖畔森林。 湖畔森林距离小镇大约七八公里的样子。 第二处‘余烬’的发现地点是巢湖附近的‘小田’。 鱼嘴镇附近有两块开垦出来的农业区，一大一小，种植着小镇居民的口粮和蔬果，口粮以甘薯类块茎为主，蔬菜以杨桃为主，此外还有一种光滑坚硬，生长在地底，类似花生和橡子结合体的‘地橡’。 无论是块茎还是地橡，都含有微量毒素，必须干制后才能食用，否则很容易导致神智迷失和器官衰竭。 第三处‘余烬’在上游河湾的丛林里发现，从位置来看，未知的恶意似乎绕过小镇而去了。 但在第四处，它又折返小田，位置反而更加接近。 这个潜伏在暗夜中的神秘生物，如同盘桓不去的幽灵，又似步步紧逼的猛兽，令人倍感不安。 再往南走是一片等高线密集而折转的复杂山地，山麓与腐根河之间被大大小小的黏滑泥沼填满。 附近生活着两个血魔群落，山地血魔和沼泽血魔。 两周前，埃德贝尔伪装成一头血魔，通过王位挑战成为了山地血魔的首领。 而后，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整合势力，提高威信，率领众手下与沼泽血魔进行了一场为期三天的史诗之战。 悬权而动，先知迂直，穿插绞杀，围点打援……最终大获全胜，攻入沼泽血魔的巢穴。 沼泽巢穴是一个由朽木、碎石、人骨、昆虫甲壳、毛皮等等材料混合血魔分泌出的黏液构筑成的怪异建筑，半沉没在粘腻淤泥中，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腐臭毒气。 埃德贝尔从中找到了一些奇妙的生物样本，还有几个被吃掉手脚的人彘。 血魔的口器能分泌出含有凝血物质粘液，就算被吃掉四肢，也不会流血而死。 这些可怜的家伙虽然得了性命，但是支付不起遗物加工义肢的费用，余生对他们来说只是漫长的折磨而已。 除了解救人彘外，埃德贝尔还获得了大量超凡材料。 血魔作为永夜地域的怪物，种族特性中有着亲近超凡力量以求进化的特点，遇见后会主动收集。 附近的副本难度对埃德贝尔来说太低了，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但这次的‘入侵者’，完全是不同层次的力量。 埃德贝尔走进鱼嘴镇的时候，镇口异常热闹。 今天鱼嘴镇来了一群旅行者。 跟随队伍的游沙蜥和林跃蜥左顾右盼，吐着信子，鞍鞯挂搭着大小包袱，脚步沉重。 旅行者里有老人也有孩子，舟车劳顿，风尘仆仆。 他们是以家庭为单位聚集行动的迁徙队伍，是从相对高纬的地区迁徙过来的。 不一定是绀紫区域，颜色划分的是地区危险性，跟纵深无关。 但就普遍来讲，大部分绀紫区域都位于高纬度。 埃德贝尔对此略有了解。 在永夜地域，人口时刻都在外流，从高纬到低纬，从低纬到阳光之下。 动物的天性使人类向往阳光和温暖，向往干燥舒适的环境，向往富饶肥沃的土地，向往洁净的水源和正常的动植物。 但是，迁徙需要耗费大量金钱。 仅是交通工具就是一大笔支出。 一头体格健壮，训练有素的林跃蜥相当于永夜之外一匹骏马的价格。 而雇佣保护他们长途旅行的探险者队伍更是耗费巨大。 保护与探索不同，是会被牵扯精力的，而且只能正面迎战，不能迂回退后。 每当遇到强大的敌人，遭遇战不可能提前设置陷阱，背后又是妇孺，所以没办法利用地形与其周旋，只能硬碰硬，血战不退。 对于永夜地域的普通人来说，每一次迁徙都会耗尽家庭的全部财富，一生只有两三次迁徙的机会——小时候跟随父母、成为青壮年后带领家庭、年老后跟随子女。 迁徙的距离通常不会很长。 比如说，这一批人是从G23地区的白沫镇迁徙到G24地区鱼嘴镇的路线，G23和G24只相距几百公里，一生中的三次机会已经用掉一次。 虽然财富耗尽一贫如洗，但是留在白沫镇的房屋和大件无法带走的财产会被镇公所接受，再于鱼嘴镇归还相似的物件。 这样一来，旅行者们能够迅速入住维护整洁的房屋，家具设施齐全。 埃德贝尔租住的别墅便是其中一间。 而鱼嘴镇的房屋同样是离开向南的迁徙者们留下的财产，由镇公所负责日常维护。 这便是永夜地域著名的‘轮转迁徙法’。 人类向着光照充足的地带迁移，即使精疲力竭、一无所有也在所不惜，追光的梦想，终其一生。 旅行者里为首的裹着风衣的敦实男人看向身穿兜帽黑袍的探险者队伍首领，微微欠身，道： “安南克勒先生，这次劳烦您了，我代表白沫镇的人向您和您的同伴表示衷心的祝福和感激。” 从四面八方投来尊敬的目光，所有人都手按胸口，向他行礼。 安南克勒微微颔首，旋即剧烈咳嗽起来，喉咙涌出腥甜的血味。 他的目光透着深深的疲惫，脸色惨白如纸。 护送任务的钱不好挣。 伤亡率很高，逃跑是一生的污点，遇上无法战胜的强敌只能选择战死。 自由探险者很少有人会去接，导致价格一路飙升。 为了不让迁徙成为富人的特权，探险者公会定期派遣职阶探险者帮助完成，属于轮值任务。 安南克勒在这次护送任务中丢掉了半截手掌，肺部也被贯穿，伤口临时注入医用止血胶，遏制住伤势——这是没办法自愈的，需要去诊所动手术。 安南克勒扫了一眼逐光者同伴们，运气不错，他们只受了些轻伤。 鱼嘴镇的探险者公会派来接洽的人已等候多时，其中就有塔莉莎。 埃德贝尔走进小镇的时候，瞥见熟悉的小熊兜帽，立刻移开目光。 它对这个奇怪的女前台没什么想法，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在肺部流转嘶鸣。 风里有股令人不安的味道。 塔莉莎瞅着埃德贝尔，很想走过去说声‘真巧啊’，但现在是工作时间，只能偷觑一眼。 旅行者们经过月余的长途跋涉，疲惫到了极点，急需领房门钥匙，蒙头睡上一觉，睡醒就吃东西，一连休息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保护他们的探险者更需要休息和治疗。 此时，镇公所派来的守夜者已在分发住房钥匙了，并告知他们生活用品、食物和水很快就会送上门。 塔莉莎的任务是领安南克勒去克拉克医生的诊所，他急需手术。 一靠近这位举烛者，立刻有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鼻子。 塔莉莎倒是习以为常，探险者的工作性质注定他们与危险相伴，走进公会大厅的探险者经常带伤，甚至丢掉部分肢体。 “请跟我来，先生。” 塔莉莎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诊所走去。 不知为何，塔莉莎总觉得天气不太舒服。 阴冷潮湿，皮肤有层粘腻感，就像被蛇缠住一样。 她没有这种经历，却无端地联想到了。 街道湿漉漉的，风雨剥蚀的地砖涂满了黑色的颗粒物，有种恶心的污秽感。 塔莉莎心疼她的新鞋子。 这是一双奶黄色的松糕鞋。 她的脚很小，大约只有成年男人的一半长。 大腿略肥，小腿圆润瘦直，穿着与鞋色十分搭配的白丝袜。 往上则是铅笔裙和带着小熊耳朵的兜帽卫衣。 浑身上下弥漫着少女的青春活力。 脱离人群，走过一段路，陷入冷寂。 周围诡异的寂静。 路灯的光芒像是被黑暗压制似的，缩成一小团。 冷风吹过，皮肤激起大片的鸡皮疙瘩。 忽然，塔莉莎听见，在两人的脚步声外，隐约响起诡异的吧唧嘴的声音。 叽咕叽咕…… 她没有四顾寻觅，因为，声音就是在她的耳孔里响起的，刮擦着耳膜，像是有虫子飞进去了。 塔莉莎伸手揉了揉，耳道通畅了，叽咕声随之消失。 她不放心地回望一眼，见举烛者紧随身后，心里稍安。 又走了几步，眼角余光瞥见，在路灯光圈的边缘，一团蜷缩的暗影波纹般地晃动了一下，旋即消散不见。 她浑身一颤，莫名其妙，胸口堵得慌，喘不过气来。 今天是怎么了…… 掌根抵住胸骨，感觉呼吸困难。 不知何时，一层若有实质的灰色薄雾漫过街道，拂过脚背的时候，传来湿冷且柔软的摩擦感，像是有人在舔她的脚！ 别问是怎么知道的……说来话长。 某天她买了一款米色的指甲油，涂上后摆弄自己的脚，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舔了一口……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舔舐感传来的时候，塔莉莎浑身过电般的哆嗦了一下，而在耳边，响起一连串诡笑声！ 少女再也无法将这些怪异的现象当成是错觉了！她站住脚，扭头向举烛者投去求助的目光。 安南克勒同样收住脚步，面无表情，从长袍里抽出一把两尺半长的直刀。 看上去像是一体锻造的，切先锋利，重花丁字乱烧刃，合金刀柄呈几何切割造型，紧握在他仅剩的左手中。 呛啷！ 一声铮鸣！ 从悬垂腰间的提灯上擦过，染上一层耀眼的发光涂料。 刀尖从下往上撩起，光痕旋舞，宛如一片闪光的薄冰。 塔莉莎的眼眸被光芒映亮了。 “先生……” 她疑惑地问了声，却没有得到回答。 安南克勒已无余力开口，眼睛睁得很大，茫然四顾，感知域扩散出去，努力辨析着什么。 诡异虚幻的薄雾贴地蔓延，靠近两人时，裂变成柔软的触角蠕动爬行，勾动心中恐惧。 薄雾涟漪成纹，由远及近，似是有看不见的人奔跑过来。 漆黑的脉管爬上墙壁，汩汩涌动，粗细不一，像是没有首尾的虫蛹，此起彼伏。 脉管节点生长出瘤状巢穴，钻出一只只蠕动的血蛭。 屋顶传来嘶叫，塔莉莎抬眼望去，赫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乌鸦！ 乌鸦的羽毛锋利如铁，头颅是一团类似软体动物的怪异而柔软的皱褶，扭嵌着七八颗狭长的血红瞳孔，中间缀着一颗硕大的白色鸟喙，像时钟指针一样歪斜着。 即使塔莉莎受过专业训练，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惊慌失措，但在恐惧的不断侵蚀下，还是出现了激惹性的焦虑和紧张。 她不安地问： “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异常现象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镇里？难道是封印物逃跑了？” 安南克勒盯着雾气笼罩的街道尽头，扭曲旋转的灰色涡流仿佛是连接异界的门户，沉声道： “小镇被入侵了。” 塔莉莎愣了一下，刚想问该怎么办，安南克勒突然踏前一步，直刀利落下劈，唰的一声，只见透明空气里乍现一道醒目血线，同时响起不似人声的惨叫！ 地面溅起一圈圈雾气涟漪，沿路鲜血抛洒，似有透明怪物仓皇逃窜。 “那是什么？！” 塔莉莎头皮发麻，透明怪物刚才已经摸到她身边了！ 安南克勒像是跟她不在一个聊天频道里，喃喃自语道： “灯塔……怎么还没有亮起来？” “先生！请做点什么啊！现在该怎么办？！“塔莉莎忍不住大喊。 安南克勒充耳不闻，眼珠在眶内急促转动，不断收摄四方景象，身影遽然一闪，绕到少女身前！ 直刀向前挥出，横向斩切，声如裂帛！ 刹那之间，一层猛扑过来的阴影巨幕被裁成两半！ 切口冒起滚滚浓烟。 涂光刀刃对阴影生物十分有效。 畏光的鬼影宛如活物，稍微退缩，立刻融合在一起，掀起可怕的身躯，张牙舞爪，再次向他扑来！ 安南克勒单手挥刀，续斩数十刀，将阴影切割成碎片随风溃散。 这时，在屋顶上觑视着一切的乌鸦发出一声刺耳嘶叫，低空滑翔，飞掠过来！ 随着距离缩短，乌鸦的形体越变越大，逐渐展现出略具人形的身躯！ 这头怪物高度接近三米，浑身披覆着柔软可憎的黑色肿块，似乎纯由暗影组成，围绕周身恶心地蠕动着。 拖垂的硕大鸟喙像是一颗丑陋而歪斜的鼻子，搭配散发红光的尖细眼睛和褶皱如面团的脸孔，仿佛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怪物降临人间！ 这怪物似祸孽漩涡般的足部落地之时，恶意已按捺不住地勃然而发！ 阴影分裂成豪猪棘刺的形状，骤然伸长，狂乱舞动，向着街道上的两人刺杀过来！ 安南克勒脚步分开，少了半个手掌的右手以拇指挑起提灯，高擎光芒，斥退黑暗，影刺瞬间冰雪消融！ 好厉害！、 塔莉莎心里雀跃。 但在下一刻，鸟喙怪物伸出一只漆黑利爪，拈指一划，整个画面产生了裂纹般的折叠！ 安南克勒的执灯之手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拗断！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惨白的骨茬从折断处刺出皮肉，鲜血泗流！ “快回公会！”安南克勒扭头大喊一声。 喊声冲进耳孔，震荡脑髓，塔莉莎的小脑袋嗡嗡作响。 恍然间，一盏提灯塞到手里。 随即，她的身体如提线木偶般急促而僵硬地转身，向着公会方向狂奔而去！ 举烛者的声音带有使人振奋和鼓舞的超凡力量，在他的厉喝下，塔莉莎摒除杂念和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回公会报信！ 要赶紧回去汇报这件事…… 思维像是和身体脱节了，悬浮在空中，俯瞰自己在街道上狂奔的样子。 远远望见诡雾从四方街口漫漶过来，黑暗深处传来划破耳膜的声响，赶紧掉头，找到一条没有雾气的小路赶往公会。 刚到门口，刺鼻的血腥味就给了她迎头重击！ 塔莉莎的身体微微摇晃，骇然的目光中，殷红的血水从门缝里涌出，沿着台阶流泻而下，在低处汇聚成半尺深的暗红血池，倒映着冷冽月光。 “公会……” 塔莉莎踩着黏滑血泊走上台阶，双手颤抖着推开包裹皮革的隔音大门，深刻在印象中的温暖喧闹的场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怪异的蔓藤和穿刺在上面不断扭动的人形之物。 蔓藤从地板下生出，泛着漆黑异光，锐如尖刺，四处攀爬，一具具漆黑人形被它们洞穿，二者融为一体，表面鼓凸而扭曲，如同熔化的蜡烛。 一股战栗从塔莉莎身体深处止不住地涌出，她瞳孔扩大，理性趋于崩坏。 “啊……啊……” 眼泪划过面颊，喉咙里发出不成腔调的悲鸣。 片刻后她就清醒过来，转身没命地飞奔！ 跑到街口，却不知该去哪儿，视线被雾气遮蔽，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的地方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婴儿的啼哭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墙壁轰然倒塌的巨响……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一股巨大的悲怆在心中冲刷激荡。 小镇完了…… 怎么会这样…… 爸爸、妈妈…… 谁来、谁来救救我们…… 猛然间，塔莉莎脑海中闪过埃德贝尔的内敛而沉默的形象。 她知道那个男人很强，比整天在公会大厅里吹水的自由探险者都要强，职阶探险者里或许只有举烛者能与之相比。 塔莉莎想到之前在镇口看到他了，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别问是怎么知道他家住址的，她和海伦关系不错，平时喂了小萝莉不少糖果和巧克力，套出了话。 塔莉莎咬咬牙，举着提灯往前跑去。 原本喧嚷热闹的小镇变得阴森冷清起来，沿路她看见雾气卷拂，诡异的黑色脉管在墙壁上攀附蔓延，结出似脑髓又似果实的魔卵。 几颗魔卵裂开，孵化出扭曲蠕虫，通体散发深红暗光，落在地上，烧灼出熔岩般的亮痕。 埃德贝尔牵着蜥蜴，在巷道里缓步行走。 这次回家，它给小萝莉准备了一份礼物，用来嘉奖她近来的乖巧表现。 ——在流沙低地购买的女巫学院出品的学习资料，厚厚一沓，凝聚了编撰者的心血，满载着金子般宝贵的知识。 相信小萝莉一定会在知识的海洋里快乐徜徉的。 天气令人不适。 若有若无的恶意在暗中觑视。 埃德贝尔是一头怪物，和人类不同，它能更加清晰地感受这个世界。 比如说，它的嗅觉灵敏度是人类的几千倍，甚至可以说是另一种器官。 它能够感知到味觉粒子在空气里运动的痕迹，溯源追踪几十公里都没问题。 再加上红外视觉、微光视觉、生物声呐、超凡感知等等，周围的一切无所遁形。 它的视界面和感知域跳动着庞大而繁杂的信息，而它又拥有与之匹配的有能力处理复杂数据流的精密大脑。 所以，当遇到连它也难以感知和辨认的‘异常’，埃德贝尔就会自动归类于危险。 吱呀—— 似有一扇透明的门扉在身后开启。 灰雾嘶嘶流淌，无形的利爪悄然探来…… 埃德贝尔头也不回，手臂向后甩摆，抽爆空气，卷住一物！ 霎时间，触手如绞索般收紧，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滑腻内脏和粘稠鲜血喷射而出！ 随意击杀袭击者，它却没有一丝轻松。 出大事了…… 要知道，鱼嘴镇并非表面上看到的平凡普通的样子。 小镇边界设有探测恶意波动的仪器，各个哨塔和瞭望台都有守夜者轮值。 而镇外也有举烛者和逐光者的巡逻队。 恶意入侵，连警报都没有发出，说明值班的守夜者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杀害了。 它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小镇附近发现‘余烬’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千万别是那个东西……” 埃德贝尔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狂风骤起，灰雾被贯穿出一个大洞，留下蜥蜴原地发呆。 高速移动中，渐渐看到四处攀爬的漆黑脉管，以及缀着在上面的硕果累累的魔卵！ 魔卵生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倏然裂开，一团带着粘液的蠕虫滑落地面！ 这些蠕虫具有‘焚尽’性质的超凡力量，一根根如同烧红的扭曲铁条，曳着熔岩般的痕迹蠕动爬行。 若是此时从上空俯瞰灰雾笼罩的小镇，就会发现数不清的蠕虫朝着一个中心点四方汇聚！ 就是那个东西！ 埃德贝尔心里一颤。 海伦…… 它想要马上赶回家，保护小萝莉，可是，身体却诡异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埃德贝尔停下来，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自问： “你在干什么？那不是家的方向！快回去啊！海伦很危险！” ——你的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埃德贝尔。 “可是……” ——这是命令。 “就这一次……很快的……就一小段路……求你了……”它嗓音嘶哑，哀求道。 ——你没有违抗的权力。 它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却没有流血，像是穿透了一层胶皮，身体在痛苦中扭曲，哀嚎道： “不——！让我回去！求求你了！让我回去吧！我想救她！” ——这就是你的命运，可悲的怪物，拙劣的模仿不会使你变成人类，只会让人感到恐惧、滑稽和厌恶。 “你不是说关键在于选择？为什么不让我选择？！为什么？！” 埃德贝尔嘶声吼叫，它趴在地上，触手散开，抠紧地面，顽抗着一天前王悦在流沙低地给它下达的自保指令。 这道命令宛如锁链一般，牢牢拴住它的脖颈，拖拽着往小镇外面走去。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鸣，甚至在模仿人类的恸哭声以求恩准，即使它没有分泌泪水的泪腺…… 极度的痛苦中，埃德贝尔感觉到身体内部，不是这具外附躯体的内部，而是凝视虫里头，出现了许多细微的断裂，一些由逻辑运算支持的精密构造体产生了阻塞和破裂。 诡异的黑色液体从它的五官流出，这一刻，凝视虫彻底坏掉了。 - 屋外飘荡的诡雾让海伦感到害怕。 雾气贴地拂动，如同一条爬满蜱虫的灰色绒毯，有种瘆人的鼓凸感，不知何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不停掸着胳膊和身体，像是在驱赶皮肤上的小虫似的。 “埃德……” 海伦站在门口苦苦等候，期盼着埃德贝尔牵着蜥蜴走出薄雾。 夜空中偶尔划过奇怪的叫喊声，像是被堵住嘴的女人在嘶声求救。 忽然，她看见一个认识的大孩子尖叫着从街对面的房屋里跑出来，旋即被蜂拥而出的数不清的黑色脉管缠住，硬生生地拖拽回去！ 男孩的双手在地面划出血痕，指甲折断，嘶声嚎叫，痛苦绝望到了极点，一双眼睛圆圆地瞪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刻在脑海里，直到没入门洞里如同软体动物般的漩涡状的褶皱之中…… 海伦嘴巴大张，眼神发直，以为是幻觉。 她的认知还不足以辨明形势，只是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不敢站在门口了，回到屋里，关上门。 手指哆嗦得厉害，失败了几次才把防盗链扣好。 屏住呼吸，从投信口往外张望。 怎么还没有回来…… 埃德…… 小萝莉望眼欲穿，心里怕得要命。 又过了一会儿，看见一个晃动的光团从街道那边快速过来，伴随着鞋跟击地的响声。 她先是一喜，但转念一想，那不是埃德贝尔的走路声，从动作来看也透着几分慌张。 眉头重又皱起。 光团近了，看到熟悉的小熊兜帽。 是塔莉莎姐姐！ 海伦急忙打开门，将她迎进来。 “埃德呢？”塔莉莎边问边焦急地看向屋内。 “还没回来。”海伦回答。 塔莉莎浑身的血都凉了，僵硬发抖，喉咙里响起咯咯的奇怪叫声。 最后的希望破灭之际，紧绷的心弦倏然断裂，她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海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眼角余光看到黑色脉管已经爬到门口，滋长蔓延，恶心地蠕动着。 “快跑啊！” 她大喊一声，嘭的甩上门，利落地把防盗链扣好，转身拉着塔莉莎往里跑！ 塔莉莎这才清醒过来，速度快了起来，于是变成了她拉着小萝莉跑，她又问了一遍： “他没回来？” “嗯！” 塔莉莎咬住嘴唇，糟透了，埃德贝尔先生是在回来的路上被麻烦缠住了？还是说已经…… 她不敢再想，怕自己会再度崩溃。 两人穿过玄关廊道来到后院，却绝望地发现，四方院墙爬满了诡异脉管，已是无路可逃！ “去实验室！” 海伦指向角落里新建的实验室。 实验室是一间单独的小屋，窗户被工字钢和钢板封死，只有一扇五公分厚的铁门出入。 海伦上次做饭引发火灾被埃德贝尔数落了一顿，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实验室陈设简单，靠墙有两排置物架，陈列着封魔盒、棘皮魔种、泡着怪异标本的罐子等等。 最里面是一张收拾干净的金属工作台，立起的白板上贴着地图、手稿、计划书等等纸张。 塔莉莎从台下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把切片刀，握在手里，紧了紧，扭头对小萝莉说： “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嗯。”海伦乖巧点头。 当然了，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直到进屋前，塔莉莎还没有看到灯塔亮起。 作为公会员工，她很清楚，常规救援根本来不及，要是灯塔无法点亮，小镇就彻底完了。 少女蹲伏着，朝向紧闭的铁门，大气不敢出，手里紧攥着切片刀，心里默默祈祷奇迹的发生。 静谧之中，可怖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了，脉管似乎已经趋近门口！ 塔莉莎屏住呼吸，紧咬牙根，虽然自己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但在年纪更小的女孩面前，要亮出勇气才行呢！ 轰隆！ 铁门遭受重击，门框剧震，屋顶跟着簌簌落灰！ 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挤压声从门外传来的，不多时，传来‘嘣’的一声巨响！ 控制铁门的手轮的合金阀柄竟被生生拧断！ 塔莉莎脸肉颤抖，控制不住地想要哭出来，濒临崩溃之时，忽然，肩膀感受到一股细微的抖动，瞥了一眼身边，发现紧贴着她的小萝莉吓得面无血色，抖如筛糠。 塔莉莎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萝莉表情舒缓了些，小手拈着她的衣角，躲在身后。 嘎吱—— 伴随着划破耳膜的金属摩擦声，泛着漆黑异光的脉管从门缝里强行挤出，随即倒卷，鬼爪一般攥住铁门，慢慢收紧…… 铁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褶扭曲，钢栓断裂，螺帽崩飞，像纸一样被揉成一团，再猛地向外拔出！划过一道抛物线，轰然坠地，掀起大蓬泥土！ 海伦遏抑不住地发出一声尖叫，塔莉莎却蹬地而起，眼神坚毅，在恐怖击溃内心之前挥出充满勇气的一刀！ 当！ 刀刃崩碎一块，黑色脉管却毫发无伤。 下一刻，少女的胸腹就被七八根尖锐的脉管贯穿，整个人被挑到空中，四肢轻晃，温热的鲜血顺着光滑的脉管往下流淌，迅速失温，颗颗凝结如樱桃。 “姐姐！”海伦嘶喊一声，颤抖的瞳光中，脉管爬行如蛇，向她绞缠过来…… 这时，一个身影旋风般冲进院落，正是埃德贝尔！ 爬满院落的脉管似被激怒的蛇昂首撕咬，却被它用触手扯住，接触面伸出针状突触，刺入后迅速同化，脉管顷刻成了它的一部分。 埃德贝尔闪身来到实验室，抱起血泊中的塔莉莎。 少女嘴角流出血沫，瞳孔里的光芒开始消散，她看到埃德贝尔，嘴唇动了动，嗫嚅着说： “你……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埃德贝尔痛苦地说。 少女用尽全力抬起手，指尖颤抖得厉害，似乎想要抚摸它的脸颊。 “好冷……” 塔莉莎带着委屈的哭腔说了声，生命戛然而止，手无力垂落，脑袋软软地歪在一边，嘴里涌出更多的血沫，瞳孔慢慢地散开了。 不过，埃德贝尔稍一检查，发现鲜度尚可，伤势也不难处理。 一根根拔出脉管，手臂分裂成多股触手，契入少女胸腹的伤口，迅速与血肉融合，形成生物质填充物，植入根管、瘀血清理、连接血管、修补脏器…… 塔莉莎浑身一颤，心脏重新跳动。 茫然睁眼，五感逐渐回归，视线清晰起来。 她惊讶地看着胸腹插入的已经和皮肤生长为一体的触手，末端连接在埃德贝尔的手上，似乎……是他的手指？ 这时，触手自动齐根分离，伤口处只留下来一些淡色的痕迹。 这些‘补丁’只能临时起效，当超凡力量消失，身体就会产生排异反应，不过，小命算是保住了。 “如你所见，我是怪物。”埃德贝尔平静地说。 塔莉莎张大嘴巴，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似的，泪水模糊了眼眶，突然用力搂住它的脖颈，大哭起来。 “闭嘴，女人。” 下一刻，埃德贝尔就把她的小嘴捏得嘟起来，少女咕的叫唤一声，眼泪止住了。 埃德贝尔扫了一眼因为认知不够还在辨析当前状况的呆愣的小萝莉，补充了一句： “跟着我。” 随后，它背起塔莉莎，牵着海伦，往外跑去。 “我们去哪儿？”背上传来声音。 “灯塔。” 这是拯救所有人的办法。 埃德贝尔冲到街上，黑色脉管爬满了墙壁和地面，结出一颗颗诡异的魔卵。 塔莉莎和海伦只是从视觉上接收到诡秘病态、令人疯狂的图像，而在埃德贝尔的感知域中，无数简单震荡信号正在归纳、演绎、汇聚成傅立叶变换的洪流，齐齐汇入魔卵之中！ 这是规则的构造，是原初的奥秘，是自然本源的具现！ 在埃德贝尔的感知中，这并非是丑陋诡异的，而是美丽梦幻的！是精致绝伦的创造，是至高无上的欢愉！ 啪！ 一团蠕虫掉在地上，石砖被熔化出浅痕，如岩浆般明亮泛黑。 魔卵孵化出的蠕虫纷纷向着一个地点爬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或是它们本就属于同一个意志。 埃德贝尔克制住摇曳的心神，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朝着灯塔方向冲去！ 三人从腥风和灰雾中穿过，沿路扑杀过来的异常和高能被埃德贝尔用触手尽数刺穿绞杀。 无论是游曳的透明怪物，还是浑身黑毛的撕裂者，亦或是融合怪鸦，都不是它的一合之敌。 那些撕碎穿透，沾满腥臭毒血的尸体，又被触手卷到埃德贝尔面前，不需要口器进食，直接融合连接到躯体上！ 短短几分钟时间，它的体型就胀大了十倍不止，一个由数不清的怪异肢体和破碎内脏拼接成的缝合怪，稀烂泛光的表面伸长着无数缠绕卷曲的触手！ 终于来到了接近小镇入口的鱼形广场！ 灯塔就矗立在广场中心，一座黑石尖塔，瘦削笔直，直插天空！ 一团深红幻光悬浮在灯塔入口处，正是这个可怕的信号源时刻向四方八面发射信号洪流！ 少女和萝莉无法感知到信号的幅度和相位变化，她们只看到诡秘的灰雾忽如潮生，与幻光清浊分层，宛如站在海底凝望水面，巨大的虚影在光海中遨游，掀起雪崩般的白浪，光痕折转，涟漪成纹，扩散成一道道无垠无穷的透明扭曲。 埃德贝尔进入广场之时，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骤然间，爬满地面和墙壁的脉管所孽生出的累累魔卵，不断鼓胀爆裂并剧烈地喷出蠕虫！ 规则之力焦灼空气，灰烬在光影中纷飞！ 蠕虫朝着那团深红幻光爬行，渐渐汇聚出一个形体！ 在埃德贝尔的感知里，遍地爬行的蠕虫并非自然界光裸而柔软的无脊椎动物，而是物质和信息的线型载体。 天生的逻辑直觉告诉它，深红幻光是一团具有自主意识的信号源和智能生命，相比人类，它的智能更加多元化，且更具深度和广度。 相比于借助灰雾的掩护肆意妄为的怪物们，深红幻光不存在对人类的主观恶意，就像吃面包的时候不会对面包片产生恶意一样。 埃德贝尔在词库里搜索，只能找出‘自然演化’来描述它的类似行为。 越来越多的蠕虫汇聚在深红幻光周围，宛如逆流的岩浆，向上涌动，簇集成蕴含高热和毁灭的可怕躯体！ 蠕虫扭结融合时剥离出的碎屑，宛如锤锻钢铁脱落的氧化层，而内部则如熔铁般深红明亮！ 怪物的上部逐渐凝出形体，基座却坍圮流淌，与地面交织的树木根系般的脉管连接起来。 深红幻光深嵌于怪物的胸膛，蠕虫攒聚，绕过它向上延伸出枝桠横生的巨角。 它在沿着不断波动震荡的轮廓逸散出明灭的碎屑，宛如灰色的雪霰，漫空飘飞。 在这个让埃德贝尔惊为天人的的高级生命体面前，固有的心灵直觉使埃德贝尔感受到自身的平庸卑微和死亡的预兆。 前方是死与生的分界。 关键在于选择，不是吗？ 只是，不想失去记录与她们共处时光的无比珍贵的记忆。 接收吧！王悦！这是我最后的同步了！ 埃德贝尔的触手突然伸长，将少女和萝莉裹缠住，拉入体内保护起来。 随后，它弹地而起，趁着铁流汇聚成的巨鹿尚未成型，疯狂地掠地奔腾，转瞬间就冲到了灯塔入口！ 深红幻光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一只堪堪成型的枯瘦鬼爪向它抓来！ 扭曲尖锐的利爪撕裂空间，溅起漆黑的火星，指尖带起混乱的锥形激波如卷云般散开，旋即掀起猛烈的风暴！ 如同飓风扫过，广场先是地砖一排排掀飞，然后是墙皮和窗棂的齐齐撕裂，最后，广场周围的都铎式建筑的墙壁破碎坍塌，尘浪倒卷！ 只一刹那，埃德贝尔就被利爪洞穿，‘焚尽’的力量迸发出来，偌大的身躯焚毁殆尽，只剩下布满空洞的焦黑残骸，边缘仍流淌着残余的火星…… 但是！ 体内两人已提前脱离，沿着灯塔的螺旋阶梯往上飞奔！ 塔顶建成视野开阔的露台，中间放着一面由数百片镀银反光镜拼接成的巨型凹镜！ 塔莉莎没有丝毫犹豫，拨动火盆边缘的滑块机关，咔哒一声，虚幻的金色光焰猛然腾起！ 霎时间，一道白金光带割开永夜地域的黑暗长空！ 回归枢机之光！ 莹澈若水的柔和光芒包裹着两个女孩，浑身暖洋洋的，视线虽然模糊，心灵却安定下来。 明亮的光幕中，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 兜帽下是一张精致如工艺品的面孔。 眉毛和头发都是明黄色涂料，眼珠凝贮光芒，瞳孔竟然是工字型的规则缝隙，如同数据接口。 整张脸透出一股非人的气息。 来者的身材极为高大，超过两米，少女只齐到他的腰际，小萝莉更是看不到他的腰。 塔莉莎一张脸先是愣着，旋即焕发出希望的光芒！ 执灯者！ “做得好，孩子。” 男人的声音清脆似弹击刀刃，带着独特的高亮音色。 身影一闪！ 塔莉莎追出几步，看着从塔顶纵身跃下的背影，激动地喊道： “是他！闪光的莱特！” 海伦听到耳熟能详的名字，亦是振奋无比，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闪闪发光。 塔莉莎没有注意到，又是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光幕里，随后，一只由细长晶莹的孢囊柄扭结而成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这只手色泽深紫，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质地坚韧却仍有水分，贮满了浮动气泡的荧光液体，手指上戴满了苍白如骨的戒指。 塔莉莎下意识抬头，看到一张奇异的女性面孔。 绿发垂落，包裹着质地如同软玉的面孔，孢丝交织形成表面网，透明的内部丛集着晶莹剔透的子实体，眼珠则是美丽的绿色孢囊。 她的躯体比莱特还要高大，接近三米，微驼着背，宽大如幕布，如浮云流水的黑袍鼓胀起出七八个鼓包，不知是搭载了辎重，还是身体的一部分。 “记住，不要离开灯塔哦～”女人在塔莉莎的耳边轻声说。 说完，掀起一阵裹挟着幽光孢子的旋风，连续踏空闪烁，消失不见。 塔莉莎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攥紧拳头，兴奋大喊： “是腐朽的安米娜塔！G24值守的两位执灯者都来了！” 塔前，铁流巨鹿已经成型，冷却下来，体表披覆着一层黑曜石般的致密结晶，内部透出暗红异光！ 往后拖曳百米的犄角似是漆黑的闪电，肘尖反转刺向天空！ 深红幻光形成一颗硕大的血色晶球，牢牢卡在肋部丛生的金属骸骨之中！ 怪物俯下庞大的身躯，无光的瞳孔凝视着下方渺小的执灯者，突然爆发出无声的咆哮！ 幻光震颤，宛如波纹般溅起层叠的涟漪！灰雾沸腾，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游荡过来的小领主？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一只由玻壳和金属构件组成的执灯之手从黑袍中伸出。 手中提着一枚扭合成漏斗状的灯盏，几何切割的透明灯盖透着奇异的美感，内贮纯白的发光液体。 “回归！” 一道笔直的光柱冲天而起！ 波光潋滟，雾浪倒卷！ 从提灯中怒涛般涌出的光芒在他周围旋转扩散，越来越大，将整个街区的黑暗和诡雾涤荡一空！ 与此同时，距离小镇两三公里外的一处树林，两个疾行的身影猝然停住，扭头看向没入黑暗天空的光柱。 “快！趋光器！” 黑袍兜帽的中年男人急促地喊了声，随即从战术腰带上拔起一枚长型打火机般的银色装置，拇指拨动精美的狮头浮刻，咔哒打响，身影旋转，消失在漫卷过来的光芒之中。 “哎！师父！” 跟随的少年手忙脚乱地找出一枚相同的装置，略显笨拙地双手捧着，用力打响，身影随即消失。 一条修葺平整的田垄上，骑着蜥蜴巡逻的一队人纷纷唤停坐骑。 为首的栗发女人蹙眉道： “鱼嘴镇出事了，听我命令，全体回归！” 说完，她翻身跳下蜥蜴，从黑袍中伸出金属义肢，向从河对岸照射过来的光芒抬起一节玻壳手指，身影旋转消失。 剩下的人纷纷拿出各种各样的趋光器，身影闪烁，向着小镇方向逆射而去。 腐根河顺流而下的一艘两头翘起的小艇里，手枕着后脑勺，仰观星空的圆脸少女视线中突然绽放出白昼般的光芒，她忙坐起来，看向下游远方，随后扭头大喊一声： “哥！家里出事了！” 在艇尾掌舵的男人在同时看到了河面蔓延过来的耀眼光芒，连河底淤泥和水草都被照亮了，他平静地问： “趋光器带了吗？” 少女在身上摸索一阵，慌叫道： “呀！我忘了！” “抓着我。” 男人手拂过腰际，从容取下一柄白银杖头的短杖，指向西方，一闪而逝，连同抱着他臂弯的少女消失不见。 …… 灯塔附近，不断有身影从光幕中浮现，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和街道上，静谧而肃穆。 躲藏在家中，濒临绝望的人们纷纷跑向门口，看到亮如白昼的街道上的一个个黑袍兜帽、手执明灯的身影，情难自已，泪水泗流，哽咽喊道： “是逐光者的队伍！” “逐光者来了！” “我们有救了！” “执灯者也来了！” “是闪光的莱特！” “是莱特大人啊！” 安南克勒倚着一堵破碎的墙壁，小半张脸被锐器削去，露着惨白的牙床。 他浑身浴血，血水从胸腹的贯穿伤口流泻而出，如同厚涂的红漆般沿着墙壁流淌，越过墙壁与地面的转折，盈积成一片深红血泊。 怪鸦站在不远处，肆意张扬，恶意凝结出的阴影吞噬了整条街道，如同深渊镜面。 举烛者剧烈地咳嗽着，每次咳嗽都会从气管里喷出大量血沫，他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只有依靠墙壁的支撑才能不倒。 双手虽然仍握着刀柄，却已无力发动攻击，唯一的胜算是敌人猛冲过来，借助冲势将其戳死，这种幻想听起来像个笑话。 可恶…… 要死在这里了吗…… 灯塔已经亮起来了…… 太好了…… 好渴…… 好想去酒馆喝一杯…… 视线逐渐模糊之时，一个庞大的身影轰然坠落！ 浓厚如墨的雾气向四周拂散而去。 黑袍随着气流鼓荡掀起，又翩然落下。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真狼狈啊，安南克勒。” 男人笑了起来，血汗泡肿的眼睛勉强睁开，眼前是一张诡异无比的透明面庞。 好像，不用死了…… “让您见笑了，腐毒卿……” “我出现的很及时吧？是不是爱上我了？” 女人的双手如猛禽利爪般握住他的肩膀，歪着脸趋近他，声音妩媚，暗含诱惑。 不过，她的发声器官不知道在哪里，反正不在脸上。 “开玩笑，您比后面那头东西还可怕……” 安南克勒还没笑几声，突然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咳出了更多血沫和内脏碎片。 这时，从黑袍女人身上逸散出的幽光孢子没入他的伤口，随即窜出一朵朵圆润饱满的蕈类，质地通透如玉，散发光芒，宛如一盏盏漂亮的小夜灯。 菌丝生长，阻塞伤口，深入血肉，修复损坏的内脏和血管，补充营养物质…… 被彻底无视的怪鸦爆发出一声愤怒嘶叫！ 空气震颤，黑光扭曲！ 它向前探出巨大的利爪，朝着黑袍女人抓握过去！ 女人接近三米的体型比它还要高出一头，速度更是与形体不成比例的迅疾，转身闪烁到怪物面前，闪电般伸手，扼住它的咽喉，携着冲击之势猛砸在墙上！ 绽开一圈激波，整堵墙支离破碎，随后，怪鸦被掐住脖子在地上来回猛掼，黑色的碎块四处飞溅…… “哦呵呵呵，蜷缩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活动一下手脚了……” - 嘭！ 一只沉重的合金辎重箱从莱特的腰侧松脱砸落地面，旋即四面分裂展开。 莱特从中取出一把无刃剑柄，材质似白银又似岩石，刻满了晦涩而冗繁的符号。 特级遗物，权能剑。 他握住剑柄往前一伸，仿佛有一层透明玻璃瓦解破碎，虚空中响起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高频音波！ 下一刻，铁流巨鹿仿佛受到了惊吓，扭转躯体，似是要向远处逃离！ 但是，崩解已不可逆地发生了！ 一片片黑色碎屑从它的躯体上瓦解剥离，规则破碎，超凡失效，信息洪流逆向奔涌，百川归海般汇聚于权能剑的剑柄处，交织凝结成虚幻的暗红晶体。 在它的庞大躯体坍塌之际，莱特一瞬而过，巨鹿胸膛里的晶体意识斜着一分为二，深红幻光喷薄而出，宛如浮空飞射的烟火，染红了小镇上方的天空，瑰丽明艳的光芒一闪而逝，烟消云散。 回归的逐光者们四散而去，分散到小镇里搜救伤员，清除剩余的怪物，搜救工作井然有序。 莱特反手一振，散去权能剑上凝聚的‘焚尽’规则碎片，重新收入辎重箱。 他转身走向站在灯塔入口翘首以盼的少女和萝莉，扶膝蹲下，与两人平视，再一次夸奖了她们。 “做的好，你们救了所有人。” 塔莉莎却摇头，认真地说： “是埃德贝尔先生救的，没有他，我们都到不了灯塔。” “埃德贝尔？”莱特投去疑问的目光。 塔莉莎左顾右盼，自言自语道： “他去哪儿了？” 海伦踮起脚，在少女耳边低语： “先生不是人类，是不能和执灯者接触的。” 塔莉莎脑袋咯噔一响，立刻反应过来，俯身在小萝莉耳边悄声问： “那不是很可惜吗？明明是他救了所有人，最后被表扬的却是我们。” “不行，埃德贝尔说过，不要说出他的身份，否则会有麻烦。” “好吧……那他去哪儿了？” “一定是看到执灯者来了，就跑掉了。” “那咱们回去等他。” “嗯嗯！” 两人走后，莱特弯下腰，从地上拈起一只海参似的怪虫，看起来软塌塌的，布满细密的裂纹，不断地渗出黑色液体，细密的眼睛闭上大半。 - 巴罗尔学院。 202宿舍。 王悦突然张大嘴巴，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向后仰躺，浑身僵硬。 保持姿势半分钟才松弛下来。 埃德无了。 怎么说呢。 心情复杂。 分身同步过来的信息终止在灯塔前，尚不清楚最后灯塔有没有被点亮。 不过，黑石灯塔是用超凡材料制成的，附带‘抗拒’规则，入侵者只能守塔入口，很难摧毁它。 所以，塔莉莎和海伦进入灯塔后，就绝对安全了。 两天后，王悦听到传闻，怪物袭击鱼嘴镇，两个女孩挺身而出，拯救了小镇。 做的好，埃德贝尔。 王悦挺直腰杆，正襟危坐，说出一段祷词： “永别了，埃德贝尔，你有着怪物的身躯和人类的心灵。 强权动摇不了你的信念，死亡左右不了你的意志。 在最艰难的时刻，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也超越了自我。 你拯救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也拯救了陷入死亡危机的无辜者们。 虽然你身为怪物，但你比任何人都像一个人。” 王悦并未责怪分身的背叛，因为，埃德贝尔的人格脱胎于她的认知。 设身处地的想，她也会做出与埃德贝尔相同的决定。 另外，凝视虫不是被‘焚尽’杀死的。 特级遗物要是这么容易损坏，早就不剩几件了。 它是自杀的。 当它决定背叛所有者，就选择了死亡，往后是弥留之际的行为。 王悦不禁唏嘘。 分身死逑之后，王悦倍感轻松。 终于不用去应付教会了。 高兴得想唱歌，唱一首约德尔。 以前，凝视虫会以固定频率向主教同步信息。 凝视虫无了，主教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从而推测出她摆脱教会控制的事实。 王悦倒是不担心教会报复，反正她赤条条地穿越到这个世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存在，威胁不到她。 只要呆在学校里就是绝对安全的，不信教会能把学校大门踢爆。 轻松的另一个原因，是不用着急提升自身实力了，可以做一些喜欢做的事。 比如，跟莉莉丝厮混。 在同学眼里，这简直不可思议，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简直……令人惋惜。 相当于在一所初中里，单纯善良、眉眼洁净的好学生被桀骜顽劣、无恶不作的小混混拱了白菜。 在她们的脑补里，王悦每天都要被莉莉丝戏弄到耳根泛红，嘤咛不已的样子。 但事实上，两人的关系更像猫咪，只有暗中偷袭、互相算计、爪子挥脸、奔跑打闹之类的互动。 202和204寝室只有一墙之隔，阳台间隙不过一尺，莉莉丝一步就跳过来了。 两人坐在阳台栏杆上聊天。 月光皎洁，四条白生生的小腿垂下晃荡，脚尖勾着拖鞋。 气氛有些诡异。 “你知道吗？兜住猫咪肚子的话，就会像面条一样拉长。”莉莉丝做了个搂抱的姿势。 王悦眼神一凝，她明白对方的心机，此时若是表现出兴趣，莉莉丝肯定会说，你给我变一个呗。 然后就被玩弄了。 “咳，狗也可以。” “哈？狗是硬的，抱起来只会直挺挺的。” “弹簧狗听说过没有？” 这不是杜撰，她说的是《玩具总动员》里的那只。 “弹簧狗？” 见莉莉丝皱眉陷入脑补，王悦就将狗头和狗臀中间是玩具彩虹圈的奇妙物种描述给她听。 这样就成功地岔开话题，并且再也绕不回猫身上了。 “无聊……”莉莉丝放弃了让王悦变猫之后再疯狂玩弄的想法，另起一个话题：“这个时间，老师们都在小花园里举办茶会呢。” 王悦想了想，说： “是啊，她们会用银匙往红茶里加糖，维达老师可能会加至少一半吧，还要加浓缩牛奶。潼恩老师不会加糖，甚至不会喝茶，我怀疑她只喝清水。” “我们也来举办茶会吧？就我们俩。” “两个人怎么办茶会？” “那就玩过家家，”莉莉丝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手指挪动，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手，小声说：“我……我想扮演妻子，你呢？” 王悦立刻惊觉起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被莉莉丝的羞涩模样欺骗，要是傻乎乎的说，我要扮演丈夫，肯定会被揪住嘲讽一顿，最后扮演椅子。 当然也不能直接要求扮演椅子，那样的话，最后只能扮演脚凳了。 “我来扮演妈妈。” “哈？怎么会有妈妈？” “妈妈说，别玩了，快去写作业。” 莉莉丝十分僵硬地笑了一下，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王悦同学可真幽默啊。” 说完，她沉默了，仰起脸，看着高悬天空的孤月。 王悦也不说话，揣测着莉莉丝的目的。 她在想什么？ 是在积蓄下一轮的攻势吗？ 过了一会儿，王悦微微侧目——灿若金线的长发掩着修长白皙的脖颈，嘴唇的轮廓镶着一层微光，愈发衬得唇瓣薄如瓷片。 往上偷瞄，琼鼻小巧精致，眉眼挑起妖异且锋利的弧度，仿佛指尖一触碰到就会裂开流血，令人心悸却又欲罢不能。 王悦很清楚，莉莉丝天生有一种戏弄和虐杀弱小生命的属性，像猫一样，即使吃饱了，也会把老鼠玩得死去活来，纯粹是兴趣使然。 王悦只想跟她以平等的关系相处，而不是猫爪下半死不活，无比绝望的老鼠。 不过话说回来……莉莉丝真好看啊。 难以形容的惊心动魄的气质和美貌，令人目眩神迷，简直无法移开目光。 “看什么呢？” 莉莉丝霍然扭头，轻喝一声，眯起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促狭的光芒。 “我在看你在看什么。”王悦表情木讷，一字一顿地回答。 “承认吧，你喜欢我。”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反而十分想笑。” 莉莉丝转过柔软的腰肢，双手撑着窗台，一点点靠过去，几乎贴到王悦的脸了，在她的耳畔低语： “你用秘术了吧？” “啊？我用秘术干什么？”王悦矢口否认。 莉莉丝的呼吸拂动她耳边的软发，细声说： “我看出来了，你应付不了我，只能用秘术强撑着，控制表情和动作，其实你早就一败涂地了……” “这是什么？秘术有罪论吗？莉莉丝同学，请不要在想象中无限放大自己的魅力，我是不会迷失自我的。”王悦不卑不亢地说。 “嚯？” 莉莉丝肆无忌惮地赏味她的脸——眉目精致，眸光蕴藏着灵敏的神思，鼻尖秀挺，嘴唇像花瓣一样娇嫩。端正坐着，手叠放在膝盖上，像是上课一样，傻瓜都看得出来用了秘术。 莉莉丝很清楚，王悦只是靠着秘术装出一副禁欲冷漠的样子，换句话说，秘术是她的遮羞布，撕开之后，就能听见娇羞的叫唤，看见通红发胀要滴出血来的小脸了。 所以，想要见到王悦的真实反应，必须让她不能使用秘术，否则就算强推，也不会有任何反馈，如同在玩一具尸体。 “我们来玩游戏吧。”莉莉丝咬牙切齿地说。 “游戏？”王悦心生警觉。 “赢家可以命令输家做一件事，任何事，比如说，吞下一只活青蛙。” “你为什么总跟青蛙过不去？青蛙做错了什么？” “青蛙……嚯嚯嚯……”莉莉丝手背掩口，发出几声怪笑。 然后，她坐直了，双手插到颈后，掀动长发，催促道： “玩不玩啊？” 王悦很迟疑，条件明显不对等，她的想象力的变态程度和莉莉丝不是一个级别的……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和变态玩游戏呢？ “听我说，这是一系列的游戏，你也可以参与设计，胜者获得的‘命令权力’是可以积攒次数的，用巫术刻印在身上，假如我激发其中一道命令，提出一个很过分的要求，而你不愿意执行，就可以用你的命令来抵消。”莉莉丝解释道。 王悦明白了。 这不就是令咒么？ 两人互为御主，用令咒互相命令，不愿意执行，可以用同等的一道令咒来抵消……不愧是你莉莉丝，轻而易举就能想到这么变态的玩法。 王悦心动了，一来是有缓冲的余地，不会那么快就被玩坏。二来莉莉丝有时候疯的厉害，有令咒的话，可以对她进行有效的限制。三来这种玩法具有很强的竞技性，而拒绝的潜台词是认怂，她不认为自己比莉莉丝弱，无意间被激起了好胜心。 王悦同意了，但提出细节方面需要商榷。 比如说，不能在短时间内频繁使用令咒，否则，莉莉丝掌握的令咒数量更多时，抵消掉她的全部令咒，提出无法拒绝的命令，那时候可能就要吃一只大青蛙了，或者比那更惨。 “你们知道吗？闪光的莱特来了！”寝室门口，一个小女巫激动道，脸蛋红扑扑的。 “谁？”端着脸盆准备进屋的另一个小女巫疑惑地问。 “执灯者啊！闪光的莱特！” “啊！”脸盆差点脱手，小女巫左顾右盼，慌忙问：“他是我的偶像啊！在哪儿？” “我是听说的，好像有人在学校门口看见他了！” “这件事都传遍了你们才知道，”第三个小女巫走过来，扶了扶眼镜，肯定地说：“是真的，我也看见了。” “他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见过真人呢！”第四个小女巫大声问。 “兜帽黑袍，看起来像是……机器人。” “机器人？” “你不知道吗？闪光的莱特全身都是由超凡材料和遗物构造的，他可以长时间保持在光芒中，无限瞬光！” “执灯者来学院做什么？” “你忘啦，咱们的寝室长不是他女儿吗？父亲探视女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啊，我忘了……可是，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僵吗？” “可能是……” 忽然，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她们口中的寝室长冷着脸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了。 洛兰·莱特穿着一件白金绸料晨衣，精致、柔亮，没有一点烟火气，宽松的衣摆下是嫩生生的小腿，脚踝细瘦伶仃，趿着拖鞋。 寝室长好美…… 室友们痴迷地望着她。 洛兰没有像往常一样朝她们微笑点头，显得心事重重。 她穿过门，径直走到阳台上，凭窗而坐。 她低下头，长发从耳畔滑过，手支着腮，眼睛瞥向窗外，心情复杂。 算一算，有五年没见过面了吧…… 母亲病故后，父亲就把她丢给一家亲戚，从此音讯全无。 “哼。” 想到这儿，她讽刺地冷笑一声，不能说音讯全无呢，反倒是‘久仰大名’了。 “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腆着脸回来？把难题抛给女儿？可是……我又该如何面对你呢？” 洛兰咬牙忍泪，鼻子发酸，眸子蒙着的水光越来越亮，泪水终是溢出，划过面颊，在尖削的下巴上汇成一股，啪嗒，滴落在桌上，被光滑的漆面收束成透明柔软的水珠。 “啊！”门外传来尖叫，有人在喊：“是闪光的莱特！他往这边过来了！” 这、这就过来了？可恶，我还没准备好呢…… 洛兰慌忙抬手擦拭眼泪，又用掌心使劲揉着眼睛，生怕过会儿见面，被那个不负责任的狠心父亲看出她的泪痕。 哼，一定要狠狠地瞪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一眼…… 这时，走廊里传来喊声： “他进宿舍楼啦！天啊！我看到真人了！我看到真人了！” 洛兰整理了情绪，从容站起，手按桌面，带着积攒多年的怨气的夹杂着幽怨和嗔怒的目光看向门口。 “他上楼了！”（这里是一楼） “诶？” 三分钟后，洛兰站在窗前，看着莱特领着一个黑发女生离开了宿舍楼。 “那是……王悦同学？” 心态崩了。 - 执灯者…… 这位可是大人物…… 王悦虽然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但她见过这个人。 当初分身带着海伦顺河漂流，路过探险者哨站，这个人坐在窗口，说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还给埃德贝尔解了围。 再次见面，对方没变，她的视角变低了，从两米视角变成一米五以下，顿时觉得高山仰止。 莱特身材高大挺拔，随手都能摸到天空似的，却佝偻着腰背，似是负重前行。 绸缎般的柔软光滑的黑袍似山间的潺潺流水，沿着错落的山石层叠流淌。 王悦不是永夜地域出生的人，没有探险者崇拜思想，面色平静。 跟着莱特走进一间无人的教师休息室。 门吱呀关上。 执灯者转过身，手抚胸口，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布特·莱特，是一名职阶探险家。” 王悦点头道： “这个名字我听过很多次了，如雷贯耳。我叫王悦，是个女巫，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代表鱼嘴镇的居民向你表示感谢。”莱特微微躬身。 王悦的嘴巴张成O型，惊讶道： “您是怎么知道……” “‘阿耳戈斯的凝视’，我在灯塔前捡到了这件损坏的特级遗物，我进行了调查，找到叫做埃德贝尔的人写给名叫海伦的小萝莉的告别信，信里提到女巫学院的王悦，也就是你，所以，我找过来了。” 淦！ 王悦心里一紧，万一有确切证据证明凝视虫是教会拥有的，麻烦就大了，屎裤子脱不掉了。 ‘傀儡’发动，控制表情！ 不能显得做贼心虚。 “还好找到了信，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物归原主，”莱特从腰间拿出一枚金属盒，递过去，“已经修复好了。” 王悦嘴巴张得更大了，足以塞进一只大青蛙。 莱特如同木琴般清脆悦耳的声音继续响着。 “别担心费用，虽然修复特级遗物的代价十分高昂，但你救了所有人，生命是无价的，所以，这笔钱不管怎样都不会由你来支付。” 王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谢谢了。 见她接过盒子，莱特放下行抚胸礼的手臂，说： “接下来就是私事了。” “私事？” 王悦脑袋咯噔一响，难道是班级对抗赛和洛兰温泉共浴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了？这位愤怒的父亲找过来讨要说法？ 冷静啊！ 现在咱也是个萝莉……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莱特坐下来，手肘撑着桌面，摆出一副要解释很长时间的样子。 王悦只好也坐下，听他细说。 听了一会儿，王悦发现，以她现有的认知，竟然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都是探险者的专业术语和地理名词，什么穿界山、大断层之类的。 拎出主线，对方想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希望她能派遣凝视虫分身一同前往。 “我一直留意着这件特级遗物，线索中止在二百多年前一个叫做特里德尔的人身上，特里德尔亡故后，‘阿耳戈斯的凝视’就下落不明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被我无意中发现了，不得不说，我的运气很好。” “在你的计划里，它很重要吗？”王悦疑惑地问。 “在大部分救援行动里，它都是起决定性作用的道具，你是知道的，‘阿耳戈斯的凝视’最大作用是远距同步信息，无视距离和超凡力量的阻隔，向外界发送信息，让外界知晓里面的情况，外面的人就会把适用的工具送进去。”莱特解释道。 “我明白了，你带着凝视虫进去，我在外面同步信息，就会知道你缺什么，再给你送进去。”王悦恍然大悟，相当于单向通讯器，在这个没有电报和电话的时代，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莱特攥起拳头又张开手指，似是兴奋： “提前跟你讲清楚，如果成功，我们可以救很多人，很多很多，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如果失败，你会失去这件特级遗物，但我会补偿你，当然，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你可以从我的遗嘱公证人那里挑选任意三件特级遗物。” 王悦微微皱眉，问： “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提供协助？” 莱特摊手道： “因为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不是吗？” 202宿舍。 王悦双手打开匣子，眯着眼，盯了一会儿失而复得的凝视虫，突然一把攥住，斥道： “你这臭虫，竟敢背叛我？” 使劲一捏！ “叽！” 不过，埃德贝尔储存在里面的记忆和思想早已消散，这条凝视虫是翻新过的，尚未认主的特级遗物， 王悦的举动多少有些迁怒的意味。 给凝视虫刻上精神印记，重新控制。 这次认主没有经过奥达拉·伊亚斯的手，意味着毫无隐患，凝视虫彻底属于她了。 凝视虫的手感极为柔软，像是减压胶，一捏就从指缝里挤出来了，松手又慢慢缩回去，心里的压力随之减少。 噗叽噗叽…… 王悦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小女仆走过来附耳低言： “一班的洛兰·莱特同学来了。” 王悦扭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绰约忧郁的身影。 洛兰·莱特给人的观感是一个精致典雅的洛可可风格的萝莉。 眉眼、嘴唇、身形、四肢、手指全都修饰精致，没有一丝瑕疵，像是欧式的描金彩绘的小瓷娃娃。 她站在那儿，双手叠放在裙上，雪白的丝袜包裹着圆润修长的双腿。 莱特家族的人都是这样的吗？她爹也是精致得不像个人，王悦心想。 不过，抛开精心修饰的形象，素体是一个五官细小洁净的可爱女孩。 “找我有事？”王悦微笑着问，今天心情不错。 “嗯，我们单独说可以吗？”洛兰躬身问。 王悦领着洛兰来到之前的休息室。 两人不算陌生，毕竟在班级对抗赛里有过接触。 “王悦同学，我想知道，你跟我的父亲……说了些什么？”洛兰抬头，小脸苍白近乎病态，眼神恍惚。 “你不舒服吗？要去医务室吗？”王悦关切地问。 “请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洛兰几乎是在哀求了。 “他没跟你说吗？”王悦感觉很奇怪，她还以为执灯者见过她之后就去看女儿了。 “他走了。”洛兰摇头道。 “没跟你说就走了？哦……也对，这件事不太方面透露。” 既然极光卿本人都对女儿都闭口不谈，说明是一件机密的事情，最好别乱说，王悦心想。 虽说她只是一个信号接收和汇报的工具人，但也不能太随意了，显得很没品。 不过，洛兰看起来状态不太对。 冷汗从鬓角渗出，划过脸颊。 眼圈泛红，像是要哭出来的前兆。 白丝萝莉忽然走了几步，拖鞋哒哒响着，冲到王悦面前，颤抖的手指扶上她的双肩，样子楚楚可怜，带着哭腔说： “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那你去问他啊，问我干什么？”王悦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我们……已经……五年……没见面了……”洛兰呜咽道，手指收紧，王悦的肩膀传来挤压力。 然后，这个有着一头漂亮的白金色泽长发的白丝萝莉就从她童年的悲惨遭遇讲起，讲到被父亲抛弃，寄宿在亲戚家里…… 真要命…… 王悦暗叹一声，她最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了。 耳边浮动着嘤嘤的抽噎声，像是小奶猫的孤独叫唤，每一下都触动着她内心的柔软。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连鸡汤都找不到合适的。 饶了我吧…… 不要再讲你的悲惨遭遇了…… 为什么擅自就把我当成树洞了啊…… 王悦见洛兰说个没完，只好伸手轻抚她的小脑袋，胡诌道： “别哭了，莱特先生一定是有苦衷的，可能见到你之后，他……他会想起故去的妻子吧，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是这样吗？”哭泣奇迹般的止住了。 王悦用力点头。 “对不起，我失态了……” 洛兰忽然羞愧地无地自容，她接过王悦递来的面纸，蜷起手指，慢慢拭泪，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擤鼻涕。 本来不至于如此，但一进屋，见到王悦被过窗的月光勾勒出银白色镶边的圣洁形象，心中轻掩的门扉情不自禁地打开了，纷乱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特别是被王悦的小手轻抚头顶的时候，使她想起了幼小的自己跌倒哭泣，被母亲摸头的相似记忆。 王悦不知道是她无意中的站位和形象产生了微弱的超凡力量，还以为洛兰是个任性又脆弱的女孩。 “莱特先生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是成功了，或许会公开吧。”王悦又说。 “要是失败呢？”洛兰担心地问。 王悦想了想，要是失败的话，莱特先生无了，洛兰就成了小孤儿。 但她用秘术控制住表情，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 “不用担心，失败是成功之母，莱特先生一定会重整旗鼓的。” 闻言，洛兰如释重负，深吸了一口气，从软软地趴在王悦身上的体位退后一步，脸颊微红，朗声说： “谢谢你！我心里好受多了！” 王悦却不太好受，连续扯谎，以后该怎么圆呢？ 回到宿舍，见到玛佩尔，带消息说莉莉丝在训练场等她，第一个游戏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商量好了，有一种单次的契约巫术，用杖尖画在契约者的身上，绘制的时候需要契约者精神层面的服从才能生效。 契约巫术的效果与令咒相同，但位置相反。 哼哼，到写正字的时间了。 换了一身宽松的训练服前往训练场。 王悦一直认为通过运动变强是有种族阈值的，也就是所谓的世界纪录。 在地球上，就算服用兴奋剂，人类也没办法跑进百米八秒，就算极度愤怒，也只能滑进老虎的胃。 对于战斗来说，就算全方位达到人类极限，也没办法与怪物相提并论。 特级遗物比什么都管用。 听说那位闪光的莱特已经全身遗物化，不做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在令咒游戏里赢过莉莉丝，运动能力不能落下，否则太吃亏了。 王悦来到训练场，这里有不少熟人。 学校没有硬性要求，但小女巫们都很勤奋。 王悦穿过武道馆拼色木地板廊道时，瞅见利昂娜举着勺子给露露安娜喂水果沙拉的场景。 那个集傲慢与自大于一身的萝莉竟然乖巧地张嘴接食。 小脸泛红，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浮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利昂娜甚至还用指尖揩掉她的软嫩唇瓣上沾着的美乃滋，含进口中，再‘啵’的一声拔出来…… 王悦浑身过电般的哆嗦了一下，这、这完全就是被调教了啊！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攥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输给莉莉丝，至少要保持均势或优势，决不能变成那个样子，饲喂玩法什么的，太羞耻了。 莉莉丝扶着栏杆从泳池里走出来，明亮的水珠顺着泳衣的柔顺织料滚落。 纤指抬起，一下抽掉束发的绸带，盘起的长发泻落如瀑，然后，踩着一串湿脚印走到王悦面前。举止投足间充满了爽快和利落感。 “第一场游戏我已经想好了。”她说。 被略带敌意的红瞳凝视所产生的压迫力，宛如无形的尖刺向心脏迫近，王悦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她斗志昂扬的与莉莉丝对视，问： “什么游戏？” “愧死测试。” 莉莉丝的嘴角浮起隐秘的笑容，瞳仁泛着水晶般的明亮破碎的光芒。 她先去更衣室换上训练服，吹干头发，随后，两人前往愧死测试的地点。 令咒游戏是由碎片化的竞技小游戏组成的一个系列，为了公平起见，两人决定轮流设计。 这样，游戏的设计者可以扬长避短和提前熟悉机制，相当于主场优势。 这次是莉莉丝的主场，王悦客场作战，处于劣势。 “愧死测试，没听说过呢。” 王悦试图提前获得一些信息，拉平距离。 “升到高年级以后，会有课外实践，这个你知道吧？只有通过愧死测试的人才能进行课外实践。”莉莉丝倒是不吝解释。 “好像挺有趣的，测试内容呢？”王悦接着问。 “王悦同学，假如有人袭杀你，你会用怎样的态度进行反击呢？” “态度？这种说法好奇怪。” “一般会有三种反击态度——缴械、致残、杀害，”莉莉丝竖起三根手指，“当对方的水平和你接近的时候，没办法留手，只能怀着最大的恶意，以杀死敌人为目的进行反击，对吗？” “是这样的。”王悦点头。 “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真的能下得了手吗？”莉莉丝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王悦微诧，但很快反应过来，冷哼道： “哼，对方都起杀心了，我不能还手吗？” “王悦同学杀过人吗？”莉莉丝薄唇微动，声音低沉起来。 “这、这有什么关系？”王悦忽然有些心慌意乱。 “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鸡，你以为很容易杀死吗？刀架在鸡脖子上，它咯咯叫唤，拿可怜又惊恐的小眼睛瞅着你，仿佛在说，饶命啊，饶命啊，我不想死，不要割断我的喉咙，我好疼……”莉莉丝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你住口，休想乱我心神！”王悦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喊。 “诶嘿嘿嘿……”莉莉丝笑得很开心。 愧死测试的地点位于训练场地下，像是现代的实弹靶场，用附有防御巫术刻纹的挡板隔开五条长型通道。 王悦翻看规则手册，发现测试并不复杂，开始后，通道内会逐个出现标靶，测试者需要手持魔杖，击碎标靶，得分自动计算。 满分一百，及格是六十。 王悦偷觑了一眼莉莉丝，刚巧看到金发萝莉嘴角扬起的诡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难道有什么必胜的窍门吗？ 王悦确实没杀过人，她的分身干掉过几个邪教徒，但从行为上来说只是鞭笞而已。 而且，同步记忆更像是看电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就好比她看过《电锯惊魂》，但真拿电锯锯人还是下不了手的。 不得不承认，莉莉丝做的很好，利用了信息的不对等建立了她的主场优势。 王悦在来的路上沟通过白鱼，但是图书馆没有愧死测试的内容——这种内容没必要专门出一本书。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吗？ 王悦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刻绘符文的圆纽，注入魔力。 随着通道内部科技感十足的矩形光痕渐次亮起，测试开始了！ “嘎！” 伴随着惊声尖叫，一头血红的裂头怪猛扑而来！ 符文圆纽激活后，标靶上多了一层类似3D影像的模拟影响，十分逼真。 裂头怪像是一个被活剥了皮的人，浑身覆盖着血红的筋膜和肌肉，从头部裂开到腹部，裂开的部分丛生利齿，狰狞凶恶，是它的口器。 虽然王悦被吓了一跳，但是秘术超越神经反应启动了，手指及时抬起，射出一道巫术，标靶瞬间碎裂！ 接下来，永夜地域的常见怪物轮流登场。 几轮过后，王悦虽然一分未失，但她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怪物开始拟人化了。 当前轮次的怪物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佝偻腰背，颤颤巍巍，看上去毫无威胁，仔细看却发现，老人的瞳孔是蛇一般的细直竖瞳，色泽暗绿。 王悦抬手，却没有施放巫术，在确定是美瞳还是伪装成人类的怪物前，最好不要贸然攻击。 老人走近了，突然间，皮肤四分五裂，从皲裂的人皮里猛窜出一条狞恶怪状的蛇头蜥！ 王悦果断一发巫术将其带走。 下一个标靶有三头怪物。 一头穿着西装革履的成年血魔，左手牵着一头裙装血魔，右手牵着一头背着小方书包，戴通学帽的小血魔，简直如同一家人一样……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巫术连发！ 击杀血魔一家后，王悦开始出现轻微的不适感，神经紧张、呼吸急促、心悸、手抖…… 不给她喘息的时间，下一个标靶又出现了！ 这次，是一个人类女孩！ 王悦面露疑惑，努力辨析对方的异常之处，以她的观察力，任何一点非人的违和感都能看出来。 但她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黑色长发，脸颊微逗些雀斑，微胖加上小短腿，显得笨手笨脚的。 女孩慢慢地走到王悦面前，突然，手里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去死吧！永夜的罪民！” 她眼露凶光，一挺匕首，像是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刃尖精准而迅疾地刺向王悦的颈部大动脉！ 王悦下意识抬手，斩裂剑！ 不知是心存怜悯，还是潜意识不想杀人，巫术射偏了！ 但女孩还是被斩裂剑削掉了整个左肩和手臂，残肢落地，伤口露出清晰可见的筋膜和肌肉收缩分层，在剧痛中微微抽搐，骨头的环切断面渗出乌黑的血块，更多的则是鲜红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抛洒。 女孩跌坐于地，发出凄惨的哭喊，‘我残废了’、‘我残废了’…… 王悦目光晃动，几乎不能聚焦，胸口堵得厉害，像是在往下塌陷似的。 双手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连魔杖也握不住了，‘啪嗒’掉在地上，脚步踉跄着后退，直到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莉莉丝的手臂从王悦的腋下伸出，用力抱住她，玩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真可怜哟，瞳孔都扩大了……内心真是软弱啊，这只是模拟测试而已……你不适合战斗啊，不如，蜷缩在我的羽翼之下吧，我会把你保护得很好，你不需要杀人，你的白净小手永远不会沾血，你也不必面对危险，不会受伤，只需要取悦我就行了。” 她伸出小舌头，慢慢舔舐王悦的颈侧，品尝因紧张和动摇渗出的汗液。 即便雀斑女孩只是一个比较逼真的模拟影像，仍给王悦带来了强烈的心灵冲击。 作为一个自小接受德化教育的正常人，穿越的时候才刚升上高中，别说是杀人、致人伤残，就是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撞倒同学导致对方受伤，都会心有戚戚，愧疚难受。 糟糕的是，在她稍有动摇之际，莉莉丝趁虚而入！ 舌尖舐过肌肤之时，莉莉丝感受到了罕见的肌肉紧绷和反应式的抗拒，在观感上表现为缩颈躲避，脸颊红得要滴出血的羞涩形象。 这是在恍惚间，没有及时启动秘术控制身体和表情的自然反应。 啊啊啊～太棒了！ 莉莉丝顿时感到快乐无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要将这一幕深刻在脑海里。 可惜，只欣赏到了一两秒…… 秘术启动！ 超越本能反应控制身体！ 王悦立刻像是电脑重启一样，瞬间恢复‘正常’，电波少女化了。 然后，她冷漠的从莉莉丝的怀里挣脱出来，拉开4英尺的安全距离，束手站立，目光平静如湖，用念台词的语气说： “不要说大话了，我保护你还差不多，别忘了班级对抗赛的战斗可是我赢了……这种愧死测试不过是高压环境下的应激反应训练而已，多练习几次就能适应，没什么了不起的，另外，莉莉丝同学，请停止你的变态行为。” 莉莉丝偏头失笑，忽然，她扑过去，耳朵贴着王悦的胸口，聆听心音，薄唇轻吐： “秘术真好用啊，心律整齐，血液流速稳定，好假。” “这不是秘术，我比较迟钝，不管你怎么欺负都不会有反应的。”王悦面无表情道。 莉莉丝扬起小脸，慢慢伸出手指，指尖擦过她的唇瓣，含笑道： “哼，煮熟的鸭子，嘴还是硬邦邦的。” 王悦歪头躲避她的手指，不屑道： “别得理不饶人了，不过是赢了一小局而已，被让一追十的时候可不要耍赖跑路哦，莉莉丝欠了十道令咒退学啦！” “哈哈哈哈！”莉莉丝大笑着抽出魔杖，露出尖尖的小牙，“乖，让我写字。” 王悦轻轻点头，愿赌服输，以她的人品不至于赖掉，但她出言提醒道： “按照约定，画好看一点，不允许画侮辱性质的图案……” “呜噜呜噜说什么呢？” 莉莉丝劈胸揪住她的训练服衣襟，使劲一扯，露出半个肩膀和胸前的大片雪白！ “你……” 王悦还没说完，魔杖就戳到了胸口，杖尖划动，魔力流转，契约巫术形成一个字母。 “这是什么意思？” 她扫了一眼，脸色不喜。 就不能把令咒画好看点吗？看起来像个‘L’。 “是我名字的首字母，”莉莉丝眯眼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以后我会把它写全的。” “哦？我倒是觉得，你写不到第二个字母。” 王悦面无波澜，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莉莉丝的大腿上写满正字！ 水池旁。 王悦捧起冷水激在脸上，使劲揉了揉，彻底清醒了。 一个人的时候，心脏跳的又快又用力，像是一只活泼的小动物，挣扎着想要冲出封闭黑暗的胸膛。 莉莉丝有毒。 以前对立的时候保持着一定距离，感觉不是特别明显。 接触变得频繁后，她发现，莉莉丝的精神世界像是一个扭曲旋转的黑洞，要将她的灵魂拉入其中，直接升天。 即使她在班级对抗赛和小鱼干大作战赢过莉莉丝，亦不能完全抵消，这是精神世界的差异。 王悦并不想变成莉莉丝的形状。 秘术是她最后的倚仗。 傀儡状态下，她可以切断大脑和躯体的神经联系，就算全身被玩了个遍，也不会有任何生理反应。 纤指浸入清水池底，俯身凝视着浮泛的水沫和气泡，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输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借口。 下次赢回来就行了。 王悦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一振，失败的阴霾一扫而空。 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把那个愧死测试满分通过，否则下次莉莉丝故技重施，自己跌倒在同一个地方，世界上最蠢的事情莫过于此。 再次面对雀斑女孩，王悦轻松将其缴械，再用巫术限制住。 后几轮遇到无法留手的战斗，她火力全开，果断地击杀敌人。 虽然血腥程度拉满造成了一些心理上的不适，但她并不亏心，而且，迟早会应对危机，与凶恶的敌人战斗，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女巫学院里。 - 王悦向学校请了假，准备去鱼嘴镇一趟，处理埃德贝尔的遗留问题。 学院原则上是不允许低年级女巫随意离校的，不过她现在有探险者公会的背景了，不算是普通学生。 G24属于深红区域，充斥着怪物和污染，不过，变色龙状态能够隐秘行动，怪物无法感知到她，污染也会被变色龙化的鳞皮屏蔽掉。 分身之前摸索和清理出一条危险性较低的路线，只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就行了。 一只透明的变色龙在黑暗森林里高速穿梭，掠地无声，很快抵达鱼嘴镇。 此时不能变回原形，光溜溜走进小镇绝对会被当成精神失常的。 王悦直接进潜入小镇，来到埃德贝尔租住的别墅里。 变色龙化以后，口腔和喉咙变得很宽敞，藏着一根能够弹射几米远的肌肉舌头，但这个功能对她来说比较鸡肋。 头大了，魔杖就放在齿颊间，她从嘴里拔出一根袖珍型的梭子杖，一挑魔杖，几件海伦的衣服飞了过来。 抹胸、内裤、小睡裙三件套。 小萝莉的衣服穿在身上，略显紧绷。 经过了小领主入侵，院子里一片狼藉，地砖被脉管碾碎拂扫，表面稀烂，下过一场雨，遍地泥泞和污水。 实验室彻底毁掉了，当时逃走不少活体样本，很快就被瞬光赶来的逐光者连同入侵小镇的小领主扈从一并清扫了。 月光清冷，给翻新的实木廊道镀上一层银色，海伦坐在屋檐下，睫毛低垂，小脸苦闷。 小镇上的探险者怎么还不离开？先生都不敢回来了…… 而且，明明是先生救了小镇，为什么大伙儿都在感谢闪光的莱特？真可气…… 先生才是大英雄，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笨死了…… 先生，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你啊…… 默默坐在院廊里的海伦乍见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从浴室里走出来，丝光流淌的黑发笼着一张秀美脸孔，唇红齿白，双眸如剪秋水，举止投足透出娴静优雅的气质。 好漂亮…… 小萝莉看痴了，连自己的衣服被偷了穿在对方身上都没注意到，目光集中在女孩身上难以挪开。 莫名地感到一丝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如是久违的友人再次重逢。 黑发女孩从容地趟过泥水，白嫩的小脚丫却一点也没沾上污渍。 王悦站在痴呆状的小萝莉面前，露出一个迷人微笑，说： “我回来了，海伦。” 海伦茫然地看着她，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 “姐姐，对不起，我记不得你了……” “我是埃德贝尔啊。” “诶？” “不相信？” “……” 于是，王悦细说了一遍埃德贝尔和海伦共有的记忆，小萝莉张大嘴巴，眼神难以置信。 她相信了，但又升起满心疑惑。 先生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以后你要一个人生活了。”王悦语重心长地说。 海伦恍惚了一下，慌忙站起来，小手指拈住她的裙角，颤声问：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抛下我的……我、我不想一个人过……” “不行啊，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乖乖等着我回来好吗？” 虽然备份了分身的全部记忆，但她暂时不准备复活埃德贝尔。 因为极光卿正在游说同伴，再寻找两名执灯者，凑齐四人，随时都会出发。 而对于王悦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探究奥秘的机会。 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超乎想象—— 鱼嘴镇事件足以证明执灯者的实力。 凝视虫分身秒怪。 小领主秒杀分身。 执灯者随意秒杀小领主， 而需要人类最顶尖的战斗力凑出三位才能开始，说明这一行动具有与之对等的难度和危险性。 所以，这次塑造分身，不可以随便捏人了，一定要塑造一个谨慎可靠的人格，比如赤井秀一、狡啮慎也之类的。 王悦摸了摸海伦的小脑袋，没再说什么，这件事很难跟一个孩子解释，也不方便透露。 转身去了实验室。 海伦想要追上去，却被冷漠背影拒止了，望而生畏。 随着王悦越走越远，她隐然感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永远地失去了。 这次，她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又孤独地流着泪，不住地伸手擦拭，泪水却不停地流出来，直到擦得小脸火辣辣地疼痛。 王悦收拾实验室残存的超凡材料和样本时，小萝莉从外面走进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扭绞手指。 王悦瞥了一眼，问： “什么事？” 不知为何，海伦打心眼里害怕这个黑发小姐姐，被盯了一眼，腿都在发抖。 这是因为王悦身具的魔力，会使她的情绪引发微弱的超凡力量，对普通人形成影响。 海伦遏抑着身体的颤抖，鼓足勇气，大喊一声： “你不是埃德贝尔！” “嗯？”王悦又瞥了她一眼。 好可怕！ 海伦快要哭出来了，牙齿打颤，本能驱使着她想要掉头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但她有一种直觉，要是在这个时候逃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先生了！ “你、你是王悦！我看过埃德贝尔给我的信，信上说，他不在了，就去女巫学院找一个叫王悦的女巫，我看见你的魔杖了，你是女巫！所以，你、你就是王悦！” 磕磕巴巴地说完，海伦小脸发白，大口喘息，瘦肩耸动，汗水沾湿了刘海，一绺一绺地贴着额头，肩颈也流下大量汗水，洇湿了衣领。 “不错的推理，可惜，想象力还不够大胆，没有把握到最关键的地方，届不到哟。” 王悦魔杖一点，给装得满满当当的板条箱施放了浮力巫术，轻轻提起来，往门外走。 没走几步，腰上一沉，被个小东西拖住了。 她低头，正撞上一双水光泛滥的眸子。 小萝莉咧着嘴，呜咽道： “求您了……把先生还给我……” 小手抓得紧巴巴的，小身体热乎乎的，声音细弱凄苦。 “我救过你两次，不欠你什么，别任性了……” 王悦皱了皱眉，轻轻哼起了一首歌。 听见熟悉的旋律，海伦遽然间陷入了极大的恐惧，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苦苦哀求： “求您了，不要消除我的记忆，都是我的错，请惩罚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歌声中，她的声音渐渐失真，嘴唇慢慢停止了蠕动，眼神迷离，记忆失去了色彩，气泡般的透明，一忘皆空…… 不知过了多久，海伦清醒过来。 脸颊传来泪痕紧绷的感觉，浑身被冷风吹得冰凉。 顾不得手脚发麻疼痛，急忙翻检记忆……还好，还好，关于先生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少。 她环顾四周，突然看到，黑发小姐姐还在面前！ “你、你……”海伦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王悦哼到一半的时候，觑见海伦的绝望表情，心软了。 “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太残酷了，我该怎么办呢？算了，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要是闪光的莱特成功了，凝视虫存活下来，我就复活埃德贝尔，要是失败了，那就是真的无了……在此之前，先让她和埃德团聚几天。” 意识收束，小萝莉在耳边不停叫唤，特别能哭，鼻涕眼泪糊满了小脸。 “别哭了，待会儿把埃德贝尔还给你，再哭就不还了啊。”王悦警告说。 小萝莉由于强行止住抽泣，打了个清脆的嗝，满脸涨红，怯生生地问： “真的吗？” “真的啦！” 买好材料，王悦关上房门，凝视虫丢进新鲜羊肉里，传输记忆…… 半小时后，埃德贝尔推门出来。 走廊上等候已久的海伦发出一声欢呼，撒开小脚丫，狂奔过去，树袋熊紧紧抱住埃德树，再也不松手了。 “先生回来了……回来了……太好了……” 虽然先生瘦了，也矮小了，浑身弥漫着一股羊肉的腥膻味，但无疑是先生本人。 小萝莉的心间充塞着巨大的安全感，小手指使劲揪着埃德贝尔的裹身长袍，哽咽道： “先生不在的时候，海伦一直有好好吃饭呢，一天三顿饭都按时吃，塔莉莎姐姐照顾我很多，后来她住院了，我就自己买菜做饭记账，我还做了便当去看她，她很喜欢吃，也很想先生……” 王悦悄悄地离开了。 就让埃德贝尔多存在几天吧，管它未来会发生什么呢，当下的幸福是一定要把握住的。 变色龙化的隐秘行动速度比骑行蜥蜴快很多，单程从鱼嘴镇到学院只需要半天时间。 202寝室。 “茶会请柬？” 王悦从小女仆手中接过一张烫金白卡纸小方笺。 目光掠过，是一句格式化邀请语加上划线处手写的‘王悦’二字，落款为‘莎柏琳娜教授’。 “真羡慕啊，这次新生收到请柬的不超过十人，”桃乐丝在一旁说，十指扣紧，放在围裙上，哼唧道：“嗯哼，好想尝尝茶会点心……”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可惜的是，王悦对茶会没什么兴趣。 “可以不去吗？”她问。 隔间传来莉莉丝的声音： “笨蛋，这是一份通行证，意味着你有参加教师茶会和沙龙的资格，去不去无所谓，时间也不允许你每次都去。” 王悦瞥了一眼穿着一件她心爱的白色小睡裙坐在椅子上，正歪头瞄她的莉莉丝，没好气地问： “喂，你怎么在我寝室里啊？还有，你为什么穿着我的裙子啊？” “不可以吗？”莉莉丝理直气壮。 “随便你。” 王悦走到阳台上去了。 “你怕我？” 一愣神的工夫，莉莉丝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身后，响起她缱绻动人的声音，满含欲念。 金发萝莉宛如一头躯体柔软的大猫，直立起来，将爪子搭在她的肩头，红唇凑近脖颈，似是要咬断她的喉咙。 “为什么要怕你？”王悦若无其事地问。 实际上她早早启动了秘术，意识收束，像是被果壳保护的种子。 最近，面对莉莉丝的时候，使用秘术越来越频繁了。 稍微露出弱点就会被趁虚而入，得寸进尺，而她面对一个萝莉，完全找不到反攻的机会，只能靠着秘术控制表情，电波化。 莉莉丝就像一只猫，不是那种吃完就睡，整天精力全消耗在飞舞的蝇虫和逗猫棒上的宠物猫。 而是当你露出后背，就会激发她的掠食者本能，飞扑上来，龇出雪白的小牙，对准你的大动脉比划的那种小野猫。 莉莉丝贴在身后，恰到好处的柔软。 她的体温比寻常萝莉低，冰凉舒适，像是夏天在空调房里靠着一块硅胶枕头。 相比之下，桃乐丝浑身热烘烘的，像是刚出炉的烤山芋一样烫手。 虽然王悦后背凉沁沁的很舒服，但她还是明确表示了拒绝： “别贴着我，太热了。” 莉莉丝便直起腰，与她保持距离，目光却还留在王悦身上，看和摸对她来说获得的快乐差不多。 对王悦而言却不一样，玩和被玩，差别很大。 莉莉丝绕到侧面，手撑着桌子，继续说茶会的事情。 “茶会和沙龙的主要作用是交流重要情报。” “原来是精英俱乐部……” 对此王悦并不陌生，虽然她打心眼里排斥‘精英’两个字，特殊化、脱离群众……但一想到可以获得高级情报和重要信息，又很心动。 “没错，这个世界是由百分之一的精英和百分之九十九的蠢货组成的，”莉莉丝蠕动手指，嘴角浮起嘲弄的冷笑，“精英要担负起保护傻瓜的责任，除了探险者公会，还有女巫，后者由于精神状态不稳定，没有前者受欢迎，真可气。” “我会保护你的，莉莉丝。”王悦认真地说。 莉莉丝微愣，旋即羞怒道： “你才是傻瓜！” 戏弄到了…… 王悦微笑起来。 “你傻笑什么？下一轮游戏想好了吗？哼，再过几天，你的胸前就要写上我的名字了！”莉莉丝咬牙切齿道。 “还没呢，容我再想一段时间。”王悦摇头，脸色略有些苦恼。 “尾巴给我玩！”莉莉丝伸出小手讨要。 “不给……你要用令咒吗？” 王悦狡黠地眨眨眼，拿出尾巴。 “全世界只有这一条哦。” 白嫩手指托着柔软细长的黑色尾巴，对比强烈，精致美观的爱心形状尾刺泛着亮光。 莉莉丝磨咬唇瓣，手指乱动，心痒难耐，但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偏头道： “不给就不给……真小气。” “你在攒令咒？”王悦问。 莉莉丝矢口否认，表情略微不自然，视线稍移，当然被王悦捕捉到了。 “你是想先用一道令咒使我的秘术失效，再用一道令咒图谋不轨，想要看我的真实反应，是吗？”王悦微笑着问。 忽然，莉莉丝露出甜美笑靥，洁白的牙齿像贝壳一样，声音柔和动听，听得王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呀，我怎么会做那种变态的事情呢？我只是想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哦。” “那你呢，”莉莉丝凑近了点，附耳低语：“你要用令咒做些什么呢？我答应你，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事后都不会怪你的，包括一些粗暴疼痛的事情……” 莉莉丝握着王悦的瘦肩，手背微微绷紧，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王悦抬手，把肩上的那只手轻轻握住，温柔地说： “我怎么会对你用令咒呢？” 莉莉丝心里一颤，很久都没有说话。 然后，一整天都异常乖顺。 一年级共有八个人收到茶会请柬，即是班级对抗赛上的队长级小女巫。 八个名额，五班独占一半。 白方花园。 王悦推门走进这座类似水晶宫的玻璃框架圆拱建筑，热气浮动，几乎将她托起。 暗沉的照明中，花卉收敛了艳丽的姿容，弥漫着热带植物特有的神秘而浓郁的香味，地面一体的大理石水池微微反光。 莉莉丝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两人一起穿过一丛又一丛的密林般的植物。 “哼，又偷看我的腿。” “没有，别污人清白。” “我没穿黑丝袜，你好像很失望。” “可笑，我为什么不自己穿？” “嗯……我也觉得奇怪。” 莉莉丝迷糊了。 茶会长餐桌。 茶会上不用穿校服。 王悦随便穿搭白短袖和铅笔裙，打了小领结。 她的双手叠放在腿上，坐姿端正，娴静乖巧。 这副乖顺模样看得莉莉丝心痒痒的，要不是有老师在，早就上下其手了。 茶会还没开始，先来的几位老师带来了鲜花，放入长餐桌上一只雕饰精美的水晶大花瓶里，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学生们不用带礼物，除了新增的一年级八人，另外五个年级都来了人，共有十几人。 年龄呈线型分布，完美演绎了从萝莉到少女的生长过程。 “好无聊啊，我闻到食物的味道了，要用餐吗？可是我吃过了。” 莉莉丝的饭点错开了，她百无聊赖地揪着猩红绒面桌布，两条纤瘦长腿在桌底下乱踢。 忽然，她偏过头，疑惑地问王悦： “为什么你坐得这么好看？” “这是淑女的坐姿，这个叫做‘公爵夫人式倾斜’，这个叫做‘剑桥式交叉’，这个是‘萨克塞斯倾斜’……”王悦演示给她看。 莉莉丝很快就学会了，双腿并拢倾斜，收腹挺胸。 她底子太好，随便模仿，立刻展现出令人惊艳的气质。 不过，莉莉丝起初觉得新鲜，没几分钟就厌烦了，觉得呆板愚蠢，于是又开始奇形怪状了。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骑马装，内搭高领白衬衣和饰有浮雕宝石胸针的克拉巴特领巾的高年级女巫朝她们走来。 “你们是莉莉丝和王悦同学吧？”这个身段妖娆的骑马装少女欠身说：“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 “您是？”王悦礼貌问。 莉莉丝没搭茬，注意力全集中在身边一朵正欲盛放的奇形花卉上。 “我是四年级一班的吉姆诺佩缇。” “很高兴认识你。” 王悦嘴上客气，心里却十分警惕。 她敏锐地察觉到，学姐对她和莉莉丝表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兴趣，眼睛在两人身上瞄来瞄去。 “你们是第一次来茶会吧？” 学姐顺势在她们身边坐下，攀谈起来。 聊了几句，王悦发现这个人对她们的事情十分了解，说话连贯流畅，一句接着一句，几乎不给人思考的时间，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且，对方也不掩饰提前做过准备的刻意性，还故意露出坦诚的态度。 莉莉丝根本没在听，显得很不礼貌。 王悦倒是对答如流。 吉姆诺佩缇越说越尴尬，这两人跟以前遇到的单纯善良的学妹完全不同，心理防线高筑。 当然，现在那些学妹很多都在她的裸舞团里。 即使吉姆诺佩缇拿出一个十分吸睛的EDC小玩具在指尖翻动，也没有丝毫影响王悦和莉莉丝的注意力。 见两人始终没有反应，吉姆诺佩缇倾斜身体，压低声问： “妹妹们想知道一些特别的秘密吗？” “不想。”王悦回答。 听到‘秘密’两个字，莉莉丝停住了动作，瞥向学姐。 女巫喜欢秘密，好似猫喜欢老鼠，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见猎物上钩了，吉姆诺佩缇将指尖玩具放在桌上，这是一个两端为金属，中间为扭曲玻壳的小沙漏。 黑色细沙流成一线。 “我是学生组织‘真理之眼’的副会长，想要邀请你们加入。”学姐语气诚恳地说明来意。 “人造遗物‘扭曲的时间沙漏’，倒转过来，我们会忘掉这些话……你在提防什么？”王悦平静地说。 吉姆诺佩缇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光芒。 “最好别在狗面前玩它，会死的很惨。”王悦微笑提醒。 这件人造遗物能轻微地扭曲时间，时限1到5秒，只针对使用者。 它有很大的限制，无法延伸到使用者身体以外的物质上。 基本上只能用来‘食言’。 “时间快到了，二位的想法呢？”吉姆诺佩缇微笑着问，嘴角涌起两个好看的酒窝。 “没兴趣。” “我加入！” 喀！ 吉姆诺佩缇突然倒转‘扭曲的时间沙漏’，嘴唇动起来，自然而然地顺着刚才的话往下讲： “连秘密都不想探究，你们也太不女巫了。” 说完，她便起身走了。 莉莉丝朝着学姐离开的方向疑惑地看了一眼，再看向王悦，问： “她什么意思啊？” “她会再来找你的，然后，邀请你加入一个叫做‘真理之眼’的可疑组织，到时候拒绝就行了。”王悦耸肩回答。 “诶，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很可疑嘛。” “……感觉更想加入了。” “我不想你加入，乖。” “那……给我摸尾巴。” “真狡猾啊，莉莉丝。” 沙漏倒转前，王悦已经沟通白鱼备份了吉姆诺佩缇的话，过后再由白鱼主动复述一遍。 虽然你能吃你的话，但你不能吃我的话。 老师们到齐了。 水晶花瓶插满鲜花，缤纷艳丽。 坐在主位上的是莎柏琳娜教授，穿一件复古纯色黑袍，戴一条洁白无瑕的珍珠项链，双手古典姿势展平，两边各三位老师，一共七位，往后全是学生。 前菜是用无毒化的怪物肉制作的冷糕。 王悦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腮帮子蠕动，咋舌道： “宽咽蛭的盲囊。” “什么东西？”莉莉丝皱眉。 “一种底栖变异水蛭……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用餐只是次要，主要目的是交流情报。 多数人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勺子，莉莉丝连餐巾都没展开。 莎柏琳娜教授面前的白瓷浅口碟上放着一块四方透明的琼脂。 她舀了一勺虚幻的食物送入口中，而后拿起餐巾象征性地掖了掖嘴唇。 这是一个固定的仪式流程。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莎柏琳娜教授抬头平视前方，说： “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外域将会毁灭。” 轻飘飘的一句话刹那间掀起巨大的波澜！ 餐桌上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学生们相互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这是真的吗？教授。”一个高年级学生问， 对于永夜地域的人来说，外域指的是阳光下的地方。 “根据地质考察，这是一场上古时代在人类尚未迁徙前发生过的灾难，教会称之为‘天堂滴血’，实际上圣国科学院呈递报告提出的理论是‘纪元末大破灭’，总之，说的是同一件事，从这以后，科学院就不再发文……教会掌控了解释权，宣布神谕，热河会从天而降，灼烧世间一切罪恶，神之子将会降诞，肤白如雪，眼如日月，发如羊毛，指尖星辰，足如熔银，大地升起十五盏金灯台，对应十五个教区，十五颗星辰从神之子的指尖升起，散落于金灯台，对应十五位教会的使者……因为是现编的，真实性有待稽考……这些只在圣国高层流传，尚未引起群众恐慌。圣国以外的小国和势力，以及南方的云林地区，暂时没有消息。” 在神灵真实存在的世界，科学院的存在并不违和，因为神灵并非客观唯心，而是客观事实，是可检验和解释的，可系统化和公式化的。 王悦十指紧握，目光急促闪烁，思考着教授传达的重要信息。 教会突然更换联络人，很可能与此事有关，巴罗尔学院无疑在教会的战略规划中提升了序列。 教会觊觎学院的原因，无非是蓝湖和恶魔畸胎。 心中升起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这时，坐在学生首位的吉姆诺佩缇微微一笑，摊手道： “反正对我们没有损失，他们当年背叛以诺之城，抢夺宝库，逃到外域，还反咬一口，诬陷我们是‘罪民’，现在倒了大霉，想要夹着尾巴逃回来，得好好敲诈他们一笔才行。” 王悦脸色发白，用力捏着手指以遏抑发抖，喃喃道： “太天真了……人会饿死，会吃人。” 吉姆诺佩缇猝然扭头，掠食者般地盯住了王悦，俏脸微寒，咬着细白的牙问： “你说谁天真呢？” 当她看到王悦嫩得掐出水的脸蛋和桃花般粉红的唇瓣时，心里一荡。 啊～小学妹真可爱…… 吉姆诺佩缇用舌尖抵住上颚，扫动着充沛分泌的唾液，目光迷离。 啊啊～这么可爱的小学妹，一定要收进咱的裸舞团呢…… 主位的莎柏琳娜教授指尖轻点桌面，两下。 所有人都停住讨论，转头看向她。 “你们都知道，人是拦不住的……作为永夜地域到外域最后的阻隔——雾区和启明地区，地形广袤平坦，危险较少，普通人也能轻松通过……一旦外域难民大量涌入，几百万、几千万张嘴，该如何填饱？有同学说，人会吃人，会饿死，说的很对……永夜地域土地贫瘠，气候恶劣，口粮田只够我们勉强不饿死，大部分人都以微毒的块茎为主食，到了三十岁以上，就会受到严重肠胃疾病的困扰，想要人口增长尚不可能，而猛增数倍人口的情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最致命的是，高安全地区和低安全地区之间存在鸿沟，也就是说，难民潮无法纵深，他们会淤积在高安地区，将会有三倍、四倍乃至十倍的饥饿人群去争夺几亩薄田……他们会饥不择食，连树根和草皮也一起啃光，不会留一粒种子，一颗幼苗，一根块茎，第二年就只有荒草了，那时候吃什么呢？” 难怪茶会提供的饮食简单，遇上沉重的或者复杂的话题，与会者注意力高度集中，连水都顾不上喝。 莎柏琳娜教授接着说： “虽然这件事不会直接影响到G24地区和巴罗尔学院，低安全区域的人口流动预计不会超过一倍，但是，女巫和人类社会不是割裂的，我们有义务协助探险者公会解决问题……很多同学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信仰与魔力之源多了一个，信仰灯塔的总吸量变大了……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扩招一届学生，并且按给量增幅增加明年的招生量……” 她说到这里，王悦回想起开学时信仰源泉有七个，现在多了一个，对应蓝湖的第八颗畸胎，可见是最近又种了一颗，应该是学院出现讳名光冕的那个周末。 魔力之源越多，可供支持的女巫数量也越多。 恶魔畸胎很像核电站，危险但是好用，属于清洁能源。 “由于教师数量不够，我们会引进几名新教师，还会安排老生对这批‘0.5年级’的新生进行课外授业，当然，愿意勤工俭学的老生会获得相应的酬劳。” 说到课外授业，吉姆诺佩缇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傲人的腰身微微扭动，面颊泛起异样的红晕。 邻座穿着象牙色蕾丝镶边粉红雪纱睡裙的小少女皱眉道： “你这家伙，任何时候都能发情吗？” “要是芙米学姐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一个人纯情哦。”吉姆诺佩缇斜睨着她的粉嫩小脸说。 “滚。”芙米低声道，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她有着光亮的橘黄发色，一顶藕色软呢贝雷帽压在膝上，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即使从侧面看也没有一点起伏。 虽是五年级生，还不如三年级生发育良好。 要不是修饰精致的小脸和突出质感的淡妆透出些许的少女气息，看起来和萝莉学妹没什么两样。 相比之下，吉姆诺佩缇黑色绒面金排扣骑马装绷住一对儿巨大而凶狂的‘邪恶’，凸显出惊人的曲线，与芙米相比，简直是巨龙和带鱼的区别。 这时，莎柏琳娜换到下一个话题： “接下来的措施是针对一二年级生的……” 见说起低年级的事情，王悦支起耳朵，凝神细听。 “为了应对可以预见的危机，学校决定加速教学进度，主要是针对优秀学生，也就是在座的各位……以班级平均线为基准的教学速度对你们来说显得慢了些……新生的班级对抗赛，我以裁判的身份全程观察，发现部分学生已经具有二三年级的水准……学校会给你们安排课外实践的课题，为了安全起见，本来要求独立完成的课题，现在两两配对……完成课题，你们不仅能拿到探险者公会的绩点奖励，还会有学院提供的额外百分之二十的增幅……绩点，就是功绩点数，是用来兑换超凡材料和遗物的等价物。” 王悦听得入神，忽然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冰凉柔软，是莉莉丝。 “干嘛？”她问。 “不是两两配对吗？我先预定你了。” “很可惜……”王悦抽出手，再反握住她的手，说：“在你预定我之前，我已经预定你了。” 猫不喜欢被按住爪子，一定要按着别人的才舒服。 莉莉丝脸色不悦，抽出手想要按回去。 王悦缩回手，让她按了个空。 “啊！你太狡猾了！” 莉莉丝吃了小亏，抱住她的胳膊，像拔萝卜一样往外拉。 莎柏琳娜教授已经讲完，菜肴正好上到普罗旺斯炖菜，莉莉丝用叉子翻了翻，没有吃。 王悦低头安静品尝。 最后，女佣推来装着压轴甜品的点心车。 王悦挑了些，也不顾规矩了，要了个纸袋打包，准备带给小女仆。 用餐结束，到了自由讨论环节。 与会者离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情报或是向老师们请教问题。 王悦安静坐着，身边放着纸袋。 过了一会儿，看见梅迪尔丽娉娉婷婷地朝她走来，橘发萝莉一如既往的神秘宁静。 “悦，”梅迪尔丽偏开目光，看向别处，小声问：“你……找到课题搭档了吗？” 王悦点头，投去歉意的目光。 梅迪尔丽笑了笑，她只是天真地想碰碰运气，而结果如她所料——莉莉丝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是不会漏出一点的。 而且，王悦同学乖顺得让人心碎，恐怕就算被莉莉丝糟蹋也不会离开她的。 梅迪尔丽难过地走开了。 花园里的热带植物散发出的馥郁香味熏得王悦头脑发胀，莉莉丝不在身边，远远的和吉姆诺佩缇谈论着什么。 王悦不是很会融入气氛，也没有学姐主动跟她搭茬，独自一人逛到照壁前，欣赏关德琳院长收集的一幅幅风格古怪的画作。 茶会结束后，莉莉丝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往外走。 “你说的没错，那家伙邀请我加入了一个叫做‘真理之眼’的学生组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拒绝了吗？” “我同意了。” “……” 莉莉丝偷眼打量王悦的表情，摇了摇胳膊，小心地问： “你生气了？“ “有一点。” “本来想听你话的，拒绝加入，但是……”莉莉丝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那家伙说学校地下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如果我表现出实力，为组织作出足够多的贡献，就可以同我分享这个秘密。” 眉毛好看的拧起，眼睛因好奇闪闪发亮，薄唇吐出幽幽叹息： “唉，好想知道啊……我一直怀疑讳名女巫背着我们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学校地下很可能有讳名女巫的‘秘密花园’。”自从那次被坑，莉莉丝就对讳名女巫们没了好感。 “所以，想要知道学院地下的秘密，先要加入什么‘真理之眼’？” “嗯。” “还要表现实力？” “嗯。” “还要作出贡献？” “嗯。” “那你为什么不加入‘真理之王悦’呢？我直接告诉你就是了。” “诶——？” “你真的知道？” “是啊。” “那快说啊！”莉莉丝急不可耐的一跺脚，“我超想知道的！一秒也不能等！” 王悦本想告诉她，不过转念一想，知道真相后莉莉丝还能崇拜恶魔吗？她的极端强势的性格，能崇拜被监禁控制的神祇吗？ 王悦思考片刻，摇头拒绝： “还是不说为好，你的信仰会崩塌的。” “知道这个秘密就会信仰崩塌？”莉莉丝大张着嘴巴，眼睛闪闪发光，明显更好奇了。 “是的，我很确定，信仰崩塌后，你就不能再借助恶魔的力量了，你会失去所有的魔力，变成一个普通人……” 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莉莉丝的声音。 “令咒发动……告诉我！” “你就不能克制点吗？”王悦以手掩面，“不是约定了要写名字的吗？就这？” “不行啊，晚上会睡不着的，”莉莉丝扑在她身上，娇嗔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才不管呢，现在就是要知道这个秘密！” 在令咒的约束下，王悦带着莉莉丝来到冷泉花园，对着巨大如砗磲的石雕喷泉说了几句斯芬克斯语。 伴随着隆隆震动，喷泉整齐裂开，干涸的温泉池中央露出一个通向地底的大洞。 “天哪！”莉莉丝兴奋得两眼放光，雀跃起来，“我的梦想成真了！学院里真的有一个密室！啊啊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挖的。” 王悦打开魔杖灯，一路往下走。 “看不出来呀！王悦，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乖孩子来着，没想到，你把学校挖穿啦！我好兴奋啊！现在我念一遍院长真名的话，我们是不是都完蛋啦？！”莉莉丝狂乱地挥舞胳膊，小脸涌起异样的红晕。 “做个人吧。” “啦啦啦～关德琳，啦啦啦……”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但王悦心里还是涌起一股狠狠打她小屁股的冲动，这家伙真是恶劣透了。 两人沿着地底纵裂飞快顺下，很快就来到蓝湖所在的盆地附近。 “你等会儿，我去窥探一下。” 王悦拿出变色龙之匙转换形态，脱了衣服，前往蓝湖觑了一眼，湖边无人。 回来后穿上衣服，带着莉莉丝前往小盆地。 当莉莉丝看到虚幻的湖水里的八枚畸胎时，张大嘴巴，叽里咕噜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随即咯咯咯的怪笑起来。 “原来我们信仰的是这种可悲的东西……” 莉莉丝牙齿打颤，眼神却兴奋莫名，捏着拳头说： “受不了！好想上去踢一脚啊！这些丑东西！” “不要作死啊！”王悦慌忙拉住她。 完成命令后，令咒随即消散，假如莉莉丝真的作死去给畸胎来上一脚，王悦肯定会全力阻止的。 忽然，莉莉丝喘息急促起来，额头浮汗，脸色酡红，疑惑了一会儿，扭头冲着王悦大喊： “我、我用不了魔力了！” “叫你别作死，非要用令咒，现在信仰崩塌了吧？恶魔不给你使用魔力的权限了，叫你骂人。” “凭什么？这些混蛋！”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莉莉丝仍是好奇多过害怕，凶巴巴地盯着蓝湖里的畸胎。 “信仰是一种契约方式，想要获得力量，先要建立联系，要用钥匙开门，不能撬锁。” “我一脚把门踹开！” “快走吧，别发神经了。” 王悦拉住张牙舞爪的莉莉丝，一路回到密室里。 这时候，莉莉丝终于冷静了些，疑惑地盯着王悦，问： “为什么你没事？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我觉得恶魔的生命层次毕竟是比人类高的，所以，不能嘲笑它们的境遇，谁都有不走运的时候，不是吗？”王悦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你骗我，”莉莉丝盯着王悦的眼睛，“你有秘密，但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直接告诉你，那不是很无趣吗？”王悦白了她一眼。 “没错。”莉莉丝点头表示赞同。 对她来说，王悦没有反抗，乐趣少一半，再没有反应，就完全没乐趣的，相反，一边抵抗，一边很大反应的王悦是最好玩的，也是她一直追求的状态。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我用不了魔力，怎么写作业啊？怎么完成课堂内容啊？怎么考试啊？呀！我当不成女巫啦！” “你才反应过来？”王悦简直无语。 莉莉丝的情况比普莉玛严重多了，残疾萝莉尚且能使用魔力，她直接用不了，严格点讲，她已被踢出女巫队伍，不再被信任了。 信仰是个体属于集体的证明，是甄别敌友的重要标准。 “我真的变成普通人了！”莉莉丝慌了，却更兴奋了。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王悦忍不住露出一丝窃笑，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会给你一笔生活费，以后你就住在流沙低地吧，周末我会去陪你的，带你出去玩哦！记住，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一个人行动，深红区域很危险的，现在你不是那个超级厉害的女巫莉莉丝了，从今天开始要学会当普通莉莉丝。” “我才不当你的小宠物呢！”莉莉丝打掉她的手，扬起脸，得意地说：“我还有秘术，在成为女巫前我就是超厉害的莉莉丝了！” 莉莉丝兴奋过了，坐在冰凉的石头地上，浑身冒汗，不住喘息，纤指揽着膝盖，哥特长裙下伸出白皙细瘦的小腿，穿着一双涂了血般的鲜红浅口鞋，没穿袜子，粉白的脚背微露血管的淡青色，愈发显得脚踝细瘦伶仃。 沉默了一会儿，莉莉丝歪过头，审视地目光落在王悦脸上，问： “嗯？我没有魔力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没有。”王悦使劲摇头。 “我刚才明明看到你窃笑了！” “我在嘲笑命运的不公。” “哼，”莉莉丝冷哼一声，“距离月考和期中考试还有很长时间，肯定有办法恢复的，你要帮我瞒过老师，我可不想退学。” “我会的，记得某人说过，精英要担负起保护傻瓜的责任，我这么大一个精英，当然要保护你这个小傻瓜啦！哈哈哈哈！”王悦终于憋不住了，大笑起来。 “啊呀！” 莉莉丝尖叫一声，气急败坏地扑过去。 可是，王悦一挥魔杖，她就如倒放般的坐了回去，臀部着地，撞得生疼，双腿强行分开成鸭子坐，小脸扬起，嘴角被无形的力量拉扯，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莉莉丝的脸孔大部分都是苍白的，只有面颊涌起两团绯樱般的红晕，被巫术控制身体令她羞耻到了极点，小牙磨得咯咯作响，断断续续从牙缝里吐出字： “你死定了……王悦……我保证……等我恢复了魔力……你会死的很惨……你等着……” 被巫术控制后，莉莉丝像是被擒获的野兽一样，拼命挣扎，两眼血红，想要挣脱束缚！ “就不能安静坐着吗？不要随便袭击我啊！” 王悦刚解开束缚巫术，莉莉丝立刻像一只大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直扑到她身上！ “你竟然……你竟敢……” 莉莉丝挂在王悦身上，咯咯笑着。 前几天她一直在担心，两人关系好像更进一步了，可是，王悦始终没有对她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双方怀有的欲望并不对等。 现在情况终于发生了改变，王悦动唤了！ 莉莉丝很高兴，但是更愤怒。 她一直尝试支配对方，几次都失败了，而今她因为作死陷入极大的劣势，对方抓住机会，开始尝试支配她了。 对于猫咪来说，舔毛和被舔代表了地位的高低，谁的猫爪被按住代表了支配和服从，并不是简单的两个动作，而是心灵层面的默契。 莉莉丝跨坐在王悦的腰上，双腿用力扭绞，恶狠狠地盯着她，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她凝视着那张可恶的小脸，对方的眼睛闪烁着愉悦的亮光，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取悦。 莉莉丝哼了一声，忽然发现，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信仰崩塌，无法使用魔力。 秘术方面，‘夺骸’被‘傀儡’克制得死死的。 而且，对方大不了装木头人，不反抗，没有反应，像个死人一样，哪儿来的乐趣？ 莉莉丝感到无从下手，低低地说了声，“你欺负人。”便从跨坐姿势抬腿离开。 王悦虽然用秘术绷住了脸，但心里早乐开了花。 上次莉莉丝失去力量是被算计了，她不能像个混蛋一样乘人之危，但这次，纯粹是莉莉丝自个儿作死，可怨不得她了。 “袭击失败，居然说我欺负你……”看着莉莉丝抿唇眯眸的羞怒模样，王悦忍着笑，一挥魔杖，喷泉分开，月光如泉水般流淌而下，“走吧，再不回去要挨训了。” 两人回到宿舍。 202寝室。 王悦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整理茶会上获悉的重要信息。 ‘天堂滴血’尚未发生，也不知道具体时间。 一旦教会向圣国民众披露这件事，外域的人大量逃进永夜，为了一口吃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最终死亡人数可能会比直接灭世死的更多。 王悦非常清楚,以她的知识储备，根本不足以解决这种级别的大危机。 她不是救世主，即使忧心忡忡，也做不了什么。 而且，一个单枪匹马解决所有难题的救世主和一群只会喊666的咸鱼组成的世界太可悲了，还是毁灭比较好。 对于这件事，想要得到好的结局，需要一群英明的决策者和一批经验丰富的智库人员组成的团队来掌舵人类的命运。 王悦非常清楚在危机到来前她要做的事情，就如同玩生存游戏，在下一阶段的灾难来临前，尽可能多的收集资源。 “在入冬前多储存点粮食？你在写什么？为什么要存粮？”莉莉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为了把你养胖啊！” “你在说什么呢？”莉莉丝揪着她的袖子，“我要洗澡，帮我按下热水器。” 盥洗室的热水器是要输入魔力加热的。 “我一直以为你会洗冷水澡。” “有热水谁洗冷水啊！” 两人走到门口，王悦突然停住脚步。 莉莉丝奇怪地问： “怎么不走了？” “让我走前面。” “我才不要当你的小尾巴！” “那不给你按了。”王悦偏过头，装作赌气。 “嘁！谁稀罕啊！我找别人按！”莉莉丝不屑地喊。 “找谁啊？”王悦很好奇。 莉莉丝顿时愣住了，她想了想，好像……除了王悦以外就没有人选了。 室友们都讨厌她，畏惧她，嘴上不说，眼神很明显，普莉玛自从被袭击切断义肢后就一直躲着她，本能地逃避，想道歉都找不到人。 而且，对于这些人，莉莉丝甚至连请求的态度都不会露出。 “那我去洗冷水了。” 莉莉丝低着头，神情变得十分落寞，不是因为没有朋友，她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朋友，而是因为王悦拒绝了她。 她沿着走廊，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走到半道，忍不住偏头偷觑一眼，看王悦有没有追上来。 身后空空如也。 可恶哇！ 莉莉丝气坏了，澡也不洗了，掉头狂奔回寝室，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和铅笔。 翻过扉页，铅笔捏得太过用力，第一下直接按断了铅笔头，这下更气了。 用卷笔器转了半天，利剑出鞘般地拔出来，再挥手把卷笔器打飞泄愤，最后，拿起笔，纤指捏得发白，歪歪扭扭地写： 罪行：不帮我按热水器。 报复方法：我要在最冷的冬天把冻僵的手塞进她的衣领里。 “诶？这么残忍的吗？”身后传来王悦温吞的声音。 “你干嘛？！”莉莉丝像被窥探隐私似的捂住笔记本，几乎是在尖叫了。 “反应那么大干嘛？你刚才不是也看了我的笔记本？我是来通知你的，我要换个课外实践搭档了……别生气嘛，有一说一，你都没办法使用巫术了，怎么跟我一起完成课题呢？这是不行的，所以，我准备换个搭档，想征询你的意见，换谁好呢？” 王悦边说边观察莉莉丝的表情——愤怒、疑惑、不甘、恍惚混合在一起。 莉莉丝瘫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手直发抖，忽然按住笔记本，似乎又要控诉王悦的‘罪行’了。 “这次要写什么？我很好奇。”王悦眨巴着眼睛，努力憋笑。 她不介意莉莉丝知道她在憋笑，甚至没用秘术遮掩。 无以伦比的羞耻和愤怒来回冲刷着莉莉丝的心防，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你、你以为对我做些事会被原谅吗？你完蛋了，你会后悔的……” 她的小嘴还在发出可笑又无力的威胁，可无论说什么，都只能徒增羞耻感。 “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呢？不给建议我就随便找个人吧……这个周末出发，你有什么想买的帮你带哦。” 王悦转身要走。 衣袖被拉住了。 王悦扭头，玩味地看着处在极度羞愤之中，梗着脖子，娇躯微微发抖的莉莉丝。 “等一下……”莉莉丝生硬的声音拖着一丝哀求的尾音。 “快点呀，磨磨唧唧是莉莉丝的风格吗？”王悦催促道。 莉莉丝别过脸，薄唇紧抿，细挑的眼尾越发衬出红眸的锋利精致，血色一直褪到脖颈，皮肤异样雪白，竟有种绝望凄美的观感。 好似亡国的女皇不得不为了子民侍奉攻入王城的敌国女将军，用羞耻地姿势匍匐着，被纤手拂过后背的雪肌时，国仇家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浑身绷紧似是要发动刺杀，嘴里发出了疑似复仇宣言的嘤咛声。 莉莉丝努力遏抑着手指的发抖，在纸上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想和王悦一起…… 写到一半的时候，莉莉丝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了，巨大的羞耻从心中涌出，霎时间灌满了胸膛，这是一种灼热、疼痛又带着轻微快意的液体，不断侵蚀着她的理性。 “啊——！” 莉莉丝突然爆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扬手把纸撕下来用力揉成一团，塞进嘴里，继而趴在桌上，长发散乱流淌，小脸深埋在肘弯里，浑身战栗，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王悦侧耳聆听了一会儿，不是哭泣，而是极度羞愤状态的颤声喘息。 莉莉丝发誓要‘复仇’。 如果耻感可以计量，那么刚才短短一分钟受到的羞耻比这辈子受过的羞耻加起来还要多！ 而且，整理一下记忆，这辈子所有的羞耻感都是王悦带给她的，简直罪孽深重，从开学到现在，断断续续，一闭上眼，破碎的记忆浮泛上来，灼痛着她的内心，尖锐的疼痛中还有些奇妙的舒服。 此时，那个可恶的家伙牵着她的手，嘴上说着‘既然你想要，那就一起吧’，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啊——！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先让你得意几天，等我恢复了魔力，一定要…… 莉莉丝眼珠转动，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惩罚play’。 比如，让王悦拼一千片拼图，在漫长的时间中，成就感一点一滴积累，还剩最后几片就能完成，快要得到大满足的时候，一脚踢爆！ 还有，让王悦不准吃除她饲喂以外的食物，饿她两三天，肚皮干瘪，喉咙焦渴，匍匐在她脚下，干裂的嘴唇追寻着她手中晃动着的盛满食物的勺子，却怎么也够不到，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哀声求她赏赐，吃到了，必须说一句‘谢莉莉丝赏饭’才有下一口……诸如此类的玩法。 莉莉丝发誓要舔舐、磨蹭、挤压、抓挠、撕扯、碾碎王悦的身心，最后揉捏成自己喜欢的形状，紧紧抱在怀里，在八音盒的旋律中安然入睡，才能一洗她给自己带来的耻辱！ 这一切的前提是恢复力量。 而且，就算恢复力量，也不过是均势，想要爽玩，任重而道远。 对于信仰崩塌，莉莉丝并不后悔，反而因为知道了秘密，心情舒畅。 混蛋王悦，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浪费我一道令咒……要是令咒还在，也不至于这样被动，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她一定是故意的！ 虽然莉莉丝早就意识到王悦的乖顺可爱只是外表，实际上是个以自我为中心，守着奇怪底线的家伙，难以折服……否则她也不会对王悦产生强烈的征服欲。 换成别的萝莉，在她的攻势下可能撑不过三分钟，王悦却能做出应对措施，一有机会还会反扑，真是……太有趣了！ 莉莉丝抱着枕头在床上扭来扭去，兴奋得睡不着。 第二天。 前往老师办公室的路上，莉莉丝跟在王悦身后，一声不吭，像个小尾巴，心里却在琢磨恢复信仰的办法，筹划着‘复仇大计’。 在这件事上，她是绝不会向王悦求助的，那样无疑是主动撅起小屁股，扭头红着脸说一声‘拜托了’。 求助于老师显然是自爆行为，思来想去，也只有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了。 听说图书馆有一位可以检索关键词的神祇‘白鱼’，她准备向这位神灵寻求帮助。 教师办公室弥漫着咖啡的香味，两人来到莎柏琳娜教授的办公桌前，询问课外实践课题的事情。 “学习热情很高啊，王悦同学，莉莉丝同学。”莎柏琳娜教授微笑道。 “这是可以预见的危机，就像远远看见一头犀牛迎头冲来，不早做准备也太迟钝了。”王悦欠身回答。 “哼，像只小兔子哟，胆小，缺乏安全感，恨不得挖三个洞把自己藏起来！”莉莉丝抓住机会一顿讽刺。 “虽然有地理阻隔，但永夜地域是一体的，高安全地区的风险迟早会传导过来的，要早做准备才行呢，”王悦伸手捏了捏莉莉丝长发掩着的粉嫩耳廓，笑着说：“莉莉丝同学才像兔子呢，红眼睛，白皮肤，真可爱。” “说的很好，风险是会传导的，而且，圣国高层以及外域强者同样会进入永夜躲避，他们是无视地理阻隔的，迟早会跟我们发生冲突。”莎柏琳娜教授赞赏道。 莉莉丝拍掉王悦的手，气不打一处来，咦惹，又开始装好学生了，真受不了，要是教授知道你的真面目，就是你这个好学生、乖宝宝，把学校挖穿了！她会怎么想呢？ 莉莉丝鼓起两颊，直瞪着王悦，用眼神说： 我要说出来，拉着你一起完蛋，叫你欺负我！ 王悦赶紧回以眼神：别自爆啊！求求了！ 莉莉丝抿唇，得意地笑了笑，垂下眼睫。 哼，这次算了，暂且饶了你。 “啊啦，两位的感情真好呀！“维达老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结果引起四道目光齐刷刷地照在她脸上，吓了她一跳。 “噫……” 这时，莎柏琳娜教授开口了。 “实践课题的目录就在隔壁，要注意时效性，可能赶到地方，事情已经解决了，当地探险者公会有最新的，以那边为准。” 王悦和莉莉丝来到隔壁的长型文件室，找到最新一版的实践课题目录，翻看起来。 王悦发现，课外实践的题目基本是要她们解决社会生产和治安问题，是探险者公会为女巫订制的任务。 连‘修建公路’、‘疏通河道’、‘开垦荒地’之类的基建、水利任务都有，简直把女巫当成工具人使唤了。 课题的难度等级从S1到S5递减。 往后翻，找到G开头的课题，同样是1-5分级。 “课题标号的首字母是什么意思啊？”王悦问。 “S头的是普通课题，G头的是有神灵存在迹象的课题，你们知道的，对付神灵是女巫的专长，古神学的后期课程就有关于如何宰割神祇的内容。”维达老师解释道。 “确实是专长呢。”莉莉丝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很想补充一句：都养起来了。 王悦低头看了维达老师一眼，问： “探险者处理神灵事件不太利索？“ 老师微微一笑，说：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她踮起脚，将一叠文件塞进书架，提醒道： “你们选1、2级课题就好了，最多不能超过3级，否则会死得很惨，或者比死亡更惨。” “多谢提醒。” “还有，危险不仅仅来自于任务，也来自于你们自己，纯洁的小女巫，还是一对儿，有着美好的情感羁绊，足以刺激绝大部分人甚至是智慧生物的欲望了……”维达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可怕，“别太天真了。” 王悦顺着G目录一直往下浏览，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 G3课题：秘窗会。 王悦浏览有关秘窗会的介绍，露出舒心的笑容——可算找到海伦家在哪儿了。 根据卷宗描述，这是一伙崇信邪神的犯罪组织，罪行包括但不限于绑架、勒索、虐待、非法拘禁、故意杀人。 听起来像是恐怖组织。 犯罪主要集中于制作‘神前无暇’的圣女和收集活动经费上。 运用神力的人类犯罪者是探险者对付不来的，原因很简单，‘烛’对怪物作用明显，但照在人身上，最多亮瞎狗眼，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时候就要关门放女巫了。 一来魔力是神灵力量的一种，力量类型相同。二来巫术的杀伤力堪比重武器，对人效果极佳。 想到这里，王悦有点理解为什么永夜地域的人对女巫畏之如虎了——一群萝莉拿着加特林一息三千六百转，几乎没有限制和约束，换谁都害怕。 秘窗会在多个小镇都有过活动痕迹，剿灭难度主要来源于比菏泽神力的窥视能力，有如一个巨大的监控系统，未卜先知，很难一窝端。 而且，信仰体系的厉害之处在于教内地位与信仰程度正相关，这样的话，即使严刑拷打，也没办法从邪教高层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从海伦的描述和祭坛位置来看，海伦家最有可能在‘剪刀镇’附近。 剪刀镇位于编号G27的铅灰区域，与学院所在G24区域接壤。 “你要选择这个课题吗？”莉莉丝在旁边问。 “备选着。”由于时效性问题，还是物色多个课题比较好。 莉莉丝手背在身后，小鞋子不安分的在瓷砖上扭动，笑着嚷道： “要和王悦一起去冒险啦！” “这么高兴的吗？”王悦瞥了她一眼。 “当然咯，在学校里憋死我了，又不能随意欺负人，终于可以出去了！” “在外面也不准欺负人。”王悦哼了一声。 莉莉丝脸色一变，眯起眸，捏紧拳头，微微发抖。 可恶，居然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等我恢复了，只能我说话，你听着，还要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为什么周末出发？直接走啊！” 莉莉丝泄愤地踢了一脚书架，立刻被一个陌生教师训斥了一顿。 “慎重点没什么坏处，没听老师说吗？一对儿萝莉女巫容易引起别人的邪念。” “谁跟你是一对儿？！” “那是什么？” “我和我的小尾巴！” “这次你不准出手，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王悦合上卷宗，放回书架。 “为什么？！”莉莉丝不满道。 王悦瞥了她一眼，没有解释什么。 这件事以她为主导，莉莉丝的意见并不重要。 等到周末的原因是要调分身过来。 到时候，穿着‘无定型之鞘’的埃德贝尔会出现在流沙低地，作为她们的隐形翼卫。 这件古代遗物通过极光卿的关系，搜索探险者公会的资料库，找到了奥达拉·伊亚斯给出的四处地貌地标。 最后，他们从一处冰川槽谷中发掘出一具古代探险者的尸体，‘无定型之鞘’就穿在尸体上。 据说那具尸体还保持着两千年前的鲜度。 莉莉丝不懂事，王悦不能跟她一样，否则会出大问题。 王悦很清楚，她和莉莉丝的颜值属于顶尖的一批，性格鲜明，又是萝莉，还是一对儿，在黑暗森林的环境下，很容易被捉住无惨，玩法实在太多，让人疯狂想要找资源的那种。 除了调分身过来保护，她还需要一辆车。 最近，王悦在研究‘变色龙之匙’的时候发现，所谓的变色龙化是从‘钥匙’中流淌出来的无形力量与皮肤结合产生的效果。 她推测，既然人皮是材料的一种，储存在钥匙里的超凡之力也可以与其他材料结合。 她尝试将‘钥匙’插进‘沙土’，转动后，超凡之力流淌覆盖，使得约四十平米的地面超凡化了，呈现出石化鳞皮。 见自己的推测正确，她又陆续测试了多种材料。 她写了一份详细的测评，其中，超凡材料的结合效果最好，人皮的表现反而很差。 在所有的皮革中，人皮的质量算是比较差的。 钥匙的超凡之力最大覆盖面积是四十平米。 萝莉的体表面积约为一平米。 简单计算，这件特级遗物可以武装四十只左右的萝莉，成人的话酌量减少。 王悦计划制作一辆变色龙形状的全地形车，再用钥匙对其进行表面超凡化。 这样的话，既可以隐秘行动，又可以携带大量辎重，有着部分房车的功能，各方面都很便利。 魔杖店工坊。 唐娜眯着眼，看着在机床前逐渐加工出一块强肋骨板块形状的王悦。 屑徒弟人很好，又聪明，从八音盒到遗物义肢，什么都做，就是不做魔杖。 她拿起桌上的一叠蓝图翻看。 底盘伪龙骨设计，相当精巧的传动连接装置，做了大量减震增加舒适度。 全部的重量集中在底盘的两根并联的金属异形龙骨上，向两边延伸的骨材则是做了CNC减重的合金构件。 肘板、肋板、底板用的是锻压超轻质超凡材料纤维，全重不及底盘的十分之一， 这是在保证防御力后，增加灵活性和减重的设计方案，唯一的缺点是造价高昂。 当然了，贵的东西除了贵没有缺点。 设计方面，蜥形仿生，有掠地和爬行两种模式。构件布局合理，啮合紧密，充满了艺术感和现代感。 动力源前置，是一枚正方体构件，内置五十个插槽，插满了储存魔力的铱金符文板块，不需要实时输入魔力也能启动。 虽然屑徒弟还在制造单个构件，但从设计图的厚度和复杂细密的线条来看，必然是相当精密且优美的机械造物。 唯一令唐娜疑惑的是载具最外层的超凡分子涂料，朱食免指甲骨粉混合缤纷魔蛛外壳，作用不明，可能徒弟有自己的想法吧。 王悦戴着护目镜，专心切割构件。 地面堆满了材料碎屑和粉末。 虽然弄得很脏，但只要轻轻一挥魔杖，就能清理干净。 在这个世界，神力体系使信仰者和普通人两个群体极度割裂。 在学院和教会中，用神力驱动机械的机器很常见——王悦的变色龙载具就借鉴了图书馆一些现有的机械载具的结构。 但是，不管是永夜地域还是圣国，普通人都没有办法运用神力驱动机械，还停留在原始的生产方式上。 神力机在蒸汽机之前出现，使世界分为两极。 图书馆。 莉莉丝探头探脑，在书架间寻找白鱼的身影。 啊，找到了。 蜷缩成一团的白色透明物，似虫子又似鱼，每节躯体都从两侧伸出鲶鱼似的触须。 怎么不动唤呢？ 奇怪，听说她很热情，一来人就会像听到开门声的小狗一样飞奔过来。 什么意思？不欢迎我吗？ 莉莉丝主动走过去，戳了戳白鱼，手指直接穿了过去，这是一个灵体。 白鱼睁开眼，悠游地舒展身躯，涟漪成纹，翻滚一圈后停下来，柔声问： “你好啊，小女巫。” “喂！我找你问点事。”莉莉丝叉腰道。 “嗯……行。” 果然和王悦描述的一般无二，没礼貌又任性，真是欠调教。白鱼腹诽。 “就是……我有个朋友，她的信仰出了点问题，”莉莉丝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摊手道：“啧，主要是信仰的神灵丑了吧唧的，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亲，这边建议换个信仰。”白鱼柔声说。就算王悦没告诉我，我都知道所谓的朋友就是你啊，小傻瓜。 莉莉丝被她的话噎住了，磕磕巴巴着说： “她、她愿意给信仰的神灵一个机会，勉为其难地信仰下去。” “你朋友挺善良啊。”白鱼又翻了个身。这是人话吗？ “那当然咯，她是最棒的！那些可悲的东西不配被她信仰，居然还禁止她使用力量，可恶……”莉莉丝捏着拳头，义愤填膺，“有什么办法让我朋友不需要信仰也能使用神灵的力量？” “这可不行呢，神力不像工具，工具没有自我意识，谁都可以拿来用，而神力具有基础的判断力，它辨别出你无信，就不给你使用，抗拒你，排斥你，强行使用甚至会遭到反噬。”我看你就是想白嫖吧？ “那……有没有办法让我……朋友信仰一群打心眼里觉得恶心和可悲的东西？” “有的，亲。”白鱼笑眯眯地说。就等你这句话呢。 “什么办法？！快告诉我！”莉莉丝脸色一喜，如绝处逢生般地叫嚷起来。 “你……朋友信仰的神灵是具有特征的吧？比如说角啊，尾巴啊，之类的。”瞧你猴急的样子。 “特征挺明显的。”莉莉丝点头。 “那就好办了，让你朋友将她喜欢的人的形象加上神灵的特征，融合起来，每天顶礼膜拜，慢慢地就治好了，这叫解构信仰主义，听说过没有？”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真的可以吗？把喜欢的人和信仰的神灵合在一起？然后每天崇拜？” 莉莉丝脑海里浮现出王悦的小角和尾巴，难道要每天膜拜她的恶魔化形象？那、那也太羞耻了吧！ 仅仅是脑补了一下，莉莉丝就耳根发热，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最好每分钟崇拜，再通过一些行为加深印象，比如，听对方的话，表现乖巧，做可爱的动作，不要无理取闹……如果当面操作太害羞了，可以画在纸上，做成小卡片，背地里使用，效果差不多……” 白鱼飘在图书馆门口，看着金发萝莉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 唉，要不是为了一千人份的信仰之力…… 一千人份啊…… 一个小教团不过二三十人，一千人是中大型教团的规模了…… 别说是骗一个小女巫，就算是骗讳名女巫…… 讳名还是算了…… 203寝室。 露露安娜拿湿手巾擦了擦手，打开一盒150色彩铅，问： “王悦的素体加上恶魔的特征？诶，她不是有神恩的角和尾巴吗？” “再加点翅膀、爪子、什么的，要更像恶魔一些。”莉莉丝向画师提要求。 “具体点，肉乎乎的小翅膀，还是薄薄的蝙蝠翅膀？爪子呢？你喜欢什么款式的？猫爪？浣熊小手指？小猪脚？小狗爪？衣服呢？全裸？诱惑？常服？盛装？” “嗯……” 莉莉丝越听越兴奋，心痒难耐，陷入了选择困难，想了半天，说： “那就多画几张吧！” “真贪心啊……要几张？” “做成扑克牌样式吧，54张。” “你是变态吧？” “只要画出来，付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了！”莉莉丝几乎是央求了。 “画出来倒是没问题，我正好有几副空白花切。”露露安娜揽了活。 两天后的203寝室，莉莉丝从露露安娜手里接过一副花切牌。 抽出来，一个利落的压力扇展开，54张恶魔化王悦插画的边框拼成流畅的楔形花纹。 手指灵巧转动，玩了一套潘多拉。 “表面有一层透明涂料，不会弄花，但也别经常玩，会旧的。”露露安娜提醒。 “我知道，”莉莉丝小心地收起来，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说：“可别告诉王悦啊！” “你是变态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还藏啥呀？” “不要说啦！” “好好好。” 莉莉丝回到她的寝室，趴在桌上，快乐地哼着歌，拿出牌来一张张翻看，爱不释手。 图案是油画风，精致唯美，数字牌面的王悦穿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裙装，姿态优雅，花色牌面的王悦衣料开始变少，若隐若现，姿势挑逗，到了小丑牌…… 莉莉丝连忙捂住，小脸羞红，呼呼吹气，心脏用力撞击胸膛……这副牌千万不能让她本人看到，太羞耻了。 - 流沙低地。 王悦打了个喷嚏。 “嗯……有人惦记我呢。” 王悦抬眼看向仓库中间逐渐组装成型的仿生变色龙全地形车——趴趴柯林号。 全长八米，最宽处是大腹，两米二，尾巴卷起呈涡卷状，作为后端平衡稳定器和存放辎重的货舱。 一旦遇到需要紧急脱险的状况，可以直接壁虎断尾，舍弃掉放食物舱、水箱、行李舱等等不重要的部分，减轻至少一半的重量。 埃德贝尔正在用它的几十根触手给变色龙车装修内饰，这个加强版的章鱼博士动作很快，有条不紊地粘贴皮革、固定家具、安装照明灯、刷内层涂料…… 主要内饰是位于舰艏的驾驶席、位于大腹舷与舱壁一体的软皮沙发和饮料柜、中腹舷固定在地板上的航空座椅、尾阱安置的适应形状的双人床。 舱门有两扇，左颈部一处，右尾阱一处，另外还有几道暗门，比如舰艏顶部的弹射出口。 永夜地域通常的移动方式是骑行蜥蜴和肉身横渡。 马车是女巫装逼用的，只能走公路，实用性不强。 而且，马要吃纯净无毒的饲料，一般是豆料和鸡蛋，养马比养人还贵。 蜥蜴能接受含有毒素的饲料，而且它们在被驯化前就在野外吃有毒的昆虫和植物。 不管是蜥蜴还是两条腿跑路，都太累了，免不了风餐露宿。 趴趴柯林号堪比私人飞机，十分舒适，还能进行隐秘行动和临时躲进空间褶曲。 这样的话，在小镇间移动危险性很低，进入小镇后，基本处于绝对安全，有探险者公会驻地分会还有地区值守的执灯者维持治安。 埃德贝尔组装完内饰，再一块块拼装外层车壳构件和加压轻质纤维制成的装甲附甲板。 最后，刷上一层超凡材料的分子涂料，这层涂料是用来结合变色龙之匙的。 时间到了周末，王悦和莉莉丝向学院递交了愧死测试的通过报告，登记‘课外实践申请表’，盖了公章，以此为凭证领取临时通行证。 以前，只有高年级女巫才能拿到自由出入的通行证，如今世恶道险，危机逼近，她们相当于跳级了。 两人从小门离开学校，走下山路，来到细沙浮动的地面。 “咱们去买两头蜥蜴？”莉莉丝扭头看向流沙低地的方向。 “不用。” 王悦打了个响指。 在莉莉丝的惊讶目光中，透明空气裂开飞机舱门的形状，暖黄色的灯光流淌而出。 “隐、隐形载具？！” 莉莉丝眼睛冒出小星星，撒腿跑到舱门前，伸手摸索着载具的形状。 “你从哪儿搞到这么酷的东西哒？！”金发萝莉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造的。”身后传来王悦的声音。 莉莉丝踩住门框，探头往里观瞧，啧啧赞叹： “太棒了，你真是个天才，我超喜欢！” “喜欢我还是喜欢车？” “都喜欢！” 林间空地。 提灯晃动，光芒投向四面八方，树影拉长成一道道笔直的黑色长条。 “在哪儿？！” 身穿黑袍兜帽的男人眼睛睁大到极致，目眦欲裂，眼珠慌乱转动，寻找潜藏在林隙中的可怕敌人。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崭新黑袍的瘦削少女，同样举灯，努力遏抑着手指的颤抖，双腿发软，膝盖内八顶住才能勉强站立。 嘶—— 空气开始流动…… 下一刻，男人提灯的手臂‘啪嗒’掉在了地上，肌腱断裂后弹缩进血肉的撞击感差点击溃他的心防！ 少女惊声尖叫！ 伤口的切面只有一瞬间的光滑，旋即血浆喷涌，像是切开一颗熟透的浆果，充沛的红色汁液往下滴淌。 我残废了…… 男人脸色发白，颅内盘旋着一股虚幻的错愕感，迟来的疼痛却使他闷哼一声，思绪被拉回现实。 他咬紧牙根，抵抗着剧痛，眉头拧成一团。 太不走运了…… 竟然在铅灰区域碰上‘透明怪’…… 是从附近的低安地区游荡过来的吗？ 另一只手拂过战术腰带，指间多了一枚椭球形状的粗糙干果，用力捏破按在断肢处。 干果遇血膨胀，内部的枯黄纤维像是活过来一样，变粗变黑，迅速爬行生长，密网覆盖，将肢体断裂处箍紧成一个坚硬的肉疙瘩。 撕裂般的疼痛还在折磨他。 男人喘着粗气，汗透重衣，额头浮出一层汗水，鬓角也在往下滴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虽然及时止血，但他明白，死亡很快就会降临。 没有被立刻杀死只是因为敌人具有高度智慧，在没有确定猎物丧失抵抗前不会贸然停留，始终保持移动。 ‘透明怪’指的不是一种怪物，而是指所有的具有变色、隐形、视觉迷惑能力的怪物。 它们有的小如昆虫，有的大如野牛，有掠食性的，有食腐性的，有寄生性的，多种多样，但无一例外都非常危险。 绝望尚未吞噬心灵，男人却已陷入巨大的悲怆。 他咬碎牙齿，脖颈浮起蚯蚓般扭曲的青筋，愤怒地想： 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好…… 她才十四岁啊，还是个孩子…… 本来有大好的青春，却因为摊上我这个废物师父，在高安地区送命，真滑稽，高安地区…… 早知道我就带她在小镇周围教学…… 为什么要离开很远…… 为什么没有约几个朋友一起…… 为什么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男人颤声喘息，目光在林间逡巡，拼命搜寻透明怪的踪迹。 “在哪里……究竟在什么地方……” 嘶—— 空气开始流动…… 听到毒蛇吐信般的声响，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次……躲不过去了…… 我会死…… 突然，面前响起巨大的动静！ 嗵！ 似乎是有人用力踹门的声音，音量比那还要大上十倍！ 狂风旋踵而至，吹散落叶，连地面也拂开一层薄土！ 发生什么了？ 男人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过了一小会儿，透明空气中亮起‘匚’字形的光芒，一道奇迹般的窄门凭空打开。 暖黄色的光芒流淌出来。 只见，一个黑发萝莉扶着门框，一个小跳落在地上，软发扬起又轻轻落下。 五官精致，清灵透彻，像是从仙境里走出来的精灵。 下来后，她用小手指扶着光洁的额头，一脸不愉快的表情，嘟囔道： “真是哔了狗了，刚提车半天就出车祸……透明怪真不讲公德，窜来窜去的，根本看不见嘛。” 接着，又一个萝莉从虚空门户里跳下来，金发长发，一张绝美的小脸，眸子红得像血，嘴唇薄如刀锋。 她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弯腰从荆棘里拉出一具软塌塌的略具人形的透明物体，丢到空地上，踢了一脚，冷笑道： “死了？真可惜，还以为能玩一会儿的。” “把材料剥了，别浪费，”黑发萝莉提醒道，说完就走到一处透明空气前，跳‘擦玻璃舞’般地摸索检查，嘴里咕哝着，“裂了裂了……” 另一边，金发萝莉从容地戴上胶皮手套，一拉腕子，啪的一声，紧贴皮肤。 手腕一翻，多了一把战术折刀，食指快开，弹出尖挑的抛光羽毛大马士革花纹钢刃，然后，半跪下来，将怀剑精准无比地刺入透明怪体内，剜出圆弧，随即挑出一颗密布着淡蓝色脉络的奇异卵泡。 失去它后，透明怪的形体慢慢显现出来。 如软体动物般的筋膜组织，肌体透明分层，内部斜横着蛛网般的淡蓝色血管，心脏位于腹面，是血管的集汇点，像是一颗诡异扭曲的籽玉。 一共六足，上下两对类似人类，有关节和手指，从腹侧伸出第三对，使它能在高速运动中昂起头颅。 而菱形头颅前端的口器、触角、复眼综合区域的上方伸出一根险恶的锯齿薄片。 长度约两尺，透明如水晶，边缘锋利起伏，刃口淡红。 就是这根像虾枪一样的天然武器切断了男人的手臂。 折刀在金发萝莉手中翻转，变成反握，一戳一拉，沿着透明怪的背神经管两侧斜切，声如裂帛。 她的纤长手指先是轻抚，继而抠进血肉，咕吱一声，一捋到底，将脊索上方的带状肌肉组织连同背神经管一起撕掉，抽出脊索，丢在一边，熟练度很高。 接着绕到头部，割断两侧连接下颌的韧带，刀尖精准地楔入骨缝，一下撬开，熟练得像是在开生蚝。 最后，抠住眼眶，将与虾枪一体的头盖骨整个掀开！ “手法不错啊，潼恩教授看到的话，一定会夸奖你的。”王悦递过去密封袋。 “怎么可能，潼恩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她心里一定在想，材料都剥不好的废物还是退学比较好。” “这倒也是。” …… 男人和少女逐渐从惊愕和恍惚中恢复过来。 他们的感觉十分奇妙，就像在应对一只发狂公牛的时候，突然天上来了一艘UFO，将牛吸走了。 双方就像隔着一层空气墙，没有接触，各忙各的，气氛吊诡。 “师父，您没事吧？您的手……”少女走过来，声音透着哭腔，眼泪汪汪，悲伤得不能自持，“对不起，是我拖累您了。” “别这样说，我心都碎了……是我太没用了，要不是遇到意外，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男人越发内疚，脸色红白交织，弯腰想捡起断臂，手指刚要触及，突然，一只脚踩在了上面！ “哟，废物探险者，不准备‘留一手’吗？”莉莉丝的嘲弄语气传来。 “莉莉丝！” 王悦皱眉，一挥魔杖，莉莉丝便倒带般的缩回脚，强制后退。 “怎么说话呢？他们得罪你了？以后不准这样！听到没有？”她教训道。 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被王悦当众教育，但是，莉莉丝决定不生气。 形势不比人强，生气也没用。 而且，她不是耍小脾气的女孩子，只会默默记在心里。 莉莉丝不动声色，斜睨着王悦，不屑地想，哼，又要大发善心了，帮助这两个本来会变成一坨臭屎的废物探险者，真是简单的行动模式呢，以后肯定会被人算计，快要不行的时候，被我及时救下来，流泪发誓再也不当好人了…… 显得异常安静的莉莉丝让王悦感到一丝不妙，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莉莉丝的踩手行为非常恶劣，一般来说，普通的恶役角色都不会这么做，不能让她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否则总有一天会受到正义的制裁。 王悦捡起探险者的断手，血液还在不断渗出，尤其是断骨附近淤积着瘆人的暗红血块。 “对不起，我的朋友是个混蛋，我向您道歉，”王悦欠身道，然后，指着身后的趴趴柯林号说：“作为补偿，我会给您动手术，接上断肢，再把您和您的同伴送回家，请上车吧。” 男人没有选择。 就算硬气地拒绝，凭着一条手臂，如何带着徒弟安全返回？况且，透明怪是对方杀死的，等于间接救了他们。 车上，王悦给少女泡了一杯香甜的热可可，香味、糖分和热量会安抚她的情绪。 “谢谢……” 少女嘤咛一声，接在手里，手心还没焐热，就被莉莉丝抢走了，王悦只好又泡了一杯。 自我介绍，男人叫做萨利，少女叫做葛妮丝，住在剪刀镇，是一对师徒探险者。 探险者没有学校，但有师徒系统，以老带新，公会会给出一定奖励。 王悦扔给萨利一管营养膏，前往中腹舷，让他坐在航空座椅上。 接着，从旁边的舱壁上拉下一块横板，露出内部的药品室，放满了各种魔药和手术工具。 这是一个车载手术台，航空座椅可躺可坐。 萨利断肢处的纤维层是一种叫做‘绷带果’的干燥果实所释放出来的天然纤维。 绷带果捏碎了按在伤口上，可以迅速止血和固定，是永夜探险的必备之物。 一年级的医学课是潼恩教授教的，在她的严格教导下，即使不借助秘术，断肢连接手术对王悦来说也不成问题。虽然月考控了分，但课堂测验都是满分。 先给植物纤维喷了些软化魔药，直接揭开，扔在废料桶里，暗红的瘀血流淌出来。 动作麻利地清创消毒，拿起一根纤细的梭子杖，在两边断裂的韧带、血管和骨骼处隔空轻点，做了魔力对接记号，然后在创面喷涂愈合魔药，最后，释放了一个简单的牵引巫术，倏然合上，各部分完美连接，只留下一道环形浅痕。 很快，萨利就能轻轻勾动小指了。 “太神奇了，女巫果然不可思议！”他的眼里冒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沙发区，莉莉丝正在戏弄探险者少女。 “你的鞋子把地板都踩脏了，不知道脱鞋吗？” “对、对不起，我这就脱鞋……” “在车厢里脱鞋，你想熏死人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该怎么做？” “两脚悬空，对，就是这样，要保持住呀。” 少女脸上浮现出羞窘的表情，坐在沙发上，努力把脚抬起半尺，不敢触地，姿势滑稽。 过了一会儿，她的腿肚子就开始抽筋，僵硬疼痛，却不敢放下来，用力蜷起脚趾，颤抖得厉害，眸子泛起水光。 王悦隔空一挥魔杖，少女脚下就多了一道空气墙，让她凭空踩着。 “没劲。”见她干预了，莉莉丝嘟囔一声，回尾阱的房间了。 由于没办法使用魔力，所以她当不了司机，现在趴趴柯林号还停在原地。 载具控制台的操作系统是几颗类似摇杆的旋栉球和两排按钮，谁都可以操作，但只有通过信仰鉴别才能让魔力运转起来，没有信仰的人就算乱按也没用，魔力是凝滞不动的。 也就是说，女巫能开，莉莉丝不能开，在车外翼卫的埃德贝尔也不能开。 莉莉丝关上门，扑在双人床上，软软地弹了一下，翻过身，从小包里拿出花切牌，仰面看着，喃喃自语道： “解构信仰法真的有用吗？要是发自内心地信仰王悦，那我之前的举动不是像傻瓜一样？完全被驯服了啊！就像露露安娜，现在就是个蠢萝莉，一点也不酷了。” 她犹豫再三，决定暂时不去尝试。 外面传来敲门声。 王悦的声音传进来： “要出发了，系好安全带。” “知道啦，我马上出来！” 两人前往驾驶室，顺便指导两个探险者在航空座椅上绑好安全带，否则遇上急停，能从这里直接飞到驾驶室。 王悦坐上驾驶席，手按摇杆，载具下方，四个如壁虎般的圆盘指趾掠地如飞，在超凡之力的影响下，就算是沼泽、直立的岩壁、吞噬一切的流沙也能如履平地。 趴趴柯林号的最高时速是五百公里每小时，相当于顶级超跑，不过，王悦只敢加速到六十公里，毕竟是越野，地形复杂。 不怕遇上障碍物，魔力驱动上限的超强扭矩力能将金属龙骨拧断，实在躲闪不及，也能直接进入空间褶曲。 怕的是不讲公德的透明怪，或是人类潜行者，不过，荒野广袤无垠，撞上潜行者的概率几乎为零。 半小时后，趴趴顺风车抵达剪刀镇入口。 剪刀镇依湖而建，湖堤的形状是一个锐角，使小镇地形向两边延伸，形如剪刀。 靠近聚居地后，王悦转动控制台上的‘车钥匙’，收回超凡之力，五彩斑斓的拟态车身显现出来，煞是吓人。 车外漆着女巫学院的校徽，进镇无人阻拦，径直来到当地的探险者公会。 下车后，萨利向王悦行了一个抚胸礼，用浑厚有力且饱含感情的声音说： “多谢您的帮助，强大又仁慈的王悦女巫。” “我呢？怎么不谢我？”莉莉丝没好气地问。 “哦，谢谢。”萨利干巴巴地说。 听见这句敷衍了事的感谢，莉莉丝差点没按捺住怒火。 王悦赶紧拉着她往里走，在公会里面的办公区域找到一位负责人。 查询卷宗后，发现秘窗会的任务还没有人完成，于是要求接下它。 胖男人显得有些迟疑，小心地问： “你们是二年级的女巫吗？3级难度的课题对你们来说会不会太难了？” “我们是一年级的。” “诶？” “不行吗？”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你们以前做过课外实践吗？”胖男人挠着头问。 “没有。”王悦如实回答。 “这……” 胖男人额头开始冒汗。 这两个小女巫跟他的女儿年纪一般大。 一想到自家女儿天天耍脾气，糖果吃到蛀牙，不听家庭教师的话，偷偷溜出去看马戏，而这两个小女巫居然想要对付一个极端可怕的至少有中等规模的邪教团，简直魔幻。 “废话真多！” 莉莉丝脸色一变，秘术发动，胖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直接在申请表上签了名。 在镇公所租了一幢湖畔别墅，王悦和莉莉丝来到剪刀镇西区，穿过水上廊道，来到门牌号B17的长型房屋。 欧式简约风格，全木质结构，上下两层，阳台临湖。 推开双开大门，在客厅里放下行李，王悦扭头对莉莉丝说：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别乱跑，等我完成了课题，再带你回去。” “你说什么呢？不是一起去吗！”莉莉丝惊讶地问。 她有些生气了——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来！ “不行！”王悦斩钉截铁地回答，解释道：“你太依赖秘术了，而且不听指挥，刚才对探险者公会的人使用‘夺骸’了吧？人家一查资料，就知道你的秘术编号了，在永夜地域，最危险的不是怪物，而是人，当然，还有两者的糅合。” ‘夺骸’的发动距离只有十米，算计无法使用魔力的莉莉丝太简单了，安排一队配置麻醉弩箭的弓弩手，交叉射击，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不听指挥，跟她一起行动，王悦毫无安全感，最好连分身也不要用，这两个家伙都是有暴走可能性的。 不等她回答，王悦一挥魔杖，莉莉丝周围多了一层空气墙，然后扬长而去。 “回来啊！“莉莉丝用力砸着空气墙，拼命大喊：“让我有点参与感啊！你这个大混蛋！回来啊！” 看着王悦渐行渐远，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莉莉丝小脸绷紧，强遏愤怒，嘴里不停念叨着： “不生气，不生气，噫噫噫……啊——！我快气疯啦！” 她泄愤似地猛踢在空气墙上，突然，她脸色骤变，血涌上来，小脸涨得通红，小腿发软颤抖——空气墙是硬的，大脚趾痛得没知觉了。 半小时后，空气墙消失，莉莉丝一瘸一拐地追到小镇出口，王悦早不知去向了。 “臭王悦，得意什么？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莉莉丝没有像普通的小女生一样心慌意乱，反而睡醒般地掰直手臂，伸了个懒腰，目光逐渐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湖畔小镇湿气很重，到处都蒙着湿润的水渍，路灯在街道上倒映出一溜光晕，铺街的圆滑卵石像是一只只黑色甲虫。 莉莉丝走在街道上，愈发毕露的锋芒使她如同一把出鞘的尖刀，仿佛随时都会挥砍、穿刺，轻舞飞扬。 “可恶，连小尾巴都当不成了，真过分啊，创可贴混蛋……我要在你之前干掉秘窗会，让你白跑一趟！” 莉莉丝返回探险者公会，查阅卷宗，准备跟王悦竞速。 但她发现，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得多。 秘窗会的行动模式非常诡异，他们犯罪不为经济利益，只是为了弄到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以及偶尔绑架圣女。 信徒散布在荒野里，几年、十几年不与人接触，想要剿灭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容易对付的话，秘密教团就不会如此猖獗了。 “要是不能赶在王悦前面解决秘窗会，不是证明我比她弱吗？” 莉莉丝有了一丝紧张感，她明白，在亲密关系中，顺从和被支配是有快感的。 每次交锋失败都会在挫败感之外，积累一些顺从和被支配带来的愉悦，因为输给的不是敌人而是具有亲密关系的人，并不会太在意结果。 这是一种‘权力的游戏’，被保护，被爱抚，向对方献出身心，展示身体和精神的私密之处，都会带来下坠般的快乐和强烈的自我妄想。 莉莉丝用力攥拳，决定在王悦之前解决秘窗会，证明她的实力。 不能再输了，输多了会变得奇怪的。 总之，先找只猫吧！ 女巫有句话叫做‘投鱼问路’。 通过食物雇佣猫咪，很快就能掌握一大片区域的实时信息，还能布下眼线，掌握‘屋顶视角’。 一些年纪大的猫还会‘老猫识途’，向它们打听过去的隐秘。 屋檐的铅皮排水管上趴着一只猫，是一只蓝黑色的大脸英短，琥珀般的橘黄眼珠光泽沉郁。 它团成一个球，来回舔着爪子上的厚毛，像个憨憨。 莉莉丝从包里拿出一条女巫特制猫咪营养膏，冲它挥了挥，用猫佬腔喊： “过来吃饭！你这傻猫！” 猫没有理会她，专心致志地舔爪子。 “这猫是聋子吗？不对呀，它都看到营养膏了，还不来吃，可能是智力比较低下吧。”莉莉丝自言自语。 “喵——！”猫撑起脊背，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传来，“你怎么骂人呢？” “别装矜持了，快来吃！”莉莉丝晃着营养膏。 “你这蠢萝莉没点眼色吗？我像是缺条营养膏的猫吗？而且，这东西半天只能舔一点，不爽利，来条鱼啊！” “你这贪婪的臭猫！” 莉莉丝本就心情不好，被嘴臭了一句，立刻发作，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攥在手里。 一般来说，雇佣猫咪，营养膏和猪肉粒就足够好了，高级一点的是牛羊肉干和香肠。 永夜地域的鱼太昂贵了，根本不舍得喂猫。 “蠢萝莉，你拿着石头是想砸我吗？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女巫会打猫？”大脸猫扭动腰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对于女巫来说，打猫是极其恶劣的行为，好比盲人打导盲犬，一旦传开，这个女巫就再也不会被猫咪们亲近了。 “哼！” 莉莉丝手一挥，把石头扔到水沟里去了，噗通一声。 “我去买鱼，你等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莉莉丝来到酒馆，花了一块镶金粒的阿兹尔银币和一些碎钱买到一条小鱼干。 拿着鱼干回到先前的地方，才到巷口，大脸猫就迎出来了。 它伏低身体，腆着一张大脸，露出谄媚的笑容，念诗般地说： “美丽又强大的女巫啊！请原谅我刚才的口嗨，您有什么吩咐？” 莉莉丝晃了晃手里的鱼干——蜡纸包装，火漆封口，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烟熏味道。 大脸猫的涎水流出来了，濡湿了下巴毛，它急不可耐地往前探爪，说： “快！把它给我！” “给你？你的臭嘴配得上它的美味吗？” 莉莉丝冷笑一声，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只妖艳斑斓的大猞猁！ “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脸猫吓得浑身发抖，连背都不敢拱起，缩着尾巴，本能的往后退。 猞猁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莉莉丝脚边，蹲坐下来，高度至少有一米二，身躯矫健优美，只听她用妩媚动听的声音说： “贪婪蒙蔽了你的狗眼，哦不，是猫眼……动一动你少得可怜的脑浆，你有什么本事能吃上鱼？滚！” 猞猁龇牙哈气，大脸猫吓得抱头鼠窜，消失在街角。 莉莉丝狂笑不止。 这只猞猁是她在探险者公会打听到的，一位举烛者豢养的助手，剪刀镇猫女王，璃。 莉莉丝向猞猁询问起秘窗会的事情。 “秘窗会？就是那个偷窥秘密，贩卖隐私的教团？” “对，他们崇拜的神灵叫做比菏泽，一条丑了吧唧的大壁虎。” “我知道，就是那些人，”猞猁点头，问：“他们有几个外围成员住在剪刀镇，要我带路吗？” 莉莉丝心思转动。 外围成员信仰不深，接触不到内部机密，若是长期跟踪，确实能找出上级，但是，真正的信徒即使严刑拷打，也不会说出机密。 高层的狂信徒，还没拷问就会毫不犹豫地自杀，就算彻底制服住，改造过的大脑和身体痛觉丧失，传统的拷问方式很难奏效。 顺藤摸瓜是行不通的，比菏泽的神力蕴含‘真视’规则，再跟踪下去，遇到本就擅长窥探、透视、跟踪的教内强者，等于直接撞枪口上去了。 莉莉丝想到一个主意，问猞猁： “他们会选择什么样的目标制作成圣女？” “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没有人照看的，寄养的，最好是孤儿，因为没有亲密的人际关系，可能失踪一周都不会有人知道。物色好目标后，外围成员就会用仪器检测她的身心是否纯洁，检测合格很快就会动手，绑架，带回窝点，灌油，做成标本。”猞猁利落地回答。 “纯洁是什么意思？” “身体上的不纯洁指不是处女，心灵上的不纯洁指‘污’，”猞猁给了一个标准回答，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问：“你……不会是想伪装成圣女去秘窗会卧底吧？” 莉莉丝微微一笑，没错，这就是她的计策！ “那你要注意一点，圣女送过去很快就会被灌油，不过，你是女巫，可能有特殊手段吧。”猞猁人性化地摊手。 入学有纯洁检测，以便献身恶魔，莉莉丝无疑是处女。 现在看来，这种要求是为了使学生们具有献身情结，信仰更加坚定，并不是真的要献身给讳名们的玩具。 但在心灵上…… 莉莉丝不清楚她是不是小女污，得检测一下才知道。 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处女，什么叫污，对她来说就像生僻字一样。 猞猁帮莉莉丝物色了一个叫做布里尤娅的秘窗会外围成员，职业是商行女收银，23岁，女，独居，入会时间不长。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独居女青年是个很好的目标。 莉莉丝在布里尤娅的上班时间，潜入她的住所，位于剪刀镇的一所公寓。 公寓是老式筒子楼，一条走廊全是门，单间带一卫。 屋内是一个年轻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一张长桌，乱七八糟放着梳子、小镜子、化妆盒等等物件。 地面打扫干净，脏衣服放在网兜里，白布盖着存放干粮的篮子，里面放着食物压缩方块、甘薯条、蜜饯、咖啡豆等等。 莉莉丝从床下拖出一个旧皮革行李箱，铆钉生锈，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打开箱子，翻找出一枚水滴形状的仪器，质地柔软，像是美妆蛋，尖端有两个孔。 噗嗤、噗嗤…… 莉莉丝按得起劲。 站在窗口把风的猞猁介绍道： “就是这东西，对准目标按动，吸收对方分泌出的化学信息素，就可以知道对方是否为处女，以及脑袋里是否有很多黄色废料。” 仪表盘很容易看懂，指针位于左边，初始为纯洁之雪白，往后依次为羞涩之奶黄、渴望之深橙、发情之粉红、强欲之绯红、罪孽之绀紫。 中间是类似手表日历窗的小窗口，测试后会弹出‘是’和‘否’，代表是不是处女。 莉莉丝将吸气口对准自己，噗嗤、噗嗤，按了两下仪器。 指针没有变化，依旧指向雪白区域，小窗口弹出‘是’的字样。 不出意外的双纯洁。 莉莉丝心里一喜，计划可行。 “只要在她家门口转悠，她就会盯上我吗？” “最好乔装打扮一下，你的形象太精致了，衣裙用料考究，大师剪裁的工艺，扣子都是贝壳的，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动手的风险太大了。”猞猁说。 “那……我装扮成无亲无友的小孤儿去引诱对方下手？”莉莉丝问。 “是的，最好面黄肌瘦，脸上全是灰，头发肮脏打结，挎个篮子卖火柴，衣服要单薄，补丁要多，要冻得发抖，肚子咕咕叫。”猞猁建议道。 莉莉丝有些犹豫了，她倒是不怕脏，饥饿、寒冷、发臭也无所谓，但她不想卖火柴。 一想到自己站在街边卖惨，被人用怜悯的目光打量，揣测她的悲惨身世，就觉得羞耻无比……绝对不要！ 猞猁只会给出建议，不会左右女巫的选择，所以，她一言不发地蹲坐在窗口把风，做好她的本职工作。 半晌，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不卖火柴怎么赢王悦呢？ 说不定她的办法也是假装圣女去卧底，这会儿已经开始卖火柴了，我可不能落后啊！ 莉莉丝用力一跺脚，翻身出了窗户。 趴趴柯林号里就有易容用的材料，旧衣服倒是需要去收购。 半天后，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格子裙、洗得发白的帆布外套、不合脚的旧木鞋的小女孩出现在剪刀镇的街头。 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莉莉丝跑出了一身汗，往脸上、脖颈里抹了很多灰，脏得像是煤窑里出来的，可以说非常敬业了。 长发扎成马尾，挽成一个结，再用布条包起来。 原本柔顺光亮的金色长发，涂了药水，变得干枯发白，到处支棱着呆毛。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来往行人，手里紧握着篮子，嘀咕道： “卖、卖火柴喽……” 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 哼哼了半天，没人注意她，偶尔有目光扫过，都以为她在等人。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嘴唇哆嗦的像树叶一样，声音终于大了点。 “谁、谁来买……火柴……” 说到最后，又没声了，虎头蛇尾。 太羞耻了！ 几天前还是叱咤风云的新生代女巫代表，如今成了可怜兮兮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几次都想拔腿逃跑。 猞猁趴在墙角的阴影里，声音幽幽传来： “大点声啊，你不说是卖火柴，别人以为你在站街呢。” 莉莉丝的脸顿时红得像柿子一样，闭上眼，心里一横，大喊道： “卖火柴啦！” 虽然喊出来了，她却委屈得无以复加。 臭王悦！都怪你！一起做课题不好吗？非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不喜欢一个人啊！ 她紧咬牙关，强忍着鼻子的酸涩。 莉莉丝还没有意识到，过去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冷嘲以对的她，此刻竟然有一瞬间想要哭泣。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 这太难了，根本没有头绪，调查不是你擅长的，别受罪了，不如回去吧，在宽敞舒适的湖畔别墅里住上几天，等王悦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回来，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和黑丝袜等着她，用可爱的姿势诱惑她，她会捧起你的小腿，亲吻你的脚尖，会把你揽在怀里，在你耳边绘声绘色地讲述剿灭秘窗会的经历…… “啊哈哈～好奇怪的想法，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绝、绝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啦！” 莉莉丝使劲摇头，把脑海里突然升起的奇怪念头甩掉。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人们聚过来了，讨论的话语声传进她的耳朵。 “瞧，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看起来面生。” “真可怜，连件厚衣服都没有。” “瞧，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呢。” “是啊，浑身冷得发抖。” “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谁家在附近，给她一口热汤喝吧！” “我来吧，我家里中午剩了些土豆泥和肉汤，热一热给她喝。” …… 莉莉丝简直无语，收起你们过剩的同情心，赶紧买火柴啊喂！ 莉莉丝捧着一只冒着热气和香味的木碗，身边围满了热心群众，对着她不停地嘘寒问暖，一束束热诚的目光烧得她心里发慌。 她低着头，神态窘迫。 理解不能…… 这些人的同情心也太泛滥了…… 都跟王悦似的…… 就像是……被一群王悦围住了。 莉莉丝最不擅长处理别人的善意了。 她在热心群众七嘴八舌的催促下，一勺勺机械式地吃着土豆泥。 呜呜呜…… 太羞耻了…… 事情变得好奇怪…… 我为什么会在站在街头被一群人看着吃土豆泥啊…… 都怪臭王悦…… 关键是，土豆泥味道还不错，咸鲜香甜，油脂丰润，使她在极度的羞耻中又有一丝丝的舒服，整个人都不对了。 终于在煎熬中吃完了，小脸发烫的莉莉丝捧起篮子，用小鸟啁啾般的声音推销起她的火柴来。 小女孩代言的火柴比杂货铺老娘们代言的火柴香多了，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卖完火柴，莉莉丝清点收入，除去成本，一共赚了七角钱。 虽然她的包里有很多金币和宝石，但那些对她来说如同铁片和石子一般，不及这堆散发锈味的铜子儿万分之一。 人群散去后，猞猁从阴影里走出来。 “布里尤娅来过了。”她低声汇报。 “特征？” “身高一米六二，体型偏瘦，褐发……“ “我知道是谁了。“ 莉莉丝检索记忆，找出一个在下午六点一刻从街角走出来的瘦削的褐发女人。 她记得，那个女人面容阴郁，沿着墙边慢慢地走，很不起眼，经过她时觑了一眼，若有所思，几分钟后，折返回来，买了两盒火柴。 莉莉丝分析道： “她很谨慎，甚至没跟我搭话，怕被人留意，说明反侦察能力很强，估计受过训练，从她的行动模式来看，显然是盯上我了，估计正盘算着歹毒的计划呢。” 第二天，莉莉丝继续同一个位置卖火柴，捎带卖旱獭油和蜡烛，卖完一数，赚了一块钱。 “啊，进步了……” 这条街位于公寓附近，是布里尤娅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女人再次光顾了她的生意，付款的时候偷偷在她的篮子里放了五块钱。 俗话说，一百块胜过一千句安慰。 莉莉丝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很厉害，假如她是真正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可能会认为对方是个大好人吧。 顾客散去，莉莉丝把篮子放在脚边，坐在路牙上，装作清点零钱，原地逗留了好一会儿。 果然，布里尤娅出现了，一个白如鬼魅的影子，远远站在街角，朝莉莉丝勾勾手。 莉莉丝忙不迭地跑过去，欠身道谢： “谢谢您。” 然后，她从小钱袋里拿出那枚面值五块钱的铜币递过去，说： “这是您给的，还请收回去。” 女人微诧，没有去接，反而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在卖火柴，不是卖可怜，更不是讨饭。” 莉莉丝有着奇怪的倔强，土豆泥是她的底线，接受别人的钱财施舍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就算是演戏也一样。 就像有一些女演员不愿意拍裸戏。 当然喽，要是真的沦落到街头乞讨，她一定会竖起一个特别大的牌子，上面写‘王悦是个大混蛋，把我抛弃了’。 女人见她坚持，叹息一声，接过钱币，柔声说： “抱歉，我以后不会那样做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莉莉丝想了想，羞窘地低下头，捻着裙角，说： “姐姐，我……好久没洗澡了，能不能……借用一下您家的浴室？” “没问题。”布里尤娅笑着摸摸她的头。 莉莉丝强忍着把这只手砍下来的冲动，挤出一个乖顺的笑容。 这是她的计策，利用二人独处来引诱对方犯罪。 取了准备好的换洗衣物，跟随布里尤娅来到公寓。 女人拿钥匙开了门，莉莉丝拘谨地站在门口，装成第一次来的样子，嘴唇蠕动： “姐姐……我……鞋子脏……” “没事，进来吧。” “不，我不能踩您的地板。” “那你……脱鞋？” “可是……我的脚也很脏，而且，袜子……破了……脚趾露出来了……我不想……被别人看到……” 莉莉丝表情愈发羞窘，其实，她心里想的不是伸出破洞的脚趾头，而是来剪刀镇路上遇到的傻瓜少女，没想到自己遇上相同的情况，真是绝了。 “实在介意，我抱你过去吧。”布里尤娅无奈地说。 她的手刚触碰到莉莉丝的肩膀，就被挡住了，小女孩一抬眼，锋利的眼神直剜过来，吓得布里尤娅一哆嗦。 “只有王悦可以抱我！”莉莉丝眼里凶光毕露。 “诶？” 莉莉丝立刻意识到她的失态，赶紧垂下睫毛，换成一副痛苦的表情，解释道： “以前我……受过伤害……所以……不想别人碰我……”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布里尤娅慌忙道歉。 莉莉丝当然不会像傻瓜少女那样需要别人解围，她把换洗衣物夹在腿间，双手倒立，‘走’进卫生间，体操动作般地起身，反手关上门。 看得布里尤娅一愣一愣的。 不一会儿，隔着门传出水声。 不用担心遇水‘显形’，魔药的易容效果不会被水冲洗掉，需要特制的魔力溶剂才能卸妆。 洗完澡看起来干净了一点，在易容效果下，仍是灰扑扑的，很不起眼。 换好衣服离开浴室，一大杯热牛奶递了过来，加上一个暖人肺腑的笑容。 “很冷吧？喝口热的。”布里尤娅说。 “谢谢……”莉莉丝的声音透着哭腔。 接过牛奶，小鼻子嗅了嗅，鼻腔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她闻出来了，牛奶里含有麻醉剂，剂量大约能使成年人昏迷不醒一两天。 在荒野里，莉莉丝经常靠着嗅觉和舔舐来辨别植物和怪物肉的毒性。 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想要麻翻莉莉丝，至少要致一头大象昏迷的剂量才行。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六个钟头后，莉莉丝在一只飞驰的游沙蜥背上‘醒来’，身边手握缰绳的布里尤娅明显一惊，心里疑惑为什么麻醉剂的效果与说明不符。 小女孩揉着眼睛，忽然，发髻散开，霎时间，一头长发随风飘扬，侧脸展现出精致优美的五官轮廓，使布里尤娅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美丽。 莉莉丝挽起头发，用布条扎好，偏过脸，疑惑地问： “姐姐，这是梦吗？” “就当是个梦吧。”布里尤娅语气很轻。 过了一会儿。 “这、这不是梦！”莉莉丝忽然‘焦躁’起来，语气透着惊慌，“姐姐，您要带我去哪儿？” “求求您了，不要伤害我，放我回去吧！”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对不起，我向您道歉，请放我回去，求您了……” 身边的小女孩不断哀求，痛哭流涕，布里尤娅却充耳不闻。 她对秘窗会死心塌地，连商会收银的工作都是教内安排的——当然不是为了老老实实干活，而是便于窥探商业机密。 布里尤娅目光发直，喃喃道： “为伟大的比菏泽献身，你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啊！” 莉莉丝用了点洋葱才让自己哭出来，她发誓要掀掉这个恶心女人的头盖骨，再把秘窗会的所有人都做成扭曲的艺术品，如此方能一洗耻辱。 蜥蜴载着她们来到一处隐藏在背风山坡的小据点。 秘密据点像墓穴一样藏在地底，通过狭长的气孔更换空气。 内部是几个连在一起的房间，阴暗幽深，墙壁上用缤纷的油彩画满了眼球崇拜图案和比菏泽的圣像。 烛台堆积着漆黑泛光的蜡块，光线昏暗阴翳，愈发显得可怖和绝望。 一个斑秃老者盘腿面对墙壁，膝盖骨突兀支棱，粗糙的大手握着刻刀和一小块蜡黄的骨头， 他的身边放着一堆雕刻艺术品，乍一看就像是一堆眼球，其中最可怖的是一枚孩童头骨，眉心挖出孔洞，镶入一块绿松石，犹如天眼。 除他以外还有两三个秘窗会教徒，坐在地面的眼纹浮刻上，浑身画满大大小小的眼球图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做祷告。 听说绑架了一个圣女，几个教徒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纷纷围过来，斑秃老者激动道： “带她去总部，给教主献礼！” “索维林兄弟，”布里尤娅微微欠身，“我之前从未听说有教主，我教不是一直由司祭大人代行神权吗？” “教主冕下从神迹中走出，集神的无限恩宠为一体，神将真视之权柄赐予她，她将高举权杖，分开荆棘，引领我们走过苦路，抵达荣耀之天国！” 雕刻艺术家像猿猴一样高举双臂，狂呼不止。 献给教主？ 被邪教徒围在中间‘瑟瑟发抖’的莉莉丝暗想，我会让这个教主知道什么叫残忍！ 队伍从小据点出发，几个钟头的颠簸后，邪徒们挟持着莉莉丝进入一片沼泽地。 四面八方阴森幽暗，迷幻的瘴气在红树林和扭曲树藤间浮动，黑暗深处传来高低起伏的古怪叫声，以及气泡从淤泥深处泛起的令人恶心的咕嘟声。 即使莉莉丝有一个强悍的身体，在经历了挨饿两天、痛饮麻药和十几小时的长途跋涉后，也有些吃不消了。 她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吃过剧毒的怪物肉，那几乎要了她的命，但提供的能量支持着她将几个追猎者反杀。 等会儿要是遇到艰难的情况，莉莉丝不介意喝点人血补充体能……决定了，就从教主喝起吧！ 她预感到会有一场险恶的战斗，而她现在很虚弱，或许会丢掉一条手臂，一条腿，变成小残废，不过没关系，最终她会把所有人都杀掉，最先要砍下的……是教主的狗头！ 蜥蜴张开的膨大指趾，轻盈踏水，从黏滑泥沼上一掠而过，溅起一溜涟漪。 队伍来到沼泽中央突兀拔起的一座小山前。 山体三边陡峭，第四边则是缓坡。 顺着缓坡上山，来到半山腰一个怪物巨口般的山洞前。 山洞内部岩石削平，切割出棋盘纹理，金线填缝，看起来极富现代感。 岩壁上高悬长明灯，照得洞内如同白昼。 入口处是一个宽阔大厅，往里走过一段路，遇到一层台阶。 台阶往后变成宫殿布局，由正中的长型主殿和两边的侧殿组成。遍饰浮雕，金碧辉煌。 再上一层台阶，就会看到山洞已然挖通，最顶端的岩壁，用五彩琉璃拼接出一扇巨大的格栅落地窗，各种色块组成一条大壁虎的图案爬在上面，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教主宝座位于窗前，只能看出形状，因为上面铺着一张比双人床还要大的熊皮，一根根长毛光滑柔亮，闪烁漆黑异光。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黑发萝莉软软地陷在云朵般的熊皮里，她的皮肤凝白如脂，与纯黑长毛形成鲜明对比。 萝莉伸手从女佣捧着的白瓷镶金浅口碟里拈起一颗水灵灵的葡萄，指尖一点点撕开葡萄皮，丰盈的汁水将她的柔嫩手指染成紫色，剥到差不多一半，挤入香软的嘴唇…… 看到黑发萝莉，莉莉丝的眼睛突然睁大到极限！瞳孔扩张，小脸僵硬，整个人像是坏掉了一样！ 王悦…… 我卖了三天火柴…… 饿了整整两天…… 你竟然在这里吃葡萄…… 一见莉莉丝，王悦像是受惊的兔子，身体一撅，直接把葡萄吐了出来，落在光滑的地砖上，向前滑了一小段距离。 她剧烈咳嗽起来。 “冕下！冕下您怎么了？”女佣们慌忙询问。 “咳，别慌，我没事。” 王悦从宽大的熊皮上滑下来，跑到莉莉丝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眼神疑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裙，气色灰败，长发挽成疙瘩的萝莉就是莉莉丝。 她小声问： “莉莉丝？” 眼前的金发萝莉露出一个妩媚的浅笑，声音婉转动听： “教主冕下雅兴。” 王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真的…… 啊，眼神好可怕…… 莉莉丝的目光像是一双冰凉柔软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慢慢收紧，勒得她喘息急促。 王悦退后一步，拿手指抻了抻衣领，试图缓解绞死般的压力，左右看看，问： “她是——？” “诶嘿，”雕刻艺术家躬身回答，“这个小姑娘是我们物色到的圣女。” “圣女？就她？你们搞错了吧？” 这些人不知道莉莉丝的底细，王悦却很清楚，莉莉丝污得厉害啊，幸好没有那方便的知识，否则她早就遭了毒手。 “我们检测过了……” 布里尤娅递过来一只仪器，这个女人非常精明，觑见教主的反应，意识到不妙，赶紧撇清关系，就算出问题也是仪器的锅。 王悦拿着水滴仪器对着莉莉丝噗嗤、噗嗤捏了两下。 确实是处女，这没问题，可是指针‘啪’的一下甩到了另一侧！ “诶——？” 宫殿里的人齐齐发出惊疑的声音。 莉莉丝咯咯地笑了起来，看向王悦的目光，充斥欲望，饱含邪念。 王悦哆嗦得厉害，好可怕好可怕，既然仪器没有坏……她指向一处空地，说： “往那边看。” 莉莉丝扭过头去，仪器指针奇迹般地回到了纯洁之雪白。 “你、你有问题……” 王悦用力吞了口唾沫。 莉莉丝走到面前，嘴唇凑近她的耳廓： “我渴。” “我、我给你拿水……” “我要喝你的血。” “咯……” 王悦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唤，她很确定，莉莉丝真的生气了，不是小女生的那种赌气和嗔怒，而是需要小心对待的那种究极生气。 “那个，葡萄酒是圣血，四舍五入，葡萄汁就是我的血了，来，吃点葡萄吧，消消气……” 王悦赶紧招呼女佣过来，亲手剥了一颗葡萄靠近莉莉丝的干裂嘴唇，喂完急忙缩手，生怕被咬。 莉莉丝用小舌头舔舐嘴唇，又吃了一颗，她实在太饿了，很快就吃完了一盘。 忽然，她感到有点不对劲，这不是……饲喂？ 糟糕，中计了！ 胸膛里小鹿乱撞，看向王悦的眼睛，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意识到，还是一副小心惶恐的样子——哼，真是个傻瓜。 “她是否纯洁，我需要单独检验一下。” 王悦找了个借口，把莉莉丝拉进偏殿的卧房里。 柔软冰凉的丝绸被褥盖在大床上，莉莉丝脱下补丁裙子和旧外套，嫌恶地扔到墙角，钻进被子，隆起小小的一团。 王悦解开教主服装的金排扣用了些时间，随后也钻进了进去。 被褥像帐篷一样隆起，动个不停，里面黑漆漆的。 忽然，亮起魔杖灯，两个萝莉面对面看着。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成教主了？” “说来话长……” “别蒙我，你就是个无信者！” “嘘，小声点。” “为什么不把他们干掉？从神力性质来看，他们根本不擅长战斗，就是一个次生神的小教团。” “只是为了干掉他们，何必大费周折？我要把比菏泽一起干掉……” “啊，好有趣，要怎么做？”莉莉丝语气兴奋，事情变得好玩起来了。 “给你看个宝贝。” 王悦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正方体，象牙色的细腻材质衬托着层层叠叠的符号和标识，诡异华丽。 莉莉丝的眼睛微微睁大，“诱导信标？！” “这是谁的诱导信标？不会是那个混蛋院长的吧？”莉莉丝压低声音问。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王悦小心谨慎地握着方块构造体，像是捧着一枚定时炸弹，继续说：“这是莎柏琳娜教授的信标，启动后，呼唤真名，她的大爪子就从虚空风暴中伸出来，呼呼……” 启动诱导信标，默念讳名女巫的真名，形成沟通，就可以召唤对方，真身撕裂虚空，诱导入场。 玩诱导要注意两点，一是提前和对方协调好，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二是制作针对诱导，只有目标讳名能感应到。广域诱导有小概率会被邪神跳脸。 “她愿意出手？不，她也对比菏泽感兴趣？”莉莉丝激动地问。 “没错，要是我们处理不掉比菏泽，那只能召唤她进场了，虽然讳名解决一切问题，但是……”王悦收起诱导信标，摊手道：“我们会白跑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有。” “诶？她这么小气？”莉莉丝语气不悦。 “你当讳名是慈善家啊？” 王悦掏出一个小物件塞到她手里。 “车钥匙给我干嘛？” 莉莉丝认得这个，王悦在车上跟她讲过，特级遗物‘变色龙之匙’。 “听我说，”王悦凝视莉莉丝的小脸，语气认真起来，“开诱导之后，讳名五秒进场，你一定要及时变色龙化，进入空间褶曲躲避，听见没有？讳名降临时的光污染会摧毁你的形体，我不要你变成沙耶莉莉丝。” “哦。” 莉莉丝敷衍地应了一声，注意力集中在钥匙的奇异构造上，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睁大眼睛，问： “那你怎么办？” “要是你在我身边的话，就帮我启动一下，要是不在，没关系，我自有办法，”王悦顿了顿，话题一转，“你看出来我是无信者啦！” “对呀对呀！”莉莉丝一脸兴奋，“要是我把这个秘密告诉学校，你会完蛋吧？” “啊，那我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学校了。” “哈哈哈哈！我、我也是！”莉莉丝笑得在被窝里滚来滚去，捂着脸，指缝里透出笑得变形的声音，“太逗了，我们才上了一个半月，就要滚蛋了……” 笑了好一会儿，莉莉丝的情绪逐渐平复了，翻身起来，手脚并用爬向王悦，盯着她的眼睛，问： “你在转移话题？” “啊？” “你当我是傻瓜吗？变色龙之匙只有一把，如果情况紧急，必须召唤讳名，而我又不在身边，你肯定会被污染侵蚀，形体丧失，你的计划是单独行动，我的贸然到来打乱了你的计划，所以……” “别瞎想啊喂！” “我知道，你看到我的落魄样子，心里内疚，不愿意再次抛下我一个人，所以猪鼻子插葱装大象，强行要带我去玩，”莉莉丝递回钥匙，只见她的手指遏制不住地哆嗦，喉咙翻滚像是在吞咽苦水，眸子蒙着一层水光，越来越亮，凝为珍珠般的泪水划过小脸，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好吗？你让我一个人活下来，我要怎么忍受没有你的世界？” 莉莉丝居然哭了…… 王悦大脑一片空白，要知道，‘绝症’的最后一天，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莉莉丝都没有哭，她一直觉得莉莉丝的心硬得像石头一样，根本不会有悲伤的情绪。 王悦茫然地伸手去擦拭，却被莉莉丝捉住手腕，一下拉入怀里。 胸膛不够宽阔，手臂来凑。 “我好怕失去你……” 莉莉丝的手指是冰凉的，嘴唇也是冰凉的，像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等她的情绪宣泄够了，王悦直起身，幽幽地说： “你在脑补啥呢？” 被褥内层的银白‘丝绸’如水流淌，覆上了她的皮肤，像是穿上了一件加压纳米聚合物薄膜的高科技太空服。 莉莉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除了变色龙之匙，我还有无定型之鞘，同样可以抵挡讳名光冕的构造污染。” 王悦蠕动手指，向莉莉丝展示这件特级遗物，试图让她安心。 作为一个从平凡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她自带‘安全感匮乏’和‘火力不足恐惧症’，总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怕。 除了莎柏琳娜教授的诱导信标外，她的手腕上还拴着一枚青铜小章鱼挂件，那是奥达拉·伊亚斯的诱导信标。 本来是两手准备，双诱导和双防御。 分给莉莉丝一件，确实考验了一下王悦极度匮乏的安全感，倒不至于像洪水来临将唯一的救生衣给莉莉丝，自己被卷入激流……那也太惨了。 莉莉丝眨巴着眼睛，愣了两三秒，终于反应过来了，小脸一直红到脖颈，发出‘咕’的一声奇怪叫唤，翻身钻进被子深处，鸵鸟似的一动不动。 羞死了人…… 怎么会想歪了…… 啊啊啊，好想立刻去世…… 我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这一定是梦……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呜呜呜…… 过了一会儿，王悦掀了掀被子，前头被莉莉丝攥在手里，扯不开。 掀起半截只能看到缩起的双腿、蜷紧的脚趾和挺翘的小屁股。 “别躲啦，换成我的话，可能会说同样的话吧，大家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可羞耻的。”王悦安慰道。 “真的吗？那你说给我听。”隔着被子隐隐传出声音。 “咳，”王悦清了清嗓子，脸色微红，“没有莉莉丝的世界，我……”说不出口啊！ 这台词中二爆表，耻度拉满，当时从莉莉丝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王悦没有什么感动，反而有一种后悔长了耳朵的情绪在心里荡漾。 要是普通的中二也就罢了，问题是，莉莉丝是真心的…… 十分跃进的脑补能力使她在看到钥匙的时候，已经快进到王悦被讳名光冕照射变成沙耶王悦的那一幕了，然后全身心地代入进去…… 想到这里，王悦陷入无比的纠结，莉莉丝的真挚感情传递到了她的心里，因为太过中二就逃避回应，莉莉丝不是太可怜了吗？ 中二是真中二，感情是真感情。 她像是被裹着肥肉在火上烤得吱吱冒油的鹌鹑，被迫要做出选择。 终于，王悦握紧拳头，憋了半天，大喊道： “没有莉莉丝的世界，还是、还是毁掉好了！” 听到这句话，莉莉丝像是解开封印似的，将被子抛上天空，大笑起来，连声嚷着： “毁掉吧！毁掉吧！” 王悦满脸通红，双手捂脸，浑身都在发抖。 咯咯咯…… 心态崩了…… 这号已经废了…… 莉莉丝不知羞耻地爬了过来，嘻嘻笑着，拿手指戳她，在她耳边大声说：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她像猫咪一样，小脑袋抵着王悦的肩窝蹭来蹭去，呜呜咿咿地表达心里的喜悦。 “别扭了，头发都缠在一起了，”王悦赶紧捉住乱动的莉莉丝，掀起被子重新盖上，无定型之鞘迅速在被褥内侧形成隔离镀层，然后，她严肃道：“我来说一下作战计划吧！” “你知道‘小手’吗？”王悦问。 “次生神灵和信徒之间的力量与信息的传输管道。” 莉莉丝在学习上没有丝毫怠惰，立刻回答出来，其实这是课程很后面的内容。 王悦满意地点点头，指间多了一枚蓟紫色鱼鳞纹干果，继续问： “那你应该知道这个……” “辨位正逆之核，捏碎挤出汁液滴在眼里，就可以看到小手的轨迹！”莉莉丝抢答道。 “这些年，比菏泽，或者说窃取比菏泽力量的伪神壁虎始终在积攒力量，但是，旧伤一直制约着它，使它无法恢复。我与它沟通，承诺会组织一次朝圣，把所有人都带上，破解它的封印，它欣然同意，赐予我一个‘信标’，就在我的感知域里。” 王悦指了指脑袋。 信标似指针，始终朝向比菏泽的位置。 “有信标了，为什么还要用辩位之核？”莉莉丝奇怪地问。 “我要看它说的是不是真话，万一给了我假的位标，指向一个死地就糟了。” “你也太谨慎了。” “你不能指望每次都‘刚刚好’打败了敌人，更不能指望爆种和机械降神获胜，这不是很恐怖吗？万一……差一点呢？” “你太胆小啦！” 王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莉莉丝的意见不重要，她能听话很重要，最近她越来越听话了，不错的趋势。 接下来的几天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邪教徒在岩洞的入口大厅集合。 这一次朝圣，包括外围成员在内，总共来了四百零七人。 王悦先做了一些假模假样的出发准备。 比如让所有人在羊皮纸上签名，并向他们承诺，日后教团发展壮大，签名的人都会身居高位，财富享用不尽。 又比如焚香祭祀，展现神迹，亲自跳摸眼舞等等。 王悦用布条绑住眼睛，叉开十指，每个指头都睁开透视之眼，围着比菏泽的神像跳舞，像个吸盘魔偶。 看到她的滑稽表演，莉莉丝笑得快昏厥过去了。 到了出发的时间，王悦身穿黑色哥萨克修身长袍，站队伍在最前方，左手莉莉丝，右手无面司祭。 邪教徒们对他们的萝莉教主言听计从，令行禁止。 在教团内部，别说是萝莉，就算是一只猴子，只要蒙受神恩，都是绝对的权威，理性思考是不存在的，以贯彻神灵的意志为终极目的。 至于女巫学院，比起宗教，更像是一种文化，信仰只是用来区分敌我，平时并不会特别提起。 秘窗会的成员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就拿无面司祭来说，加入秘窗会前是个蹩脚探险者，天赋的欠缺，不会因为性格极端得到弥补。 他成为司祭的原因是信仰程度最深，相当于十人份——现在是第二深。 当然，和千人份的王悦比起来差别太大，连零头都比不上，而且这只是她的普通状态。 捏破辩位之核，挤在眼睛里，眼前世界宛如撕去一层薄膜，变得清晰起来。 王悦看到，教徒们的胸膛伸出一根根乌冬面似的柔软圆柱体，没入虚空，绵长不绝。 而她和莉莉丝则是两个极端，一个伸出三根乌冬，另一个则是光板。 王悦确认信标和乌冬的方向重合，比菏泽没有骗她。 四百多人的队伍在林间跋涉，若是在深红地区，走不出几公里就会团灭。 不过，这里是高安地区，一支上好的‘烛’便可以驱散暗影和怪物。 两天后，他们进入一片怪异的山麓。 脚下的岩石含有重金属，地表寸草不生，风雨剥蚀出一道道环形的蓝绿纹理。 山体光裸，覆盖大片晶岩，间杂着黑云母、孔雀石和蓝铜矿，色泽鲜艳。 王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信徒队伍，发现比出发时少了几十人。 有的人脑袋里出现了窃窃私语，被指引走了。 有的人踩中了剧毒蒺藜，刺破脚底，直接去世。 有的人被吸血树的疙瘩吮住了，没能及时砍下手臂，被吸成了干尸…… 朝圣之路，道阻且长。 终是抵达目的地。 比菏泽就在山体内部！ 王悦宣布原地休息，由于神、教主和信徒之间的信息差，这些人还以为是一次普通的修整，在烛光中一堆堆围坐。 王悦和莉莉丝离开队伍，进入山中。 随着信仰的转换，恶魔之角和尾巴逐渐显现出来，王悦拿出晨星杖，攥在手里。 由于禁止对同学使用，这根凶残的兵器长时间处于封存状态，现在终于可以爽玩了。 比起开学初期，王悦的身体机能提升巨大。 学校课程的专业训练，重要器官的魔力浸染，使她的柔韧性、速度和力量增强了几个档次。 王悦轻松自如地挥舞钉刺铁锤，呜呜破空。 虽然不能像蕾姆的流星锤那样甩飞出去，但能够发射巫术，有点像爱丽丝的胡椒研磨枪。 王悦一振晨星杖，面前的岩石自动塌陷压缩成笔直的甬道。 比菏泽在魔力波动产生的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背叛，立刻用拟人化的情绪向她发出威胁的恫吓！ 但这并不能阻止王悦的脚步，她和莉莉丝一路向前，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山内空腔。 虽然它不是真正的比菏泽，只是一个不明身份的伪神，但近距离观察还是令人震撼无比。 ——接近五十米的庞大身躯，肿胀扭曲，体表蠕动着漆黑的胶质，浑身隆起脓肿似的鼓包，沿着脊侧排列着狭长的孔隙，透出体内的森白光泽，似是扭曲怪状的骨骼。 一把巨剑将它死死钉在墙上。 仔细看，墙壁本身就是一个古老的石锁盘，刻绘着繁复冗杂的痕纹。 贯穿它的石条也并非长剑，而是一把钥匙，显然它是被捉住并封印在这里的。 看到这狰狞可怖又奇异非凡的生命体，莉莉丝一反常态的没有擅自行动。 她牙关紧咬，浑身发抖，喉咙里迸发低吼，血脉深处奔涌起原始的狩猎欲望！ 就像是穿着腥臭兽皮的原始人萝莉，面对身披长毛，如小山般的猛犸巨象，握住燧石长矛，奋力一掷！ 相比之下，王悦显得谨慎而专业，先是撑开巫术护盾，接着拿出一块镶嵌着十几个小表盘的金属仪器，测试各种指数。 对于如何处理次生神灵，女巫学派有一套成熟的理论和操作流程，从追踪‘小手’到判断神力性质，再到测量神体构成，最后宰杀、整理、切割、剥离…… 指针从大幅转动变成轻微摇颤，探测出从远到近的精神污染渐层分布。 两人距离比菏泽约有八十米，所在位置的精神污染强度是六级左右，而比菏泽周围的污染强度则是三级。 “千万不要接近比菏泽二十米以内，只有无垢者才能抵抗住三级强度的精神污染，另外，我们需要‘涂光’。”王悦提醒道。 莉莉丝嗯了一声，拿出准备好的，装着发光涂料的安瓿瓶，折断瓶颈，倒在手里。 涂料在萝莉的小手上流淌，散发出明亮温暖的光芒，稳定心神。 啪！ 莉莉丝拨开怀剑，指腹擦过大马士革扭转纹刃面，霎时亮起，具有了杀伤阴影生物的能力。 她咯咯笑着，食指和中指并拢，将剩下的发光涂料抹过光洁的额头，再斜着划过秀美的额角、鼻梁和脸颊，末尾越过修长脖颈和胸前雪白，形成一道赛博朋克风格的光痕。 王悦继续监测，发现几乎不存在构造污染。 比菏泽掌握的规则之力的结构相当稳定，运行流畅，优化做的很好。 相比之下，袭击鱼嘴镇的铁流巨鹿掌握的规则之力并不完善，有很多逻辑错误，强行运转造成大量的污染逸散，这是低效率导致的浪费。 这是一个山体空腔，正中有一条宽阔路径穿过山洞通向外面。 而她用巫术开辟出来的甬道与地面有二十米的落差。 仔细查看，这是一个古代遗迹。 地面的岩石被精心雕刻成几何形状为基准的动物和昆虫，呈现出四面压平的怪异状态，弥漫着古拙神圣的气息。 墙壁上刻绘着手执权杖、极富威仪的智慧虫族的形象，躯干挺直，节足在胸前抱拢，曲线优美，宛如艺术品， 这里常年盘踞的湿润水分和微涌气流将古代雕塑的棱角剥蚀成糜棱形状，看上去一触即碎，而封印比菏泽的巨石锁盘却崭新如初。 “石锁盘具有‘稳固’和‘不朽’的超凡特性，天哪，这倒霉的家伙被封印了多久？” 王悦的目光落在比菏泽下方的深池。 这是一个非自然地貌。 岩体被碾碎成细腻的沙尘，积累在坑底，而黑云母、孔雀石和蓝铜矿摘取出来，雕刻成一张张几何形状的面具。 显然是比菏泽在漫长的封印岁月中制作的。 这时，被锁住的黑色大壁虎扭动了一下，体表的黑胶不断翻腾并起泡爆裂！ 粘稠黑胶流淌汇聚，像是熔化的沥青，一大滴一大滴落在地上！ 落地后成为一团团焦油怪物，伸出软体动物般的拟足，粘附石面具，戴在面部位置，像是注入了灵魂，柔软的胶质具备了强有力的支撑，以及附带的力量和速度。 “这些石面具的形状契合规则，通过与黑胶结合，注入命令，相当于怪物的核心，这是它的压箱手段了，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做出的努力。”王悦解读道。 “嗯～”莉莉丝声音倏然变得悠长尖锐，双目血红，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看得出它很努力，很想活下来呢……” “黑胶本身不具备攻击性，破坏所有的面具，它只能任人宰割了，我们上！” 说完，王悦纵身跃下，还没落到地面，就看到一个超越视线捕捉的身影射向下方，落地后大幅变向，明亮飘逸的斩切弧光笔直拉向距离最近的面具怪！ 娇小的身影骤然止息，随即向前挥出一道势大力沉的斩击！乒的一声，石面具一分为二！ 直到这时，挣脱头巾的金发长发才轻柔飘落。 她比以前更强了…… 王悦的脑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处于一个低魔或是无魔的世界，莉莉丝绝对吊打任何人。 简直恐怖，在高速突进中大幅变向，膝盖的承受力尚有余裕。 重斩岩石，手腕却没有因为反震而受伤。 要知道，怀剑上的巫术刻纹没有激发，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刃，这是硬生生用力量切开的。 从表面上看，只是一具极致优美的躯体，摸一摸才知道特别之处——手感极富弹性，异常柔软，像是可以直接捏到腿骨似的…… 王悦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感觉根本不是一种材质。 “掉脑袋切切！” 莉莉丝欢快地大叫一声，脚尖蹬地，折线跳闪，凌厉的斩切弧光划旋空中，沿路响起清脆的碎裂声，一瞬间砍翻了七八只面具怪！ 人类萝莉狂砍邪神的场面太带感了，王悦一时间忘了出手。 欣赏了一会儿莉莉丝的流畅身姿，王悦决定还是快点结束比较好，伸出魔杖，泼洒巫术，将剩下的面具怪一扫而空。 “给我留几只啊！”莉莉丝扭头不悦道。 山脚下。 带队的无面司祭忽然收到了比菏泽的求救信号。 “教主竟然背叛了信仰！我宣布！王悦不再是教主了！我们走！去血祭了她！”他狂吼起来，面露狰狞。 无面司祭刚准备带人进山援助，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十分眼熟的裹身大衣和软毡帽形象。 埃德贝尔。 无面司祭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回忆起了被撕裂般的剧痛支配全身的恐惧。 自祭坛一别，这个诡异的调查员就成了他的梦魇，每次噩梦缠身都会梦见被毒刺触手大力鞭笞的场景。 无面司祭拼命尖叫，转身向黑暗深处逃窜而去！ 还没跑出两步，埃德贝尔触手拧成的手臂后甩接大幅度向前鞭出！ 嗵！ 一声震破耳膜的巨响，无面司祭重重砸在地上，而后弹起，再落下，像死猪一样不动了。 山内空间。 王悦慢条斯理的从远距离用巫术一层层剥开比菏泽，最终，露出一只类似怪诞虫的白色叶足动物，它不断从脊柱附近的一排窍孔分泌焦油，试图重新凝聚形体。 “原来是一条‘心网蠕虫’，窃取了部分比菏泽的力量，伪造出祂的形体，形成伪神。” 心网蠕虫是一种古老原始的智慧生命，具有塑造形体的天赋能力。 只要窃取到神灵的部分力量，就能伪装其形象进行诈骗，就算是被窃取信仰的神灵还活着，它也能开一个老鼠仓来分流信仰，可以说是伪神界的惯犯了。 心网蠕虫的活体没有额外的价值，所以，王悦按部就班的将其宰杀，分解成材料。 一块块古老神秘的洁白骨骼拆解下来，隔空摄取，堆积在一起，用仪器探测污染指数，都是无污染的。 材料分解到最后，从一团滑腻复杂的内脏里升起一枚古拙的青铜眼，由眼柄和眼珠两部分组成，长度约两寸。 离开内脏的包裹，一股强烈的精神污染辐射出来，仪器指针疯狂跳动！ “就是这个！”王悦惊呼一声。 测试显示，污染强度在二级和三级之间来回波动，沟通白鱼，检索到这是‘仰星虫族’的祭祀礼器。 真正的比菏泽就是仰星虫族的信仰主神。 看来，这条心网蠕虫获得了蕴含比菏泽部分力量的祭祀礼器，从而模拟出残缺的比菏泽形象，重塑了这位消失已久的神祇。 王悦挥舞魔杖，将一只高级封魔盒隔空送过去，又抬起青铜眼球放入其中，封印起来。 再看仪器，精神污染恢复到极轻微的程度。 王悦松了一口气，课题基本上结束了。 剩下的收尾工作是搬运材料和调查古代遗迹，特别是石锁盘和石钥匙的构造，拓印复制，录入资料。 心网蠕虫一死，连接它和信徒的‘小手’凭空消散。 邪教徒们变回普通人，无法再使用神力，一个个如丧考妣，大声嚎哭，以为神灵抛弃了他们。 王悦和莉莉丝从山里走出，立刻闻到了浓烈的腥臭味。 只见信众里的狂信徒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扭曲抽搐，由于没有了神力维持身体机能，穿过皮肤和筋膜的孔洞和皮肤的剥离的部分重新具有了伤口本该有的特性，流出鲜血和组织液，痛不欲生，眼看是活不成了。 王悦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反正这些人都在羊皮纸上签过名，一个也跑不掉。 回到剪刀镇，向探险者公会递交那份羊皮纸，完成课题，每人获得了六万绩点。 见两个一年级小女巫干净利落地剿灭了秘窗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前那个胖胖的负责人无比佩服，同时下定决心，要把顽劣的女儿送到女巫学院学习，正好最近学院在扩招学生。 王悦给趴趴柯林号的水箱换水，带着莉莉丝返回山体空腔，把大体积的材料全都带上。 超凡材料用普通的货币是买不到的，珍贵无比，都是以物换物的交易方式。 心网蠕虫的骨骼材料和蕴含‘真视’规则的青铜眼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当然了，这个课题不包括杀死伪神，所以两人并不能获得额外的绩点。 女巫学院。 “梅子！梅子！” 支着腮发呆的梅迪尔丽回过神来，迷惑地看向喊她的室友。 温妮小脸红扑扑的，眸子闪闪发光，说： “有个执灯者来找你！你认识吗？群鸦的比兹卢！” 梅迪尔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起身走向门口。 她的走路姿势十分特别，小腿向后扬起又落下，显得悠闲自得。 纯黑的校服下摆拂过曲线圆润的小腿，细瘦的脚踝若隐若现，白而薄透的丝袜隐隐透着娇嫩的皮肤。 沿着楼梯下到一楼的时候，耳边浮动着细碎的讨论声。 “又是一位执灯者……” “连续看到两位大人了！我好兴奋呀！” “寒鹄卿不是我们这儿值守的执灯者，他来干什么呢？” “可能是为了找人？” …… 走出宿舍，看着多日不见老仆人躬身等在阶下，梅迪尔丽因睡眼惺忪而略显呆气的小脸露出笑容。 “主人……”乌鸦面孔的执灯者刚开口就被萝莉的指尖打断了。 梅迪尔丽用指尖轻点樱唇，示意他不要再说。 “这个称呼不太好，我不想成为轰动。”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两人一同走向休息室。 一只长型封魔盒放到桌上。 “小姐，魔杖的材料给您找来了。” 戴着黑胶手套的大手摇动轮柄，长匣表面便如波浪般一块块渐次翻开，露出用细扎带固定的杂色瘤节木块、扭绞成一股的暗蓝色金属丝和几块看不出成分的粗糙原矿。 像是有透明之物瓦解破碎，不同性质的超凡之力相互倾轧，力场叠合，显现出奇异的透明分层和神秘光纹。 “这些材料大约可以制作两到三支最顶级的魔杖。”比兹卢说道。 梅迪尔丽歪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笑容。 随后，比兹卢又拿出一枚闪烁着细小光芒的黑色戒指和一支利齿交错的水晶鞋放在桌上。 橘发萝莉眼神微诧，换了个姿势歪头。 “我曾发誓要守护您的安全，但是，在此之前，我先是一个执灯者。 身陷黑暗的人们需要拯救。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 黑暗如病毒，如潮水，在蠕动，在奔涌，侵蚀我的皮肤，灌进我的胸膛，遏制我的呼吸，剥夺我的理智，我感到意识的边界在模糊，在融化，我即将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就在意识趋近瓦解之时，光芒的利剑劈开噬人的黑暗，一只手将我拉起。 那是您的父亲。 后来我成为了逐光者，从此追随他的脚步，直到他为了使命而离去。 对不起，现在，我也要去完成我的使命了。” “去吧……”梅迪尔丽踮起脚，指尖轻抚寒鹄卿的粗糙眉心，“你和我爸爸一样勇敢。” “冰河踏破和群星歼击，这两件特级遗物本是您父亲使用的，后来由我继承，现在转交给您，不要为我担心，这次行动没有辎重空间，连躯体也要舍弃掉大部分，用不上它们的，而我的库藏会制作成信标交给你，由你自行开启。” 比兹卢拈住身上披覆的黑羽斗篷，接着说： “还有这一件，在特级遗物中都属于高位序列，探测类顶级遗物‘群鸦羽织’。” 忽然，梅迪尔丽又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比兹卢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正巧，她也是我此行要见的人。” - 王悦躺在一张柔软蓬松的熊皮上。 这张熊皮十分巨大，将小床整个包住，两边拖到地上。 熊头落在床尾的地面上，龇牙咧嘴，模样骇人。 据说睡在熊皮上，会做预示未来的梦。 为了这张皮，她特意返回秘窗会的沼泽据点去取。 莉莉丝跪坐在床边，大腿和小腿挤压出诱人的侧线。 “我现在特别想吃葡萄。” “要我喂吗？” “不要！” “当时，我看见你，以为你生气了，好吓人。” “啊，那时候我超级生气……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要带着我，听见没有？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来了！” “好好好。” 两人腻歪着聊天，忽然，桃乐丝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了几句话。 王悦神色一肃，起身下楼。 又是一位执灯者。 群鸦的比兹卢。 这是极光卿找到的第一个队友。 相互问好后，她便随对方前往休息室。 这是王悦见到的第三位执灯者了，感觉他们无一例外都十分高大。 寒鹄卿的身高接近两米，身披大氅，面部的骨骼肌肉不似人类，似乎是碎骨、羽毛和松香的混合物，再贴上喙尖到头顶距离超过两尺的沉重巨大的乌鸦头骨。 这件大氅格外吸引王悦的注意力。 柔软似芦花的绒毛和散发金属光泽的硬质翎羽的间隙中偶尔睁开一颗尖锐的血色瞳孔，或是扇动半片折转的翅膀，简直像是一群乌鸦栖息在身上一样。 “行动的事情，极光卿会告诉你的，我来找你是为了见上一面，还有一些私事。”比兹卢的声音温文尔雅。 又是私事…… 别告诉我，你也有个女儿在学校里…… 哈哈哈…… 王悦心里笑了起来。 “我有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在这里上学。”寒鹄卿双手放在桌上，细述着。 “呃。” “她是你的同班同学，梅迪尔丽，你认识吗？” “梅子呀。”王悦露出笑容。 “我想请你照顾她，我的老朋友，也就是她的父亲，把她托付给我，但我这次估计会离开很久，所以想拜托你，酬劳是……” “别这样说，”王悦摆手，“梅子很厉害，而且又不是小孩子了，委托同龄人照顾她，不是很离谱吗？” 沉默半晌，比兹卢直截了当地问： “你，想赚一件特级遗物吗？” “想啊。”王悦用力点头。 乌鸦人翻转手腕，指尖往披风上一挑，变魔术似的，擎起一只首尾俱全的大乌鸦。 乌鸦偏着头，血红的瞳孔看向王悦。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是特级遗物‘群鸦羽织’，一共可以分离出三百只乌鸦，提供实时监测，覆盖半径大约五公里，它们不受污染影响，抓握和载重能力超过普通成年人……”寒鹄卿讲述这件遗物的功能。 王悦心动不已，这不就是无人机编队吗？ 不谈实战作用，在日常生活里，拿件衣服、递把勺子、倒杯水什么的，非常便利，懒狗专属，小女仆可以淘汰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赚到它呢？嗯……太冒险的，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我不做的，”王悦认真地说，补充道：“援交也不行。” “为梅迪尔丽付出与这件特级遗物等值的帮助。”比兹卢说出了真实目的。 王悦想了想，这应该是要为梅迪尔丽组建一个核心团队的雏形吧？ 啊，有背景真好。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难度也不大，但是……我拒绝。”她摊手道。 寒鹄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在朋友身上赚这种钱，不是太功利了吗？”王悦反问。 换成别人，有得到特级遗物的机会早就激动万分，不假思索地冲过去了。 王悦却很迟疑，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膨胀，但她不打算改变主意。 因为，比起一个暧昧不明的价格，她更喜欢明码标价。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她欠身说。 “这是梅迪尔丽的意思，她希望你能收下群鸦羽织，一份友人之间的礼物。” 比兹卢只能说出实情，心里暗恨自己嘴笨，把事情搞砸了。 “啊？这、这也太贵重了……” “听说你得到了含有‘真视’规则的超凡物品，与这件遗物说不定能够相得益彰，并没有别的意思。” “欸……” 王悦微微愣神，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简直就是强行塞到她手里，再推脱不太合适。 虽然勉强答应下来，但她暗下决心，以后得到了适合梅迪尔丽的特级遗物，一定要还给她一件。 见王悦答应，比兹卢一挥手臂，哗啦，几百只乌鸦飞散开来，落得屋子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而这位执灯者的怪异躯体也展现在了王悦面前。 这是一具由细韧枯枝、苍白骨骼、蜡块和发光宝石构筑成的略具人形的躯体。 最显眼的莫过于左胸的碗口直径的空洞，前后镶嵌着螺旋缠金丝的竖直栅栏，形似鸟笼。 鸟笼里竟然真的住着一只拇指大小的袖珍乌鸦。 小乌鸦的喙是圆锥状的，像是黑曜石雕刻而成，眼珠通红发光，几乎占据了全部的脑袋，两边通透，像是将一颗圆柱形的红水晶塞进脑袋里一样，显得呆萌可爱。 看到这只跳来跳去，从栅栏缝里歪头看她的小乌鸦，王悦顿生一种奇妙的感觉，或许它才是比兹卢的本体。 从躯体的构成来看，执灯者们都不怎么像人，不知道是活体改造而成的，还是牺牲后复活升级。 王悦想到了残疾萝莉普莉玛，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或许，他们都是英灵，是牺牲的举烛者在人世间徒留的形状。 乌鸦纷纷振翅而起，四方汇聚，凝为一件黑羽大氅。 王悦捧着微沉的大氅往回走。 手臂的接触部分有种奇妙的蠕动感，像是有小动物在蹭她。 这件衣服对于萝莉的体型来说显得太大了，并不能像寒鹄卿那样帅气地穿在身上。 她又想起了梅迪尔丽，橘发萝莉的行为总是让她感到奇怪，搞不清楚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梅子对她有种不设防的亲近感，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但对自己以外的人却有一种天然的戒备和疏离。 王悦前往201寝室——拿了人家一件特级遗物，还是要去感谢一声的。 推门进去，正瞅见梅迪尔丽坐在椅子上，努力抬起一只脚，想要穿上水晶鞋的画面。 从门口的角度看过去，裙子底下露出蓝白条纹的胖次，还能看到正中的小鱼图案。 虽然梅子的腿在萝莉里还算细瘦，但是和莉莉丝一比，就显得又肉又短了，蜷起来的时候尤为明显。 小肥腿和水晶鞋一点也不搭调。 不过，薄而透明的白色丝袜紧贴着朦胧的雪色肌肤，看起来格外诱人。 雪糕…… 王悦心里一动，脑袋微微发胀，赶紧把目光移到水晶鞋上，问： “冰河踏破？” “是的……你想穿吗？”梅迪尔丽抬起头。 王悦从她手里小心地接过来，入手微沉，是真货，真正的冰河踏破，特级遗物。 没想到真品在她手里。 王悦坐到床边，脱掉马丁靴，露出灰色羊毛袜，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脚——脚趾拢起，足弓纤细，脚趾到脚跟线条优美起伏。 冰河踏破贴住脚底后，冰晶尖牙啮咬在一起，扣住脚背，观感略显危险，其实没有刺到皮肤，扣住的力度是根据脚型匹配的。 动了动脚踝，相当紧凑。 王悦没敢踩到地上，凭空抬着，生怕踩下去把整个寝室都毁掉。 “你想要吗？”梅迪尔丽问。 “不，”王悦脱下水晶鞋，递还给她，“不要什么都送给我呀！” 梅迪尔丽站起来，从旁边拿过来一只匣子，放在膝上，压得大腿腿面微微下陷。 细白手指转动摇杆，板块渐次打开，展示给王悦看。 “魔杖材料？啊，都是高级货。”王悦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悦，帮我做一支魔杖吧。”梅迪尔丽声音轻柔。 “没问题，交给我了！”王悦满口答应，正愁找不到方式回报对方的赠予呢。 “多余的材料就送给你了。”橘发萝莉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久了就会觉得特别好听。 “不要什么东西都给我啊，感觉很过意不去。” 王悦摇头拒绝，就算梅子愿意，她也不能厚着脸皮去拿了，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梅迪尔丽想了想，说： “那，如果可以的话，剩下的材料再做一支同样的。” “没问题。” 魔杖工坊。 看到徒弟从匣子里拿出一件件魔杖材料，唐娜感动得差点老泪。 徒弟终于肯制杖了。 龙睑木、妖精纤维……那几块原矿似乎是古代生物化石，一眼看不出来，需要去查资料。 总之，全是最高级的魔杖材料。 不过，这些都是没有经过炮制的原材料，唐娜不禁担心徒弟的经验和能力是否能够胜任。 王悦并不着急，上手就做不是她的性格。 至少先写个两三页的摘抄笔记，再慢慢地测试研究，流程走完估计都在半年后了，然后才会动手。 今天是来做刀的。 王悦拿出一支从细到粗的木棒，其中一截用铅笔标了记号，这是莉莉丝最趁手的抓握直径。 回来后，莉莉丝向她抱怨，说战术折刀砍起来不是很过瘾。 所以，王悦准备锻造一把博伊刀，这种刃长8英寸左右的单手短刀，可劈砍，可穿刺，实战能力很强。 这次不是做小玩具了，所以直接用了两块保持性、硬度、强度、韧性等等指标都极其优秀的超凡合金，折叠锻打成触须和眼球花纹的大马士革刀身。 这是她自创的克苏鲁花纹大马士革，跟龙鳞纹、羽毛纹、扭转纹、雪花纹大马士革的作用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增加切断力。 全程用巫术隔空操作，比普通刀匠少用很多工具，速度更快，也更稳定。 做到一半的时候，莉莉丝过来了，趴在椅背上看她干活。 王悦专注制造的时候表情认真，嘴唇紧抿，汗水从额角流淌下来，划过圆润的脸颊，看起来格外迷人。 莉莉丝紧盯着她，薄唇微张，胸膛里酝酿着小小的欲望，想要啾她的小脸蛋。 订制博伊刀锻造完成了，成品全长14.2英寸，刃长8.3英寸，占据刀身三分之二的假刃和微微上翘的造型使得刀形流畅优美。 刀柄是用不锈钢细条扭绞拼接成的，非常牢固，犀角贴片构造出上下两边的光滑弧面，尾端略粗，连着锥形尾钉。 莉莉丝接过来，用力握紧，因为是量身定制，抓握十分上劲。 手指试了试重心，位于榄尖形镂空护手的前侧，非常完美。 往前一指，指向性非常好。 刀身流淌着邪异的大马士革花纹，除了刀脊铭刻‘王悦’姓名标以外，还用铱金嵌合一枚高周波刀的巫术符文。 不过，莉莉丝现在不能使用魔力，激发不了它。 “好想砍点什么。” 莉莉丝优雅转身，向着前方空地踏进一步，手腕刚抬起，正前方就出现了十几道快得看不清的旋弧砍线，刀刃破空发出凄厉的啸叫！ 王悦最近对莉莉丝的肉体越来越痴迷了。 不是那方面的，而是出于……咳，研究目的。 比如，刚才莉莉丝挥刀空砍的动作，一秒钟内进行多达十六次的斩切，没有依靠什么技巧，纯粹是强悍的关节、韧带和肌肉配合爆发出的效果。 简直不可思议。 她的肉体也太棒了。 嗯…… 王悦托着腮，眼睛发亮。 莉莉丝收住动作，呼吸轻而缓，频率一致，说明这种程度的爆发对她来说远不是极限。 “这把刀好棒啊，你是我见过的手艺最好的工匠。”莉莉丝称赞道。 王悦赧然一笑，其实，她的锻刀全靠秘术——使用更多的材料，锻造出相对富余的刀身，再用秘术精确切削以弥补技艺的不足。 接着，王悦又锻造了一把胁差和一柄短剑。 握着较长的刃物，就显得莉莉丝的手很好看了。 她的手指纤长有力，未涂蔻丹，一颗颗指甲宛如樱花，皮肤异样白皙，白得晃眼。 莉莉丝去训练场测试刃物的实战效果了，王悦则带着封魔盒和群鸦羽织前往‘铅室’。 铅室是学院建造的各种实验室之一，只向高年级学生开放，王悦靠着探险者公会的关系拿到了特权许可。 铅室的作用是，三级及以下强度的精神污染物在里面会受到极大的压制，精神扭曲力场收缩到只有表面薄薄一层的程度。 只要不直接用手触碰，就不会受到精神污染。 铅室的墙壁是复合材料板块拼接成的，中间有半米厚的注铅层，要穿过两三米的甬道和金库门才能进入。 王悦申请了四个小时的研究时间，等到前一位申请人学姐离开，再接班进去。 穿过甬道，用魔杖打开第二道金库门，内部是一个一百平的空间，墙壁和地面有一层搪瓷般的无缝釉层，洁白崭新。 封魔盒放在实验台上，为了谨慎起见，王悦退到了屋角，拉开尽可能远的距离。 手握监测污染的仪器，魔杖小心地隔空抽掉插销柱，封魔盒四向展开，露出青铜眼。 指针没动。 铅室的压制效果是非常稳定可靠的。 王悦这才放心接近，尝试激发它的能力。 进行精密操作，她一般会选择细巧的梭子杖。 她不是第一次接触规则之力了，先前小领主入侵的时候挨过一发‘焚尽’，滋味一言难尽。 申请使用铅室之前，王悦先在图书馆查阅了大量资料。 现在她基本上靠自学，正常的教学进度对她来说太慢了，跟不上需求。 资料说，规则之力是超凡之力的一种。 它的产生需要一个‘发生器’，通常是由无数缠绕和依附在卷缩维度上的能量弦组成的构造体，通过振动和缠绕发挥作用，极其复杂，超乎想象。 可以看做没有对应的编程工具就无法编写的程序，或是高等文明的科技。 巫术是拟态法术，而规则之力则是类法术，比前者更像是真正的法术。 就拿‘焚尽’来举例。 塔前之战，埃德贝尔的拼接肉块组成的躯体直径超过五米，冲击力相当于一列飞驰的火车，伸出的几十条触手高速密集鞭打能造成炸弹爆炸的效果。 但是，在接触铁流巨鹿的一瞬间，就被规则构造体发生的带有‘高温’和‘瓦解’两种性质的能量波纹扫过，从分子层面被摧毁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青铜眼承载着真视规则，‘真视’是一类规则的统称，这件仰星虫族的祭祀礼器蕴含其中三种能力：隙光、透视、心眼。 之前白嫖的时候，心网蠕虫抠抠搜搜的，一点也不爽利，只恩赐给她具有透视能力的指尖鱼眼。 可惜，这条蠕虫留了个心眼都没能逃过被宰杀的命运，最终，隙光之眼和心灵之眼的能力都被王悦获得。 王悦尝试向青铜眼注入魔力。 规则构造体仅仅是一种构造，想要让它运转起来，还需要‘燃料’，如同发动机需要汽油。 注入魔力后，弹起一个无形的能量团，她的视角随之大幅晃动，视界面多出一个第三人称视角。 因为大脑升级过，倒是没有产生3D眩晕。 新的第三人称视角是可控的，她能操纵这个摄像头一样的东西在上方滑行。 仰头观看，发现来源是天花的釉质光面。 念头一动，能量团笔直地弹射到地板上，立刻产生一个从地面仰观天花板的信息流。 这就是隙光能力，通过物体的光滑表面进行移动和窥视，十分隐蔽，距离很远。 第二种能力是指尖鱼眼，透视能力，这个用过很多次了，不多赘述。 最后是心眼能力，顾名思义，窥视别人内心的能力。 人很少进行大段的内心独白，除非是背课文。 比如，看到戳到萌点的动漫角色时，只会很痴迷很专注地观赏，或是脑补出一些羞羞的场景，而不是内心大段独白，那就很不正常了。 大部分心理变化都是以联想形式发生的，像是钩子，精准勾出相应记忆。 比如，肚子饿了，饥饿产生的生理反应使人直接联想到食物，再联想到家或者餐厅。 心眼只能监测人的片段的实时想法，不能进入大脑，读取大段记忆。 接下来，王悦拿出一块树脂方块基座，用薄木板拼贴成模具，再把青铜眼放进去，最后注入热熔树脂。 这种树脂材料具有阻隔、削弱精神污染的性质。 王悦的计划是将青铜眼压低两个污染等级，这样就可以在铅室以外的地方拿出来使用了。 树脂凝固后稍微修平，直接拿在手里都没问题，一级精神污染对纯净者来说毫无影响。 接着，王悦拿出群鸦羽织。 梅迪尔丽的建议提醒了她，或许两件东西是可以配套使用的。 控制一只乌鸦脱离羽织，飞到树脂方块前，然后，将‘真视’能力赐予乌鸦。 咕！ 乌鸦额头裂开一条缝隙，鼓起一颗滑腻泛光的眼球！ 第三只眼睛。 与指尖鱼眼相似，现在，乌鸦拥有了透视能力，以及另外两种能力。 三百只加强版的乌鸦哨兵形成的联结监控网络，王悦想了想，就叫‘三眼鸦系统’吧。 - 训练场。 莉莉丝俯身冲刺，速度极快，身影从悬垂的十几根粗绳间流淌而过！ 飒飒！ 手中的小太刀划旋斩切，粗绳纷纷一割两段。 最后，一步收住，娇躯微震，汗珠甩出小小的闪光。 莉莉丝优雅转身，随手挥出两道优美的斩切弧，纳刀入鞘。 啪啪啪！ 旁边传来掌声。 “真棒呀！” 吉姆诺佩缇称赞道，唇边荡漾着蛊惑人心的笑容。 “怎么了？又来宣传你那个蠢会？” 莉莉丝斜睨着真理之眼的副会长——淡淡的妆容给少女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艳色，与素颜的萝莉相比，却少了几分天然的感觉。 “不要激动嘛！” 副会长涂着酒绿色蔻丹的手指绕过耳边的柔发，眉毛欢快地上扬，说： “我知道你对学校地底的秘密不感兴趣……没关系，我这儿还有很多秘密，你不想知道吗？我还注意到，你没有彻底占有她，那个叫‘王悦’的小女巫……你不想知道女巫之间缔结更强联系的奇妙污术吗？你不想她在你的指下颤抖吗？不想聆听她的哭泣呻吟吗？” “那你说啊，不要吊我胃口。” “跟我来……” 吉姆诺佩缇勾勾手指，金发萝莉就过去了。 莉莉丝想要知道无尽的秘密，副会长恰是引诱的高手，没费什么劲，就勾住了她的心。 吉姆诺佩缇将莉莉丝带到一间社团活动室。 这里是走廊转角，三面开门，月光照得室内通透明亮。 地板上铺着大块的榻榻米，四长一方。 方块榻榻米两边各跪坐着一个少女。 “这里就是我们的社团活动室啦！我们表面上是歌牌社，其实是秘密社团，啊，我们当然喜欢玩歌牌了，人多的时候也会玩桥牌……” 吉姆诺佩缇指向跪坐对垒的两人，介绍道； “银发长发的家伙叫初雪歌留多，是咱的蠢会长，樱色短发的是蜜拉贝尔。” 莉莉丝目光一扫，两人都是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女，秘密结社的组织人有一头通透如水晶的银发，发梢像长长的叶子一样舒卷。 小脸精致唯美，酒绿色的瞳孔宛如毒药，皮肤异常洁白，即使穿着素色常服，仍然透出令人生畏的高洁气质。 与她对垒的樱发少女脸圆圆的，肌肤水润，肤里透红，嘴唇很用力地撅起。 两人双手撑地，目光炯炯，凝视牌阵，忽而闪电般地伸手扫牌…… “玩牌时最好不要打扰，有时候，她们的屁股会撅得很厉害，像是在勾引你，千万不要上去拍一巴掌，你会死的很惨……啊，血的教训。”吉姆诺佩缇捧着脸，神情凄婉。 莉莉丝抿着唇，想象中的黑暗火炬、神秘图案、怪异雕塑、歃血誓言等等秘密结社的炫酷元素都没看到，不禁有些失望。 吉姆诺佩缇引她走进昏暗的里间，点了蜡烛，照亮了一个小房间。 正中是两张大办公桌拼成的平台，两边都是玻璃书柜，放着各种文件资料。 副会长把烛台放在桌上，倒上茶，拿来一碟坚果，两人坐下，聊起关于王悦的事。 …… 莉莉丝低着头，展平双手，凝视纤长的手指，蹙眉道： “跟她相处久了，我好像……变得有点奇怪了，很难描述那种感觉，说起来挺羞耻的……好想在她身边蜷缩成一团，想把头枕在她的膝上，被她的手指梳理头发，或是让她握住我的肩膀，这样会觉得很安心……” 当然，有些更奇怪的想法她没说。 吉姆诺佩缇眯起眸，指尖轻抚耳廓，说： “问题很严重啊，看样子你失去了主动权，完全是被驯服的状态了。” 莉莉丝脸色一白，身体轻轻摇晃，这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想拿回主动权吗？”吉姆诺佩缇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莉莉丝用力点头。 “最简单的方法，”吉姆诺佩缇剥开一颗开心果，拈出果肉，放进柔软的唇瓣，“剥出来吃掉。” “什么意思？”莉莉丝不理解。 “人在赤裸相见的时候，会变得格外坦诚呢。” 吉姆诺佩缇起身打开一扇柜门，里面放满了各种材质的八音盒，玳瑁、红木、螺钿、纯银等等。 “你知道旋律的力量吗？”吉姆诺佩缇转过身，手里捧着的却是一架三角木琴。 莉莉丝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 副会长拿着小银锤，敲出一串轻快旋律。 莉莉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做了一个舞蹈的左旋动作。 音乐结束，她受惊般地后跳一步，吃惊地睁大眼睛，问：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正如特定的图形会产生超凡之力，特定的音律也是一样。” 副会长又拿出一只盒盖饰有令人面红耳赤的交缠百合纯银雕塑的八音盒，递到莉莉丝手里，附耳低言： “找个两人独处的时机……遵循旋律的指引……接受它……不要抗拒……你会再次掌握主动……” - 王悦将树脂包裹的青铜眼放进封魔盒，离开铅室，换给下一位预约的红发学姐。 回到寝室，室友们正在做糕点，黄油和牛奶的甜蜜香味挤满了不大的空间。 王悦坐在扶手椅上，喝着小女仆奉上的用水果干泡的不是很好喝的茶，继续学习研究，一刻也不闲着。 到了睡觉时间，莉莉丝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带她来到隔壁寝室。 王悦左右看看，光线昏暗，月色不显。 小鼻子皱了皱，闻到了来自劣质香氛蜡烛的刺鼻香味。 她发出奇怪的疑问： “你想干嘛？你室友呢？” 王悦这才发现，莉莉丝化了妆，珊瑚色的口红使她的唇瓣看起来质感十足。 莉莉丝手捧八音盒，眼神期待又兴奋，说： “接下来会发生超级有趣的事情……” 在她咯吱咯吱上紧发条准备松手的时候，王悦果断抽出魔杖，一挑杖尖，八音盒飞了过来，落在她手里，静止不动了。 “诶？！还给我！” 莉莉丝扑过来想抢，却被魔杖轻轻一扫，倒飞回去，被无形的绳子捆缚住，五花大绑，脸朝下趴在床上等待处置。 “我呢，一点也不喜欢来历不明的旋律。” 由于分身的经历，王悦研究过一段时间旋律产生超凡力量的规则，莉莉丝是猪撞树上了。 灵巧的手指伸进八音盒，拆出音筒，扫了一眼谱子，顿时明白了。 “谁给你的？”王悦的声音霎时间变得非常可怕。 莉莉丝一言不发，眼神倔强。 “摩黛丝缇？不对，应该是真理之眼的那些人，是吉姆诺佩缇。” “管你什么事？！放开我！”莉莉丝大叫起来，心里涌起强烈的屈辱感，浑身都在发抖。 她很讨厌被人用冷冰冰的语气质询，像是在教训犯了错的孩子。 换句话说，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化妆？”王悦像是给煎蛋翻面似的，用魔杖把莉莉丝翻过来，仔细打量她的小脸，“啧，丑死了。” 王悦在穿越前是个学生，对这种浓妆艳抹的成年女性形象有种代沟般的隔阂。 “不准说我丑！咯咯！” 莉莉丝拼命挣扎，发出小野兽般的吼叫。 “说了让你不要去接触她们，我都带你看过地底了，为什么还是不听话？好烦啊，这些事情问我不就行了？为什么要问外人？” 说到这里，好脾气的王悦也有些生气，就像自家养的猫放着家里的渴望、EVO、罐头不吃，非要去吃隔壁家的小鱼拌饭……这蠢萝莉到底是怎么想的？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睡意朦胧。 好冷…… 被子去哪儿了…… 意识稍微清醒，底下传来砾石的粗糙质感，裸足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她蜷起纤足，可惜没有给这雪白的蜗牛缩回去的壳。 我熊皮呢…… 王悦费力地睁开铅坠似的眼皮，看见了头顶上的粗粝岩壁。 愣了愣，低头看一眼身上睡衣，又缓缓抬头，视线往前延伸，尽头是一个幽深迷幻的蓝湖。 王悦的心神立刻为之吸引，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无限旋转的漩涡。 “啊——！” 她一个激灵，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从谵妄中挣脱出来，双手撑地往后倒退，拼命远离蓝湖！ 王悦沿着地底裂隙飞奔回到密室，再上到地面，像是被野兽追赶似的，慌慌张张地跑回寝室，喘息方定。 她这才发现，睡袍已被汗水浸透，挂在身上，又冷又潮，直接能拧出水来。 “这可不太妙啊……“ 王悦最怕的就是这种难以想象的，来自未知维度的恐惧，在香甜的睡梦中被召唤到外神面前，比噩梦还恐怖一百倍。 自进入女巫学院学习，她就拼命汲取知识。 可是，学习的越多，就越感到人类的平庸卑微，从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感。 就拿最近的事来说，想要提升实力，却没办法像铁流巨鹿那样把规则构造体融合在体内，也没办法跨越‘绝念’和‘无垢’两层境界间的鸿沟。 而仅仅是在女巫的道路上跨出了一小步，就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不那么像人了——能够多线程控制乌鸦哨兵，处理几百个视角带来的信息流的大脑，与人类已是大相径庭。 浴室里。 冰冷的雪山水沿着洁白的胴体往下流淌，带走汗渍和皮肤分泌物。 清洗过后，皮肤变得异常细嫩。 肌肤遇冷收紧，像是在冷水里剥鸡蛋，鸡蛋白变得紧绷而有弹性。 她的双手撑在墙壁上，两眼发直，表情呆滞，喃喃自语道： “我做了什么梦？为什么会去地底？梦境是潜意识的表现，或许我的潜意识想要接近蓝湖？还是说，蓝湖在召唤我？太可怕了……” 这一次梦游给王悦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 蓝湖不是落水洞。 那些深蓝海眼和地底溶洞，蕴藏着独特的生态系统和神秘瑰丽的景色。穿越几十公里的曲折地下水道，通向一处世外桃源。 对于这种类型的落水洞，她是很有兴趣一探究竟的。 但是，蓝湖不是真实的湖水，它是鲁克图躯体上的一个窍孔，一旦失足滑落，可能会坠入连意识也无法成型的黑暗深渊，讳名都不一定能把她捞上来。 而且，在那种地方涮一涮，还是不是人形都难说，可能会像裹了面包糠下油锅的炸猪排，捞上来都酥脆了。 王悦自虐般地冲着冰水，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以摆脱精神上的不受控制。 回想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发生是在女巫茶会前夕，她开辟地下隧道，抵达蓝湖，知晓了学院的隐秘，回来之后就出现了异常。 没想到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王悦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给室友留了张纸条，连夜离开学校。 溜了溜了。 一天后…… 王悦重又在蓝湖前，面色呆滞，手里还抓着一条蜥蜴。 “啊咧，我怎么回来了？” 王悦如梦方醒地哆嗦了一下，认清形势之后，心中升起一股几乎要摧毁理智的恐惧！ 她的小脸微微变形，两腿发软，膝盖别在一起，站立不住。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紧贴着光滑的漏斗斜坡，手指在坡面上抠出鲜血，爬不上去，维持不住，只能眼睁睁的，一点点地往下滑，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艰难喘息了一会儿，她注意到手里抓着的冰凉蠕动的四脚蛇，下意识地扔了出去，没想到，直接落在湖里！ 只见，不过一尺的小蜥蜴瞬间膨胀，变成了比科莫多巨蜥还要狰狞可怖的怪物！ “诶？极巨化了？” 王悦低头，视线追着四肢挥舞挣扎的巨蜥，慢慢沉入看不见的深处。 太可怕了，如同是她的结局。 蓝湖非常神奇，除了豢养畸胎，还能让小动物极巨化。 王悦却不准备再试了。 万一这位外神苏醒，发现有人在玩弄祂身上的窍孔……啊，就算对人类是中立立场也会生气的吧？ 换位思考一下，她一定会气到爆炸的，会灭世的。 第三天…… 王悦再次出现在蓝湖边上，手里提着一笼蜥蜴。 “我在做什么？谁、谁来阻止我啊……” 王悦差点崩溃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陷入这种可怕的疯狂，连滚带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地面，跌跌撞撞的往宿舍走，笼子摔在地上，磕坏了一角，蜥蜴全跑光了。 糟糕…… 召唤越来越强了…… 王悦捂着额头，顽抗着忽如潮生的钝拙感，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仿佛一团冰冷粘腻的触手在脑浆里搅动，咕吱咕吱…… 她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可怕的召唤，令人恐惧，却充满诱惑，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像是一个如影随行的幽灵，尾随着她，稍有松懈会就会从后方猛扑过来，控制她的身体…… “这种问题没办法独自解决，得找个人帮我，带我离开学校，控制我的行动。” 莉莉丝…… 王悦扶着墙，勉力走回宿舍。 204宿舍。 莉莉丝正把训练服一团一团的往包里塞，忽然，宿舍门被推开了。 她瞥见黑发萝莉倚着门框坐下，像被人侵犯过似的两腿分开，嘴巴张大，脸色苍白，瞳孔放大，虚弱无力地喘着气。 “是来跟我道歉吗？”莉莉丝将训练包甩到背后，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哼，倒是别出心裁的方式呢，知道内疚了？” 只见，黑发萝莉嘟着小嘴，眼泪汪汪，向她伸出手，哀求道： “帮帮我……” “我只想听你道歉，”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莉莉丝心里一荡，却仍是咬咬牙，抬腿跨过去，“不说就算了。” 莉莉丝走到楼梯口，又回头瞥了一眼，似在疑惑王悦的模样为什么有些不对劲。 “莉莉丝……” 王悦歪着头，最后的清醒也从意识中一丝丝抽离，宛如落日余晖从地平线上一点点隐去，只剩下绝望的黑色。 忽然…… 一条冰凉的毛巾束住了行将溃散的意识。 王悦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隙，便看到膝盖撑起形状的粉白丝袜，以及小腿和大腿挤压出的诱人侧线。 这令人安心的白色像是云朵一样包裹了她。 “好些了吗？”梅迪尔丽的声音传进耳朵。 “带我……离开……” 王悦的神经正在遭受可怕的折磨，蓝湖的召唤不会产生折磨，相反还会在精神方面给予鼓励般的愉悦。 她受到的折磨源于对抗。 像是冬天的早晨在温暖被窝里顽抗睡意。 王悦的视线越发模糊，怪异疯狂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怪诞的幻觉则在很近的地方如耗子一般溜来溜去，残存的理智使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握住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不一会儿，她的腿弯和后背传来有力的支撑，被人抱在了怀中。 王悦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看见了陌生的屋顶。 这是哪儿…… 啊，只要不是地底就好…… 手脚传来拘束感，扯了扯，发现四肢都被绳子捆住了。 诶？ 睡着的时候被绑成了大字？ 王悦偏过脸，看见了坐在床边椅子上，小脑袋一杵一杵地打瞌睡的梅迪尔丽。 啊，没事了…… 她瞅见橘发萝莉穿着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方块拼色卫衣，小手缩在卫衣的袖子里，露出一点花蕊般的细白手指。 “唔……”听见被褥的窸窣声，梅迪尔丽揉着惺忪的睡眼，“你醒啦？” “绳子……” “对不起，你睡着的时候，好几次直挺挺地坐起来，问你也不回答，像是中邪了一样，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我就把你绑起来了……我、我是不是做得不对？”梅迪尔丽担心地问。 “你救了我呀，”王悦闭上眼，深深呼吸，“下次，记得把魔杖放到我够不到的地方，再给我穿上一件疯子穿的拘束衣。” “现在要解开吗？”梅迪尔丽声音细细的。 “嗯。”王悦点头。 梅迪尔丽撩起裙子，露出雪白圆润的大腿，从袜带里抽出魔杖，轻轻一挑，说： “小猪放生！” 嗖嗖！ 绳索松开后，王悦坐起来，揉着在睡梦里挣扎出勒痕的手腕，问： “什么放生？” 梅迪尔丽插回魔杖，唇边漾出一抹浅笑，回答： “咒语就是这样子的。” “梅子变坏了，哼。” 王悦笑了笑，目光穿过窗棂，屋外街道看起来眼熟，问： “这里是流沙低地？” “嗯，你说要带你离开，深红地域太危险了，我抱着你走不远，只能到这里了。“梅迪尔丽回答。 “更远点才好。” 王悦收敛笑容，又变得忧心起来。 在找到对抗未知召唤的方法前，先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向对方说明情况后，梅迪尔丽表示愿意帮忙。 “唉，”王悦叹了口气，“这次要麻烦你了。” 本来是想叫莉莉丝的，仔细一想，莉莉丝无法使用魔力，实力大减，最主要的是，金发萝莉的心智不成熟，像个小孩子一样……啊，本来就是。 梅子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去哪儿呢？”梅迪尔丽问。 “嗯……随便，就附近的小镇吧，再远点也无所谓。”王悦回答。 “那，我想去检查比兹卢先生留给我的库藏，记录地点，复核账目，做个清单什么的。”梅迪尔丽说道。 “好啊。” 王悦这才意识到，梅子是个小富婆。 梅迪尔丽的父亲留给她的遗产加上寒鹄卿的赠予，两位执灯者的毕生所藏…… 如果这个世界有福布斯榜的话，进入前五百绰绰有余。 王悦联系上散落在附近的乌鸦哨兵，脑海中瞬间多出几百个小视窗，整个流沙低地尽收眼底。 事出紧急，来不及联系分身，学校的事情也顾不得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梅迪尔丽来到租赁的仓库前。 车库门缓缓打开，趴趴柯林号出现在眼前。 梅迪尔丽仰头观看，倍觉有趣，不禁抿唇微笑。 车头被透明怪撞出的凹坑和裂缝已经修复了，补充食物和水箱后，两人上了车，驶出了流沙低地，一群乌鸦哨兵作为僚机跟随。 梅迪尔丽在王悦的指导下系好安全带，扯了扯，确认牢固，然后，她开始指路。 她的脑海里有很多‘信标’，是寒鹄卿给她的秘密基地位置。 这些基地有的位于地底，有的藏在山体内，有的嵌于巨大的古榕中…… 由于部分超凡物品和材料会辐射出强烈的污染，放在城镇里，对普通人的危害堪比核废料，所以，一般会选择在野外存放。 王悦手握旋栉球操纵载具，一边和梅迪尔丽聊天。 “说一下各自的技能树吧，遇到紧急状况方便配合。” 王悦将秘术‘傀儡’、三眼鸦系统、变色龙之匙等等手段告诉了对方。 等她说完，梅迪尔丽讲述起自己的手段。 最主要的是编号026的秘术‘海魔’，除了身体强化，具有海洋生物的特性以外，还附带控制水流的能力‘活水’。 橘发萝莉歪过头，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眼泪，手指一弹，泪水便脱离面部，悬浮在空中，像是处于失重环境似的，浑圆的一滴，随着她的操纵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 她介绍说： “如果有大量的水，我可以控制它们产生向内的顶压力和向外的膨胀力，以及改变形状、水刀切割、雾化等等作用方式。” “好厉害，那你岂不是能直接操纵生物体内的水分子？比如，人体内的血液？”王悦惊叹道。 “是的，我可以让人变得像无花果干那样的软软的一条，但通常不会太干，因为，要塞进瓶子里，塞进去之后，还要加水，让他们胀起来，肌肤水润，瓶子撑得满满的……”梅迪尔丽小脸在兴奋中微微泛红。 “诶？” “啊！”橘发萝莉小小地惊叫一声，双手捂脸，不住地发抖，“我在说什么……请忘了吧……”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成为很棒的战地医生呢，不需要医疗器械就可以止血和输血，能救很多人呢！提灯女神南丁格尔。”王悦忽然想到。 梅迪尔丽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说： “姜饼人同学真的很温暖呢。” “对了，你是什么血型的？”王悦又问。 “O型。” “我也是，咱们可以互相输血啊。” “那太好了。” …… 谈话间，趴趴柯林号抵达山林里的一处隐蔽悬崖。 这里就是最近的秘密基地。 编号G24-B。 两人下车，穿过一段树藤遮蔽的天然岩裂，前方出现一个人工开辟的宽敞甬道，甬道尽头是一道厚重的六边形金属门。 王悦亮起魔杖灯，先给轴承上了一遍机油，退后一步，等待梅迪尔丽输入密码。 输完密码，听见锁销回缩进门框的声响，王悦一挑魔杖，将金属门打开。 沉重的大门平滑无声地旋转打开，显示出十分精良的轴承工艺。 里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布局合理，高低落差由梯子和石阶连接。 到处放置着工作台、收纳柜、封魔盒等等容器。 靠墙堆着很多板条箱，打开一看，装满了罐头食品和储水容器。 梅迪尔丽拿出笔记本，誊写G24-B的物资储备目录。 作为一个专业的基地，保险箱里放着详细精确的账目。 记录完毕，两人检查了一遍构件老化情况和岩体的支撑状况，用巫术加固了一遍四方上下的岩体，最后给金属门涂了一遍新的防锈漆。 突然，王悦皱起眉头，说： “有人来了！” “探险者？” “不，是敌人。” 三眼鸦系统侦查到一队人直奔洞口而来，其中有一个穿着修身黑袍，紫色腰带的司铎制服的神父格外显眼。 教会的人！ 王悦和梅迪尔丽肩膀靠在一起，手持魔杖，面对数倍于她们的敌人。 场面看起来很奇怪。 一群高大魁梧的成年人与两个矮小萝莉对峙，却显得如临大敌。 虽然对方队伍里没有让人直觉到非常恐怖的存在，但是光明教会毕竟是使用神力的组织，与女巫学派性质相近，不能大意。 教会作为王悦的假想敌，王悦是查阅过很多资料的。 包括教会的权力架构、运用神力的方式、攻击和防御的技巧、神力强化躯体的提升程度等等。 图书馆里有很多神父和修女的解剖图，就像教会存放女巫骨灰的瓮一样多。 不过，由于地理隔绝，双方算不上血海深仇，只是普通的敌对关系。 领队的神父面阔口方，面孔宛如古典雕塑，粗长有力的大手将一柄笔直的短剑从腰间拔出。 象牙螺旋缠金丝剑柄，护手宛如天使展开的翼翅，剑刃镜面磨光，用闪烁白金光泽的超凡材料铭刻出神圣华丽的花枝与果实图案。 铭刃。 永夜和外域出产的超凡材料重合的部分很少。 外域材料色调偏白且明亮，永夜则是偏暗，红、紫、黑居多，只有新鲜的骨骼材料有种阴森的白色，时间长了也会变成蜡黄。 王悦认得这种武器，是被称为‘铭刃’的刃物型神力媒介。 被追踪到不是大意，这种事情没办法防备。 教会看样子是蹲守在流沙低地附近，耐心十足，一直等到她出现。 至于追踪手段，趴趴柯林号虽然能隐形，但是行动会带起气流，掌握初始位置的话，追着气流尾迹就可以了。 静止不动是最安全的，速度越快越容易暴露。 而且，因为得罪了教会，就永远缩在学院里，王悦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毕竟手握双诱导，没必要太怂。 神父伫立不动，看起来没有攻击的意图，直视王悦，平静道： “介绍一下，我叫道林，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我来这里是通知你，教会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所以……开个价吧？” 他的语气显得十分轻松。 “我以为你是来追责的。”王悦轻轻一笑。 “追责成本太高，杀了你也不符合教会的利益，”道林神父竖直短剑，镜面刀刃倒映出他的深棕色瞳孔和打理整齐的髭须，“你要怎样才愿意继续和教会合作？” 永夜是女巫的主场，这些人并不知道她身后有没有埋伏，可能一声哨响，通通被俘。 而且，一旦被发现，如此长距的地理纵深，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我是不会和教会合作的。”开什么玩笑，外域都要完蛋了，这时候加入教会，无异于49年入国军。 而且，王悦最不爽的一点，是在对方眼里，她是一个没有节操的无信者，背叛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只要给出的价格够高，就可以买回来，像是表面清纯，看到转账数字立刻改口叫爸爸的女学生一样。 这无疑是一种‘信仰歧视’。 王悦的自尊在大声抗议！ 她站着不动，观察对方是否有‘强迫交易’的企图。 忽然，从一旁的树林里传来说话声。 “我们也想加入这场谈判。” 伴随着窸窣声响，一队古怪的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些头生鹿角般的枯枝，浑身披着枯叶的类人生物，它们骑着巨大如犀牛的披覆层叠骨板的犰狳，手里紧握尖细的螺旋长枪，仔细看，是一颗尖长的钉螺连接着合金枪身。 “森林与狩猎女神教会！”道林神父惊叫一声。 等犰狳骑士们走出来，王悦终于看清楚了这些类人生物的模样。 它们的脸孔呈现出异常的铅灰色，胸膛像骨板一样坚硬，纤细而坚韧的肌肉紧缠着长长的四肢。 它们鼻唇细小，眼睛却大得像外星人一样。瞳孔破碎，将眼白染成漆黑。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冷冰冰的像是尸体。 “我代吉良吉羊向您问好，王悦阁下。”为首的犰狳骑士欠身道。 梅迪尔丽拉了拉王悦的袖子，小声问： “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王悦同样一头雾水。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学院俨然成为了风暴中心，引起众多别有用心的家伙的觊觎。 “帮助我们！”道林神父冲着王悦大喊一声，丝毫没有向恶魔信徒求助的羞耻感，反而显得正义满满，转身面对犰狳骑士，喝道：“精灵是邪恶的造物，是人类的敌人！” “诶？” 没等王悦反应过来，犰狳骑士向着神职人员们发起冲锋！ 这些脸长长的，耳朵像喇叭一样竖起的巨兽，奔跑的速度极快，几步加到满速，转瞬间就冲到了教会队伍面前！ 一个规避不及的神职人员被螺旋骑士枪穿胸而过，半个胸膛的血肉和衣服瞬间被一股奇异力量扭绞成螺旋状，血肉收缩发硬，竟被活活吸成了干尸！ 王悦清晰地看见，从螺壳上的细密窍孔里钻出血红的脉管，它们正是把人吸干的罪魁祸首！ 森林与狩猎女神，给她的观感比恶魔还要诡异，当然，恶魔只是摆设，制定女巫行为规范的是讳名们。 王悦不准备帮助任何一方，更不打算当个吃瓜群众看他们打出狗脑子，拉着梅迪尔丽跑到停车处，上车直接溜了。 梅迪尔丽很自觉地拉上安全带。 她的手放在膝上，手指轻微蠕动，虽然没有直接问，但是过一会儿就偷觑一眼王悦，‘我很好奇’写在脸上。 她不是傻子，很容易看出教会和王悦早已相识。 王悦叹了口气，简单地说： “其实，我是教会安插的卧底，不过，我已经光速二五了，他们又找过来，想要加钱收买我，你是知道的，我是不会被收买的……另一伙人不是很了解。” “谢谢，你能告诉我，我很开心。”梅迪尔丽唇角勾起笑容，表情有些小满足。 “可别说出去啊，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王悦叮嘱道。 “嗯！”梅迪尔丽用力点头。 “我们先找个小镇躲着吧，别在野外逗留了，他们肯定会再次找过来的。” 虽然从战斗力来看，几个高阶巫术就可以全灭两队人，但是，王悦不准备跟教会撕破脸，万一教会宣扬她的变身和无信者的事情，‘澄清’起来很麻烦。 王悦扫了一眼地图，距离最近的小镇是满月镇。 半小时后，变色龙载具来到一个群山和森林包围的盆地。 沿着曲折蜿蜒山路向下，穿过一道嵌在山道上的铁门，进入围状凹陷的小镇。 满月镇地势低，湿气非常重，雾气在街道和房屋的灰白石头上浸出一层水渍，水滴弯弯扭扭往下流淌。墙角长满了墨绿色的蕨类植物和厚绒苔藓。 石料都是从附近山林里就近取材的，切削成正方体，堆砌成不加修饰的马赛克地砖和方型房屋，看起来古朴雅致。 两人前往镇公所，租下一间房屋，顺便拿到小镇地图。 地图显示，小镇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水库。 一旦到了雨季，水库湖就会发挥作用，将四方汇聚的雨水盛住，防止它们在街道上漫漶。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王悦问镇公所的守夜者职员。 守夜者抬眼看向她们，认真地说： “记住，银月升起之时，把门锁好，不要在街头闲逛。” “为什么？”两个小女巫不约而同地问。 守夜者被吓了一跳，看到她们的眼睛里绽放出的好奇光芒，下意识反问： “你们是女巫？” “是！” 果然…… 只有女巫才有如此旺盛的好奇心…… 守夜者抿了抿唇，双手紧握，警告道： “我知道，你们女巫自持强大，想要探究世间一切秘密，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从年初起，陆陆续续有女孩失踪，探险者公会已经介入调查，但是，直到现在，都未出结果……” 她叹了口气，补充道： “仅仅确认了失踪事件和月亮变成银色有关联。” 两人买完生活用品，抱着大堆东西往住处走的时候，仍在讨论这个话题。 遇到奇妙事件，梅迪尔丽显得比平时健谈。 “没有执灯者来处理吗？”她问。 “亏你还是执灯者的女儿，地区值守的执灯者是不能随便离开哨塔的，他们要负责灯塔范围内的小镇安全。只有确定是难以处理的超凡事件，才会调执灯者过去……而且，执灯者只是战斗力强大，战士和侦探是两种职业，调查工作是有此专长的守夜者负责的。”王悦详细解释道。 “那我们呢？遇到银月降临怎么办？” “随机应变吧。” 当前最要紧的是摆脱蓝湖召唤的困扰。 王悦需要安静的环境，一个‘介错人’（梅子），以及白鱼的图书馆。 在满月镇没有大别墅住了，下榻的地方是一间街角小屋。 这里还算干净，一共三间，卧室、客厅、厨房连在一起，都有通向院子的门，卫生间在院子的一角。 王悦一挥魔杖，透明的气流贴地拂扫，将灰尘和湿气清除出去，屋里变得干爽起来。 梅迪尔丽往榻榻米炕上洒水，手指搅动，水流欢快冲刷，刷完一遍，她一拍榻榻米，水珠飒然浮空，汇聚成漆黑的脏水团。 王悦端着盆走过来，水团落下，在盆里晃动。 “好脏。” 梅迪尔丽蠕动着小手指，露出嫌恶的表情。 “梅子真棒，巫术都清理不出来呢。”王悦称赞道。 两人将屋子里外打扫一遍，一尘不染。 忙完了，梅迪尔丽呼出一口气，双手拈住领口，像毛虫蜕壳一样，脱掉拼色卫衣，晃了晃散乱的头发，转头问： “一起洗澡吗？” “你先吧。” “嗯。” 梅迪尔丽提起脚跟，指尖捉住粉白丝袜的边缘，轻轻剥开，从细腻如脂的肌肤上滑过，然后，是另一只。 在她洗澡的时候，王悦走进厨房，刷洗灶台和厨具，将排骨焯水下锅。 忽然，她动作一顿。 好奇妙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呢。 同居，做两个人的饭菜，岁月静好。 王悦弯下腰，往炉膛里添了几根柴禾。 火舌悠然地舔舐锅底，木柴烧裂了，发出安静的哔啵声。 一个钟头后，梅迪尔丽洗完澡出来了。 萝莉的皮肤在浸泡过后变得水水润润，肤里透红，散发着朦胧的热气，配上一头潮湿的橘色头发，像是刚出屉的奶黄包。 纤足雪白，嫩生生的小腿往后扬起，慢慢地走过一条石板路，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脚丫小小的，让人心生怜意，想要握在手里。 梅迪尔丽走到王悦面前，小脑袋低下来，湿漉漉的头发泛着柔亮光泽，嘴里呼呼吹气。 啊，好可爱。 无需多言，王悦举起魔杖，杖尖吹出热风。 梅迪尔丽的头发被热风吹起，她伸出小手指在发隙里挠着，一股好闻的洗发水味弥漫开来。 “谢谢。” 梅迪尔丽最后将热蓬蓬的发丝从额头捋到后脑勺，额前翘起几根顽强的呆毛。 然后，她蹲在厨房里看着火。 这次换成王悦去洗澡。 十分钟结束。 回来时，王悦看到炉灶照看得很好，木柴抽出一半，改成小火慢炖，没有扑出来，肉汤的香味十分浓郁了。 “梅子真细心。” 王悦夸奖了一句。 她也低着小脑袋求吹头，但是姿势相当生硬，双手垂在身侧，脊背绷紧，像是放学给老师道别似的。 梅迪尔丽抬起魔杖，吹出热风。 黑发纷纷扬扬，露出发隙的洁白头皮，看起来异常干净。 “王悦同学真好看。” 梅迪尔丽轻咬嘴唇，痴迷地盯着她的小脸。 鼻头尖尖的，嘴唇薄薄的，下唇微厚，质感软嫩，她哆嗦了一下，按捺住想要咬上去的念头。 颌线极为收束，使得脸小小的。 黑发萝莉的眼睛尤其勾人，眼尾丰厚，像是在诱惑她犯罪，瞳孔却黑白分明，清澈而坚定，又让她不敢亵渎。 梅迪尔丽被弄得不上不下，快要疯掉了，渴望的液体灌满了她的胸膛，将她呛得喘不过气来。 “好看吗？我觉得一般吧。” 王悦并不在意这个，每天都在和莫名其妙的东西作斗争，顾不到自己长成啥样。 两人坐在石板桌前用餐，都不说话，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盘底的轻微响声。 浓云散开，清朗的月辉洒在院子里，光芒反射进屋，眼前为之一亮。 王悦停住动作，疑惑地眯起眼睛，总觉得月光泛着星星点点的银色。 早已悄然分布到小镇各处的乌鸦哨兵们纷纷仰头看向夜空。 月轮亮如熔银，表面浮现出类似机械的几何纹理，美丽而冷酷。 王悦悄悄放下勺子，闪身到了门口，往街道上看。 雾气不知何时弥漫开来。 视线的遮挡令人不安，她调来十几只乌鸦哨兵，四方护卫，透视之眼穿过浓雾，洞察真实。 突然，远处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王悦蹬地跃出，身形矫健，几个跨步就追到声音来源处。 空无一人。 身后雾气涌动，梅迪尔丽紧跟过来。 “真奇怪。” 王悦嘟囔了一声，眼睛紧盯着罗盘仪器，监测高能反应。 她不信任自己的视觉，仪器指针是最接近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的，其次是乌鸦哨兵，最后才是肉眼。 即使她是挥手就能毁掉一条街道的女巫，也不得不谨慎对待难以理解的诡异状况。 很多时候，强弱不是以破坏力大小来判定的。 王悦在街头逗留了一会儿，精神高度紧张，过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带着梅迪尔丽往回走。 忽然，她感到和乌鸦哨兵的联系变弱了，感知域里的几百个信号终端，一个接一个断开连接，最终只剩下零星的几只。 王悦表情严肃，她意识到一些无法观测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雾气不知何时散开了，眼前不是来时的街道，而是一座静谧幽深的花园！ 王悦敏锐地感觉到，温度和湿度都发生了变化，像是从冷雾森林置换到秋日花园，空气不再潮湿，变得清爽而干燥。 脚下是一条圆形切片大理石铺成的小路，两边是修剪整齐的绿篱墙。 她仰头，天空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观感。 知更鸟蛋蓝色和泥灰蓝色的拼色，幅度弯曲而宽阔，宛如一幅巨大的拱顶壁画。 花园的光源来自于嵌在穹顶正中的银色月牙。 月牙极具规则的几何美感，不仅是轴对称，其本身也是从一个标准圆里切割出来的。 银月表面分布着尺量规画的几何接缝，宛如精密机械时钟里的合金构件。 “我们被困住了。”身边传来梅迪尔丽的声音。 “嗯。” “还穿着睡衣。” “嗯。” “像梦游一样。” “嗯。” “感觉傻乎乎的。” “哈哈。” 王悦笑出了声，眼神却很凝重。晨星锤握紧下垂，洁白的腕子像是增长了一截。 身后是一堵墙，从光影判断，出口就在小路前方。 会遇到什么呢？ 王悦谨慎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遽然驻足，惊道： “我们和信仰源的联系被切断了！” 梅迪尔丽脸色发白，手背微微绷紧，她也注意到了，从虚空中无法吸收魔力。 “当心，我们进入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小世界，恐怕不止是魔力，连遗物启动所需要的力量因子也无法汲取了！”王悦沉声提醒。 这意味着，体内的魔力用完不会再有补充，遗物使用过一次后也没办法充能。 梅迪尔丽抬手看了一眼食指所戴的‘群星歼击’，轻轻点头。 “魔力和遗物用完，我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羊羔，所以，要谨慎，而且要果断。”王悦又说。 情况非常糟糕。 从无限火力变成了一个弹夹，打完就没有了，彻底失去容错率。关于敌人没有一点情报，而这里又是对方的主场。 事情脱离了王悦的控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梅迪尔丽的眼神同样凝重。 两人小心地往前移动，走过四五步，右侧的绿篱墙缺了一部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色玻璃。 梅迪尔丽停下来，又起步跟了上去。 “怎么了？”王悦问。 她摇头。 走出绿篱墙，前面是一个幽静的小花园，视线变得开阔起来。 雕饰精美的纯白石膏花圃中栽培着浅紫色的迷迭香，还有几盆品相很好的棒棒糖木槿，另外就是石楠和冬青了，这是一个冷色调为主的花园。 “梅子？” 王悦骤然转身，发现梅迪尔丽不见了！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冷风，从睡衣敞口灌进去，浑身冰冷，皮肤激起大片的鸡皮疙瘩。 “梅子！” 王悦着急地呼喊着，在花园里快步奔跑，脑袋转来转去，到处寻找着橘发萝莉的身影。 可是，橘发萝莉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悦停下来思考，深深呼吸。 奇怪…… 遇袭了吗？ 不对，没有挣扎的响动和呼救声…… 难道是她自己离开的？ 这时，梅迪尔丽从绿篱中走出。 双手搂抱着一尺高的人偶。 这不是普通的人偶，而是妆容精致神秘、穿着华美冗繁的小衣服和如同真人头发的BJD活动关节娃娃。 杏色的披肩长发，从额头编起向后绑辫的公主头，发梢烫卷成波浪。 芙面粉白，眉枝细黛，蓝绿色的眸子凝贮不动，像是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嘴唇涂成粉红，带着诱人的膜光。 人偶穿着一件淡蓝色丝光绸面饰碎钻蕾丝公主裙。 朦胧的蕾丝掩着她的纤巧精巧的小手和胳膊，连接构件的球形关节圆润精致，工艺完美，毫无瑕疵。 她的小脚穿着镂花白袜和象牙色绑带漆皮鞋。 “哪儿来的人偶？”王悦皱眉，感觉到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梅迪尔丽嘴唇动了动，答道： “捡来的。” 王悦指向旁边的一张石凳，命令道： “把它放在凳子上，放完退后，远离它。” 梅迪尔丽轻轻摇头，依然平静地回答： “我不要。” “为什么？” “我喜欢她。” 王悦被这句话噎住了。 她用检视的目光打量人偶，人偶仿佛也在与她对视，绿宝石般的眸子亮起一点针尖大小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错觉，人偶的头好像动了一下。 沉默半晌，王悦移开目光，说： “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藤萝和绿篱，来到花园中心的小凉亭。 亭外种植着一丛丛洁白的铃兰，被嫩绿大叶簇拥着的娇小花朵宛如艺术品。 凉亭是简约风格的，四根木柱撑着格栅顶盖，正中是一张大理石方桌。 奇怪的是，桌上放着一只水晶切割成几何造型的袖珍钢琴。 仔细看，水晶钢琴的机芯是八音盒的音筒，从附着的黄铜构件来看，无疑是一只八音盒。 梅迪尔丽坐到桌前，手指向八音盒伸去。 刚要触及，王悦手指一勾，不吝魔力，水晶钢琴朝她飞来，牢牢抓在手里。 王悦对八音盒从来就没有好感，这种自动机械是恶意的优秀载体，比污染物还要危险。 污染物对人没有恶意，而且能通过仪器测量出来。 “给我。”梅迪尔丽一手揽着人偶，另一只手伸出索要。 王悦拆下音筒，将水晶外壳递给她。 “都给我！”梅迪尔丽着急道。 “一人一半，很合理。” 王悦应付了一句，指腹摸过音筒上的颗粒，乐章默念成型。 熟悉的旋律在心中回响，她呼吸一滞，眼神透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是‘一忘皆空’的谱子！ 山顶小屋里的八音盒，她早已委派分身从材料和工艺上寻找来源，但是，碍于活动范围比较小，离不开鱼嘴镇，调查毫无建树。 没想会在同一区域的满月镇发现。 她推测，建造这座花园的人，或者说银月魔境的创造者，即使不是‘一忘皆空’的作曲人，也与之有着很大关联。 这样看来，想要播放八音盒的梅迪尔丽，很可疑。 王悦直接抡锤砸扁音筒。 物理打击，节省魔力。 然后，她坐下来，坐在梅迪尔丽身边，偏过头，凝视橘发萝莉的小脸蛋。 “我感觉你有点奇怪。” “哦。” 梅迪尔丽乖巧得像个挨训的孩子，一动不动，紧盯着八音盒的水晶外壳。 王悦拿她没办法，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突然，她看见被橘发萝莉揽在怀里的人偶动了一下！ 没错，不是疑似，确实动了起来！ 人偶僵硬地扭转脑袋，绿宝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双手向前伸展，再相互交叉。 它在干什么？ 做广播体操吗？ 王悦目不转睛，想看它进一步的动作。 忽然，梅迪尔丽将人偶双手举高，逼视着这个小人，眼神愠怒，责备道： “不听话的坏孩子。” 然后，她捏住人偶的脚踝，啪的一声拧了下来！ 王悦吃了一惊，没想到梅迪尔丽会做出如此暴力的行为。 而更令她惊讶的是，人偶像是遭受剧痛般地抽搐了一下，身体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小脑袋来回摆动，长发随之摇曳，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水。 简直就像是活人被掰断了脚腕的反应一样。 “为什么……” 王悦还没问完，梅迪尔丽就偏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反问： “人偶会动，不是很诡异吗？” “那你也别掰断它的脚啊，好好的一个玩具，弄坏了干什么？你不是说喜欢她吗？” “她是在蛊惑你呢，所以，我要惩罚她。” 梅迪尔丽声音又脆又甜，她低下头，用指尖抵住人偶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戳着，人偶如遭重击，关节、四肢全都颤抖起来。 橘发萝莉冷冷地盯着她，语气阴森： “如果你再擅自动起来，惩罚就不是简单地掰断一只脚了，我会把你的四肢全部掰下来，再脱光衣服，扔到装满毛毛虫的罐子里，让你尝尝到浑身扎满毒刺的滋味……” “不要说了，”王悦伸手索要，“人偶给我。” “不！” 梅迪尔丽抱住人偶，转过身去了。 王悦深吸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却缓缓放松，露出和善的笑容，说： “那我们走吧。” 两人寻找着离开小花园的路径，都不说话了，只有拖鞋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阵风吹来，带来青涩的花香。 转过一块修剪整齐的鲜绿草坪，王悦突然站住脚，扭头喝道： “出来！” 目光所向，是草地上一丛修剪整齐的冬青。 良久，安静无声。 梅迪尔丽同样投去目光，咯咯笑着说： “藏着一只小兔子呢。” 两人不再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片刻后，从冬青后头走出一个瘦小女孩。 女孩有一头浓密的栗色齐肩短发，裹着一件不合身的旧风衣，下摆露出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和腻满油污的旧木鞋。 纤长的手指揪着衣襟，缩颈低头，畏惧的不敢去看两个小女巫。 这个栗发女孩明显和精致典雅的魔境不搭调，不像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 王悦推测是在她们后面误入魔境的女孩，躲藏的原因大约是因为她手里的钉头锤吧。 “别害怕，我们是女巫，这是……我的魔杖。” 王悦在手心里掂了掂钉头锤，试图舒缓对方的情绪。 结果女孩被吓呆了，呈现出动物般的僵死状态。 王悦试着向她走近一步，她便尖叫一声，跌坐在地，死死地盯着白嫩小手紧握着的凶器，揣测着它砸中身体产生的撕裂和痛苦，哀求道： “呜呜呜……请不要伤害我……” 女孩害怕的原因还有一点——女巫们普遍行事乖戾，肆无忌惮，从来不被人喜欢，王悦这样的实属少数。 “不要怕。” 王悦将她拉起来，又摸了摸她的头。 在萝莉手指的作用下，栗发女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说她叫拉娜，是满月镇的人。 “看来是在我后面被拉进来的，不过……” 王悦怀疑地看着她，锐利的眼神让栗发女孩心里一颤。 “既然你是满月镇的人，为什么银月出现后不躲在家里？探险者公会不是通知了吗？” “我的姐姐……” 拉娜颓然低头，说出了原因： 父母早逝，她从小被姐姐格蕾娅抚养长大，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姐妹俩过着贫穷却安定的日子。 直到年初，银月降临，陆续有女孩失踪，格蕾娅就是最早一批失踪的女孩。 对拉娜来说，‘格蕾娅17岁 酒馆女仆’不是失踪名单上面简单的一行字，而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啊？你就主动被银月带走了？你好傻啊，幕后主使看到抓了姐姐，妹妹又主动送上门了，买一送一，鼻涕泡都要笑出来了……到时候你们相见，你姐姐会怎么想？” 拉娜被王悦一顿训斥，突然意识到这种行为的愚蠢，双手掩面，泫然欲泣，问： “我好笨……我该怎么办……” “很显然，要么跟着我，要么自己行动。”王悦简明扼要地说。 “我、我跟着您，女巫大人……” 拉娜紧紧跟着王悦。 栗发女孩还只有十四岁，加上发育不良，看起来小小的，胆怯地跟在萝莉身后，倒也不显违和。 三人离开小花园，沿着一条卵石路穿过典雅美观的红叶林，来到一片奇怪的区域。 此处是花园的左上角，绿篱墙则在左下角。 这样看来，花园的宽度约有五百米，因为绿植较多，遮蔽了视线，所以显得很大。 当然，魔境可能不止花园一个区域。 一座座花苞形状的小屋错落在鳞纹石地板上，弯曲的木板向上攒簇，又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外表用砾石粉调生漆，在上好的木材上厚涂，最后打磨抛光，修饰出漆器的亮泽。 华美繁复的纯银镂花尖顶作为收尾。 屋旁用花盆养着一株株蓝紫色的风信子，团簇美丽。 透过精美的窗棂，可以看见，每一间花房里都住着一位美丽的少女。 她们穿着大师剪裁的衣裙，妆容高贵，姿态优雅，浑身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有人在起舞，有人在歌唱，有人在对镜梳妆…… 但是，无一例外，少女们的后颈都插着一根环节状的金属软管。 软管并非拖垂于身后，而是像水蛇一样在空中游动，分不清是囚禁少女的锁链还是她们的一部分。 除了花房少女外，还有一些在外活动的少女。 这些女孩穿着制式的白色常服，嘴唇干裂，眼神麻木，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脚步，双手和小腿布满新旧不一的细小伤痕，手里捧着鲜花和血红的果实。 拉娜突然一愣，朝着不远处的一座花房，急促地喊了声： “姐姐！” “找到格蕾娅了？”王悦忙问。 拉娜没有回答，她怔怔地凝视屋里的少女，面色疑惑。 姐姐的形象天翻地覆，几乎认不出来。 以前，格蕾娅在酒馆里做女仆的工作。 一头齐耳短发，容貌秀美，鼻梁高挺，灰色的眼睛深长而忧郁。 通常装扮是戴一顶喀秋莎头饰，穿灰色连衣长裙和旧的白围裙。 身高接近一米七五，身形颀长而优美，颈部的曲线到胸口急剧起伏，往下则是收束的腰肢，手臂舒展，拿着的不是扫帚就是烟卷。 而现在，格蕾娅只是略施粉黛，一张脸便展现出惊人的美丽。 刘海修齐，长发垂泻如瀑，深褐色的头发光亮如镜。 她穿着身材尽显的黑色星空长裙，高贵冷艳，脖颈扎着一条黑绸带，两条长度惊人的腿随意交叠，高跟鞋绷着瘦削脚面，苍白的皮肤透出青色的血管。 拉娜顿时从心底升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情绪，迟疑地扭绞手指，不敢上前相认。 在王悦的催促下，她才一步步走向花房，登上阶梯，掀起荆棘鲜花的刺绣绸帘，语气颤抖地喊： “姐姐……” 格蕾娅偏过脸，面露不解，用浅浅的烟嗓问： “你是谁？” 听到姐姐的话，拉娜心脏像是遭受了一记重击，浑身僵硬，血色褪到脖颈，眼神发直。 她唯一的亲人，最爱的姐姐，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冷漠的目光如利刃般的，在她的酮体上肆意划动，血肉翻开，痛彻心扉。 “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拉娜啊！我们、我们住在布克街6号，那是条麻石路，我们家在中间，家里养了一头叫莎莎的奶牛，还有一只叫温蒂的大白猫……那天，你挤了牛奶，拎着桶从院子里走到客厅，我说，想吃牛奶烙饼了，你说，家里没有黄油和鸡蛋了，就去买，后来，后来起雾了，你就再也没有回来……”说到最后，她哽咽起来。 拉娜攥着裙边，颤抖得像是淋湿的小鸟，一声声地叫唤： “姐姐……我好想你啊……姐姐……姐姐……” 拉娜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不敢抬头看格蕾娅的脸，姐姐的目光吓坏她了，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不，这不是真的，姐姐生气了，她故意装作不认识我，这一定不是真的…… 听见妹妹的哭诉，格蕾娅默不作声地离开高脚凳，娉娉婷婷地走到她面前。 纤长有力的双手握住她的细肩，五指收拢，红唇靠近她的耳朵，用缱绻沙哑的声音说： “你喜欢我，是吗？” 听到这句话，拉娜似乎看到了一丝转机，连忙回答： “当、当然了，拉娜喜欢姐姐……” 格蕾娅俯身，在妹妹的颈间嗅了嗅，挑眉道： “你的身上有股厨房里的臭油味。” 拉娜浑身一僵，畏缩地往后退，随即被纤手拂过面庞，指尖的冰凉使她颤抖了一下。 “你的皮肤像纸一样粗糙。” “嗯……” 拉娜乖巧低头。 对于家人来说，这些话的侮辱意味不是很明显，反而像是一种责备。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吗？”格蕾娅偏着脸问。 这句话倒是说到拉娜心里去了。 几个月不见，姐姐摇身一变，成了童话里的公主，而她还是一个灰姑娘。 拉娜渐渐地回味过来了，原来，姐姐说那些话不是在数落她，而是在嫌弃她。 一颗心顿时坠到谷底，变得惶恐无措起来。 “姐姐……” 她呜咽着，投去可怜兮兮的目光。 曾经犯过很多次错，但只要这样做，姐姐就会原谅她，叹气说声算了，谁叫你是我妹妹呢。 然后她就抿唇偷笑。 但这一次，格蕾娅用异常冰冷的朗诵腔说： “穷人的手不配抚摸宝石，木鞋又怎能践踏华贵的地毯？与你接触使我明珠蒙尘。” “姐姐……对不起……” 拉娜越发自惭形秽，缩着肩，头往下低，像是要卑微到尘土里去。 姐姐给她一种很强烈的陌生感，以前姐姐是个女仆，经常说脏话，听多了觉得亲切，而此刻优雅的措辞反而显得特别疏离，拒人千里。 “不过……” 格蕾娅语气有一个奇妙的转折，像是砍价的客人嫌弃完商品后，紧紧抓在手里。 她用纤长手指拈住妹妹的小脸，说： “在你的污秽鄙陋的外表下，藏着真挚的感情，把它奉献给我，作为回报，我愿意让你卑贱的鼻孔嗅闻我的芳香，让你的脏手抚摸我的身体……” 王悦一边聆听着姐妹俩之间的怪异对话，一边疑惑四顾，踟蹰不决。 自从来到魔境，她就感受到一股诡秘病态的气氛。 关节人偶、一忘皆空、花房、迟迟不露面的幕后主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房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悦绕到格蕾娅身后，向着那根呈现细密精致的环节结构的铜合金软管伸出手。 指尖刚一触及，便传来轻微的震感，富有节律。 这是……骨传导？ 王悦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就如植入式助听器和骨传导耳机的原理——声波通过骨骼传至神经。 在花房里，铜合金软管的末端是一个插头，接合少女们的颈椎，再将超凡旋律通过骨骼传递至她们的神经，从而贯彻某种意志。 王悦寻到软管与墙壁的连接处，拆开一枚固定件，透过木板切割孔看向内部，墙壁夹层里是复杂的管道。 手指伸进去，一根根摸过，发现只有铜合金的是音管，镀锡的是供水管道，分冷热两种，此外还有螺栓和垫片固定的大口径下水管道，等等。 难怪花房的墙壁目测厚度超过五公分，原来是排管线用的。 王悦离开花房，姐妹俩的事情她不好插手，于是继续探索花园。 刚才，她没有贸然拔出或切断软管。 假如终端出了问题，控制中心会监测到，肯定会派人过来维修。 这是一定的，否则花房会因为细小故障的积累而荒废，就不是这般景象了。 走出几步，梅迪尔丽又不见了。 王悦没有去找。 花木盆景遮挡视线，玩躲猫猫纯粹是浪费时间。 趁着空闲时间，她检查了一下现有的手段。 信仰通道被空间阻隔，没办法补充魔力和联系白鱼，至于比菏泽……已经被她扬了。 手头有钥匙，乌鸦哨兵的联系被切断了，现在是自律行动状态，断断续续传送过来满月镇的场景和声音，但不能控制它们行动。 神奇的是，分身还能传递信息。 这就显示出凝视虫的厉害了。 至于梅迪尔丽，群星歼击戴在她的手指上，冰河踏破在车里。 真无力啊，王悦捏了捏拳头，人类毕竟是人类，太过依靠外力和工具，一旦失去工具，战斗力比猴子还弱（指萝莉）。 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墙那边，碰到空气墙被挡下来了，看来非常规方法是过不去的。 沿着高墙行走一圈，前后找到两个小门。 门旁设有半开放窗口，坐着等身大人偶，材质如琼脂般细滑，着装雍容，姿态典雅。 这种检查站式的关卡，似乎要递交关键道具才能通过。 转一圈回来，沿着花房区的鳞纹石板路找到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大花坛，花坛里爬满了黑红荆棘。 漆黑扭曲的藤蔓，鲜红欲滴的长刺，狰狞宛如地狱场景。 王悦立住观察，思考为什么画风在这里突然变了。 忽然，她看见远处走来拉娜，从皮肤和头发的湿润程度来看，显然是刚洗过澡，还换了一身行头。 拉娜换上一件亚麻布的斯托拉长袍，这是一种宽松多褶的无袖连衣裙。露出修长脖颈和细肩，看起来孤独可怜。脚上穿一双凉鞋。 面对王悦的询问目光，拉娜指向荆棘，回答： “姐姐要我给她摘一些红果，奉……奉侍给她。” 王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荆棘丛中有一颗碗口粗的母株。 这片荆棘似乎是一体的，都是母株分生出的匍匐茎。 母株约有半人高，垂下几十颗鸽蛋大小的青果。 “哪有红果，只有青果。”王悦不解道。 拉娜低着头，目光慌乱，两条腿抖个不停，语气艰涩道： “她说……我、我走过去……就会有红果了……” 拉娜的小腿细长光滑，很漂亮。 从她勉强挪动的脚步和上刑场般的恐惧神色来看，是要趟过荆棘，去摘果子。 “你疯了吗？在腿上裹点什么啊！”王悦大声提醒，有些语无伦次，“话说为什么要摘果子啊！它长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摘下来？” 完全无法理解，伸手去拦，反被推开了。 拉娜径直走进荆棘里。 小腿的光洁皮肤被尖刺划出一道道伤口，先是不显眼，随即渗出细小的血珠，越长越大，宛如割开的罂粟，一滴滴往下流淌。 王悦观察到荆棘在蠕动吸血，一根根长刺愈发晶莹剔透，似蝎子的尾针，又似毒蛇的牙齿。 荆棘母株上的青色果实，有一两颗逐渐染成红色。 拉娜双腿颤抖，几乎站立不住，嘴里发出凄哀的叫声，断断续续地喊： “姐姐……我好疼啊……好疼……” 脚步慢下来了，想要歇会儿积攒力气，歹毒的尖刺却趁机深深地扎进血肉，刺痛直达骨髓深处。 王悦忍住用巫术帮忙的冲动，现在不是大发善心的时候。 她就像一个年老体衰却经验丰富的拳击手一样，尽可能的减少体力消耗，宁可挨打也要保存体力，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重拳出击。 而且，这件事像是一个复杂的绳结，光扽绳头是没用的，只会越拽越紧，需要巧妙地解开。 花坛里，拉娜遇上了麻烦。 她太瘦弱了，体力不足以穿过荆棘，母株上的果实倒是吸血变红了，却无法触及。 “救命！” 眼看就要倒在荆棘丛里，她发出绝望的呼喊。 王悦轻轻哼起旋律，听到声音，拉娜顿时像提线木偶般往上一拎，脊背挺直，四肢僵硬摆动，飞快地向前冲去！ 小腿快要被荆棘划烂了，疼得哀嚎哭泣，不过，比倒伏在荆棘丛里，被活活扎死要好太多。 她终于抵达母株，伸手摘下一颗吸饱鲜血的果实。 霎时间，母株像是自我保护一样，收缩成一团，护住果实。 分生出的大片荆棘亦同步回缩，变成一颗颗漆黑刺球。 空隙变大了，这下通过也不会被扎。 随后，栗发女孩在王悦的轻哼声中走出花坛。 旋律一断，她便像断线木偶似的跌坐在地上，但她没有伸手支撑平衡，而是紧紧护着晶莹欲滴的妖异果实。 眼看就要撞到地面，王悦连忙扶住了她。 “抱歉，擅自就控制你了。” “谢谢、谢谢你……呜呜呜……我还以为会死……你救了我……” 拉娜倚着她，肩头耸动，不断抽噎。 王悦发现，女孩的泪水没有濡湿双颊，而是凝固成透明颗粒，落在地上弹跳。 捡起来捏了捏，手感软弹，像是鱼油胶囊。 拉娜一手搂着红果，一手去捡泪珠，边哭边捡。 “这是制作‘月露’用的，要收集起来……” “格蕾娅说的？”王悦问。 “嗯。” 王悦伸手斡成一个碗，叫女孩尽量哭在她的手心里，说在地上滚来滚去捡起来很麻烦。 女孩被逗笑了，不哭了。 这时候，拉娜的情绪平静下来，咽了咽，说： “对不起，以前我一直以为女巫是……不太好相处的那种人，你心真好。” “走吧。” 王悦没说什么，搀扶着她回到花房。 凉亭。 梅迪尔丽双手支腮，紧盯着桌上摆成坐姿的人偶。 “喜欢乱动是吗？”她幽幽地问。 人偶一动不动。 “你想给她提示，这让我很生气，黑发萝莉已经开始怀疑了啊……不过，她真好看，刘海很整齐，一刀裁成。” 梅迪尔丽眼睛往上翻，伸手在光滑的前额上比划，微叹道： “唔，我活着的时候，也有很整齐的刘海呢。” 接着，她把一只玻璃罐放在人偶身边，然后，拈住人偶的头，扭向罐子里的毛毛虫。 这是最歹毒的绿刺蛾幼虫，俗称洋辣子，沿着蓝色背线，对称生长出一丛丛仙人掌尖刺般的毒刺毛。 “看见没有，我在花园里捉了好久呢，”梅迪尔丽的语气变得可怕起来，眼睛微微睁大，死死地盯着人偶，“稍微碰到皮肤，就痛得要死了，要是不穿衣服，掉进这些蠕动的小可爱里头，会怎么样呢？” 人偶的表情是凝固的，绿宝石眼睛透过玻璃的折光，被迫看着一堆可憎地蠕动着的毛毛虫。 “你会很想死，可惜死不掉，嘻嘻……”梅迪尔丽伸出细白的手指攥住人偶，语气阴森可怕，“如果你不听我的，就会被丢进去，懂了吗？” 她接着说： “我要你帮我，把那个黑发萝莉骗进花房里，虽然她已心生怀疑，但她总得信任一个，不是吗？我要把花房里的脑插，插进她的小脑瓜。如果你不帮我，我就让你洗毛毛虫浴，这很公平。” 花房。 王悦正在研究花房的机制。 两块隔板分出三个区域。 里间是卫浴，白云似的陶瓷浴缸与椭圆形状的屋尾契合紧密，宽阔舒适，可坐可躺，足够容纳两个少女。 中间是一张双人床，深红丝绸，重重幔帐。 外间是长型的客厅，空间最大，约有三十平米。 王悦在客厅靠窗的地方找到一个与花房一体的管道装置。 这里通过鼓风，喷出袋装食物和瓶装水，像是宠物自动喂食装置。 管道是双向的。 在姐姐的指示下，妹妹将泪珠放入其中，骨碌碌往下滚，不知通向哪里。 见格蕾娅接过红果握在手心里，拉娜忙问： “姐姐，果子给你找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吗？你、你脑袋后面的东西好吓人……” “走？”格蕾娅想了想，说：“现在还不行，等到‘泪珠’和‘花蜜’贡献够了，我们才能离开这里啊！” 她浅笑嫣然，柔嫩的唇瓣凑到红果前，贝齿轻轻刮过，殷红如血的果汁流溢出来，在咕咚咕咚的吮吸声中，尽数吞咽下去，只剩一张透明的皮。 格蕾娅吐出一口浓郁的异香，双颊绯红，用刚睡醒般的沙哑嗓音说： “真好吃……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王悦旁观着这一切。 梳妆台旁边有一架由玻壳、水晶、铜杆、齿轮和雕饰贴片制作成的繁复华美的孔雀开屏似的扇形机械。 王悦注意到，扇形机械的内部，透明液体流转数百匝，经历漫长而曲折的路径，像是冰滴咖啡，一滴一滴漏过筛子。 而在格蕾娅吃完红果后，冰滴倏然变成白色，凝固成圆珠被细筛托住。 这就是花蜜吗？ 王悦若有所思。 格蕾娅在接受奉侍之后，显然对拉娜产生一种甜蜜而又美好的情感。 情感的抒发使得扇形机械产生变化，产物也由清水变成了花蜜。 霎时间，王悦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是演绎！ 当初就小领主入侵一事询问极光卿，对方向她阐述了‘演绎’的概念。 在人的无数情感中，有一些格外的美好和高尚，比如勇气、友谊、爱情、奉献、牺牲等等。 日常生活里，人的情绪是平静的，像是一条起伏不大的正弦线。 一些死鱼眼的节能主义者更是直线。 但是，每当激发出强烈的情感时，情绪线便会猛烈震荡，这种能量弦的振动会产生轻微的超凡力量。 单个人类产生的超凡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人数多起来，便会汇聚成可观的流量。 铁流巨鹿在入侵后释放绝望，吸取人类在绝望之中爆发出的勇气和牺牲的精神，吸取星星点点的弦振动产生的超凡力量，对它所掌握的规则构造体进行运算。 在吞噬多个人类聚居地后，它就有机会完善和升级‘焚尽’规则，晋升为更强大的存在。 这就是演绎。 而在这里，银月魔境，同样是演绎，但是手法更为精细和合理。 ‘耗材’不会被一下用掉，而像是割橡胶一样，一刀又一刀的在少女们的雪白胴体上划着，源源不断地收集流淌下来的乳白色的汁液。 疼痛和绝望却被无限延长。 一想到银月魔境里可能潜伏着一头小领主，王悦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像是在玩RPG游戏的时候，不小心踏入了高等级的地图，怪物随便一碰就能把她的血条打空。 她的精神极度紧张，任人宰割的不安感在心里弥漫。 王悦握紧拳头，深深呼吸，试着往积极方向思考。 这头尚未露面的小领主掌握的规则核心大概与‘旋律’有关。 旋律，不太像具有强大力量的词条。 说不定还有机会。 王悦放松下来，觑了一眼旁边，姐妹俩还在玩吃果果的游戏。 拉娜看上去一门心思想要救出姐姐，双手蜷在胸口作祈求状，哀声问： “姐姐，怎么才能离开？请告诉我，不管多痛，拉娜都会忍受的……” 格蕾娅优雅迈步，裙裾窸窣，绕过半圈，从身后靠住妹妹。 拉娜感受到熟悉的温软饱满的感觉在背部铺张，咬着唇，忍着不哭出来，嘤嘤呼唤： “姐姐、姐姐……” 忽然，一双手贴住腰腹往前滑…… 拉娜浑身一颤，整个腰肢都酥软了，差点跌坐在地上，腰臀往下垮，双腿颤抖支撑，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以前，为了省水和柴禾，姐妹俩每次都一起洗澡，姐姐拿着粗麻布给她的小身体擦洗的时候，力气大得像是在刷猪蹄，就算她大声抗议也没用。 而此刻，姐姐过分的温柔淹得她喘不过起来，脑袋变得晕晕乎乎，奇怪的感觉在脑海里来回冲刷。 姐姐贴着她的耳朵，呵出的热气拂动耳畔的软发，痒痒的，她梗着脖子，心脏剧烈跳动，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像是在故意逗弄她一样。 她以为姐姐是在欺负自己，不禁眼眶泛红，心里涌起委屈。 “姐姐，是拉娜做错了什么吗？不要欺负拉娜……” 格蕾娅的指尖在妹妹的肚脐上转圈，又引起她的一阵颤声喘息，轻柔而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 “为我摘些红玫瑰吧，我喜欢红玫瑰。” “红玫瑰……” 拉娜出去寻找玫瑰了，王悦继续跟着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法。 她们在荆棘花坛旁边找到了玫瑰花圃。 诡异的是，迎风盛放的没有红色的玫瑰，全是哀伤的白玫瑰。 看来是要用鲜血为苍白的花瓣涂上颜色。 瞥见栗发女孩怕痛又极其渴望的模样，王悦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劝她放弃，还是该给她鼓劲。 拉娜转过脸，眼睛在流泪，颤声道： “女巫大人，我姐姐做的烙饼可好吃了……” “诶？” 王悦想起来，格蕾娅是在去买烙饼食材的路上失踪的。 “面粉和上黄油、鸡蛋和牛奶，烙成薄薄的一张，卷起来塞进嘴里，慢慢嚼，又软又香，呜呜呜……” 拉娜低着头，咬紧牙根，手臂垂在身侧，用力攥拳，呜咽着说： “我要……带姐姐回家……不管怎样……都要带她回去……” 良久，她松开勒成红白色块的指头，抬手伸向白玫瑰。 尚未触及，一股战栗便从指尖蔓延到小臂，肌肉绷紧发抖，看起来绝望极了，像是让死刑犯自个儿编绞索。 她扭头哀求道： “我怕痛……好痛……我想听那个曲子……请帮帮我……” “好吧。” 王悦满足了她的要求。 哼哼哼～ 在她的轻哼下，少女哭泣着摘下了带刺的玫瑰。 尖刺扎进她的手指，皮肉被捅得鼓起来，白玫瑰被血液染成红色。 这时，旁边传来声音，是梅迪尔丽。 “呀，真可怜。”她说。 王悦转过身，不动声色地看着有些陌生的梅子。 她一言不发，心思转动，仔细思考前因后果。 当时，人偶伸出双手再交叉的动作，很可能是暗示双方对换了身体。 但不能全信。 因为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身体对调，敌人同时挟持了梅子的身体和存放灵魂的人偶。 另一种是没有发生互换，梅子只是被人偶影响了性格，而人偶想要营造出身体互换的假象，诱导她们火并。 两种情况截然不同。 最大的区别。 前者，假梅子由于信仰问题没办法使用魔力。 后者，真梅子是可以使用魔力的。 两种情况的处理方式是不同的。 贸然动手，最糟糕的后果是跟梅子火并，一旦双方魔力耗尽，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了。 王悦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一是缺少决定性证据来判断究竟是哪一种情况，二是不清楚灵魂置换的机制。 不知道机制，即使控制住梅子和人偶，也不过是空耗魔力。 王悦没有机会试错，动手就必须成功。 唯有忍耐和等待。 梅迪尔丽跑到她身边，头歪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道： “我好闷，陪我去散心吧！” “去哪儿？” “跟我来，有个好玩的地方！” 梅迪尔丽倒退着跑了两步，转身往右边去了。 王悦跟过去，穿过茂盛的花木和绿篱墙，来到一处圆拱花架搭建成的幽静长廊。 两人在垂落如瀑的粉紫色藤萝里坐了一会儿，都不说话。 王悦精神紧绷，以为要发生什么事件，但是没有，梅子好像变正常了。 天空中，银月从月牙逐渐回缩至消失。 光线暗淡下来，萤火虫飞舞，一团团幽碧的光晕在人造的暮色里格外明亮。 “天晚了呢，你饿吗？”梅迪尔丽问。 王悦这才想起来，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过去很久了。 而且，魔力强化过的身体，对食物有很大的需求，特别是碳水类。 “我们去吃饭吧！”梅迪尔丽提议道。 “你知道哪里有食物吗？“ “跟我来。“ 王悦起身跟着梅迪尔丽来到一间空置的花房。 推门进去，里面没有住人，只有一根铜合金软管来回游曳，插头处伸出三根宛如天牛触角的镀金触须，瘆人地蠕动着。 原来拔出来是这样，王悦心想。 梅迪尔丽走到管道装置前，按动开关，鼓风机打开，长长的管道里响起物件滑行的声音。 很快，喷出几袋食物和几瓶水。 梅迪尔丽从橱柜里拿出银餐具。 两人抱着食物来到凉亭。 王悦坐下来，撕开纸袋，里头是锡纸包装的盒子，有点像航空餐，揭掉封皮，菜肴喷香滚烫。 魔境里的食物是自给自足的，功能相当完善。 准备吃的时候她却迟疑了。 真的能吃吗？ 万一这是假梅子设置的陷阱，吃完断开连接，醒来后游戏结束之类的。 王悦拿着勺子一动不动，脑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人类真是麻烦，一天要吃两顿，不吃就没有体能，不像机械，装满油能跑几百公里。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她求助地看向人偶，期望得到提示。 人偶微微摇头。 这是不能吃的意思吗？ 她放下勺子，一动不动。 身边的梅迪尔丽却大口大口吃得香甜，所有菜肴都尝过了。 王悦陷入疑惑，饭菜应该是没问题的，舀了一勺鸡汤土豆泥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没有异常反应。 于是放心取食，吃完后，静坐了一会儿，确认没事，看向人偶的目光带了些怀疑。 梅迪尔丽觑见王悦的反应，心想，果然，黑发萝莉开始怀疑人偶了，这样她就会转而信任我，哼哼，没想到吧，你的同伴已经屈服了，配合我演戏呢！ 她偏过头看向王悦，巧笑嫣然，问： “你怎么老是看人偶啊？” 王悦一时语塞。 梅迪尔丽又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了，用甜美的嗓音说： “不要被它误导了，它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小玩具而已。” 花房。 “我更喜欢你了，这些玫瑰使我独一无二。” 格蕾娅低头细嗅玫瑰的芬芳，指尖捋过耳畔，长发丝光柔亮。 她擎着玫瑰走向一只漂亮的珐琅彩花瓶，插在里头，转身向妹妹伸出手，问： “晚上的果子呢？” 拉娜一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还有，明天早晨，我想要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红玫瑰。” 格蕾娅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索要着，款步走到她面前，双手环住她的腰身，深拥入怀。 拉娜哆嗦得厉害，听到她的可怕要求，切肤之痛仿佛重又袭来，钻心蚀骨。 她用艰涩的声音问： “姐姐，还要多少玫瑰和果子？” “不够呢……给我……给我更多……” 格蕾娅手臂收紧，像蛇一样绞缠住栗发少女的柔弱身躯。 嘴唇贴近耳畔，滚烫的喘息越来越近。 这样的举动让妹妹在熟悉的亲昵中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暧昧。 忽然，格蕾娅叼住了妹妹的耳廓，唇瓣磨转，深深吮吸。 拉娜下意识的后背一耸，想要躲开，却被姐姐的手臂牢牢箍住腰肢，耳根到脖颈全都酥麻了。 她嘤咛一声，感到热气往颅顶汇聚，蒸腾着她的脑浆。 她急速喘息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无以复加，断断续续地说： “为什么……欺负……拉娜……不要这样……姐姐……” 凉亭。 梅迪尔丽收拾了饭盒，双手将人偶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然后，她拿出一盒颜料，高兴地说： “现在是饭后的余兴节目呢！” 王悦斜视着人偶，默不作声。 梅迪尔丽哼着歌，拈着小刷子，沾了沾颜料，先把人偶的面孔涂白。 油性颜料对BJD关节人偶的精致妆容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破坏，这张小脸彻底毁容了。 妆容就是人偶的脸，现在，它没有脸了，剩着两颗绿宝石眼珠，直愣愣地看着王悦，透着哀怨和委屈。 梅迪尔丽又调了些红颜料，给人偶画上惨红的小丑妆，嘴角咧到耳根。 接着，她用橘红色颜料把人偶的头发染成乱七八糟的爆炸头。 最后，一个绒线团做成红鼻子沾了上去。 漂亮的裙装也撕下来，换成纸做的黄白条纹服。 于是，滑稽嘴脸的小丑，穿着纸剪成的衣服，膝盖别着，跪坐在冰冷的石头桌面上。 冷风吹过，小丑的头发和衣服在晃动。 “哈哈！这才符合你的身份嘛！撒谎的小丑，骗人的小丑，疯癫的小丑，一个坏孩子！”梅迪尔丽鼓掌道。 小丑的绿眼睛流下了泪，晶莹的泪珠划过鲜红的嘴唇，沾湿了纸做的小衣服。 悲伤的小丑，哭泣的小丑，绝望的小丑。 突然！ 小丑动了！ 它的胸膛逐渐挺起，双腿却仍是跪坐。 王悦睁大眼睛，这，这简直，简直像是在跳Popping一样！ 霎时间，仿佛有无声的‘嘎吱——’、‘嗡——’、‘咔哒咔哒——’的机械运行的伴奏声响起。 随着脚腕小幅转动，小丑缓慢、僵硬而有节奏地站了起来，做起了机械舞的动作。 人偶和机械舞相得益彰。 腰部关节大球一个半旋转，双手左右做冲刺状，继而向后仰头，身体随着一帧一帧的定格舞步跟随过去…… 梅迪尔丽眉头微皱。 人偶转过身，面朝两位‘观众’，手掌向前，跳起了‘擦玻璃’。 它一边滑步一边擦，现场仿佛响起了欢快的《Temptation Rag》。 看到擦玻璃，梅迪尔丽脸色骤变！ 垂在桌下的小手用力攥紧，指甲深深地扎进手心，却不敢发作，生怕引起身边人的怀疑。 斜眼偷觑，还好，黑发萝莉面色如常，看向人偶的目光只是稍微带着些兴趣。 梅迪尔丽暗想，可恶，这个提示太要命了，还好黑发萝莉是个小傻瓜，没看出来……你死定了！今晚，你就跟毛毛虫睡一宿吧！明天，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王悦说： “我们走吧，总不能在这里坐着看上一晚，那就跟它一样蠢了……” “不，”王悦偏过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蠢的是你啊！” “诶？” “多亏了梅子，我才想起来，入口的绿篱墙上，有一块黑色玻璃，原来，那是一块‘换魂透镜’。当时，处于人偶状态的你躲藏在玻璃后面，梅子在我右侧，与你镜面对称，经过的时候，被你暗算，灵魂置换，后来，你控制着梅子的身体去捡了置换梅子灵魂的人偶……” 推理正确！ 人偶使劲点头，红鼻子都甩掉了，捡起来又装上，小脑袋左右摆动，不停跳舞，看起来很快乐。 ‘梅迪尔丽’脸色大变，糟糕，被揭穿了！ 想要逃走，转过身就听见王悦的轻声哼唱，立刻一个停顿，浑身不受控制地立正了！ “哼！” 王悦折了一根树枝，本想狠狠抽她的小屁股，但转念一想，这是梅子的身体，本人还在旁边看着呢，不太好。 于是改变了注意，指挥棒似的轻轻挥舞，控制假梅子往前走。 人偶坐在她的肩上，晃荡着小腿，像是坐在巨人肩头的小女孩。 返回来时的绿篱墙，在黑色透镜前两边对称站位，无形的力量涌起，灵魂换了回来。 “梅子？说点什么？”王悦问。 “是我！嗯……泡菜好吃吗？” “啊，是你没错了。” 验明身份，梅迪尔丽缓步走向王悦。 到跟前的时候，忽然，她脸色一变，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着脚腕不停地叫唤，声音哀婉。 “哎哟哟……好痛……好痛啊……” “啊，还在疼吗？”王悦赶忙蹲下来检查。 “现在不疼，当时可疼了。”梅迪尔丽认真地回答。 “那你……” “要揉揉才能起来……”梅迪尔丽嘟着小嘴巴，眼泪汪汪。 “啊这……” 王悦无奈地笑了笑，盘膝坐下，向她伸出手。 梅迪尔丽嘴角漾起笑容，小脸在极度羞涩中显现出异样的绯红，略微迟疑，还是脱了鞋，伸过去一条雪白粉嫩的小腿。 王悦小心捧着，低头就看到微微蜷起的珍珠般的圆润脚趾和纤窄的足弓，脚背雪白到炫目，脚底肌肤红嫩透明。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目光简直在亵渎这世间罕见的珍物，慌忙移开，看向旁边的绿篱。 发抖的手指终于摸索到脚腕处，轻轻揉着，嘴里念着： “不痛、不痛……” 梅子的脚踝很细，王悦甚至不敢太用力，生怕捏断了。 指腹摩挲，皮肤细腻软滑，触感令人沉迷，不舍得放开。 忽然，王悦听见一种奇怪的嘤咛声。 梅子双手捂脸，脚趾抠紧，小腿和大腿微妙地绷紧着，浑身轻颤。 她的脸红得像柿子一样，求饶道：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被人碰……是这种感觉……停……停……” 王悦微笑着把她拉起来，正色道： “这次多亏你了。” “哼哼。”梅迪尔丽骄傲地扬起小脸。 “不过，你的Popping没我跳得好。” “诶……” 梅迪尔丽一回归，王悦就放下心来。 从女巫对抗赛和这次的表现来看，梅子无疑是相当可靠的同伴。 当初，干脆利落地击败手握两件特级遗物仿制品的摩黛丝缇，如今，在客场遭到暗算的情况下逆转。 王悦既感到安心，又减少了很多压力。 她仔细想了想，分析道： “这里的环境压抑精神，歪曲认知，我们的敌人不仅是魔境领主的走狗，还有我们的内心。” “嗯嗯。”梅迪尔丽附和地点头。 “我有个主意，”王悦灵机一动，提议说：“为了防止再出现我们之间有人被换魂的情况，用令咒吧！” 魔力构成的令咒，只有拥有恶魔信仰的人才能激活。 倘若再遇到换魂，敌人的灵魂没有信仰，自然无法运用魔力，用令咒就能将其控制。 梅迪尔丽没有异议，握住王悦的手腕，杖尖划动，魔力在小臂上勾勒出一只猪头。 “啊，看起来好蠢。”王悦低声说。 “确实。” 梅迪尔丽认同地点头，偷笑不已。 轮到王悦了，晨星杖不便比划，握在手里，魔力似电焊激射，印出一枚小鱼图案。 “啊！”梅迪尔丽惊喜的叫唤一声，抬手欣赏，高兴道：“是我最喜欢的！” “令咒一人一道，足够了，需要再补。” 对于梅迪尔丽，王悦是无比信任的，换成莉莉丝的话，真不敢给，那家伙绝对会整活的。 然后，两人绕过绿篱墙，捡起那边的人偶。 梅迪尔丽将人偶举高，仰头看它，露出洁白的小牙和可怕的笑容，语气玩味道： “人偶小姐，现在轮到我了。“ 啪！ 王悦听见一声脆响，目光一转，便看到人偶左脚被掰下来的画面。 人偶的身体被梅迪尔丽的白嫩手指紧紧攥着，痛苦扭动，像一条被抓住的大虫子。 “你掰断我一只脚，我做同样的事，这很公平。”梅迪尔丽嗓音软糯。 王悦认同地点头，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朴素的同态复仇观。 接着，梅迪尔丽又抓住人偶的另一只脚，甜甜地说： “现在，我要报复了。” 啪！ 人偶疼得两条断腿抽搐似的乱蹬。 王悦掩面无语，这孩子，报复心极强。 带着人偶回到凉亭，给它装回脚。 接下来是拷问环节。 人偶被扒光成了素体，拿一根柔韧的草茎绑成螃蟹，裸吊起来。 下方的罐子里，是人偶小姐亲手抓来的毛毛虫，它们喜悦地蠕动着，像是在欢迎它。 人偶小姐动都不敢动，生怕挣断了草茎掉下去。 她不会说话，不过没关系，可以点头和摇头。 “同意协作吗？”梅迪尔丽慢慢松开绳子，人偶一点点坠向毛毛虫，从她抖如筛糠的状态就能看出心中的恐惧。 人偶拼命点头。 王悦从花房找来纸笔给她使用，双方借助笔记本交流起来。 人偶自称‘芙纽多’，是‘那位大人’的扈从之一，负责在花园区域处理少女们的情感孵化和日常维护。 至于‘那位大人’的情报和其他区域的情况，她一概不知。 ‘芙纽多是一个可怜的人偶，被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负责花园事务，没有别的记忆了。’她如此写道。 “我要前往别的区域，告诉我该怎么做？”王悦问。 ‘花园有两道门，正前方的门是通向厨房的，右方的门是通向温泉的，只有在花房里拿到‘牌子’才能去温泉，厨房是没办法进入的。’（以初始位置为方向）芙纽多写道。 “牌子？” ‘牌子是爱的证明，当一对少女的感情升华到某个程度，花房就会予以赏赐，一块漆木牌，拿着它，就可以通过前往温泉的门。’ 王悦寻思，有点像《千与千寻》里的药浴牌简，温泉想必是休息和恢复的地方，是给可怜少女们的奖励和赏赐吗？感觉没那么简单。 仔细思考，想要去别的区域，无非强闯和合规离开两种方式，强闯无疑会触发警报。 现在她和梅子还处于‘常态’，属于花房少女的一员，如果贸然敌对，就会被识别为‘异常’，暴露入侵者的身份，发生战斗。 当然，不排除芙纽多撒谎的可能性，要么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要么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我们先去花房做个调查吧。”王悦建议道。 梅迪尔丽点头。 两人在昏暝的暮色中赶往花房，远远望见幽昙盛开，白玉般的花瓣散发光芒。 在天然小夜灯的辉映下，花房区越发显得幽静典雅。 她们询问了所有的花房少女，结果发现，没人去过温泉。 而且，这些少女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没人见过牌子和达到标准的人。 “看来去温泉的资格很难拿到，情感升华并不简单，可能要解锁什么隐藏条件吧。”王悦分析。 梅迪尔丽同样在思考，手指绕着耳畔的头发，柔嫩唇瓣在贝齿轻咬下变了形状。 忽然，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闪烁，轻声道： “看来，想要拿到牌子，我们之中有一个人要接上脑插才行呢，抱歉了……令咒发动！” 她脚步转动，面朝王悦，伸出一根手指命令道： “去接上插头吧！” “梅子，你……” 话还没说完，手臂上的小猪令咒已然发动，王悦不受控制地往花房走去。 “你会后悔的，荆棘和玫瑰，扎到会很痛，现在取消还来得及，让我来吧，我不怕痛。”王悦平静地说。 “哼哼什么呢？小猪快跑！” 在梅迪尔丽的命令下，王悦以冲刺的速度跑进一间空置花房。 她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叠放在膝头，静静等待。 铜合金环节软管像蛇一样游曳过来，三根细须在她的后颈上蠕动了一会儿，深深地扎了进去。 骤然间，浑身痉挛般的一颤，小巧的头颅折断似地垂到胸口。 窗帘自动拉起，烛影摇曳，魔女梳妆。 梅迪尔丽趴在窗口，紧盯着窗帘上的纤细而修长的剪影，很想撩起一角偷看，但还是按捺住了。 半个钟头的紧张等待后，花房的门和窗帘重新打开。 黑发萝莉仍坐在那里，气质却天翻地覆。 光亮如镜的黑发、精致而纤巧的五官、收束的颌线组成一张绝美小脸。 绒布浴袍换成了一件宛如暗影编织成的黑色小礼裙，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绸料紧贴着细窄的腰身，胸脯发育尚未完全，布丁似的一小团，遭遇挤压，就更不明显了。 圆润双肩、细巧的锁骨和胸前细腻如脂的肌肤组成一道耀眼的雪白。 手臂和双腿亦是玉石般的莹白光润。 纯净而冰冷的黑与白交相映衬，似利刃扫过，灵魂一分为二，让人忘却了呼吸，连亵渎的心思都无法生出。 窗外，梅迪尔丽傻傻地看着，胸膛里涌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喃喃道： “好漂亮……” 梅迪尔丽迟迟不敢迈出脚步。 花房里，黑发萝莉浑身都在发光，宛如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又像是天降神女。 颜值本来就高，再加上三级美颜和磨皮，这对梅迪尔丽的幼小心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霎时间从心底升起一种配不上对方的感觉，对方是云端上的天鹅，自己则是泥坑里的癞蛤蟆。 梅迪尔丽攥着拳，呼呼吹气，两只脚原地跳动，头发飞扬又落下。 “我、我是小富婆！”她突然喊出一句十分羞耻的话，小脸涨得通红，她哆嗦着，又重复了一遍，“王悦说过的，我是小富婆，我配得上的！” 这句话更像是给自己编了个理由。 说完，她的内心坚定了很多，喘着气说： “哈呼，哈呼，不管了，我、我要进去了！” 连续跨过三层台阶，进屋来到王悦面前。 只见黑发萝莉手指斜压着嘴唇，用凌厉中带着丝丝妩媚的目光打量这位午夜来客。 “哟，是走丢了吗？冒失的小可爱。”她用悦耳声音问。 梅迪尔丽屏住了呼吸，紧张得浑身僵硬，王悦散发出的光芒像是抗拒力场，推着她往后退。 “悦……”她轻哼一声。 “我们有这么熟吗？”黑发萝莉身体前倾，眼神带了些愠怒。 “对不起，王悦同学……” “梅迪尔丽同学。” 王悦的语气透着高傲和不满，她微仰着一张俏脸，面若寒霜，不客气地说： “虽然我们认识，但是，来我这里的访客都要带一束玫瑰，这是规矩。” 梅迪尔丽斜视着黑发萝莉后颈的脑插，恨恨地想，都怪这根坏东西，扭曲了她的性格。 话说，为什么这么贵啊！ 别人家都是聊到了才要玫瑰的啊！ 你倒好，要玫瑰才能聊吗？ 梅迪尔丽生气地鼓起两腮，去摘玫瑰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擎着一支玫瑰。 因为没有被扎流血，玫瑰仍是白色的。 黑发萝莉投去疑惑的目光，问： “为什么不是红的？这叫我如何妆点我的花瓶？” “你又没说要什么颜色的。” 梅迪尔丽嘟囔了一句，坐在椅子上，赌气似的歪着头。 “你可以走了。”王悦似乎生气了，指向门口。 “诶——？我、我椅子还没有坐热！” “连一点疼痛都不愿意忍受，我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是否真挚。”王悦语气冰冷，不正眼看她，目光瞥向另一边。 “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别人？”梅迪尔丽理直气壮地问。 说完，她就瞅见王悦左边的细眉在微微颤抖，一副强忍怒气以维持优雅风度的模样。 “就算你的感情是真挚的，你这样的平凡女孩，又如何配得上我的优雅与高贵？”王悦偏头问。 梅迪尔丽咬着唇，不经意间流出一丝痴迷——黑发萝莉微侧着脸，眼神迷离而又轻慢，偏偏好看的让人心里发慌。 这个问题她知道答案，像是上课抢答般地喊道： “我是小富婆！我配得上！” “哦？肆意炫耀亡父留下来的遗产，只能证明你精神上的贫穷。” “我在精神上也很富有呢，每天都会梦见你！”梅迪尔丽脱口而出。 咔哒咔哒…… 王悦脑后的铜管传来轻微的震颤声，她的小脑袋来回摆动，像是完全处理不了梅迪尔丽，行将崩溃的样子。 梅迪尔丽吓得赶紧扶住王悦的肩膀，央求道： “啊啊啊，别坏掉啊！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反驳了，你你你，说点什么啊？” 王悦用了很长时间才稳定下来，轻咳一声，双手推开橘发萝莉，恢复了屑屑的姿态。 “哼，去摘红果奉侍给我，才允许你碰我。” 梅迪尔丽咬着指甲想了想，十分较真地问： “只能碰一下吗？碰哪里？哪里不可以碰？要先讲好价格！” “你说，我报价。”王悦捂着额头，无奈道。 “小脸蛋！” “一个果子。” “嘴唇！” “两个果子。” “小肚皮！” “一个果子” “手！” “一个果子。” …… 全身都讲完了价格，梅迪尔丽欢快地哼着歌离开了。 她沿着鳞纹石板路来到荆棘花坛，站在外围，却不进去，小手斡成喇叭，拖长声音喊： “我知道——你偷偷——藏了果子——她们每次都能滋养出两三个果子——但是——只能摘一个——别的都被你私吞啦——！” 梅迪尔丽顿了顿，又喊： “交出来——否则你死定了——！” 荆棘丛里的那颗母株一动不动，安静无声，不知是不屑理睬，还是本身不具备认知能力。 “你死定了。”梅迪尔丽微笑着给它判了死刑。 秘术启动！ 握拳的手臂骤然浮起大片梦幻般的鱼鳞，指间长出柔韧的蹼，一道扇形背鳍撑起衣服，鳍刺透衣而出！ 她像舞者一样，臂膀柔软甩动，脚步轻盈跨出，走动之间，似有狂涛怒浪之声在天地间回响。 梅迪尔丽径直穿过荆棘，长刺划过覆盖全身的炫目迷丽的鱼鳞，却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没等她走近，母株提前缩成一团，尖刺对外，如同一头巨大的刺猬。 “这不是有认知能力吗？”梅迪尔丽歪着头，嘲讽道。 母株缩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像是交保护费似的，三颗青果变成了红色，掉落下来。 梅迪尔丽没有去拾，伸开五指，在泥土表面作探测状，冷哼道： “我是能感知液体的，你在地下的根茎里储存了一个立方的血液转化的营养物质……我要一半，否则直接把你扥出来。” 半小时后，梅迪尔丽得到了沉甸甸的三个麻袋，她像蚂蚁搬家似的，轮流拖着往回走。 心里美滋滋的，这下可以摸个够了！ 回到花房，她扯开活结，骨碌碌，红果滚得满屋都是。 王悦蹲在地上，不停捡着，用裙子兜住，直到装不下。 她坐在桌边咕吱咕吱不停往嘴里塞果子的时候，梅迪尔丽就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小脸埋在她的颈间，闻着一股沁人的幽香。 手没敢乱摸。 梅迪尔丽很清楚，这个眼里只有果子，闷头狂吃的黑发萝莉并不是王悦本人，只是被旋律操纵的傀儡而已。 要是这个时候趁机占便宜，等到拔掉插头，她清醒过来，肯定会生气的……梅迪尔丽心想，相反，王悦一定喜欢我乖乖的样子，到时候再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她会答应的，又可以得到幸福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臂感到一阵异样，按了按王悦的小肚皮，啊，又圆又鼓。 “悦，别吃啦！这里有几百斤啊，你的肚子要撑破惹！” 抢夺剩下半袋红果的时候，不小心拖倒了王悦，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黑发萝莉手脚摊开，眼神茫然，嘴角流淌出鲜血般的汁液，沿着雪白修长的脖颈直流进衣服里，猩红刺目。 王悦缓慢的从地板上爬起来。 崭新的裙幅沾满了果汁，粘稠发皱。两条细白长腿分开成鸭子坐，紧贴着冰凉的地板。本就不合脚的高跟鞋掉了一只，小脚丫露在外面。 她的手兀自伸向散落于地的妖艳透明的果实，腰间却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梅迪尔丽在背后苦劝道： “不能再吃啦！肚子！肚子会爆炸的！” 王悦扭过头，生气地瞪她，说： “哼，还不快把果子，嗝，奉侍给我，快点，嗝，我不喜欢你了啊，嗝……” 看见黑发萝莉发丝散乱垂落，双颊绯红诱人，眼神幽怨迷离，小嘴不停打嗝的小模样，梅迪尔丽浑身过电般的哆嗦了一下，太、太可爱了…… 啊啊啊…… 快要把持不住了…… 梅迪尔丽苦苦忍耐，在沦陷的边缘挣扎了半天，终是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用新鲜的疼痛使自己清醒过来。 不能这样！ 要尽快拿到牌子才行啊！ 她站起来，对王悦的要求不理不睬，把果子全收起来了。 酿蜜机的筛漏里已经装满了白色的花蜜颗粒，这是两个萝莉美好互动产生的‘结晶’。 梅迪尔丽将它们通通倒入管道口，骨碌碌地滚到深处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梅迪尔丽定时给王悦饲喂果子，时刻注意黑发萝莉的小肚皮，防止撑破了。 可是，花蜜上交越来越多，牌子却遥遥无期，她犯愁了。 究竟要怎样才能拿到牌子？ 横向对比，花蜜产量大约是别的花房的几百倍吧。 梅迪尔丽瞅着双手捧着果子，像仓鼠一样‘喀吱喀吱’狂啃的王悦，使劲眨了眨眼——诶？好像有点吃胖了？ 她双手捂脸，笑得歪倒在椅子上抽搐。 笑了一会儿，她敛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找到获得牌子的方法才行。 她出门调查，在花园里搜寻线索。 路过姐妹花房，格蕾娅的失忆状况引起了她的注意。 格蕾娅只记得她的名字，至于如何来到这里，几个月以来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梅迪尔丽转着笔，听完叙述后，倏地停住，唰唰的写着什么。 - 在花房里转了一圈，一共调查了十七位少女。 她发现，来到魔境时间较短的少女还留有外界的记忆，时间长的甚至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恍如隔世。 忽然，想起王悦跟她说过的话——旋律是不能抹除记忆的。 ‘一忘皆空’的谱子只能使记忆失色，变成无法读取的透明状态，一旦停止，就会逐渐恢复颜色。 假如，少女们不是在花园丢失记忆的，那会是在哪儿呢？ 温泉！ 梅迪尔丽脑袋咯噔一响，手指下意识用力，几乎将铅笔捏断。 她推测，有一种外力抽出了少女们的记忆，而地点就在温泉！ 这样，逻辑就通顺了。 囚禁在扭曲的牢笼里，被暗影般的病态爱意缠绕扼制的少女们，按理说精神早就崩溃了。 但她调查那些负责奉侍的少女们，发现即使疲惫、痛苦到极点，她们还没有崩溃。 并非她们的内心坚定不移，对痛苦甘之如饴，而是崩溃的少女会被送往温泉，抽走记忆，完成重置再送回花房。 花房具有监测功能，一旦少女出现异常，就会给予牌子，而不是什么‘爱的证明’。 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绝望轮回。 梅迪尔丽眼神亮得可怕，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强烈的战栗，这个推论意味着——她必须被王悦搞到崩溃才能出现牌子！ “要崩溃才行呢……”她咕哝道。 虽然她对‘手段’一无所知，这几天王悦又忙着吃果子，两人没什么接触，但是，从之前揉脚腕的敏感反应来看，可能……不太妙…… 光是想想，梅迪尔丽就脊背发冷，腰胯和后背冒出虚汗，身体像是分节了，两腿软软地往下瘫，任人宰割的不安感在心间弥漫。 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咕哝声，干咽着唾沫，心脏砰砰跳着。 不行啊…… 不能‘慢慢地’被搞到崩溃，那样会真的、真的坏掉的。 要以最快的速度崩溃…… 看来，只有‘那样’了。 那是梅迪尔丽心中最深沉、最底部的恐惧，是她常年泡在罐子里的原因。 稍微回想起来，就会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 那是她刚有记忆的时候。 父亲探险完回家，将秘术‘海魔’作为礼物带给了她。 小梅子在父亲的指导下控制秘术，浑身长出美丽的鳞片，拥有了亲水特性，水底呼吸，驾驭湍流，操纵水流进行超空泡巡航，等等。 总之，小梅子从此迷上了玩水。 浮水、冲浪、深潜、攀瀑，上至高山瀑布，下至地底落水洞，都要去玩。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一条鱼，一条蓝色的小鱼儿。 母亲见小梅子贪玩，不好好学习，想出一个‘亲妈之策’。 她告诉小梅子，不要像鱼一样在河里玩了，舌头会没有的。 因为，河里有一种可怕的虫子，叫做缩头鱼虱。 它会钻进鱼的嘴里，钩子一样的节足紧紧抠住鱼的舌头，吸食血液，直到舌头萎缩，用它的身体取而代之，成为一条新的‘舌头’。 小梅子将信将疑，决定去调查一下。 她潜入河中，抓了几条鱼，挨个掰开嘴巴查看，竟然真的发现一只湿漉漉的，节肢蠕动的，颜色像死尸一样的怪虫！ 妈妈说的话是真的！ 小梅子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家里，对着镜子使劲吐出舌头……还好，舌头还在，没有被怪虫换掉。 死里逃生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小梅子浑身虚脱，趴在桌上，大哭了一场。 从此再也不敢下河游泳，只敢泡在装满蒸馏水的罐子里…… 梅迪尔丽睁开眼，结束了回忆。 她想出了使自己瞬间崩溃的方法。 那就是，制作一只假的缩头鱼虱，让王悦亲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舌头上。 这样，最喜欢的东西和最讨厌的东西结合在一起，同时激发出她从记忆之初就沉淀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在那一刻，精神世界将会彻底崩塌！ 事不宜迟。 梅迪尔丽找来一块灰白色的硬木，雕刻出鼠妇般的环节躯体，腹足部分做成U型半自动结构，这样，舌头触碰鱼虱的腹部，所有的节足就会向下咬合…… - 花房。 梅迪尔丽背过身去，王悦用绳子将她的双手牢牢捆住，这样就不会做出下意识的抵抗动作。 “哼，看在你奉侍给我果子的份上，我就满足你的变态要求吧！” 现在，换成王悦站着，梅迪尔丽坐下的状态。 黑发萝莉指尖拈着硬木雕刻而成的栩栩如生的缩头鱼虱，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另一只手捏住了梅迪尔丽的下巴。 橘发萝莉的胸膛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战栗，从脚尖到脖颈全都在用力紧绷，后背弓缩，像虾一样往后退，然而，椅背死死抵住她的腰肢，使她无法逃离。 梅迪尔丽委屈又害怕，水润透明的眸子透着哀求。 “不要、不要……” 缩头鱼虱带来的绝望和恐惧比预想的还要强烈一百倍，她扭头躲闪，却不敌王悦的指力，被强行掰正脸，小脸惨白，嘴唇颤抖，口水却像摇铃反应的小狗，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来。 下一刻，冰凉的手指就伸进了温暖濡湿的口腔里，肆意搅动着软嫩的小舌头。 涎水从梅子的嘴角溢来，滴落在她的白色常服上，一滴又一滴，反复洇湿着布料，直到透出朦胧的雪色肌肤。 同时流出来的还有汗珠和眼泪，梅子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呜呜咽咽的哀啼着，全然不像那个冷静又强大的梅迪尔丽。 “不要……求求你……饶了我……” 梅迪尔丽哀求声被手指的搅动不时打断，像是一具萝莉形状的乐器，在另一个萝莉的弹奏下发出了奇妙的声音。 无论是红肿的眼睛，挂满泪痕的双颊，还是微微扭曲的小脸都叫人心生怜意，但是，恶魔般的王悦却没有丝毫怜惜，眯着眸，恶意地延长了折磨时间。 “噫，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梅子，把舌头换成虫子的想法，真的好变态啊！是想在接吻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吗？” “呜呜呜……不是那样的……梅子不是变态……” “哼。” 王悦不满地哼了一声，往里多塞了一根手指，梅子就说不出话了。 食指和拇指摸索着，顺利找到了柔嫩的舌尖，拈住了用力一扯！ 梅迪尔丽立刻浑身痉挛般的抽搐了一下，身体被迫前倾，呜呜咿咿的哭喊起来。 粉嫩晶莹的小舌头被粗暴地扯了出来，在拉扯中左右摇晃。 她的小脑袋被迫往前伸，口齿不清地乞求道： “疼……疼……不要欺负我……求求你了……悦……” “这不正是你要求的吗？想要被我欺负，就算粗暴一点也没有关系，疼痛同样能使你兴奋，对吗？因为你是一个小变态……” 王悦边说边欣赏梅子窘迫不堪的模样——雪色的肌肤晕染上一层妖娆的粉红，在热汗的蒸腾下，酮体散发出异常馥郁的奶香味，像是一块烤得熔融欲滴的奶酪。在极度的羞耻中流泪抽搐，哀叫哭泣。 王悦继续拉长舌头，扯到极限，眼泪、口水、汗水一起往下流淌，呜呜咽咽地抽噎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时，拈在指间的缩头鱼虱往柔嫩的小舌头上一按，节足随之扣紧！ 梅迪尔丽反应剧烈，登时发出‘咕’的一声惊恐叫唤，往后急缩，舌头扯得生疼，连虫子一起缩进嘴里！ “唔——唔——” 梅迪尔丽面色惨白，眼神发直，小身体像是通电似的剧烈痉挛扭动起来，从椅子摔到地上，在地板上像是脱水的小鱼一样挣扎跳跃，突然，随着股间传来一阵微妙的松懈感，极度的羞耻涌上心头。 只见地板上，一块湿润的水渍迅速扩大，泛起阵阵温热的氨水味。 一系列应接不暇的变化让王悦愣在原地，直到闻到尿味，她才反应过来，喃喃道： “居然被吓尿了……” 梅迪尔丽突然使劲地嚎哭了出来，额头用力抵着地板，头发散乱，小脸揪成一团，鼻涕眼泪沾成银亮的糊状物，目光凄迷涣散，小脸浮现出思考未来人生的绝望表情…… 啪嗒！ 管道口吐出一枚黑漆底色，鎏金花纹的长木牌。 而王悦后颈上的脑插自动脱离，这使她浑身一颤，跪坐在地上，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神智恢复后，她抬起双手，指尖遏抑不住地发抖，刚才的一幕幕在心中放映。 我在做什么…… 诶？是梅子让我做的…… 那、那她的内心为什么会崩塌了…… 不经意间瞥见出风口的牌子，猛然明白，只有这样做才能拿到牌子！ 王悦意识到了，咬舌头的虫子应该是梅迪尔丽的心灵弱点，她用这种方式使自己崩溃，从而拿到牌子。 王悦心中弥漫着钦佩和欣赏之情，扶着膝盖站起来，大声赞叹道： “梅子，你真了不起！” 这时候，任何道歉都是苍白无力且没必要的，这是梅子自己的选择。 王悦当然不会用怜悯去侮辱梅子的勇敢和牺牲，而是像个生死相依的同伴一样，表情严肃认真，动作干脆利落的从她的嘴里取出缩头鱼虱，撇在一边。 然后，抱着梅子去里屋，洗完澡，泡在热水，加入牛奶味的浴盐，打了个响指，结束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梅迪尔丽泡在水里，小脸痴呆，目光失去了焦距。 见她这副模样，王悦心痛不已。 要是能逃出去，一定对梅子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趴在浴缸边沿，曼声唱歌，带了些安抚内心的超凡旋律。 不知是歌声还是热水的作用，梅迪尔丽渐渐恢复过来了，眼神聚焦，意识回归。 对梅迪尔丽来说，崩溃倒是小事，在喜欢的人面前漏尿，打击实在太大了。 她没有勇气去看王悦的脸，若不是一丝不挂地躺在浴缸里，她会立刻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以前她是漂亮的蓝色小鱼儿，现在变成濑尿虾了 “呜呜呜……我是濑尿虾……” 梅迪尔丽双手环住膝盖，头往水里一砸，深藏在两腿之间。 她在水里无声地流着泪，给洗澡水增添一点咸味。 啊，原来在纠结这个，王悦这才反应过来。 手伸进水里，叫梅子出来，然后，认真地告诉梅子，在战斗中大小便失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肚子被捅穿，肠胃破裂，胃内容物和粪便溢出到腹腔都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因为恶臭就不帮我处理伤口，把我嫌弃地扔掉吗？！”王悦大声问。 梅迪尔丽精神一振，连忙摇头。 “那我也一样！” 王悦微笑着伸出手，把她从浴缸里拉起来。 梅迪尔丽虽然是想通了，但是、但是怎么变成战友关系了啊？ 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好蠢！ 梅迪尔丽快要抓狂了，本来想的是王悦坏坏地戏弄她，羞得她面红耳赤，再温柔地揽住她的细肩，轻声告诉她，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她的全部，所以，就算漏尿也不讨厌……结果、结果被科普了！ 梅迪尔丽纠结得差点再次崩溃。 不过，转念一想，能跟王悦同学一起战斗也很好了，唉，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好了，不管是什么方式。 梅迪尔丽走出浴缸，水珠沿着白嫩的皮肤滚落，像是雨珠滚过荷叶皮子，不沾一滴。 换上衣服，来到外间。 王悦拿着木牌，扭头看向她，严肃道： “如果你推测无误，温泉是消除记忆的地方，那么接下来很大概率会有一场大战。” 好想要个拥抱……梅迪尔丽心里难过极了。 王悦取了两根半寸长的竹管，做成竹哨，递了一根给她，说： “我教你一首降噪谱子，是用来破坏旋律产生的超凡力量的。” 想要用旋律产生超凡之力，至少以音阶为单位，一两个音符是不行的。 降噪旋律是用来抵消一段音阶中的个别音符，从而使得整段音阶不起作用。 教完谱子，王悦留了一段时间给梅迪尔丽练习，前往凉亭取了裸吊的芙纽多，装进一只大号玻璃罐，拧紧瓶盖，挖了个坑埋起来。 做完备战工作，王悦拿着牌子，与梅迪尔丽一同前往右侧方向的小门。 向坐在窗口后面的大人偶出示牌子后，门从里面打开，穿过夹墙，来到另一片区域。 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硫磺的药香味十分浓郁。 沿着漆红画廊往前走，转过绘满枫叶的屏风，脚下是一条石板路，迷雾扑面，隐约有音乐传来。 两个萝莉不假思索地吹起了降噪旋律。 凝神听了一个调子，王悦辨认出这是具有安抚和吸引作用的旋律，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行尸走肉般的向着音源走去。 音乐听起来洪大雄浑，似乎是一种气鸣式乐器奏响的。 奇怪的是，音源忽远忽近，似在移动。 两人穿过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个占地广阔的温泉池，不规则的白石勾勒出弯曲起伏的边沿。 池水幽碧，热气蒸腾，波光折转。 突然，一个庞大的影子划过透明的水底！ 王悦脸色骤变，抬眼看向天空，那是一条长达百米的浮空鳐鱼！ 清冷的月辉洒落池底，潋滟的波光，在幽碧一色的水中悠游招摇。 温泉池底堆积着数不清的几何形状的水晶插件，虚幻而透明，内部闪烁着细小的人物和背景。 这些便是少女们被抽取的记忆了。 头顶上，庞大而优雅的鳐鱼还在浮空游曳，它并非真实的海洋生物，而是半机械半能量体的奇异造物。 柔软平滑的扇形胸鳍是蓝白色能量体，如梦似幻，摆动如深海的波旋，漾起一道道波折的光纹。 它的中轴是类似软骨的超凡材料制成的，透明的骨骼和盾鳞组成的舱体呈现出清晰而通透的颗粒感，内部填充着复杂的构件。 在它的滑翔过程中，风穿过胸侧的十道对称鳃裂，发出悠扬而洪大的声响，那竟是轻薄的金属簧片。 王悦目光捕捉到，拖在鳐鱼身后的细长尾巴的尖端，亦是如同蛇尾响鳞般的构造。 而音鳐的肩部同样搭载两台带有鼓膜结构的低音振荡器，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等音鳐优雅转身，正面俯冲过头顶时，王悦看到它的牙齿是铁琴般的七彩音条，舌头则是具有弹性、末端为球形的音锤。 想必可以敲击出震撼人心的旋律。 王悦和梅迪尔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凝重。 “能发出超凡旋律的部位一共四处，除了鳃裂簧片是被动气鸣式的，其余三处皆是主动释放。”王悦分析道。 梅迪尔丽轻轻点头。 “不能让它启动这些器官，巨大的响动与警报无异，战斗要速战速决，引起骚乱就麻烦了，我分配一下作战任务……”王悦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 两个萝莉装成被旋律控制的样子走向池边，洁白柔嫩的脚掌踩过冒着热气的湿润石板，悄然无声。 来到音鳐的正下方，袖在浴袍里的魔杖突然拔出，弹射起步！ 两道娇小的身影同时跃起，飒然浮空！ 海魔化的梅子速度更快一线，最先与敌接触，单手抓住它的下颚，一个翻身上了脊背！ 周身缠绕的两道水流冲入音鳐肩头的低音炮，顿时哑火，拼命震动也只能带起哗哗的水声。 而在此时，位于腹部的王悦凌空挥出一道斩切弧，锋利无匹的高周波刀切入音鳐的口腔，作为音锤的舌头被斩成两段！ 音鳐背部，橘发萝莉缩身蹬地，鱼跃而出，身影骤然拉长，一步就到了鳐鱼尾部！ 她分开五指，往回挥出，嘶——！一道高速流淌宛如飘带般的深蓝水刀将昂起的响鳞尾巴一分为二！ 音鳐像坠机般的向地面滑翔，除了鳃裂簧片迎风响起的旋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庞大的躯体坠入温泉，秘术控制的水流向上吸附，轻柔地接住它，连水花都没有溅出。 梅迪尔丽轻轻跺脚，水体猛震，嗡的一声，低沉而震撼，将音鳐拆解成碎块，沉入水底，彻底静默。 “干的漂亮！”王悦落在岸边，柔软的脚掌抵消了落地的冲击。 梅迪尔丽扭头，赧然一笑。 “报一下状态，我还剩百分之七十四的魔力。”王悦道。 “百分之九十五。” 王悦先前抢夺水晶钢琴的时候用了取物巫术，这次则使用了高周波刀和弹射起步，总共消耗四分之一多一点。 梅子只用了弹射起步，剩余魔力还有很多。 不必多言，两人继续探索温泉。 温泉占地不大，很快，在靠近边缘的落叶枫林里找到通向另一个区域的石板路，前方被一扇尖刺铁门挡住，隔着高墙隐约看到一座黑色螺旋高塔的塔尖。 “现在怎么办？线索断了。”梅迪尔丽担忧地看向王悦。 王悦沉默不语，眼里急促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片刻后，她说： “线索还在芙纽多身上。” “再拷问她吗？” “不行，招供的内容我们没办法证伪，全凭她瞎说，很容易被带沟里去。” “那……” “你说，芙纽多的灵魂是从哪里来的？” 王悦有制作分身的经验，她很清楚，人造灵魂的人格形成是基于记忆的，输入的记忆过于单薄，运转就会出问题，产生自我怀疑，而芙纽多显然拥有完整的人格，她的喜怒哀乐极其鲜明，比埃德贝尔更像一个人。 “啊！”梅迪尔丽一捶手心，“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芙纽多是一个死魂灵？” “没错，她应该是少女们的一员，死亡后被制作成了人偶，由于记忆缺失，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虎作伥。帮她找回记忆，说不定能感化她，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王悦推测道。 “这个主意太棒了！”梅迪尔丽称赞道。 两人返回温泉，从水底拖出音鳐残骸，肩部的两个低音振荡器是‘拆除’记忆的关键工具。 王悦花了些时间解构和阅读音鳐的构造，然后，挨个拔掉脑部盖板的铆钉，掀掉盖板后，在控制室找到与振荡器相关的线路。 稍微触碰，鼓膜面突然震动，一枚亮白色的音符激射而出，拖曳着晕染般的尾迹往前飞旋。 王悦动作的观感像是在对鳐鱼进行脑控，随着她的手指不断弹拨，音符飞射，散落成丝缕状的云雾。 雾气形成漩涡和触手，卷起池底的记忆碎片，挨个查看。 果然，少女们的结局无一不是被虐待到精神崩溃，最后由接上脑插的少女带着‘配偶’去温泉清洗记忆。 久而久之，记忆碎片落在池底，积累了厚厚的一层。 一刻钟后，王悦惊喜地喊了声： “找到了！” 记忆画面中，芙纽多是一个扎着蓬松马尾少女，尖尖的小脸有着细挑的眼尾和秀挺的鼻子轮廓，看起来清秀可爱。 王悦又在临近的位置找到七八片芙纽多的记忆。 这个马尾少女并非满月镇的人，而是来自栉沐镇，两镇相邻六十多公里。 王悦基于时间线猜想，银月魔境是在移动的，年初的时候从栉沐镇移动过来，入侵满月镇，位于天空，或是处于空间夹层，与小镇位置重合。 她拿着牌子去了一趟花园，将装着芙纽多的罐子挖出来，带回温泉。 看门的大人偶认知能力不高，倒是没有怀疑。 给人偶注入记忆后，人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像是在接受记忆所呈现的事实。 突然，她的关节颤抖起来，捂脸哭喊道： “呜呜呜……原来我也是她们的一员……我被欺骗了……我该怎么办……爸爸……妈妈……” 等她哭过一阵子，心情平复下来，王悦利索地说： “你在担心栉沐镇的父母吧？我有个建议，你协助我们逃出去，你的父母会得到一大笔钱，他们会过上富裕的生活，安度晚年。” “啊，好直白！”梅子叫道。 直白，但管用。 芙纽多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死了以后，在世的双亲是她唯一的牵挂。 “您想知道些什么呢？”芙纽多问。 王悦首先询问了厨房和尖塔的事情。 “厨房是准备料理的地方，尖塔是‘那位大人’的居住地。”芙纽多知无不言。 “那位大人？住在尖塔里？” 王悦心里一凛，难道说，小领主盘踞在尖塔里吗？ “是的，我听说是主宰和支配秘境的大人物，但我从来没见过。”芙纽多回答。 “那么是谁任命你的呢？” “是剧场的‘斯柏萝丝’，她是一位可怕的小姐。” 说到这里，人偶浑身哆嗦了一下。 王悦心思转动，也就是说，还有尖塔、剧场、厨房三个区域，小领主疑似在尖塔里，演绎着一切。 “对了，每隔一段时间，厨房就会准备‘饷宴’，邀请所有的少女在剧场里起舞，观看歌剧，那位大人会站在尖塔的高台上俯瞰下方的剧场，这是我被告之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饷宴’的举办，听说是厨房的运作出了问题，没办法准备齐全宴会用的料理。”芙纽多仔细叙述道。 厨房出问题了，却没有及时修复…… 那位大人很长时间没有露面…… 王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梅迪尔丽，说： “我们要进入那座塔，塔里有魔境的控制台，或者说，力场发生器，它可能是由遗物和超凡材料制作成的遗物加工物，我们要优先破坏发生器，魔境就会与外界重合，这样我们的魔力就可以得到补充了。” 这种可操纵移动式的魔境，显然是人造的。 王悦在学院里学习到，魔境的构筑需要规则构造体、超凡材料和古代遗物，其初始状态是一个力场发生器，启动后会向外张开力场，稳固后形成魔境的边界。 看到梅子的水润眸子泛起忧色，王悦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 “如果失败，我们的下场会很惨，或许会死，或许比那更惨，在此之前，你有想说的吗？” 梅子的手又小又软，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乖顺地呆在王悦的手心里，哪儿也不去。 梅迪尔丽半张着口，呼吸困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身体慢慢地前倾，直到额头抵住王悦的胸口。 “我还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呢……在学校里……都没有机会……”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慢慢抬头，痴迷地看着王悦的脸，两人贴得很近，哽咽道：“好想说上一整天啊……” 看到梅子微微颤动的嘴唇和怜人的泪光，王悦顿时有种想要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但她还是忍住了，抱头痛哭不是她和梅子的风格，而且，梅子只是伤感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梅子除了缩头鱼虱这个奇怪的弱点外，意志坚定，是个非常可靠的同伴。 王悦凝视梅迪尔丽的双眸，目光炯炯，承诺道： “我答应你，等我们出去，你想聊到什么时候就聊到什么时候，我可会讲故事了，我一定要给你讲讲《爱丽丝梦游仙境》……” “那，我可以枕在你的腿上听吗？” “啊，真狡猾……” “嘻嘻。” 王悦向芙纽多询问进入厨房的方法。 她要让饷宴举办起来，这样才能进入最终的剧场和尖塔区。 “我有权限向厨房提供女仆，你们可以扮成女仆潜入进去。”芙纽多说。 半小时后，换上女仆装的王悦和梅迪尔丽来到厨房通道门口。 芙纽多用权限开了门，她们穿过夹墙，沿着一条底部是泄水砖的通道来到一间露天长房。 魔境不会下雨，屋顶只是起到装饰作用，厨房区更是省去了这层冗余，直接用银月的光辉照明。 厨具在墙上挂成一溜，下方的长案摆着精美的金银和陶瓷器皿，泛着细小的反光。 厨师和女佣尽是些等身关节大人偶，眼珠凝贮不动，面孔僵死，像是贴图，一群人看起来冷漠异常，毫无生气。 厨师长走过来，与芙纽多交谈了几句，转头看向气质冷酷的黑发女仆和气质神秘的橘发女仆。 两个小女仆步调一致地屈膝提裙，错步颔首，向对方行礼。 于是，王悦和梅迪尔丽顺利地混入女佣队伍。 人偶不需要进食，所以，魔境只需要给花房少女们提供食物，人数不超过四十，工作量倒是不小了。 王悦抓起一颗土豆，用厨刀一圈圈斡掉皮，削完放在案板上，精准下刀，横竖切成小块。 梅迪尔丽的动作更加熟练，在学校里她经常做料理，而且本身就是天赋型选手。 不过，两人的心思不在做菜上，等咖喱炖上去，眼睛就在厨房里到处乱转了。 王悦观察到，窗户外面是种植园和饲养场，田畦的规模很小，食材都是新鲜采摘的。 她很清楚，封闭环境能达成内循环是很难的，污水处理、废料处理、水循环、能源供应…… 说实话，王悦不太相信魔境能实现内循环，少女们不是动物，随便扔点叶子、生肉就能养活，盐和香辛料总得在外面买吧？至少，盐是没办法循环的。 她推测，能够支撑起制作如此精致丰盛的料理，魔境里肯定有负责采办的人。 想要采办的人出现，最简单的方法…… 王悦和梅迪尔丽交头接耳了几局，梅子先行离开。 然后，王悦偷偷把调料盒里的盐倒了。 不多时，一个人偶来给调料盒装盐。 早早地藏在仓库旁边的梅迪尔丽在人偶走后，来到放盐的储藏柜前，把盐袋藏在了别处。 变色龙化的隐身状态，人偶是不可能察觉到的。 而且，人偶们的智商没有高到能推理出有人在偷盐。 她们只知道一件事情——盐没有了。 几乎与梅子同时，王悦把最后的盐也倒了，配合无比默契。 然后，两人静静等待。 厨师长找到一个戴着袖标的女佣，跟她说了盐的事情，袖标人偶点头，转身前往办公室，跟一个穿着西装铅笔裙的人偶交流过后，西装人偶却摇头，摊手道： “外出通道出问题了，我申请了权限，却没办法打开，不仅是盐，我们的果酱和面包早就没有了，葡萄酒也没有了……” 梅迪尔丽在门外偷听了对话。 不久后，厨师长宣布，以后料理不用放盐了，咸味就用酱料替代。 王悦眼里跳动着思考的光芒。 很显然，魔境出问题了， 梅迪尔丽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回到王悦身边，汇报了在办公室听到的内容。 王悦直呼倒霉。 本来是有机会从采办通道离开的，出去以后，反手就叫来执灯者和讳名，把这里扬了。 没想到，魔境出了问题，外出通道无法开启。 从对话内容来看，采办通道的权限是最高级别的，很可能要经过小领主亲自批准。 小领主想要演绎小镇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铁流巨鹿的守塔模式。 灯塔本身是由超凡材料制成，拥有‘抗拒’规则，小领主无法摧毁和进入灯塔，只能守住入口，防止人类点亮灯塔。 第二种是偷人模式，魔境与小镇重合，一个一个地偷，偷来以后豢养起来。人口失踪在永夜地域是很常见的事，少个三五人都没人注意。 但不管是哪种方式，一旦引来执灯者，那就是当场暴毙。 所以，对于银月魔境的主人来说，放扈从出入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调味料很早就缺少了，采办权限却迟迟不予下放，因此，王悦推测，小领主自身出了一些问题。 为了进一步证明，她决定先让饷宴举办起来，观察对方是否露面。 不能轻易暴露，否则搞事搞到一半，小领主像黑胡子从安妮女王复仇号的船长室推门出来一样，从塔里走出来了，那就尴尬了。 她假借花园负责人芙纽多的名义向厨师长询问饷宴的相关事宜。 “没有足够的‘清晨之露’和‘黄昏之露’，饷宴无法举办，制作机器出了问题，申请修理始终得不到回应，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厨师长发愁道。 王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最高层出了问题，连带着整个系统都运转不畅了。 修理机器她倒是很拿手。 酿造房。 王悦站在镶嵌在墙壁正中的一台奇异机器前。 粗细不一的长管道如同大脑的沟回一样弯曲折转，材质是铜合金的，屈指叩响，发现是很薄的中空结构。 她觑了一眼旁边的踏板和手风琴般的鼓风装置，立刻明白，这是一件气鸣式多簧管乐器，类似萨克斯。 紧密排列的铜合金管道是簧管，带有音键的金属凸节则是一个个笛头，通过踩板鼓风和音键系统来弹奏。 这堵墙是酿造房的顶头墙壁，长型的房间，两侧从天花板垂下粗大的管道，连接着一只只两三米高的玻璃罐，罐体里存放着透明和白色的颗粒，是从花房送过来的眼泪和花蜜。 看来清晨之露和黄昏之露就是用这两种材料酿造的，露水的酿造过程需要超凡旋律的伴奏。 王悦明白过来，所谓的饷宴不是为少女们准备的，而是为小领主呈上的供品。 现在，这台庞大而畸形的萨克斯不响了，两种露水也都停止了酿造。 “这种简单机械结构出了问题，或许只是什么地方卡住了。”梅迪尔丽在身边说。 王悦微微一笑，往踏板一指，打了个响指。 梅迪尔丽听话地脱了鞋，提着裙边，露出匀称好看的小腿和新换的粉白丝袜，两个小脚丫一上一下，踩踏板鼓风。 王悦挨个按下音键，排查故障。 “嗯，这里进了异物，这里有点锈蚀了，这里簧片螺丝松了，要紧一下……” 她喃喃说着，一边用笔做记号。 脚边的工具箱里有全套拆卸工具。 修复萨克斯的时候，王悦不时偷觑一眼踩踏板的梅迪尔丽。 橘发萝莉像个孩子一样嬉笑着，牙齿洁白闪光，手指提着裙边，虽然不是特别修长，却恰到好处的肉肉的感觉，清纯和诱惑交织的小腿交替抬起落下，柔软的小脚掌踩在踏板上，脚趾边缘的丝袜多出的一点线头格外惹眼。 王悦心说，真美好啊，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懵懂的，不知缘由的，想要接近对方的渴望。 出问题的地方拆卸开来，或是用软布清理积尘，或是用涂油的细目砂纸除锈，或是拧紧螺丝…… 完成后，一个装配着三对多关节长臂的乐师人偶走过来，长臂纷舞轻触，演奏乐器。 旋律轻扬，酿造室恢复了正常运行，开始继续制造两种露水。 材料不缺，制造足够一次饷宴的露水不需要很久，很快就能举办饷宴了。 解决完厨房的问题，王悦和梅迪尔丽回到花园，静静等待宴会的来临。 她们并排坐在窗口，月光穿过窗棂，手臂和脖颈的皮肤被照得格外白皙。 没有人说话，静谧中只听见细细的虫鸣。 王悦换上了那件宛如暗影编织成的小礼服，这次，脑后没有脑插，是正常状态的她。 低头地看着环胸的绲边，皮肤被黑色反光绸料衬得异样雪白，又有如凝脂般细腻的质感，竟透着一股非人的气息。 手臂舒展，从圆润的胳膊到嫩葱般的手指都很完美。 王悦蓦地转过脸，直面偷偷看她的梅子。 小脑袋一歪，腈纶般的黑发垂落晃动，闪着细小的光芒，她的嘴角漾起促狭的笑，问： “我好看吗？” 梅子的小脸顿时又红又热，冒着丝丝蒸汽，像是蒸熟的螃蟹似的。 她低着头，脑袋里塞满了浆糊，全都粘在一块了，张了张唇，呢喃道： “悦……” 王悦抿嘴偷笑。 不知为何，用魅力吸引梅迪尔丽的注意力使她感到一点小开心。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梅子看她的目光里的好感，从开学起就一点一滴地增加。 到了现在，快要掩饰不住地溢出来了。 即便如此，她是会拼命地隐藏，像是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就会世界末日一样。 王悦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梅子疏远了所有人，唯独钟爱她？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得到这样好的梅子的垂青，总觉得受宠若惊。 笼罩在梅子身上的神秘像是一曲轻柔而忧伤，深沉而宁静的旋律。 王悦睫毛微垂，浅浅地笑着，问： “要不要……靠近点看？” 梅迪尔丽的心像是化开来了，变得滚烫的液体，在胸膛里涌动着，使她坐立难安。 “要、要……” 她笨拙地挪动身体，一点点凑过去，近距离端详王悦的脸。 然后，目光一寸寸往下，越过白皙纤瘦的脖颈、浅浅起伏的胸脯、平坦紧致的小腹、修长笔直的双腿再到透着淡淡血管的莹白脚面…… 突然，她伸手捂住眼睛，惶恐地说： “不、不能再看了……”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好猥琐……” 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冲破她的心防，嘴唇像树叶一样哆嗦起来，绝望道： “对不起……你是不是在讨厌我？对不起，对不起，你、你太好看了，情不自禁就……” 听见她的连声道歉，王悦猛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真的长得太好看了？真就倾国倾城呗？喂！不要给我奇怪的自信啊！ “其实没那么好看啦，可能是你的审美问题。”王悦劝道。 “不、不，真的很好看。”梅子认真地说。 “不要捂着脸啦，”王悦轻轻把手掌从她脸上摘下来，凑到她耳边说：“看吧，我不讨厌的。” “唔……” 被她的手碰到，梅迪尔丽浑身一颤，像含羞草一样缩了起来，脸颊红透血丝，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目光迷离。 王悦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也太害羞了，要是现在吻她的话，会不会直接昏过去？ 王悦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没有脑插，身体却擅自行动起来。 梅子在她很近的地方，前所未有的近。 看起来异常的乖巧和温驯，予取予求。 可以热热的感觉到体温，可以嗅到淡淡的奶香味，可以无比清晰地看见粉里透红的脸蛋上的一点儿血丝，以及边缘微翘的，柔嫩又干涩的嘴唇。 宛若掌心的花瓣，叫人不忍释手。 就在王悦内心挣扎的时候，突然，周围响起悠扬而洪大的音乐，在空气中浮荡，牵动着她们的身体。 像是得到召唤似的，花房里的脑插纷纷断开，少女们换上盛装，结伴走到屋外，看向银月投射在地面上的一道光路。 饷宴要开始了！ 王悦和梅迪尔丽同时分开，表情严肃起来，放松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是一场需要全力以赴的战斗。 为了方便行动，在裙装底下穿了运动背心和打底裤，魔杖束在大腿上，用裙裾遮挡。 两人汇入少女们的队伍，手指相握紧扣，沿着光路向前移动。 队伍穿过高墙和温泉区，来到尖刺铁门前。 铁门无声开启，前方是一个铺着三角形拼色地砖的小广场。 绕过一大丛遮蔽视线的石榴树，便看到小广场右侧的剧场入口。 剧场的门廊中间高拱，两边低垂，蔓藤和花叶的雕饰往两边对称延伸，透过大理石立柱看向内部，尽是柔软深邃的天鹅绒巨幕。 王悦抬头看向矗立在剧院后方的螺旋尖塔，尖锐的塔顶和漆黑邪异的扭转花纹，散发出恐怖的压迫感。 塔的中上部伸出一道舌头般的石台，开放式设计，隐约看到内部的螺旋阶梯。 从位置来看，尖塔并不在剧场区，而是处于一个单独区域。 想要抵达，需要从剧场正中穿过。 随着幕布一层层拉开，最先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铺着褐色硬木地板的露天舞池，木头陈旧，漆色鲜亮，透出厚重的历史感。 穿过裂谷般的纵深往内部看，檐部分层而重叠，雕饰着细长的新月和波纹图案。 两边墙壁装饰着巴洛克风格的扁壁柱和贴脚线，华丽庄重，各种各样的弧形、大三角形和夸张的曲面构造凸显出强烈的光影效果。 地面从中段抬升两英尺，猩红的幕布两边拉开，台上布置着一个人偶乐团。 乐团指挥是一个黑发如波浪般翻卷的哥特少女人偶，她穿着华美的黑红长裙，皮肤洁白透明，甚至真的能透光，玉石般冰冷坚硬的手指拈着一支细长如针的指挥棒。 乐团主力则是一群乐器人偶，它们的躯体是略具人形的乐器，吹奏手指就能从手臂的音孔出声，佝偻的腰腹连着竖琴般的弦。 乐团后方站着一排比人还要高大的鼓兔子和镲兔子。 洁白的绒毛，血红的眼睛，两只长耳朵高高竖起，手里拿着崭新的小军鼓和锃亮的镲片，穿着漂亮的蓝白礼服和金穗肩章。 目光越过乐团看向最里面，那是一个暗金色调的弧形多层平台，镂饰繁复，雕梁画栋，竖立着一根根笔直光亮的音管。音管四方汇聚，归于中间的雕饰繁复的机械构造体，赫然是一台巨大的管风琴！ 三层琴键宛如阶梯，倚边的白色和金色的纹饰宛如云雾从高处层级流淌，形成累累的大小涡卷，华丽而迷幻。 王悦眼神一凝，看到站在琴键前方准备演奏的竟是一只可怕的金属蜘蛛！ 体宽目测超过两米，金属构件的边缘打满铆钉，透过玻壳部分，可以清晰地看到涂油的齿轮和轴承，锋利的节足将其支撑起来。 蜘蛛的头部延伸出一位全金属少女的半身，构造优美，黄铜抛光，铆钉压合，头发是笔直光亮的铁丝。 美丽绝伦的少女从腰际没入邪异狞恶的蜘蛛，纤细的腰肢密布着细长的血红瞳孔，形成一种病态的审美。 “斯柏萝丝……”王悦默念这个名字。 芙纽多告诉过她，蜘蛛少女斯柏萝丝是剧场区的负责人，据说弹奏管风琴时会昂起蜘蛛的部分，两只手和两对节肢各负责一排琴键。或许她是世界上最好的管风琴师。 少女们鱼贯而入，进入剧场舞池。 乐团开始演奏，盛装的少女在诡异的旋律中轻盈地舞蹈。 王悦揽着梅迪尔丽的腰肢，两个萝莉轻柔地滑步、旋转，却没有什么旖旎的情调，眼睛始终看着剧场深处。 “看见管风琴左边墙壁上的小门了吗？”王悦小声道。 梅迪尔丽点头。 “那是通向塔的唯一路径，我们要干掉蜘蛛。” 王悦很清楚，硬闯是打不开小门的，跟魔境本身的力量对抗殊为不智。 按照开门权限层级向上的规则，斯柏萝丝很大概率拥有开启小门的权限。 干掉斯柏萝丝，就能操纵她的残骸打开小门。 梅迪尔丽二次点头。 王悦觑了一眼尖塔，饷宴早已开幕，高处的石台仍是空荡荡的，小领主迟迟不见现身。 这足以证明魔境的主人陷入了无法离开原地的麻烦，或许已经身亡。 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等待下次饷宴是没有意义的，情况仍是相同。 王悦给了梅迪尔丽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转向剧场内部。 从胸口将小礼裙一撕两半，露出运动背心和短裤，以及绑在大腿上的钉头锤。 下一刻，王悦倒提锤子，矫健窜出，沿着直线高速突进，几步加到满速! 梅迪尔丽在右侧与她协同。 虽然两人猝不及防地发起突袭，但敌人毕竟有主场优势，小领主的扈从们瞬间反应过来！ 哥特少女手里的指挥棒轻轻挑起，又重重一顿，轻柔舒缓的舞会旋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飞射的音符箭簇。 一枚枚白色音符拖曳着舒卷如云的尾迹，疾风骤雨般的向着两人飞射过来！ 音符是没有实体的，不会造成伤害，但引发的旋律震荡空气，形成强烈的扰流！ 王悦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侧歪斜，没等她调整过来，另一股扰流袭来，将她卷向不同的方向。 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失去平衡的问题，在高速运动中，扰流产生的共振和偏转足以损坏她的膝关节。 危急时刻，旁边的梅迪尔丽抛出一颗水球！ 王悦往上一趴，利用水流贴地滑行。 梅迪尔丽同样如此。 两个萝莉像企鹅一样用肚皮在地板上高速滑行，转瞬间冲到了乐团面前！ 突然，鼓兔子队列敲起了小军鼓！ 简单的双跳滚奏——哒哒哒……哒哒当！ 王悦发出一声闷哼，与梅迪尔丽一起从地板上被震了起来！ 音符箭簇嗖嗖射来，搅动湍流，空气中布满了白色的雾丝，形成攒簇蠕动的漩涡和触角，不停地拉扯着她们的小身体，勾动脚腕和关节，使她们站立不稳。 同时，一波波海浪般的号角声推着她们后退，两人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这不是普通的乐团，而是可以演奏超凡旋律的乐团！ 梅迪尔丽伸手斡旋，飞散的水珠重新汇聚于掌心。 虽然她能抽取空气中的水分，但是大厅的湿气最多只有一杯，无法形成高速水刀进行切割。 她在出发前喝了很多水，肚子撑得鼓鼓的，可以直接取出来用——当然不会以濑尿的形式，而是通过皮肤渗出。 梅迪尔丽盯着哥特少女——指挥是乐团的大脑，依赖她的指挥棒选择攻击旋律，所以，想要瓦解这个乐团，先要将其斩首。 否则，扰流限制她和王悦的前进，而鼓兔子频繁地震动地面，使她们无法立足。 看来，要使用巫术了。 “白鸟！” 她选择了这个远距制导型的中阶攻击巫术。 飘忽不定的白色光翼撕破空气，发出鸟鸣似的啸叫！ 人偶少女扭转肢体试图躲避，却无可避免地被巫术击中，哗啦一声，四分五裂！ 断肢四处散落，仍蠕动着想要重新汇聚在一起，看起来极其诡异。 失去指挥，乐团顿时陷入了混乱，乐器人偶的配合出现纰漏，旋律产生的超凡之力大大减弱。 王悦和梅迪尔丽蹬地跃出，脚下溅起一圈透明激波，两道娇小的身影齐齐向前飙射！ 管弦乐手虽然静默，但是乐团后排的鼓兔子和镲兔子的动作突然加速！ 咚咚咚！锵锵锵！ 只见数不清的黑色音符，随着鼓点敲击和镲片鸣响宣泄而出，圆滚滚的，在地板上弹丸跳跃！ 这些兔子俨然合体成为一台自动敲击的架子鼓！ 两个萝莉又被从地板上震了起来！ 要命的是，黑色音球落地弹动，溅射起层叠的余震波纹，使她们脚掌酸麻，站立不住，震颤沿着脚底传至全身，骨骼和肌肉在震荡中酸软发麻。 梅迪尔丽扭头，给了个眼色，请示使用‘群星歼击’。 王悦摇头，一锤砸在地上！ 斩裂剑·枫叶！ 五道斩裂剑同时迸射，高速切割，地板冒起道道热烟！ 凌厉的斩击扑到兔子队列的面前时，突然爆裂，互相碰撞并弹射出更多的破片在空中喷发！ 咔咔咔咔！ 密集的破碎声过后，所有的小军鼓和大镲都被打坏，失去了作用！ 两人第三次加速，冲过乐团，来到最后的大厅！ 蜘蛛少女扭动着可憎的黄铜和玻壳组成的躯体爬上琴键，纤指与节足共舞，轻点出一串旋律！ 足足有三层楼高的管风琴宛如荒古巨兽般咆哮起来，这声音，恢弘、雄伟、幽深、无垠广阔、响彻苍穹、震撼灵魂、命运悚然！ 一颗颗金色的音符从天而降，仿若从云端坠落的光芒！ 刹那之间，两个萝莉被金辉淹没，若有实质的音符组成长长的乐章缠绕住她们的小身体，收缩捆紧，如同被天之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危急关头，梅迪尔丽抬了抬手指。 音乐戛然而止！ 管风琴原本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大洞！ 只见数不清的漆黑星辰闪烁生灭，建筑物被破坏部分的边缘腐蚀出熔渣般的液泡和贝状断口，还在不断向外侵蚀吞噬！ 若不是在魔境里，群星歼击的毁灭力量很快就会湮灭掉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深渊！ “小心！”王悦喊了一声。 斯柏萝丝并没有被连同管风琴一起被消灭！ 不愧为魔境最强扈从，梅迪尔丽抬指的瞬间她就直觉到了一股危险，及时规避。 王悦瞳孔微缩，大蜘蛛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她的眼睛捕捉不到对方的动作，这是与庞大而沉重的身躯不成比例的高速和迅捷！ “哦呵呵呵，”斯柏萝丝在不远处停住，用清脆悦耳的电子女声说：“不听话的孩子，需要狠狠地打屁股呢。” 王悦不作回应，她没兴趣跟对方口嗨，目光牢牢锁定蜘蛛，敏锐地观察到，蜘蛛少女的双手在僵硬地舞动，锋利如刀的节足轻点着硬木地板，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这显然是在跳舞。 微微偏头，侧耳细听。 八音盒的叮咚声从蜘蛛的腹内隐约传出。 王悦立即明白，这是利用内置旋律产生的超凡力量，牵引肢体以获得强大运动能力的方式。 有点类似她的秘术，不同的地方是旋律会使其一直舞动，停不下来，可以看成一种剑舞。 “坏孩子！” 蜘蛛少女意识到了什么的，身影骤然消失，转瞬间猛扑到王悦面前，节足扬起，锐利的金属尖端宛如巨人投枪般地直刺下来！ 王悦下意识撑起魔力护盾，嘎！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爆鸣，护盾被金属足尖楔入半尺，勉强挡住了对方的刺杀，旁边的梅迪尔丽急忙挥出一道斩裂剑！ 飒！ 斩裂剑却削空了，蜘蛛少女身影一晃就拉开了距离！ 斯柏萝丝并不像自然界的蜘蛛那样需要多只脚联动，她的八根节足蕴含巨力，单足也能迅速弹开！ 而且，机械傀儡的反应速度是无延迟的，两个萝莉刚有抬手动作就会被她判定并且规避，形如鬼魅，根本不会处于杖尖瞄准的方位。 王悦感受一股巨大的压力。 蜘蛛的躯体是用超凡材料制成的，不是命中一两道斩裂剑就能破坏的，而且，高周波刀太短，与节足相比，相当于短刀和长枪的战斗，单方面被乱戳。 要是在魔境外，这种机械傀儡直接用无限巫术折磨死就行了，而在魔境里，女巫的魔力有限，一旦用完，就成了普通人，一点作用没有了。 “哦呵呵呵，你们太弱了，一对儿可爱的萝莉，让我想想，该怎么玩弄呢？果然是应该，先杀掉一个，再品尝另一个的眼泪啊……” 斯柏萝丝踩着节拍，看似悠闲起舞，遽然之间，身影再次消失！ 下一刻，裹挟着一团劲风扑到王悦面前，节足已如大剑般重重斩下！ 唰！ 厉啸在头顶响起之时，王悦瞬发护盾，挡住对方的恐怖一击！ 梅迪尔丽内心焦躁不安，面对这种超越神经反应的急速攻击，连帮忙都无法做到。 她很清楚，王悦的魔力在急剧消耗，一旦魔力耗尽，可怕的现实就会降临。 她不敢想象喜欢的人在面前被斩首、肢解或是腰斩的场景，呼吸颤抖，拳头用力攥紧。 快啊……做点什么啊……怎么办呢……我好没用…… 梅迪尔丽浑身发抖，心里涌起无边的沮丧。 蜘蛛少女一触即收，重新拉开距离，原地起舞，酝酿着下一次的突袭。 王悦眼神凝重，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哒、嘚、哒……” 突然，她一下一下地点头，唱起了节拍。 唰！ 蜘蛛少女又一次消失！ 顷刻间，王悦的位置，一道斩切弧光划旋而过！ 砍空了！ 这一次，王悦竟然提前做出了规避动作，身体平移到两米外！ 站稳后，头发微微晃动，嘴里还在唱拍。 “哒、哒、哒……” 等到蜘蛛少女因为空砍错力而陷入短暂的僵直后，王悦立即转身跨步，身影像是拉长了一样，一掠而至！ 高周波刀！ 灿烂的极光飘带在空气中优美流淌，美丽的光影中蕴含着极致的锋利！ 嗡——！ 几乎是同一声金属铮鸣，蜘蛛少女的两根节足被齐齐切断！ 梅迪尔丽浑身一震，眼睛分外明亮，立刻明白过来！ 蜘蛛的行动依靠旋律产生的超凡之力，一两个音符产生不了超凡之力，需要特定的一段旋律，所以，蜘蛛的力量是间歇性的，必须踩着节拍攻击。 只要摸准节拍，就能预判躲避！ “好厉害！” 梅迪尔丽吃惊地看着王悦，生死关头，她终于明白了王悦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迷人魅力的来源——这是在死亡的压力下仍能镇定自若，坚韧不折，顽强地寻找到一线生机的非凡力量。 王悦的脸色变得轻松了许多，对她来说，就像在玩《节奏天国》，踩准节拍，躲开攻击，获得胜利。 除非蜘蛛有第二套剑舞乐章，否则只会重蹈覆辙。 晨星杖丢在地上，刚才激发高周波刀时切换成了梭子杖，粒子刀在杖尖轻轻吞吐着。 “可恶！” 蜘蛛少女咆哮一声，再次突进！ 可惜，节奏已被王悦掌握，照样是提前闪避，趁着对方空砍的僵直又削掉两条腿。 很快，蜘蛛少女就被变成了不倒翁少女。 “呜呜呜……饶了我……” 斯柏萝丝躺在地上，断肢滑稽地蠕动着，眼角流出机油一样的透明液体。 “斯柏萝丝，打开小门，我就放过你。”王悦用魔杖指着蜘蛛少女说。 “不能开……主人会惩罚的……主人……很可怕……”斯柏萝丝颤抖起来，浑身的构件都在颤响。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王悦一脚踩住蜘蛛的后背，对她的哭泣哀嚎不管不顾，高周波刀强行切入拆解。 金属外壳被一块块粗暴地掀开，扔到一边，落地发出巨大的轰响，很快内部的机械结构裸露出来。 非目标的传动装置直接切碎，金属碎块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一路势如破竹，最后，打开厚实的腔体，露出内部的三颗奇异而精致的发条心脏。 “啊——”斯柏萝丝捂住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 发条心一大两小，呈对称排列，被一层玻壳包裹着，天牛般的黄铜触角穿过玻壳往外延伸，与主框架相连接。 这三颗心脏是由齿轮、轴承、摆轮、弹簧……等等纤巧而精密的构件啮合而成的极其复杂的机械结构。 弦、打簧、拨片和小音锤协同奏鸣，细小悦耳的音乐在心间回响。 王悦拆解蜘蛛少女的时候，梅迪尔丽负责在旁边清理杂兵。 双手沾满机油，终于找到了关键。 拆掉一片擒控装置，转动在多如繁星的齿轮中很不起眼的一片，一条隐蔽的传动轴向前延伸，一路引动机关，通过错综复杂的机械结构，直至少女的掌心。 掌心的滑门内陷并转向内部，被迫伸出一截构造复杂的楔形钥匙。 “原来藏在这里。” 王悦在蜘蛛少女的绝望目光中切断她的手腕，取下钥匙。 虽然拿到了钥匙，她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越发凝重。 从枫叶斩到多次使用护盾，再用高周波刀和蜘蛛搏杀，魔力已经消耗一空。 最好别再发生战斗了，否则的话…… 门开了，前方是一条冷雾弥漫的小径。 两个萝莉无所畏惧，穿过迷雾，来到螺旋尖塔的下方。 令她们感到惊讶的是，尖塔有楼梯结构，却没有楼层。 向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堆积着无数原材料——金属、赛璐珞、丝绸、木材、水晶等等，还有数量众多的超凡材料。 向上则是一根笔直的立柱，延伸到塔顶。 空中悬垂着粗细不一的金属管道，像是热带雨林里的蔓藤，累累悬挂，不断有机油往下滴落。 她们一眼就看见了小领主的本体！ 那是被金属管道悬空固定的一颗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型发条心！ 比斯柏萝丝胸膛里的机械心脏庞大和复杂了无数倍！ 以王悦的认知根本看不懂这颗发条心的运行原理，在她眼里，只是一团以不同频率蠕动的机械构造体。 小领主还有一张银色的面孔，是一块巨大的金属质地的面具，眼神空洞，线条柔和，似乎是女性，被无数管道和机械撑起，悬挂在发条心上方。 不知道它为何要拙劣地模仿人类，看起来诡异又冰冷。 王悦的目光落在尖塔内壁延伸出的一块石台上，那是一个开放式的居所，配置家具和盆景，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看不出男女，颈后连接着花房同款的铜合金软管和脑插。 老人刚死不久，浑身的皮肉软塌塌地往下流淌，似乎随时都会脱落，腐尸和机油的臭味在塔里漫漶。 塔内的诡异一幕有待调查，当前的麻烦是——小领主还活着！ 从银色的面孔口中吐出连续不断的怪异话语，单独的短语都能听懂，组合起来就无法理解了。 小领主似乎正在修复和校正它的认知核心。 发条心的前面有几根机械臂，将其拆开一个小窗口，伸进去调整内部结构。 “入侵者……攻击……”小领主似乎恢复了一些认知，做出了攻击判断。 当两个萝莉看到数百根机械臂同时昂起的时候，小脸一阵发白。 “报一下魔力。”王悦语气微沉。 “还剩一半……你呢？” 梅迪尔丽瞄了一眼王悦，却发现黑发萝莉的表情微微恍惚。 “怎么了？你……” 她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心跳加速。 “我没有魔力了，梅子。” 王悦咬着牙，语气含恨而落寞，喃喃道： “我没用了。” “悦……” 梅迪尔丽怔怔地看着她。 王悦突然浑身紧绷，眼睛微微睁圆，然后又慢慢地松软下来，努力遏抑着语气的颤抖，说： “我知道，没有水的地方，你很难发挥‘海魔’的力量，所以，用我的血吧，我死之后，能以尸体的形式活动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我们会赢……”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 “相信我的判断，令咒启动！” “不、不——！”梅迪尔丽哭喊出来。 随着小臂亮起鱼形的光芒，她的指尖颤抖着抬起，伸向王悦的颈部大动脉，从一个小红点飒然抽出一条殷红刺目的缎带！ 凄美的魔术，刹那之间于指尖绽放。 王悦身体先是一凉，像是秋寒入体，未添衣物，肌肤冰冷而麻木，旋即感到胸膛压迫，难以喘息，心脏一阵绞痛。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重新站稳，扭头对大声嚎哭，几乎崩溃的梅迪尔丽说：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接受自己作为普通人的身份，可悲地蜷缩起来，避免被战斗波及。我不想苟且偷生，请允许我骄傲的去死。” 泪水一大滴一大滴地从梅迪尔丽的眼眶里涌出，划过惨白的小脸，在下巴尖上汇聚成硕大的一团融融晃动的透明水球。 她心情转为自责，浑身发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喊道： “都怪我没用呵！我是个废物！我拖了你的后腿！啊——！我为什么没用啊！” “别难过，战斗吧，然后活下去。” 王悦的影子拉长变形，从地上弹跳起来，瞬间裹缠住了她的身体，将原本就纤瘦的身影扭绞得更加纤细！ 她的手变成了异常尖锐的鬼爪，头发则是剪影般的黑色薄片。 抬头看向空中，伴随着凄厉的啸叫，无数机械爪铺天盖地袭来！ 她微微屈膝，蹬地弹射，与高速密集的机械爪擦肩而过，身体机能已然大幅超越人类！ 虽然稍有偏差就被砸得粉身碎骨，但死人是不会害怕的。 至少…… 至少让梅子活下去…… 好可爱啊…… 梅子…… 好想吻她…… …… 尖锐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像是钢钎在血肉里来回穿刺，大脑像是被铁箍一点点勒紧，如同裂开般的剧痛，使得王悦几近疯狂！ 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感受到疼痛，特别是秘术驱动人体产生的巨大负荷，对她来说是一种无以伦比的折磨。 王悦咬碎牙齿，遏抑着提前去死的冲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争取为梅子多创造一点活下来的机会。 她沿着管线高速突进，双脚像是粘附在上面一样，一路飞奔！ 这时候，梅迪尔丽终于醒悟过来。 这就是王悦的决定，姜饼人把它最好吃的部分献给了她。 梅迪尔丽瞳孔扩张，面色呆滞，她不敢多想，害怕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会摧毁她的信念，从而让王悦白白牺牲。 放空内心，紧握魔杖，激发出高周波刀。 魔力所剩不多，高周波刀加上弹射起步就用掉了大半，还剩最后的百分之十！ 周身环绕着十几颗妖异的透明血球，那是王悦的鲜血，并不是很多，只有四升左右。 其中一颗血球转到脚底，踩住用力一蹬，身体弹射而出！ ‘活水’的弹性使她的加速度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值！ 梅迪尔丽如同一支利箭笔直地射向发条心！ 王悦在她身旁翼卫，于管线之间折线跳闪，指尖与翻滚如龙的机械臂交叉错动，发出刺耳爆鸣，带起耀眼火星！ “冲啊！梅子！” 她大喊一声，挡住一条抓摄过来的机械爪，却被凌空夹住，一声闷哼，胸膛瘪了进去，肋骨不知道断裂多少根，白色的骨茬从皮肉里刺穿出来。 “啊——！！！” 梅迪尔丽眦裂眼角，流出两行血泪，周身飘飞着一条鲜红的缎带，阻挡她前进的机械臂被高速水刀切断，终于在醉人的血腥味里，冲到了发条心面前！ 高周波刀连同整条手臂一贯而入！ 梅迪尔丽转动手腕，横向一拉！ 哗啦！ 发条心右侧剖开一个豁口，数不清的齿轮、轴承、螺丝叮叮当当往外流泻，形成一股金属光泽的涌泉！ 几百条机械臂抽搐起来，混乱挥舞，撞在一起，擦出成片的火星，最终悉数陷入静默。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金属零件从高处坠落的细小响声。 终于……赢了…… 梅迪尔丽脸色一白，从高处纵身跳下，落在一堆材料里。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失魂落魄，向着墙角快速走去，两只脚在材料组成的砂砾中陷入又拔起，带起哗哗的响声。 王悦就躺在那里，手脚呈现出违反人体结构的翻折，小小的身体破烂不堪，像是一个破口袋，小脑袋歪在一边，瞳孔扩散，死灰一片。 即便如此，她仍是挣扎着站起来，像是丧尸一样，迈着僵硬的步伐，向着梅迪尔丽迎过去。 “悦……” 橘发萝莉的声音细小而悲伤，像是失去同伴的小鸟在枝头孤独地啁啾。 靠近了，她却停住了，目光偏向别处，像是在逃避事实一样，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想要从最可怕最绝望最痛苦的噩梦中醒来…… 直到一个又轻又冷的身体撞进怀里，她才崩溃般地嚎哭了出来。 而王悦终于完成了她的夙愿，嘴唇冰冷失血，像枯叶一样落在梅迪尔丽的脸上，只是碰了碰，便向一旁划过脸颊。 梅迪尔丽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她努力抱着王悦，双手却软得连这样轻的重量都快要扶不住了。 梅迪尔丽的内心几乎被摧毁，甚至想要随着王悦一起去死，但是，她终究还是稳定了心神。 “冷静……冷静啊……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她……不要放弃……” 梅迪尔丽用力咬唇，鲜血流到下巴，新鲜的疼痛使她的脑袋保持清醒。 她先是想要把所剩不多的血液输回王悦的体内，但是，这些血液已经在战斗中污染，跟毒药没什么两样。 等等！ 输血！ 梅迪尔丽霍然想起，王悦在车上问过她的血型，两人的血型是一样的，都是O型血，这意味着…… 梅迪尔丽的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清醒的电光！ 她立刻行动起来，指尖从脖颈拉出一道血红绸带，滚烫鲜艳的血液，在空中拉长流淌，蠕动翻滚，血腥诡异却又透着蓬勃的生机。 然后，控制着自己的血输入王悦的身体。 随着血液注入，王悦的苍白透明的小脸浮现出异样的粉红。 梅迪尔丽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眼睛迸发光芒，好像有用！ 战斗结束得很快，只有短短几十秒，说不定还来得及！ 一定来得及！ 梅迪尔丽紧咬牙关，全神贯注，努力控制着血流以正常的速度在王悦体内循环，特别注意血管断裂和破溃的地方，防止血液漏出去。 王悦的身体逐渐温热之时，梅迪尔丽却越来越冷了，小脸惨白，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她。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只要王悦能醒过来，她愿意做任何事，就算醒不过来，她也愿意把血全都输进去，只求能多一些救活的几率。 一秒……两秒…… 不知过了多久…… 咚！ 于无声处响起惊雷。 王悦的胸膛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心跳，打破了寂静压抑的气氛。 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傀儡’会使她按照昏迷前的意志行动，除了想要亲亲梅子，同样有着求生的欲望。 血液输入大脑，魔力强化升级过的脑组织像是干枯的根茎浸入水中，重新焕发生机。 意识逐渐回归…… 这是…… 有人在给我输血…… 是梅子…… 梅子的血…… 好温暖啊…… 王悦颤抖着吐出一口热气，浑身暖洋洋的。 随着视线从模糊恢复清晰，她意识到了什么，折断的手臂猝然向上扬起，握住了梅迪尔丽的手！ “悦——！”梅迪尔丽欢喜地喊了一声，声音却显得虚弱无力，身体摇晃似要跌倒。 “停，你快死了，不要再输血了……” “这点血不够的！你还需要很多！我不怕死！我只要你活着！” “傻瓜，外面的‘面包’不是很多吗？” “诶？” “一个人的血不能分给两个人用的，外面的花房少女……” 在王悦的提醒下，梅迪尔丽顿时醒悟过来，暗骂自己是个猪脑子，赶紧抱起王悦，飞奔到剧场里。 战斗发生后，少女们害怕地逃了出去，却无路可走，只能在小广场聚成一团，慌乱不知所措，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挑出O型血的几位少女，梅迪尔丽便开始了多人输血运动。 随着血液充盈，王悦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不过，现在她的身体破烂不堪，要不是秘术维持，就会像破水袋一样喷出一道道血泉。 而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的梅子，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平躺不动的王悦，一股难言的情感在心里乱撞，无处宣泄。 明明高兴得要发疯，却不敢出一点声音，更不敢去触碰对方。 黑发萝莉宛如重新粘在一起的破碎瓷器，观感相当惨烈，浑身都是乌黑的瘀血，断骨支起皮肤，随时都会破溃而出，惨不忍睹。 王悦主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夸奖道： “真可靠啊，梅子，多亏了你，我才能复活。” “我、我早该想到的……” 梅迪尔丽小脸一红，眯眼享受着头顶传来的舒服感觉。 “我太痛了，得赶紧出去治疗才行。”王悦皱眉道。 “很痛吗？”梅迪尔丽关切地问。 “当然咯，是用秘术控制了肌肉，否则早就痛得喊出来了。” 王悦做了个痛苦表情，接着说： “我们回去，取得魔境控制权，直接出去吧，车里可以做手术。” 梅迪尔丽做了临时担架，与拉娜妹妹前后抬起王悦，穿过在战斗中损毁严重的剧院，再次来到螺旋尖塔前。 王悦躺着指挥： “魔境的立场发生器就是那根立柱，全部都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底部或者中部有一道检修门，钥匙应该在尸体所在平台上，去找到它们，获得魔境的控制权。” 梅迪尔丽在她的指导下找到了钥匙和检修门，打开后，展现出立柱的内部结构——一个巨型的古代遗物和超凡材料组成的联结体。 ‘魔境’是遗物加工物中最为复杂的一种。 如果普通的遗物加工物是家具的话，魔境就是一幢房屋。 而建造一个稳定可靠的魔境需要极高的技术，以及大量的遗物和超凡材料。 当然，现在讨论的不是如何建造魔境，而是接手一个作为战利品的制作完成的魔境。 梅迪尔丽将她的意志灌注到控制台里，建立连接后，成为了银月魔境的主宰，最高权限拥有者。 做完这一切，她从机械臂的臂弯里跳下来，向着王悦狂奔过去，到了近前停住，用力跺脚，空气里出现一道门户，外面就是满月镇的街道！ 趴趴柯林号。 王悦平躺在临时手术台上，由于身上的伤口太多，浑身不着寸缕，涂满了消毒剂。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充分展现在梅迪尔丽面前，这让她感觉很不自在，虽说病不讳医，但…… “我能穿件内衣吗？” 她的语气平静中透着一丝不自然。 “不能！”梅迪尔丽板着脸，严词拒绝，“你在想什么呢？刚做过无菌处理，乖乖躺着，不要乱动！” 内脏的伤势可以用特定的魔药来修复，比如‘肝脏修补秘药’，服用后，即使肝脏被切成几块，也能修复如初。 不过，骨骼就比较麻烦了，需要手动拼接碎片，再使用魔药喷雾喷涂愈合，说不定还要植入钢钉。 梅迪尔丽的医术仅限于上课学到的内容，而且，给喜欢的人动手术，心理压力巨大，导致她的精神极度紧张，手心微微冒汗。 她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很快就稳定下来。 突然，王悦小声叫嚷起来： “喂，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啊！” 梅迪尔丽白了她一眼，纤指微微陷进她的雪白大腿，理直气壮地说： “我在检查猪肉还新鲜不。” “诶诶？” 王悦眨巴着眼睛，感觉不太对劲——梅子怎么变得气鼓鼓的？一碰就要反弹的样子。 她咳嗽一声以掩饰内心的慌张，转移话题说： “你、你的动作不太标准啊，哎哟，这个收紧线没扎紧……瞧，滑脱了……啊，血管钳抖得好厉害，你是要夹扁我吗？” “闭嘴，姜饼人小姐！” 梅迪尔丽陡然间气不打一处来，用她特有的软糯而又婉转的声音斥道： “换你来做手术，血早就漏光了！别忘了，是我的秘术在维持你的喷淋头一样的身体！” 啊…… 梅子居然顶嘴了…… 王悦微诧，她本以为梅子在她面前，永远都会是一副乖顺的样子，像一只温驯可爱的小兔子，没想到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突然暴躁。 不过，即使是斥责的语气，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毫无气势，听完都忘了她在数落什么了。 梅迪尔丽确实在置气。 随着手术进行，分开皮肤组织，看到内部的撕裂和破碎，她就有种歇斯底里的冲动。 不过，她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 恨自己没用。 要是在面对鼓兔子乐团和斯柏萝丝的时候多发挥一点作用，王悦的魔力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耗尽。 王悦最后那句‘我没用了’，每次回想起来，都会令她心如刀割，浑身发冷。 缝缝补补，喷喷魔药，终于修复完成。 魔药相当有效，伤口处肉芽生长，新生出红嫩皮肤，很快连疤痕也消失了。 王悦逐渐能够依靠神经而非秘术控制身体了，她坐起来，下意识地挡住害羞的部位。 站在跟前正在摘橡胶手套的梅迪尔丽翻了个白眼——都看两小时了。 梅迪尔丽揉着勒红的手腕，碎碎地问： “你要休息一会儿吗？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呢，倒是不着急就是了，花房少女们的记忆恢复，小领主身份的调查，探险者公会那边别忘了领赏啊，能拿不少绩点呢，唔……” 声音戛然而止。 王悦冷不丁地抱住了她。 双手箍住她的腰肢防止逃离，手指扣紧，牢牢锁住，恶魔的尾巴卷住了香软的酮体，宛如深重的罪孽缠绕天堂。 两人的间距一下拉近，紧紧贴在一起，王悦往前轻轻撞了上去，嘴唇的轮廓完美结合，然后，她肆意吮吸着梅子的唇瓣，特别是略显丰厚的，蜜饯般的软嫩下唇，刚才手术的时候盯了好久了。 嗯，边缘微翘，质感十足的樱色上唇也不错，反正都是我的，她想。 梅迪尔丽一时未反应过来，嘴唇被封住，只能随着鼻息逸出诱人的娇吟。 她的小脸涨红发麻，颅内蒸腾着热雾，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嘴唇分开，她才渐渐反应过来，遽然之间面红耳赤，连耳朵尖和脖颈也变成了红色，扭身想要逃走！ 脑海里出现的不是王悦的形象，而是装满水的罐子，现在她只想立刻逃到装水的罐子里去，闷进水里，好好冷却一下，防止大脑在高热中烧坏掉。 可是，腰上的束缚却紧缠着她，不让她逃走，她徒劳地扭动着，发出求饶的嘤咛，可是，王悦抱得更紧了。 她的委屈无以复加，忽然意识到，王悦在欺负她，欺负她！ “你跑什么？手术的时候不是神气的很么？还在我身上……” 还没说完，王悦就听见连续两声艰难而又竭力的喘息，梅子竟然脑袋一仰，闭过气去了！ “啊，我好像有点过分。” 王悦突然想起来，梅子是那种揉揉脚腕都会直接求饶的敏感体质，太激烈真的会直接昏厥…… 这次换成梅迪尔丽躺上手术台了。 王悦拿出一小瓶嗅盐，拧开在她的鼻尖前扇了扇。 梅迪尔丽胸膛一挺，睁开双眼。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并拢膝盖——闻到嗅盐的氨水味，以为自己又濑尿了。 确认可怕的事情没有再次发生后，她慌张地瞟了一眼王悦，翻身向内，双手捂脸，蜷成虾米，一动不动了。 王悦哼了一声以掩饰尴尬，纤长的手指在胸前扣紧，低着头，做出道歉的动作，嗫嚅着说： “梅子……刚才……我……” 本想说，我不是故意的，仔细一想，吃完下唇吃上唇，还说不是故意的，那也太无耻了。 “你出去……”靠墙传来梅迪尔丽细如蚊蚋的声音，“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到最后，语气带了些哀求的颤抖。 王悦嗯了一声，离开趴趴柯林号，留下梅子一个人。 听到关门声，梅迪尔丽松了口气，四肢松弛，逐渐摆脱了动物假死般的僵硬感。 往里靠了靠，额头抵住车厢，咬着唇，心里百味杂陈。 呜呜呜…… 我好没用…… 明明很喜欢…… 心里却在害怕…… 本能的想要逃走…… 这是怎么了……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梅迪尔丽目睹过情侣接吻。 当时她很好奇，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唇，不过，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热。 所以，她始终认为嘴唇的接触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只是为了仪式感。 然而，就在刚才，她和王悦的嘴唇相碰，旋即就被吮吸住，两腮莫名地发麻，像是有电流窜过，连同脖颈和胸口也泛起奇怪的酥麻感，浑身变得软绵绵的，两条腿差点站不稳，腰肢酥软得像是要上下拉断了。 她害怕极了，扭动着想要逃跑，却被腰上的可恶手臂用力搂着，然后就被肆意欺负…… 但是……好软，王悦的嘴唇好软，软得她的心里颤颤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头冲刷，内心同时交织着任人宰治的不安感和持续不断的愉悦，脑袋快要变得奇怪了，她想让王悦停下，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急促的喘息…… 随着焦灼的空气一点点变得冷清，梅迪尔丽的呼吸恢复了正常。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呢，她想。 然后，漫无边际的疲惫淹没了她，意识渐渐模糊，沉沉睡去。 王悦站在满月镇的街头。 刚做完手术，只穿了件医用白大褂，下摆包到膝盖，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和纤巧双足。 她微抬下巴，深吸一口，让冰冷的空气灌满胸膛。 啊……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王悦与学院的信仰源恢复了联系，魔力穿越虚空，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 她捏响指节，一想到现在可以肆意泼洒巫术，就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转而想起在魔境里扣扣搜搜、精打细算地使用魔力的日子，就很想放纵宣泄一下。 王悦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她优雅而轻柔地抽出一支细长魔杖，如同指挥棒一般轻盈挥舞，雪足在石板路上滑步，手脚和颈部的皮肤如同陶瓷般洁白光亮。 街边窗口探出一颗小脑袋，是个戴着发箍的小萝莉。 小萝莉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在街道上起舞的白如鬼魅的影子，颤声喊： “妈妈、妈妈！有鬼！” 包着粗布头巾，袖子卷起的妇人用结实的手臂拉住女儿，小声说： “那是女巫，别看了，回里屋去。” “女巫？女巫是什么？”小萝莉既害怕又好奇。 屋外，王悦突然朝着天空一指，刹那间，数不清的浮游飞弹从杖尖不断喷发并升上天空，在漆黑的夜幕中散射成耀眼的烟火，整个小镇都被照亮了，一道道光影沿着建筑物的轮廓交错变幻。 “这就是女巫……她们不是正常人。”妇人把小萝莉拉进房间，卡住门栓。 “妈——！”小萝莉挣脱妇人的手臂，趴在门缝上急急地往外瞧，嘴里失望地喊：“看不到烟火了！” 放了一通灿烂烟花，王悦心满意足地收起魔杖，环顾四周，却发现街道两边的一家家住户关门熄灯，整个街区乌漆墨黑，像是突然停电似的。 啊这…… 做的太过火了吗？ 好像损害了女巫形象？ 管它呢。 王悦舒展手臂，腰往后弯，稍微感到一点滞涩。 战斗造成的伤势修复了七七八八，已经不影响活动了。 而想要调整到最佳状态，至少需要一周时间静养。 在镇上转了几圈。 很难想象这样的安宁祥和的小镇会与诡秘病态的魔境空间重叠在一起。 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的自保能力约等于零，糟糕的是，类似于犀牛角、大象牙、兽皮、麝香，人类体内同样生着令‘它们’垂涎的宝物。 …… 王悦想起一件事，这几天，学院地底的蓝湖都没有发出召唤。 不知是召唤就此终止，还是被魔境阻挡，无法生效。 她认为，大概率是后者，否则时间点太过凑巧了。 她想到一个好主意——干脆带着魔境去上学，既不耽误学业，又可以抵挡深渊的召唤。 唯一麻烦的是，需要院长同意，免得造成误会。 院长不同意，就放在流沙低地，反正先带回去再说。 王悦坐在水库湖边的长椅上，慢慢地吃掉一袋糖炒栗子，起身再去买了一袋，回到趴趴柯林号。 推门进去，发现梅迪尔丽躺在手术台上睡着了。 走过去仔细观察，橘发萝莉的眼睛紧闭着，睫毛长而卷翘，橘红渐变色的头发像叶子似的一片一片的，十分好看，鼻头小小的，让人不禁想要捏一捏，小脸蛋泛红发热，透着血丝，悠长而轻细的呼吸声在静谧之中浮动。 过了一会儿，呼吸声变轻了，眼睛却仍闭着，小身体蜷缩不动。 这种拙劣的装睡自然瞒不过王悦，手指搓揉纸袋，发出哗哗的响声，不断挤出糖炒栗子的甜香，一边低语道： “啊啦，本来是要带给梅子吃的，谁知道她在睡觉，我只好代劳了……” 梅迪尔丽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却没有后续，似乎还在犹豫。 “吃喽，吃喽。” 王悦拆开纸袋，纤手探入，指尖拈出一颗。 梅迪尔丽身体轻颤，梗着脖子，似在忍耐。 突然，很近的对方传来‘喀’一声脆响，紧接着，热气的烫到了她的鼻尖。 鼻腔突然被滚热的甜香充满，使她受惊似的抽搐了一下。 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双嫩葱似的手指分开栗子壳，把一大颗泛光的栗肉在她面前献出。 梅迪尔丽却别过脸去，小声抗议道： “王悦同学，请不要戏弄我。” “好吧……” 王悦后退一步，似乎意识到梅子在某个奇怪的地方纠结着。 随手将剥好的栗子丢进自己嘴里，纸袋放在桌上，说： “这是给你的，我吃过一袋了。” 两人距离重新拉开，梅迪尔丽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些失落和不舍，嘴唇蠕动，说： “我、我不是在讨厌你……” “想听关于栗子的故事吗？”王悦转换话题说。 “好啊！” 梅迪尔丽爬起来，坐到桌前，一边剥栗子吃，一边听‘火中取栗’的故事。 说完故事，两人走到车外，打开魔境通道。 短暂的休息后，又该忙碌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们去处理。 最要紧的是帮助花房少女们恢复记忆。 记忆碎片实在太多，工作量比一千片拼图大多了。 王悦通知了探险者公会，要来一队守夜者，帮忙整理归类记忆。 这样子，半小时完成了记忆修复，再由守夜者将这些失踪少女领回去。 梅迪尔丽不在身边，她去公会填写申报表了。 小领主入侵是第五级别的任务难度，预计能获得七十万绩点。 虽然是很高的价值，但比起螺旋尖塔里堆积的超凡材料和魔境本身的价值，只能算是一个零头。 恢复记忆后，少女们纷纷失声痛哭，这些记忆并不美好，甚至有些残酷和悲伤。 格蕾娅紧紧抱着妹妹，连声道歉，夹杂着对魔境领主的谩骂。 听到熟悉的骂声，拉娜心里暖暖的，呜咽着说： “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王悦目送着守夜者和少女们从通道离开。 最后，镇公所的负责人对她说： “我们会把这些女孩送回家，她们需要烛光、安静的环境和温暖的床铺，还有心理疏导……感谢您的帮助，尊敬的女巫小姐。” 王悦轻轻点头，送走了他们。 接下来该处理小领主的遗产了。 虽然取得了魔境的控制权，但她与小领主的扈从们仍是敌对关系。 好在战斗型的扈从并不多，几乎没有阻碍就回到了螺旋塔。 塔内，发条心损毁，机械臂静默，小领主看起来已经死透了。 发条心与入侵鱼嘴镇的铁流巨鹿不一样，并不是战斗型的。 王悦数了数，一共三百零二条机械臂，装载的都是爪、钳、夹具、拉钉枪、空心钻等等工具，没有武器。 怀着疑问爬上高台，用巫术处理了尸体和污渍，检查老人的生活环境。 毫无疑问，死去的老人和小领主之间关系密切。 平台是一个办公和生活的场所，文件柜相当多，挨个打开，都是些写着超凡旋律的乐谱。 办公桌上放着墨水瓶和纸笔，以及各种各样复杂的发音仪器。 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只黄铜兔子，圆头圆脑，很是可爱，背部伸出一个镀锡发条柄。 就是有点陈旧了，铜泽微黯。 随着调查深入，从箱子里翻出几本日记。 王悦阅读发现，死去的老人是一名音乐家，名叫乔安娜。 乔安娜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研究超凡旋律，在这方面，她惊才绝艳，颇有建树。 而她的帮手，是一个叫做玛可欣的，立志成为机械师的同龄人。 那一天，十岁的乔安娜写出了她的第一首超凡曲谱，十岁的玛可欣为这首谱子制作了一只红眼睛，长耳朵的黄铜兔子。 两人将取名为《兔子小姐》的超凡曲谱刻成八音盒的音筒，装进黄铜兔子里。 拧紧发条，旋律响起。 随着对心曲柄的转动，有着锃亮的黄铜外壳、接缝打满整齐铆钉的兔子蹬地跃出，这是她们梦的开始…… 整理笔记和乐谱花费了王悦很多时间。 不过，她喜欢这种工作，还能顺便啃一啃乔安娜和玛可欣在日记里发的狗粮。 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 玛可欣患上了绝症。 为了死后还能陪伴在乔安娜身边，实现爱人的梦想，她选取了一部分重要记忆，用穿孔带的形式编码记录，存放在发条心里。 发条心咔哒咔哒响着，宛如爱人缱绻动听的私语，陪伴着渐渐老去音乐家。 几百条功用复杂的机械臂，代替她的双手去制造装置超凡旋律的傀儡，采集资源，控制魔境，直到乔安娜死去，它才陷入混乱，并尝试逻辑自洽。 王悦沿着机械臂来到发条心前面，不禁赞叹这台复杂精巧到极点的机械。 玛可欣无疑是一个天才。 不过，它已不是最初的发条心了，而是为了满足乔安娜对超凡旋律的异常兴趣，通过‘演绎’的方式来推导旋律组合的可怕怪物。 乔安娜著作等身的研究成果，是建立在少女们的悲鸣和血泪之上的血色旋律。 王悦从旧皮箱里找出了发条心的设计图，墨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浅淡，她用巫术重新上了一遍墨，晾干后，开始动手修复发条心。 先从心腔里取出厚厚一盘打满细孔的陈旧纸带，这是玛可欣的记忆。 王悦迟疑片刻，还是用巫术的火焰付之一炬。 这样，发条心就成了一台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没办法自律运行，只能通过控制台操作。 这时候，雾气涌动，梅迪尔丽从小镇直接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放着热粥和一小罐梅子特制腌菜。 王悦立刻从高台上跳下来。 “谢谢，我好喜欢。” 粥是用野米煮的，味道寡淡。 这个世界没有水稻，只有沼泽湖泊里长着些野米。 腌菜是梅子亲手做的，很好吃。 王悦舀了一勺腌菜送进嘴里，动作蓦地一顿，瞧见梅迪尔丽在偷看她。 其实两人仅仅隔着一米的距离，可梅迪尔丽愣是低着眼睫，时不时抬起目光偷觑她一眼，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王悦心里好笑。 虽然梅子的心思复杂而又别扭，害怕而又渴望，但是王悦足够耐心和包容，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她都愿意等待，慢慢地磨合，要让整个过程充满着愉悦和温馨。 王悦吃着腌菜，薄唇沾了些亮泽，这时，梅迪尔丽的目光像是被磁铁吸住似的，紧紧盯着。 看到她的反应，王悦若有所思，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扫过上唇。 见到此景，梅子浑身一颤，又低下头，看不清表情，从发隙里露出通红的耳廓。 王悦唇角微微勾起，嗯～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喝完粥，放下勺子，说： “梅子，我找到了对抗召唤的方法了。” 然后，她解释了一遍在魔境里的发现。 “那太好了，我们怎么把魔境带回去？”梅迪尔丽惊喜道。 “魔境能在空间夹层里移动，速度很慢，十公里每小时的样子，从这里两天左右就能到学院，变色龙载具放在里面一起带回去。” “那我们现在出发吗？”梅迪尔丽问。 “太紧迫了，先休息半天吧，我刚动过手术，”王悦想了想，建议道：“去镇上瞧瞧吧，满月镇我们还没看全呢，就这样回去太可惜了。” “好啊！”梅迪尔丽欣然同意。 梅迪尔丽同样需要休息，这几天精神绷得太紧了，心情大起大落，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做一些类似康复训练的简单动作，比如走路、喝水、甩臂…… 让她感到暖心的是，自从她抗议以后，王悦就再没做出过于‘激烈’的举动。 虽然王悦执意要求的话，她也是可以忍受和迎合的，不再逃跑，努力地迎上去……但毕竟没有执意要求嘛！ 梅迪尔丽小脸一红，觉得自己太狡猾了。 - 小镇街道。 梅迪尔丽偷觑一眼身边的王悦，两人靠得不近也不远。 半米到一米的距离是最舒服的。 既不显得过于亲密，又不显得疏离。 刚下过雨，小镇的石板路蒙着一层水渍，仍有冰冷的雨丝随风飞舞，凉意沁进皮肤。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享受着相伴的美好时光。 路过成衣铺的时候，王悦站住了，抬起手指，说： “买几件衣服吧。” 当时从学校匆忙出发，只穿着常服，添置些衣物是个不错的主意。 两人进店，玻璃门将冷风阻隔在外。 梅迪尔丽挑了一件蓝色精棉连衣裙，裙褶加了白色云边，蓬松起伏，像是阳光下的云朵。 对了，还有白丝袜，她拿起一双，表情却略显挣扎，在犹豫要不要在镇上穿。 这种东西总是很容易脏，就算沾上几滴泥渍，就算洗干净了，还是会产生讨厌的色差， 不过，王悦同学似乎喜欢这种干净又可爱的东西，还是穿上吧。 最后，她挑了一双柔软的灰色反皮鞋，鞋头尖尖的，精致小巧。 换好后，梅迪尔丽从更衣室走出来，抬眼就看见了斜靠着柜台，浑身焕然一新的王悦。 黑发萝莉化了微烟熏，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禁欲冷漠，细挑的眼尾却涂出丰厚的质感，增添了几分诱惑。 在质感十足的沙宣头的覆盖下，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清晰而强烈地融合在一起。 往下看，鼻唇的轮廓精致优美，唇膏的亮泽衬出嘴唇的形状，加上修长的脖颈和纤立的锁骨，在冷白皮肤的背景下，组成一幅冷漠疏离又极度缺爱的风格。 王悦没有选择华丽的衣裙，上装是条纹衬衫和小夹克，下装是深色热裤，露出两条充满弹性和活力的长腿，最后以灰色羊毛短袜和马丁靴收尾。 梅迪尔丽半张着嘴，愣了足足有十秒，这幅又冷又欲的形象使她的心理防线瞬间破溃，怦然心动，心脏撞得胸口生疼。 啊啊啊…… 她的心理活动只剩下连续不断的呼喊了。 王悦从店员手里接过找零，面色平静，装作‘只是随便换了一身’的样子，慢慢地往外走。 走出几步站住，回头看向梅迪尔丽，问： “怎么了？” 橘发萝莉从发呆中惊醒，赶紧跟上。 两人都不说话，沿着古旧的石板路慢慢往前走，迎面的风送来雨后的新鲜空气。 王悦默数着梅迪尔丽偷看她的次数，一、二、三……啊，太多了，都数不过来了。 到最后，梅迪尔丽都忘了掩饰，呆呆的看着。 王悦心里乐不可支，没错，她就是要诱惑可爱的小梅子，使之主动接近，饱受欲念的折磨，茶饭不香，辗转反侧，只能主动的一点一点地褪去名为羞涩的包衣，最终将白嫩的果肉主动奉献出来，任她品尝。 “这里真安宁呢。” 梅迪尔丽声音略显不自然，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注意从王悦身上挪开。 “是啊，要是这个世界没那么危险，每天都是平静又安宁的，我们住在这样的小镇上，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也很不错呢。”王悦感叹。 “呀！”梅迪尔丽小小地惊叫一声，喜上眉梢，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要在院子里种上葡萄和杨桃，精心照料，结出又大又好的果子，院子里还要有一个泳池，装满洁净的水，让你在里面游泳。” “哇，你想的真周到！” “再建一层跳水台，当然，回环滑水道也不能少，还要有一个铺满海沙和贝壳的小水池。” “啊啊！你对我真好！我太幸福了！” 梅迪尔丽雀跃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生活只存在于假想中，现实仍是无比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送命。 而且，待会儿还要返校的。 不禁有些沮丧，她嗫嚅着说： “唉，好想在学校里有个小水池……” “你真傻。”王悦哑然失笑。 梅迪尔丽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有魔境吗？你为什么不在魔境里建造一个水上乐园呢？” 梅迪尔丽呆住了。 两人边走边讨论水上乐园的规划，忽然，前面走来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 穿着旧毡布大衣，戴一顶软呢帽，色泽不匀的旧皮靴哒哒响着。 男人走到两个萝莉面前，模样局促不安，他摘了帽子，深鞠一躬，道： “感谢您救了我的女儿。” 接着又是一个妇人过来躬身致谢，后面还排着一队，他们的脸上没有喜悦，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深深的后怕中。 最后，格蕾娅和拉娜姐妹俩走到她们面前。 一只盖着白毛巾的篮子递了过来。 王悦接在手里，入手温热，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黄油、牛奶和面粉的焦香味。 是烙饼啊！ 对王悦来说，这是最好的谢礼了。财帛对女巫无用，而普通人又拿不出超凡材料。 前来道谢的人在沉默中退去，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他们很感激又很害怕的样子真有趣。”梅迪尔丽说。 “这很正常，人会本能的害怕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存在……” 两人说着话，路过一段积水。 王悦瞅了一眼梅子的反皮鞋和白丝袜，说： “我抱你过去吧，我穿的是靴子。” 梅迪尔丽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随后，装着烙饼的篮子塞到了她的怀里，耳边响起一句简单而又温暖的‘你抱篮子，我抱你’，然后，腿弯被轻轻兜住，同时，后背被手臂托起，身体就悬空了。 梅迪尔丽的心脏砰砰跳着，王悦的怀抱虽然不大，但是安全又舒适，还可以超近距离观赏王悦的小脸，眼角的妆无论看多少次都令她心头发热。 王悦的手臂感受着穿着丝袜的腿弯夹住的柔软和丝滑，逐渐上瘾，而且，梅子的小身体软软的，在臂弯里三道弯折，显得愈发娇小，膝盖并拢，小脚尖尖往下，丝袜粉白，让人想要永远抱着，不愿放下。 走过积水，还是放下了梅子，两人都不说话，心照不宣的寻找吃烙饼的地方。 路过酒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馆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相当于餐厅、酒吧、食品站和旅馆的集合体，二楼和屋顶都有床铺，一楼靠墙也有休息用的方形坐垫。 王悦翻开菜单，指尖往下划，蓦地停住，指着饮料里的‘梅子露’，说： “我要喝这个！” 说完，偷觑一眼橘发萝莉紧张害羞的样子。 啊，好可爱的反应…… 王悦心里偷笑。 “怎么要喝这个怪玩意儿……” 梅迪尔丽局促不安，点了一杯苏打水，双手从臀后捋过裙幅，膝盖并拢，坐在条凳上。 王悦揭开毛巾，拈起一块还在发烫的烙饼，指腹感觉到干干的粉末感，就知道是个好烙饼。卷起来塞进嘴里，谷物的充实感霎时填满了口腔。 梅子露送过来了，用宽口玻璃杯装着，色泽鲜绿，果香浓郁，略有些发酵味。 放了五六个梅子，个个饱满多汁，很是诱人。 “我喜欢梅子，”王悦故意说，“嗯，尝尝味道。” 勺子伸进去，舀起一个来，凑到唇边，轻轻含住，用唇瓣使劲挤压出汁水，再温柔的品尝。 湿润的红唇，橘黄的梅子。 看到这‘刺激’的一幕，梅迪尔丽眼睛微微睁大，目光异样，仿佛是她被剥得光溜溜的蜷缩在勺子里，然后…… 她低下头，使劲抿唇，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调戏梅子可太开心了，王悦越吃越上头，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阵头昏脑涨。 这才意识到梅子露是酒精饮料，被它的酸甜味道和异常浓烈的香气欺骗了。 王悦身体轻晃，眼神迷离起来。 梅迪尔丽发现了异常，赶紧扶着她去外面透透风。 门口不远处有一张长椅，王悦坐上去，脱掉靴子，慢慢躺下，先是半眯半闭，很快阖上眼睑，像是睡过去了。 梅迪尔丽蹲在长椅前，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下巴抵着手腕，眼睛贼亮。 她的目光被王悦醉酒的模样牢牢吸引住了，怎么也挪不开—— 额发散乱，睫毛卷翘而浓密。双颊酡红，像是成熟的果实。 嘴唇像蚌一样张开着，微露着软嫩的舌头，上唇纤薄而微翘，下唇略显丰厚，柔润诱人。 “王悦同学？”梅迪尔丽轻轻唤了声。 没有反应。 看来是睡着了。 唔…… 梅迪尔丽不由自主的身体前倾，一寸一寸地接近，很快就越过了半米的‘安全距离’，还剩十公分了。 屏着呼吸，生怕惊醒对方。 本是想着靠近端详。 可是，身体却擅自动了起来，像是被磁铁吸引似的，慢慢地凑向黑发萝莉的嘴唇，越来越近。 好想……好想吃到…… 嘴唇快要碰上了，头发却突然滑过耳畔，差点儿就拂到黑发萝莉的鼻尖了。 梅迪尔丽吓得心脏收紧，停住了动作。 要是被王悦发现她想偷吃，肯定会拖长的‘诶­——？’一声，然后得意的眯眼偷笑，戏谑嘲弄她。 梅迪尔丽努力维持着蹲姿，绷紧的小腿在白丝的包裹下显得极富弹性，她的一只手撑住长椅，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将碍事的头发捋到耳后，然后，再次趋近。 这次较为顺利，头发没有落下来。 已经很近了，梅迪尔丽屏住呼吸，水雾朦胧的大眼睛充斥着痴迷和渴望，像是鸟啄似的，轻轻碰了一下黑发萝莉的唇，旋即触电般地缩回去，紧闭双眼，心脏狂跳，差点昏厥过去。 呀…… 亲到了…… 可是，明明亲到了，却开心不起来。 几滴水浇不灭心里的欲火，反而火上浇油般，烧得更旺了。 梅迪尔丽小脑袋晕晕的，心想，就算被王悦抓个现行，肆意调教欺负，都认了，呜呜呜……实在太想吃了……让我吃吧…… 第三次凑过去。 梅迪尔丽梗着脖子，浑身轻颤，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两人的嘴唇轮廓终于贴合在了一起。 顷刻间，又软又凉的触感在她的唇上绽放，心里蓦地一颤，旋即被巨大的满足涨满了，几乎要流出幸福的眼泪。 她什么都不顾了，笨拙地磨蹭着，轻轻地吃着，享受着唇瓣的软滑和冰凉，还有梅子酒甜甜的味道。 梅迪尔丽越吃越慌，巨大的不安在她的心间摇曳，生怕黑发萝莉倏然睁开乌黑的眸子，唇角漾起嘲弄的冷笑，在她受惊想跑的时候，尾巴和手臂猝然卷住她的腰，然后，嘴唇凑到耳边，用戏谑的语气询问“好吃吗？”、“为什么想跑？”、“你这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之类的话。 但最害怕的是王悦同学会因此讨厌她，对她的口是心非感到厌恶。 而且，趁着别人熟睡的时候占便宜似乎很不好，一时间，乘人之危、寡廉鲜耻、欺负醉酒萝莉……各种各样的指责声在脑海中响起。 抵挡不住越积越多的罪恶感，嘴唇分开，她害怕的往后退去。 恍惚四顾，空无一人，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无人看见她的‘恶行’。 这时，王悦悠悠‘苏醒’，揉了揉眼睛，带着一脸倦容问： “梅子，我睡了多久？” “嗯——”橘发萝莉呆滞地想了半天，嗫嚅着说：“一刻钟的样子。” “多谢照顾，以后不喝奇怪的饮料了，”王悦带着歉意说，“幸亏有你在身边，否则我可能会被坏人抱走，梅子真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呢。” 梅迪尔丽被黑发萝莉充满信任和感激的目光看着，浑身发抖，羞愧难当，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我怎么能对王悦同学做出那种事…… 太卑鄙了…… 梅迪尔丽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怎么啦？”王悦关切地问。 “对不起……我、我辜负了王悦同学的信任……” 梅迪尔丽羞惭又难过，嘴唇蠕动，交代了之前偷吃的事情，扭绞手指，低头认错，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呵…… 小傻瓜…… 我当然知道你在偷吃…… 吃得那么慢…… 我都替你着急…… “没关系啊，”王悦慌忙摇手，露出温柔笑靥，然后，她收拢双腿，在长椅上跪坐，双手叠放在膝头，眼睛睁大，充满期盼地说：“我倒是希望每天都能被你吻醒呢！” 梅迪尔丽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线，被王悦‘不经意’的话语碰断了，泪水逐渐满溢，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她的怀里，哽咽着说： “你对我真好……我好喜欢……我好喜欢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 王悦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指腹摩挲缎带般的柔发，获得了莫大的满足。 - 教会。 一间纯白的长型静室。 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斜照而入，光柱中闪烁着细小的圣光。 埃利奥特·桑切斯拈着一块暗金绸帕轻掖额角的汗水，目光落在藤萝编织，椭圆如鸟巢的摇篮里。 “是我的错觉吗？她为什么总是往北方爬？” 粉嫩的小肉团在柔软的棉垫上蠕动爬行，赫然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第一顺位枢机主教，代行教宗权能的杰勒米·菲利普斯站在摇篮边上。 这个清秀无须的男人背着双手，肘尖向外撑起。大师剪裁的白金礼服衬出他的颀长身形。脊背挺立，如同剑戟。两脚分开，站姿肃穆。 “埃利奥特阁下，这是‘血脉亲和’，‘生骸’会一直亲近与寻找它的血脉赋予者。” 杰勒米的声音抑扬顿挫，清灵透彻，仿佛诗朗诵一般。 “原来是那家伙，”埃利奥特换到左手，拿着手帕去掖另一侧的额角，喃喃道：“该死的异端，无信者，脱离了我们的控制，不可饶恕……” “埃利奥特阁下，您的格局和气量都太小了，恕我直言，光靠立功是当不了教宗的，您总是缺乏想象力，思想贫乏而又无趣。”杰勒米教训道。 胖主教不敢反驳。 预知到‘天堂滴血’，召集所有大主教，连续几周的枢机团会议，他的唯一感受就是，杰勒米·菲利普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异常病态的想法，与常人迥然相异。 最可怕的是，杰勒米用交响乐般的雄辩才能说服了所有人，去执行他那些疯狂、可怕、灭绝人性的计划。 “杰勒米阁下，这具生骸是用来……”埃利奥特试探地问。 “她叫潘多拉，”杰勒米低语着，微笑着，纤长的双手先于胸前交叠，随即摊开，微抬下巴，用异常温柔的语气说：“她是我给永夜的罪民们准备的礼物。” - 生骸以一日一年的速度飞快生长着。 第一日。 潘多拉出生了，她‘纯净’而又美好。 杰勒米为她洗礼，成为她的教父。 第二日。 杰勒米教会她‘贪婪’。 她变得总是索取，却不愿付出，而且欲壑难填。 第三日。 杰勒米赋予她‘欲望’。 渴求价值，不仅体现在汲取知识方面，还体现在美食、玩具、萝莉、闪光、权力、支配、超凡之力……等世间一切珍贵之物上。 第四日。 杰勒米教给她‘谎言’的艺术。 如何编织高明的谎言，巧妙而又暗藏玄机。如何用至诚的真话掩饰歹毒的内心。如何设计层层递进的骗局诱人深陷，付出所有，直至癫狂与毁灭。 第五日。 杰勒米给她演示‘偷窃’的技法。 怎样用一根细长的金缠丝开启复杂的锁具。怎样通过锁孔里的回音判断机关结构，以及赐予配套的秘术‘千机之心’。 第六日。 杰勒米传授给她‘挑拨’的手段。 言语冷酷而又算计，带着邪恶的弦外之音。 如何用一颗虚幻的桃子引发一群人的争斗与厮杀。如何挑动人的恶意，使其被仇恨蒙蔽内心。如何用一滴哀伤的眼泪引发强者之间的争端。如何用不经意的炫耀毁掉一对恩爱的情侣。 第七日。 杰勒米从科学院带来了最新研究成果——‘知识’注入器，它可以将系统化的知识直接输入记忆。 天文、地理、文学、艺术……各种各样的知识使得已经成长为七岁小萝莉的潘多拉拥有了堪比受到世人尊崇的大学者的知识储量。 第八日。 杰勒米带着潘多拉出入上流社会的沙龙和牌局，带她领略贵族小姐、夫人以及知名交际花们的‘风雅’。 第九日。 潘多拉加入教会唱诗班，在专擅此道的杰勒米的教导下，拥有了宛如女神的‘歌喉’。 第十日。 十岁的潘多拉褪去些许稚嫩，立刻展现出惊人的‘美丽’，足以使一个国家的男人和女人陷入疯狂。 第十一日。 潘多拉的身体诞生出一股沁人的‘香味’，叫人闻而忘忧，逐渐沉迷其中，不思茶饭，日益消瘦。 第十二日。 所有的特质集中在一起，产生出无形的‘诱惑’力场，挑拨着人心底深处的欲念，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到了她，也会情不自禁地心旌摇荡，深陷其中。 杰勒米背着手，满意地看着他的心血之作，命令道： “转过身去。” 潘多拉脚尖扭转，优雅转身。 主教伸出纤长有力的手指，逐一解开萝莉的连衣裙绑带，长裙往下滑落，越过髋部，展露出雪白的后背。 指腹在她的颈骨处摸索，指尖掀起一块柔软的人皮，从内侧拈出暗藏的银色拉链头。 然后，往下拉开。 白皙的皮肤和暗黄的筋膜一分为二，洁白如瓷的脊骨则均匀而笔直地裂开成楔齿，伴随着哔啵哔啵的响声，直到腰际。 杰勒米反手并拢往里塞入，嘶啦一声，分开两扇鲜红的骨肉，接着，从侍女手捧的托盘里拿起一枚古老银盒。 银盒装饰的雕纹诡秘而扭曲，触角、虫足、眼球、腔肠、漩涡、晶体等等不一而足，逸散出魔性的力量。 杰勒米从容地将‘魔盒’塞进潘多拉的血肉深处。 最后，拉上拉链，脊骨相互啮合。 “真是完美的作品啊。”他感叹道。 “主人，这几天你跟梅子到哪儿去了？”桃乐丝问。 王悦一声不吭。 “莉莉丝像疯了一样的找你。”桃乐丝继续汇报。 王悦脸色僵硬，眼神飘忽。 “月考你也没参加，对了，还有班级对抗赛。” “对抗赛比完了？” “你、梅子、莉莉丝三大主力都没参加月考，露露安娜干脆转班了，现在死心塌地地跟着利昂娜，天天腻在一起，跟连体姐妹似的，这次对抗赛直接站在三班阵营里了！主力选手换了一批人，别的班还以为五班全是高手。” 王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 “那不是很糟糕？咱班一个队长级的都没参加吗？倒数第一了？” “结果还行，第三名。”小女仆回答道。 “诶？这都能第三？” “这次普莉玛是咱班月考总分第一，而且达到队长级的实力了，她的妹妹玛佩尔总分第二，姐妹一起参加对抗赛，是咱班最后的门面了。这次场地是潮汐竞技场，半水半沙，矗立着螺壳塔和珊瑚礁……” 班级对抗赛一共有六个竞技场，轮换使用，不全在恶魔竞技场。 小女仆用简短的话汇报了一遍比赛内容。 王悦满意地点点头，普莉玛自从装上义肢，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勤修苦练，实力飞跃。 而从桃乐丝汇报的流畅程度和总结能力来看，她的秘书水平提升了不少。 王悦心思转动，她和梅子月考缺考不是问题，有课外实践的名额，可以延迟考试，补考就行了。 莉莉丝没有考试才是大问题，看来她还没有找到恢复信仰的方法，仍属于‘黑户’状态，使用魔力的课程根本考不过——放不出巫术，也变不了猫。 离开一周多，回来时恍如隔世。 该去和莉莉丝说点什么了。 她们结束了。 王悦默默低头，踌躇着走到隔壁寝室，推开门，莉莉丝就坐在那里。 金发萝莉听到了动静，却没有抬头，而是静坐在窗口，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一动不动，异常安静。 简单的穿搭，白衬衫，格子裙，细长的腿交叠在一起，黑丝袜闪着磨砂般的光泽，踏着一双白胶鞋。 风吹起长长的发丝，在昏暗的光色里轻舞。 莉莉丝早就从远处看到了，王悦和梅迪尔丽在一起，轻松愉快，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跟与她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谨慎、小心、别扭的样子完全不同。 莉莉丝不是傻瓜，王悦找到了更好的，她这个‘不太好的’，就不需要了。 就像吃剩的枣核，‘噗’的吐在了垃圾桶里。 听到开门声，不用看就知道，王悦过来了，要跟她说一句，‘我们结束了’。 就像那天她做的事情一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 超级酷的莉莉丝，才不会被这种无聊的小事影响了心情。 可笑。 要来了吗？ 要走过来了吗？ 要说话吗？ 编好理由了吗？ 是‘我和你不能兼容’？ 还是‘我不想当小尾巴’？ 无聊。 割断友谊纽带的小刀早就准备好了。 拿走吧。 不过。 我握得可紧了。 想要抢走不容易呢。 可不能被你轻松地拿走呀。 诶？ 不犹豫一下吗？ 哼。 真凉薄啊。 不愧是你呢。 想要的时候心很热，厌倦了心就凉了。 哈？ 眼泪怎么不经允许，擅自流出来了。 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这可不是被抛弃流下的悲伤泪水。 而是、而是摆脱了创可贴变态纠缠的喜悦眼泪呢。 别自作多情啊！ 谁稀罕一个黑发波波头的蠢萝莉。 太好了。 莉莉丝又变成一个人了。 莉莉丝不需要朋友。 别站着了。 快滚吧。 莉莉丝很忙。 还有孤独要顽抗呢…… - 王悦走出204寝室，心情复杂。 虽然起因是她倒在门口向莉莉丝求救未果，但真正原因不是那件事。 王悦只想和别人平等相处，而莉莉丝没办法和别人平等相处。 时间长了，总有一个人会坏掉。 不过，两人还在同一所学院，以后该如何相处需要仔细考虑才行呢。 脚步的方向是院长办公室，她要去申请‘魔境入校许可’。 这种申请，凡是正常点的校长都不会允许，不过，艾略特冕下是个不拘一格的人，女巫学院也是一所特别的学校。 “注意脚下。” 前方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抬眼看，说话的是一个橘发小少女，茶会上见过一面的芙米学姐。 芙米学姐和另一个学姐共同抬着宣传板，朝着校外走去。 王悦侧身让路，看到了板上的‘欢迎新生’艺术字，两边用彩虹颜料旋出叶子图案，设计精美。 这是给扩招的0.5届新生准备的。 学校广场上停满了漆光锃亮的马车，校徽醒目，很有仪式感。 招满人数就会出车去接。 对于新生，王悦没什么想法，毕竟她不是吉姆诺佩缇那样的变态。 来到院长办公室，敲门进去，关德琳院长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看她。笔放在一边，纸上墨迹未干。 王悦简述一遍在满月镇被困并脱身的经历，最后提出魔境带入学校的要求。 当然，她没提去过地底的事情，声称陷入未知的召唤不可自拔，需要魔境来隔绝。 关德琳沉默片刻，说： “探险者公会十分信任你，安全性上没什么问题，不过，因为是我的特殊照顾，你需要付出点什么。” “这很合理。” 王悦轻轻点头，价格放在明面上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需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就在学校里。”关德琳院长语气平稳而有力。 “我想先听听是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信仰源是女巫魔力回充的关键。” “我知道，这次招生就是因为新增了一个信仰源。” “很容易算出，单独一颗信仰源能给多少名普通女巫提供魔力。不过，讳名呢？别忘了，讳名女巫同样需要魔力。” 闻言，王悦惊愕地张大嘴巴。 对啊，为什么一直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呢？ 讳名女巫战斗同样需要魔力回充，运用神力的战斗者是不能自回充的，必须依赖神祇的无线充能。 讳名女巫战斗所需的回充‘带宽’无疑是极其庞大的，这种级别的女巫投入战斗，流量会被大量霸占，留给小女巫们的流量就不够了，恐怕会连释放巫术都很吃力。 好比寝室有六个人，用同一个宽带，有人在下片，其他人的网速就会卡顿。 “所有的信仰源，只能支持五位左右的讳名出动，也就是说，通过诱导信标投送进入战场的讳名最多只能有五位，但是，这个世界上的讳名可不止五位……这就是女巫学派的由来。” 王悦骤然明了，然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如今是学院派掌握信仰源，非学院派的讳名女巫全都潜藏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中。她们虽有讳名级别的力量，却没有使用流量的权限，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因为魔力耗尽以后，不会立刻得到补充，限流的回充速率，一两年才能充满。”关德琳院长仔细解释。 “啊，被限流好惨……”王悦吐槽。 学院派垄断了魔力，拥有信仰灯塔的权限，她们的讳名能以最大回充速率使用魔力。 王悦的无限魔力与之相比，就是水龙头和河流的区别。 “我们对其他女巫学派的态度是十分温和的，虽然理念有所不同，温和的，激进的，古怪的，严苛的，奇思妙想的……只要不脱离正常范畴，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要提防‘复辟派’。” “复辟派？”王悦似乎听过。 “复辟派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想要使恶魔成为真正的神祇，而不是无意识的清洁能源。”关德琳院长平静地告诉她。 这…… 王悦倒吸一口冷气，要是恶魔拥有了自我意识，女巫学派就成了女巫教派，成为真正的宗教，贯彻恶魔的意志而非自己的，从此失去自由。 “复辟派想要达到可怕而扭曲的目的，明面上是没有机会的，最有可能对学生进行渗透，这就是我要你帮忙的事情，特别要留意学生里举止异常的秘密社团……当然，任务不全在你一个人身上，我找了不止一个学生帮忙……就是这件事了，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允许你把魔境带进来。”关德琳院长最后说。 王悦欣然同意。 一来她需要魔境对抗蓝湖召唤，二来复辟派的举动让她倍感不安，恶魔要是有自我意识的话，小女巫们会成为热兵器吧？那可不太妙。 - 莉莉丝嘶声喘息，感到心脏一阵剧痛。 使劲攥着小拳头，又徒然松开，手指捏得红白相间。 茫然无措了很久，不知道该干什么。 生活仿佛失去了流淌的方向。 对了，补考…… 如果没有特殊理由，需要在两周内完成补考，否则就会留级。 这不是院长的恶趣味，而是学校的硬性规定。 要是留级了，变成以前同学的‘学妹’，对她的尊严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要尽快恢复信仰，否则就麻烦了。 恢复之后，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狠狠教训一顿王悦。 莉莉丝磨着小牙，在寝室里来回踱步，绞尽脑汁思考方法，站起又坐下…… 拿出花切牌，抻出来，王悦的恶魔化形象撞入眼帘。 看到这个可恶的家伙，莉莉丝气得差点把牌扔出去。 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之前还有一丝可能，现在嘛，只能起反作用。 讨厌的东西加上讨厌的东西，只会变得更讨厌，恶魔在她心里越发的面目可憎了。 啊！ 莉莉丝豁然想到，歌牌社是知道畸胎之秘的，那几个人是如何恢复信仰的呢？ 看来要去一趟歌牌社了。 手背在脸上来回抹着，眼角擦得火辣辣的，心想，我才不会因为被甩就哭唧唧的呢，以后再也不会流一滴泪了！ 莉莉丝振奋了精神，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寝室门，大声说： “我要出门了！” 室友们的轻蔑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 几天前就有传闻，莉莉丝失去信仰，不能使用魔力了。 起初没人相信，但是，随着她在课堂上屡屡拒绝完成课时练习，拒绝的理由千奇百怪，明显是在搪塞，传闻渐渐被证实了。 平时被她欺负过的人，讨厌她的人，即使慑于莉莉丝的积威，没敢欺负回去，却白眼相加，暗中冷嘲。 对于室友们愈发不加掩饰的蔑视和厌恶，莉莉丝小脸冷如冰霜，昂首瞪回去，骄傲不减地走出宿舍。 歌牌社。 穿过走廊，一间静室，三面敞开，月色清晖。 吉姆诺佩缇和初雪歌留多跪坐在榻榻米上玩牌，蜜拉贝尔捧着一杯柚子露，嘴唇抿着吸管，咕吱咕吱喝着，在旁边观战。 “莉莉丝，你来得正好，三缺一，咱们完桥牌吧！”吉姆建议道。 歌留多微抬下巴，瞥了她一眼。 “会长想打完这局呢，那等这局结束。”诺佩缇改口道。 “我不是来打牌的，快告诉我，怎样才能恢复信仰！”莉莉丝直截了当地说。 “诶？” “别装蒜了！我已经知道了！讳名在学院地底豢养恶魔！蓝湖里的八颗尚未成型的畸胎就是我们信仰的恶魔！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信仰崩塌了，你们……” 说到一半，莉莉丝声音突然停滞，眉毛渐渐拧成疙瘩，奇怪地问：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快说啊！到底是怎样恢复信仰的？” 诺佩缇脸色愕然，半晌没动静。 歌留多的幽绿瞳孔微微扩大，嘴唇微张，表情难以置信。 白皙的手指伸进袖里，抽出一支魔杖，晃了晃，却无事发生，小少女惊讶地哼出了气，身体微微一抖。 蜜拉贝尔手一松，杯子‘噗’的掉在榻榻米上，饮料渗进去，想洗干净可不容易了。 她也取出魔杖，想要释放一个巫术，然而，无法调动哪怕一丝魔力。 莉莉丝双手垂在身侧，捏紧拳头，眼神略显复杂。 敢情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恶魔的真相，听她一说，团灭了。 哼。 早就觉得她们不靠谱，所谓控制身体的超凡旋律，对强大的女巫根本没用，只能用来诱骗巫术造诣不深的低年级小女巫。 嘁。 还装成神秘兮兮的样子，吊足了胃口，结果连王悦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喂，诺佩缇，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地下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啊？！”莉莉丝质问。 吉姆诺佩缇起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莉莉丝小脸骤然涨红，身体微微发抖，怒道： “裸舞团？怎么会是那种无聊的东西！你们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 “莉莉丝学妹，这可不是我们的错，而是你有一种把任何事情都搞砸的天赋啊！”诺佩缇无奈道。 - 从院长那里领了任务和许可，王悦动手将魔境移入学院。 平时住在里面，上课才会出来，这样就不会被莫名其妙地召唤了。 回学校的路上，王悦已经完成了发条心的修复工作。 主要是把梅迪尔丽捅漏的零件拾掇起来，受损的零件重新制作。 因为有初始设计图，所以没什么难度。 下一步是转变小领主扈从的效忠对象，让它们效忠自己，任命为魔境的工作人员。 斯柏萝丝负责剧场，芙纽多负责花园，厨师长和采购员负责厨房，音鳐负责温泉。 如今，王悦不再是手工作坊的制造模式了，发条心相当于一座超级工厂。 除了一些高精度的核心零件需要她使用秘术制造，其余的直接交给发条心完成就行了。 扈从们的损伤交给发条心修复，音鳐的气鸣簧片改造成开闭式的，非战斗状态关闭，这样，泡温泉就不会被超凡旋律影响了。 月色微黯。 车门镶嵌着巴罗尔学院徽记的马车在公路上飞驰。 拉车的纯血大马喷吐着炽热的鼻息，绸缎般的黑毛散发出细小的反光。 厚绒布窗帘不仅阻隔了野外的寒冷，也吸去了轮毂碾压路面发出的响声。 车里，一个肤白如瓷的萝莉静静端坐，柔软的小手优雅地叠放在膝盖上，小小的身体微微陷入天鹅绒软垫。 她有一头黑亮笔直的长发，泛着腈纶般的光泽，整齐的刘海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美丽的蝴蝶，栖息在乌黑圆润的大眼睛上，缓缓翕动翅膀。 眼眸泛着一层迷离的水雾，眼尾丰厚，天然妩媚。 往下看。 鼻唇轮廓精美，微嘟着嘴，唇瓣软嫩，质感十足，与冷白的肤色和收束的颌线构成一幅极具诱惑的画面。 身边坐着的茶发萝莉都看呆了，手里拈着咬了一半的蜜饯。 潘多拉的漂亮瞳仁诡异地滚到眼角，将同学的反应收入眼中。 在她的视界面里，这个名叫迪莉娅的茶发萝莉的脸侧有两道进度条。 一红一蓝。 分别代表着好感度和信任度。 上限值是100。 提升难度递进，最后的20尤其难以提升，需要通过一些特殊事件来触发进度。 满值代表着‘痴迷’和‘笃信’。 这是‘魔盒’赋予她的能力。 潘多拉早就观察到，从分班集合时起，迪莉娅就被她迷住了。 好感度的红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几分钟就过了半，快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才停止。 而代表信任的蓝条，初始值就是50，两人见面以后，瞬间跳到70，再随着红条的增长连带增加到90。 这意味着对她不设心防，言听计从。 潘多拉眯起眸，掩藏着轻蔑的目光。 哼。 蠢萝莉。 听说是某个小镇的探险者公会负责人的女儿。 从小过着富裕无忧的生活。 任性骄纵的傻白甜。 真该向把你养育得天真无邪的双亲致以诚挚的感谢才行呢。 潘多拉决定了，这个将要成为她的室友和同班同学的，天真、可爱又贪吃的小东西，就拿来练手吧！ 由于要赶上学院的招生时间，准备和出发都很匆忙。 一路被人接应着长途跋涉来到鸦巢镇，报名入学，马上前往学院，忙得脚不点地，没时间练习教父传授给她的技能。 现在，她还是一个‘素人’。 迪莉娅将会成为她的经验宝宝。 潘多拉很清楚，永夜女巫不是普通人，未必不知道‘神罚魔盒’的机制。 如果她的目的性过于明显，很可能遭到怀疑，下一步被审查，最终暴露。 所以，一定要谨慎行事，不留痕迹，宛如雪中行走的狐狸，用柔软蓬松的大尾巴扫掉身后的脚印…… 总之，先涨满进度条吧。 潘多拉冷不丁地转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偷瞄被抓个正着的迪莉娅慌忙移开目光，心里小鹿乱撞。 潘多拉唇角漾起玩味的笑容，倾斜身体，慢慢靠近，直到很近。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吹进耳孔里，使得茶发萝莉小脸涨红，脖颈泛起微微的酥麻。 迪莉娅长着一头浓密微卷的茶色齐肩短发，五官精致，秀美可爱，皮肤白皙，不过，比起潘多拉就差了很多。 潘多拉故意吹着粘在茶发萝莉白皙的脖颈与光洁的皮肤上的几根不听话的发丝，悄声问： “你看了我好几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迪莉娅窘迫地缩着颈，求饶似的‘嗯啊’了两声。 “啊啦，真是可爱的反应呢。”潘多拉用轻柔悦耳的声音称赞，眼神玩味。 她趋得更近了，压迫过去，贴在一起，指尖抬起，宛如拨弦，轻轻拂过迪莉娅的下巴。 感受到肌肤摩擦传来的异样感觉，茶发萝莉反射式的后背一耸，像是被抓在手心里的小鸟一样挣动着，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潘多拉唇角噙笑，她很喜欢这种稍微抚摸就让对方羞涩得快要昏过去的感觉。 而且，从反应程度来看，迪莉娅的敏感度相当高，是个很有‘素质’的女孩子呢，欺负起来一定能给她带来足够多的乐趣。 潘多拉看了一眼视界面的进度条，蹙起好看的眉毛，嗯？好感度才上升到74，增幅比她预想的要低很多。 果然是太过激进了吗？ 嗯…… 不合时宜的撩拨反而难以增加好感度呢。 伴随着裙裾的窸窣声，潘多拉恢复坐姿，而身边的迪莉娅面红耳赤，瞳孔扩张，手哆嗦着，原本捏着的半个蜜饯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指尖还留着糖霜的白色。 过了一会儿，潘多拉瞥见迪莉娅的红条在缓慢上升，似乎在回味肌肤磨蹭的美妙感觉，心里像蜜柑一样揉挤出甜蜜的汁液。 75、76、77……最终定格在80，不动了。 越往后越难增长。 潘多拉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的魔盒。 ‘神罚魔盒’从外部是无法开启的，它的内部有一个花苞状态的四叶花锁盘，持续不断地感应附近的罪恶值。 挑拨、诱惑、欺骗、恶堕，一共四种罪行，对应恶之花的四片花瓣。 比如，刚才她成功诱惑了迪莉娅，‘诱惑’花瓣微不可查的松开了一丝。 现在迪莉娅还不是女巫，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从她身上获取的罪恶值非常微小。 另外三种罪恶在普通人身上体现，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的。 这就是潘多拉带着魔盒前往女巫学院的原因了。 女巫专擅精神修炼，大部分具有强大的精神体，散发出的罪恶是普通人的千百倍，而且，同是修炼精神境界的人类，女巫比探险者更加放荡，毫无约束，肆意逞欲。 潘多拉暗忖，虽说女巫很容易受到挑拨和诱惑，但想要欺骗她们并不容易。 知识注入器灌注给她的童话故事集里有很多相关的描述——女巫是欺骗的行家和惯犯，嫉妒公主的美貌，诱骗公主吃下毒苹果，挑拨重臣的野心，使之相信他就是天选之人从而谋害国王等等。 最简单的是恶堕。 这些女巫早就光速堕落了，还有比女巫更堕落的吗？ 估计第一天就能吸收到足够多的恶堕值，绽开一片花瓣。 “哼哼，恶之花盛开的那一刻，魔盒就会打开，释放出灾厄和不详，而留在最后的，最美好的‘希望’，是属于我的。” 潘多拉闭上双眼，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几个钟头后，学院到了。 潘多拉推开车门，优雅地伸出一只脚，颤巍巍地踩在细腻的沙尘上，昂贵的小羊皮鞋被灰尘弄脏了。 她眉头微皱，心想，真是一片荒凉破碎之地，到处都是风沙、戈壁和碛石，终日见不到阳光，连圣国用来流放的边陲小镇都不如……要不是为了‘希望’，谁会降尊纡贵来到这里呢？ 她腹诽着，在沙尘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努力维持着优雅。 穿过细腻的沙尘，踏上坚硬的路面，仰头便看到一面是绝壁的盘山路，心里又是一顿抱怨。 一步一蹭，终于来到校门口，远远看到宣传牌沿路摆放，学姐们穿着古典高雅的校服，笑脸相迎。 王悦手持写着‘迪莉娅’字样的寻人牌，站得笔直，胸口拉着一条印着‘欢迎新生’的绸带，嘀咕道： “为什么我们开学的时候没有学姐迎接？” “那时候高年级还没开始上课吧，来的人比较少。”洛兰·莱特笑着回答。 王悦低头俯瞰山脚下如同蚁走的新生们，摇头道： “我倒是觉得老师们的课程排不过来了，想让我们带着教，所以，先促进交流，相互熟悉。” “王悦同学真是直白呢，确实是这样的。” 洛兰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额发，偏过头，趋近了一点，小声问： “听说，我的父亲又找过你了。” “嗯，”王悦轻轻点头，“他们出发了。” 具体细节不能透露，即使她是极光卿的女儿。 最后一位加入小队的执灯者是‘记忆的阿兹托德’，跟王悦没见过面，是极光卿提起的。 凝视虫已经从分身的体内取出，此刻正处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传来微妙的移动感。 在王悦的要求下，海伦被探险者公会送来了流沙低地。 她毫不怀疑，海伦在经历诸多磨难后，已经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但是，独居的小萝莉太容易被坏人盯上了，总觉得不放心。 流沙低地部署着三眼鸦系统，谁盯上就把谁扬了。 王悦正在思索，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是真理之眼那伙人。 一共四人，吉姆诺佩缇站在后面。 一般来说，像这种小团体，站在前排的人地位最高。 王悦的目光扫过去，前排有两个人，一个是银白长发，碧绿眼眸的美少女，另一个是金发……怎么是你啊，莉莉丝！ 真是够了啊！怎么又跟真理之眼的那些家伙鬼混在一起了？ 王悦回想起那天莉莉丝带来的八音盒，心里很不舒服。 这些都是小少女，不是萝莉了，阅人无数，经验丰富，莉莉丝玩不过她们的。 王悦眉毛拧成一团，指节捏响，这种邪门的秘密学生组织，说不定就是复辟派的奸细，必须好好调查一下了，用点粗暴的手段也没关系吧？反正院长给了她便宜行事的权力。 旁边的洛兰见她小脸扭曲，眼神可怕，不禁吓了一跳。 莉莉丝同时看到了王悦，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要扭身走开，却被诺佩缇从后面推着腰，怂恿道： “别怕呀！明明是她的错，哪有放下吃了一半的桃子说不买的？是因为旁边的桃子更大，还是因为……想白吃半个？” 啪！ 初雪歌留多蓦然回身扇了她一个嘴巴！ 诺佩缇捂着脸，浑身轻微地战栗着，双颊泛红，眼神幽怨，自嘲道： “确实，我吃的桃子更多，很多还没熟，我错了，我最没资格说这话……” 莉莉丝恼怒地哼了一声。 诺佩缇呵呵笑着，说： “咱们可要同舟共济啊，学校里就咱四个是不能使用魔力的普通人，连女佣都能释放一些低级巫术呢，唉，用不了魔力的女巫跟母猪有什么区别……” 啪！ 歌留多转身又是一个巴掌，这次，三个人围住诺佩缇一顿暴打。 山道上，新生们走过来了，领队的是一位新老师，长发飘逸，鲜红的裙装随风流淌，宛如汩汩涌动的鲜血，正是格兰娜尔·卡恩迪波。 潘多拉被新生们裹挟着，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现在还不能太张扬，她的计划是先拿迪莉娅练习，各种姿势都试个遍，然后挨个调教室友，最后再狩猎高年级的女巫。 目光在迎新学姐的身上流连，潘多拉的脸色逐渐僵硬，这些女巫的颜值竟然都不比她差！ “是我的审美问题吗？为什么她们每个人都那么好看啊？而且，不单单是好看，气质还很独特，看过一眼就难以忘怀……” 潘多拉的内心顷刻间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以前她是孤月，高悬天空，独一无二，现在她只是群星里的一小颗，淹没在茫茫的星辉之中。 愣神的工夫，有人轻拍她的肩膀。 潘多拉下意识地偏过脸，撞见一张明艳动人的笑靥。 “哦呵呵，小学妹，我们是歌牌社的，你喜欢玩牌吗？”吉姆诺佩缇脸上酿着甜美的笑容，双手递过来一张浮世绘风格的宣传小卡片。 潘多拉略显犹豫的接过快要塞进她手里的卡片，随意地瞥了一眼对方的进度条，浑身一颤，惊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红条直接爆了，沸腾着火焰形状的轮廓！蓝条却是空的，显示为0！ 诶？ 这人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面好感度就是满的？ 是一见钟情吗？ 那为什么完全不信任我啊喂！？ 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眼前发生的诡异状况超出了潘多拉的认知，她微张着口，急速思索着应该表现出怎样的态度，突然，旁边涌来一股杀机！ 潘多拉僵硬地转头，看向站在奇怪学姐身边的，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金发萝莉。 刹那间，血红的眸子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直扑到她的精神世界里！ 怀疑、憎恨、杀意沸腾，散发着恐怖的压迫感！ 潘多拉脊背发凉，如坠冰窟，心里生出本能的逃跑冲动。 再看进度条，红蓝都是-100，边框弥漫着结冰般的特效。 潘多拉小脸惨白，两条腿软得差点跌坐在地上，这个学姐绝对是想要杀了她！ 为什么啊？！ 因为看着不顺眼就要抹杀吗？ 潘多拉瑟瑟发抖，缩着颈，快步离开，那两人都太邪门了，她一刻都不想多留。 莉莉丝盯着潘多拉的背影，莫名觉得这个新生有点像王悦，大概都是黑色头发和深色瞳孔的缘故吧。 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凶了一点，吓到对方了……哼，谁叫你跟王悦长得像呢。 “记得来歌牌社参观啊！”吉姆诺佩缇大喊。 潘多拉还没走出几步，差点撞到一块牌子上，抬起头…… 啊！ 母亲大人！ 为什么直接冲我来了？ 暴露了吗？ 她不是没见过我吗？ 潘多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强烈的血脉感应是不会错的，这就是她的血脉提供者！ 黑发萝莉却没在看她，举着牌子，站在原地等待。 这时，潘多拉才注意到寻人牌上的‘迪莉娅’字样。 扭头看向身边的同伴，翻了个白眼。 呃。 原来是找这个蠢萝莉的。 吓死我了。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在王悦脸上，唇角勾起，心说，不愧是我的血脉提供者，长得真好看呀，不过，作为女儿的我，当然是更胜一筹啦！哈哈哈！ 王悦看到茶发萝莉走向她，露出一个长辈式的笑容，问： “你就是剪刀镇的迪莉娅吧？你的父亲托我照顾你，我叫王悦。” 茶发萝莉立刻被学姐温润柔和的目光俘获了，宛如一片伶仃的飘萍被温暖的手掌捧起，孤身求学的紧张和不安消散一空，心里涌起强烈的安全感。 她咬着唇，用力点头。 潘多拉惊愕地发现，迪莉娅对她的好感度骤降，还剩60了！ 诶——？ 为什么啊？ 这是……更喜欢我妈？ 当初在剪刀镇，结算任务要离开的时候，公会的胖负责人说要送女儿来上学，拜托王悦稍微照拂一下。 王悦乐得赚个人情，反正学校有老师和舍监，只需要遇到说几句话就行了。 从胖负责人面露忧色的样子来看，以为是个相当调皮且顽劣的萝莉，亲自接触后，感觉异常乖巧。 这半届新生是作为一年级生的扩招，双方年龄相仿，部分新生还是两个月前来不及报名或抢不到名额的学生。 等到课程进度追上，双方就成为同届了，说不定会分配到一个班级里。 “学姐好。”迪莉娅微微躬身，模样乖巧。 虽然她骄纵任性，但仅限于不好好学习和溜出去玩，跟性格真正恶劣的萝莉相比，简直是个乖宝宝。 如今学姐王悦已是独当一面的女巫，又经历多次艰难困苦的战斗和生死攸关的抉择，气质宛如铜镜，磨洗得无比沉静和明亮。 对于学妹迪莉娅来说，忐忑不安地走出家门，穿过幽暗深邃的深红地域，沿着盘旋的山路来到接近天空的地方，在烟岚云岫里豁然见到一位烨然若神的学姐，此情此景，对她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脑袋发晕，视线被牢牢吸引，难以从学姐身上抽离。 偏偏这位气质典朴优雅的学姐十分亲切，还是家里委托照顾她的人…… 一股暖流在胸膛里来回冲刷，烫得她张开小嘴，呵出热气，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过去。 潘多拉冷眼旁观，即使看不到迪莉娅对于王悦的进度条，从那副傻乎乎的痴迷模样来看，估计已经沦陷了。 哼。 我才不比她差呢。 不过是学姐光环罢了。 蠢萝莉…… 你等着…… 到了宿舍里，看我不把你撩得欲仙欲死。 潘多拉装作等待室友，目光却在贼兮兮地扫来扫去，寻找获取罪恶值的合适目标。 挑拨、诱惑、欺骗、恶堕。 公共场合，只有‘诱惑’便于使用，其余三种都太过显眼，很容易引起怀疑。 潘多拉的目光落在远远走来的一个粉发萝莉身上，萝莉相貌可爱，戴着女仆头饰，粉嫩丰盈，一看就知道日常糖分摄入过量，体脂含量较高。 丰富的知识告诉潘多拉，这种体脂分布，酮体异常软滑，虽然该挺翘的地方会略微逊色些，但玩起来会很有趣，是她喜欢的类型。 据她观察，最翘的应该是那个可怕的红眸金发萝莉，身材棒极了，绝对是个尤物，可惜不是她能染指的。 其次是站在母亲大人身边的淡金色长发的萝莉，骨架纤细修长，体态轻软，同样很棒。 至于母亲大人，体型匀称优美，可惜，在这群学姐里只能算中上。 潘多拉瞥见粉发萝莉来到王悦身边，凑近说了几句话，从顺从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母亲大人的小女仆了。 这个女仆很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又懒又馋，两眼无神，透着一股吃得过饱的迟钝感。 潘多拉冷笑一声，‘诱惑’可是分很多种的，财富、肉体、权力、支配……当然还有糖分。 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装的甜橙糖，这是用阳光果园的高级甜橙榨出的汁制作的，可不是永夜地域没经过育种选培，又酸又涩的野水果能比的。 鼻尖飘过一股甜蜜的果香，勾动味蕾，撩拨食欲，桃乐丝目光一转，立刻被吸引住了。 见粉发萝莉吞咽着唾沫，控制不住地挪动脚步的模样，潘多拉得意极了。 呵呵。 这就是学姐吗？ 真是有够好笑呢。 来吧。 像只闻到骨头香味的小狗狗。 乖乖地扑过来吧！ “学姐？”潘多拉拿糖的手停在半空中，佯装疑惑，“您是想吃这个吗？” 桃乐丝使劲点头。 “请吧，我带了很多呢，这是外域产的水果糖，有阳光的味道哦！”潘多拉故作热情地说。 “谢谢，你人真好，我叫桃乐丝，你呢？” “潘多拉……” 两人攀谈起来。 诱惑成功，潘多拉立即感受到一股香甜的罪恶气息涌入体内的魔盒，恶之花的花瓣逐渐打开了一道缝隙。 桃乐丝眼睛微微睁大，细白的手指急不可耐地拆着糖纸，发出嚓嚓的响声，拈出一块透明如宝石的甜橙糖。 没有立刻就吃，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平糖纸，贴在手背上，似乎是有收藏糖纸的爱好。 然后，糖块咕的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露出幸福表情，真像是吮咬骨头的小狗。 潘多拉发现，蠢学姐吃到糖后，罪恶值便不再上升，花瓣停止绽放。 她寻思，看来只有引诱的过程会释放出罪恶气息，引诱结束就不再释放了。 不过，反复引诱是可行的，只要有糖果，就能从蠢学姐身上榨取罪恶气息，一人开花。 这种傻乎乎的，一块糖就能引诱，还拥有着不错的精神体的学姐，简直是最棒的选择。 潘多拉看了一眼桃乐丝身旁的进度条——好感度88，信任值72。 诶？ 谁给吃的就喜欢和信任谁吗？ 呵。 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她瞬间变得热络起来，一口一个学姐，声音甜脆，十分亲切。 遇到一个嘴很甜，糖更甜的小学妹，桃乐丝心里乐开了花，眼睛笑成月牙，心想，今天运气真不错呀。 突然，身后响起王悦冷冰冰的声音。 “桃乐丝。” “主人？”桃乐丝扭身问。 见小女仆腮帮子鼓起一块，手背贴着亮晶晶的糖纸，王悦挑了挑眉，冲她勾勾手指。 桃乐丝走过去。 只见王悦闪电般伸手，把蠢女仆的嘴巴捏得嘟起来，糖块带着亮晶晶的涎水滑出唇瓣，在地上摔得粉碎。 “跟学妹要糖吃？你好意思的？”王悦冷漠睨视。 “是、是她给我的……”桃乐丝委屈地回答。 “是你直勾勾的盯着糖看，嘴巴张得跟要咬上去一样啊！这样子人家能不给吗？这是外域的糖果，很贵的啊，比小鱼干还要贵！你这种行为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王悦特别生气，桃乐丝要糖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景区的猴子。 先前太过忙碌，一直放养小女仆，现在看来，未免太过怠惰，必须好好调教一番了。 “主人，我错了，呜呜呜……”桃乐丝泫然欲泣，嗫嚅着说：“我再也不跟学妹要糖吃了。” 计划破灭，潘多拉恼火极了，却不敢发作，咬着牙，努力维持笑容，小脸因此微微扭曲。 王悦眼角的余光瞟见了她——黑长直，眼睛大得惊人，小脸软白。 不是那种冷淡疏离类型的黑长直，而是清纯中夹杂着诱惑，眸子泛着水雾，勾动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王悦觉得黑长直萝莉有点心机，不过没有过多注意，女巫学院本就盛产奇奇怪怪的人，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她向迪莉娅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告辞离开。 转身直接走进魔境，留下一个逐渐淡去的雾影。 迪莉娅大张着嘴，眼里亮起小星星，双手比划着对潘多拉说： “你看到了吗？学姐唰的一下就消失了，好帅啊！” 潘多拉哼了一声，面色不善。 王悦进入魔境，人偶施工队正在铺设道路，梅迪尔丽戴着安全帽在旁边监督。 听见脚步声，她扭过头，露出腼腆又羞涩的笑容。 与以往不同，这次梅子的小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边圆框眼镜。 镜片具有远视和调焦功能，她抬起指尖，调整旋钮，喜欢的人的小脸一下子跳到面前来了。 她倾斜身体，嘴唇去够，却什么也没碰到，伸指去触碰虚幻的影像，指隙却只漏过风。 梅迪尔丽抿着唇，脸颊浮出两小片樱花般的粉红。 “你在干什么？”王悦奇怪地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吃吃地笑。 “我想吃梅子。”王悦语气任性。 梅迪尔丽先是一愣，小脸霎时涨得通红，双手捂脸，小身体微微战栗着，半晌，从指缝里漏出颤抖的声音： “我……我先去洗个澡？” “花园用不着占地这么大，划出一块改成果梅种植园，要种很多果梅树……原来花房那块儿，改成庭院别墅，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王悦的《星露谷物语》几个档都是全成就全图鉴，熟练地规划起来。 梅迪尔丽松了一口气，放下小手，脸上红潮渐渐褪去，心里却有点小失望。 不过，‘我们的家’这几个字很快又让她面红耳热起来，眼睛泛起水光，异常明亮。 身心陷入一种甜蜜的疲倦，手指在胸前扣紧，闭上眼。 要住在一起了吗？ 好想住在一起。 可是…… 心里好慌…… 还是先不要住在一起吧…… 梅迪尔丽沮丧地发现，她似乎越来越缺乏主动的勇气了，内心稚嫩又迷茫，充斥着对亲密关系的恐惧，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逃走。 初到满月镇，还能自然地跟王悦住在一起，离开满月镇，两人的关系改变，反而害怕得想要逃跑，不知这是怎么了。 梅迪尔丽踟蹰而又渴望的样子，王悦全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她的窘境，没有急于索取，偶尔逗一逗她，瞧着她的可爱反应就满足了。 总有一天，梅子会像小妻子一样主动向她献媚的。 魔境的改造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魔境延伸出学院，在流沙低地设有入口，直接运材料进来。 改造主要缺石料和木料，王悦派出一队大人偶去附近开采白麻石和大理石。木料在流沙低地挂单收购，很快就有商队送货过来。 坐上一辆高尔夫球车，换成等身关节人偶的芙纽多开车将王悦送往尖塔。 一队人偶在从塔里往外搬运材料，仓库已经建成，开始分类储存了。 这次收获巨大，半间仓库的超凡材料，还有最重要的发条心和超凡乐谱。 乔安娜研究的方向是动力相关的，通过旋律使得物品动起来，不一定要是金属构件，其他材料也可以。 此时在尖塔内部，新铺的泄水钢板上，一台两米直径的金属蜘蛛正在制作中，从上方垂下的机械臂正在给它安装装甲附甲板。 王悦站在旁边观察，直到它基本成型。 停住机械臂，她爬进尚未装饰的舱体，蹲着摇动曲柄。 音乐响起，内部的机械结构开始运转，巨大的蜘蛛从地上站起来，节足划动，在塔里飞奔一圈，溅起道道火星。 停住蜘蛛，王悦从舱体里爬出来。 “真是划时代的技术。”她感叹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阶层割裂得非常严重，‘超凡’和‘普通’之间没有过渡，普通人就是一团会动的肉，拥有超凡力量的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超凡旋律的出现说不定能弥合这种割裂。 - 4号楼106室。 潘多拉从容地放下行李，双手伸到颈后，掀动乌黑柔顺的长发，挥洒出细碎的光芒。 她微抬下巴，挺直腰背，眸光睨视，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傲慢和颐指气使，这样，室友们就会在潜移默化中顺从她。 自信与否会使同一个人气质天壤之别。 瞥了一眼身边的迪莉娅，这只蠢萝莉抱着背包，抿唇傻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迪莉娅嘿的笑出了声，蓦地扭头，兴奋道： “学姐人真好！” 诶？ 你怎么还在惦记我妈呀！ 潘多拉简直无语，瞥了一眼进度条，好感度还剩52，中规中矩，信任度则降到了37。 可恶…… 她磨着小牙，心里发狠——要是连这个蠢萝莉都摆平不了，以后还怎么祸国殃民啊？！ 不行！ 一定要证明自己！ 潘多拉憋着一股劲，暗中观察，寻找涨好感度的时机。 “肚子有点饿了。” 迪莉娅从包里拿出一罐花生酱，想要在面包上抹点，发现拧不开。 “我来帮你拧吧！”潘多拉热切地说。 “很紧的。” “我手劲可大了。” 潘多拉接过来，一下拧开，满脸堆笑地递回去。 “啊，谢谢！”迪莉娅展颜一笑。 潘多拉眼巴巴地盯着好感度，涨了2点，太少了……不过是个好兆头。 “你吃糖果吗？有阳光的味道哦！” “谢谢。” 好感度+1。 “糟糕，有个包忘在旅店了，毛巾在里头，没办法洗澡了。”迪莉娅苦闷地说。 “我有一条多余的新毛巾，请用吧！”潘多拉赶紧递过去一条崭新的精棉大毛巾。 好感度+3。 “香波和浴盐也没带，我好粗心啊……”迪莉娅捂着脸。 “用我的吧！” “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 好感度+2。 迪莉娅端着脸盆去盥洗室洗澡了，潘多拉眉头一皱，心想，不对劲啊……这不成舔狗了吗？ 诶？ 怎么混成舔狗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潘多拉眉毛拧成疙瘩，仔细回想，自从迪莉娅迷上王悦之后，就不对劲了。 无论她怎么努力，好感度的涨幅都是个位数，还会随着时间推移往下掉，真是令人绝望。 也就是说，蠢萝莉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妈，已经容不下她的身影了。 可恶！ 我究竟什么地方比她差？ 露面说了几句话，就把蠢萝莉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从鸦巢镇就遇见她啦，费劲巴拉的，各种手段都使过了，好感度反而越来越低了……感觉好难过啊，蠢萝莉你好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作为个中老手，潘多拉深知当舔狗是没前途的，得找到蠢萝莉的癖好，投其所好才行。 瞅着四下无人，柔若无骨的小手滑进了迪莉娅的背包。 作为一个神偷，当然早就摸清包里有什么了。 钱和零食她是不感兴趣的，吸引她注意的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白锡盒。 这种盒子叫做珍宝箱，是孩子们用来放有纪念价值的小物件的地方。 指尖轻轻叩响，通过回音辨析密码锁的结构……1、6、8……解开三位数锁盘，盒盖一松。 潘多拉拈住盒盖，嘴角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哈！展现在我面前吧，蠢萝莉的秘密！ 一颗小珍珠，不值钱。 一片珐琅的美甲，挺好看的，可惜是大人的。 一叠厚厚的票据，漂亮的印花，是马戏团和剧场的票呀，按日期排序，有一定的纪念意义呢。 几颗小乳牙，还有龋洞呢，真是个贪吃的孩子。 啊，这个荧光的变色龙小袖标真好看，想偷…… 咦？ 这是什么？ 清洁剂？ 潘多拉拿起一个小玻璃瓶，歪贴的标签上有一行手写的字迹。 ‘用温水浸泡义眼，每周一次，一次一滴——罗伦特医生’ 慢慢的，潘多拉的嘴角浮现出恶魔般的笑容。 “哼哼哼～” 迪莉娅哼着歌，趿着拖鞋走进来。 茶色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质感通透。 皮肤升腾热气，在热水滋润下显得格外嫩红。 潘多拉坐在通铺边沿，斜睨着门口。 呵，洗过澡了，变成白白嫩嫩的蠢萝莉了——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她嘴角含笑，手指交错蠕动，像是柔软的海葵。 “学姐人真好。”迪莉娅笑着说。 潘多拉脸色瞬间变冷。 你有病吧？ 怎么还惦记着我妈呢？ “刚才有个学姐帮我开热水器了，唔，好暖和。”迪莉娅搓着手说。 啊，误会了。 抱歉。 潘多拉眯起眸，仔细观察迪莉娅的眼睛，确实，视线对焦比实物要近一些。 但分不出哪只是义眼。 检视半晌，血丝、眼睑、瞳仁，包括瞳孔感光收缩和跟随视线转动等等细节都做得十分逼真，没有差异感，难怪相处一整天都没发现，绝对是一件高级的量身订制的遗物加工物。 “别忘了请学姐帮你开热水器啊，那个要魔力的。”迪莉娅好心提醒道。 好感度+6。 潘多拉眉头微蹙，主动关心别人也会涨好感度吗？呵呵，蠢萝莉还真是个好孩子呢。 到了入寝时间，寝室里的六个人协商好床位，然后，纷纷钻进通铺的被褥里，蜷成一团，努力焐热冰凉的被窝，适应新环境。 她们相互之间还不熟，动作都是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很小。 静谧中，潘多拉从被窝里伸出一条洁白泛光的胳膊，冰冷的空气使她的皮肤微微发麻。 手臂在被褥的绸料上蜿蜒滑行，宛如一条细腻光滑的白锦蛇，缓缓游入身边迪莉娅的被窝。 “干嘛？” 迪莉娅睁开眼，小脸微红，嗔怒地看着潘多拉，她不喜欢这种不经允许就被触碰的感觉。 潘多拉当然不会因为一句抗议就停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动了起来。 迪莉娅的脸更红了，身体蜷成一只虾，嘤咛着，双手在被窝里乱扫，终于俘获了那只捣乱的手，牢牢按住，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说： “潘多拉同学，别闹了，人家还要睡觉呢，舍监说了，明天早起，要去做弥撒和上课。” “呵……” 潘多拉的被窝里乍现亮光，一颗绿萤动了起来，随着她的另一只手伸出被褥。 夜光石照亮了茶发萝莉的小脸，光芒刺激，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潘多拉嘴角涌起玩味的笑容。 果然是义眼。 此刻，夜光石放在迪莉娅的右侧，明显可以看出，右眼收缩幅度比左眼大，而瞳孔对光反射的效应是双侧性的，两边应该是相同大小的。 由此可以判断出左眼是义眼。 潘多拉从被窝里探出身，丝绸被褥像水一样滑过洁白莹润的脊背，纤瘦的腰肢使她看起来格外柔软。 黑暗中，雪白的酮体泛着宛如瓷器的光泽。 她压过去，乌云般的黑发垂泻流淌，一些发丝散乱粘连在皮肤上，黑白分明。 薄唇凑到茶发萝莉的耳畔，呼吸撩着她的耳孔，潘多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你的左眼……是假的吧？” 迪莉娅脸色一僵，怔怔看着黑长直萝莉。 义眼是她最大的秘密。 小时候，她的眼睛被污染物的光芒照到过，左眼坏掉了，瞳孔溃散，灰蒙蒙的，看起来很古怪。 镇上的孩子欺负她，叫她迪莉娅船长，因为常用的二角分铜币的背面是独眼女海盗船长的图案。 迪莉娅很伤心，终日闷在家里，不愿出门。 父亲花费巨资帮她定制了一颗义眼，准确来说是类似美瞳的贴片。 装上义眼，迪莉娅和常人无异，终于可以不用畏惧别人看她的目光了。 这些年来，她都小心隐藏着，像是怪物戴着面具生活在人类之中。 “我好冷，让我进你的被窝。” 潘多拉睫毛微颤，呵着白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手却不安分地翻过来，轻轻挠着迪莉娅的手心。 “不要……”迪莉娅意识到要被欺负了，眼神慌张，喘息急促起来。 “诶？那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最喜欢的王悦学姐了……你知道‘恐怖谷效应’吗？只要有一点不像人的地方，就会引起别人强烈的不适感，怀疑你是怪物，比如，没有肚脐眼，是不是很可怕？又比如，假牙，还有，假眼……想想吧，学姐要是知道你是个小独眼，心里会膈应的慌吧？觉得你是个不完整的人……” “求求你……不要……说……”迪莉娅艰难喘息着，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哀求道。 她在枕上别过脸，瞳孔放大，神情呆滞，脸上浮现出思考人生和未来的恍惚感。 看到蠢萝莉露出任人宰割的绝望表情，潘多拉简直快乐无边，她最喜欢确认支配的那一刻了，也就是现在。 只要这个秘密把握在她手里，不管对蠢萝莉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遭到拒绝，反而会在她的要求下颤抖着往上凑，这种屈从感真是太棒了。 虽然迪莉娅的进度条几乎清空，好感度降到冰点，信任度成为负数，但她不在乎——刷好感不过是手段，支配才是目的。 潘多拉像水一样流进了迪莉娅的被窝。 茶发萝莉的皮肤倏然接触到大片的冰凉柔软，浑身一哆嗦，牙齿颤抖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鸦巢镇分班时邂逅的奇怪女孩，正温柔地拥着她，倒是没有做出欺负她的动作。 耳边传来轻声哼唱，潘多拉的喉音悦耳动听，犹如潺湲流水，润入心田。 迪莉娅慢慢地放松了，目光落在黑长直萝莉的雪颈和细肩上，觉得精致又好看，眉眼的轮廓也很好看。 很快，两个萝莉的体温都升高了，被子里变得暖热舒适起来。 两个人睡或许更好，一个人太冷了，迪莉娅情不自禁地想。 学姐是高岭之花遥不可及，室友却可以热乎乎的抱在怀里，理想的虚无与现实的满足，使她的想法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潘多拉同学……或许不错，只是性格比较怪。 迪莉娅轻嗅着黑长直萝莉颈间的香味，害怕又羞涩的想，我是不是已经属于她了？ 好感度在偷偷上升。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软肋被拿捏的不安全感始终让她感到害怕和生气。 她想，要是潘多拉同学主动向她道歉就好了，她会欣赏接受，然后，就跟奇怪的潘多拉同学成为好朋友吧。 学姐还是放弃好了，黑发学姐的缥缈身影不是她能触及的。 迪莉娅想的很美，可惜的是，潘多拉只是想要支配她。 很快，她的耳边就传来潘多拉微哑的嗓音： “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吧。” 迪莉娅身体一僵。 苦寒的夜晚，离开温暖的被窝，在房间里来回走一趟，无疑是一种酷刑。 见她迟疑，潘多拉变本加厉，露出尖尖的小牙，威胁道： “这种高级的义眼很贵吧？要是‘丢掉’会怎么样呢？你的瞎眼暴露出来任人围观，同学看你的眼神会很不自然吧？好心的同学会避免直视你的瞎眼而移开目光，坏心的同学会冲你闭上一只眼嘲讽……想想吧，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家都盯着你的瞎眼看，感觉一定会很奇妙吧？” “不要……” 迪莉娅声音带着哭腔，她强自遏抑着哭出来的冲动，拖着鼻音，一下一下的喘息，瘦肩耸动，声音艰涩。 好冷…… 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呼吸像是呛着冰水，脚掌被冰凉的地板折磨着，不由得抠紧脚趾。 迪莉娅握着水杯，快步走到床边，颤声道： “给你……水……” “啊，真是个好孩子。” 潘多拉的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伸手一扫，‘不小心’碰翻了杯子，顺势洒在茶发萝莉身上，霎时间，小腹绽开一大片洇湿，一直流到腿上。 迪莉娅止不住地哆嗦起来，眼泪流淌，原地傻愣着，在其他室友的提醒下才换了衣服，重新钻进被窝，蜷成一团。 没过多久，她嗓子发紧，咳嗽起来。 抱着怀里的小冰人儿，潘多拉眼神迷离，支配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快乐和满足。 她的腿横跨在迪莉娅的腰上，手臂收紧，脸埋在怀中人的肩窝里，细嗅着淡淡体香，像是抱着一个等身玩具抱枕。 缠绕、扭绞、压迫、窒息…… 潘多拉肆意宣泄，聆听着怀中人的小声抽泣和嘶哑喘息，强迫和支配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 - 走廊。 小个子的芙米学姐站在王悦面前，看起来反而像个学妹。 “新生缺两个月课程，学校计划用二补四，到了期中，扩招的新生就能和你们一年级生有同样的教学进度了。” “所以，要给在校的茶会学生分配新生？让我们辅导课业？”王悦问。 “是的，就算是一年级的茶会学生，教前两个月的课程也是没问题的。”芙米抿唇微笑。 王悦回忆了一下，课程内容都很简单，而且，只需要巩固知识点和回答问题就行了，也就是俗称的‘课后授业’。 “要是有事离开呢？”她问。 “放心好了，学校里的茶会学生数量是稳定的，有人离开就有人回归，或者跟别人商量一下，名下的指导学生暂时合并。” “那没问题。”王悦答应下来。 “一组五到六人，现在还没确定分组，你可以先去挑喜欢的，学妹们都在4号宿舍楼……当然咯，吉姆诺佩缇那伙人是拿不到新生的，绝不能把学妹推进火坑！”芙米学姐义正言辞地说。 王悦表示赞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两人对视一眼，俨然成了志同道合的同伴。 分开后，她就去4号楼挑选鲜嫩可口的学妹了。 先把迪莉娅带上吧，算是小小的照顾了。 穿过略显狭窄的楼道，来到106寝室前，屈指扣了扣门。 开门的是个圆脸女生，喊了一声学姐好，把她让进屋里。 王悦往里走了一步，目光一扫，看向床边正在折腾的两个人。 “不要直接把脚塞进去啊！” “诶？” “第一次穿丝袜吗？” “嗯……” “蠢萝莉，真拿你没办法，我来教你吧，先涂一点护肤霜，我来帮你……” 潘多拉往手心里挤了点白白的护肤霜，揉匀了，慢慢抹过坐在床沿上的，茶发萝莉的修长匀称的小腿。 白皙纤长的手指微微陷入雪白粉嫩的皮肤，几乎融为一体。 从细瘦的脚踝开始，慢慢往上推行，直到软弹的腿腹，一片雪白的炫光中，视觉效果臻至巅峰。 迪莉娅的小脸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她不是很懂，感觉怪怪的，面前的潘多拉同学却是一副虔诚又认真的模样，难道穿白丝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没听说过呀！ 王悦静静看着，不忍打扰。 “指甲的棱角要磨掉，否则穿的时候会把丝袜刮坏的。” 潘多拉把迪莉娅的纤足握在手里，小小的脚，像是握着一只雪白柔软的蛞蝓，她拿着指甲刀挨个锉圆指甲。 低下头，嘴唇凑近，呼呼的吹掉粉末。 最后，套上白丝袜，从蜷起的脚尖毫无滞涩地拉到大腿，手指一松，袜圈啪的打在弹性十足的腿肉上，惊得迪莉娅身体一缩。 王悦满意地点点头，帮助同学穿丝袜，黑长直萝莉真有爱啊！ 啊，忽然很想帮梅子这么穿。 等两人穿完，她走过去，通知课后授业的相关事宜。 “学姐……” 一见王悦，迪莉娅嘴唇颤抖，话到了嘴边，却在潘多拉的逼视中低下头，默默无语。 “叫我王悦就行了，你们寝室的六个人就由我来负责，每天课程结束，先去食堂用餐，然后在休息室集合，上晚自习。” …… 再次见面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傍晚了。 六个需要课后授业的萝莉全到齐了，挨个躬身喊王悦‘小老师’。 从学姐晋升为代课老师，王悦顿时觉得身上多了一种神圣的使命。 辅导功课并不难，她咬字清晰的回答问题和补充知识点。 补课中，王悦敏锐地发现，迪莉娅眉间笼着愁云，显然是有心事，偶尔偷看自己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是和她有关吗？ “今天就到这里，其他人可以走了，迪莉娅同学留下来。”王悦放下教案，柔声说。 潘多拉收拾作业，放进提包，甜甜喊了声： “老师再见！” 她丝毫不担心迪莉娅会泄密，对女孩子来说，有些秘密暴露出来，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走出门口，她还转身带着轻蔑和挑衅的瞥了一眼迪莉娅。 其他人离开，休息室里一片安静。 “发生什么了？说吧。” 王悦没有特别重视，想想都知道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迪莉娅咬着唇，轻轻摇头。 绝对不能说！ 不能让学姐知道她是个瞎眼的萝莉，坏掉的左眼很丑陋，每次照镜子，都觉得像是烂掉的果子，坏掉的洋娃娃，独眼海盗…… 虽然潘多拉对她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但她认为那是厄运的蔓延。她从眼睛瞎掉时起，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厄运像是从水果的坏点往外蔓延的霉斑，逐渐腐蚀掉她的整个人生。 恍惚之间，迪莉娅听见学姐在问： “你眼睛怎么样了？义眼戴着舒服吗？有没有痒或者干涩？需要眼药水吗？” 诶——？ 迪莉娅傻掉了。 “学姐……” 她声音发颤，惶恐而又无地自容，捂着脸往后退去，不慎带翻了椅子，哐当一声，又吓得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王悦当然知道义眼的事情，迪莉娅的父亲什么都跟她讲了。 看到学妹的反应，明显戳中痛处，立刻明白，迪莉娅的情绪变化和义眼有关。 王悦走过去，抬起纤指，温柔地捧住茶发萝莉的小脸，另一只手拂开她的额发，露出刘海微遮的左眼。 “学姐……” 迪莉娅浑身颤抖，微微往后退缩，鼻喉逸散出小奶猫似的咿呀声，眼睛泛着水光。 “你的心灵还不够坚韧，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你会改变想法的。”王悦准备对症下药。 迪莉娅走在学姐身边，心里满溢着安全感，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脚步落后半尺，目光紧盯着学姐垂在身侧的手，蓦地生出一种渴望，好想被这只手牵着，一直牵着。 迪莉娅跟随王悦来到训练场。 进入一条地下甬道。 甬道侧面，一扇满是圆点灰尘的大型玻璃视窗，内部是一个七十平米的房间。 上下四方的墙体配置着可以高速射出弹球的移动炮管。 这是躲避球训练室。 一个异常纤瘦的萝莉站在房间中央，挺身面对十几根黑洞洞的炮管，目光沉静而锐利，浑然无惧。 突然，左侧墙壁的炮管一震，橡胶实心球旋射而出！ 空气骤然绽开一个透明空洞，下一刻，几斤重的弹球飙射到萝莉面前！ “啊！” 窗外的迪莉娅惊叫出声，下意识地眯起眸，不愿看见萝莉的脸被砸陷进去的残酷场景。 萝莉眼睛雪亮，稍稍摆头，让弹球从耳边擦过，劲风扬起发丝。 迪莉娅刚睁开眼，就见弹球往她这里直扑过来！ 速度太快，来不及躲闪！ 嗵！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响声，强化玻璃微微震动，声音在甬道里响彻，嗡嗡的传到尽头。 沉重的弹球反弹向另一侧墙壁，而在此时，其余的炮管逐一响起！ 迪莉娅吃惊地捂住嘴巴，炮管太多了，十几根集中在狭窄的室内，加上如此可怕的冲击力和难以预测的弹射角度，要是命中一颗，绝对会打断骨头，内脏破裂。 然而，在视线难以捕捉的弹球弹道里，训练室里的萝莉做出一次又一次精准的判断，转身跨步、缩转身躯、团身翻滚……矫健而优美的身姿流淌而过弹幕射击的罅隙。 当所有的弹球失去动能，在地上徒然滚动的时候，普莉玛潇洒转身走向门口，结束了这一次训练。 构件拼接成的手臂抬起到准确的高度，机械手指向内收紧，旋转手轮，将密封门打开。 “王悦同学！” 一见黑发萝莉，普莉玛惊喜的喊了声，快步跑过去，几乎要冲进她的怀里了，微抬下巴，小脸洋溢笑容。 这时迪莉娅才发现，这位学姐的手脚都是义肢！ 巨大的反差和残缺带来的视觉冲击使她呼吸艰难，脸色发白。 要知道，拿去义肢，学姐只有一个小小的身体，还不足七十公分，抱在怀里，像婴儿一样柔弱，没有丝毫的运动能力。 然而，学姐却比任何人都要自信，瞳仁闪射，目光炽热，似要将人融化。 “你的状态不错。”王悦称赞道。 普莉玛用力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时间，许许多多的话急迫地想要说出口，结果全都拥堵在了喉咙里，噎得她胸口发紧，只能颤声呼吸。 “听说班级对抗赛你表现的很好，”王悦愉悦地笑着，“太可惜了，没能看到莉莉丝吃瘪的表情，你取代她去参赛什么的，她一定会气炸了吧……” 普莉玛也跟着笑了起来，传闻多半是真的，莉莉丝失去了魔力，不再是女巫了，继而想到开学的时候，她无法动弹，天天被莉莉丝欺负的时光。 短短两个月，情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当然，这一切都是王悦同学带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普莉玛鼻子一酸，垂下眼睫，眸子闪动泪光，感激地说： “王悦同学……谢谢！” “不要谢我了，怪不好意思的，”王悦摸了摸额发，“另外，恭喜你拿到了茶会请柬，现在你已经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普莉玛啊了一声，又笑起来了，赧然道： “比你们差远了……” “这可不一定哦……找到课外实践的搭档了吗？” “我在等妹妹呢，她在努力争取名额。” “感情真好啊。” 王悦偏过脸，对沉浸在一股奇妙而复杂的情绪中的迪莉娅说： “茶会请柬是精英学生的证明，她没有手脚，尚且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女巫，区区少一只眼睛，又算得了什么？” 闻言，迪莉娅咬着牙，浑身微微战栗。 这句话宛如一束阳光照进黑暗心间，积年累月逐渐压抑成一团皱褶的内心，热热的舒展开来，连同整个胸膛也膨胀起来，变得广阔且无边。灵魂却在收缩，变得沉重而宁静。 迪莉娅展露笑靥，却不敢放肆，腼腆的红着脸，嘴唇紧抿，靠在王悦身边。 “你的情况跟普莉玛不同，听你父亲说，义眼很早就戴上了，与常人无异，最近为什么又介意了呢？”王悦敏锐地把握到了关键。 “我……” 迪莉娅嘴唇蠕动，脑海里浮现出潘多拉的形象。 现在潘多拉没办法威胁自己了，要是告诉学姐，潘多拉会受到惩罚吗？要是隐瞒下来，去跟她好好说，她会改变吗？ 顾虑室友关系的茶发萝莉忽然发现，学姐的目光在等待中渐渐的变得不耐烦起来。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脑海中浮现出一件可怕的事情——要是撒谎的话，学姐会不会讨厌我？ 不，不要！ 迪莉娅紧张不安起来，恐慌的情绪在心中翻腾，脑海中升起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只要学姐不讨厌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潘多拉同学…… 为了学姐…… 对不住了…… 迪莉娅嘴唇一哆嗦，竹筒倒豆子般的，把潘多拉威胁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用担心，”王悦安慰道，“以后就没这个人了。” “诶？” - 学院小路。 潘多拉偷觑着身边的黑发萝莉。 对于母亲大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没有经历过传统意义上的‘养育’过程，心里把王悦叫做‘母亲大人’更多是在玩梗。 王悦称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潘多拉感到一丝不对劲，却满不在乎，甚至还在腹诽。 话说…… 母亲大人只比蠢萝莉多上了两个月学而已。 呵呵。 两个月而已。 你就装起来了？ 至于吗？ 讳名都没有你能装啊！ 最多就是一只加强版的蠢萝莉吧？ 嗯～ 不知道调教起来是什么手感。 要用很多纸巾吧？ 会哭得很厉害呢。 调教完突然表明身份，恶堕值会飙升到天上去吧？ 潘多拉脑补了一会儿，乐不可支。 偷觑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黑发萝莉，她皱起眉头。 诶？ 进度条哪去了？ 潘多拉使劲眨了眨眼，确实没有，进、进度条消失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记忆清晰地告诉她，开学时，进度条还是正常的，数值是双０——既无好感，也不信任，说明母亲大人是个戒心十足的人。 后来的几次接触，两人几乎没说过话，也始终是这个数值。 可是，此前进度条是一直在的。 现在，它诡异地消失了！ 潘多拉紧张起来，嘴唇动了动，问： “学姐，我们……去哪儿？” 王悦停住脚步，扭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回答道： “带你办理退学手续。” 这句话如同一记带着螺旋力道的重拳，打在潘多拉毫无防备的小脸上，顷刻间从鼻子开始塌陷并旋转。 诶诶诶诶诶诶！ 潘多拉被打懵了，晕头转向，一句‘为什么’脱口而出。 “你欺负同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手段过于卑鄙，强制加威胁，已经触碰底线了。” 王悦耐心解释完，用力握住她的手腕防止逃跑，毕竟追回来需要一点时间，直接走完流程就行了，粗暴点也无所谓。 潘多拉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直挺挺地钉在了原地。 退学，那不是意味着……任务失败？ 不要啊！ 妈！ 我想上学！ 妈！ 潘多拉嘴唇蠕动，无声地哀求着，身体往地上赖。 潘多拉彻底慌了神，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如此严重。 本来只是为了卖弄技巧，调戏了一下室友，心想，就算被告发了，吐舌头，卖个萌，就过去了。 没想到，王悦竟然较真了！ “呜呜呜……下次不敢了……”潘多拉赖在地上求饶。 道德感稀少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要不是被攥着手腕，她绝对会捂脸打滚——再从指缝里偷看王悦的反应。 场面极其凄婉： 一个漂亮的黑长直萝莉赖着不走，两腿别着，膝盖擦破，鞋掉了一只，浅口袜露出大片雪白的脚面。 她的眼睛通红似兔子，小脸挂着泪珠，小嘴嘟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黑发萝莉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疏远的表情，淡淡地说： “没有下次了。” “我、我交了钱的！”卖惨不成，潘多拉只能寻求别的办法了。 “全额退款，我们服务很周到的。” “我不想退学！呜呜呜！我错了！我要去给她道歉！要是我退学了，不就没有机会道歉了吗？罪恶感会像恶灵一样纠缠我一生的！”潘多拉痛哭流涕，装出一副悔过的样子。 “鬼扯什么呢？正常人会去研究同学的眼睛吗？发现是义眼后第一念头就是以此来威胁，然后，钻进她的被窝，上下其手，你已经不正常到一定程度了。” 王悦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潘多拉满脸涨红，不是羞涩，而是大脑当机产生的高热。 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低估了母亲大人。 原以为母亲大人只是提前入学两个月，学会了一些初级巫术，因此而沾沾自喜，以为脱离了普通人的行列，滋生出高傲轻慢态度的小傲娇萝莉，只要按在床上，打一打屁股就原形毕露了。 现在看来，那不是轻慢，而是疑心病到了一定程度，产生的病变现象！ 怎么办！ 我不想退学啊！ 潘多拉大脑高速运转，却想不出破局的方法，不过，她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 没有人可以拒绝黑长直萝莉的投怀送抱！ 潘多拉双脚一蹬，离地弹起，扑进王悦的怀里，努力伸长粉嫩的小舌头，哀求道： “让我当学姐的狗吧！汪汪叫的小狗，我会乖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悦没有回答，只是从上方冷冷地睨视着她，看得她心里发寒，双手环抱的腰身坚硬冰冷，不似人类。 突然，黑发萝莉浑身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宛如墨汁从瓷器皲裂的缝隙里迸发，哗啦一声，喷发出数不清的黑影！ 只见一大群乌鸦扑打翅膀飞到天上，环绕盘旋，发出凄厉的嘶叫！ 潘多拉怀里一空，身体失去平衡，膝盖直磕在地上，疼得她小脸扭曲。 母亲大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泛着漆黑异光的大乌鸦！ 翎羽锋利如铁片，长喙尖锐如钉，歪斜着脑袋，怪异可憎，似有智识，用血红的瞳孔觑视着她。 黑长直萝莉小脸惨白，下意识蜷缩身体，做出防御姿势，像是在大草原上，重伤垂死的羚羊被一群秃鹫环伺。 王悦的本体此刻在魔境里，潘多拉身边的‘王悦’是群鸦羽织和一些超凡材料制作的分身。 虽然魔境有隔绝信息传递的效果，但她作为魔境的主人，给分身开了一个信息通道许可。 乌鸦分身的缺点是没有自我意识，如果不加以控制，自律仅限于走来走去，不撞到墙。 优点是可以使用‘真视’规则的力量，也可以分散成无人机队列，以及特级遗物的材质难以损坏。 王悦比较谨慎，人类的身体脆弱如苇草，一不留神就容易死，或者丢掉点什么。 潘多拉有种说不上的怪异，对于暂且不能理解的东西，还是用分身接触和操作比较好。 毕竟，院长说起复辟派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连讳名都觉得棘手，她更没有装的资格。 潘多拉倒不是复辟派的渗透，只是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这条路没有一个人，浓云遮蔽了月亮，路灯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乌鸦的眼睛宛如一颗颗冰冷泛光的红宝石，镶嵌在柔软而深邃的夜幕中。 潘多拉瘫坐在地上，抱着胳膊，紧张不安地环顾四周。 母亲大人实在太诡异了，难怪进度条消失了，刚才的黑发萝莉不是本体，而是由遗物和超凡材料构筑成的，噩梦一般的分身。 一只乌鸦扑啦啦落在她的肩头，爪子抠进布料，刺痛了她的皮肤。 大乌鸦长着诡异的第三只眼，从侧面歪头看她。 “让我康康。” 乌鸦发出怪物拙劣模仿人类的诡异叫声，仔细听，跟王悦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它低头扫视，目光尖锐如针，刺进血肉深处，刹那之间，潘多拉感觉到身体的所有秘密都被曝光！ “啊！”她尖叫一声，捂住小腹。 “你的肚子里好像有东西……轮廓像盒子一样……怀了宝箱怪的孩子吗？”乌鸦好奇地问。 “咕呜……” 潘多拉发出溺水般的喉音，小脸惨白，身体僵硬，害怕到了极点。 要是魔盒被发现，就不是退学这么‘温柔’的事情了，估计直接就给火化了，当场认亲都没用。 虽然魔盒是隔绝探测的，但体内仍有一个轮廓存在。 潘多拉最怕对方不讲道理，要强行取出‘盒子轮廓的未知物体’。 就像在打扫女儿床铺的时候，看到床单下面凸起一个棒形物，带着紧张和不安的掀起床单查看。 “是……是珍宝箱！”潘多拉灵机一动，“小孩子收藏纪念品用的，那个，换掉的乳牙，马戏团的票，还有、还有不值钱的小珍珠，都可以放进去！” 乌鸦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问： “你还想上学吗？” 学校的方针是以改正为主，至少会给一次认错的机会，说给她退学，吓唬的成分更多些。 潘多拉点头如小鸡啄米。 “带着这只乌鸦，我在看着你，一旦发现你干坏事，乌鸦就会咬你。当然，盥洗室是不会进的，你可以一个人呆在厕所里，偷偷骂我几句……同意吗？” “我同意！我同意！” 潘多拉欲哭无泪。 虽然这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母亲大人的监视之下，但她没有选择。 潘多拉默默低头，看似乖顺，若是王悦开启心灵之眼的能力，一定会听到此刻她心里高速流畅的吐槽： 可恶…… 怎么被陪读了…… 这也太悲伤了…… 什么都干不成了…… 妈还要咬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难道说是血脉的问题？ 被母亲大人血脉压制了？ 好气啊…… 呜呜呜…… 我要是个小孤儿就好了…… 可惜的是，王悦对这种貌似‘摄神取念’的能力天然排斥，不会随便在别人身上使用。 否则当场就认亲了。 潘多拉抹着眼泪从冰冷的石板路上爬起来，乌鸦帮忙捡回鞋子。 她费力地搬动疼痛不已的小腿，把脚塞进鞋子里，恨得牙痒痒的，却仍是说了‘谢谢’。 我谢你个鬼哟！她在心里骂道。 “潘多拉同学，你……回来的好晚。” 迪莉娅瞅着门口的黑长直萝莉，眼神复杂。 不知道学姐带她走之后做了什么，从膝盖的伤和脸上的泪痕来看，肯定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肩膀上还多了一只奇怪的乌鸦。 迪莉娅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学姐对自己实在太好了……真想为学姐做点什么啊！ 不过，令她感到担忧的是，黑长直萝莉眼睛睁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 突然！ 潘多拉从门口助跑两步，土下座加滑跪直扑到迪莉娅脚下，呜咽道： “我错了！” “诶？诶？潘多拉同学？” 迪莉娅被唬了一跳，这何止是被教训了一顿，连心灵都崩塌了。 看到她的惨淡光景，茶发萝莉不禁有些心疼，赶紧扶起她，微笑着说：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被蠢萝莉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潘多拉心里很是恼火，却又止不住地冒出一点奇妙的，想要被蠢萝莉辱骂和斥责的欲望，稍微脑补，身体就兴奋得发抖。 可惜，蠢萝莉并不足够有趣。 潘多拉在迪莉娅的搀扶下爬起来，拿着换洗衣物匆匆去洗澡了。 淋浴隔间，温水冲刷在黑长直萝莉的雪白肌肤上，顺着比普通萝莉微微发育得更好些的酮体往下流淌。 这里没有乌鸦的监视，她双手撑墙思考起来。 大危机算是度过了，可是，被乌鸦盯着始终是个麻烦，必须要解决掉才行呢！ 否则处处制肘，什么都干不了。 心思转动，脑袋里灯泡突然一亮，想到一个办法。 要用学姐打败学姐！ 开学迎新，歌牌社的怪学姐给了一张小卡片，邀请她去作客，母亲大人就算再厉害，也不是那些高年级学姐的对手吧？ 哼，蠢萝莉怎么可能赢得了小少女呢？ 第二天，课程结束，潘多拉回到寝室，换上一件倍显清纯的白色蕾丝吊带裙，露着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匀称修长的双腿，浅口鞋，没穿袜子，反正是有多少肌肤就露多少。 哼着歌准备去歌牌社，打探情况，顺便蹭点罪恶值什么的，早日开花。 拿着手包往外走的时候，乌鸦嘎的大叫一声。 “干嘛？”潘多拉停住问。 “外面很冷，多穿点。” 潘多拉捏紧拳头，心里恼火，妈！怎么什么都要管啊！ “好怪哦，你是不是不怕冷？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跟盒子有关系吗？”乌鸦歪着头问。 一提盒子，潘多拉马上笑了起来，小脸阳光灿烂，语气甜美悦耳： “啊呀，光顾着好看了，忘了气温，我去换衣服，啦啦啦～” 一刻钟后，穿着一件小翻领黑底饰红绸克里诺林裙的黑长直萝莉咬着嘴唇生气地出门了。 “你不要老在我肩上好不？很重哎！”走两步，她就抱怨起来。 乌鸦没搭理她。 “嘁。” 潘多拉鼻孔哼气。 在走廊里，潘多拉眼珠乱转，目光逡巡，瞄了半天，没一个比她漂亮的。 果然，观察下来，学院里不都是前天迎新学姐那种级别颜值的学生，终于放心了，她还是比较有竞争力的。 目光穿过人群的罅隙，偶然捕捉到一道血痕似的艳红，衬着手腕的雪色肌肤。 是一条红手绳，坠着一只淡紫色的水晶小海豹。 小海豹圆滚滚的，直戳萌点，潘多拉心头一荡。 啊，想偷…… 她的注意力全被小海豹吸引了，急急地跟过去，装作擦肩而过，从戴手绳的小女生身边轻轻一蹭。 交错而过的瞬间，手指宛如柔软的小白蛇，准确地衔住手绳，灵活解开，腕子一翻，就戴在了她的手上，还顺便系上了。 在盗贼行当里被称为‘魔术师之手’的超级灵活的手指，可以反向折叠，关节像是不存在，宛如章鱼的柔软触脚。 可是，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乌鸦就跳下来，一口啄在她的手背上！ “呜咿……” 潘多拉疼得触电般的浑身绷紧发抖，从牙缝里嘶嘶吸气，咬牙捱痛。 “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乌鸦飞回肩头，呵斥道：“快还回去！” 糟糕，太入迷了，忘了妈在看…… 顶风作案可真蠢，潘多拉暗骂自己是个笨蛋。 走在前面的小女生感到肩膀被人轻拍，扭头便看到一个眼眸凄楚迷离的黑发萝莉，双手捧着一根眼熟的海豹吊坠手绳，唇瓣蠕动，吐出幼鸟呢喃般的声音： “姐姐，这是您丢的吗？” 小女生顿时感到心都碎了，轻声说： “啊，抱歉，是我丢的……” 接过来，看到对方恋恋不舍的目光，小女生露出一个明媚笑容，复又递回去，说：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喜欢！谢谢姐姐！” 潘多拉心里一颤，感动极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抬起手腕，炫耀似的给乌鸦看手腕上的手绳，得意地说： “哈哈，她送我了，她送我了，我的魅力果然是无敌的嘛！” “呵，你就这点出息。”乌鸦嫌弃地别开脸。 “啦啦啦～” 潘多拉充满自信了，甩臂走正步，小腿踢起裙裾，噗噗的响。 乌鸦眯起眸，收拢翅膀，像是钉在她的肩膀上，纹丝不动。 歌牌社位于活动室的一角。 活动室是一座大型的展厅式建筑，由小房间和几个串联的大厅组成。 潘多拉脱了鞋，穿着黑长袜的小腿迈过漆色明亮的木制廊道，来到转角处。 歌牌社的几个人正围坐着打桥牌。 “我不要跟诺佩缇一家，她打得太随意了！”莉莉丝抱怨道。 “本来就是放松的嘛，你的好胜心太强了。”吉姆诺佩缇说。 “不玩了！”莉莉丝把牌一丢，“快想想办法吧，我要补考了，再不恢复魔力麻烦就大了，” “那就不玩了吧，”诺佩缇伸了个懒腰，双臂上扬，凸显出惊人的曲线，打了个呵欠，说：“这几天我思考了一下，还是你说的扮演法更合理。” “那不就是没有思考。”莉莉丝捂脸无语。 “嘛，别急，今天我准备实践一下。” 吉姆诺佩缇先招呼前来参观的小学妹坐下，然后，去里屋拖出一只准备好的大箱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套恶魔cos，有犄角发箍和奇怪的尾巴，还有鳞片、翅膀、美瞳等等。 “今天就拿会长试试。”她嘟囔道。 银发小少女疑惑地指向自己，扬了扬眉毛。 她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通过乌鸦的眼睛暗中观察。 银发小少女逐一穿上cos，盘腿坐着，两眼放空，摆出一副‘我很伟大’的姿势。 诺佩缇跪坐在她的正前方，匍匐在地，宛如虔诚信徒，头深埋在膝盖里，嘀咕了半天。 突然，她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呆愣片刻，扭头看向莉莉丝，喃喃道： “成功了……” “真的吗？成功了？”莉莉丝愕然道。 “等等，好像有点不一样。” 诺佩缇眉毛拧成疙瘩，抬手示意安静，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疑惑道： “我可以使用魔力，但是，无法吸收魔力。” “可以使用魔力，说明信仰恢复正常了，没办法吸收魔力，这是为什么？被限流了？”莉莉丝皱眉道。 吉姆诺佩缇脸色略微认真了些，毕竟是学院里的翘楚，很快就想出了原由，推测道： “恶魔是多神教，存在位阶关系，由于我的信仰，会长大人相当于一个小神祇，所以，我有使用属于她的次级魔力的权限，没有使用最高级魔力的权限。也就是说，我只能使用她传输给我的魔力。” 王悦简直无语，扮演法是她瞎编的，这些‘先驱者’居然真的试验成功了？ 潘多拉别过脸，无聊地看向窗外——学姐们在聊什么？很激烈却又听不懂的样子。 她百无聊赖地旁听了一会儿，目光转回来，偷觑着跪坐姿势的莉莉丝压在臀下的黑丝包裹的纤足——小巧可爱，修短合度，真是完美的一双脚。 还没看几眼，就被乌鸦飞下来狠啄了一下。 “啊！” 潘多拉急忙捂住嘴，痛呼还是从指缝里透出来了，不过，那边讨论的正激烈，没人在意。 妈！ 怎么又咬我！ 我干啥了？ 不能看吗？ 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啊？！ 潘多拉吮着手背的啄痕，内心疯狂吐槽。 “那不就没用？”莉莉丝没好气地说，“歌留多可以通过储魔材料过渡魔力给你，但她没办法吸收魔力啊……你的眼神什么意思？” “‘她’不是可以吗？“诺佩缇促狭地眨眨眼睛。 莉莉丝小脸反常的一红，慌张地说： “说什么呢？！我、我、我怎么可能再去跟她……” “这样才有趣嘛，先把她捧高了，卑微一点也没关系，再狠狠地踩在泥泞里，肆意蹂躏，不是可以获得更多的快乐吗？举高高的不是为了崇拜，而是为了啪的摔在地上，就像我一样……” 吉姆诺佩缇忽然挺身起来，扑倒了端坐着的银发小少女。 初雪歌留多像人偶一样呆板而又僵硬地倒了下去，后背摔在榻榻米上，手臂摊开，长发在身下铺散成纯银的枝蔓，衣服凌乱，露出大片雪白透亮的肌肤。 仿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别过脸，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翡翠般的瞳仁，流转着高傲不屈的光芒。 诺佩缇骑跨在她的腰上，深深俯身，嘴唇长久地停留白嫩脖颈上，种了一颗草莓。 旋即抬腿站起来，眼睛笑成月牙，喉咙吐出灼热的喘息，哑声说： “忍不住了，现在我就要你。” 诺佩缇强行拉着银发少女走进里屋，门一道道反锁起来。 莉莉丝和潘多拉看得目瞪口呆，这玩法也太独特了。 王悦微微诧异，她意识到真理之眼跟复辟派估计没什么关系，完全就是吉姆诺佩缇的后宫而已。 当然，也不会去透视什么，她还没那种癖好。 潘多拉感受到一股浓烈的罪恶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诱惑’和‘恶堕’花瓣颤抖着小幅开放。 不过，随着纸拉门的阖上，罪恶值就不再升高——魔盒需要近距离才能获取罪恶值。 潘多拉笑得眯起眸，这位学姐真是宝藏女孩啊！白日宣淫，估计全校都找不到比她更堕落的了，以后要多多亲近才行呢！ 莉莉丝脸色冷漠，清灵透彻的目光穿过长而卷翘的睫毛看向远方，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支着地面，随意而优雅地坐着，嘴唇抿得像刀锋一样薄。 开学时的暴戾张扬的气质已经彻底被凉薄和阴郁所取代，浑身沁透了寒意，仿佛是冰块雕成的小人儿，令人望而生畏。 她没有考虑诺佩缇的建议，更不会拿出那副牌，甚至不愿去想那个人的名字。 生活像是塌陷了一样，而她站在破碎的边缘，看着黑暗虚空茫然不知所措。 有时她也在回想，当初为什么要坚持那些可笑的傲慢？要是乖一点的话就好了，就可以继续趴在那个人的膝枕上听故事了。 但那就不是她了。 “你明明知道的……你是故意的……只要有一点不好……就有扔掉的借口了……”莉莉丝喃喃地说。 王悦大气不敢出，莉莉丝不知道她拿到群鸦羽织的事情，现在绝不能暴露，只能装成学妹的宠物鸟了。 大乌鸦缩着头，使脖子看起来很短，嘴巴陷入蓬松的羽毛，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很长时间后，纸拉门微微震动，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将其拉开。 初雪歌留多走出来了，转身又将门阖上。 她衣衫不整，胸口遍布吻痕，两腿发软，先前扶着门，撤手后直接摔在榻榻米上，脖颈上的手印格外刺目。 “学姐，您没事吧！” 潘多拉赶紧走过去，扶起银发小少女。 初雪歌留多的面颊上残留着逐渐散去的红晕，眼神迷离。 潘多拉瞄了一眼她胸口的吻痕和脖颈的手印，心说，这也太激烈了，而且，另一位学姐，恐怕在亲昵的时候过于粗暴，几乎是在折磨了。 莉莉丝冷漠地看着歌留多，说： “这很无聊。” 银发小少女先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你不能说话吗？”莉莉丝问。 歌留多张开嘴，努力吐出半个肉疙瘩，没有舌头的笑容十分压抑。 “是那家伙干的？”莉莉丝歪头问。 歌留多摇头，向蜜拉贝尔伸出手，橘发少女心领神会，从书柜里取出一架奇特的拨弦乐器。 一枚迷幻瑰丽的贝壳搭载着十二根银色的琴弦。 初雪歌留多捧着贝壳琴，慢慢地弹奏起来。 在浮荡的旋律中，莉莉丝听见了她的轻柔而又悠闲的声音。 藩篱镇的小哑巴。 她的生活很不好。 整天忙得连轴转。 十个指头像枯枝。 身上臭味似腐尸。 晨光熹微到黄昏。 四肢乏力脚抽筋。 只能蜷缩睡秸秆。 天气苦寒少被褥。 她的身体小小的。 正好用来扫烟囱。 跟着一个坏师傅。 动作不快被火烧。 继父待她很粗暴。 醉酒发狂使劲打。 一加仑挨一顿揍。 还被许给瘸腿汉。 后来她就跑掉了。 天黑心慌迷路了。 差点饿死在路边。 幸好遇上小马车。 善良女孩抱起她。 热水香皂和浴缸。 干净衣衫穿在身。 果酱面包和牛奶。 温暖被窝等着她。 还有一盏小夜灯。 初雪歌留多面露微笑，手一停，旋即飞快地拨出几个尾音。 “她对我很好。” “真羡慕呢。” 莉莉丝露出一丝微笑，眼神却越发惆怅了。 普莉玛做完晚间的训练计划，感到疲惫又愉快，洗完澡，烘干头发和义肢，拎着训练包往宿舍走。 天气寒冷，又是深夜，学校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踏入回宿舍必经的小广场，蓦然看见一个孤独的身影幽幽的在喷泉池边等她。 是莉莉丝。 金发萝莉没有像过去那样咄咄逼人的大声喊她，而是静静坐着，厚实的酒红色长裙藏住了她的纤腰和长腿，只露出穿黑袜的脚腕和方口一带的红色小皮鞋。 细瘦白皙的手臂两边撑住池沿的烟灰色石块，眼睫低垂，清冷厌离的目光穿过睫栅，凝视着地上的一点，气质与过去判若两人。 对普莉玛来说，金发萝莉积威尤在，若有实质的压迫感一阵阵袭来。 小脸一白，仿佛回到两个月前被肆意欺负的日子。 总之，先做好逃跑的姿势…… 普莉玛半转身，迟疑地问： “莉莉丝同学，那个，找我有什么事吗？” 金发萝莉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还在做决定。 路灯照下，光影分割，眼鼻的轮廓看不真切，纤薄的嘴唇则映照出莹润的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终于动了动，艰难地说： “对不起，普莉玛。” 这声迟来的道歉显得生硬又莫名其妙，普莉玛更加慌张，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别处，仿佛不愿意回想当初的事情，说：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但、但还是很感谢你……能向我道歉……” “帮帮我。”金发萝莉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 普莉玛微微诧异，很难想象莉莉丝同学会小声乞求，这样的莉莉丝，至少放弃了一部分骄傲……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王悦同学吗？她猜测，莉莉丝除了王悦谁也不在乎。 “可以的，”普莉玛用力点头，鼓起勇气回应道：“莉莉丝同学的性格……比以前好多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莉莉丝讲述了‘扮演法’的事情。 听说要被当成恶魔崇拜，作为魔力的转接口，普莉玛脸肉颤抖，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按照莉莉丝的古怪性格，会不会用完她就‘弑神’啊？或者‘渎神’什么的，心里好害怕。 “为什么是我啊……”普莉玛苦着脸问。 “遗物肢体很难控制吧？我看你蹒跚学步，一次次跌倒，鼻青脸肿，嘴唇撕裂，满脸都是血，却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来，再到奔跑，又是更多的跌倒和受伤……后来，你为了训练精准控制，练习将棋子放在网格里，长时间维持姿势，几乎使你虚脱，每次练习结束训练服都会湿透……再后来，你尝试难度系数更大的动作和负重练习，因此伤痕累累，比跌倒受的伤严重百倍，肩膀和腰背贴满了效能贴布……” 听着莉莉丝的娓娓细述，普莉玛的双颊逐渐浮起羞赧的红晕，心里跳跃着被夸奖的小高兴，眼睛焕发光芒，嘴上却腼腆地说： “这是应该的……” “你是我在这个学校里唯一有一丢丢佩服的人，用来实现‘扮演法’或许会成功，别人肯定是不行的。”莉莉丝说。 “那……她呢？”普莉玛小心翼翼地问。 “我怎么可能再去找她，”莉莉丝哑然失笑，轻轻地说：“那也太卑微了。” 不该问这种问题的，太冒失了，普莉玛缓缓吐气，转移话题道： “我该怎么做呢？莉莉丝同学。” “跟我来。” 莉莉丝弯腰拎起准备好的大锤，单手拖着，来到广场边上矗立着的一尊与人等高的恶魔雕像前。 “莉莉丝同学……这是公共财物……”普莉玛小声提醒。 “哼。” 金发萝莉不屑地哼了声，攥了攥锤柄，突然，左腿蹬地，腰身扭转，裙裾簌簌晃动，瞬间爆发！ 嗵！ 大锤甩出一道浑圆有力的弧线，直接爆头！ 石烟弥漫，恶魔的犄角脑袋从颈部折断，掉在地上。 “诶——？！”普莉玛惊叫一声。 莉莉丝瞥了她一眼，说： “站到后面去。” 普莉玛忐忑不安地站在雕像背后，从折断处小心地探出脑袋，又微微缩颈，生怕莉莉丝再来一锤。 换头成功。 “看起来顺眼多了。”莉莉丝嘟囔了一句。 她先是手指在胸前扣紧，然后，提着裙角跳了一会儿舞，又做了一些奇怪的祭祀动作……为了给自己施加种种确实是在崇拜神灵的心理暗示。 一刻钟后，莉莉丝轻轻吐出一口气，气势逐渐上升，犹如出鞘的利刃，挥洒着清冷妖艳的光芒。 成功了，力量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过，使用权限只有体内原来的属于她的魔力，以及从普莉玛那儿接收的魔力。 至于魔力传输的问题，存在着一种储魔符文，刻绘在超凡材料上，先让普莉玛往里注入，她再从中补充。 能使用魔力，补考的问题就解决了，不至于留级。 迫在眉睫的事情解决，莉莉丝放松下来，思考片刻，转向她的充电宝，双手拄着大锤，问： “听说你拿到茶会请柬了？” “嗯。”普莉玛点头。 “课外实践跟我搭档吧，没你的话，我补充不了魔力。”莉莉丝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说。 普莉玛苦笑一声，莉莉丝同学又恢复强势姿态了，本性还是难改啊。 本来她的计划是等妹妹玛佩尔拿到茶会请柬，姐妹俩搭档，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莉莉丝抢先一步邀请她了。 普莉玛想了想，玛佩尔距离拿到请柬还有一段时间，一两个月内肯定达不到要求。 于是答应下来，在如今的局势下，她很想外出实战，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女巫，保护家人和朋友。 …… 一周后。 王悦坐在银月魔境新修的庭院别墅的走廊上。 面前是一片新移植的果梅林，现在还是剪去枝桠的状态，等到明年才能正常开花结果。 梅迪尔丽在她身边，两条小腿垂在廊下，轻轻晃荡。 “你的秘术在水中发挥的作用更大，要在温泉区建造一个水上训练场吗？”王悦问。 “不用了，我已经克服了鱼虱的心理障碍，准备去野外的河流和地下水道练习。”梅迪尔丽摇头道。 “嗯。” 王悦偷偷地打量梅子，盘算着摸摸小手什么。 突然，她皱起眉头，目光失焦，身体坐直了，旖旎的气氛消散一空。 梅迪尔丽知道她在通过群鸦羽织看学校里的情况，没有说话。 “出事了。” 王悦推开一扇雾门，先出去了。 梅迪尔丽急忙穿上鞋，跟在后面。 学校门口，莎柏琳娜教授的尖帽黑袍在灯火映照下投出锥形的阴影。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略具人形的肉块。 神情严肃，步履沉重。 身后跟着浑身散发出浓烈血腥味的莉莉丝。 莉莉丝拖着脚步，一瘸一拐地走着，如同折断一般的低垂头颅。 看起来她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衣衫绽裂，碎布浸透鲜血，干涸成黑色的硬块。 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沾满了污血和灰尘，伤口翻卷，边缘硬化，显然是没有得到及时处理。 小腿丝袜破溃，一道狰狞的伤口斜着划过腿腹，鞋子也丢了。 很快，校门口聚集了一堆学生，纷纷投去惊疑的目光。 道路两边聚集了很多学生，讨论声连成一片。 “发生什么了？” “不清楚……” “教授本来上着课呢，直接推门出去，从校门口接回了莉莉丝。” “教授怀里抱着的是什么？看起来像一个人。” “是人吗？看起来还没有书包大。” …… 王悦站在人群里，目光紧盯着教授怀里的残缺人形，从勉强分辨出的五官里，感受到了一丝令她惊惧的熟悉。 “那不是战斗造成的伤口。”梅迪尔丽在身边说。 “嗯。” 王悦深深呼吸，强自遏抑着情绪，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 “是那个东西。” 这时，莉莉丝从她的面前走过，王悦清晰的看见，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里，凝固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悔恨。 究竟发生了什么？ 普莉玛再次和银湖生物交易了吗？ 王悦跟着她们来到医务室，校医葛莎一见残缺人形，瞳孔骤缩，医生的素养使她牢牢控制住情绪，快步走过去。 葛莎接过可怜的小东西，放在检查床上，光透仪打开，手指在表层按压摸索，喃喃道： “眼睛、舌头、牙齿、骨骼、部分脏器……消失得很彻底，都没办法修补，只能依靠魔药维持生命，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孩子是课外实践的搭档，具体情况要问另一个。”莎柏琳娜偏头看了一眼莉莉丝。 莉莉丝坐在墙角，头深埋在膝盖之间，一动不动。 围观的学生被莎柏琳娜教授斥退了，王悦还留在那里，与莎柏琳娜交流信息。 一刻钟后，玛佩尔妹妹被一个老师领进来。 “能确认是你的姐姐普莉玛吗？”葛莎问。 这句残酷的话立刻将玛佩尔的内心血淋淋地割开，宛如遭受重击，精神恍惚，动作和反应都延迟了半拍。 她远远地看着，不敢接近，努力辨认着什么，目光却在躲闪，不愿接触近在咫尺的真相，还在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她嗫嚅着说出一个词： “柿子。” 残缺人形的唇角微微扬起，似在微笑。 玛佩尔用力咬住嘴唇，小脸揪起，迈着灌铅似的双腿，蹒跚着走到检查床前，慢慢蹲下，额头磕在床沿上，终是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 医务室里没有人说话，只听见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 校医葛莎想给莉莉丝治疗，却被她打掉伸过去的手，一时僵住了。 王悦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说： “用不着因为内疚而折磨自己，不接受治疗，怎么去报仇呢？” 听到报仇，莉莉丝依然没有反应。 王悦接着说： “我知道，她用部分身体交换了什么，那些东西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肯定会以某种方式储存，不是吗？” 虽然她也不能确定，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希望。 听到这句话，莉莉丝蓦然抬头，疯狂的眼睛从刘海下面往外觑视。 “这才是莉莉丝嘛，去把伤治好，然后，为我们的友人做点什么。”王悦轻声说。 葛莎听不懂她们的谜语，不过，莉莉丝看上去倒是不抗拒了。 她趁机拍拍手，说： “王悦同学也来帮忙吧，莉莉丝同学的伤势挺严重的，全身都要仔细地消毒清洗呢。” 莉莉丝躺上手术台，仪器的光焰将她的小身体照得通透分层。 拉上帘幕，王悦和葛莎换衣消毒，做好准备，然后，动手给莉莉丝擦洗身体，用溶剂喷涂与皮肤粘连在一起的衣物，泡软后再一点点剪开，从皮肤上撕下来。 王悦偷觑一眼莉莉丝的脸，她的情绪已不再极端，红宝石般的眼眸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给这具带着熟悉感的身体做手术，王悦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口上，不去回忆过往的事情。 假如没有蓝湖召唤的捣乱，莉莉丝继续留在学校里，那点小过错自己根本不会在意吧？ 就差一点呢…… 而且，我好像有点过分…… 王悦神色恍惚，后背冒出冷汗，内心越发煎熬，差点戳破一根血管，还好秘术及时接管身体，继续修补伤口。 半小时后，穿着病号服的莉莉丝走出里间，皮肤被消毒魔药染成淡紫色。 莎柏琳娜教授见她伤势几乎痊愈，走过来询问事情经过。 “都是我的错……” 莉莉丝此时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充斥悔恨。 “我不该选3级课题的，我的魔力……不能正常使用。” 床前的玛佩尔突然扭头哭喊道： “不能正常使用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已经恢复了吗？！” 莉莉丝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着絮絮低语： “我以为自己很强，但傲慢成了我最大的弱点。” “情况很复杂，我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因为我很焦躁。” “普莉玛劝我谨慎，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更像是野兽而不是人。” “我们陷入了巨大的麻烦，我必须通过转接才能获得魔力的弱点被敌人洞悉和针对。” “我们被迫分开，我的魔力消耗光了，死亡近在咫尺，那时候，普莉玛和某个存在建立了联系，通过献祭身体实现愿望，扭转了局面……” “我害了她，她却救了我，救了一个曾经欺负她的人……” 莉莉丝眼眶泛红，颤声喘息，努力遏抑着情绪。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 玛佩尔站在她面前，因为用尽全力，手指微微发痛，她的眼里喷出怒火，大喊道： “你就是个疯子！你根本不在乎同伴的死活！你只是想要逞能！然后被人仰视！你从来只为了自己！” 莉莉丝歪着脸，沉默不语，瞳孔的边界微微颤抖，似是被彻底摧折了精神，陷入极大的分裂和自我怀疑。 “不要说了，”王悦拦住玛佩尔，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喧闹的夜晚复归寂静。 莉莉丝独自一人在学校街头徘徊，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像是一个孤独的鬼魂。 她不想回寝室。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玛佩尔。 学校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处了。 “已经无处可去了呢。”莉莉丝喃喃地说。 在路灯下坐了一会儿，虽然周围空无一人，却像是有无形的眼睛在看着她，嘲弄她，斥责她，她的恶劣性格害了同伴，让友人的努力和希望付之东流。 她躲到绿植后面去了，蜷缩成一团，像是被遗弃的小猫。 路灯的光芒穿过枸骨的尖叶，破碎的隙光，镂空的阴影，都在她的身上。 她的脸埋在草地里，自嘲道： “莉莉丝又是一个人了，丢掉了爱人，又丢掉了朋友，莉莉丝真没用呢……” 这里是学校里的旮旯角落，路灯明亮，空气清冷，抬头就能看到穿梭月晕里的浓云，预示着明天的雨。 孤独和悔恨噬咬着她的内心，她无力抵抗，只能蜷缩身体，任凭两种情绪肆意折磨。 她用力咬着指尖，咬出血，牙齿碾动着伤口，疼得浑身绷紧。 虚弱、无力、饥饿、干渴，却不想去觅食，只想躺着，一直到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长椅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黑发萝莉背对着她，安静地坐着。 没有人说话，气氛诡异，像是谁也没有看见谁。 莉莉丝蜷缩在枸骨的阴影里，冷眼觑视着长椅上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冰冷的心像是融化似的流露出一点渴望——要是能被她捡走就好了。 但是，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捡起来呢，在她伸手的那一刻，一定要狠狠地咬上去，咬出血，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伤口，方才心满意足呢。 就像去捡一只充满戒心的小猫。 你要慢慢接近，窸窸窣窣的穿过杂草，蹲下来，与躲藏在阴影里的小猫温柔对视。 请轻轻的伸出手，抚摸她的凌乱毛发和伤痕累累的身体，指尖轻柔地拂过皮肤带起酥麻的电流，从尾巴尖直窜到大脑，使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爱抚的愉悦，于是晕晕乎乎，羞怒交加，扭头啊呜一口，雪白的小牙嵌入皮肤，涌出殷红的血珠。 请不要责打她，忍痛等待，直到她放下戒心，微微张口，重新躺下，浑身放松，乖顺地接受你的抚摸，磨蹭你的手指，熟悉你的气味。 等到彻底驯服，她就会翻出小肚皮，让你搔挠最为柔软的地方，不胜娇羞的喵喵叫着，嫌弃而又愉悦…… 期盼的目光穿过叶隙，可是，长椅上的黑发萝莉始终拘谨坐着，一动不动，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 幻想一刹破灭。 莉莉丝重又坠入冰冷的现实。 她自嘲地笑了笑，居然会涌出卑微乞怜的幻想，这下子连最后的骄傲都没有了呢。 王悦动了动，把怀里抱着的纸袋放在身边，又恢复了坐姿。 纸袋洇湿着一朵朵油花，散发出炸鸡的香味。 早已饥肠辘辘的莉莉丝从枸骨的阴影里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 她像贼又像孩童，悄悄爬到长椅后面，手伸进去拿了一块。 转身背靠长椅，双手捧着鸡块，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来不及细嚼慢咽，又是一口。 两腮鼓起，像是仓鼠一样。 眼泪沿着鼓鼓的脸颊蜿蜒流淌，像是虫子蠕动着爬过小山包。 怕她噎着，一只纤手伸出椅子，递出一杯百香果汁。 莉莉丝爬到椅子侧面，蹲着接过果汁，一边往嘴里塞炸鸡、咽果汁，一边盯着黑发萝莉的侧脸，眼神渴望又遗憾，像是孩子瞄着别人手里的玩具。 “真好看……可惜不是我的了……要是知道你那么容易跑掉……我绝对不会放手的……要是能重来……我一定会紧紧地抱着你……哪儿也不准去……” 莉莉丝微微一笑，眼神忧郁又丧气，手动个不停，接连从袋子里拿炸鸡和土豆泥吃，她的身体很虚弱，急需补充热量。 王悦没有看她，小声说： “我来是说普莉玛的事情的。” 莉莉丝动作停住了，注意力一下集中，表情凝重。 “真正愿意为普莉玛付出的人不多，你、我、妹妹、桃乐丝，一共四个人，后两个不是茶会学生，没办法出学校，剔除不算，所以，我准备单独出去一趟，调查这件事。”王悦叙述道。 “我呢？” “你已经失去女巫的资格了。” “带我去……”莉莉丝咬着牙说。 “这不是课外实践，莉莉丝，”王悦语气沉重，“你没有办法使用魔力，秘术仅限于对抗具有神经系统的生物，别任性了，交给我吧。” “我可以……信仰你，”莉莉丝攥紧拳头，目光发直，遏制着身体的颤抖，“就算一次只能使用一组巫术，也是能帮上忙的，对吗？” 王悦愣住了，不敢相信这是从莉莉丝嘴里说出的话，让她感到些许陌生，又有种凄凉的感觉。 过去，就算被欺骗病危，被削弱无法使用魔力，莉莉丝也没有放弃过主动权，总是试图征服她。 就算被无情抛弃，也没有在这种问题上做出丝毫让步，以此为筹码试图挽回。 这是莉莉丝的个性、原则和骄傲。 可是…… 为了赎罪，莉莉丝主动要求信仰她…… 对普莉玛还有一层‘钦佩’作为润滑，对带着厌恶的王悦则是干涩的侵入，势必带来剧痛和撕裂，这对高傲的莉莉丝来说会是难以想象的残酷。 王悦怔怔地看着金发萝莉，犹豫不定。 “求你了……让我做点什么吧……什么都不做……每天等消息……我会疯掉的……”莉莉丝语气艰涩，几乎是在哀求了。 王悦低头想了想，要是留下莉莉丝，估计会产生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遗憾吧。 而且，莉莉丝平时的行为本就让人看不惯，班级里怨声载道，普莉玛的遭遇更是火上浇油，留在学校肯定会被群起攻击，难免寡不敌众，被欺负得很惨。为了避免生出事端，还是带出去比较好。 她做了决定，扭过头，发梢微微晃动，认真地说： “好，你跟我去，但要听指挥。“ “我什么都听你的。”莉莉丝捧着纸袋，用脸慢慢压扁，幽幽地说。 深夜。 王悦站在普莉玛的病床前，端着蜡烛查看伤势。 光芒沁入体内，呈现出透明分层的状态。 指腹一寸寸抚过肌肤，光滑柔软，却诡异的没有支撑感，肋骨全被取走了，稍微用力一些，甚至可以直接碰到肺叶和心脏。 往下看，腰胯部位的髋骨整块消失，与之相连的股骨亦不见踪影，两边收束成椭圆形。 再看她的小脑袋，嘴巴没有了牙齿和舌头，眼睛是两个窟窿，像是坏掉的人偶。 闻到熟悉的香味，普莉玛嘴角扬了扬，露出微笑，知道是好朋友来看自己了。 这一幕对莉莉丝来说简直是酷刑，她徒然地蹲在地上，强自遏抑着身体的颤抖，艰难而又缓慢地喘息着，生怕惊扰普莉玛休息。 王悦继续检查，腹腔内，重要的脏器缺失了不少，一层淡紫色的魔力网络枝蔓横生，维持着她的生命。 要不是经过第一阶段的强化升级，普莉玛都撑不到使用魔药的时候。 但是，魔药无法取代庞大而复杂的人体系统，她的生命力仍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普莉玛的问题是过去遗留的，当初，她用四肢换取和妹妹上学所需的金钱，而后，又用大部分身体组织换取了逆转局势的力量。 王悦盘算了一下，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普莉玛死亡，灵魂留在魔境里成为一个大人偶。二是夺回所有的残缺部分，普莉玛成为完整的人。 一个很好，一个很坏。 王悦拉上帘子，转身走到医务室外面。 莉莉丝跟在身后，焦躁不安地说： “我们尽快行动吧！讳名会帮忙吗？” “别太天真了，”王悦冷冷地扫视她，“遇到危险就把讳名诱导过去？讳名又不是无敌的，永夜地域，比讳名强大的存在还是有的。” “学校不是有很多讳名吗？”莉莉丝又问。 “第一，你凭什么让你的老师为你拼命呢？第二，信仰灯塔同时最多支持五位讳名全力使用魔力，一次投送多位讳名，那不叫战斗，叫战争，为一个一年级新生倾巢出动发起战争？然后学校空虚，信仰灯塔由你来保护吗？” 王悦哼了一声，闪电般伸指，啪的弹中莉莉丝的额头。 金发萝莉吃痛捂头，眯起眸，眼露凶光，但马上意识到当前处境，强忍着低下头，吭声说： “我知道了。” “不要再肆意妄为了，莉莉丝，永夜阵营的战略级武器不是给你随意挥舞的。” 王悦叹了口气，莉莉丝实在缺乏常识，要慢慢教她才行呢，接着说： “学校最多为我们出动一位讳名，而且，需要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证明讳名出动没有危险且有足够的好处，当初搞定秘窗会我就是这样拿到诱导信标的，所以，我们的任务是查清楚与普莉玛有关联的神秘存在的真正实力，提交报告书。” “如果是单个讳名没办法对付的存在呢？”莉莉丝猛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性，瞪大眼睛问。 “那你把讳名诱导过去送吗？”王悦翻了个白眼，说：“没有情感联系，没有利益挂钩，为了不熟悉的人殊死搏斗是不现实的。” 莉莉丝脑袋一阵眩晕，喃喃地问： “那……普莉玛……只有……死路一条了？” 沉默许久后，王悦轻声说： “莉莉丝，这就是区别啊，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有了在乎的人，就不能那样做了，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了，你不再独行了。” 莉莉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猛地撞了一下，又痛又难受，差点流出眼泪，她艰难地说： “要是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够了，不要在出结果前瞎想，别被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王悦从包里拿出一只高级的旋转木马彩绘的糖果盒，打开了，衬纸上是一团团水果软糖，松软褶皱，撒着洁白的糖粉，她拈起银叉递过去，说： “来吃块糖吧，本来是带给普莉玛的，她可喜欢吃水果软糖了，可惜，我检查了她的身体状态，已经不能进食了。” 莉莉丝一怔，旋即别过脸，泪珠在脸颊上划出两道亮晶晶的痕迹，抬手迅速拭泪，催促道： “我不吃，还是快点行动吧！” - 学校休息室。 王悦低头看向匍匐在脚下的莉莉丝。 “你决定了吗？” 莉莉丝不着寸缕，用蜷缩的姿态展现出精美绝伦的酮体，宛如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小鹿。 月光从窗外斜射，光柱照在她的身上，肌肤泛起莹白的光泽。 璀璨的金色长发在她的雪颈和细肩上流淌，丝光柔亮，从脸侧悬垂而下，却遮掩不住双颊的绯红薄晕。 莉莉丝微张着口，露出洁白闪光的贝齿，脸色僵硬，眼神恍惚，喘息颤抖。 这是最后的方法了…… 她的心灵桎梏比想象中坚固得多，对于王悦的长时间积累的抵触和愤懑情绪不是一时能转变的。 她试了很多种方法，断头恶魔没有效果，花切牌同样收效甚微。 形势迫在眉睫，必须使用非常手段了。 她要用一种最为直接粗暴的方式，摧毁自己的尊严，向王悦低下高傲的头颅。 听到王悦的问话，莉莉丝用力点头，旋即抬眸瞪她，警告道： “我是为了普莉玛才愿意这样做的……你、你不要瞎想啊！还有……要是你敢偷偷得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最后几乎是在大喊了，小脸红成柿子，小耳朵都羞得发红，眼眸笼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啊呀，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的。” 王悦倒是没什么心理障碍，而且很着急，只想尽快帮助普莉玛。 她亮出恶魔之尾，又伸手揉了揉头发，使犄角更加显眼。 “信仰真理之王悦吧！” 莉莉丝浑身都在发抖，腰身小幅扭动，肌肉微微跳动，她的本能在拼命抗拒。 不过，没有人强迫她，除了她自己。 “神前无暇，所有的隐私都展现给我看，不准隐藏。” 王悦开启心灵之眼，聆听莉莉丝的心声。 最初，只有一些羞愤的呜咿、咕啊之类的声音，没有大段独白。 渐渐的，任人肆意赏玩的屈辱感在莉莉丝心里来回冲刷，皮肤在视线中微微绷紧，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宛如刚出锅的豆腐，滑如凝脂，沾着水珠，冒着热气。 莉莉丝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眸泛着水光，牙齿咬得咯咯响，巨大的屈辱感不断刺激着她的自尊心，使她如同激怒的野兽，随时都要跳跃起来，择人而噬！ 她用力扼着手腕，强行遏抑住本能，任凭自尊心被践踏和刺破，主动去接受王悦的入侵和探索。 说实话，王悦难以理解莉莉丝的奇妙耻度，明明生活在一幢宿舍楼，看过很多次都没什么反应，情景转换，被迫呈现，却接受不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和浴室、更衣室的情况不同，毕竟是带着主观意愿死盯着看，而且不能遮挡，有一种囚禁在笼子里的屈辱感。 啊，莉莉丝有完整的心声了。 王悦忙凝神细听—— 混蛋王悦…… 不要看啊…… 把眼睛闭上…… 杀了你…… 咕…… 不要再看了…… 好羞耻…… 呜呜…… 脑袋变得好奇怪…… 啊啊啊啊…… 要变奇怪了…… 停下来…… 停啊…… 我快要疯了…… 呜咿…… （啜泣声） 要忍住啊…… 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我一定要去救普莉玛…… 我要救她…… 这是我的错…… 我要亲手弥补…… 否则宁愿去死…… 呜呜呜…… 王悦…… 什么都被看光了…… 以后该怎么面对你啊…… 只能逃得远远的了…… 但我想在你身边啊…… 该怎么办才好…… 我好难过啊…… （又变成呜咿啊的感叹词了） 过了一会儿，王悦听见莉莉丝在心里默念： 我是属于她的…… 我在她面前没有隐私…… 她不管对我做什么，粗暴或温柔，我都会欣然接受，并感到无比愉悦…… 我会贯彻她的意志，满足她的欲望…… 即使自我牺牲也在所不惜…… 王悦暗叹一声，看来她已经摒除了杂念，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信仰了。 莉莉丝的脖颈挣得通红，神经绷紧到极点，眼神一点一点地转变，她终于用强大的意志强迫自己的高傲灵魂屈从和臣服，坚不可摧的心灵在意志和本能的碰撞中轰然破碎，烟尘迸发…… 尘埃落定，废墟之中，传出一个小女孩的绝望哭声。 心里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闪烁的泪光中，弥留着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的绝望。 莉莉丝颤声喘息，浑身松弛开来，不再抗拒王悦的目光，反而因被她注视而感到丝丝喜悦和庆幸，主动地摆出优美的姿势。 最后，她捧起面前黑发萝莉的匀称修长的小腿，轻柔地剥掉鞋袜，将白玉蛞蝓般的娇小雪足捧在手里，低下头，虔诚地亲吻脚背。 王悦脚趾蜷起，浑身都不自在，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莉莉丝的傲骨就这样硬生生地折断了，像是被咬断脊椎的狮王，只能在地上爬行，忍受着屈辱和痛苦，甚至比那更惨——被迫奉侍比咕杀还要惨。 王悦为莉莉丝做出的自我牺牲感到钦佩，她在莉莉丝身上看到奉献精神的雏形，真是前所未有，令人感动。 这是莉莉丝的选择，为了拯救友人和弥补错误，甘愿抛弃骄傲，折断脊梁。 既不卑微，也不可怜，而是为了使灵魂变得沉静而高尚所必经的磨难，莉莉丝正在逐渐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但是，王悦心里忍不住地钻出一丝丝刚出现就立刻想要摒弃掉的病态扭曲的愉悦。 莉莉丝的主动奉侍，这是比征服了一个国家还要有成就感的事情。 莉莉丝…… 对不起…… 你的高洁精神衬托出我的鄙陋…… 王悦为自己的卑鄙念头感到羞愧，脸红发胀，眼神慌乱，心想，等到这件事结束，一定要尽快让莉莉丝恢复。 她迅速平静下来，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该行动了！ 打开一只尘封已久的封魔盒，从中取出一个袖珍玻璃瓶。 奥达拉·伊亚斯的分身以章鱼仔的形态保存在里面，呈现出奇妙的挤压感。 “我迫不及待给你提供帮助了，我的挚友！”章鱼显得很热情，这次关得实在有点久了。 “你还记得普莉玛吗？你说她身上有‘小手’的那个萝莉。”王悦问。 “当然记得……不要用低等生命的脑容量来忖度我的无垠广阔的思维！” “‘小手’不是神灵的专属对吧？普莉玛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信仰。”除非是无信者。 “‘小手’是一种传输手段，不是谁的专属。你说的神灵是需要信仰之力的次生神吗？你们这些低等生命是有多么卑微和弱小，居然把那种东西当成无上的存在？简直像是一群蚂蚁虔诚地围着一块糖渍，努力伸长舌头，试图填饱干瘪的肚皮。” 王悦哑口无言，如果说莉莉丝的傲慢是一座高山，这头畜生的傲慢就是一颗星球。 “行了，我知道你很伟大，请问，小手还能连接什么？”她问。 脚步不停，已经走到医务室门口了。 “既然是传输通道，当然是通向‘容器’或者‘本体’……伟大的我居然在给低等生命回答这种白痴问题，真是可悲。”章鱼哀叹一声。 王悦决定，不管通向什么，先追溯过去。 她走进医务室，站在普莉玛的病床前，捏碎指间的干果，挤压出紫色汁液仰头滴在眼睛里。 辩位正逆之核。 眨了眨眼，普莉玛身上的小手显现出来。 除了代表恶魔信仰的紫色小手，还有一条诡异滑腻的深蓝色小手。 追到室外，王悦调动魔境力量，一辆奇特的载具从雾气中显露轮廓。 趴趴柯林号。 车前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白衣绢色柔亮，绯袴鲜红欲滴。 两种极强的色调将画面一分为二。 赫然是穿着巫女服的莉莉丝！ 王悦微诧，旋即明白过来，这是信仰她的体现，但这也太较真了。 不过，成神的感觉一下子有了，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形式主义的神。 难怪白鱼会如此渴望信徒。 王悦仔细打量她的萝莉巫女。 雪白透亮的肌肤，闪闪发光的淡金色及腰长发，缎带束起，长悬于身后。 眼睛宛若红玉，嘴唇艳若桃花。 白衣肃穆，交领右衽，衬着一抹血色的掛襟。 红纽木屐，白袜纤足，乖巧地并拢在一幅鲜红的绯袴之下。 纯洁美好，清灵透彻。 “神明大人，请上车。”莉莉丝微微躬身，刘海随之晃动，嗓音清甜悦耳。 哦呼哦呼哦呼…… 王悦两眼发直，小口喘气。 唯一的信徒是座下的巫女，总感觉这神当得略显寒碜，不过，巫女是莉莉丝，又觉得太过奢侈。 对于这种巫女玩法，王悦当然没有意见，况且，等一切结束，最终是要恢复的……吧？ 可惜…… 她暗叹一声，爬上了车。 章鱼瓶子放在操作台上，转动钥匙，驾驶着趴趴柯林号追踪小手。 不停逼逼的章鱼，就当是车载电台了。 这里是旧日支配者广播电视台，章鱼广播，滋滋滋（白噪声）…… 车还是车，人还是人，却是另一番景象。 两人都不说话，像是隔着一道玻璃墙。 气氛微妙且安静。 之所以能再次合作，是因为想为共同的友人做点什么，本身却势同水火。 这样倒还好，问题是，莉莉丝为了恢复力量，强行信仰了王悦。 太复杂了。 王悦偷觑一眼身边。 萝莉巫女正襟危坐，纤手叠放在红裙上，眼眸哀婉深沉，却分外明亮，薄唇和琼鼻精致似器物，肌肤若冰雪。 莉莉丝的形象在巫女服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宁静出尘。 这、这是莉莉丝？ 王悦有点不敢相信。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莉莉丝侧过脸，微笑着提醒： “神明大人，注意路况哦。” 这是莉莉丝？！ 真的假的？ 莉莉丝有这种进化分支吗？ 王悦简直难以置信，本以为莉莉丝心灵崩塌，会产生不太好的变化，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要下去了。” 到了学院边缘，王悦提醒一声，变色龙载具突然九十度向下折转，贴着刀削斧凿般的岩壁垂直俯冲！ 章鱼瓶子失重漂浮，在空中慢悠悠地旋转，随着载具触地再次折转，噔的一声，稳稳扎在操作台上。 地形复杂，导致小手很难追踪，不过，趴趴柯林号全地形适应，无论是高山悬岩还是深沟大豁，都一掠而过。 半天后，趴趴柯林号停在一条河流前。 王悦本以为河里藏着与普莉玛交易的神秘存在，远远地使用仪器探测，结果发现，这就是一条普通的河，奥达拉·伊亚斯也没有任何表示。 准备下车一探究竟，习惯性地推门一跳，在空中尚未落地，刹那间，气流微涌，一个人影出现在下方！ 噗！ 直落进那人的怀里。 莉莉丝稳稳接住，面色平静，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低头凝视黑发萝莉错愕发愣的小脸，两人的鼻尖快要凑到一起了。 萝莉巫女抱住萝莉神明，一手兜住腿弯，一手紧托后背，方袖悬垂，掛襟如血痕。 王悦心里涌起一股慌乱，崭新衣物的略微刺鼻的染料味、从襟口逸出的幽冷体香、腿弯和后背传来的有力的支撑感、蜷缩在莉莉丝怀里的安全感……复杂的感官和心理刺激齐齐涌来，冲击着她的内心。 “莉莉丝？” 半晌，王悦疑惑地问了声。 “神明大人，不要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哦，小心受伤。”莉莉丝眯眸浅笑，柔声提醒。 “不要做多余的事啊！我、我怎么会跳个两三米就受伤？！” 被人抱在怀里，王悦感觉很奇怪，精神紧张，微微扭动，想要挣脱莉莉丝的怀抱。 “放我下来！” “一定要小心啊，从高处跳多了会变成小短腿的，神明大人的腿长度刚刚好，我很喜欢呢。”莉莉丝轻轻放下王悦。 “噫，很奇怪的癖好呢，喜欢腿什么的，”王悦边说边往河边走，“连接普莉玛的小手没入水中了，小心，做好战斗准备……对了，地图显示，这里靠近橡栎镇，我记得，你和普莉玛是在附近出事的吧？” “是的，”莉莉丝微微欠身，遥指河对岸，说：“战斗地点在两公里外的一处村落废墟。” 王悦踩着河沿的湿泥，目光穿过浑浊的水体，看到河底一枚微微泛光的硬币。 普莉玛身上的深蓝小手，末端与它连接。 硬币？ 王悦感到疑惑，一挥魔杖，无形的力量断开河流，两边撑开，露出河底的腐烂淤泥。 她没有贸然接触硬币，先用仪器测试了一番。 不存在污染，但有超凡力量的波动。 王悦的手掌迅速覆盖银色涂层，杖尖一挑，硬币飞到手中。 无定型之鞘可以当做隔离手套使用。 这枚硬币阴冷诡秘，带着异样的滑腻和潮湿感，像是被诅咒的沉船遗物。 材质是一种类似黄铜的超凡材料，保持性很好，没有一点锈迹和凹痕，略有陈旧感。 两边翻看，没有找到面值，应该是不流通的纪念币或者养牛币。 正面是一种奇特生物的半身浅浮雕。 脑袋似鱼头又似人类，长有巨大而鼓凸的眼珠，像是在疑惑着什么。 硬骨唇张开很大，龇出密密匝匝的尖牙，十分骇人。 颈部有两道醒目的鳃裂。 脊背高耸，生长着尖锐的鳍棘，浑身覆盖滑腻坚硬的鳞片。 反面则是一个由杂乱无章的石块垒成的规则几何体，类似祭坛，上面刻绘着鱼类的象形文字。 硬币上的浅浮刻没办法表现出过多的细节，但这无疑是一种凶残的，具有一定文明和智慧的水生生物。 王悦捏着鱼人硬币陷入沉思。 是不是‘深潜者’难以确定，毕竟不是她穿越前的世界，所以，不能被定势思维左右了判断。 她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硬币会出现在这里？” “这枚硬币我认识！”莉莉丝神情一凛。 “你见过？”王悦看向她。 “普莉玛献祭自己获得力量的时候，这枚硬币就在她手里拿着，也有很小的可能性是相似的硬币。”莉莉丝回忆道。 “然后呢？”王悦追问。 “我们身边出现了虚幻的银色湖泊，模糊的光影在晃动，诡秘的符文重叠排列，似有絮絮低语在耳边响起，但我听不懂。”莉莉丝蹙眉回忆。 “我们先去橡栎镇修整吧，此处不宜久留。” 王悦谨慎地扫视四周，将硬币装进封魔盒里，带着莉莉丝前往附近的小镇。 车上，她和章鱼进行思维交流。 “你怎么看？” “没看法。” “诶？” “我又没有观察低等生物群落的兴趣，你不会把我当成图书馆了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王悦，查询资料还是要靠白鱼。 橡栎镇附近种植着大片的橡树和栎树，两种树都是提供软木树皮、优质木材和富含淀粉的种子的优秀经济作物，是小镇的食物和建材来源。 不过，橡果淀粉含有微毒，需要炮制才能食用。 一进小镇就闻到空气里漂浮着的，类似炒米的香味，以及粮食酿造发酵产生的酸涩气味。 照例先租房，一间干燥舒适的纯木结构小屋，三个房间和一个L型的客厅，厨房和浴室设在院子里。 再次跳车，王悦没有落进巫女的怀抱，松了一口气，又微微有些回味。 看来莉莉丝还是正常的，听话的，没有因为内心崩塌产生奇怪的变化。 嗯。 太好了。 王悦自觉亏欠莉莉丝太多，一两句道歉都不抵事的那种。亏心事做多了，难免疑神疑鬼。 她又偷觑一眼身边的莉莉丝，萝莉巫女伫立不动，显得端庄娴静。 啊，没事了…… 王悦没有在这件事上分散注意力，拿出文具，在书桌前的墙上布置‘认知映射’。 贴上附近地图，她坐下来，沟通白鱼，查询鱼人硬币的线索。 资料显示，这种硬币被称为‘许愿硬币’，在酒馆和旅行者口中广为流传——拿着硬币投入银湖，美梦便可成真。 正面的鱼人浅浮雕由于细节不够，检索到相似的物种太多，无法考稽。 反面的祭祀文字是一种古老的鱼类象形文字，很好辨认，尖嘴的是旗鱼，多足的是章鱼，头顶有触角的鮟鱇。 “既然流传甚广，说明很可能不止一枚许愿硬币，而且从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啊，谢谢。” 王悦闻到了咖啡的香味，心里一暖，刚才还在想要是有咖啡喝就好了，比屑女仆贴心多了。 莉莉丝从身后走出，手里端着咖啡杯。 没有放在桌上，而是舀起一勺，呼呼吹着，再递到王悦嘴边。 “诶？我不需要喂啊！” “神明大人，我给您吹凉了，这样就不会烫到您的小舌头了，呼呼～” 她的唇瓣在热气的熏蒸下变得格外娇嫩，上唇令人怜惜的纤薄，下唇略微丰厚，与软白的下巴形成柔美的翻卷，随着吹气微微颤动，使人心里升起吮吸品尝的强烈欲望。 王悦轻咳一声，紧张得直缩颈，小声央求： “那个……我想自己喝。” “不行呢，要是烫着了，是我身为巫女的失职啊，神明大人，请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请务必让我自己喝。”王悦坚持道。 “好吧……我舀的这勺就不给您倒回去了。” 莉莉丝没有坚持，把勺子‘啊呜’抿在嘴里，转身走了。 王悦扭头，视线追着她的背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立刻咳嗽起来。 好甜！ 这是放了多少糖？ 晃了晃，发现杯底都沉了一层糖浆。 我又不是蜜蜂！ 冷静…… 或许巫女就是这样伺候神明的。 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 王悦咽了几口唾沫，缓解咽部的不适，继续做认知映射。 她的目标很明确——搞清楚与普莉玛交易的神秘存在藏身于何处。 现在已知银湖并非真实存在的地点，而是许愿硬币开启的特效，而小手是连接在硬币上的。 这就意味着，线索到硬币就断开了，神秘存在不知道躲在哪里。 那个家伙操纵着一切，却从未露面。 王悦又跑了一趟探险者公会查询资料，还找了一些年长的探险者打听消息。 确实有人听说过许愿硬币的事情，说不止一枚，而且要以肢体为代价。 这个情报佐证了先前的猜测——存在多枚这样的硬币。 王悦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大批量获取人类的肢体吗？简直丧心病狂，就像园丁修剪绿植的枝桠。 不过，人类的肢体真的很有价值吗？ 王悦很早就怀疑过，昂贵的学费和四肢是否等价。 若是想要炖个肘子，直接买猪脚是最划算的。若是想要收集对生拇指，猴子是更便宜实惠的选择。 神秘存在唯独钟爱人类，令人难以理解。 “有可能，不是为了买肢体，而是为了致残。”莉莉丝猜测道。 “你的脑回路好奇怪哦，”王悦瞄了她一眼，“这个世界太危险，人身上少个零件才是常态，完整的倒是少数，为什么要制造一种本就不缺少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感受致残后的心理变化？不是有‘演绎’吗？” “人的情感是会疲劳的，时间长了就会释然，不再纠结以前的事情。” “神明大人若有所指呢……”莉莉丝的眼睛眯成两道血色缝隙。 “啊！”王悦慌忙一拍手，“我想到一件事……那首歌。” 以前，普莉玛教过王悦一首歌，唱起来后，脑海里会出现一个方向信标。 “既然信标不是去银湖，那就是指向许愿硬币了。” 王悦试着在心里唱起那首歌。 如今她已是纯净者了，这首歌无法动摇她的精神。 信标出现，王悦驾驶载具按照它的指引寻了一百多公里，终于抵达目的地——一片迷雾笼罩的湖畔丛林。 循着信标，她从几米深的地下又挖出了一枚许愿硬币。 “歌声指引的确实是硬币，硬币就是银湖，二者是召唤关系。” 王悦正在思考，突然，第二枚硬币伸出一只深蓝色的小手，没入她的胸膛！ 微微一愣，没有用魔力切断小手。 变化带来了新的思考。 通过歌声指引，就能找到尚未连接人类的许愿硬币，然后，双方自动连接。 王悦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这不就是共享单车模式吗？ 啊，应该叫做共享硬币。 一枚硬币对应一个持有者。 支付肉身，达成愿望，直到余额用尽（死亡）。 持有者死亡后，硬币断开连接，等待着下一个通过无线搜索（唱歌）的人过来，再次循环。 王悦思维转动，神秘存在可以看做‘共享许愿硬币’的运营商。 问题是，运营商是如何回收持有者的身体组织的呢？又是怎样派送交易物的呢？ 硬币——小手——持有者，想要搞清楚这个封闭系统的运作原理，看来要亲自试试了。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手里骤然一空，硬币被巫术摄取走了！ 王悦扭头，只见硬币拈在莉莉丝的指间，她的另一只手握着魔杖。 “这可不行呢，神明大人，可不准献祭自己的身体啊！”莉莉丝的目光关切又责怪。 王悦抿起唇，心想，居然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就被看出来了，不愧是莉莉丝，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反应速度。 “别紧张，一两根手指没关系的，我们缺少线索，这是必须的。”她试图安抚莉莉丝。 “不行就是不行，”莉莉丝固执地摇头，拇指叮的弹起硬币，一把攥住，语气认真道：“让我来吧。” 王悦低头一看，胸前的几条小手，其中深蓝色的断开连接了，再抬头，许愿硬币已与莉莉丝相连。 喂！ 你怎么骑走我的单车啊？！ 莉莉丝的自作主张让她感到了一丝异样，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啊！ 而且，她不想莉莉丝再做出牺牲了。 “还给我！” “不给！” “你要跟我火并？” 王悦举起魔杖，莉莉丝要是不听指挥，那就没办法继续了，现在普莉玛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我怎么敢……对不起。” 莉莉丝语气软下来，乖顺地躬身，快要九十度了，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又把硬币还回去。 “这就对了嘛，作为巫女，乖乖听神明的话。”王悦满意地点头，命令莉莉丝留在原处，独自前往一处林间空地。 群鸦羽织布置开来，先清理了一遍场地，潜伏在树影里的几只小怪物发出短促的惨叫，旋即静默，空气里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握住硬币准备召唤。 她轻轻唱起了银湖之歌，伴随着轻柔悦耳的歌声，悠长的水光开始在地面摇曳。 过了一会儿。 哗啦—— 静谧之中忽然响起水流激荡的声音，恍然四顾，一道道贴地疾驰的浪线已将她包裹，旋即形成巨大的漩涡！ 银色泛光的水面从脚底升起，瞬间没过膝盖，未及反应，已漫过头顶！ 眼睛产生错觉，分不清是水面在上升还是自己沉入海底，不过很快，一切就都平静下来，只有悠长的波光在水里折转飘摇。 海流的轰鸣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耳边浮动着气泡的细密咕嘟声，一远一近，动荡心神。 仰头凝望，巨大而厚重的透明水体覆压天空，天与海浑然一体。 幽深迷丽的水光摇曳着阴暗的铅云和犄角般的亏月，拂动着空气里的细小明亮的尘埃，辉映着森林里苍白腐朽的土壤，也牵动着她的视线，直至辽远的地方。 此时此刻，她仿佛置身于深邃幽暗的海底，站立在永恒静止的细沙上，遗世而独立。 蓦然，小小的奇迹在面前乍现，一尾虚幻透明的小鱼曳着光纹，笔直地朝她游来，躲闪不及，从胸口穿过。 黑发萝莉下意识低头，一瞬间，刚好清晰地看见小鱼的靛蓝细鳞和娇小的背鳍，它是如此逼真，又是如此虚幻。 视线回转，追逐小鱼的去向。 刚转过身，眼前豁然出现一条充斥视野的巨型怪鱼！ 这是一条原始的全颌鱼，头甲包覆，体型如鲨，异常凶猛，散发着恐怖的压迫感！ 它的体长超过十米，如同一节高速行驶的列车直撞过来！ 浑身披覆的透明盾片宛如水晶，桨状的鱼鳍掀起道道透明扭曲的波纹。 同样是虚幻透明的，仿佛是束缚在深海中的古老幽灵。 刹那之间，庞大的身躯无声而快速地穿过黑发萝莉的娇小身体，轻轻扬起她的黑发。 光影闪烁变幻，从内部觑见它透明而皱褶的怪眼，眼径超过她的身高，虽是一瞬而过，心里却升起一股被海怪凝视的惊惧。 目光移动，一团如烟花般迸射的橙红鱼群撞入眼帘！ 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视线展开，只见数不清的鱼群急急律动，翻滚游曳，五彩缤纷，闪烁着成片的鳞光。 更有触腕细长的乌贼倒退划水，硬壳的鲎在水底漫步，奇虾扇动身侧的叶片，重叠的吸盘嘴巴前方伸出两根可怕而卷曲的钳肢，房屋大小的房角石挥舞着锋利尖锐的触角…… 几条恐鱼在上方游曳，包括刚才的全颌鱼在内，庞大沉重的躯体缓缓而行，涟漪成纹。 而在与天齐平的地方，巨鲸的虚影跃过长空，尾鳍甩打云层，溅起雪崩般的白浪…… 王悦沉迷在古老沧桑而又充满活力的海洋幻境里，本想细细欣赏，却被一个骤然响起的低语声打断了。 “说出愿望，支付代价。” 声音怪异沙哑，分不出男女，是否为人类也未可知。 “你是谁？”王悦问。 “我是价值精算师。”声音回答。 “任何愿望都可以达成吗？” “只有能力范围内的愿望可以。”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你的身体。” “我想要1盎司白银，要付出多少身体？”王悦问。 毕竟是测试机制，没必要投入过多的肢体。 “请看……” 面前出现一具虚幻透明的人体模型，类似人类社会的牛肉结构图，什么沙朗、菲力、牛肩……标注的非常清楚。 “服务还挺周到。” 从现代穿越过来，熟悉各种操作系统的王悦很快摸清楚了‘点菜’的原理，操纵代表1盎司白银的透明光球进入‘菜单’。 测量了一圈，差不多等价于半截小指、一小块肝脏、鼻头、耳垂等等。 她发现，各部分身体组织价值不一，大脑、心脏、脊椎是最贵的。 而肥肉是最不值钱的，没有价值，所以，想抽脂的可以放弃了。 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想法又有改变，还是肝脏比较好，可以用魔药修补回来，不至于落下残疾。 “就这块吧。” 王悦将光团移动到代表肝脏的赭色模型里，覆盖了直径约1厘米的球形。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她不禁发挥脑洞，要是源源不断交换的话，割肝不是长久之计，魔药的价格太贵了，最好是……榨乳？ 啊，生财有道。 不过，萝莉貌似不能产奶。 精算师没有进行交易，而是又提出一个问题： “你要用换来的‘价值’做什么？” “1盎司白银吗？当然是存起来啊，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王悦回答。 相当于小半块银币，买不了什么。 “抱歉，这个理由不通过……” “诶？” 话音刚落，银湖顷刻间消散一空，王悦身边重新显现出树林阴翳，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来，树叶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响。 “理由？嗯……”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尝试再次召唤银湖，硬币没有丝毫反应，估计是内部的超凡之力消耗一空，需要自然回充。 回去的路上，王悦终于忍受不了莉莉丝瞄来瞄去的眼神，抱怨道： “说了交易没成功，我还是首尾俱全啊！” 莉莉丝埋着头，指尖碰在一起，幽幽地说： “回去脱光检查我才放心。” “不要。”王悦表示拒绝。 回到橡栎镇的住所，王悦坐在桌前，咬着笔头，整理思路。 她的交易为什么失败了？普莉玛的交易为什么能成功？ 显然，关键在于‘理由’。 存钱，这个理由过于普通，内心毫无波动。 普莉玛心怀的，为了她和妹妹成为女巫的理由，包含了梦想、亲情、牺牲，这三种高尚情感，激发出汹涌澎湃的情绪。 第二次，为了保护同伴，甘愿牺牲，又是一次充满了高尚情感的交易。 毫无疑问，这是‘演绎’的一种方式。 精算师筛选愿望，选出其中具有较高价值的，在实现的那一刻，人类的情感得到升华，振荡出超凡波动，再从中汲取力量。 之所以要交换肢体，是为了使人沉浸在惨烈的自我牺牲的情绪里，能够更加强烈地散发波动，就像搓揉柠檬，使之更容易出汁。 王悦深深呼吸，虽然以肢体为代价的原因弄清楚了，但她心里却没有分毫的轻松。 因为，共享硬币的创始人，神秘的幕后黑手依旧毫无线索。 苦思冥想之际，身边传来咖啡豆的咕噜声，王悦赶紧扭头，喊了声： “不要放牛奶和糖！我要黑咖啡！” “哎！” 莉莉丝甜甜地应了一声。 黑咖啡端来了，放在桌上。 等稍微晾凉，王悦拿起来呷了一口。 真苦。 舌头难受得缩成一团。 王悦不喜欢黑咖啡，但起码不会齁嗓子，糖太多她是真的受不了。 喝完咖啡，精神微微振奋，诞生出许多烟士披里纯。 “对了！许愿硬币或许就是神秘存在的本体，它将身体分割成若干份，存放在超凡材料制成的硬币里，再通过一次次的许愿和演绎，积攒力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合而为一，聚沙成塔，一举成为强大的存在。” 王悦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假如这个推论是真的，接触神秘存在的方法是收集全部的硬币，但是，想要快速集齐分散在世界各处的硬币是不现实的事情。 许愿湖的传说很久以前就开始流传，硬币早已扩散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枚，而且这个世界没有飞机高铁，永夜地域的地理隔绝会极大的拖延时间。 按照普莉玛的身体状况，估计还能挺个半年吧。 而是，这种推论，神秘存在的目的不是收集肢体和器官，只为了致残，那么，普莉玛可能永远无法恢复了。 可恶…… 怎么会这样…… 虽然有心理准备了，但她还是很难受。 想法太多，不禁头脑昏沉，趴在桌上想要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一沾就着，睡过去了。 王悦身后，金发红眼的萝莉静静伫立。 - 不知何时，王悦苏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天花板，背后传来垫被的柔软触觉。 “怎么会睡着了？” 王悦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外套换成了睡衣，心里一凛，仔细回想记忆的中断之处。 “不对劲，我刚喝过咖啡，怎么可能睡着，而且，我的大脑经过强化，区域轮休，不需要睡眠，睡觉对我来说只是一种习惯和娱乐罢了……一定是沉睡魔药。” 能给她下药的只有莉莉丝。 是咖啡了。 黑咖啡的苦味掩盖了魔药的味道。 突然，王悦脸色骤变，魔杖，我的魔杖呢？ 她是有多支魔杖的，随身携带的是左臂和大腿上用弹性束带固定的两只细长型魔杖，沉重粗长的晨星杖放在行礼里，除此之外还有备用魔杖。 现在，手臂和大腿空空如也。 物理版的‘除你武器’。 “您是在找魔杖吗？神明大人。”耳畔响起一个缱绻温柔的声音。 裙裾窸窣，莉莉丝斜坐在床边，一双纤手覆上她的腰肢，一直滑到肚脐，轻捻着软嫩的腹肉，后背也被贴住了，脖颈被温热的呼吸搔得痒痒的。 王悦微微蜷缩，内心慌乱。 她知道自己可能要糟了，自古红眼多病娇，莉莉丝显然是病娇化了，以莉莉丝的性格，她一定会被弄坏的。 不过，这是小事，没办法找回普莉玛的配件才是大事，要是一时间找不回来，那就要做二手准备——寻找延长残体生命的手段。 唉，来的真不是时候，王悦心想，要不商量一下？等这件事结束，再让莉莉丝逞欲，玩个爽？啊，这种约定也太扭曲了。 王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 “别闹了，莉莉丝，把魔杖给我，我们还要救普莉玛同学呢。” 莉莉丝伸指将一缕垂落的乱发捋到耳后，认真地说： “暂时不能给呢，我知道，神明大人又要伤害自己了，等硬币补充完超凡力量，您就会做出牺牲……对吧？您已经没有办法了，只有经历一次完整的许愿过程才能获得新的线索。” “你不想救普莉玛吗？”王悦声情并茂地问，试图打动她。 “想，所以……”莉莉丝拿出许愿硬币，说：“硬币充能完毕，就由我来完成牺牲，您在旁边记录就行了，我的神明大人。” 王悦松了一口气，抱怨道： “那你拿走硬币就行了，魔杖还给我啊！” 莉莉丝微微一笑，说： “不行，神明大人总是没个样子，这可不是我心目中的神明形象呢，所以，要好好调教一番，不是吗？” “诶？哪有巫女督促神明的？你你你！” 王悦偏过脸，猛然撞见莉莉丝糅合着丧气、渴望和病态痴迷的红眸，浑身一颤。 还是跑吧！ 跳到床下，就地翻滚，朝着窗口鱼跃而去！ 可是，半空就被魔力拉扯回来，屁股差点在地上撞裂，她抿着嘴，小脸苦闷。 “这可不行呢，”莉莉丝微笑着说，“神明大人不要调皮，乖乖洗漱吃早餐，然后再做调查，我不会妨碍你的。” “真的吗？”王悦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 莉莉丝先端来热水帮王悦洗漱了，再捧出一套乌帽狩衣木屐。 狩衣是丝绸的，华美繁复，胸腹位置绣着一条大红色的鲷鱼，栩栩如生。 穿在黑发萝莉身上，使她看起来像是和风人偶。 玲珑娇小的身体套着华贵厚重的大衣服，赤足踏着木屐，柔美雪白的小脚像是放上了陈列台，任人赏玩。 “真好看。”莉莉丝称赞道。 她忙不迭地摆弄她的神明大人，挨个捧起手脚，涂上鲜红的蔻丹，再从化妆盒里取出一张胭脂纸，让神明大人嘴唇抿住，张开后，唇瓣艳红如虞美人。 在妆容的衬托下，黑发萝莉的小脸愈发明艳动人，眼神却清冷疏离，生无可恋，形成强烈的反差，配上异常华丽的服饰，确实有了几分脱俗出尘的气质。 莉莉丝绕到正面，仔细打量她的作品，看了一会儿，展露笑靥，说： “这才是神明该有的样子呀！” 王悦却觉得她更像是被迫接客的花魁……王悦太夫？ 不过，莉莉丝允许她自由活动了。 本来她以为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呢，比如被渎神什么的，结果，感觉还不错？ 她咂摸出一点味道，莉莉丝似乎全身心投入巫女这个角色了，在信仰的约束下，莉莉丝的病娇化没办法做得太过，要是角色互换，以她脑袋里的黄色废料，估计莉莉丝这会儿已经反绑双手夹住舌头在走绳了。 王悦暗叹一声，没想到，能有机会体会到莉莉丝同学的温柔，算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能满足就尽量满足吧。 她继续调查许愿硬币，可是，坐在认知映射的贴图墙前一点思路都没有。 该怎样收集全部的鱼人硬币呢？ 不仅是空间和地理的阻隔无法逾越，而且，拥有硬币的人肯定不愿意交出来。 毕竟，这种交易说实话人类还是赚的，甚至可以说是互利共赢了。 不过，她总感觉集合论太过简单粗暴，没办法解释所有的细节，比如硬币浮刻的内容，许愿是如何达成的等等。 她决定出门放松一下心情，扭头问莉莉丝： “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啊，我来领路吧，这里我很熟。”莉莉丝愉快地答应了。 出门前，莉莉丝喊住了王悦。 王悦乖巧站住。 虽说被允许自由活动，却仍处于莉莉丝的控制下。 没有魔杖，她的手段只剩下超凡旋律和乌鸦哨兵了。 超凡旋律对专擅精神修炼的女巫作用不大，而且有几个音符的延迟，估计还没哼完就被塞上口球，然后哼的就不是歌了。 至于乌鸦哨兵，正面发起冲击肯定没什么效果，被巫术纷纷击落，要多线程操纵，迂回战斗，才有胜算。 不到迫不得已，王悦不想和莉莉丝发生战斗。 莉莉丝走近了，双手扳着她的瘦肩，推在墙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欣赏着她的窘态。 纤细的手指落在襟口，向下滑过莹白泛光的上等绸缎，抹到腰际的摇头摆尾的赤红鲷鱼，再轻柔地解开狩衣的当带…… 要来了吗？ 王悦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一阵红白，下意识地往后退缩，后背却被墙壁抵住。 掩住的手被强行挪开，她的膝盖颤抖得厉害，肚皮和大腿的白色在衣服里若隐若现。 刚想说不可以，莉莉丝却从一堆凌乱的衣摆里捉住了她的尾巴。 咕…… 吓一跳。 原来是补魔来着。 王悦放松下来，脑袋后仰，轻轻抵着墙壁，目光飘向院墙上方的天空。 莉莉丝握住恶魔之尾，从中抽取魔力，没有多余动作。 她低垂着睫栅，一动不动，沉浸在似曾相识的感受中，过了一会儿，嘴唇蠕动，怀念地说： “尾巴……又摸到了呢……真好……” 感受到语气里的落寞和难过，王悦心里很不是滋味，慌慌张张地说： “回充完了吗？我们快出去吧。” “别急，要帮您把衣服穿好呢。” 莉莉丝灵巧的双手穿梭如蝶，扎紧狩袴，绑好当带，抚平衣角，退后一步，从上看到下，伸手道： “请吧。” 两人在街上闲逛起来。 橡栎镇实在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清一色的橡木屋，一眼看过去，全是相同的黑房顶、棕墙壁、木廊道、柴禾堆，宛如雪山中的小村庄。 地面脏乱，石板路上满是水渍、辙迹和木屑。 王悦低头看了一眼崭新的黑漆木屐，衬着洁白的足袋，总觉得会在街上弄脏。 环顾四周，道路拥挤喧嚷，到处都是拉木材和橡子的板车。 原木摞成塔形，两边插进楔子固定。橡子装在麻袋里，一袋有几百斤重，沉甸甸地压着车斗。 这时，一行人戴着斗笠走进镇子。 他们抱团很紧，给人训练有素的感觉，但从粗劣的照明装备来看，不像是探险者，也没有携带狩猎用的武器和陷阱，不像是猎人。身着浸泡桐油的防水皮衣和长靴，靴筒沾满泥浆，腰间扎着结实耐磨的麂皮口袋，微微下沉。 王悦歪头看了一眼，发现‘斗笠’是用整块圆木削成的薄片，类似木盘，刻出一道道环状凹槽。 这是淘金盘，放上含有砂金的泥土，在水里冲洗，凹槽就会将密度最大的金属颗粒留下来。 这些人都是淘金者。 王悦敏锐地发现，工人们对淘金者并不友好，纷纷侧目而视，不满写在脸上。 淘金者走后，街边一处卖嚼烟的铺子前，一老一少讨论起来。 “那些家伙又在河岸搞破坏了。” “是啊，挖开河岸，要找什么藏着金子的蓝土，弄得一塌糊涂，树根挖断，土壤挖塌，岸边的树就死了。” “是啊，固岸树林被破坏，汛期的时候，河流很容易冲垮堤岸，改道向这里来。” “这些人的眼里只有黄金和宝石，财迷心窍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 “以前很多人动过心思啊，不过只是白费劲，一整天都找不到几粒砂金，连糊口都难……这些年情况突然变了，淘金者开始集团出动，像是提前知道黄金在哪儿一样，拎着麂皮袋子就去了，大块的狗头金、红蓝宝石、棕钻、翡翠、籽玉……”少年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小子，你不会想加入吧？别忘了，我们橡栎镇的人，世代都是收橡子的，挖坏了河，变成汛区，种不成树，就什么都完了，金子可填不饱肚皮。” “别担心，老爹，我不会加入的，只是感慨罢了，上次路过他们的工坊，唉，金子熔化的光芒可真亮啊……” 少年微微叹气，目光转到另一边，只见两个绝色萝莉盛装站在街上，他怔怔地看着，嘴巴张大，以为出现了幻视。 “再看，就把魔杖戳进你的眼窝哦。”莉莉丝笑眯眯地说。 “你是魔鬼吗？”王悦吐槽。 街道太乱，两人走进酒馆里，发现淘金者们先一步到了，占据了中间的大圆桌，没有凳子，坐在一圈木箱上。 服务员穿梭上菜，一盘盘的橡子面和橡子糕，一瓶瓶的橡子酒，蔬果面包，还有各种各样的香肠。橡子是很好的饲料，当地的橡子黑猪相当出名。 王悦对橡子食品毫无兴趣，因为有一股去不掉的苦味，常年生活在这片地区的人若无其事，但不常吃的人就不行了，难以下咽。 酒馆的食品站是有普通食物的。 很快，王悦点的熟土豆、香肠拼盘和芹菜汁就被服务员端过来了。 她将煮烂的土豆在芹菜汁里用勺子压成泥，慢慢地和在一起，据说这是巫医进献给凯撒大帝的养胃方子，以治疗他在行军旅途中患上的严重胃病。 她一勺勺地吃着，偶尔偷觑一眼坐在对面的莉莉丝，庆幸这家伙没有当众病娇发作，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乌鸦哨兵在附近布控，观察着往来的各色人等。 旁边淘金者聚集的大圆桌，酒水消耗得很快。 酒的度数很高，男人们却像喝水一样，咕一口，杯子就空了。觥筹交错，酒精的刺鼻味道在空气里漂浮。 橡子酒本就浑浊，装在磨花了的鼓腹酒瓶里，像是污水一样，晃荡出声。 倒是没有发生醉酒骚扰小女巫的剧情，那可能还没醒酒就去世了。 淘金者首领是一个年纪超过五十的男人，体型胖大，宽松的衣服遮掩着肥壮的身体。 形容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两腮脱垂，使得头部呈现出圆锥形。没有头发，皮肤干硬结块。耳朵是发育未完全的疙瘩。脖颈褶皱堆叠。 瞳孔蓝黑，眼径比普通人大了一倍，几乎占据全部的眼球，像是死鱼的眼珠，泛着诡异的光，很长时间都不眨动一下。 首领身边有一个眼窝深陷、面容苍白的高瘦男人，面前没有放酒瓶，进食仅限于浅尝辄止，不时凑过去，低声说着些什么。 王悦从几个声道监听两人的谈话。 倒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习惯性地处理乌鸦传递过来的信息流。 “粗俗脏乱，真想立刻清洗掉呢，这些家伙……” 这是莉莉丝在说话。 “你这是什么危险想法啊？不准故意伤人！”王悦没好气地说。 莉莉丝眯起眸，沉默片刻，说： “神明大人教训的是。” “埃里克兄弟，那个女人从摇撸镇回来了，牵头附近四个镇的守夜者负责人开会研究，准备发布‘禁淘令’，要把我们全部赶回去当工人。” “四个镇？她疯了吗？这块地方淘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全部禁止吗？” “没错。” “禁令已经发布了？” “没有，还在做舆论预热，最多半个月，最少三五日，就要动手。” “谈崩了以后，干脆不跟我们协商了，铁了心要把淘金队废掉。那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谁会把自家小镇一半青壮年从事的职业废掉？况且，挖黄金可比收橡子赚钱多了。” “听说她说服了探险者公会的高层，要把我们连根拔除，否则她哪有权力牵头这种会议，还使得其他几个镇的负责人改变主意？” “要赶快行动才行呢……” 接下来便是叽里咕噜听不懂的一种语言了，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真恶心啊，他们身上的鱼腥味，我要把他们全部塞进下水道里……”莉莉丝闻到一阵阵常人难以辨别的味道，脸色不善，在桌下捻动魔杖。 “啧！”王悦微微皱眉，教训道：“作为战斗人员，忍受不了气味怎么行？” “神明大人说的是。”莉莉丝低头不语。 在病娇面前反复横跳，倒不是王悦想要自寻死路，而是她逐渐意识到，莉莉丝没办法‘渎神’。 逻辑是这样的——只要动了渎神的念头，就会失去信仰，无法使用魔力，而秘术方面又被她完美克制，加上有乌鸦哨兵，莉莉丝毫无胜算。 也就是说，即使莉莉丝的小脑袋里装满了病娇的想法，也无法付诸行动。 就像是没有雷管的C4，就算肆意揉捏、按压、搓条、斡成球、捏成黏土手办再上色，都不会爆炸。 王悦庆幸逃过一劫，同时又觉得莉莉丝好惨，处在永远不能发作的病娇状态，而且要通过强大的意志力约束自己的行为，理性与感性激烈争斗，厮杀成一团，不管谁输谁赢，都没办法让她的满腔欲望发泄出来。 偷瞧一眼，天哪，小脸憋得都快要变形了，嘴唇微微发抖，眼眸泛着水光，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憋得很辛苦吧？ 诶嘿嘿…… 王悦不厚道的偷笑起来，胆子也肥了，摆起神明的架子。 下巴微微昂起，露出颈部与领口的一抹雪白，乌帽压着额发，束带从两边耳畔穿过，小脸精致秀美，绰约和典雅中透着些许的傲慢和俏皮。 她抬起宽大的袖子，学着莉莉丝以前的习惯动作，往前一指，道： “我们回去吧！” “诶？这就要回去吗？” “快要到午夜了，街上关门闭户，没什么好转悠的，我暂时没有头绪，还是等硬币充能吧。” 说完，王悦长身而起，自顾自的往外走，根本不看莉莉丝的脸色。 走着走着，发现似乎不对劲。 咦？ 好像无法前进了。 木屐光在地上摩擦，却不前进，好似跑步机。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神明大人的贵足可不能踏这污秽的街道啊，就由我来代步吧！” 话音刚落，她就翻转着飞到了莉莉丝怀里，被稳稳抱住。 见如此冒犯的举动都没有引发信仰断开，王悦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眉头蹙成一团，仔细思考，机制或许是这样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 只要最终目的是为了‘神明大人’的利益达成，那就不会失去信仰。 看来是虚惊一场，莉莉丝只能像个真正的巫女那样服侍和伺候她，做不了更多的事。 王悦庆幸中带着丝丝惆怅，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总是在捉弄莉莉丝，每次都只差一点点，指尖快要触及，又烟消云散了。 莉莉丝异常沉默，她用最温柔的姿势抱着怀里的黑发萝莉，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 她步履缓慢，像是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真的希望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这样抱着，直到永远。 萝莉巫女抱着萝莉神明，走出街口，迎面的风吹起秀发，金色的和黑色的，连同她们的袖袍，纷乱地飞舞着。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地回到家里，王悦坐在原来的椅子上，继续完善她的认知映射，将有关淘金者的内容加了上去。 闭上眼睛，仔细思考。 没想到，小镇上竟然出现了深潜者。 准确的讲，是混种深潜者。 她很清楚地记得， 这种永生不死的智慧两栖鱼人种族有着与女性人类交配的强烈兴趣，使之受孕，生下混种深潜者。 在克苏鲁世界里，身具触腕的对人类女性反倒不感兴趣，深潜者却热衷于将人类女性当成热兵器使用。 淘金者首领埃里克长久凝视而不眨眼、脖颈的皱褶、光秃而粗糙的皮肤等等特征，都是混种深潜者的证明。 按照地理隔绝论，这片区域肯定是存在深潜者的，只是不知道它们是如何从遥远的海洋进入内陆的。 正思索着，一双小手忽然覆上了她的肩头，耳畔传来莉莉丝异常柔和的声音： “神明大人，该洗澡了，水已经烧好。” “谢谢。” 王悦伸了个懒腰，拿着换洗衣物去浴室了。 坐在小凳上，往身体各处抹香皂，擦起很多泡沫，一边思考着深潜者和鱼人浅浮雕的关联。 众所周知，深潜者一共有三个爱好，处女、黄金、活祭…… 王悦似乎把握到了某种关联，正待进一步思考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因为有乌鸦在屋檐上盯着，所以知道是莉莉丝。 王悦停住动作，双手抱胸，腰微微含着，警惕地问： “干嘛？” “帮您擦背，神明大人，您的小短手想够到后面很辛苦呢。” 莉莉丝脱下薄而透明的浅白色襦袢，挂在门口的衣钩上。 从容的从木屐中抽出纤足，柔软的脚掌踩过地面，无声地走到黑发萝莉的背后。 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听到衣服的窸窣声，就知道现在莉莉丝是光溜溜的状态了。 王悦苦恼地蹙着眉，小身体快要蜷缩成一团了，着急道： “我、我自己能擦！” “都是女生，害羞什么呀，你好奇怪。” “也是哦……” 王悦偏过头，余光扫到她手里的魔杖，故作惊讶道： “洗澡你拿着魔杖干什么啊？！快拿走！” “原来神明大人喜欢用手擦，也行。” “诶？” 上当了！ 而且很糟！ 王悦突然想起一件无比可怕的事，取悦神明是不会断开信仰连接的，假如莉莉丝说，为了让神明大人感到愉悦，来做一些快乐的事情吧…… 小脸涨红，思想已经快进到被莉莉丝用关节技固定在地上摩擦，她再以关节技反制，两人通过女子柔术较技分出胜负和主动权…… 突然，身体一颤，思想被拉回现实，感觉到一双柔软冰凉的小手覆上皮肤，身体深处顿时涌起一股蚀骨般的战栗，分不清是任人宰治的恐惧，还是期待的兴奋，亦或是……两种都有？ 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别这样摸啊！” “用搓澡巾啊！搓澡巾！” “就是剑麻织成的厚布，求求了！” “实在没有，钢丝球也行啊……” 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小手也拿开了。 莉莉丝很开心，开心得快要流下眼泪了。 这是王悦第一次没有使用秘术抗拒她呢，瞧瞧呀，小耳朵羞得通红，后脖颈绷紧，雪背微微扭动躲避，脚趾蜷起……稚嫩又可爱的反应几乎摧毁她的理智。 当初想方设法想要得逞，如今轻松就做到了。 可是…… 明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却永远地失去她了。 好想好想回到开学的那一天。 每天都在想呢。 吃饭的时候在想，喝水的时候在想，抱着枕头在想，走路的时候在想。 要是能重来…… 一定不会对普莉玛恶语相向，而是将准备好的水果软糖当做见面礼放在她的手中。 一定不会对王悦使用秘术，而是露出神秘的微笑，对她说： “我们又见面了，王悦同学，这次，可不会让你跑掉了。” 浴室的水雾遮住了她的泪光。 背上的小手挪开了，很久都没有进一步动作，王悦不禁心生疑惑，莉莉丝怎么停住了？这可不像她的性格……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侧耳倾听，空气浮动着细小的啜泣声，在静谧之中格外清晰。 “莉莉丝？” 王悦轻唤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急忙回身，担忧地问： “你怎么了？” 只见，金发萝莉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努力遏抑着哭声，却仍是有一些鼻音逸散出来。 灿若金枝的长发笼着雪白到炫目的酮体，散乱的发丝有一些粘在水润洁白的皮肤上，大腿和小腿挤压出白嫩软弹的弧面。 她的小身体轻轻颤栗，摇摇欲坠，像是为了维持稳定不至于跌倒，脚趾抠着光滑的地砖，脚背绷紧。 王悦慌了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呆愣了一会儿，忽然脑筋急转，大喊道： “你、你可是超级酷的莉莉丝啊！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就哭呢？完全不像你啊！” “我才没有哭！是、是肥皂沫进眼睛了，水……”莉莉丝哑声道。 王悦赶紧把水桶挪过去。 莉莉丝抓瞎乱摸，终于摸到了桶，捧起水洗脸，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睛微微红肿。 王悦猜不透她的想法，来回折腾，使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不太妙。 目送着莉莉丝出去，匆忙洗完，连浴缸都没用。 换好莉莉丝给她准备的全套行头，回到客厅，却在门口停住，不敢进去。 金发萝莉背对着她，手里捧着一把收在黑漆金纹鐺里的胁差，一下掣出，皓腕翻转，刀刃划弧向外，接着拿起沾着刀油的软布缓慢擦拭。 长卷直薙刀改，刀身纤长瘦削，尖端挑起一个妖异的弧度。 细腻的刃部布满了触须和眼球形状的大马士革花纹，层层叠叠，诡异扭曲。 丁香分瓣乱烧刃纹。 最上大业物。 王悦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她锻造给莉莉丝使用的几把刃物之一，同样铭刻了高周波刀符文，就算她的腰是铁铸的，也能一下削断。 噫…… 黑发萝莉踮脚转身，想溜。 “你跑什么？” 莉莉丝像是背后长眼一样，声音接踵而至。 咕…… 她身体一挺，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又僵硬地转回来了，宛如待宰羔羊，蹄足蹬地，却被无形的绳子牵着，走进客厅。 她心肝儿颤，怯生生地问： “你……拿刀干什么？” “当然是给您准备‘奉纳剑舞’啊，神明大人。”莉莉丝认真地说。 “是这样啊……啊哈哈。” 原来如此，巫女给神明跳神楽舞，没毛病，一定是我多虑了，她想，至于弑神什么的，嗯，不可能的…… 王悦盛装端坐在床上，心里越发忐忑不安。 离她不过三尺的空地上，莉莉丝手持利刃，随着无形的旋律舞动着。 莲步轻移，绯袴摇曳着鲜红的光影，刀光潋滟，白衣愈发透明，似在渴求热血的濡染。 烛光的明暗，命运的纠葛，都在刃纹上轻薄地流淌着。 王悦呼吸发紧，微妙的熟悉感在心里盘旋，越来越清晰……啊，想起来了！ 夏日祭，足利祈，神楽剑舞。 是诚哥的足利祈线啊！ 饶命啊，莉莉丝…… 呜呜呜…… 王悦顿时如坐针毡，生怕一道寒芒闪过——诶？莉莉丝怎么倒过来了？啊，原来是我的脑袋被砍下来了，拿在她的手里呢…… 莉莉丝收住舞步，刀刃在身前优美地划旋，干净利落地纳刀入鞘。 王悦战战兢兢地吐出一口气，看来莉莉丝真的很喜欢她，这都没有刀她，还以为狗头不保了。 莉莉丝阖目沉思，气质愈发安宁沉静，心里微微有些释然了。 以往得不到就想抢的思维发生了一些转变，不是暴力胁迫就能得到一切的。 从腰带里拿出一枚硬币，此时，许愿硬币已充满超凡之力，可以再次启动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放松的时间结束了。 王悦换上轻便的衣服，从莉莉丝手里接过魔杖，做完准备，来到镇外。 这次，由莉莉丝单独完成许愿，王悦则潜伏在高处，以另一个视角观察，乌鸦哨兵分散出去。 面对精算师的提问，莉莉丝像是参加好声音一样，编了一段感人肺腑的理由，通过了。 不过，精算师当时没有提供白银，而是让莉莉丝回去等待。 趴趴柯林号，王悦递给莉莉丝一瓶肝脏修复魔药，她仰头喝了，汇报了情况。 “幕后黑手终于要露出马脚了，我就说嘛，力量可以凭空借用，但是，物质是如何传输的？原来是送货上门。” 力量可以远距传输，但是物质没办法瞬间突破空间的阻隔，当初，普莉玛用四肢换取黄金，并非直接拿到，而是昏迷过去，再由‘派送员’送过来，雇佣马车将她和黄金送回家。 现在看来，许愿硬币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维持它的运作。 王悦还猜测，硬币并没有扩散出去，而是保持在‘服务区’内，也就是该组织的地盘上。 所以，这里流传的‘许愿湖传说’并非是全世界的普遍现象，而是一种地域性偏差认知。 两人回到家中，耐心等待。 王悦喝着咖啡，不时偷看一眼金发萝莉，莫名觉得，莉莉丝变得可靠起来了。 听话的莉莉丝绝对是强大的助力。 几个钟头后，门缝被塞进一封信。 莉莉丝走过去，无视故作神秘的火漆和印章，直接撕开边角，倒出一枚银币。 这就是她卖肝换来的钱了。 王悦切换视角，换成屋脊上的一只乌鸦哨兵。 俯瞰街道，送信的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正是橡栎镇淘金队的二把手，酒馆里的瘦高男人。 心里早有预感，所以并不惊讶，王悦确定淘金队就是鱼人硬币的运营组织。 混种深潜者们不认为自己是人类，总是梦想着回归海底城市的深潜者族群。 它们在地面上为深潜者搜集黄金，维持着许愿硬币的运作，暗中控制了这片地区，包括附近的几个小镇。 当然，永夜地域大概率不止这一伙混种，在别的地区，或许会有类似的混种潜伏在人类中。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王悦眼睛亮了起来，激动的对莉莉丝说： “普莉玛的‘零件’说不定还在！” “真的吗？”莉莉丝脸色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王悦托着腮，表情严肃，推测道：“深潜者需求的是活祭品和处女，零散的肢体和器官是没有用的，它们真正想要的，是硬币持有者交换出全部的身体，通过某种方式，转换到它们手里。” “太好了，一定要抢回来！” 莉莉丝轻轻点头，眼里充满了希望。 “记住，我们的任务是做一份调查报告，不是去捣毁深潜者巢穴，这份报告要给讳名足够的收获预期，让她们期待获得巨大的利益。”王悦再次强调。 莉莉丝认真聆听，她目光炯炯，问： “那下一步做什么？” “明面上的女巫身份不能用来接触混种，咱们乔装打扮一下，去淘金吧！”王悦笑着说。 淘金队全年招人。 长着络腮胡子的胖大男人俯身看着两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皱眉道： “我们不要小孩。” 王悦闪电般地伸出手，在他的蓬松胡须里一搅，收回来时，指尖拈着两只跳蚤。 “我的手指很细，可以轻松拈出泥沙里的金粒，你行吗？” 随手甩掉跳蚤，她咧嘴一笑，露出歪斜的门牙。 男人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粗得像胡萝卜，顿时觉得有道理。 其实很多工作，童工的效率比成年人更高，特别是棉纺织类的精细手工。 “你们的名字？” “我叫悦子，她叫莉子。” 被录用了。 王悦动作麻利，将淘金队发放的旧皮衣和皮裤改小，套在身上。 在河流里作业，防水衣靠是必须的，这种天气衣衫湿透会很快失温昏迷。 两人伪装得很彻底，头发、瞳孔、皮肤、牙位都改变了，莉莉丝连长发都剪掉了。 相貌改得很丑，防止麻烦。 混入淘金队是必须的，乌鸦哨兵虽然好用，但是频繁使用会引起怀疑。 这个小镇全年看不到一只乌鸦，呼啦来了一大群，天天在路口盯着人看，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莉莉丝低头跟在王悦身后，指尖按压腰间的硬物，是一把折刀。 是的，关系缓和后，王悦又把怀剑给她了，战术折刀小巧易藏，破坏力惊人。 淘金队的据点是一间工坊和连着的几间宿舍。 歇工以后，队员们更喜欢呆在酒馆里，只留一队人看守。 王悦查看了几间宿舍，留着的人大多在呼呼大睡。饭馊、酒臭和衣服常年不洗的浊重气味混在一起，简直像化学武器一样。 她发现，混种深潜者的数量并不多，大部分年长的小镇居民都没有出现鱼人特征。 毕竟这里有探险者公会坐镇，深潜者只能小心藏着，没办法大量繁殖，而且地处内陆，不是印斯茅斯那种海港古镇。 特征明显的混种只有三五人，都是淘金队的高层。 王悦猜测，深潜者拥有搜寻黄金的技术，淘金队的组织结构是掌握核心技术的混种和普通人，混种的权力是绝对的。 假如他们拥有定位砂金和宝石的能力，那就不是淘金，而是捡钱。 难怪他们的收入如此夸张，在这个世界，简直就是功率全开的印钞机。 最后，王悦来到工坊。 工坊相当简陋而且十分脏乱，到处都是细筛、坩埚、火炉、风箱，墙角堆着一袋袋煤块。 工作台上有一块正在切割的钻石，不是廉价的棕钻，而是首饰级的透明钻石。 不借助超凡力量，只能通过转锯艰难而缓慢地切割成八面体、桌形和玫瑰形，形状简单，色泽浑暗。 角落里，两个强壮的男人正在熔铸砂金，长柄钳夹着的小坩埚里晃动金水，散发着迷人而明亮的光芒。 地上挖出一个坑，每天的收获都熔成金水浇铸在里面，形成的超大金块有一吨重。 就算来贼，几个人都搬不动，最多拿刀刮点金屑。 王悦皱眉，这坨金子真的能流通到市场上吗？估计能买下一个小镇吧。 正寻思着下一步的行动，忽然，门外传来靴子踩进泥浆又拔起的咕吱声。 埃里克首领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里头的两个队员停住手里的活，尊敬地看着他。 莫名的，这头混种的眼里涌起疑惑，锥形脑袋上的又大又丑的扁平鼻子深深呼吸，瓮声道： “这个香香的……嘶……香香的味道……是幼女！我闻到了幼女的气息！” 它嗷的咆哮一声，扭头四顾。 “在哪里？！幼女在哪里？！” 王悦向左侧挪了一步，挡在莉莉丝身前，手往后揽住了她的胳膊。 唔…… 莉莉丝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要是在以前，别人擅自保护她，一定会引起她的愤怒和不屑一顾。 但是如今，内心没有抗拒王悦的保护，反而隐隐觉得，被保护的感觉也不错呢，虽然完全不需要就是了，而且挡住她的斩击路径了。 额头轻轻抵着王悦的后颈，撒娇似的磨蹭着。 王悦倒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怕她一生气砍掉那颗鱼头，绝对会比厨子还要熟练。 就算是女巫，不经定罪就杀人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埃里克首领大踏步，‘噔噔噔’冲到两人面前，带起一股腥风，站住脚，低头凝望了一会儿，发现两个萝莉容貌异常丑陋，实在下不了口，悻悻地走了。 走到门口，他对高瘦青年说： “福泽兄弟，把人都带上，去镇公所闹事。” 很快纠集了一群人，脚步声连成一片，在埃里克首领的带领下，来到镇公所门口。 两个萝莉混在其中观看。 进门就是办事处，先是前台的几个守夜者出来交涉，很快就发生了争吵。 淘金队来势汹汹，虽说是普通人，但人数至少有橡栎镇人口的五分之一，不容小觑。 王悦蓦然发现，莉莉丝嘴角扬起笑容，红眸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皱眉问： “你笑什么？” “我在想，待会儿打起来，要是有人不小心打翻油灯，全是木房的小镇，一定会燃起冲天大火呢！扑都扑不灭……” 王悦伸手弹了她一个脑崩，教训道： “你在瞎想什么？” 莉莉丝吃痛，咕的叫了一声，双手捂额，浑身炸毛，想要发作，却又慢慢地泄了气，乖顺低头。 王悦的脸色柔和了一点，说： “我不喜欢太残忍的人，以后不准有这种想法哦。” 说完，伸手轻揉弹中的地方。 莉莉丝眯着眼，痛的地方逐渐舒服起来。 但是，只有一小会儿，王悦就把手缩回去了，她伸头去够，却碰到了一片空气。 不要拿开啊！ 完全不够呢…… 莉莉丝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渴望的战栗。 王悦仰头，镇公所的负责人离开二楼办公室，楼梯间干净明亮的格栅窗晃过一抹倩影，一个娉娉婷婷的背影往下消失。 来到门口，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温柔的大眼睛，圆鼻头，两腮有些婴儿肥，嘴唇柔润丰厚。 穿着质朴的西装铅笔裙，搭配肉色丝袜和象牙白布洛克高跟鞋。 这套行头非但没有让少女显得老气，反而被青春活泼的气息掩盖了存在感。 丝袜紧绷着的修长双腿和腰臀陡然而起的曲线让男人们气息一窒，喧闹声顿时少了大半。 王悦面露赞赏，虽然这位负责人外表呆萌，但从镇定自若的态度来看，绝对是一位智慧卓绝而又坚定不移的女性。 福泽排众而出，站在少女面前，毫无礼貌地逼视她的双眸，质问道： “奥莉薇娅小姐，听说您要禁止淘金？” 负责人的嘴唇微微抿起，嘴角涌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像噎着似的一伸头，咽了口唾沫，小动作暴露了内心的紧张，眸光却越发明亮起来，毫不退缩，朗声道： “没错，我要禁止淘金，以后，不会有一粒金子从橡栎镇产出！” 王悦心里一惊，当众说出这种话，意味着再无缓和的余地。 “这位负责人的手段过于强硬。”她对莉莉丝说。 “强硬吗？”莉莉丝嘻嘻一笑，“换成我的话，我会直接发布禁令，淘金的砍掉双手，他们就只能用脚趾头去淘了。” “你是暴君吗？会上断头台的……” 这次，王悦跳过了弹额头的步骤，直接轻摸额发，莉莉丝舒服得眯起了眼。 “而且，肯定会演变成私自淘金，就算惩罚措施是砍下双手都没用。” 王悦暗叹一声，见过工坊里的大金坨子，她很确定，要是禁止淘金，这些人会发疯的。 “为什么要禁止淘金？！我们又没有违法！这是迫害！” 福泽大声抗议，并在镇公所门口来回踱步，双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上扬，煽动情绪，掀起巨大的声浪。 几百人的呐喊和跺脚，形成可怕的威势，朝着少女汹涌而来。 奥莉薇娅脸色微微发白，身体摇晃，本能的想要后退，却勇敢地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大喊道： “听我说——！” 她的声音立刻淹没在了呼喊声中。 福泽眼神一动。 队员们陷入狂躁，他却十分冷静，这次带人来是为了交涉，不是为了冲击镇公所，动手是占不到理的。 守夜者都是些文职人员，拿他们没办法，但是，逐光者和举烛者都是搏杀怪物的强大人类，随便派出一个就能镇压他们，超凡力量震荡眩晕，瞬间控场。 他挥手示意队员们安静，准备听听少女负责人的理由。 见声音平息，奥莉薇娅松了一口气，只要别动粗就好，她的双手抱在胸前，声情并茂地说： “挖掘黄金的唯一用处，就是剥削同胞！扪心自问吧，你们创造的价值，真的与你们的收益对等吗？你们是怎么做到厚着脸皮用捡来的钱肆意挥霍的？你们就是一群寄生虫，趴在所有人身上吸血！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劈头盖脸一顿骂，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王悦赞许地轻轻点头，少女把握住了关键，那就是淘金队的黄金太容易获取，造成的恶性通胀洗劫了正常的小镇。 而且，在永夜地域，活着的关键不是黄金，而是水、食物和燃料，几百号人不种口粮，造成的粮食短缺不容小觑。 不过，口气太冲了，像是在骂阵。 “不管是不是剥削同胞，镇上的人变富有了！我们每次给的小费，超过服务员一天的薪酬，我们消耗的酒水和食物，都让镇上的人赚到了钱，你难道不是这个小镇的负责人吗？”福泽反驳道。 “确实，橡栎镇因为你们变得富有了，但是，别的小镇却因为你们变得贫穷了，如果大家都这样尔虞我诈，互相戕害，人类就会走向灭亡！“奥莉薇娅激动道。 王悦皱了皱眉，这是不能明说的，说出来，等于把自己和小镇割裂开来了。 小镇的其他人，包括探险者，虽然没有亲自参与淘金，但都是隐形的受益人。 淘金队的几百人对应着小镇的几百个家庭，家庭成员加在一起，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口。 福泽阴阳怪气地说： “啧啧，多么高尚的情操……难道住在橡栎镇的人就该吃苦涩的橡子面吗？种植杨桃、土豆、麦子的小镇，难道没有在剥削我们吗？” 这番话又引起一阵同仇敌忾，喊声震天。 双方争吵无果，淘金者们复又散去。 回到工坊，几个混种高层聚集在一间小屋里，闭门商量对策，淘金者们则忙着收拾和修理工具，做开工的准备，嘴里咒骂连连，污言秽语。 王悦抓着一顶旧斗笠翻转一圈，戴在头上，对莉莉丝说： “辛苦了，等会儿要干脏活了。” “不辛苦呢，以前经常在野外生活，我不怕脏，我可以喝生水，吃生肉，舔石头上的盐，就算生病了，也能很快好起来。”莉莉丝得意地说。 啊这…… 王悦又想起关于莉莉丝拥有人类顶级肉体的事情了。 一只乌鸦从远处飞来，落在屋顶上，挪开瓦片，歪着脑袋，窃听几头混种的讨论。 王悦听不懂深潜者的语言，复述给白鱼，在图书馆现查字典并翻译。 混种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再掩饰它们的身份，摘下从不离手的手套，显出丛生着青黑血管的怪手。手指短粗并向着掌心卷曲，像是爬山虎的脚。 双手在脖颈上搓揉，皱褶拉开，露出鳃裂，畅快地呼吸着，阔嘴吐出长而滑腻的舌头。 它们点起阿拉伯水烟，瑰丽华美的黄金玻壳壶身宛如美人扭动的玉体，长长的烟管蜿蜒如蛇，浓白的烟雾如梦似幻。 烟气从嘴里喷出，又被鳃裂吸摄进去，像是长出了一幅迷幻的雪白胡须。 它们互称兄弟，猛吸水烟，无处安放的舌头在空气中乱甩。 埃里克从僵硬不动的粗脖子里吐出阵阵烟雾和咒骂声，嗡嗡的说： “瞧见她的死硬模样了吗？明明就是个任性的小丫头，专断独行地决定几百人的命运，凭什么？” “除了我们，其余四个镇也在禁令的影响范围内，那边的密教兄弟同样没办法收集黄金了。”福泽说。 沉默了一会儿，他补充道： “我们要干掉她。” “太棒了！我要舔软她的头骨，撕开一条缝，让舌头钻进去，慢慢搅动，让她享受极致的‘脑浆愉悦’！”一个高个子混种甩着富含生物电流的舌头说，含有奇妙激素涎水淋漓滴落。 “我要猛捶她的腹部，打出拳骨的凹痕，嘻嘻嘻……”一个异常强壮的混种贲起胳膊上的团团筋肉，“让失禁的尿液顺着她的丝袜流淌！” “让每个人参与这件事，参与过的，就彻底成为我们的同伙了，顺便把奥莉薇娅除掉，一举两得。”福泽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直喷到地面，眼神冷酷。 “每个人？包括外面那些？她坚持不到那么久吧？”有人质疑。 “用唾液改造她的全身，使之变得柔软，不容易弄坏，骨头像是胶管，就算对折几道都不会受伤，这样就可以了。”福泽回答。 “队伍里的女人和孩子呢？” “负责分尸。” …… 王悦往一只帆布袋里装干粮，干粮是橡子做的脆块，有点像椰角，不过味道天差地别。 扣紧了，拴在战术腰带上。 听见白鱼传递来的翻译，眼神逐渐凝重，原来是要搞投名状，集体犯罪，所有人都会守住这个秘密，心照不宣。 王悦揉了揉眉心，冲突很快就要发生了。 战斗力方面，深潜者拥有控制水流的超凡力量，在陆地上像是杂鱼，在水里却很难对付。 还有大衮。 地球大衮是和猫神巴斯特对标的。 生活在迦南南部海岸的非利士人是崇拜大衮密教的古海民，大部分都是混种深潜者。 非利士人在公元前13世纪形成庞大的航海者集团，入侵埃及尼罗河畔、地中海沿岸的赫人地区、塞埔鲁士和迦南地。 而埃及地区在那段时期是由旧神巴斯特所庇护的，还不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黑法老’。 地球大衮是克苏鲁的仆从种族领袖，虽然弱了点，但实打实的是旧日支配者。 不过，大衮并非名称，而是深潜者首领的头衔，由最年长的深潜者担任。 所以，不一定所有的大衮都是旧日支配者。 咕吱咕吱。 王悦费力从河滩的烂泥里拔起靴子，走向一杆红色的小旗。 红色代表宝石。 这是混种们使用感应能力探测到的。 旗杆的精准度大约有两三米的偏差，需要在附近小范围搜索。 整条河岸遍插旗帜，淘金者们三五人一队围着挖掘。 “比谁先找到吧！”莉莉丝建议说。 “好啊，赢的人呢？”王悦欣然同意。 “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或者命令她做一个动作，要诚实回答，而且不管什么动作都要做。” 说到最后，莉莉丝的语气变得十分轻柔。 啊，是真心话大冒险。 王悦犹豫了，内心深处，一扇隐秘的门扉后头，藏着她不敢面对，刻意回避的事情。 原本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硬如冰，呼吸仿佛带着冬天的雾霭。 见她面露痛苦和内疚，莉莉丝似乎明白了什么，移开目光，低声说： “那就别比了吧……” 两人默然无语。 一盏小灯，两个萝莉，坐在河滩的湿泥上。 橘黄色的光圈将两人笼在里面，像是一个温暖的牢笼，谁也逃不掉。 宛如灾难降临，黑发萝莉的瞳孔边界在恍惚中颤抖，下意识的想要溜走，远离金发萝莉，最好别再看到了，否则……又会想起曾经犯下的错。 但她瞥见金发萝莉逐渐黯淡的眸光，心里一痛。 要是就这样逃走的话，不是又一次伤害她了吗？ 至少，让她问个明白…… 王悦想通了，她抬起小脸，坦诚地直视莉莉丝，打开心灵之窗，让莉莉丝看清她的内心，不管是多么卑鄙丑陋，都要展现在对方面前。 “就按你说的办吧！”她决然道。 闻言，莉莉丝微愣，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悔意，糟糕，说出了真心话，不就没办法继续装傻了吗？ 但是，已经停不下来了。 游戏开始了。 两人心不在焉地掘着污秽泛光的湿泥，河泥像是某种腐烂的肉冻，粘腻发黑，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王悦又挖出一铲，抹平的时候，一点细小的反光吸引了她。 在水里洗了洗，拈起来一瞧，淡棕色的小颗粒，是棕钻。 “我先发现了。” 王悦微微松了口气，这一回合又可以糊弄过去了。 “问吧。”莉莉丝低声说。 问什么问题呢？风往哪里吹？ 或者是什么动作？擦掉莉莉丝小脸上沾着的泥巴？ 本想糊弄过去，但她忽然想到，这是一个坦诚相见的好机会，以莉莉丝的性格，估计错过就没有了。 她偏开目光，喃喃地问： “你……是不是很恨我？” 莉莉丝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踟蹰地说： “你知道腰斩吗？一下从腰部砍断，上边还有知觉，下边却感觉不到了，大脑疼痛且疑惑……咦？我的腿呢？我没有腿了，呀，屁股也没有了……请问，那个时候，我会恨腿和屁股吗？不，我只会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王悦真正体会到了想笑又想哭的感觉。 “后来很长时间，我都在想，怎么还不死？夜里，我坐在窗台上，一只脚在外面，我觉得胸膛是空的，月光穿过我的身体投到地上……” 王悦心如刀绞，冰冷苦涩的液体灌满了她的胸膛，几乎喘不过气来。 “至于现在，你觉得我恨你吗？”莉莉丝反问。 王悦摇头，要是莉莉丝发自内心的讨厌她，就不会寻求她的帮助，也不会成为神明的巫女了。 下一处挖掘地点到了。 依旧是沉默无言的挖掘。 这次，莉莉丝先找到了蓝土。 她将这块蓝土铲进淘金盘，在水里来回冲刷，泥沙俱散，最后留下来一些金灿灿的颗粒。 “是我赢了呢。”她脸色苍白地笑着。 “请说吧……” 王悦像是累了似的坐在河沿上，从包里拿出橡子脆块吃，咬了一口，苦涩难咽，目光飘向河对岸的阴暗森林。 莉莉丝咬咬牙，像是下了决心，问：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是说，像是情侣一样的喜欢。” 王悦身体一颤，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慢慢向后仰倒。 这个问题真是尖锐呢…… 半晌，她问： “你要听真话吗？” “告诉我……求你了……”莉莉丝声音艰涩，攥住拳头，努力遏抑着身体的颤抖。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预感我们会成为最大的对手，事实确实向预感发展了……没想到，院长改变了一切，我答应她多给你一些回忆，才有了后来的接触，但我不喜欢你的性格，总是试图改变你，你确实也为我改变了很多，我觉得就差一点了，还差一点就能全心全意地喜欢上你了……” “然后呢？说啊！”莉莉丝急切地喊。 “我遇见了梅子，我觉得她更好，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你，你瞧，我没那么喜欢你，我是个混蛋，你没有做错什么，莉莉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莉莉丝带着哭腔大喊，抠起一把泥巴，用力拍在王悦的脸上，“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最终还是会变回原样呢，莉莉丝…… 王悦抹掉脸上的泥，内心有些释然，莉莉丝又变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之前看着莉莉丝一点点撕裂和扭曲，在极度痛苦中变成温驯的小尾巴，像是把骨头从体内一根根抽出，变成软体动物一样，她难过又惆怅，如同亲手熔掉了一把绝世无双的神兵。 “渎神啦！莉莉丝，信仰还在吗？”王悦忽然大声问。 “不在啦！都怪你这个混蛋！”莉莉丝哭着又砸过去一坷垃。 “再砸，我可要还手啦！” “还手啊！” 两人开始互砸，很快，小脸全变得黑糊糊的了。 莉莉丝从一团泥面膜里睁开漂亮的红眸，平静又坦诚地问： “现在我不是巫女了，你也不是神明了，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吗？” “我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王悦用力点头。 这时，集合的烟火在天空绽放，王悦拿出魔杖，用巫术清除掉两人身上的泥浆，一起朝着亮处赶去。 河边树林里的一座木屋。 屋内，横梁垂下一根绳子，牢牢捆住圆脸少女的双手，往上吊起。 她的手腕剧痛，勉强用脚尖够着地面以减轻压力，圆润修长的大腿因此绷紧，腰臀轻微晃动着，使她身材尽显，越发诱人。 一双漂亮的杏眼充斥愤怒，小嘴仍在发出质问： “你们要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手指套着几个黄金指虎的强壮混种上前一步，扭转一拳，重击在少女的腹部！ 嗵！ 发出一声捶打布袋的闷响。 力道旋转，布料皱褶，女士西服的扣子随之崩飞。 奥莉薇娅的脸色瞬间惨白，血色褪到脖颈，腰身弓起，浑身僵硬，半天都没有呼吸，随后，浑身软绵绵的下坠，微微抽搐着，几乎昏厥过去，全身的重量压在手腕上。 股间肌肉一松，热腾腾的尿液淅淅沥沥往下流淌，湿润的水渍在肉色丝袜上迅速扩散。 “这就是镇公所的负责人吗？哈哈哈哈！” 指虎混种大声嘲笑，粗重的喉音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其余混种也跟着笑了起来。 奥莉薇娅痛得浑身痉挛，小腹像是捅进一根烧红的铁钎，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腰肢像是要断裂似的。 感受到怪物们的目光在她的腿上扫视，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理性。 换成普通的少女，怪物环伺散发出恐怖的压力，早就崩溃嚎哭了。 但是，奥莉薇娅仍是维持着严肃和坚定，生气抿嘴时，小梨涡又涌出来了，让人不禁想到，要是笑起来，会是多么甜美动人啊！ 少女眉毛蹙起，义正言辞地喊道：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吊起来吗？” 指虎混种捏着指节，发出骇人爆响，狞笑着说： “是为了抽得像陀螺一样转啊！” 它取了一根皮带，约有两寸宽，折叠起来，试了试，空气抽爆，发出翼翅震动的响声。 “你要干什么？！” 奥莉薇娅心里发颤，两股绷紧，陡然间陷入巨大的恐慌。 混种低吼一声，转身跨步，腿、腰、臂膀连动发力，贯彻手腕，皮带向前大力抽击！ 啪！ 奥莉薇娅的身体霎时一挺，像是撞在电网上的小动物，全身僵死皱缩，原本粉白的小脸变得血红，浑身的肌肉一条条的止不住地颤抖着，能够直观的看出鞭笞的痛楚对她造成的巨大折磨。 指虎混种眼神微诧，想象中的崩溃哭喊没有出现，少女小脸揪成一团，咬牙硬捱，竟有种玉碎般的凄美。 而且，这个外表软萌柔弱的女孩子异常的硬气，缓过痛来，还在嘶声劝道‘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不要犯错误’、‘再晚就迟了’…… 指虎混种歪着头，面露不解，觉得可能是力道不够。 拉开脚步，皮带再次后扬接大幅度向前抽击！ 啪！ 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拎，皮带瞬间消失，胳膊抡圆，再次抽出！ 啪！ 眼泪溢出眼眶，两道泪痕划过面颊，少女抽噎着说： “停手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够了！”福泽喝道，“不要打坏了，待会儿还要用呢！” 指虎混种这才收手。 “哔咕哔咕，可以开始舔了吗？”另一头混种捋着舌头问。 “可以了，最好先擦洗一下，否则骚味太重了。”福泽皱眉道。 沉重的脚步碾过地板，越来越近。 奥莉薇娅呜咽着，开始后悔了。 后悔的倒不是得罪淘金者的事情，而是在与神秘女巫商量对策的时候，坚持要求以身涉险。 她以为混种们更像人类，毕竟屋子里的几头混种她从小认识，都是街坊邻居的叔叔哥哥。 她以为混种从小在人类社会中长大，接受德化教育，还是可以沟通和说服的。 没想到…… 根本就是一群畜生…… 呜呜呜…… 早知道就听女巫大人的话了…… 可怕的怪物从视线之外迫近，腥臭温热的喘息喷到她的头顶上。 奥莉薇娅切实感受到了恐惧，喉咙不由地发出细小可怜的哀叫。 女巫大人…… 怎么还不来啊…… 不要…… 咕…… 猛然间，颅骨后侧传来不真实的温热潮湿的感觉，她的反应慢了一拍，下一刻才意识到，怪物在舔舐自己的脑壳！ “啊——！” 奥莉薇娅尖叫一声，扭动脖颈想要躲避，可是，一双大手宛如铁钳一般卡住她的脖颈，慢慢收缩，带来巨大的压迫，使她无法呼吸！ 潮湿温热的感觉继续向着颅内深入，少女的颅骨被混种深潜者的舌头分泌出的腐蚀粘液浸透了，结构改变，失去硬度，成为异常柔软的皮层，可以从外部按压至脑髓。 更可怕的是，一股生物电流通过舌头传递进头皮，再透过濡湿的头皮和颅骨导入脑髓，酥酥麻麻，手脚止不住地抽搐，嘴角流出涎水。 我要……坏掉了…… 救命…… 奥莉薇娅瞳孔扩张，感觉到怪物的手指抠进变软的枕骨，她的脑袋宛如一颗柚子，被布满硬皮的粗糙怪手沿着中线掰开，两边拉扯，一条潮湿带电的舌头要钻进去了…… 不要…… 救命…… 就在这时！ 室内猝然爆开一团强光！ 混种们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顿时慌作一团，等到光芒消失，却发现绳子已被割断，绑架来的负责人不知去向！ - 一处避风的鹰嘴岩，少女被黑发萝莉温柔放平，几只运送辎重的乌鸦飞落下来。 “你也太拼了，都说它们不是人类了。” 王悦埋怨了一句，挨个解开扣子，往上掀起衬衣，原本雪白细腻的小腹中间，出现一片紫黑色的淤青。 不过是两三分钟的时间差，混种都快把可怜的少女打烂了。 “来的好慢，我以为要完蛋了……”奥莉薇娅带着哭腔说。 见到女巫大人是个萝莉，她的心里很是失望。 先前这位神秘的女巫通过乌鸦与她交流，讲述混种们的阴谋，那种沉静柔和的声音沿着一条神秘的管道流进她的心里，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本以为是一位强大又温柔的年轻女巫，是她最喜欢的大姐姐类型。 没想到是个黑发萝莉。 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扑到女巫大人怀里撒娇的计划也破灭了。 做不到向小妹妹撒娇哭诉啊！ 可恶…… 好想被大姐姐安慰啊…… 失去梦想的奥莉薇娅难过的躺在地上，瞳孔扩大，眼神放空，觉得好亏，早知道就叫上一队逐光者，直接动手了。 身体蓦地一颤，感受到一只柔软的小手落在腹部的伤口上。 伴随着轻轻搓揉，抹匀药膏，一股清凉驱散了灼热，原本疼痛的地方变得舒服起来了。 “谢谢……” 奥莉薇娅心里一动，被萝莉服务的感觉还不错，从她的角度看去，萝莉的手指细软可爱，柔亮的头发轻轻晃动，专注又认真的样子真是让人喜欢。 灯光驱散了黑暗和寒冷，像是躺在火炉旁，温暖舒适。 黑发萝莉逐层剥去她的衣物，她羞涩又骄傲地展现出极具曲线的身材，被绑架磕碰的淤青，被对方用棉签轻涂药膏，很快就不痛了，还有打得红肿透亮的伤痕，也仔细地抹上药膏。 上药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奥莉薇娅急忙捂住嘴巴，疼痛肿胀转变为清凉舒适带来的愉悦感差点让她失态。 最后，王悦拈着肉色丝袜的边缘，慢慢地褪下来，解放出充满弹性的雪白大腿。 奥莉薇娅突然想起来，丝袜上还沾着尿渍，被年纪小的女孩目睹失禁的糗态，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的脸颊又红又热，似是要滴出血来，蜷起双腿，双手挥舞，嘤咛道： “袜子脏……不要碰……我自己来……” 黑发萝莉却一点也不嫌弃，拿出湿巾，仔细帮她清洗双腿。 “谢谢……你真好……” 奥莉薇娅凝视着黑发萝莉侧脸的精致轮廓，逐渐入了迷。 王悦没在意负责人的反应，几乎是习惯性的动作，她的思维正在处理大量的信息流。 乌鸦哨兵分散开来，监视混种们的行动。 绑架镇公所负责人已经东窗事发，附近的小镇都在通缉，它们回不了人类聚居地，只剩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去找它们的野爹——深潜者。 这就是放走混种们的原因。 果然，混种先是试图阻截逃走的奥莉薇娅，长时间搜寻无果，顿时慌了神，重新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全完了，她逃走了！” “福泽兄弟，快想想办法！” “我们回不去了，她看到我们的真面目了，探险者公会肯定会彻查此事，”福泽面色狰狞，声音嘶哑，“我们只能回地底……” 听到回地底几个字，混种们都不说话，脸色难看，似乎那并不是什么好去处。 “让摇撸镇的兄弟收留我们吧，那块儿水道众多，我们分散藏在小船里，不会有人发现。”有人建议道。 “你在说什么疯话？以我们的速度，怎么可能赶在探险者公会前头？过去自投罗网吗？”福泽斥道。 王悦从辎重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奥莉薇娅，换上后，少女又变得神采奕奕了。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奥莉薇娅感激道，“要不是你，我可能……” 一想起那条试图钻进脑浆的带电舌头，她就一阵后怕，不寒而栗。 “自己人，不用客气。” 本来学院派女巫跟探险者公会就是穿一条裙子的，王悦又算是半个探险者公会的人，丝毫不见外。 身后涌起一阵狂风，半空中打开一道透明的门户。 莉莉丝开着趴趴柯林号过来了。 她已经重新信仰上了王悦，这一次没有折腾，很轻松就连上了。 最主要还是王悦的认错，使她的内心终于得到了安宁，从此两不相欠。 变色龙载具在林间穿梭，很快来到一处隐蔽的落水洞。 乌鸦跟踪到此处，目睹混种们接连入水。 对于人类来说，地下溶洞是绝对的禁区。 不仅地形错综复杂，深邃延绵，大量难以通过的小洞，进去就是死路，还有落差极大的岩壁。 特别是落水洞，灌满了地下水，即使是专业的潜水装具，穿过狭窄地形时，也很容易损坏。 落水洞不是宽阔无碍的浅海，出事了可以快速上浮，而是狭窄逼仄且黑暗幽深的地下裂隙，一点小磕碰都可能导致死亡。 王悦拿出一套潜水用的象人面具，满载两个压缩空气瓶，只能提供两小时的空气。 她盯着莉莉丝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在洞口守着，要是两小时后我没有浮上来，就回学校找梅迪尔丽来救我，要是乌鸦变回群鸦羽织，意味着我已经死了，那就不用救了，直接回去，放弃这次行动。” 莉莉丝惊愕地问： “我在洞口守着？不带我一起去吗？” “这种过于狭窄的地形，两个人反而更加危险，就像筒里的两个羽毛球，你堵着我，我挡着你。” 这次，莉莉丝没有任性，点头答应。 她偏过目光，藏住眼里的担心，干脆地说： “我等你。” 无定型之鞘覆盖住黑发萝莉的身体，成为一个银色人形，这件特级遗物流动如水银，连纤细的发丝都包裹住了。 “别让我久等啊，混蛋。” “好。” 王悦简短地应了一声，身影没入水中。 莉莉丝握着计时器，蹲在洞口等待，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深如寒潭的水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了。 快要到一小时的时候，莉莉丝微微蹙眉，心里默念，蠢货，别忘了往回游啊！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莉莉丝紧张不安起来，内心埋怨，这家伙，没必要卡时间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赶紧浮上来啊，笨蛋！ 还剩十分钟。 莉莉丝陡然害怕起来，她颤声喘息，脸色发白，一咬牙，跳进水里，奋力往下游。 很快摸到水底的泥土，环顾四周，大大小小的溶洞像是蜂窝一样，灌满了纯净的地下水，水流的速度和方向各不相同，一时间不知道该哪里找。 实在憋不住气，又游回岸边，深深呼吸，突然一愣，原来时间已经到了。 “啊——！” 莉莉丝绝望的嘶吼一声，宛如受伤的野兽，小脸揪成一团，慌乱中看到王悦留下来的几只乌鸦，像是呆头鹅一样走来走去。 群鸦羽织还存在主人，自律行走说明距离过远，王悦还没有死。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莉莉丝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快速冲到车上，用最快的速度往学校开去！ - 201宿舍。 梅迪尔丽不紧不慢的往一只鼓腹玻璃罐里放入洗净去柄的梅子，骨碌碌，再倒入霜白色泽的冰糖，哗啦啦，最后灌满纯净无味的酒，密封好盖子。 好几天见不到王悦，心里充满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惆怅情绪。 她想，等再次见面，一定要抛弃矜持，飞奔过去，在王悦的身边转圈，大声欢笑，等疯够了，再逐渐安宁下来，恢复以前的羞涩模样。 经历过银月魔境的险死还生，梅迪尔丽比以往更加刻苦训练，整个人瘦了很多。 扭头看到莉莉丝出现在寝室门口，微微皱眉。 梅迪尔丽知道莉莉丝跟着王悦一起去救普莉玛的事情，虽然不愿意，但是对方‘师出有名’，没有办法。 “王悦出事了！”莉莉丝慌张地喊。 手一松，梅子酒在地上摔得粉碎，酒精的味道顷刻间弥漫在空气里。 “你说什么……”梅迪尔丽瞳孔颤抖，几乎失去形状。 “快跟我来！” 莉莉丝没时间解释了，直接冲到橘发萝莉面前，拦腰抱起，往肩上一抗，狂奔而去。 “诶——？” 趴趴柯林号。 梅迪尔丽看着窗外向后飞掠的地面，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莉莉丝的叙述。 “对不起，梅迪尔丽同学，我、我没帮上忙……”莉莉丝自责地低下头。 “别低头，快看路，要撞树上了。”梅迪尔丽轻声提醒。 莉莉丝一个急转，发动机强大的扭矩力使车身向右偏转，两人俱是猛烈摇晃。 “别自责，莉莉丝同学，”梅迪尔丽冷静分析，“两小时过去还没有死，不正是说明落水洞里是有空腔的吗？悦只是被困住了。乌鸦呆了，说明离她太远，不过，乌鸦还在传递信息，我们只要拿着乌鸦，进入她的范围，她就会主动跟我们联系的。” “是吗？太好了。” 莉莉丝心里稍安，不时看一眼乌鸦的状态，生怕它变回羽织，旋即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深潜者，我要把它们全部剁成肉酱！” 梅迪尔丽也攥紧拳头，恶狠狠地说： “我让把它们的水分全部抽出来，变成咸鱼。” 两人同仇敌忾，却又各怀心思。 ‘找到悦了，就当着莉莉丝的面吸她的小脸蛋，像吃年糕一样，然后偷看莉莉丝的表情……’ ‘一定要先找到王悦，然后做一些让梅迪尔丽觉得误会的事情……’ ‘算了，莉莉丝挺可怜的，就不欺负她了。’ ‘算了，输都输了，还爽快点吧，否则就不酷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是得意的笑，一个是失落的笑。 趴趴柯林号在落水洞口停下。 这时候，奥莉薇娅还在车上呆着，跑来跑去她倒是没意见，毕竟，追踪躲藏在地下暗河的深潜者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少女负责人把航空座椅放平睡觉，车里一应俱全，生活无虞。 梅迪尔丽打开安全带，从副驾驶起身，站到莉莉丝面前，用不容置否的口吻说： “我的秘术是‘海魔’，操纵水流的能力远超深潜者，在水下一定得听我的，才能协调一致，共克困难呢。” 莉莉丝动作一顿，遏抑着怒意，冷哼一声，扬眸道： “抱歉，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嚯，”梅迪尔丽轻蔑地瞟了一眼她，“不要高估自己啊，请问，王悦不在，你该如何补魔呢？一次性女巫小姐。” “一次性……是啊，用过一次就可以丢掉了呢，不愧是一对儿，真像啊。” 莉莉丝反唇相讥，不过，她早有准备，伸手从发动机插槽里拔出几片储魔符文板块，得意地扬了扬，说： “储魔板块里的魔力是王悦的，我拿来补充，一片可以充一次呢……等找到王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摸她的尾巴了，哦不，是补魔。” 梅迪尔丽气得微微发抖，别开脸，赌气道： “那你就别去了，在水下都不能呼吸，只会拖累我，半路没气了，我还要把你送回去？岂不是很蠢。” 莉莉丝一怔，竟无法反驳，王悦带两个气瓶尚且往返不了，她就更不用说了。 莉莉丝并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在水里最多比普通人游得快一点，与秘术海魔和深潜者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哺乳动物和鱼类的区别。 她情绪低落，哑着嗓子说： “你都赢了，干嘛还要侮辱我……我只想去救她，既然你能在水下呼吸，一定有办法给我氧气，对吗？把我带在身边也是可以的吧？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话，可以多写几道令咒。” 金发萝莉捋起袖子，把手臂递过去，使劲咬着嘴唇，那股狠劲，令人担心会把唇瓣咬坏。 看到她低声下气的模样，梅迪尔丽一愣，抿了抿唇，低声说： “对不起。” 梅迪尔丽心情复杂。 莉莉丝比开学的时候改变了很多，居然会为了喜欢的人做出牺牲，放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或许，莉莉丝比我更需要王悦呢。 我抢走王悦，简直就像是从她身上剜下一大块血肉，整个人都残缺了。 要是欺负莉莉丝，王悦会难过的吧？ 梅迪尔丽仔细想了想，决定坦然一些。 她像个女主人似的，熟练地拉开一片挡板，露出车壳内部的储藏室，检查装备，只剩下冰河踏破没有带走——出发前王悦借走了两件特级遗物。 手指拨动，从一堆小瓶里拿出标签为‘活猫尾草’的一个，内贮长而卷的绿色叶片。 梅迪尔丽拔掉塞子，拿出一片，递给莉莉丝，说： “这是用来发散思维的，吃掉它，在水下就可以用意识对话了。” 莉莉丝接过来，凝视着叶子的一端，张嘴去含，猫尾草却如同活的猫尾巴一样，扭到了一边。 “可恶！” 莉莉丝再次伸头，用上了牙齿，可还是没咬住。 “好蠢……要像这样吃！” 梅迪尔丽手指往前一捋，只剩一个在指间不断扭动着的小尖尖，一口含住，嘴唇蠕动，不停地吃叶子，像是一只可爱的荷兰猪，猫尾草在唇瓣外面扭来扭去。 “多管闲事！”金发萝莉小脸微红，“像个呆豚鼠一样！” 吃掉叶子，就可以用思维交流了，不过，距离限制在十米内。 梅迪尔丽手指伸向另一只瓶子，拔掉塞子，往手心里倒了几枚石榴籽似的水晶果实，递给莉莉丝，讲解道： “挤在眼睛里，形成一片透明薄膜，可以抵挡生水的刺激，隔绝脏水污染。” 最后，她拿出一套象人呼吸器，仔细检查密闭性，交给莉莉丝，叮嘱道： “满载两个压缩气瓶，我可以帮你再带两个，一共是四个，可以支持你在水下活动四小时……吐掉的空气我会用水流压缩起来，重新充氧的，所以，不用担心氧气不够，我会保护你的。” 莉莉丝心里一颤，现在她的心灵已经能够正常感受到真切关怀的温暖了，迟疑片刻，乖顺地说： “我听你的，你确实很厉害……但是，仅限于在水里，没有水的地方，是我更厉害！” 梅迪尔丽扶着额头，无奈道：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心里暗忖，果然跟王悦描述的一样呢，就像个小孩子。 以前，性格狠厉，令人讨厌，现在，性格仍是凶凶的，却不狠毒了，像只脾气不好的小野猫。 梅迪尔丽没有急着入水，动作麻利地准备压缩食品和魔药，女巫的压缩食物是一种很厚很硬的仙贝。 用防水胶带包成防水的小包，挨个卡在战术腰带上，全部准备好了，再和莉莉丝一起入水。 秘术·海魔！ 梅迪尔丽的皮肤涌出瑰丽迷幻的鳞片，脊背和肘部长出棘鳍，手脚的指间生出皮膜，宛如一条小美人鱼，在水里高速游曳，灵活得像是飞行一样。 莉莉丝可就难受了，只能笨拙地踩水和划水，速度很慢。 “我们走这条路。” 梅迪尔丽指着复杂孔道中的一个。 “为什么？”莉莉丝用思维交流。 “王悦留了信标，你看不见吗？” “信标？” 莉莉丝倒处寻找，果然在隐蔽的地方发现一枚箭头形状的魔力信标，指向这条孔道内。 心里一喜，要是有信标的话，沿路搜寻，很快就能见到王悦了。 只要王悦好好的，她就安心了，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耳边传来水流的轰鸣，梅迪尔丽一瞬就到了洞口，俯身钻进去。流淌的身姿，泛着美丽的鳞光。 莉莉丝急忙追过去，却发现对方背后留下一道带有吸力的冲流，使她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帮助她前进。 就像是雁阵，强壮的头雁飞在队首，破风产生气动通道，为身后的同伴减轻负担。 这个举动让莉莉丝感觉超级不爽，领头向前和擅自照顾，两件极其讨厌的行为合二为一，偏偏对方还是她的情敌。 可是，人类在水里实在笨拙，差距过大，她不会自找没趣的去比拼什么，肯定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她气得鼓起两腮，眼神又很委屈。 随着深入水道，地势越发险恶，频繁出现极窄的隘口，伴生着尖锐似齿的砾石。 即使莉莉丝体型娇小，呼吸器和压缩气瓶还是会卡住，需要扭动几下才能通过，有次用力过大，差点弄松胶管的铜箍，吓得她冒出一身冷汗。 溶洞水道黑暗压抑，由于是潜入作战，不能大张旗鼓，两人用巫术制造了几颗微小的流萤提供照明。 往前来到一个岔道口，迟疑之际，又发现了王悦留下的信标。 “她最拿手的就是探测和潜入，透视之眼能够看穿地层，寻找正确的道路，变色龙之匙可以使她躲进空间罅隙，绝对安全，所以，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我们，一定要小心啊。”梅迪尔丽提醒道。 “呜噜呜噜的真啰嗦啊，跟她一样，”莉莉丝不耐烦地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嘴巴停不下来啊？” “嗯哼，是停不下来，但不是说话。” 梅迪尔丽舔舔嘴唇，露出一个吃饱了的笑容。 “啊——！啊——！”莉莉丝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她发誓再也不提王悦了。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进入一片较为宽阔的水域。 “小心，有东西！”梅迪尔丽发出警报。 莉莉丝探头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一块棱状岩石上面，附着一颗奇怪的白色巢穴。 巢穴不大，直径一米左右，是用细而弯曲的管状物搭建成的，哑暗泛白，如同骨骼。 忽然，从中游出一条骨鱼，由尖锐嶙峋的外骨骼和中空的腔体组成，透过口腔，看到内部塞满了漆黑如胶的不明物质。 这不是什么水生生物，而是怪物！ 梅迪尔丽瞬间做出反应，双手交替做撕扯状，水体蓦然一震，怪鱼顷刻被绞成碎块！ 骨骼破碎，残骸落在水底，一团黑色物质脱离出来。 “是死魂灵！”莉莉丝辨认出来。 在永夜地域，鱼是死去的灵魂往生的载体，死魂灵一般是在鱼类的体内存在，没想到在地下溶洞里，与骨骼结合，形成一种怪诞不详的存在。 梅迪尔丽眉头深锁，总觉得这种状况莫名诡异，她不禁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瞳孔微缩，喃喃地问： “深潜者以什么为食物呢？” “鱼？”莉莉丝说完便一惊，“那、那它们体内岂不是充满了死魂灵？” 永夜地域有很多种食用鱼类的怪物，比如食魂鸟、幽灵鳄、巨噬蝼蛄等等，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死魂灵的新载体，身体内部腐蚀出大大小小的空洞，贮满了冰冷漆黑的液体，既没有死亡，也不算活着。 “我不知道地底深潜者来源何处，或许是沿着海洋通向内陆的河道迁徙过来的，但是，一旦以鱼类为食，它们就和记载中的深潜者大相径庭了，而且，内脏腐蚀，没有神经系统的话……呀，莉莉丝，你的秘术没用啦，不过，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站在我身后就行了。”梅迪尔丽忍不住露出一丝窃笑。 “咯……” 莉莉丝气得说不出话来。 透明水流卷起一片碎骨，翻转着落入梅迪尔丽手里，骨片致密坚硬，洁白如瓷。 “有点像人的牙齿，应该是被超凡力量重塑过的骨骼，含有大量钙盐。“她推测道。 两人继续向前，很快又遇到了信标。 “这个标志比较复杂，意思是上方有一个空腔，可以补充空气。”梅迪尔丽解读。 “那家伙好细心啊……”莉莉丝皱眉道。 “你才知道？”梅迪尔丽瞥了她一眼。 莉莉丝默然不语，以前她只是觉得王悦瞻前顾后，所虑甚多，缺乏安全感。现在看来，这种沉默而厚重的温柔，被宠爱深陷其中的时候感觉絮叨和繁琐，抽身离开，周围的世界骤然间变得冰寒刺骨。 沿着井状水道上浮到水面，是一个宽腹洞穴，洞顶垂下潮湿的钟乳石，阴暗幽深，隐约听见水滴声和蝙蝠扑打空气的响声。 用巫术补充了压缩空气，两人再次潜入水道。 前方的白骨鱼巢越来越多，有些两三个联结在一起，不过，都是一尺长的骨棘鱼，游动缓慢，没有主动攻击她们。 继续往前，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工痕迹，天然形成的暗河被人为拓宽，用一种青黑色的石料加固，建筑风格扭曲怪状，与人类的审美相距甚远。 游过一段路，水道又变得狭窄起来，两边的岩壁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天然洞穴，水流湍急且复杂。 看到蜂窝状的墙壁，梅迪尔丽脸色一变，突然有种不好的联想。 “小心！”她在意识里用最大音量提醒！ 嗵！ 宛如鱼雷高速摩擦液体发出的噪鸣在耳畔响起！ 梅迪尔丽判断出有物体在高速接近，没有慌张，而是仔细分辨声音来源，娇喝一声： “9点钟方向，上60度洞口！” 莉莉丝转身抽刀居合，瞬间振出一幅闪耀的斩切弧光，高速冲出洞口的骨棘剑鱼被劈成两半！ “哼，用不着提醒，我的反应速度足够快。”她不屑地说。 “5点钟方向，下75度洞口！” “说了不要提醒啦！”莉莉丝尖叫起来。 “诶？这也要争个高下吗？” “你的口气怎么跟王悦一样啊，混蛋！” “正常人都会这么吐槽哒！” 两人吵吵闹闹走出蜂窝地段，不再受到骨棘剑鱼的威胁，梅迪尔丽转过身来，控制水流，卷过来一具残骸，仔细查看。 这种骨棘剑鱼，锐如利剑的坚硬上颌加上可怕的冲击，就算是钢板也能洞穿。 同样是外骨骼和空腔构造，不过，它的腔体内鼓起一块奇特的脊骨，骨质表面长满了细密如蚁巢的小孔，从中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触角，令人头皮发麻，内部似乎躲藏着一条诡异的暗影蠕虫。 “死魂灵不应该有自主意识，它似乎具有了阴影生物的性质。”梅迪尔丽推测道。 为了验证猜想，从腰间接下一枚水下战术灯，装载的是‘莹澈5型’的烛，可以在液体中进行挥发式燃烧。 拨开滑门，一道青色窄光照射出来，略一扫过脊骨，烧得滋滋冒烟，暗影触角顷刻消散，虫子遭到重创，缩进深处。 “别研究了，王悦还活着吗？快看看！”莉莉丝不耐烦地催促。 “让我摸摸她的鸟。” 梅迪尔丽手伸进口袋，乌鸦还动唤着，从萝莉的手心钻出一颗小脑袋，表情疑惑。 “群鸦羽织的控制半径是五公里，进入这个距离，她就可以直接跟我们联系了。” 循着信标的指引，向地底深入，不再是单一的水道，逐渐出现干洞和水洼，而人工建筑的占比也越来越大，直到出现了全覆盖青黑石砖的甬道。 不知这是不是地底建筑群的边界。 甬道阴暗幽深，时而有滴水声打破寂静，令人不寒而栗。 两个萝莉放慢脚步，贴着墙壁猫腰行走，几颗流萤在空中浮动，向前探测。 惨绿的光芒照亮了潮湿滑腻的地砖、洞壁和圆拱，砖缝里蠕动着暗影，似乎随时都会涌出瘆人的影触。 突然，两人对视一眼，听见一种奇怪的脚步声，啪叽啪叽，像是很多人光脚走过烂泥。 精神微微绷紧，循声而去，从墙壁后面探头观望。 只见，甬道外的宽阔石板路上，一头奇怪的拟蛛来回走动。 它的中部结构是嵌合着乱七八糟的人体五官的瘤节状白色组织，无神的眼珠觑视周围，浮胀臃肿的耳朵和鼻子如同硅胶假体，一颗颗闪烁釉泽的人类牙齿像是玉米粒一样镶嵌在令人作呕的粉色牙床上。 这一团宛如毕加索作品的人体器官拼接而成的怪物，从四面八方伸出或扁平，或细长的人手人脚，形成拟蛛状态。 人体组织白腻潮湿，像是冷藏了几个月又拿出来解冻的尸体，有种不新鲜的感觉。 “那是什么？”梅迪尔丽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 “我知道……” 莉莉丝脸色难看，即使她心灵坚韧，目睹这种由活人解构重塑形成的怪物也会本能地感到难受，猜测道： “或许是许愿硬币吸存的人体组织，释放出来，形成的‘素体’……” 虽然拟蛛的观感诡异且瘆人，但是，对于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女巫来说，这种怪物司空见惯，而且一眼就看出拟蛛的运动能力很一般，没有什么战斗力。 两人谨慎而又缓慢地进入拟蛛的视野，发现它并没有智力，具有一定的趋光性，盲目地追逐着萤火乱跑。 两人对视一眼，不管拟蛛，继续前进。 这条石板路是单行线，有一种从外界进入封闭建筑物的入口感。 果不其然，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堵布满古拙浅浮刻的青色石壁。 石壁呈长方形，质地像绿松石，美丽神秘的蓝绿色抛光表面散布着一缕缕龋齿般的黑色斑纹。 石壁的四边存在缝隙，无疑是一道门户。 不过，它的表面除了海底、波涛、鱼群、象形古文字的浅浮刻以外，没有机关和锁盘的痕迹。 莉莉丝向前挥出一道斩裂剑，却无法割出一道划痕，石壁的硬度相当大。 “别用巫术！”梅迪尔丽皱眉道。 “赶紧过去嘛。”莉莉丝内心焦躁。 见石壁坚硬，她便移动杖尖，朝向旁边的石墙，用巫术轰击。 轰隆一声，整个甬道簌簌落灰！ 在巫术的猛烈轰炸下，墙砖破裂，不过只是一层，继而从裂缝里涌出一种湿滑白腻，像是菌类一样的物质，具有弹性，表面圆滑，不断蠕动生长。 “小心！” 耳边响起梅迪尔丽的提醒。 莉莉丝脚腕霍然一紧，低头一看，一只白腻瘆人的手掌紧紧攥住她的脚踝！ 慌忙拔起脚，噗的一声，像是拔塞子，从湿润粘腻的手指里挣脱出来。 只是惊悚而已，倒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粘液是无毒的生物质和水分。 “这种诡异的原生质体在地下渗透，能生长成人类的肢体和器官。”梅迪尔丽提醒道。 “我看到了，真恶心。” 莉莉丝低头观察，人手是从砖缝里生长出来的，依靠着坚固粗壮的菌柄支撑，宛如一大丛畸形生长的白玉菇。底部丛生菌丝，顶部的菌盖长出扭曲的指甲。 先前大力轰墙的举动像是惊动了原生质体的意识，它们苏醒般的，纷纷从砖缝里拥挤出来，生长速度快得惊人，一丛丛，一簇簇，似海葵，似触腕，无意识地到处乱抓乱挠。 “快跑啊！”莉莉丝扭身喊道。 “别慌，我在找王悦留下的信息……找到了！” 梅迪尔丽的目光停留在门楣位置，那里有一行魔力形成的音节，立刻蠕动嘴唇，逐个念出音节。 莉莉丝退到她身边，挥刀将簇拥过来的死尸般的手臂砍断。 利刃切过，内部没有骨骼阻碍，十分顺畅，像是砍甘蔗似的，噗噗作响。 断肢带着滑腻的黏液在地上噗噜噜乱滚，断裂面是一圈密集的晶莹肉粒，像是切开的柚子。 当梅迪尔丽将深潜者的语言用音节模仿说出后，绿松石大门轰然震响，缓慢地沉入地底。 两人刚冲进去，门口便被野蛮生长的肢体塞住了。 死人的手臂相互挽着，蜷曲缠绕，阻塞挤压，形成一堵人体组成的白色墙壁，看起来诡异莫名，又有种艺术感。 “天哪，带回去的话，普莉玛一定会很高兴的。”莉莉丝目不转睛地盯着。 “怎会高兴啊！”梅迪尔丽简直无语，扶着额头说：“关键不在于肢体，而是操纵它们生长的力量。” 一挥魔杖，流萤散开，形成的绿色光团照亮了不大的四方空间。 背后的石门重新上升，将那些乱伸的肢体无情压断，白花花的残肢和断指到处乱滚。 “没有出口了。” 莉莉丝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密闭空间，像是一个嵌于地底深处的黑匣子，闭塞且压抑。 突然，与墙壁一体的青铜鱼首往外涌出水流，液面飞速上升，很快就没过两个萝莉的头顶。 鱼首同时吐出的还有一些亮晶晶的透明方块颗粒，拂动翻滚，很快在脚下铺散成一层。 “这是什么？”莉莉丝好奇地捡起一颗正方体颗粒，拈在指间查看。 “盐晶，深潜者为了模拟海洋环境，在水里加了盐。”梅迪尔丽解释道。 “这都析出了，它们不成咸鱼了吗？” “在死海里当然不能生存，或许是这里的水循环系统出了点问题。”梅迪尔丽推测道。 思维交流的时候，另一边的石壁开启了，眼前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个小盆地，四周像古罗马斗兽场一样的有很多层环状阶梯，漏斗形的场地的边缘有通向内部的拱门和甬道。 进入后，背后的石门便关上了，这样看来，鱼首房间大抵相当于潜水器的气阀舱，用来置换水和空气。 这个小盆地同样是死海，使得梅迪尔丽感到十分不舒服。 深潜者的感受是相似的，可想而知，短时间还能忍受，时间长了迟早会变成咸鱼。 漏斗形广场的台阶和底部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盐晶，如同冬季湖水里的冰块，深浅不一的大块白色晶体覆层，踩上去后，哗啦碎裂，崩解成大大小小的正方体盐晶，弥漫着奇异的雪花。 一张长满铜锈的青铜长桌摆放在广场中央，背后是一把相同材质高背椅，宛如沉船里的家具。 长桌对面的盐晶隆起一块，隐约看见一张小凳。 看来这是一个审判场所，广场台阶应该是陪审团的位置。 “你看起来好难受啊，要不要把象人面具给你吸一会儿？”莉莉丝问。 梅迪尔丽浑身一颤，扭头鼓起眼睛，像见鬼似的看着她，问： “你、你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 “诶？” “这是莉莉丝说的话吗？难道不是‘土下座恳求的话，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吸一口’之类的？” “啊——！” 意识到不对的莉莉丝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脸红得像柿子一样，目光偏向一边，强作辩解道： “哈哈哈！特、特殊情况嘛，要不是为了救王悦，我才不会照顾你呢！” “哦豁，那你还真是喜欢她呢。” 梅迪尔丽在水下打了个响指，一粒珍珠般的压缩空气绽放开来，形成气泡，包裹住她的头部。 这是她从无水地区带来的，在身边漂浮成串，危急关头可以引爆，产生强力的冲流。 循着王悦留下的信标继续向前，穿过一条甬道，来到一处羊角形状的街道。 两人的进入带起混乱的水流，打破尘封的寂静。 小小的波旋涌动着，轻盈地穿过街道两边房屋的窗棂，拂起许多细小的闪光盐粒。 光芒照射，只见青黑色的石头房屋连成一片，扭曲怪状，犹如怪兽的巢穴，却有种扭曲的美感，充满了异度文明的怪诞与神秘。 灯光照进屋内，发现房间里散落着各种各样的雕饰繁复的黄金器皿、镶嵌宝石的工艺品、抛光细腻的玉器和石器、闪烁釉泽的瓷瓶和浮雕画等等。 不过，家具和地面都积累着厚厚一层盐晶，早已人去楼空，杳无人迹，荒凉得令人心悸。 穿过羊角街，前方又是一个气阀室，这次是水换气，两人进入一片阴暗的无水街区。 地面上铺着鱼鳞形状的青黑色砖块，相当平整，一条条道路规划整齐，横平竖直。 到处蒙着一层湿润，墙角流淌堆积着灰白色的累累盐渍。与墙壁砌在一起的萤石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提供照明。 一片暗沉之中，黄金的光芒若隐若现，灯火一照，竟然是一尊矗立街边的怪异雕像上的金饰。 雕像是一头体型庞大的深潜者长老，对于永生不死的深潜者来说，体型意味着的年龄和地位。 它戴着一顶高挺而神秘的饰冠，缀着精美绝伦的金片，宝石镶嵌成绲边。 华贵的长袍被身体各处的鱼鳍撑起，四肢连接着带蹼的手爪，看起来有种鱼类的滑溜感，似乎在分泌粘液。 她们沿着街道向前探索，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类似的深潜者雕像，以及其他的海洋怪物，不吝黄金和珠宝，装饰得华贵异常。 “小心！” 梅迪尔丽猫腰贴着墙壁，觑视着前方路口的几头略具人形的怪物。 它们的躯体是深潜者，鱼头部位却遭受重击，脑壳破碎，露出并不新鲜的糜烂发青的脑浆。 双脚蹦跳扑腾，鳞片干燥发灰，皮肤像腌制品一样渗出盐渍，干裂的缝隙里钻出一条条长而蜷曲的阴影触角，可憎地蠕动着，内部似乎已经被死魂灵侵蚀殆尽。 “啊！那是王悦的锤子！”莉莉丝在意识里惊叫一声。 梅迪尔丽也在同时看到，那把独一无二的晨星杖落在地上，钉刺锤头沾满脑浆， 显然，王悦用它猛砸鱼头，开瓢了却发现它们早已死亡，死魂灵形成的阴影生物盘踞在腔体内，继续控制行动。 “她为什么把锤子丢了？”莉莉丝奇怪地问。 “深潜者咸鱼化以后，爆头就没用了，锤子留着没有意义。”梅迪尔丽猜测道。 “那她一点都不酷了。”莉莉丝失望道。 “诶？爆头很酷吗？你到底在追求什么啊？”梅迪尔丽拿出灯具，指着咸鱼们说：“你发挥的机会来了，把它们通通刨成木鱼花，我在后面用灯光照射，杀死影怪。” “看我的吧！” 在水里行动不便，莉莉丝快憋坏了，蹬地弹射，一个大跳步冲到距离最近的咸鱼深潜者面前，凌厉的斩切弧光一贯而下！ 咔！ 劈柴的手感的声音。 分成两片后，内部的暗影触角刹那间喷薄而出，朝着金发萝莉蜂拥而来！ 嗤啦！ 犹如滚油下锅的声音，梅迪尔丽投去灯光，影触霎时间冰雪消融。 莉莉丝脚掌一蹬，娇小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与另一头咸鱼深潜者交错而过，胸口绽开一幅斩切扇面，连胳膊一起斩成两半！ 金发萝莉脚步错动，空中密布着轻舞飞扬的旋弧砍线，所过之处，断肢飞起，躯体碎裂。 全部斩碎后，她收住脚步，甩出两道闪耀弧光，精准地纳刀入鞘。 然后，莉莉丝伸手捧了捧脑后的发梢，心里微微遗憾，先前为了潜入淘金队，剪成短发，虽然多了些爽利，却没了长发飘飞的优雅。 等回到学校，一定要用魔药滋养出来，最好再穿上一件带金穗肩章的大氅，砍人才有霸气和美感。 消灭了几条咸鱼，两人走到街区边缘，发现通向另一个区域的门户。 门口的地面上，魔力泼墨般地勾勒出代表危险的惊叹号。 “小心！”梅迪尔丽站住脚，“信标是从里往外扔的，应该是遇到危险了，” 她眼神凝重，控制一颗流萤飞进去照明。 “哼，我看是那家伙是谨慎过了头，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等会儿就会看到更多‘救命啊’、‘我快死了’、‘要是莉莉丝在身边就好了，呜呜呜’、‘死之前好想再见莉莉丝一面啊’之类的信标了。” 莉莉丝不禁浮想联翩，眼眸掠过一丝兴奋。 “诶？”梅迪尔丽人傻了。 流萤飞入门内，照亮了方形的地面和墙壁，这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只有两米宽，意味着遭遇攻击很难规避。 随着流萤的光团进入深处，梅迪尔丽瞳孔猛然收缩，看见尽头转弯处，有一件相当眼熟的衣服，胸口赫然绽开一个破洞！ 她颤声问： “莉莉丝，那是……” 莉莉丝小脸煞白，认出是王悦出发前穿的衣服，呼吸器和气瓶也在，落在旁边，像是被巨力碾压过似的，彻底粉碎。 “别慌，衣服上没有血迹，也不像是正常脱下来的，应该是遭到攻击的一瞬间，变猫缩小体积，躲过了致命的穿心攻击。”梅迪尔丽分析道。 目光一偏，瞥见莉莉丝咬着雪白的小牙，红眸圆睁，像是怪物摘下了伪装成人类的面具，透出一股凶残野性的气息。 莉莉丝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梅迪尔丽愣是没拉住。 她闪身到了甬道转角，四处寻找敌人的身影。 乍见甬道深处的黑暗中，数不清的荧黄色光团闪烁生灭，像是一盏盏橘子灯，从光团中间的漆黑竖缝来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光团全是眼珠！ 粘液的咕吱声密集地响起，就像在搅拌机里塞满起泡胶再开到最大档，成千上万的气泡同时爆裂，令人头皮发麻！ 噗！ 一道由稀烂的原生质细胞构成粘液触腕喷射而出，尖端却是洁白如瓷的骨刺！ 莉莉丝不退反迎，抽刀向前大幅劈斩！ 没想到的是，触腕尖端的细胞瞬间分化，形成细小的触须让开刀刃向她缠去！ 糟了…… 莉莉丝心里一沉，好在对方是一种有机生命体，秘术及时启动，触须瞬时收住，拉扯了一段距离，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她清晰看见，触须尖端是一根根细针，逸散出的气味引得她头脑发昏，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注射型的神经麻痹成分， “快走！” 梅迪尔丽已经赶到，拉着她往相反的甬道跑去。 这团疯狂可怕的无定型原生质细胞却盯上了她们，起泡并爆裂的声音越来越响，几十米长的触腕甩打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眼看就要将二人淹没，梅迪尔丽左脚用力踏地，右脚甩摆，一记携着‘冰河踏破’的回旋踢！ 顷刻间，身后的甬道被锋利如刀的冰凌塞满，冰晶在狭小的空间里绽放，啮咬挤压，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将甬道墙壁的石砖都撑裂开来，整节甬道如同断裂的车厢，轰然下沉！ 可是，原生质粘液仍从冰层里挤压出来，带着迷雾般的寒气重新汇聚！ 梅迪尔丽看向甬道尽头的金库门，门锁是一个六乘六的键盘，青铜按键铭刻着象形文字，密码是几位数都不清楚。 扭头看向迅速成型的原生质团，心里蓦地涌起一股绝望。 “信标……” 目光移动，四处搜寻着王悦留下的信息，但这次没有！ 或许是遭遇袭击为了快速逃离，没来得及留下来魔力信标。 莉莉丝抽刀想要破门，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住手！傻瓜！” 乌鸦从梅迪尔丽的口袋里飞了出来，振翅扑在键盘上，飞快地啄了几个键，金库门轰然转动，向内回缩进一半。 “快！进去把门关上！‘修格斯’就不会追击了！” 金库门在身后缓缓阖上，王悦所说的名为‘修格斯’的无定型粘液怪物果然没有追击。 “王悦！”莉莉丝惊喜喊道，又蹦又跳，小手把乌鸦揉来揉去，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不要揉我的鸟了。”王悦幽幽地说。 “啊！说话了！咯咯咯……”莉莉丝发自内心地傻笑起来。 旁边的梅迪尔丽同样高兴，不过，表现得十分含蓄，抿着嘴唇，像是悭吝鬼藏着宝贝一样，鬼祟地掩饰着内心的喜悦，可惜的是，光芒在眸子里闪烁，根本藏不住。 “你在哪儿？我们进入群鸦羽织的控制范围了吧？接下来呢？”梅迪尔丽连续询问。 “接下来听我指挥就行了，乌鸦哨兵有透视能力，视线穿透墙壁，门的密码就是我通过透视机械结构看出来的，你们可以通行无阻。” 王悦的声音沉稳有力，蕴含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乌鸦歪过头，看向莉莉丝，叮嘱道： “特别是你，听指挥，千万别擅自行动。” “略～”莉莉丝吐了吐舌头。 “据我所知，修格斯是用‘万物之源’乌波·萨斯拉的细胞创造的无定型原生质团，它们会模仿学习主人的行为，逐渐产生智力，走上反抗和追求自由的道路，不过，这里的修格斯并非‘古老者’奴役的具有高智能的种类，而是深潜者召唤出来的……我的意思是，深潜者热衷于黄金、交配和血祭，这里的修格斯跟它们的主人很相似，所以，千万别被抓住。” 见两个单纯的萝莉没什么反应，王悦加重了语气，道： “别被修格斯抓住，我可不想要已经被玩坏的萝莉啊！” 两人这才认真起来。 转过甬道，前方是一片奇特的干燥区域。 环节状的墙壁宛如虫蛹，天花板的孔洞里长出粗壮分叉的植物根须，脉络纠葛，向下攀蔓，包裹住几张间隔排列的闪烁着彩虹光泽的贝壳床。 根须坠着累累的荧光根瘤，不过，光芒不是很亮，室内仍是显得阴暗幽深。 “这是什么地方？” 莉莉丝扭过头，撞入眼帘的是墙壁上的一道透明挡板，清楚地看见，内部是一个斜向上的抛光金属隧道。 隧道口正对着贝壳床，每张床的床边都有一个柱状控制台，密集排列着铭刻象形文字的青铜按键。 “这是孵化室……”乌鸦在她肩头讲述，话音未落，忽而大叫起来，“别碰按钮！” 可是已经迟了，莉莉丝的手指按了下去，哒！一声青轴般的脆响过后，透明挡板倏然打开，从隧道里‘嗖’的滑出一个雪白之物，稳稳当当地落在贝壳床的柔软流淌的丝绸被褥里，溅起大蓬的积尘。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不着寸缕，雪白粉嫩，酮体娇软。 落下来时处于昏迷状态，四肢瘫软，粉颈歪斜，像是从口袋里倒出的关节人偶。 待苏醒过来，双手撑起上半身，长发在瘦肩上流淌，修长的脖颈绷紧了，缓慢地抬起眸，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个人诶。”莉莉丝饶有兴趣地盯着瞧。 “你是逛游乐园的小孩子吗？非要按一下？”王悦一口啄在她的小耳垂上。 “好痛！”莉莉丝捂住耳朵，退后一步，求饶道：“下次不敢了！” “呵，我信了。” 乌鸦飞落在床边，解释道： “被许愿硬币夺走全部身体的人，他们会在转生容器里重组，深潜者从中挑出漂亮的少女，麻醉储存起来，当做‘杯子’使用……转生容器与孵化室之间有一条连接通道，控制台的按键是深潜者用来选杯子的，按键上的古文字是杯子的特征归类，选喜欢的类别一按，相应的杯子就出来了，很好使。” “其他人呢？”杯子什么的，莉莉丝当然是听不懂的。 “拉去当做活祭品了。”王悦回答。 “嚯，真有趣，”莉莉丝似乎对活祭很感兴趣，红眸闪闪发光，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要是普莉玛献祭全身，也会从这里按出来吗？她会被玩坏吗？” “你是魔鬼吧？” 乌鸦不理会她了，振翅飞落在梅迪尔丽的肩上，热情地说： “还是你最靠谱啦，梅子。” 这句夸奖让梅迪尔丽高兴得微微发抖，眼眸泛起水雾，她伸出指尖，轻轻挠着乌鸦的眉心，含笑问： “接下来往哪儿走？” “前面的小门，去祭坛。” 乌鸦一边带路，一边向两个萝莉述说她调查到的信息。 “这一支的深潜者族群，大部分在初来时由于食物匮乏，被迫吃鱼，被鱼类体内的死魂灵侵蚀，还剩几十头健康的深潜者龟缩在地底建筑群的核心区域，靠着混种们从人类世界带来的食物苟延残喘。由于蛋白质摄入不足，它们会吃人，所以，别去厨房，看到做成料理的同类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从孵化室的小门出去，穿过一条地势向上的狭窄通道，一道绿松石质地的三角门挡住去路。 王悦远程控制乌鸦啄击密码盘，石门从中分开，向两边缩进墙体，露出一条亮白瓷砖铺成的参观通道。 一面是绘制带着宗教色彩的海洋崇拜壁画的墙壁，另一面则是用坚固而透明的玻璃封住的长型祭坛，看起来像是一个注满环氧树脂的水槽。 在一片澄澈的蓝色液体中，赫然陈列着一条几十米长的白色‘鲸鱼’！ 莉莉丝瞳孔倏然扩张，那是人体的白色，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被化学制剂脱去色素，带着一点灰暗的，透明发白的颜色。 深邃神秘的品蓝色溶液中浸泡的成千上万具人体，没有毛发和性特征，五官亦模糊不可辨，在潮湿的环境下显得异常柔软，如同硅胶皮膜包裹着的人偶。 它们相互拥抱、扭结、缠绕、勾连，以自身为分子，共同组成鲸鱼形状的巨大而壮观的尸骸构造体，扭曲病态中又有种奇妙的美感，充满着视觉冲击力，蕴含着直击灵魂的力量，颠覆生命，席卷意志。 “这是‘鲸落祭’，”王悦像个导游似的在旁边讲解，“当一头宛如海岛般巨大的鲸鱼死亡时，并不会用轰然倾塌来宣告灵魂的消逝，而是悄无声息地沉入深海，遗失在辽阔黑暗的海床上。 鲸鱼的尸体对于阳光无法到达、营养物质匮乏的海底世界来说，无疑是一座食物组成的岛屿，是一种无以伦比的馈赠和恩赐，它的营养能够哺育成千上万的海洋动物，滋养生态系统长达几十年上百年。 ‘鲸落’是铭刻在海洋生物基因中的，海洋智慧生命看到鲸鱼的形状，就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在虔诚而怀念的‘感恩节情绪’里。” 王悦打了个比方。 “鲸落对于人类来说，就像是一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鸡在天上飞，突然被阳光烤熟了，掉落在一群快要饿死的人面前。” 不过，俏皮话并没有让两个萝莉感到轻松。 莉莉丝觉得喘不过气，现在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把深潜者一头头的砍死，来抵消这种亵渎人类种族的血祭使她的心灵笼罩上的阴影。 梅迪尔丽心里却涌起一股异样的喜悦和兴奋，血管里沸腾着气泡，浑身僵硬，眼周的肌肉轻微颤抖着，强自遏抑着忽如潮生的情绪，生怕被别人发现。 王悦敏锐地发现她眼里交织的兴奋和惶恐。 乌鸦落在梅迪尔丽的肩膀上，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 “哦呼，原来梅子是个小变态，看到这么可怕的人体组成的祭品，居然会兴奋，变态，变态！” 梅迪尔丽痉挛般的一抖，差点瘫软在地，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感觉。 “对不起……我知道这是很不好的……情不自禁就……对不起……我是坏孩子……”她捂着小脸，带着哭腔说。 梅迪尔丽惶恐无措起来，羞惭和自责烧灼着她的内心，而最害怕的莫过于王悦会因此讨厌她。 “啊，不必为此感到羞愧，这是秘术‘海魔’的副作用，况且，就算是变态一点的梅子，我也很喜欢呢……”王悦安慰道。 突如其来的反差式安慰直接击溃了梅迪尔丽的心防，热潮在胸膛里冲刷，滚烫难耐，嘤咛一声，低下头去，两腿发软，脸颊浅浅浮起两片樱花似的羞红。 王悦以乌鸦的视角看到梅子细细发抖的样子，很想把她用力抱住，揉进怀里，肌肤紧贴，仔细感受她的小身体的细微战栗，嘴唇凑到耳畔，慢慢地用话来逗她，言语欺负的同时，手指也要动起来，配合使用……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现在要把玻璃打破吗？”莉莉丝没好气地问。 “别啊！不把事情搞砸你就不甘心是吧？” 乌鸦领路，两个萝莉又穿过几个祭坛，有的是巨型砗磲，有的是鱼骨和黄金制作的神像，有的是弹跳扭动的蠕虫…… 中途没有遇到敌人，她们的速度非常快，直到抵达一堵巨型三角石门前。 “停！” 王悦提醒一声，急忙飞到莉莉丝肩上，看住她。 石门足有五十米高，从地面往上看，由于足够高，视线有种奇妙的透视感——顶端显得格外锐利。 “这是冥想室，深潜者首领‘大衮’现在就在里面，不过，它沉迷于一块沾染着乌波·萨斯拉身体组织的石碑‘旧神之钥’。在乌波·萨斯拉盘踞的地方，有很多块这种从星辰中开凿出来的神秘文明的石碑，记载着自然规则的奥秘。这头大衮盘踞在石碑前，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参悟有机生命起源之秘，我们要悄悄穿过，不要惊动它，记住，最危险的不是大衮，而是死魂灵和骨骼形成的‘死骸’……” 王悦的语气严肃认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描述一件恐怖又疯狂的事情。 虽然这头大衮没有被克苏鲁授予力量，连下级旧日支配者都算不上，但是，天知道它有没有从旧神之匙中参悟到什么。 王悦经过的时候，发现它的躯体有二十公尺高，比地球上的大衮还要夸张。 听见此番描述，莉莉丝使劲哆嗦了一下，骨头缝里钻出一股寻求刺激的渴望，急不可耐地想要一探究竟。 “别动！”王悦喊住她，问：“你们都会用恶意操纵影子吧？” 两人均是点头。 “用阴影覆盖身体，这样就不会引起死骸的注意了，另外，莉莉丝，你能乖吗？不能的话就别进去了。”王悦为了慎重起见，特别问她。 “现在是超乖的莉莉丝了！”金发萝莉满口答应。 两个萝莉脚下的影子像是有了生命似的蠕动起来，翻转覆盖体表皮肤，伪装成阴影生物。 乌鸦伸头快速啄出一串密码，正门旁边的墙壁规则裂开，出现一道隐蔽的小门。 从小门穿过夹墙，陡然踏入一片阴森诡秘的洞穴。 空间广阔，抬眸往上，很长时间才看到顶部，极目远眺，似乎没有尽头。 悠长的风带来腐朽又鲜甜的味道，不远处传来一种可怕的，抓挠耳膜般的嘎吱声。 眼睛适应黑暗，借助洞穴本身的微光观察。 最先看见的是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头大如水牛的怪虫！ 难以形容它的怪诞与邪恶。 与骨棘鱼相似的环节状外骨骼，内部寄存着一团黑色的凝胶，像是远古海洋的幽灵寄生在人类的骨髓中，亦或是死魂灵寄居于古老的贝壳中。 阴冷的凝胶若有实质，往外伸出数不清的细长触角，在空气中蠕动卷曲，似乎是它的探测手段，而腹部的软体动物般的腹足则是它行动的工具。 从两个萝莉身边蠕动爬过的时候，偶然有一两根触角拂过脚面，两人虽然面不改色，皮肤还是微微绷紧，冒出鸡皮疙瘩。 这便是王悦所说的死骸了。 除了这种可颂形的死骸，还有沙漏形、锥壳形、螺旋形等等，不一而足。 最小的是一种贴地爬行的扁长死骸，长度超过两米，宛如蜈蚣。 从一根瘦削细长的脊骨小孔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触须，分不清是在爬行还是在蠕动，无比强烈地勾起人心中对于多足昆虫的原始恐惧。 死骸不知道有多少，一眼看不到头，涌动如潮水，滋生如病菌，可憎地蠕动着。 目光穿过重叠蠕动、鬼蜮群行的死骸之海，看向洞穴中间隆起的山丘。 丘顶上有一头浑身披覆鳞皮的怪物，以蹲姿面对一面巨大而倾斜的石碑。 虽然怪物体型庞大，却显得十分纤瘦有力，肩膀极为宽阔，腰身相对细窄，绝对是敏捷类型的，再加上遍体的两栖生物特性，似蜥蜴又似鱼，显然是一个适应任何地形，拥有高速机动性的可怕存在。 贲起的筋肉像是具有弹性的钢铁，缠绕着一根根长度超过两三米的骨骼。 浑身上下虬结的怪肉撑起崭新和陈旧两层鳞片，外层的旧鳞宛如蛇蜕，干硬脱落，摔碎成灰色的碎块，滑落到山丘底部，新鳞则晶莹剔透，灿若熔银。 往上看，鳗鱼般的长颈连着一颗仿佛在噩梦中出现的可怕头颅！ 青黑色的外骨骼宛如釉质，眼珠从两个骨洞里凸起，像是没有瞳孔，眼膜泛着深青色的模糊光芒。 怪物拥有一个食人鱼似的口器，利齿细密如钢针，交错契合，硬骨唇一直咧开到耳根，棘鳍在脑后纷乱地撑起，如同三桅船相撞时绞缠在一起的桅杆和船帆。 怪物的长尾卷住楼房般高大的巨碑，两眼发直，心神完全被碑石上璀璨如群星的文字所吸引，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 死骸在它的脚下爬行，甚至沿着脊背往上攀援，到了险峻位置便从高处坠落，摔碎成无数骨块和飞溅的黑胶，却依然无法引起它的注意。 石碑上的无穷文字以不同的速度变幻形状，时而扭曲冗繁，时而瘦削伶仃，时而简单规整，时而松散环绕……与任何一种文字都相去甚远。 这些文字，神秘莫测，诡异疯狂，令人畏惧，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任何目睹其状的生物都难以移开目光，仿佛有一个迷幻的漩涡吸摄着它们的灵魂直至深渊之底。 两个萝莉都足够优秀，像跳芭蕾舞一样踮着脚尖，纤细的剪影从死骸的罅隙间穿过，并听从王悦的吩咐，没有盯着石碑看。 突然，梅迪尔丽发现了一丝异样。 “10点钟方向！”她在意识里大喊一声。 莉莉丝目光转向左侧，瞳孔微缩，死骸里竟然混着一头修格斯！ 薄薄的一层影子没办法瞒过这头对生命气息异常敏锐的怪物，霎时间，几根触腕喷发而出！ 弹射起步！ 巫术已提前激发，两道身影闪射规避，在高速冲刺中不断地折线跳闪，避开拦路的死骸，朝着另一边的出口狂奔！ 这一行为惊动了所有的死骸，它们纷纷蠕动过来，宛如漂浮着森白骸骨的漆黑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乌鸦抢先一步到位，啄出密码，门户敞开后，拍着翅膀大喊： “光！” 梅迪尔丽心领神会，手指划过腰际，扬起一枚小提灯，再往地上一掼，摔碎的刹那，绚烂光幕喷薄而出！ 提灯在地上摔得粉碎，闪射的光芒瞬间在黑潮中溶开一个透明空腔！ 两道身影一闪而过，笔直地冲出小门！ 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出口的门框连同周围一圈墙壁，全都被骤然袭来的黑潮撞碎！无数的骸骨甲壳挤压破碎，漆黑的胶体漫空抛射！ 莉莉丝向后方挥出一道斩裂剑，燕形斩击贴地疾驰，可惜，魔力的衍生物与死魂灵无法发生碰撞和产生反应，双方只是空荡荡的交错而过。 “怎么办？！”她惊声尖叫。 对于这种虚幻的死亡力量，莉莉丝的巫术和秘术都不起作用，光芒虽有一定效果，无奈死骸数量实在太多，而两人携带的燃料又太少。 “往前跑！跟我汇合！” 乌鸦边飞边叫，像是自动寻路的导标一样，一个黑色的箭头不断向前。 脚下是一条白瓷铺地的廊道，异常崭新，透出一股现代感，墙壁上间隔镶嵌着教堂般的彩色玻璃拱窗，描绘出深海的波旋和海洋生物，可惜外面是地底，否则可以尝试破窗而出。 这条道路畅通无阻，两个萝莉很快抵达尽头，一扇红木雕刻成的厚重大门阻住路径，下一刻就被巫术炸得粉碎，木渣飞溅，眼前豁然开朗，显出内部的一个大剧场！ 差不多有影院1号厅的规模，阶梯式座椅聚拢在漆色哑暗的半圆舞台前方。 厚重折叠的天鹅绒幕布在舞台两边束起，反射着星星点点的细小闪光。 莉莉丝环顾四周，发现没有通道了，不禁问： “是死路？” “上舞台！”乌鸦大声提醒。 两个萝莉略微停顿，便沿着中间的宽阔过道高速冲刺，跃上舞台！ 这时，深蓝色的背景布掀起一条缝，从幕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柔亮的黑发微微晃动。 “王悦！” 两个萝莉同时发出惊喜的叫喊。 “别慌，我来了。” 王悦像是学校节日晚会上演奏竖笛的初中生，怯怯地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根尺八形制的骨笛。 嘴唇微抿，凑近吹口，随着气流冲入，激发出宛如潮汐般的苍凉辽阔的声音，柔和而层叠地涌向蜂拥而入的‘观众们’。 顷刻间，死魂灵们纷纷安静下来， 这些徘徊于世间不愿散去的阴影，在旋律的影响下，从混乱拥挤的一团变成井井有条的队伍。 它们用长长的影触扫拂空荡荡的盔壳，打理整洁，这才在剧场里寻找位置，按序入座。 可惜，它们已不再是生前的体型了，巨大的骸骨盔壳挤入过道，登时压垮了一大片座椅，茫然无措地站在废墟里，显得格格不入。 王悦专心致志地吹奏着从银月魔境中获得的超凡旋律，这是乔安娜创作的镇魂曲集中的一首，对于灵魂来说，就像是强效镇静剂一样。 莉莉丝和梅迪尔丽喘息方定，站在黑发萝莉身边，凝望着眼前令人惊叹的景象。 两人的灵魂同样陷入沉静，被超凡旋律所安抚，面露倦色，一左一右，倚靠在王悦肩上，像是终于得享安宁的风之旅人。 王悦脚步转动，穿过背景布和积尘的剧场后台，走到外面，沿着一条深青色的冰裂纹岩石长廊往前走。 如山如海的死骸被旋律吸引，排成长而拥挤的队伍，紧紧跟在黑发萝莉身后，推挤却不敢超过她，似是百鬼夜行，又似是漆黑深海中的纯白水母群。 这些阴影生物无法沟通，没有智能，音乐一停就会显露本性，疯狂地攻击她。 不过，王悦早有准备。 走廊转角处，布置着一台造型奇异的机械，三轴六顶锤，赫然是一台六面顶压机！ 机械所用的材料与死骸的盔壳相似，都是一种坚硬如瓷、类似牙釉质的骨骼。 这种材料是可以与死魂灵相互作用的。 顶压机并非本来就在此处的，而是王悦花了很长时间建造出来的。 死骸们走到顶压机前，一团团黑胶从骨盔的孔洞里流淌出来，如同寄居蟹放弃了贝壳。 然后，它们沿着一条细窄的通道钻入顶压机中心的球室。 阴影生物本是无形，自然不占空间，像是游戏包裹里的材料，可以大量堆叠。 半天后，这批死骸全都进入了顶压机，骸骨盔壳堆积成小山，像是一堆吃剩的牡蛎壳。 王悦挥动魔杖，顶压机在魔力的催动下开始工作，巨大的压力通过顶锤作用在死魂灵上。 过了一会儿，机械一震，顶锤停止，完工了。 王悦没有贸然打开顶压机，时刻注意着手中的仪器，精神污染指数一直在5-6之间轻微摇摆，这种程度是在场三人都能承受的。 确认安全后，她从机械中取出一颗诡异阴森的黑色钻石，约有40克拉。 虽说顶压出来的钻石造型简陋，不过足够大。 这种可怕的东西是不能当成宝石的，要是镶成戒面，在普通人中间流传，就会颠覆持有者的理智，使之疯狂至死，从而成为历史有名的‘诅咒宝石’。 根据沟通白鱼查询到的资料，这种名叫‘影钻’的物质是一种稀有的超凡材料，性质稳定。 王悦用无定型之鞘包裹起来，带在身边。 由于变猫躲避修格斯，现在她身上没有衣服，但有一层银色流体，相当于变形衣。 观众们全被压扁了，浓缩成了精华，世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邪恶’的乐师露出笑容，真是奇妙的冒险呢。 这是她计划好的事情，无论莉莉丝和梅迪尔丽有没有惊动死骸，都会制造影钻，一天的时间全在做准备工作。 两个萝莉聚在她的身边，等她说话。 “接下来要去转生机器拿‘原生’规则，摧毁许愿体系……‘大衮’是深潜者领袖的称呼，由最年长的深潜者担任，类似于族长，这一支深潜者的大衮已经放弃了它的族人，剩下的深潜者和混种加起来不足百头，都是杂鱼，挡路的干掉就行了。” “那大衮呢？要去干掉它吗？”莉莉丝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活着不好吗？” 王悦翻了个白眼，上限旧日支配者的大衮加上一块外神拥有过的星辰石碑，现阶段根本不想去碰。 召唤讳名的话，肯定捞不到什么好处了，最好的方法是把这个boss留着，等实力够了再来。 而且，干掉大衮，拿到石碑，换成她蹲在那里几百年，想想还是算了，腿麻。 莉莉丝嘟囔了几句，放弃了干掉大衮的念头，她喜欢作死，但不想真的去死。 既然见到王悦……嗯，该补魔了。 莉莉丝咽了口唾沫，一番战斗后，感受到了魔力的空虚，急切地想要被填满。 她绕到黑发萝莉身后，伸出小手指，对着悠然招摇的尾巴一抓，却被扭开了，再一抓，又空了。 像是猫尾巴，碰到就会反射式地躲开。 王悦忙着交代接下来的任务，并未注意。 补个魔好难…… 莉莉丝磨咬唇瓣，面露苦恼，忽然，眼睛一亮，想起梅迪尔丽教她的——捋。 于是双手握住尾巴的根部，猛地往前一捋到尖儿！ 就见黑发萝莉的身体剧烈扭动了一下，两腿发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小脸涨得通红，浑身都在轻微战栗。 她双手撑地，腰肢往下软得像烂泥一样，站都站不起来了。 梅迪尔丽赶紧上前来检查，关切地问： “痛吗？” 王悦低着头，倒不是痛不痛的问题，尾巴的神经连着脊椎，连接处的神经特别密集，就像是猫被猛拽尾巴，整个人都不好了，专业术语叫做‘尾骨神经损伤’。 “莉莉丝……” 她磨动小牙，要是梅子不在这里，她绝对会狠抽莉莉丝的小屁股，最好用一条长而扁的板子，打出清脆的响声。 王悦毕竟是好脾气的，换成别的猫被拽尾巴就要回头咬人了。 她只是轻拍金发萝莉的小脑瓜，小声埋怨了几句，叮嘱她不要再捋了，完事后，三人沿着岩石长廊来到一座花园，再转进一个街区。 这里接近地下建筑群的核心区，残存的深潜者为了存活，不得不将盐水放光，大片的白色盐渍在建筑外层宛如翳病般地攀爬蔓延。 路上偶遇一头深潜者，没能活过一秒，就在巫术的闪光中瞬间湮灭，继续向前，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建筑入口的隧道。 隧道极高，似是楼房的夹层，深处传来惊心动魄的震颤声，以及悠长的，导杆摇动的机械响声。 三人来到尽头，被金属门挡住。 王悦拿出一张青铜密码卡，这是她从一个深潜者长老的脖颈上拿到的，连头一起。 插进卡槽，转动手轮，将铁门开启。 迎面一头深潜者睁着死鱼眼，怔怔地瞪着三个萝莉，没等它闻到幼女的气息，就被巫术消融，只剩一颗鱼头端正地掉在地上，仰望星空。 这片区域王悦还未进过，略一望，两三层的样子，有通向地下室的阶梯。 乌鸦哨兵分散透视探测，几层扫过，发现没有另外的守卫了。 王悦径直走向转生机器所在的房间。 一扇凸起半尺的加固铁门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向外撕扯，钢板扭曲变形，铆钉弹飞，螺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根根断裂。 最后，轰隆一声，掀飞出去，一半没入对面的墙壁。 王悦提着魔杖走进去，面前是一只巨型的透明储藏罐，上下都被合金构件固定，接驳着错综复杂的管道。 数不清的管道像蛇群一样扭曲爬行，占据大部分的天花板和地面。 储藏罐贮满了深蓝色的液体，一根根白色弦线缠绕震荡，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这是……” 莉莉丝眼睛睁大，她的直觉最为敏锐，顿时感受到一股蓬勃奔涌的生命气息。 “这是人体解构成的一种单位，大衮参悟‘万物之源’乌波·萨斯拉留下的星辰石碑，获得了部分‘原生’规则，以此规则分解人类，可惜，对于深潜者来说，人体单位除了做杯子和祭品，没有别的作用了。” 王悦看向转生机器的控制台，密封玻壳内，悬浮着一枚洁白光团。 从外形来看，这是一个立体投影般的散发白光的畸形胚胎。 它蜷缩着，似幼鼠又似鱼，眼睛部位是一个奇异的空洞，脐带延伸出细小的触须，丝络一般，包裹住它的全身。 而它的微观结构，则是极细小的白色符号组成双螺旋基因锁链，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交相缠绕产生的复杂构造体，看似混乱，却遵循着神秘的规律，显得神圣而又诡秘。 这就是‘原生’规则的构造体。 王悦一阵口干舌燥，如果说以往见到的规则是类法术，眼前的基因之匙，甚至超越了类法术的范畴，完全是造物主的领域了。 不愧是一切生命的起源与回归，繁衍万物的外神乌波·萨斯拉。 莉莉丝和梅迪尔丽没有处理规则构造体的经验，乖乖地站在旁边，盯着王悦的动作，认真学习。 王悦警惕地看着仪表，从各项数据来看，这枚构造体几乎不产生污染，旧神之匙所记载的知识是‘真理’，太过正确和纯净了。 用魔力小心地拿起‘原生’规则，寄存在她的那颗经过魔力改造过的心脏中。 魔力是一种高等级的力量，是有资格接触规则构造体的，如果用手直接去拿，只会从虚幻的光芒中穿过。 “怎么样？”梅迪尔丽忧心地问。 王悦蹙眉，感觉很奇妙，摊开手掌，手心里像是多了一个复杂无比的工具。 就像是第一次接触计算机的人，都会为这种复杂精细，超越想象的电子产品啧啧赞叹，而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 熟悉之后，王悦驱动规则之力，手指变尖变长，成为柔软又尖锐的长锥，通体散发着莹白的光芒，虚幻透明。 一挑手指，储藏罐里几根白色弦线向她飞来，长锥手指迅速蠕动，以这种生命纤维为基础，逐渐编织出形状，成型后，赫然是一只耳朵的建模！ 不过，想要填充完整，制造出真实的耳朵，需要更多的生命纤维。 围观的两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特别是莉莉丝，胸脯起伏，大口喘息着，眼眶泛红，闪着泪光的美丽眼眸凝视王悦，颤声问： “那、那普莉玛不就可以织回来了吗？” “是这样的，但我这个‘织姬’速度不快，估计要给她织上好多天才能完成呢，就拿她来练习吧！”王悦微笑着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莉莉丝扑到她的怀里，用力抱住，多日以来心头重压的巨石轰然碎裂，连同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了。 没有哭泣，亦无喜悦，情绪在逐渐沉静。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抱在怀里的黑发萝莉，已经没有牵挂的人和事了。 旋即，莉莉丝又推开王悦，倒退两步，像是为了戒断似的远离。 借题发挥到此结束，再久些梅迪尔丽就要生气了。 梅迪尔丽梗着脖子，神情紧张地盯着，当莉莉丝从王悦怀里脱离，她才放心。 虽说强大的女巫拥有许多个小女巫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她并不想松口。 事情还未结束，王悦拿起一根试管，从巨型玻璃罐里引出生命纤维注入其中。 收集完所有的生命纤维，王悦收起试管，前往地下，将储存在地下室的杯子们全部释放出来。 想在短时间内向几百个女孩解释清楚所有的事并不容易，王悦干脆吹起尺八，用超凡旋律指引她们。 于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在了深潜者的城市里。 领队的是一个漂亮精致的黑发萝莉，小脸严肃，抿嘴吹奏，沉默的羔羊排成长队，有序地跟在她身后，在尺八沧桑悲凉的旋律中，队伍走出转生中心，穿过废弃剧场，来到冥想室，从大衮身边走过。 冥想室的修格斯是‘原生’规则的造物，王悦已是它的新主人。 由于清楚它的背叛习性，王悦直接分解掉了修格斯，从中提取了一团淤泥般的灰色组织，这就是乌波·萨斯拉的细胞。 王悦继续前行，像是牧者一样，引领着羔羊们，走过一座又一座的诡秘怪诞的祭坛，来到孵化室，最后一只羔羊也汇入队伍…… - 学院。 204寝室。 玛佩尔端着水盆走到门口，刚才在给姐姐擦洗身体。 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许愿笺。 ‘快点好起来啊！普莉玛同学。’ ‘为你祈福，可爱又坚强的普莉玛，这次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愿能早日看到你脸蛋上的红晕。’ ‘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 看着这些鼓励和期盼的话，玛佩尔却越发难过了。 这不是病，没有治愈的良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难弥补。 而且，魔药的副作用逐渐显现出来，维持生命的同时，也在损害所剩不多的身体组织。 姐姐还能活多久？就算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嘴角的微笑宛如利刃，一下又一下的将她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恍惚之间，玛佩尔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发萝莉大步走来，手一松，水盆砰然坠地。 “王悦同学回来了！” “真的吗？她不是外出调查了？” “真的回来了，已经上二楼了！” “有结果了吗？” “不知道，听她怎么说。” “万一……唉。” “不会的，王悦同学很厉害的，是她的话，一定能……” “啊，莉莉丝在后面呢，应该是跟着王悦同学一起去调查了。” “难怪几天没见，我还以为她溜走了，哼。” “坏心眼的莉莉丝，这件事都怪她，要不是这个家伙撒谎逞强，普莉玛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怎么也去了，是为了赎罪吗？” “估计无所谓吧，她以前一直在欺负普莉玛，根本就不会内疚的。” “我好担心啊，这次她跟着王悦一起去调查，不会又添乱了吧？她会把一切都搞砸的。” “没错，班级对抗赛还背叛王悦来着的，那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吗？” “没人喜欢她，还赖在学校里不走，真不要脸。” …… 五班的学生们站在寝室门口，压低声音讨论着，眼睛看着走廊，满怀期待又万分担忧，生怕听见不好的消息，看到悲伤的表情。 王悦走上二楼，小女巫们偷偷观察她的脸色，想要看出一些端倪，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同时，各种各样的指责传进莉莉丝的耳朵，不是零星的一两句，所有人都在说，指指点点，投去厌恶的目光。 学生们的情绪逐渐积累，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莉莉丝低着头，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溜着脚步，脸孔发热，惶然无措。 原来，自己曾经做了那么多让人讨厌的事，原因并非置气，也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单纯的想要欺负人。 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愤怒且不屑，但是现在，即使这个学校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她仍是腆着脸不想离开。 莉莉丝有种强烈的预感，一旦离开，就再难见到王悦了，两人的命运之线交错而过，那种遗憾足以撕裂她的内心。 强忍着刺耳的话和针扎般的目光，脚步僵硬地挪动，仿佛是前往绞刑架的囚徒，戴着枷锁镣铐，关押在狭小的笼子里，被夹道的人群围观和辱骂。 突然，有人用力握住她的肩膀！ 王悦站住了，环顾众人，皱眉道： “谁说没人喜欢莉莉丝？我喜欢莉莉丝。” 小女巫们纷纷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王悦顿了顿，补充道： “就像喜欢你们一样。” 小女巫们先是疑惑，而后反应过来，议论纷纷，看向黑发萝莉的目光越发崇拜。 “好巧妙的回答！” “绝了！” “话锋一转，就把爱情和友情巧妙地挑明了，既保护了莉莉丝，又照顾到了梅迪尔丽的情绪，真温柔呢。” “诶？是这样吗？我还以为王悦同学想开后宫呢，呜呜呜，白激动了……” “喂！你把王悦同学当成什么人啦？！” …… 莉莉丝浑身发抖，她的情绪像是被点燃了，内心高兴得不成形状，却在努力遏抑着快要盈眶而出的泪水，缓慢而又僵硬地歪靠在王悦的怀里，双手抱着她的腰，紧紧贴着，将自己的颤抖一五一十地传递过去，小脸埋在她的雪白颈项上，轻轻磨蹭着，偷偷吻她的肩窝，就算立刻为这个人去死，她也愿意。 昔日颉颃，今日交颈。 莉莉丝凑到王悦耳畔，低哑着声音说： “我是你的了……你想要吗？想要什么，就拿去吧，全部都给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可以挖出来哦，装在盒子里送给你……我的眼睛漂亮吗？想要的话，就装在小瓶子里送给你……求求了，快从我这里拿走点什么吧！否则……我好难受……” 感受着莉莉丝带着体温的战栗，宛如暴风雨中淋湿的麻雀，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恳求，王悦恍然明白，自己下意识的举动，竟在不经意间叩开了这头小野兽的心扉。 这不是出发前的晚上，强制的自我摧毁，而是发自内心的归属。 只是给了她少少一点爱，就把这个极度缺爱的野生萝莉呛得喘不过气来，近乎崩溃，这种突发情况使王悦不禁感到惶恐无措。 明明没有做什么，就得到了无比珍贵之物。 王悦没有沾沾自喜和得意忘形，觉得命运的馈赠理所当然，而是十分珍惜地轻抚莉莉丝的额发，感受着她的乖顺和身心的从属。 从此以后，莉莉丝便不再是野生的萝莉了，而是她的萝莉了，被驯服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只需要她…… 不过，王悦听到莉莉丝的恳求，心里不禁涌起一些奇妙的想法。 忽然……很想挠她的小肚皮。 猫咪被驯服后，就会松开爪子，摊开身体，露出肥肥的肚子给人挠，莉莉丝…… 王悦使劲绷着脸，表情古怪，在她的想象中，莉莉丝主动凑过来，拈着衣角慢慢掀起，露出平坦而紧绷的小腹，只见雪白到炫目的肌肤上有一个肚脐的小窝，提着衣服小手指微微发抖，漂亮的酒红色眸子泛着水光，双颊涌出不知是羞怒还是欲求的绯红，嘴唇嗫嚅着说：“快、快点哦……” 画面实在太美。 但现在不行。 王悦握了握莉莉丝的瘦肩，提醒道： “还有事要办呢。” “嗯。” 莉莉丝乖巧地脱离她的怀抱，落后半步跟着她，眼里仿佛只有她，对其余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了。 204寝室门口，玛佩尔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不敢去看王悦的脸，万一看到遗憾的表情，她的内心会崩塌的。 视线中忽的出现一双漂亮的小靴子。 黑发萝莉弯下腰，捡起木盆，塞进她手里，语气坚定又自豪： “我们成功了，玛佩尔妹妹。” 玛佩尔一瞬间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抬起眸，怔怔地看着王悦，在她眼里，黑发萝莉面容圣洁，轮廓散发光芒，宛如女神降临。 闻言，走廊爆发出一阵欢呼，五班学生们使劲鼓掌，有人在尖叫，有人攥拳发抖，笼罩在心头的阴霾豁然散去，云开雨霁，露出舒爽的笑容。 王悦示意她们安静，吩咐了玛佩尔几句，独自走进寝室。 几天不见，移回寝室照料的残疾萝莉由于脱水变得皱巴巴的，嘴唇翘起白色的皲裂，脸颊整个瘪下去了，下巴尖尖的，像是吃剩的枣核。 不能再等了。 王悦在床边坐下，吩咐玛佩尔在门口挂上通知，叫人不要围观和打扰。 这时，小女仆从外面走进来，给她倒了一杯茶，顺便汇报这几日学校的状况。 “潘多拉表现如何？我让你盯着她的。”王悦问。 离开后，就没办法用乌鸦监督潘多拉了，所以让小女仆留意这个小学妹。 “她表现挺好的。”小女仆肯定地说。 王悦抬起眸，盯了桃乐丝一会儿，疑惑地问： “你好像变胖了？” 粉发萝莉一惊，心虚的看向别处，回答道： “一直都胖。” “过来。” 王悦勾勾手指。 桃乐丝磨蹭着靠过去。 咕…… 柔软红润的唇瓣被捏得嘟起来，眼神愈发惊恐，像是被攥住脖子等待宰杀的小母鸡。 王悦凑过去，仔细嗅了嗅，眯起眸，冷冷地说： “阳光的味道。” 粉发萝莉顿时哆嗦起来，小脸揪成一团，由于被捏着嘴，口齿不清地说： “听我解释……主人……我……“ “你被解雇了，桃乐丝。”王悦松开手，叹了口气。 王悦很不愉快。 成绩始终中游，训练场从来不去，茶会请柬遥遥无期，进食堂就像回家一样，见到厨子比见到主人还要开心。 周末是最夸张的，早茶吃到中，正餐要丰盛，下午茶吃满一个点心塔，晚上嘴里塞满烤蝾螈。 叹了口气，回想起最初见到桃乐丝的时候——高速追击马车，被撞飞后毫发无伤，这样的身体素质，以为至少是个SSR，没想到连狗粮都不如。 你被解雇了…… 这句话落在桃乐丝的耳朵里如同一道炸雷，她的小脸褪去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小脑瓜嗡嗡作响，语气艰涩地问： “主人？您……说什么？”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自由的小吃货了，不再是我的女仆了，去找你的潘多拉学妹玩吧，有糖吃呢，阳光的味道……啊，口水流出来了，来，我帮你擦。” 王悦伸手揩去粉发萝莉嘴角流出的亮晶晶的涎水。 听到解雇宣告，桃乐丝眼眶泛红，胸膛里堵得难受，可是，一听见糖，口水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察觉到自身的异样，霎时间羞愧得无以复加。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流口水啊！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真丑陋…… 身体……坏掉了…… 桃乐丝无地自容，难过得想要放声大哭，可现在不是她和王悦独处，旁边还有病人，只能强忍着，小脸揪成一团。 “那家伙有点本事啊，摇铃反射都训练出来了。” 王悦内心叹息，为了一口吃的，居然能堕落成这个样子，或许是以前挨饿的日子过多了？她试图为小女仆找借口……但显然不是嘛，食堂管饱，还要去吃糖，说白了就是馋。 “走啊，还站在这里干嘛？”她拧着眉毛问。 “对不起……我错了……” 桃乐丝杵在原地，像是犯错的小学生，白嫩的手指揪着裙裾，低着头，眼泪划过面颊，在下巴尖上汇聚成亮晶晶的一大滴，摇摇欲坠。 王悦态度转变，使她骤然间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侵入身体，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如同冬天穿着一件温暖厚重的羽绒服在雪地里撒欢，突然衣服没了，只剩一件单薄的亵衣，站在风雪中，茫然无措，瑟瑟发抖。 而且，连为自己申辩都做不到，自觉亏心，只能乞求宽恕。 王悦连话都不想说，伸手指向门口。 桃乐丝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站在门外，穿过走廊的冷风吹在身上，双手哆嗦得握不住，心里想，我真是个大混蛋，要不是主人供我上学，我现在还在野地里刨食，能吃上糊糊就不错了，几个月啃不到一口干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回想起两个多月的生活，恍如隔世。 一进学校，逐渐忘记自我，沉迷于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可颂、布丁、帕内托尼、比斯科蒂、奶酪夹心千层酥、奶油甜煎卷、提拉米苏……嘴巴停不下来啊！ 养得肥肥的，胳膊、大腿、肚子藏着肉，自我欺骗是天生骨架大，狡猾极了。 而且，很轻松成绩就保持在中游，明明可以更进一步，多余的时间却用来打牙祭，怠惰至极，还可耻的引以为傲…… 桃乐丝的内心在自责和悔恨中煎熬，迟疑不决的想要回去乞求王悦的宽恕，玛佩尔却把门关上了，冷冷的盯着她，意思很明显——现在是普莉玛的治疗时间。 桃乐丝盯着宿舍门发呆，仍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突然，玛佩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会想要忘恩负义吧？” 桃乐丝浑身一颤，收肩缩颈，做贼似的溜走了。 回到202寝室，坐定了，冒出一身冷汗，浑身凉飕飕的，心里暗骂自己的是个混蛋，作为一个人，失去了尊严，丢掉了承诺，还剩什么呢？脂肪吗？ …… 王悦没有为难小女仆，很体面的分别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过潘多拉。 不过，事情是有优先级的，目前最要紧的是普莉玛。 王悦解开裹缠在普莉玛身上的浴巾，露出所剩不多的一小截躯干。 可怜的残疾萝莉连衣服都穿不上身了，只能裹着浴巾。 擦燃火柴，点起一支烛。 烛台放在床边，光芒笼罩的范围，温度适宜，这样，普莉玛皮肤裸露也不会觉得冷。 接着，王悦驱动‘原生’规则，手指拉长，成为尖锥，连同手掌一起，变得通透如玉，又像海兔一样软滑洁白。 织姬之手覆在残疾萝莉胸口的位置，往下一按，竟然在微小的凹陷中没入皮肤，随后，手指在骨骼和内脏间摸索探测，虚幻而又真实。 “嗯……当务之急是先把内脏填补回去。” 王悦收回手，取出一枚鱼人硬币，正是普莉玛用来许愿的那一枚。 第二次献祭普莉玛消失的器官以生命纤维的形式储存在里面，本来是被混种们收集后放在河里，再由深潜者前来回收，河流就是深潜者们的高速公路，结果被王悦抢在前面拿走了。 不过，第一次献祭失去的四肢可没办法从那一团多如牛毛的生命纤维里找出来，需要重新塑造。 残疾萝莉从沉睡中醒来，小鼻子皱了皱，闻到了王悦的味道，嘴角微微勾起。 王悦从硬币中牵出一根长长的白色丝线，绕过指尖，引到残疾萝莉的嘴里，从只剩一小截的舌根织起，慢慢的往外延长。 因为是原配组件，感觉像是万代的模型，对照图纸拼装，并不困难。 很快，粉嫩晶莹的小舌头就回来了。 王悦俯身在普莉玛的耳边轻声说： “张嘴。” 残疾萝莉努力张开嘴，然后，王悦的手指滑了进去，来回搅动着小舌头，指腹磨转、拉扯、左右摇晃……并非狎玩，而是为了检查织出的成品有没有破损。 普莉玛没有疼痛反应，小脸微微泛红。 舌头验证完整。 王悦又拿出一瓶蓝莓酱，用刷子蘸了一点，轻轻涂抹在萝莉的小舌头上。 残疾萝莉露出愉悦的表情，咂咂嘴。 啊，好可爱。 王悦笑了起来，问： “能说话了吗？” 普莉玛咿咿呀呀的呢喃着，回忆起发音的方法，语气艰涩，带着微微的激动，说： “我找到舌头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切地问： “是、是王悦同学拿回来的吗？发生战斗了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人受伤。”王悦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是我最喜欢的大团圆结局呢……” 普莉玛哽咽着，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了泪水。 王悦坐到床上，托住残疾萝莉的胳膊仅存的肉疙瘩，举起来。 重量很轻，像是一只猫。 拿过来抱在怀里，这样她的肘尖就可以抵住墙壁，增加织姬之手的稳定性。 从上方往眼窝里编织眼珠，十指在飞，像是3D打印，生命纤维一层一层印刷上去，很快，紫葡萄似的大眼睛就回来了。 “我看到你了！”普莉玛惊喜地喊。 眸光倒映出黑发萝莉的小脸，像是在眼前突然盛开的奇迹般的花朵。 普莉玛又闭上眼睛，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令她不能自已。 献祭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像处在一个封闭黑暗的小屋里，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时间仿佛失去了流淌的方向。 点滴积累的孤独宛如漆黑的液体，终于在几天后淹没了她的头顶。 灵魂像是沉入寒潭，黑暗无光，冰冷窒息，唯一能感受到的是生命的流逝和死亡的渊钟。 孤独，寒冷，恐惧，虚弱…… 想要哭泣，却害怕折磨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妹妹，有无穷无尽的想要说的话，舌头却没有了，嘴巴像是失去簧片的乐器，只能呕哑作响。 就要这样一声不吭地死掉了吗？ 我不想死…… 恐惧几乎摧毁她的内心。 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刻，黑发萝莉宛如暗夜幽昙的体香、蓝莓的美妙滋味、透入眼睑的希望之光，以及光芒中浮现出的王悦的小脸，都令她如登极乐。 此时此刻，一想到最喜欢的人正在用双手编织她的身体，普莉玛就觉得幸福快要死掉了。 王悦倒是没看出她的复杂心绪，只是感觉到了一点幼鸟般的依恋。 等到普莉玛的小鼻子和小耳朵织出来，一张小脸就完整了，漂漂亮亮的，不过，稍微有一点憔悴。 王悦将残疾萝莉举起来，放在小腹上，倚靠着蜷起的双腿。 没有髋骨和双腿的半截残躯压在小腹位置的感觉很奇怪，坠坠的，像是装满温水的袋子。 凑近了仔细端详，小脸没有出问题，眼睛也没有破损，很完美。 突然，普莉玛颤声说： “我、我想亲亲你……” 说完，她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神慌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但是，情不自禁就说出口了。 见王悦迟疑，越发觉得羞愧，她低着头说： “对不起，我太不要脸了，请、请忘了这句话……” “不是嘴唇的话，也是可以的哦。”王悦微笑着同意了。 “嗯……” 普莉玛幸福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她像是乞食的幼鸟，努力伸头，嘴唇哆哆嗦嗦的靠近，越来越近，心脏狂跳，血管都快要裂开了，终于触碰到了黑发萝莉的面颊，怅然阖目，在轻微的战栗中陷入了长久的安宁。 王悦感觉残疾萝莉的嘴唇像是一片枯叶落在脸上，干裂粗糙，磨蹭得有点痒。 “要多吃点水果啊。” 王悦将残疾萝莉翻了个身，靠在胸口，准备给她填补骨头和内脏。 感受到背后的柔软和温暖，普莉玛抿着唇，双颊绯红，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王悦抱在怀里，温暖和充实感让她几乎流出眼泪。 听说姐姐可以吃东西了，妹妹马上送来了水果拼盘。 王悦用纯银的签子戳起水果，喂到怀里的残疾萝莉的嘴里，听她口齿不清地说着‘谢谢’。 普莉玛确实渴得要命，而且还很饿。 之前以为必死无疑，害怕得要命，顾不上感受饥饿。 摆脱了黑暗的桎梏和死亡的绝望后，宛如一条搁浅被重新放回水里的小鱼，欢欣鼓舞，重燃希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水分和营养，这些水果来得非常及时。 看到残疾萝莉小口吞咽着菠萝、杨桃和葡萄，咕吱咕吱的咀嚼着，喉咙鼓动，王悦的心里涌起一股饲喂的快乐，觉得普莉玛越发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幼鸟了。 不是那种养不熟，又死能吃的松鸦，而是小巧可爱又很粘人的文鸟。 “好吃吗？”王悦问。 “好吃！嗝……” 由于着急回答，普莉玛噎了一下，嘴角流出一缕混着涎水的淡黄果汁，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王悦抬起手指，帮她揩掉，顺手涂抹在嘴唇上。 “谢谢……”普莉玛咕哝道，伸出小舌头舔舐。 她的小脸越发涨红，心里一阵发颤，感觉奇妙又羞涩，自己光秃秃的没有四肢的小身体正被王悦同学抱在怀里呢，耳边传来轻细的呼吸声，胸腹被尖锥般的长指轻拥着。 这样的怀抱，温暖，舒适，充满了安全感，像是蜗牛缩在壳里。 低头看到自己残缺的模样，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担忧，普莉玛小声问：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畸形？是不是很丑？” “别瞎想，不会有人觉得你丑，”王悦按住她的肋部，手指向腹腔深陷，仿佛没有尽头，喃喃地说：“不仅是内脏缺失，骨骼的问题也很严重，你的锁骨、肩胛、肋骨都没有了，简直像是脱骨小乳猪……你吃过吗？去除内脏，拆掉全部骨头的小猪，只剩一张柔软的皮肉，从尾卷到头，扎成一捆，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耳朵，在火上烤得金黄焦脆……” “好可怕……”普莉玛浑身肌肉微微颤动，“呜呜呜……不要吃我……” 王悦玩心大起，指尖拈着她的两个小耳朵，轻轻往上提，说： “耳朵要裹上锡纸，否则会烤焦哦。” “要被吃掉了……要被吃掉了……” 普莉玛挣扎起来，徒劳无力地扭动着，语气带着哭腔……当然是假装的，心里高兴极了，不禁想起小时候跟妹妹玩游戏的童年时光，不过，与王悦相处时她的角色更像是被姐姐宠爱的妹妹。 “骨骼最后填补，先帮你缝制内脏吧，从胰脏开始。” 王悦边说边引出一根生命纤维进入腹腔，在一堆滑腻的肠子上方，勾勒出胰脏的外形。 普莉玛眼珠往下转动，立刻看到一幅诡异的治疗画面——十根细长发光的手指在腹腔内做机械运动，像是缝纫机的针，高速穿刺，针脚跳跃，牵扯着一根白线来回缝合，这根白线便是她的胰脏分解成为的生命纤维，原配的。 编织内脏的过程漫长又无聊，于是，王悦给她讲了《鬼妈妈》的故事，一部黑暗童话电影，与现在的情况很搭。 普莉玛被故事吸引住了，聚精会神地听着，时而紧张，时而疑惑，时而欢欣鼓舞。 快要讲完的时候，王悦织好了胰脏，非常有成就感地握在手里，滑滑软软的，旁边就是残疾萝莉的胃袋，手指移向胃袋，捏了捏，刚才吃的菠萝什么的都在里头。 “他们喝着加了很多冰块的柠檬水，在花园里种满了深红色的郁金香……” 王悦又牵出一根生命纤维，这是原配肝脏，用它勾勒出外形，接下来编织的是肝脏。 “故事结束了。” “太好了，又是我最喜欢的大团圆结局！”普莉玛喜出望外。 王悦没有立刻接下一个故事，编织工作需要倾注大量的心神，思考略显迟钝。 过了半个钟头，残疾萝莉的小腹传来涨涨的感觉，不止是水果吃多了，她还喝了一大杯牛奶，需要去趟卫生间了。 微微扭头，羞涩道： “王悦同学，我想……” “哦，我知道了，这就带你去。” 王悦停下手中的活，肝脏还没编完，一根长线连在她的指尖，像是织到一半的毛衣。 生命纤维可以适度拉长，但不能离开太远，她拿起浴巾将残疾萝莉重新裹好，两手托着，起身往外走。 走廊里，看到普莉玛睁开了眼，小脸红润，精神好多了，同学们纷纷面露惊喜，却十分克制的，只是轻轻挥手跟她打招呼，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到她。 普莉玛抿着唇，脸颊胀热，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不断移动的走廊地砖。 感觉越发奇妙了，被喜欢的人拿在手里，后背倚靠着柔软的胸口，腰间环着稳固的手臂，羞涩的位置被手掌热热的托着，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唔……真是羞死人了。 被保护的感觉无限放大，而自身的存在无限缩小，残疾萝莉觉得她像是一只小袋鼠，趴在袋鼠妈妈的育儿袋里，安全舒适，风雨不侵，困了就蜷缩起来睡一觉，饿了就有王悦同学的温柔饲喂，还有好听的故事…… 残疾萝莉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享受着与王悦相处的一分一秒，牢牢记在心里。 虽然深知这是一种畸形的相处方式，但她依然十分享受，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脑袋里蓦地冒出一个阴暗又扭曲的念头。 要是王悦同学喜欢把玩我的残疾身体就好了…… 缺损的地方想被抚摸…… 想被喂食…… 想被抱在怀里一起睡觉…… 旋即她便感到一股无比的羞惭，仿佛是偷饮美酒的僧侣，罪恶的液体烧灼着喉咙，直入肺腑。 她小心地掩饰住变态的想法，缩着小脑袋，轻轻地战栗着…… 即使王悦脑洞再大，也不可能察觉此刻手里的残疾萝莉的想法，打着呵欠，困意上涌。 编织内脏极其耗费脑力，多线程，高精度，不能有丝毫差错，大脑分区全部调动，不能轮休，竟有些撑不住了。 来到盥洗室，王悦将普莉玛从浴巾里取出，放在坐便器上，让她自己解决。 但是，没有髋骨，残疾萝莉软软地往里滑，而且，生命纤维最多延长一两米，没办法让王悦出去，索性端在手里，帮她解决问题。 普莉玛脸色惶恐，浑身僵硬，怎么也尿不出来。 “怎么啦？”王悦关切地问。 “不、不可以……”普莉玛颤声说。 “啥？” “味道……很不好……” 普莉玛急得快哭出来了，后背弓缩僵硬。 以往都是一个人在厕所隔间里解决，没有遇到过这种麻烦。 现在情况变化，不得不被人把尿，但她不想让喜欢的人闻到她的坏味道。 就像初次约会，要是不小心放了一个臭屁，一定毁掉一切的……绝对不要，死也不要！ “没事的，我不会因为味道讨厌你的，乖乖尿吧。”黑发萝莉像是哄小孩一样，柔声安慰。 “等、等肝脏织完吧……让我妹妹帮忙……求你了……” 普莉玛颤声喘息，小脸由红转白，瞳孔扩张，像是被推到悬崖边缘，距离掉下去还有一步之遥，脚后跟碰落石子，传来遥远的回音。 王悦犯愁了，这不是当时梅子濑尿的情况，还能用‘战时状态’糊弄过去，类比起来，更像是聚餐时的洁癖，死活不肯吃别人夹过的菜，纯粹是心理问题。 她发现，这些萝莉更加重视气味、整洁、形象，比起丢掉四肢，普莉玛居然更在意散发出不好的味道。就算是莉莉丝，也会花时间打理头发，清洁皮肤，把小牙刷得亮如贝壳。 “别任性了，肝脏织完还有几个钟头，你会尿在我身上的。” 王悦蹙眉，一只手兜住普莉玛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屁股上轻轻一拍。 早已憋到极限，轻微的刺激立刻打破了角力平衡，使一方完全败北。 只见普莉玛的小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金黄的液柱宣泄而出，断断续续，在便池里冲起许多泡沫，热气腾腾。 “出来了……不要……不要……呜呜呜……” 普莉玛崩溃似的，咬着嘴唇，使劲哭了出来。 巨大的羞耻在心里来回冲刷，小脸涨热通红，连耳垂也染成了瑰红色。 试图中止，但溃堤难以阻住，很快又恢复畅通。 全完了…… 普莉玛一颗心直坠谷底，浑身发冷，被喜欢的人凝视着丑态，一直以来的形象轰然倾塌。 这种崩塌又带来了堕落的快意，脑袋又热又昏，像是灌满了浆糊，她低着头，轻声啜泣。 “呜呜呜……尿出来了……我好脏……”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黑发萝莉扯了一张厕纸帮她擦拭，每一下都会带起一阵战栗。 完事之后，重新把残疾萝莉用大浴巾裹起来，抱着回到寝室，继续编织肝脏。 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她显得相当武断，倒不是缺乏耐心，实在是驱动规则之力太过费神，无法分心。 两人都不说话了，王悦专注于编织，普莉玛则沉浸在自我毁灭的悲戚情绪中难以自拔，刚才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断地折磨着她的内心。 过了一段时间，王悦停手，有气无力地说： “对不起，干这活很费神，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你，如果有什么地方没有照顾好，你能原谅我吗？” 听见她的虚弱语气，普莉玛心里一颤，内心立刻被王悦的疲态占据了，担心起来，慌忙说： “都怪我不好，我、我只是不想让你闻到……” “没事的，普莉玛，要是为了一点点气味就讨厌你，我还会为你做这么多吗？” 王悦实在是撑不住了，拥住普莉玛，侧身躺下，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清醒的电光划过脑海，普莉玛幡然醒悟，对啊，这是在矫情什么？简直像是掉在水里以为要淹死了，挣扎了半天，结果站起来了……恐怕这种反应才会降低王悦同学的好感度。 她的心里弥漫悔意，决心下次一定要表现得自然一些。 心情恢复了平静，寂静之中，耳畔传来悠长的呼吸声，她意识到王悦已经睡着了，背上越来越热，这是熟睡时体温升高的表现。 王悦同学的怀抱…… 好温暖…… 普莉玛浑身发烫，像是泡在浴缸里，皮肤却有种动物般的干燥舒适，垂眸享受了一会儿，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脑袋顶住床单，扭动光秃秃的身体，极为小心的，一点点地翻过身来，面朝王悦。 做贼心虚的屏住呼吸，眼睛睁得溜圆，近距离端详黑发萝莉的面庞——卷翘的睫毛、精致的琼鼻和柔嫩的樱唇组成一张清秀又性感的小脸。 小嘴在枕头上挤压得微微变形，唇瓣在背光的暗影里泛着细小的闪光，它的存在就像是在诱惑她，勾引她，使她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普莉玛抿了抿唇，长久的凝视后，鬼使神差的凑了上去。 虽然心里很清楚，一旦王悦意识到，就彻底完蛋了，根本无法解释这种行为，而且没有四肢，更不可能捂脸跑开，只能原地等死……但是，近在咫尺的嘴唇是个无法言喻的诱惑，使她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不行！普莉玛！ 这样不可以！ 太卑鄙了！ 可是…… 就算会死，也想亲一亲啊…… 距离还有一点点，她的内心挣扎煎熬，嘴唇哆嗦得厉害，脖颈僵硬发痛，却迟迟不敢贴上去。 就在她迟疑不决的当儿，王悦睁开眼睛，结束了小憩。 先是一愣，眼眸旋即眯成缝隙，唇角勾起，露出玩味的笑容。 像是顽皮的猫咪扑在绒线球上，她手脚并用将残疾萝莉重新搂进怀里，凑到耳边低语： “偷吃可不行哦。” 普莉玛蓦地一颤，心脏猛烈地撞击胸膛，差点吓死，而不良意图被撞破带来的巨大恐慌使她想要落荒而逃。 可惜的是，既没有四肢，又被紧紧抱着，只能硬着头皮，颤抖等死，像是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犯人。 “对不起……对不起……” 普莉玛认命似的缩着颈，嘤嘤道歉，等待着王悦的裁决，不管是怎样的判罚，都会甘之如饴。 “没想到普莉玛同学是个偷嘴的坏孩子，” “对不起……实在太喜欢了……我错了……以后不敢了……呜呜呜……” 普莉玛羞耻地想要死掉，同时又极度害怕王悦会从此讨厌她，嘴唇哆嗦着，拼命道歉，眼泪洇湿了床单。 王悦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刮了刮普莉玛的小鼻子，说了句‘下次不可以’，便继续编织肝脏了。 虽然精神集中在工作上，但王悦还是不放心地控制一只乌鸦盯着桃乐丝。 桃乐丝就在隔壁，闷闷不乐的坐在阳台上，黛娜端来布丁，她瞅了一眼，摇头拒绝。 “真的不吃吗？”黛娜随口问道。 目光又落回盘子，布丁盈盈晃动，一层褐色的焦糖格外诱人，像是在对她说话——请品尝我的滑嫩身体哦。 “那……”桃乐丝咽了口唾沫，迟疑地说：“那我晚上就吃一个布丁，不吃别的了。” “请慢用。”黛娜放下盘子离开了。 桃乐丝拈着勺子，慢慢地舀起一勺，又慢慢地放进嘴里，这个过程非常的痛苦和煎熬，但是，当甘美的汁液润入唇舌，布丁的肉体在齿颊间蠕动，又让她从颅内升起巨大的快乐，仿佛从地狱直达天堂。 每尝一口滑嫩的布丁，她的小身体都会颤抖一下，内心愉悦和罪恶交织。 吃完，看着空盘子，怅然若失。 不吃倒还好，这一吃，身体对糖分的渴望被撩拨得翻腾起来，戒断反应都出现了，像是饥饿的野兽，来回踱步，烦躁不安。 目光在寝室里逡巡，自然而然地发现了几颗遗落在桌上的山楂糕，立刻捡起来吃掉了。 这不算甜点，她想。 坐下来，兀自发呆，醒来时，突然发现，糖纸已经在手边叠成一沓！甚至抹平了皱褶，用小夹子整整齐齐地夹好…… 诶？ 这是梦游了？ 但我没睡觉啊！ 咕——！ 桃乐丝恨恨地一跺脚，羞耻心重新占据上风，捂着脸想，这算什么啊！连糖分都戒不掉，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主人？！ 她快步跑到厕所，抠着喉咙，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直到呕出酸水。 在洗手池仔细清洗漱口，深吸一口气，仿佛重获新生，昂首挺胸往回走。 楼梯口陡然撞见一个人。 桃乐丝浑身一颤，目光偏开，装作没看见，想要绕过去。 但是，当对方拿出一颗锡纸包装的酒心巧克力时，她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潘多拉勾勾小指，粉发萝莉便像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朝她走去，拼命吞咽唾沫，内心使劲抗拒，身体却不听使唤。 潘多拉露出恶魔般的笑容，两根指头夹着巧克力，轻轻摇晃，另一只手向她摊开，说： “握爪。” 桃乐丝呜咽一声，抗拒着扭身想要逃走，却又在煎熬和挣扎中转过身来，乖乖伸出胖胖的小手，放在黑长直萝莉的手心里，屈辱无比的被她掂着…… “嘎——！” 窗口，一只漆黑的大乌鸦嘶叫一声，歪头看着两人，目光难以置信。 桃乐丝吓得一哆嗦，触电般地缩回手，小脸血红欲滴。 潘多拉抬起下巴，微笑着与乌鸦对视，像是闯空门的贼对着摄像头挑衅。 母亲大人的坏乌鸦又来了呢…… 不过这一次…… 哼哼…… 潘多拉嘴角偷笑，伸出白嫩手指，欢快地拂扫整齐的刘海，眼睛贼亮。 然后，她背着手，悠然说道： “王悦学姐，我可没有违反校规哦，是桃乐丝学姐她……自甘堕落的呢。” 遗传自王悦的琥珀色瞳仁骨碌滚到眼角，瞥向半蹲着的粉发萝莉，手指一弹，巧克力飞了过去。 这时，窗口的乌鸦突然蹬地直扑，一道黑影势如疾风，试图半路拦截！ 没想到，桃乐丝速度更快，抢先一步，爪子捞住巧克力，揣在怀里，然后，瞪着乌鸦，后背拱起，浑身炸毛，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哈气声。 王悦直接懵了，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 潘多拉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看到王悦的惊愕反应，顿时乐不可支。 我妈好好笑哦…… 诶嘿嘿…… 馋嘴学姐果然是突破口，形势逆转了呢。 母亲大人看到一切逐渐脱离她的控制，会不会感到恐慌呢？ 潘多拉偷觑着乌鸦的反应，遏抑着身体的小小兴奋——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王悦仍然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挡在面前。 两人第一次交手的情景历历在目，就在几天前，结果是……就像全天下的妈妈打女儿一样，按在床上，绑住手脚，掀起裙子，用晾衣架猛抽小屁股，毫无反抗之力。 当时，潘多拉迅速落败，又被乌鸦看住，毫无办法，以为要完蛋了。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王悦外出的几天里，除了调教小女仆外，她还通过走访调查，总结了王悦入校以来的全部言行和选择，对各方面的心理数值进行了预估，绘制出专属的‘玫瑰坐标图’。 潘多拉调查到，王悦的精神色相是纯净的法蓝，代表果决，搭配超强的决策力，这意味着用最快速度做出最佳选择的能力。 难怪第一次交手直接一套凶猛凌厉的组合拳，打得她在地上爬，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这一次，潘多拉确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懂王悦，她已掌握了与之对抗的方法。 桃乐丝神经质地环顾四周，见没人跟她抢巧克力，缩到角落里，一把塞进嘴，舌头灵巧地翻剥，吐出糖纸。 然后，两腮鼓动，一边嗦糖，一边将沾着涎水的糖纸贴在光滑的手臂上捋平。 王悦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乌鸦没有表情，只是歪着头，似是疑惑，又似是诧异。 补充完糖分，粉发萝莉蓦地一愣，从动物般的简单思维中清醒过来，认出是王悦的乌鸦哨兵，霎时间惶恐得无以复加，面如土色，像是灵魂出窍般地张着嘴巴。 “我……我……” 桃乐丝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潘多拉咯咯笑着，活像只小狐狸，又拿出一枚糖果，晃了晃，说： “来，桃乐丝学姐，把丑陋的姿势展现在主人面前吧！” 桃乐丝又惊又羞，小脸红白相间。 可是，在糖果的诱惑下，肌肉微微颤抖，条件反射式地想要过去。 巨大的羞耻感来回冲刷着她的内心，她梗着脖子，眼眶泛红，快要哭出来了，小声哀求： “不要在这里……” 乌鸦移开目光，用庆幸的语气说： “还好解雇得早，现在这家伙跟我无关。” “诶？”潘多拉傻傻地眨巴着眼睛，“解雇了？桃乐丝学姐不是你带进学校里的吗？从开学就跟你在一起，你供她上学，她给你暖床……别走啊，王悦同学！” 桃乐丝僵硬地扭过头，目光追着王悦的背影，脸上骤然升起一股绝望，想要追过去，糖果却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她，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乌鸦最后撂下一句话： “祝你们玩得愉快。” “喂！你真不管她了？” 潘多拉心里直发毛，乌鸦临走时看她的眼神，意图很明显——你死定了。 身体深处陡然涌起一股毁灭前兆般的战栗，她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 母亲大人是以施舍的心态雇佣小女仆的，施舍并不会建立很强烈的羁绊。 说明白点，母亲大人还不够喜欢小女仆，反而被她的挑衅所激怒。 潘多拉慌了神，要是这面人肉盾牌不起作用，恐怕会直接暴露在母亲大人的火力之下，就像当初德军闪击法国，机械化部队绕过马奇诺防线长驱直入…… 黑长直萝莉小脸发白，糟透了，这几天全白忙了，用小女仆制约王悦的计划大失败！ 怎么办……怎么办…… 额头在紧张中渗出一层细汗，斜睨了一眼桃乐丝，这枚筹码的价值急剧下降，使她急于抛售，追着喊道： “王悦学姐！别走啊！我们来打个赌吧！” 王悦从寝室里走出来，出现在潘多拉和桃乐丝面前。 肝脏的修复工作已经完成，普莉玛睡下了，换成妹妹照顾，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王悦没有去看桃乐丝，而是扫视潘多拉。 气温很低，她却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袖子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臂。胸襟的扣子解开两颗，显着浅浅的起伏。衣角扎成一个揪儿，扯出腰际的一抹雪白。 往下看，格子裙，墨蓝色的精棉长袜包裹着纤瘦匀称的小腿，一双小皮靴，脚尖不安分地乱动着。 看起来漂亮又放浪。 王悦眼神微凝，这个家伙……是怪物吗？ 倒不是说潘多拉反季节的穿着，而是她的生命纤维，足足是普通人的一百倍！ 心脏嵌入原生法则后，王悦相当于一头人形小领主，能够直观感受到一个人生命纤维的数量。 普通人的纤维数与年龄和身高有关，相差不会太大，最多两三倍多于平均值，比如两米高的巨汉、重量级拳击手等等。 可是，潘多拉学妹是一小只萝莉，却拥有百人份的生命纤维！ 而且是按照成年人的纤维数为单位计算的。 究竟是大自然的奇迹，人类的精华，还是怪物削足适履，扭曲成了人类？ 王悦想起了此前透视潘多拉在体内发现的迷之盒子，若有所思。 潘多拉还没意识到引起了王悦的怀疑，讲述起对赌的内容。 对赌是她的B计划，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落入下风，A计划则是以桃乐丝为要挟，逼迫王悦付出巨大的代价。 “三天之内，要是能把桃乐丝学姐调教成你的狗，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反之，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王悦满头问号，这是什么玩法？用她的调教覆盖潘多拉的调教？看来潘多拉对调教很有自信啊，觉得她的调教已经铭刻到桃乐丝的骨子里了？ 王悦揉了揉眉心，说： “必须先说是什么事，否则是不平等的，论起变态程度，我可是远不及你啊！” “嘿嘿，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高兴哒！” “你已经没救了。” 王悦同意对赌。 本来她兴趣缺缺，只想早点解决潘多拉，但是，发现潘多拉异于常人的生命纤维后，改变了主意，想要拿到这个神秘的黑长直萝莉的一部分身体组织进行研究。 “我要你的两根肋骨，最下方的两根。”王悦提出要求。 第十二对肋骨是浮肋，摘除对人体没什么影响，很多女明星为了瘦腰都会选择摘除。 “为什么？” 潘多拉略微疑惑，肋骨拿去有什么用呢？ “传说造物主用亚当的肋骨造出夏娃，我也想试试。”王悦摊手道。 以潘多拉的生命纤维数量，两根肋骨的量差不多百分之一，说不定真的能造出一个人来。 不过，就算造出来，也没有特别大的意义，最难的是0到2，后面就是指数级的增长了。 潘多拉打了个冷战，母亲大人比之前更加诡异了，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竟然带着强烈的好奇，目光扫过的地方，皮肤不自主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好可怕…… 她强自镇定，使劲挤出笑容，说： “那我要……当你的小女仆！” 潘多拉很清楚，学校太小了，没办法绕过王悦去收集罪恶值，要是解决不了王悦，就被王悦解决，这很现实。 成为小女仆，就可以接近对方了，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潘多拉不认为有人能抗拒她的魅力。 她脸色涨红，咕咕傻笑，幻想着黑发萝莉恶堕的那一天。 “奇怪的要求……我同意了，用誓约之咒吧。”王悦拿出魔杖，跟她契约。 “醒醒……爱丽丝……醒醒……”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很不真实。 黑发萝莉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填着草绒的床垫沙沙作响。 脑袋里迷糊困顿，却仍有一根清晰的线拽着她的意识——早起上课。 她发出一声埋怨似的咕哝，双手撑住床垫，抬起背，被褥从身上滑落，睡衣拉下一半，露出白皙瘦削的肩膀。 颈部和背部的雪肌粘着草屑，萝莉伸手拐到那儿，用别扭的姿势掸拂，硌人的草屑去除了，皮肤却仍留着细小的红色压痕。 哎—— 爱丽丝发出一声悠长叹息，转身坐在床沿上，两腿垂着，微微晃荡。 发出可爱的哼唧声，眼睛粘在一起，头重脚轻，很想再睡一个钟头，却又不得不起来。 两只白嫩的小脚像是自主意识似的扭来扭去，直到钻进木鞋里才安分起来。 黑发萝莉站起来了，从床头拿起一根蜡烛，举在手里，凝练的光芒挡住了从破旧窗棂吹进来的冷风。 趿着鞋走向屋角的风炉，用蜡烛点燃炭火，弯腰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水，倒进茶壶，煨在火边…… “早安，爱丽丝。”蜡烛说。 “啊——！” 黑发萝莉吓出一声尖叫，蜡烛脱手而出，却没有掉在地上，反而在空中悬浮，只见蜡泪组成一张面孔。 “是幻觉？会说话的蜡烛？”她拍着自己小脑袋，试图恢复正常。 “这个世界大部分都是假的，爱丽丝，但我们是真的，快离开小镇，到上游去……这是你的命运，你将拯救所有人！”蜡烛焦急地说着，特别是最后几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爱丽丝使劲揉着眉心，试图从奇怪幻想中挣脱出来，或许是昨晚看了几页童话书的缘故吧。 这时，耳畔传来嗡嗡振翅的响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小黑团儿落在肩上。 扭过脸，是一只小乌鸦。 跟她在童话书的插图里看到的很相似——细细的腿和小小的翅膀，眼睛大得不成比例，几乎占据了脑袋的全部，光芒通透，像是一颗雕琢成圆柱形的宝石卡在脑壳里。 “早上好，爱丽丝。”小乌鸦尖声尖气地说。 爱丽丝张大嘴巴，拉长了脸，眼珠僵硬地转向另一边，喃喃道： “完蛋了，小乌鸦也说话了。” 吱吱—— 水烧开了，壶口喷出滚烫的蒸汽。 爱丽丝疑惑蹙眉，这不是她平时用惯了的铁皮水壶，而是一只碎瓷拼成的怪茶壶。 怪茶壶中间破了一个洞，堵塞着一颗怪异的眼珠，所以，水没有溢出来，但是，可怜的大眼珠子也被开水烫得通红。 仔细瞧，细小的触须从眶周爬出来，攀满洞口，诡秘异常。 这颗大眼睛是由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的小眼组成的，被开水烫红的模样，像是掰开的石榴。 “埃德贝尔先生说，它想喝红茶。”小茶壶从壶嘴喷出声响。 “它已经够红了。”小蜡烛打趣道。 “那又是谁？” 爱丽丝麻利地抓起麻布，将茶壶提起。 “就是用很多只眼睛看着你的那位先生。” “哈，一只小虫子。” 爱丽丝揭开壶盖，目光穿过蒸汽和开水，看到了凝视虫的全貌，她耸耸肩，自言自语道： “茶壶在说话，小虫子要喝红茶，我一定是疯了……管它呢，每天都有人发疯，终于轮到我了吗？很好，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她将盖子盖回去，叹息一声，说： “对不起了，家里没有红茶，实在要喝茶的话，只能放几片桔子皮了。” 爱丽丝是一个穷萝莉，住在破旧的小屋里，睡在草垫子上，挨饿的日子很多，吃饱的日子很少。 奇怪的幻象丝毫没有打乱爱丽丝的节奏，早起上学的一套流程已是她的肌肉记忆了。 从大圆桌上抓起一颗冷土豆，用勺子在热水里压碎，撒点盐巴拌匀，这就是她的早餐了。 吃罢早餐，爱丽丝裹起围巾，拿起书本，推开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 沿着砖石小路来到小镇中心的广场。 广场坡度极大，地势倾斜。 站在街口，小镇的围栏在低处匍匐，目光可以越过围栏，眺望地平线上奔马般的群山，以及从群山中升起，占据小半天空的巨大星辰，仅凭肉眼就可以看到行星表面的奇伟沟壑和破碎地貌。 它通体散发着不详的猩红暗光，似黄昏又似血液，渗透进入柔软深邃的黑暗天幕之中。 一条浑浊的大河从群山中起源，蜿蜒流淌，浩荡延绵，比起河水，更像是这颗星球般的巨大眼眸流出的泪水。 小镇的光色被从地平线涌来的光芒渲染成绝望的暗红，建筑物的阴影被同一个角度的光源照射成规则而异常的几何形体，棱角分明地贴在地上。 每天都会看见，爱丽丝对此习以为常，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广场花圃，无处不在的红色光芒愈发衬出玫瑰的鲜艳。 一个人鸡皮鹤发的老人，戴着又大又厚的皮围裙，弯腰给玫瑰们松土。 见黑发萝莉来了，他挥舞剪刀，咔嚓剪下一支递过去，请她帮忙将玫瑰插在教师讲台的花瓶里。 不止是培育花卉，点缀小镇同样是园丁的工作。 爱丽丝擎着玫瑰款款走进街边一间三开窗的老旧木房，小鞋子踩过翘曲的地板，吱吱呀呀。 站在满是木瘤的棕褐色木头讲台前，将玫瑰插入白瓷小花瓶，露水闪烁光芒。 滋滋滋—— 小乌鸦像苍蝇一样振翅飞行，小茶壶宛如女巫施了魔法，浮空飞行，还有小蜡烛，在空中起伏跳跃，都寸步不离她的左右。 “看来，我真的疯啦，这个时候还能看见你们。” 爱丽丝往长凳上颓然一坐，书撂在桌上，苦恼地托着腮。 “呀！好可爱的小乌鸦。”脸颊有着苹果皮似的红晕的同桌女生赞叹道。 “诶——？你能看见它们？！”爱丽丝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不能？”女生疑惑反问。 爱丽丝犯迷糊了，难道说，小乌鸦、小茶壶、小蜡烛都是真实存在的？ 温和可亲的教员温格先生挟着公文包走进来了。 他是一位好老师，他爱他的学生，日日勤勉，天不亮就起床，前天摸黑刮胡子看不真切，划伤了上唇，尚留着一道疤，却丝毫不减眼里的慈祥。 上完三节课，到中午了，爱丽丝从包里取出一颗熟土豆，连皮吃了，然后，她就和同学一起，在窗外走廊上跳格子玩。 不远处，园丁阿戈斯蒂诺安详地坐在花圃边上，身边放着便当篮子，藤条编织的提手扎着亡妻罗丝的丝巾，一抹嫣红随风飘扬。 他爱他的妻子，时而侧过脸，微笑着诉说什么，满脸涌起层叠的皱褶，迎着光芒，泛起旧铜的光泽，一如往昔一如妻子还在身边的时光。 走神的刹那，爱丽丝脚一扭，跌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爬起来，幸运的没有崴伤，但是鞋带断了。 她脱掉袜子，塞进鞋里，鞋提在手里，光着脚去找裁缝。 艾卓年轻的时候是个好手艺的裁缝。 他有一个绿头发的可爱女儿凯瑟琳，从小患了眼疾，安静又寂寞，此时坐在窗口，轻轻拨着贝壳做的七弦琴，一弦一柱，似是旧时光的呕哑回响。 他爱他的女儿，总是拼命干活，长年蜷缩在缝纫机前，腰背驼得厉害。 他想为女儿挣套好嫁妆，寻个老实可靠的女婿，可终究是年纪大了，视线模糊，手指满是伤痕，哆嗦得厉害。 鞋带修好，爱丽丝往教室走，准备去听下午的课。 经过广场，遇见花圃旁边，一位金发碧眼的英俊少年在向园丁求一束玫瑰，要去送给他的情人。 名叫康德的年轻诗人如愿以偿了，他手执玫瑰，优雅转身，念着十四行诗，迈着轻快的小舞步，长腿摆动似辐条，锃亮的漆皮鞋滴答落地。 他咏叹，他倾诉，他呢喃，说那青陵，花开平野，说那园林清晖，时鸟和鸣，说那肌如花理，肤如月色，说那襛纤得衷，修短合度…… 爱丽丝有节奏地点着头，一句句复述他的诗，觉得美极了。 小蜡烛、小茶壶、小乌鸦聚在一起。 “我们需要什么？极光卿。” “让我想想……‘破妄之光’会比较管用。” 小蜡烛飞到凝视虫面前，像是视频通话似的，左右看看，说‘喂喂’，然后，他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 “我需要‘破妄之光’，王悦。” 王悦拈着一根细长而洁白的肋骨，一点点塞进残疾萝莉的胸口。 穿过皮肤和筋膜的时候，没有流血，反而像硅胶一样柔软地往里凹陷。 “感觉如何？”王悦动作很轻，问话很温柔，像是扎针的护士。 “有一点痛……”普莉玛如实回答。 后边欲言又止的是，虽然有一些新鲜而刺激的疼痛，但是她很喜欢这种被逐渐修补完整的感觉，特别是一根根肋骨往她体内塞的时候，胸膛一点点挺起，很有精神。 “现在你的胸骨还没有成为一个整体，所以会痛，就像做酒瓶船一样，要把全部的构件拼接上去才会成型……破妄之光？” “什么光？” “我要出去一趟。” 王悦放下手里的活，匆匆给残疾萝莉穿好内衣，再套上一件柔软的小羊皮睡衣，塞进太空包里。 太空包就是装猫的那种双肩包，朝外有一个太空服的透明面罩。 普莉玛好奇地透过面罩往外觑视，心想，王悦同学的玩法真多啊，这可太有趣了。 呀，路面移动了！ 在飞快往前延伸呢！ 残疾萝莉脸上浮现笑容，不过，很快又面露忧色。 一整天寸步不离的亲密相处，使她敏锐地感觉到，王悦同学虽然总是以平静且坚定的形象示人，但是内心有一种充满皱褶的疲惫感，像是被反复挤压过很多遍的柠檬。 普莉玛仔细回想，王悦同学根本得不到休息，总是在忙碌，调查完许愿硬币后，马上投入她的修复工作，接着小女仆又给她来事，三日之期还没到，又忙不迭地要出门了……感觉好可怜。 心里骤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补偿她的愿望，要是能为她做点什么就好了，让王悦同学皱巴巴的内心得到滋润和舒展，彻底放松一下。 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眉头紧蹙，对自己的榆木脑袋感到失望。 而且，她的心理有一种严重的对立，一面是想要尽快补完肢体，想办法帮助王悦，另一面是……说起来有些羞人和难以启齿，普莉玛非常享受这种被当成小宝宝照顾的相处方式，最好慢一点，再慢一点，补个三五年再结束…… 倒不是残疾萝莉内心阴暗，谁能拒绝王悦同学的爱呢？ 王悦离开学校后没有走远，探险者公会安排给她的专属联络员驻扎在流沙低地，负责这次行动的沟通。 ‘破妄之光’当然不需要她去寻找，那样做效率太低了。 只需通知联络员，道具就会很快送来，再由她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择机交给极光卿。 这不是四个人的冒险，而是有探险者公会支持的一次有组织的行动。 联络员不止一个，以小组形式分工，负责整理信息，分析情状，向总部传达。 与王悦接洽的是一位戴着呢绒贝雷帽，皮肤冷白，脸圆圆的小姐姐，绮莉。 除了转达极光卿的要求外，还要叙述他们所处的环境和经历的事。 “地平线上的猩红行星，黑河发源于群山，下游的小镇……是这些吗？”贝雷帽小姐姐捏着鹅毛笔，唰唰写着。 “是的。” “他们选择了一个叫做爱丽丝的女孩？” “是的，极光卿很看重她。” “您的感觉是什么呢？”小姐姐抬眸问。 “我的感觉很重要吗？” 王悦微诧，她在这件事上完全是个工具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那样的地方，即使是执灯者，精神、感知和思维也会一定程度的受到环境的扭曲，而您是绝对理性的旁观者，您的意见非常重要。”小姐姐认真地说。 王悦闭上眼睛，一帧帧慢放关于爱丽丝的‘镜头’，仔细思考后说： “这个女孩与小镇有一种无形的割裂感，怎么形容呢……其他人与小镇联系紧密，甚至可以说不可或缺，而她的联系很浅，即使拿掉也不会产生影响。” …… 叙述和问答工作完成，王悦起身想要离开，贝雷帽却喊住她，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说： “请等等，还有一件事。” 王悦重又坐下。 第二件事是关于许愿硬币的。 小姐姐突然站起来，向她鞠了一躬，腰弯到九十度，头发从耳畔垂到桌上，从王悦的角度看到头发里的小涡。 “我代表探险者公会感谢您做出的巨大贡献。” “这没什么。” 王悦感到有些局促，她不是很适应这种大人世界的恭维方式。 小姐姐挺直腰身，又坐回去，顾不上脸颊上的散发，声音微微发颤，充满感情： “您发现并拯救了六百四十一条生命，假如没有您施以援手，她们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底，饱受折磨和虐待，成为怪物的玩物和生育机器……她们之所以能重获新生，与家人团聚，是您用一己之力改变了命运的流向……” 或许是同龄人的缘故，这些妙龄少女的遭遇，绮莉第一次听见就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对于救出六百多人的小女巫王悦，自然而然觉得是一位英雄，而且还漂亮得过分，现在简直崇拜极了。 听说女巫们大多强欲，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可惜的是，黑发萝莉没有对她表现出兴趣。 王悦目光移向别处，沉默不语。 “公会决定授予您八千万功绩点数，作为酬劳。”小姐姐再次躬身，这次的幅度比较小。 “多少万？”王悦一愣。 “八千万。” “人命这么值钱吗？” 干掉银月魔境的小领主才拿到五十万绩点，还是和梅迪尔丽共享的。 “在不同的人和不同的组织的观念里，人命的价值也是不同的。” 王悦轻轻点头。 按照行情，八千万绩点是特级遗物的兑换门槛，但她没有成为职阶探险者，不具备兑换的资格，最多换些超凡材料。 现在看来，正如超凡材料无法用普通货币兑换，特级遗物同样有市无价。 这些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颠覆认知的道具，拥有者是不会出让的。 特级遗物之下，还有高级遗物和遗物加工物可以兑换，比如礼装。 虽然无法兑换特级遗物有些遗憾，但王悦很清楚，八千万绩点是巨大的价值，一件礼装不过千万价值，可以足足换上八件。 要是嫌麻烦没有救那些人，或者走上邪路，把杯子们全部转化成生命纤维或者真的当成杯子使用，恐怕就不会得到八千万绩点以及更重要的——探险者公会的好感度。 这样看来，姜饼人也是一种信仰呢，是一种用来区别你们和我们的方式。 王悦莞尔一笑，起身离开驿站。 来到流沙低地的一间房屋，推门进去，太空包放在沙发上，就听见房间里响起稚嫩的嗓音，喊着‘埃德、埃德’，咚咚咚跑出来，光着小脚丫，连鞋子都没有穿。 看见王悦，海伦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低声问： “怎么是你？” “这是我租的房子。”王悦嘟囔道，伸手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喝了口水。 “那是我的杯子！” “是我买给你的。” “你——！” 小萝莉揪着脸，却拿可恶的黑发萝莉没有丝毫办法，她的衣食住行全是王悦置办的。 但她打心眼里不喜欢黑发萝莉，认为这个人是她和埃德先生之间的障碍。 她敏锐地感觉到，埃德贝尔的命运以某种方式掌握在这个人手里，这种绝对的宰治让她感到害怕和不安。 如今，先生不见了，而她被带到陌生的地方‘囚禁’，整件事的背后都有黑发萝莉的影子。 她不知道这个冷酷无情的女魔头究竟对埃德先生做了什么，问起来就是任务，主人的任务吗？ 先生是她的先生，被别的女孩控制什么的，让她心如刀割，悲哀又无奈…… 海伦的小身体微微发抖，不顾一切地大喊： “把埃德还我！” 王悦并不在乎小萝莉色厉内荏的乱叫，目光来回搜寻，问： “我饿了，吃的在哪里？” “把埃德还我！” “不说算了，让我透视一下。” 乌鸦飞进来，扫描橱柜，找到了一些麦片和坚果，菜篮里放着牛奶和鸡蛋。 壁炉生着火，屋里温度很高，王悦脱掉外套，只穿着白衬衣和内裤，展现出修长匀称的身材。 “那是我的拖鞋！” “我买了好几双呢。”王悦试着穿上小萝莉的拖鞋，倒不是很挤。 “别塞了！会坏掉的！真的会坏掉的！撑大了就回不去了！”小萝莉带着哭腔抗议，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拖鞋被一点点撑开。 王悦哼着歌，走到壁炉前，切下一块黄油丢进锅里，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那是我的黄油！”小萝莉追在身后抗议。 “我花钱买的。” “你非法拘禁！” “那你可以出去了，记得把衣服穿好，别像雪原之青那样。” 王悦回头指了指海伦的蓝白条纹小内裤和敞开的睡衣，胸腹间露着大片的雪白。 海伦使劲抿唇，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她很清楚，出去就要挨饿受冻，而且最终还是会被捉回来。 被迫寄人篱下的屈辱灼烧着内心，她攥着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成为出色的大人！ 王悦用勺子在吐司上挖了一个洞，贴在锅里，洞里打进一个鸡蛋，用黄油煎脆。 “那是我的蛋！”小萝莉气得口不择言。 “哦？原来你能下蛋，以后每天都要给我下蛋，听见没有？下不出来我就揍你的小屁股。” “你是恶毒的农场主吗？！而且我根本不会下蛋啊！” “那你应该好好反思了。” 王悦煎了两片鸡蛋吐司，盛在盘子里，加热牛奶，往里倒麦片和坚果，忽然，伸手拿起一个精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小半瓶剥好的松子仁，圆滚滚的，很是诱人。 海伦嘴巴一下张大，可是，‘不要’还没喊出口，松子仁就全部倒进了热牛奶，一颗不剩。 她浑身一颤，猛吸一口气，凝固了两三秒，突然揪起小脸，哭喊道： “我剥了好几天的松子！还给我！还有埃德先生！全都还给我！你这个女魔头！我跟你拼了！呜……”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觉悟，却被一只手轻轻阻住。 王悦微微皱眉，心中疑惑，我在我租的房子里吃我花钱买的食物，为什么要被凶呢？ 她皱眉道： “不要闹啦，再闹我可要生气了，是真的要揍你的小屁股的。” “你、你敢打我？埃德先生不会放过你的！”海伦鼓着眼睛说。 “呵，”王悦被逗笑了，“它会提起你的腰，让我揍得更尽兴。” “你骗人！我才不会被你唬住！” “我松手了啊，小心别跌跤了。” 提醒过后王悦就松了手，小萝莉仍是前冲，直扑到她的大腿上，脸撞得生疼，却死死抱住，死乞白赖地纠缠着。 王悦没有理会在她的大腿上抱成树袋熊的小萝莉，端起食物走向茶几。 这是两人份的，她拉开背包拉链，抱出普莉玛。 看到残疾萝莉的模样，海伦倒吸一口凉气，像是掀开颅骨，倾下冰水，头皮发麻发紧，小脸在恐惧中发青，瞳孔颤抖，失去形状。 这位姐姐……她的手脚……被女魔头砍掉了……还剩光秃秃的肉疙瘩……然后……装进书包里……当成宠物豢养…… 海伦牙齿止不住地打颤，浑身如坠冰窟，而且，她开始意识到一件事——这个欠损狂热的女魔头的大腿，正被她紧紧搂在怀里！ 咿呀——！ 想要松开，却因为过度害怕，呈现出动物的假死状态，浑身僵硬，反而搂抱得更紧了。 在濒临毁灭的绝望中，莫名感受到黑发萝莉的大腿白嫩浑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快、快松开啊…… 再不松开……会死的…… 突然，一股可怕的寒意如雪花般从上方飘落，小萝莉颤抖着仰起脸，发现女魔头正俯视着她！ 漂亮的眼睛含着诡笑，精致的小脸是恶魔的假面，似乎就要向她施加一种‘除你四肢’的巫术，把她变成一个不大的略具人形的肉团握在手里把玩！ “别纠缠了，都告诉你埃德有事忙了，自个儿玩去。” 王悦啧了一声，伸手将小萝莉从大腿上摘下来，手指靠近领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小萝莉吓得抽搐般的抖了一下，拎在手里，皱巴巴地缩成一团，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前后的转变令她费解。 王悦没有在意，随手撇在一边，坐下来，给普莉玛喂食。 先舀了一勺麦片牛奶，抿嘴吹凉，再喂过去。 普莉玛幸福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不要动就能吃东西的感觉太享受了，加糖的牛奶太香甜了，王悦同学的纤手太好看了，还有在浮动的热气中，那一双充满关爱的柔润美眸，太太太太…… 普莉玛真想大喊一声，我好开心啊，然后，像蚕宝宝一样扭来扭去…… 海伦远远地盯着，瞳孔扩大，浑身发冷，同时心里涌起一股哀婉怜惜的感情。 可怜的小姐姐，她在笑呢，一定是被女魔头逼迫，强颜欢笑，内心在哭泣吧？已经快要坏掉了，太可怜了，太扭曲了，太悲伤了…… 普莉玛迫不及待的小口吞咽，眸光流转，喜不自胜，羞涩道： “你、你也喝……” 王悦轻轻点头，掩饰着疲倦，小口呷着牛奶，又啃起面包。 海伦的目光落在黑发萝莉身上，后背陡然窜起一股凉意，女魔头……在啃面包！ 好可怕！ 是一种模仿恶魔嚼食人类的邪恶祭祀吗？ 啊——！ 她！ 她在喝牛奶！ 海伦瞪大眼睛，只见黑发萝莉的柔嫩唇瓣抿入白色的液体，随着小口啜饮，液面起起伏伏，宛如潮汐抚摸湿沙，唇边沾着一圈奶渍，看起来又脏又可爱。 黑发萝莉放下碗，动作变得迟缓了，长而卷翘的睫毛缓缓垂落，似是被困意控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乳白色的液体从嘴角滑落，挂成长涎，竟然真的睡着了，看起来……傻乎乎的。 见到这一幕，海伦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戳了一下，细小的电流在胸膛里乱窜，胸口酥麻，喘不过气来。 好、好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啊！ 不要中计！ 她一定是传说中的魅魔！ 只要是人类，都会被她魅惑的！ 不是我的问题啦！ 我才不会喜欢上女魔头呢！ 海伦强行移开目光，再度看向普莉玛，端详了一会儿，双手揪住衣角，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偷走残疾萝莉！ 小小的正义之心也可以大放光明！ 她要把可怜的残疾萝莉从女魔头的魔爪下拯救出来！让女巫学院的魑魅魍魉再也无法戕害到她！ 她有了一个天才般的计划，要逃得远远的，至少要跑出三个街口才安全！然后，躲进餐厅的仓库，躲在装苹果的大木桶里，靠吃苹果躲过搜捕，最终等来埃德先生，击败女魔头…… 海伦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侧后方接近。 本来她的身高就只有一米，猫着腰，更显得没多少了。 垫脚探头觑视，便看到黑发萝莉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柔亮的黑发轻微摇晃。 哼，女魔头也不过如此嘛。 口水都流到大腿上了哦。 嘴唇看起来好软呀。 大腿好白。 好色気哟。 噫…… 海伦红着脸移开目光，多看了两眼女魔头的身体，使她心生一股罪恶感。 目睹女魔头的睡姿，海伦联想到神话传说里很多强大的怪物都是睡觉的时候被打败的，先用歌声或是美酒引诱它们睡着，再潜行到身边，偷走看守的美人或宝物。 海伦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充满了一种正义感，虽然年纪小，却有着伊阿宋、奥德修斯、珀耳修斯的英雄气概。 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见女魔头微抬下巴，似乎醒过来了！ 小萝莉吓得一哆嗦，闭住气，心跳加速。 王悦的眼睛半闭半睁，似乎感觉到坐着硬睡比较难受，迷糊中往后仰躺，瘫睡在沙发上，又翻过身，手脚并用，把残疾萝莉抓过来，搂在怀里，终于睡踏实了。 王悦同学…… 感受着缱绻缠绵的拥抱，身陷于奇妙的幽香和柔软，普莉玛身体微微发抖，脸红得厉害。 特别是黑发萝莉的手臂搂握住她的后背和肩头，修长的双腿在腰上盘紧，呼吸吹拂着她后颈上的软发，带来丝丝酥麻…… 被、被当成抱枕了！ 我是王悦同学的小抱枕…… 我、我用起来舒服吗？王悦同学…… 羞死人了…… 呜…… 前几次一起睡只是克制的轻拥，这次王悦在昏睡中无意识的揉抱举动，让残疾萝莉有了一种全身心都被攫夺和占有的感觉，仿佛已经成为王悦同学的所有物了，普莉玛不禁心跳加速，眼眶泛红。 她的反应全被海伦看在眼里。 小萝莉心急如焚，糟糕，残疾姐姐的脸红得像柿子一样，眼睛泛着泪光，很难受吧？要是不尽快把她救出来，一定会被绞杀的！ 她仔细观察，发现女魔头像八爪鱼一样紧缠着残疾姐姐，想要直接救出来的难度极高，而且容易弄醒女魔头。 海伦很聪明，从屋里拿出一只枕头，准备把残疾萝莉换出来。 她抱着枕头，潜行到女魔头身边，凝神观察。 睡得很死，呼吸悠长，双目紧闭。 首先要让女魔头松开‘魔爪’和‘蹄足’。 虽然用贬义词来形容，但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王悦的软白小手和充满了弹性触感的大腿。 这就是大女孩的身体吗？ 好诱人…… 真想快点长大…… 小萝莉试着将残疾萝莉从王悦的怀抱里拽出，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想了想，她瞄向那对刚才强行塞进小拖鞋的脚——纤窄的足弓，圆润的脚趾，脚背粉白，透着血管的淡青枝桠，脚底红嫩，微微带着点湿润感。 脑袋蓦地一亮，想出一个好主意。 小萝莉凑过去，伸指轻挠，雪足顿时像是被触碰的蜗牛一样，可爱地蜷缩起来。 奏效了！ 魔女的蹄子是她的弱点！ 小萝莉微微兴奋，觉得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意义不亚于珀耳修斯发现可以用镜面反光观察美杜莎！ 同时，她紧张极了，死死盯着王悦的面部表情，生怕女魔头突然苏醒，睁开可怕的眼睛，刹那间，黑暗席卷大地，而后风暴肆虐…… 好在女魔头爱死了她的小抱枕，像是小宝宝扑在安抚玩具上，身心彻底放松，比沉睡魔药还管用，就算脚底被挠痒痒，也只是无意识的蜷缩躲避。 终于，在海伦持续不断地抓挠下，王悦在梦里发出求饶的哼哼声，怀抱松开一丝。 海伦趁机拉出残疾萝莉，迅速把枕头塞进王悦的怀里。 王悦四肢蜷起收紧，抱住了枕头，虽然面露疑惑，但没有醒来。 成功了！ 海伦眼睛发亮。 普莉玛惊讶地看着她，用口型问，你干嘛？ “我要把你偷走！”海伦悄声说。 “诶？” 普莉玛一头雾水，正在享受温暖舒服的怀抱，一下把她拽出来，人都傻了。 嘶，好冷，快点塞回去啊笨蛋！ “别怕，我们很快就会重获新生！” “你在说什么呀？王悦同学醒过来，你的小屁股会被捶成糍粑的……” “我不怕！” “但我不想走啊，请把我放回去，求求了。” “太可悲了，情愿自我欺骗也不愿正视现实吗？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海伦把看书新学到的词汇用上了。 她抱着残疾萝莉，快步向门口走去，心脏咚咚跳着，快要到门口了，希望就在眼前……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刚睡醒的微哑嗓音： “跟你的屁股说再见吧。” 海伦顿时觉得天塌地陷，仿佛有一头灰色的怪物从背后直立起来，毛茸茸的大爪子搭住了她的肩头…… 小萝莉尖叫一声，被兜住腰提起来，像是挂在晾衣杆上的被单，腰肢牢牢固定带来的任人宰割的不安感使她小脸发白，心里充满恐惧。 “认错就不打了。”王悦给予了足够的仁慈。 “咕……我才不会向女魔头投降呢！” 小萝莉挺起胸膛，勇者怎能慑服于魔王的淫威？ 就算是死，也要抗争到底！ 不屈的意志在她的瞳仁中闪射，咬紧牙关，带着最后的倔强挣扎起来！ 啪！ 一道响亮的抽击声！ “咿呀——！” 双腿乱蹬，似跳蛙的脚步，发丝晃动，如飞扬的流苏，后背惊跳般地弓起，臀肉在手掌的冲击下乱颤，接着便是疼痛和麻痒…… 打了几下，王悦见海伦放弃挣扎，就停手了，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小萝莉背对着她，双手捂着遭重的屁股，慢慢的蹲了下去，小脸揪成一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既然你投降了，我就不计较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王悦捻着手指，表情愉悦。 “才没有投降呢！”小萝莉愤然扭头，带着哭腔喊道。 - 回到204寝室，王悦继续投入普莉玛的修补工作。 半天后，胸肋和骨盆全部补充完成，最后只剩下四肢了。 四肢没有原配的，只能重造。 “你喜欢什么样的手脚呢？大长腿？小短腿？瘦腿？肥腿？笔直的，还是微微外八的？脚要什么尺寸的……”王悦一连串的发问。 普莉玛眼眸泛光，嘴唇微微颤抖，轻声问： “你……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其实，腿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心灵？” “是丝袜，普莉玛，记住，是丝袜。”王悦语重心长地说。 “诶……？” 王悦打开笔记本，展示给抱在怀里的普莉玛看，她指着只有头和躯干的透视图说： “这是按照你的身体比例画成的。” 接着，她从盒子里拿出绘制并剪成的各种各样的腿型、手型的小配件，可以自由搭配，任普莉玛挑选，DIY自己的身体。 不过，这一次普莉玛没有喜悦，反而惶恐无措起来，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泛着泪光，喘息发颤。 “怎么了？”王悦问。 “王悦同学……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实在太多了……我该怎样报答啊……如果不能报答……我会良心不安的……” 普莉玛用力咬着唇瓣，遏抑着嚎啕大哭的冲动。 王悦展颜一笑，说： “喂喂，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手脚的配件是露露安娜画的，跟我一起深入地底的还有莉莉丝和梅迪尔丽，维持你生命的是学院的老师，一直照顾你的是你的妹妹和室友们，大家都在帮助你呢……所以，该说谢谢的反而是我，因为，你救了莉莉丝的命啊！” 说起来，差一点就要失去莉莉丝了，对此王悦十分后怕，若不是普莉玛挺身而出的话，现在的她一定会陷入巨大的痛苦。 相比之下，动动手指修补身体，干掉一两头深潜者，像旅游观光一样畅游地底暗河，根本不算什么了。 王悦手肘支着膝盖，十指紧扣，温和的目光落在面前神态窘迫的粉发萝莉身上。 稀有的雪青色眼眸和粉色头发不管看多少次，都令人赏心悦目呢。 即使糖吃多了，也只是略显丰满，下巴还没有堆肉，脸圆圆的，还没有涨起来，而且，卫衣的插手袋救了她，挡住了小肚腩。 往下看。 桃乐丝是熟知王悦癖好的，特意穿了白丝袜，不过，小肥腿塞进去可有些难，大腿被袜边紧紧勒着，凹痕深陷，软弹诱人。 王悦见她两腿间的缝隙挤得实实的，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有一个好办法能够测出女孩子的腿肥程度。 她伸出手掌，转成竖直，说： “过来夹紧。” 桃乐丝乖顺地走到跟前，提起裙角，分开腿，再并拢，用腿肉夹住黑发萝莉的白嫩小手。 她双颊绯红，目光偏到一边，眸子里水光流转，雪青色的瞳仁愈发显得艳色绝伦。 感受到手掌内外被充满弹性的脂肉挤夹得实实在在的，要不是丝袜的质地，都没办法轻松摩擦了，王悦的脑袋立刻蹦出一个数值。 “好肥。”她轻声说。 “呜……” 桃乐丝绝望地捂住脸。 王悦莞尔一笑，说：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你没有太大的过错，桃乐丝。” “我……”桃乐丝嘴唇蠕动，眼神微诧。 “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我雇佣你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打扫卫生，你喊我‘主人’，是雇主的意思，不是奴隶主……喜欢糖分并不可耻，嗜甜和懒惰都是人类的天性，谁不想当懒狗呢？有条件的话，人人都想当懒狗……生前鄙视懒人，却努力想要上天堂当懒狗，不是很虚伪吗？本性勤奋，上了天堂，不是更要辛苦工作吗？为什么要抱着竖琴漫游呢？” 王悦分开手指，撑住膝盖，继续说： “作为一个女仆，只需要你把寝室打扫干净，水壶里每天都有热水，帮人倒杯茶，就可以了，我对你和潘多拉的关系不感兴趣，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我想要她的肋骨，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能帮我吗？愿意的话，糖果也好，钱也好，都可以给你。” 桃乐丝从王悦带着交易口气的，随意而又生分的叙述中感受到一股令她浑身发冷的陌生感，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她不知道该怎样挽回，王悦的要求像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她猛扑过去，趴在黑发萝莉的膝上，哭唧唧地说： “我愿意……愿意协助……呜……请调教我吧……就算我哭泣哀求也不要停下来……把我弄坏吧……把我……调教成听话的小狗……我想在你面前摇尾巴……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王悦伸指轻抚粉发萝莉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说： “我是不会把你调教成狗的，太扭曲了，不是人与人之间应该有的相处方式，羁绊是建立在互相尊重和人格独立之上的……你听说过‘塞可’吗？” “塞可？”桃乐丝疑惑地抬起脸。 - 歌牌社活动室。 虽然莉莉丝退出了，但是潘多拉补充进来，又可以凑足四个人玩桥牌了。 潘多拉不时偷瞧一眼对家的怪学姐吉姆诺佩缇。 咦惹，这位学姐简直就是堕落之源，时时刻刻都散发着恶堕的气息呢，层层堕落，永无止境。 她在相处中还发现，怪学姐就算是一个人独处，都会散发罪恶值。 +1+1+1+1…… 罪恶值的吸取不显示具体数值，但她确定这是最小单位的输出量。 这意味着怪学姐脑袋里的黄色废料像是核废料一样，半衰期很长，源源不断的造成扭曲和变异。 而且在受到刺激后…… 潘多拉说了声‘好热啊’，伸手解开胸襟的第三颗扣子，显出青涩的起伏。 吉姆诺佩缇脑袋一转，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瞳孔扩张到了极致，活像光线中的猫，目光像是两道探照灯一样砰的打在她的胸口。 潘多拉唇畔噙笑，低头藏住狡黠的眼神。 女生和女生之间不会产生后代，所以，怪学姐的欲望不是来自于血脉延续的本能，而是纯粹想要获得愉悦，这可太妙了，简直像是把人类最后一层遮羞布撕掉了一样。 托怪学姐和馋学姐的福，魔盒里的‘诱惑’和‘恶堕’之花瓣已经快要绽放了，本以为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想到这些女巫变态得厉害，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如今恶之花绽放大半，钩状的花蕊展现出来，同时释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欲孽香气’。 这种香气从内向外扩散， 浸润潘多拉的肉体，与她亲密接触的人会受到影响和控制，对她言听计从，并将她视为珍贵的宝贝，就像咕嘟看待至尊魔戒一样，疯狂而又痴迷。 开学时，恶之花尚未绽放，潘多拉还没有被欲孽香气浸染，现在可不一样了，只要她委身于王悦，成为小女仆，只需一晚，王悦就会咕嘟化了。 至于三日赌约，潘多拉觉得她赢定了。 因为，给桃乐丝吃的糖果都是加了料的——糖果随身携带，浸透了欲孽香气。 所以，使用普通糖果调教的王悦必输无疑。 B计划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就是王悦可能会冷处理她，不会让她近身…… “你最好别打王悦的主意。”吉姆诺佩缇突然出言提醒。 “为什么？”潘多拉先是疑惑，继而露出玩味的笑容，“难道她是你的禁脔？” “哼，”诺佩缇冷笑一声，“那家伙成分很复杂，而且极为警惕，我猜，她以前被害惨过，所以有种病态的警戒心。” 潘多拉呵呵一笑，母亲大人的事情她多少了解过一些，关于一个普通人倒了血霉的故事……难怪会异常警惕，缺乏安全感。 不过，只要成为小女仆，即使再警惕，她也有可乘之机。 只要控制住王悦，剩下的‘挑拨’和‘欺骗’之花瓣就可以利用她来绽放。 潘多拉微微一笑，胜券在握。 - 204寝室。 当初看《黄金之风》的时候，王悦一直好奇，塞可为什么对普通的方糖如此痴迷？ 现在想想，关键不在于方糖，而在于互动。 从乔可拉特手里接糖的互动满足了塞可的慕强欲望，又隐藏了他仅仅是慕强而非忠诚的性格。 王悦伸手摩挲着桃乐丝的头发，微笑着说： “我们来玩吧。” 桃乐丝忐忑不安又有些期待地等着被调教，却见黑发萝莉拿出几个纸杯，意识到了什么，问： “是‘三杯球’吗？” 三杯球是一个经典的近景魔术，杯子盖住小球，猜球的位置，或者换成硬币和瓶盖。 王悦坐在桌前，将海绵小球换成了巧克力球，游戏开始了。 唰唰唰！ 杯子停住。 “嗯……” 桃乐丝眼睛瞪得溜圆，抿唇思索，突然像猫一样伸手，往左边的杯子上搭……可惜，猜错了。 王悦拿起杯子，底下空空如也。 “哈哈，小笨蛋。” 接着，她拿起中间的杯子，巧克力球出现了。 当着蠢萝莉的面，拆开包装纸，丢进嘴里吃了，嚼出很大声。 “呜……” 桃乐丝苦着脸，拼命咽着唾沫，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王悦吃。 连续玩了十几次，结果她一次没赢，王悦都快吃饱了。 “厉害啊，桃乐丝，三分之一的概率，十几次都没猜中……嗯，只有一种可行性，那就是，故意猜错不想吃，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的意志力如此强大。”王悦拿起水杯喝水，觉得甜掉牙了。 “我想吃啊……”桃乐丝带着哭腔哼唧着。 “诶？杯子好像有点问题。” 王悦将杯子一转，露出切开的杯子后半部分。 桃乐丝顿时张大了嘴巴，原来，三个杯子都盖着巧克力球，但是，按住机关，球就会卡在杯子里一起拿起来…… “那我不是永远吃不到了吗？你作弊！”粉发萝莉哭嚷道。 “这是魔术，你没有看穿，被愚弄了，怎么叫作弊？” 王悦笑了起来，不过，看她可怜，赏了一颗‘安慰奖’。 “呜……” 桃乐丝既委屈又高兴，双手把巧克力球剥出来，吹口气，满足地塞进嘴里，鼓起腮，嘴巴一动一动的，齿颊间弥漫的甜味很快安抚了她的内心，眼睛亮晶晶，小脸红扑扑，魔术又很有趣，让她想要不停的玩。 接下来，王悦用不同种类的糖果玩了很多很多的小魔术。 有的魔术被桃乐丝看穿了，很快就得到了糖，有的魔术把她耍得团团转，揭晓谜底的时候才能到一颗安慰奖。 桃乐丝越玩越高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这简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咯咯的傻笑声在寝室里回响。 等到王悦疲乏了，桃乐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到202寝室，坐在书桌前，回味着刚才的快乐时光，觉得美妙极了。 不知不觉，又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巧克力，熟练地剥开锡纸，放进嘴里。 桃乐丝皱眉疑惑。 味道不对。 不是这个味道。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又拿起一颗，剥开塞进嘴里，急急的咀嚼，硬糖在齿间咯吱碎裂。 这颗也不是…… 嘴唇停止蠕动，心里空落落的，连咽下去的欲望都没有，吐掉糖渣，又拿起一颗。 不是…… 又是一颗。 不是！ 这些糖果不能使她开怀大笑，欢呼雀跃，不能引起她的强烈好奇，使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更不能带给她和王悦在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 就算吃糖的时候，按住嘴角使劲往上扯，也只能得到违和的假笑，甜蜜的涎水从嘴唇滴落。 这些只是普通的糖果而已。 粉发萝莉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神色落寞，晚风吹过面前的五彩缤纷的糖纸，孤独悄然袭覆。 王悦将普莉玛揽在怀里，伸指在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颈项上摩挲，带起一些细小的白色皮屑。 “该去洗澡了。” “嗯……” 残疾萝莉面红耳赤，不知是被抚摸的羞涩还是被王悦提醒不洁所致。 王悦起身准备换洗衣物和洗浴用品。 “你喜欢什么味的浴盐？” “辣椒味的。”旁边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啊，是莉莉丝。 王悦投去一个带笑的眼神。 莉莉丝走过来，搂住她的腰，小手滑进腿缝，寻找尾巴。 “补魔补魔补魔！” 听她叫嚷起来，王悦赶紧主动递过去。 莉莉丝本就是204寝室的，还是寝室长，普莉玛状况稳定后，室友们都陆续回来了，寝室又热闹起来。 “莉莉丝同学……”普莉玛抿嘴微笑，眉毛快乐的扬起。 这是多日以来，莉莉丝第一次见到普莉玛。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残疾萝莉，嘴唇动了动，可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气氛有些僵硬。 莉莉丝攥住尾巴，手指微微发抖。 明明过来是要说一句‘你救了我的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结果，到了面前，愣是连声‘谢谢’都羞于启齿。 舌头打结，嘴巴张不开，目光不敢接触…… 怎么会这样…… 连道歉都要搞砸吗？ 莉莉丝喘息急促，手里越攥越紧。 可恶，连死都不怕，却害怕说声谢谢？ 呵呵，真可笑…… 她在心中狠狠地嘲讽着自己，表情窘迫，眼珠乱转，完全忘了手里还有尾巴，不自主的像是拧毛巾一样拧动，王悦吃痛，忙喊道： “你内疚不要折磨我啊喂！” 莉莉丝赶忙松开，带着歉意的轻抚又让痛的地方舒服起来了。 “你真墨迹，我来帮你说。” 王悦站到莉莉丝身后，双手按着她的嘴角扯出一个笑脸，模仿莉莉丝的语气说： “哼，谁让你自作主张救我的？总之……谢谢了。” “啊……”普莉玛感受着微妙的气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莉莉丝爬上通铺，朝向残疾萝莉土下座俯身，脸埋在被褥里，传出细小的声音： “……就是这样的。” 说完，她马上像一只青蛙一样跳了起来，掀翻王悦，骑跨在腰上，双手按住她的肩，小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 “谁让你擅自学我说话的？！” 王悦眯起眼，又笑起来了，莉莉丝的娇嗔语气令她心里有一丝丝暗爽。 黑发萝莉唇角勾起坏笑的样子，撩拨得莉莉丝心里痒痒的，喘着粗气，盯着她的薄唇，愈发想要咬上去，先让她疼痛，再让她舒服。 盯了一会儿，想吃却又不敢吃的金发萝莉眼神慌张地问： “可以吗？” “不可以。” “梅子同意的话，可以吗？” “不会同意的，她会别开脸，说，才不给呢。” “哼。” 莉莉丝起身，伸指将乱发捋到耳后，坐到旁边去了。 - 盥洗室。 王悦抱着普莉玛，面露难色。 虽然把残疾萝莉放在自己的腿上，后背紧贴着她，但是擦完沐浴液，满身泡沫后，两人都变得非常的滑，像是两条缠在一起的雪白蛞蝓。 王悦在心里祈求，千万别滑出去…… 万一脱手，普莉玛同学绝对可以贴着湿润的地砖滑出去十米远，就像冰壶一样，简直骇人听闻。 搂腰洗不是最保险的，掐着脖颈才稳妥，但那样太粗暴了，不像是洗人，倒像是洗猫。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小萝莉，刷得更漂亮……” 王悦哼着歌，将一块亚麻布缠在手上，仔仔细细刷洗普莉玛，正面刷完反面刷，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浑身搓得像煮熟的虾一样红，小脸也变得鲜红欲滴。 冲洗完，两人泡进浴缸，浴盐是牛奶味的——当然不是辣椒。 去除了身上的角质层，普莉玛的小身体变得异常白嫩。 两天后，随着最后一根脚趾修补完成，普莉玛在王悦的搀扶下，努力而又缓慢地站起来，像是新生的小羊，两腿发抖，颤颤巍巍。 “我、我站起来了！”普莉玛语气艰涩道，难言的情绪忽如潮生，兴奋之中又夹杂着恐慌，像是幼鸟第一次展翅飞翔。 王悦紧盯着这双白皙修长的腿，又长又直，曲线优美，毕竟是先建模再制造的，不是天然长出的腿。 寝室里的人全部站立观望，门口挤着更多的人，一片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 被众人围观，普莉玛紧张极了，她咬着嘴唇，努力稳住心神，越走越稳健，最后，双手甩摆，矫健迈步，走出了寝室！ 霎时间，欢呼声淹没了整个宿舍楼！ “普莉玛的‘零件’全都找回来了！” “太神奇了！” “王悦同学真是太太太太厉害了！” “普莉玛同学的手脚好漂亮啊，像是公主一样！” “真美啊，以前都没发现呢，啊，好想重新认识她……” “你没机会了，她已经是王悦同学的了。” “是这样的吗？” “哼哼，连续抱了三天呢，肯定身上的每一部分都被王悦同学仔细爱抚过了。” “啊，好想让王悦同学帮我增高。” “我想割双眼皮……” “我想修颧骨……” …… 小女巫们议论纷纷，王悦却先行离开了，带着桃乐丝前往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间更衣室，两边是衣柜，中间是蒙着皮革的长凳。 潘多拉等候多时。 清冷的月辉从窗口照入，勾勒出黑长直萝莉玲珑精巧的轮廓。 王悦从门外走进来，抬起眸，不客气地直视她。 目光接触，立刻碰撞出火花！ “哦呵呵……狗狗带来了吗？”潘多拉露出揶揄的笑容。 她对欲孽香气极其自信，人类闻到恶之花的香味，就像蜜蜂一样，凭着生物本能扑上去，狂热的吮吸着，变成头脑简单的野兽，为她所控制。 “你要是再叫她一声狗，我就会拍拍你的后脑勺。”王悦认真地说。 “什么意思？”潘多拉没听懂。 “这样你的舌头就会像壁虎尾巴一样，受惊断开，在你嘴里扭来扭去，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哈哈，好残暴……” 潘多拉被逗笑了，心里却止不住地涌起一股恐惧。 在打听到王悦修补残疾萝莉的事情后，她明白了一件事——母亲大人已经有了解构和重组生物的权能。 她很清楚，母亲大人绝对是认真的，真的会把她的舌头拿掉的，还有肋骨。 而且，母亲大人在摘取肋骨的时候，极有可能手一滑，摸向魔盒，用那种可怕的如同家长检查孩子书包般的语气说——给我康康。 潘多拉精神极度紧张，眉毛在跳动，嘴巴不自禁地傻笑起来，赢面固然很大，但输了很可能会死。 就像在玩俄罗斯轮盘赌，手枪抵着太阳穴，表情虽然在笑，精神却濒临崩坏。 “你在紧张什么？” 王悦将黑长直萝莉的表情尽收眼底，越发觉得奇怪，潘多拉前后反应并不一致，当初说拿走肋骨作为赌约，根本不屑一顾，如今却好像很怕输的样子。 “是在兴奋啦！一想到要成为你的小女仆，我就浑身发抖啊！”潘多拉故意大声说。 “别装蒜了，目的性太明显了，成为我的小女仆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吧？”王悦冷笑道。 被毫不留情的戳穿，潘多拉脸色一白，刚想胡诌几句，看到王悦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进桃乐丝，粉发萝莉怀里抱着一台手动摇奖机，八角玻璃罩里装着糖球。 “这是干什么的？”潘多拉疑惑地问。 “为了公平起见，当然要用相同的糖果了。”王悦很自然地说。 潘多拉的脸顿时拉得像驴一样长。 王悦当然知道潘多拉的糖果有问题，要是普通的糖果能把人调教成狗，箭牌公司早就开创赛博朋克时代了，与费列罗和雀巢划洋而治，一起争夺南太平洋上适宜种甘蔗的小岛…… 过了很久，潘多拉的脸才慢慢回缩，嘴角耷拉，小脸僵硬。 “我不同意！”她慌忙叫道。 开玩笑，她的诡计核心在于欲孽香气，要是不能用香香糖，那还怎么赢？ “你要用自带的糖果吗？”王悦问。 “嗯，我的糖果都是从阳光……” “糖拿出来均分，用一样的才公平，谁知道你拿的是糖还是具有操纵精神作用的超凡物品？”王悦伸手。 潘多拉眼珠乱转，感到一丝不妙，说的越多，暴露的反而越多，这不是随意的交涉，而是目标明确的审问！ 王悦的目光尖锐深长，像是刺身刀，擘肌分理，将她一片片切开，检查内部的纹理。 潘多拉的皮肤传来割裂般的疼痛，她意识到，怪学姐说的没错，被狠狠伤害过的狗是很难再次信任人类的。不能在糖果的问题上深究下去了，否则找个第三方来检测一下，会出大事的。 潘多拉特别惧怕讳名女巫，这是未知带来的恐惧。 讳名只是称呼，实际上，讳名之间的区别非常巨大，掌握的规则、光冕的性质、深藏的手段和超凡物品都不一样……而且，讳名本身就不是人类，说是灾难的具象化也不为过。 假如发生战争，讳名被诱导入场，仅仅是光冕的辐射，一瞬间就会让方圆几公里内的生物失去形体，宛如天灾降临。 潘多拉攥紧拳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同意使用摇奖机。 不过，她还有最后的手段。 即使是短暂的接触，还是会有少量欲孽香气会渗透进去，足以勾出狗狗深刻于记忆的对这种味道的渴求，引起身体本能的渴望和幻想，出现戒断反应。 训犬比赛开始了！ 摇奖机里的糖果骨碌碌翻滚，像是双色球开奖。 两人分别取了一块糖握在手里。 然后，她们并排坐在扶手椅上，各怀心思。 桃乐丝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双手相握，忸怩地晃着肩膀。 潘多拉突然站起来，叠指向她比心，唇瓣张成O型，粉嫩的舌尖扫拂上颚，摆出一个妩媚的侧脸，用诱惑的语气说： “选我的话，口对口喂你吃糖哦～” 见此状况，桃乐丝小脸泛红，脖颈一缩，眼神慌乱起来，似乎心动了一下。 王悦脸都黑了，斜睨了一眼潘多拉，没想到这家伙为了增加胜算，不惜出卖色相，真是寡廉鲜耻，但是，不错的觉悟呢，那、那咱也…… 只见黑发萝莉双手叉腰，身体前倾，衣领松松地下坠，露出微微起伏的雪白欲壑。 清冷疏离的表情不见了，双颊涌起羞赧的桃红，蹙起细黛的眉枝，眼眸透着欲求，轻声说： “呐呐，桃乐丝，来陪人家玩游戏嘛～” 桃乐丝马上捂住鼻子，但是鼻血还是滴在了地上。 王悦别开脸，恶心坏了，心想，桃乐丝，你会死得很安详的。 “开始吧？”她带着一点怒气问。 “好。”潘多拉点头，糖在手里攥了挺久了，花香应该够了。 两人坐下，松开手，指间露出糖果来。 一见糖果，桃乐丝的眼睛倏然睁大，脖颈很不自然的往前伸，涎水泌出，使劲吞咽着。 然后，像是看到活人的丧尸一样，伸着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王悦仔细观察，发现桃乐丝本能的走向潘多拉，主观意识却想要走向自己。 这种极度割裂的状态使得粉发萝莉的眼睛看向王悦，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另一边走，如同火车脱轨后，司机从车窗凝望着渐行渐远的轨道。 雪青色的眼眸充满了挣扎和动摇，牙关紧咬，双颊绷出两个凹痕，浑身收紧，打着冷战。 很显然，与当初的莉莉丝一样，桃乐丝在对抗她的本能，不过，一个是自我毁灭，另一个则是抗拒诱惑。 王悦不动声色，默默的给她加油。 桃乐丝眼前已没有了外界的光色，意识向内收缩，专注于对抗本能的渴求。 她的嘴巴发出不甘心的嗬嗬声，那是一种可怕的，宛如风吹过隧洞发出的苍凉响声。 她的肌肉在绷紧颤抖，汗如出浆，像是涂了油的铁块，泛着坚硬而湿润的光泽。 她的骨头在响，那是一种诡秘的响动，似是原始人摇动祭祀的骨殖…… 桃乐丝脖颈挣得通红，站在两人面前不动了，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像是在跳一种怪诞魔性的舞蹈。 右边传来潘多拉的嬉笑声： “快来呀，很久没有吃糖了吧？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这句话宛若魔鬼的呓语，钻进粉发萝莉的耳孔，捅进脑浆，疯狂地搅动着。 左边是端坐不动的王悦，给她强烈的连结感和希望，宛如黑暗中的灯火，黎明时分的晨星，指引着迷途的旅人。 桃乐丝终于明白，甜味是无法回想起来的，不管吞咽过多少糖果，都没办法回忆起它们的味道，在吃下的瞬间，就彻底消失了，而美好的时光却能在记忆中永存。 泪水夺眶而出，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晶亮的泪痕，粉发萝莉感受拴在脖颈上的狗链断开了，趔趄着扑进王悦的怀里，失声痛哭。 潘多拉吓得猛吸一口气，再强抑着缓慢吐出，生怕露出失态，目光转向别处，像是遛狗失控脱手，却假装没见看的狗主人，抚掌道： “恭喜了，王悦学姐。” 王悦轻抚着桃乐丝的粉发，把糖果塞进她的手里，赞赏道： “做的好，桃乐丝。” 桃乐丝却推开了糖果，阖目垂眸，疲惫又安详地趴在她的膝上，喃喃道： “我好像……没那么喜欢吃糖了。” 潘多拉气得直抿嘴，嘴巴像老奶奶一样瘪。 王悦站起来了，走到她的面前，说： “该履行赌约了，潘多拉同学。” 潘多拉哆嗦了一下，这道自上而下的睨视目光可怕至极，瞳孔宛如吞噬灵魂的黑洞。 她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发抖。 明明害怕得要命，却完全没办法止住笑声。 微微抽搐着，瘫软在椅子上笑得停不下来。 随即两肋被一双手按住，奇异的力量侵入肌理，她小幅扭动，欲拒还迎，笑着说： “痒……痒……” “你这家伙，倒是疯得厉害。” 王悦驱动规则，指尖牵引出一条灰色线条，往外一扯，像是毛衣扯起线头一样，潘多拉的第十二对肋骨，刹那之间土崩瓦解！ 她退后一步，手掌合拢握住，掌心浮动着一团盈盈晃动的灰色丝弦，这些震荡缠绕的生命纤维，足足有一个人的分量！ 良久，潘多拉仍瘫坐不动，面色恍惚。 刚才王悦双手握住她的腰肢，诡异的规则之力渗入肌肤，距离腹腔的魔盒只剩半尺。 所谓近在咫尺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感觉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绞索在脖颈缓慢收紧，又仿佛有一只干枯的鬼爪透胸而入，攫住她的心脏。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使她的精神趋于崩溃，生骸的熔断机制触发——发出否定现实的怪笑以维持精神稳定。 幸运的是，母亲大人太过谨慎，只是取走了肋骨，没有贸然触碰盒子。 活过来了…… 诶嘿嘿…… 又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啊，忘了这里是永夜，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潘多拉咧开嘴，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不出意外的输了呢。” “吉姆学姐。” 潘多拉抬眼看去，今天的吉姆诺佩缇有些不一样，缠绕着她的慵懒和困顿一扫而空，时常眯起的眼睛也睁开了，露出侵略性的目光，像是觅食的野兽。 “有兴趣跟我联手吗？”吉姆诺佩缇的眼睛闪闪发光，如同被勾起兴趣的猫。 “联手？对付王悦吗？” 潘多拉用力握住膝盖，刚才被吓得不轻，两腿瘫软。 “还会有谁？”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没兴趣吗？”潘多拉疑惑地问。 “现在有兴趣了。” 诺佩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刚才流鼻血的不止桃乐丝一个。 当时，看到始终端着一副禁欲冷漠架子的黑发萝莉突然生涩又尴尬地撒起娇来，听到仿佛永远冷静而理性的声音变成欲求的娇嗔，心中的柔软被狠狠撞了一下，浑身都酥软了。 一股电流沿着脊髓飞快地窜到大脑，现在头皮还在发麻，血冲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涨，满脑子都是王悦别开脸，带着几分嫌弃恢复冷漠的样子。 她盘算着回去让初雪歌留多模仿一下这种气质变化，再狠狠干上几回。 潘多拉唇角勾起讥诮的笑容，心想，真是个高强度发情的怪物呢，不过，正好为我所用。 她伸手整理刘海，这才发现，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发丝湿漉漉地粘在上面，在裙子上擦了擦，问： “可以哦，我们联手对付她，不过，王悦学姐这个人离谱得很，你有什么妙计吗？” “王悦是罕见的白手套猫语加上果决之蓝的组合，意味着冷静、信心及连结感……也就是说，她的精神力量主要体现在强力决策、提振士气和调配手段上，这种人在群体中往往扮演中轴或是核心的角色。”诺佩缇娓娓道来。 “很有研究呢。”潘多拉略扫了她一眼。 “可别小瞧我呀！” 诺佩缇高傲地笑着，就算是在茶会学生里，她也是排名前几位的翘楚了，对于女巫来说，欲望得逞本就是强大的证明。 她接着说： “在永恒不朽的旧时代，这种人会成为稳定高效的调配者，影响力辐射一个组织一片地区，而在跨入新时代的板荡之际，所有人都向往可靠稳定的基础建设的时候，这种人就会军阀化，并试图成为君父或者共主。” “但她还是个萝莉。”潘多拉摊手道。 “没错，她的弱点就在这里，由于还没有形成核心集团，必须不停地与人接触，寻找她需要的人，我们准备这样一个人，制作成一份恶毒的礼物，送到她面前，而她又不得不打开……” 潘多拉嘴角浮起阴险的笑容，脑海里出现一个人选——已被欲孽香气彻底侵染的迪莉娅同学，最合适不过了。 - 王悦回到银月魔境。 魔境的各部分区域已按规划竣工，核心是控制塔区。 在塔区，除了发条心工坊和存放材料的仓库，还建造了一个实验室，用来研究超凡力量。 手捧‘学妹肋骨提取物’一路飞奔，来到实验室，放进试管里，加入从转生中心得到的配方溶液。 实验室还是雏形阶段，从一大片空地上只有两个小房间就可以看出来。 一个是单间实验室，另一个是压制精神污染用的铅室。 这几天，王悦一边修复普莉玛的身体，一边选购高精尖的实验仪器和特殊的建筑材料，八千万绩点几乎用完，全都投入在实验室的建造上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架构相当成熟和稳定，实验仪器不会再推陈出新，具有很高的保值性。 试管里，一团灰色的生命纤维不断震荡缠绕，随着视线拉近，她很快看出了端倪。 纤维呈现出的灰色，不是它的本色，而是杂色的视觉效果。 也就是说，这是由不同颜色纤维组合成的毛团，至少有几百种色码，根本不能用来编织人体。 王悦伸手从试管架上取下一只装有墨绿色纤维的试管看了看，这是她解构昆虫得到的。 放回去，又取出一只浅蓝色纤维的试管，这是她解构鱼类得到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潘多拉的杂色纤维上，皱眉问：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种杂色纤维给她一种熟悉感。 她想起来了，转身从陈列架取了一只封魔盒，放在实验台上。 抽掉楔柱，四面打开，展现出一枚金属加固玻璃罐，两边用合金顶盖和钢柱连接锁死，内部则是一团腐肉般的泥灰色物质。 这是分解修格斯得到的，据她推测，应该是‘万物之源’乌波·萨斯拉的细胞组织。 最初是沾染在星辰石碑上的，被大衮取下来制造修格斯，用来修建地下建筑群。 乌波·萨斯拉虽然是外神，但祂的躯体是生命起源的原生质体，暂时来看没有污染。 王悦手指拉长成虚幻透明的锥体，驱动原生规则试图解构外神细胞，可是，细胞呈现出强大的惰性，对规则的力量不予理会。 尝试多次，结果都一样。 王悦心思转动，从转生中心的控制台取得的原生规则只是大衮参悟星辰石碑的早期所得，那块石碑上肯定有生命起源的真理。 ‘规则’是‘真理’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一种拙劣和低级的运用。 她放下时光，脑海中又浮现出被称为旧神之匙的巨大石碑的形象。 陡然间，王悦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了一种厌弃感。 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太平庸了，太无知了，毕生追求的动物性的温饱、性欲、安全、舒适……都是无意义的。 因为太过孱弱，脆弱得如同一根苇草，所以首要任务是求活——追求更有质量的生活和生命安全，可悲而又无奈，比起宇宙运转的法则、自然的真理、无尽的秘密、维度、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她恍然退后，双手哆嗦得厉害，突然想要抛弃一切，远离尘世，坐在那块石碑前，直面真理，如同躲进一座安静无人的图书馆，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王悦瞳孔扩张，魂悸魄动，不能自已。 踉跄后退的过程中，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梅迪尔丽的声音： “怎么了？悦。” 王悦没有说话，精神上的空虚使她注意力无法集中，沉浸在虚无主义式的崩解分离中。 “又是上次那种情况吗？很难受吧？不要紧，我会帮你的。” 衣服的窸窣声中，萝莉的幽香飘过她的鼻尖，身体逐渐下沉，似乎被放平了。 很快，脑袋枕上了异常软弹的支撑物，脸向里埋在柔软的小腹上，舒服得快要哼出来了。 额角有手指在轻揉，隐约传来安抚的哼唱声。 舒服了一些后，头被摆正，一条冷毛巾将涣散的思维收束起来。 王悦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意识到她正在享用着梅子的膝枕，仰面看见橘发萝莉垂下发丝间的光洁额头和精致小巧的眉眼。 王悦坐起来，毛巾滑落，转身握住梅子的瘦肩，手指收紧。 人类的欲望正在高涨。 梅迪尔丽抬起下巴，嘴唇微张，主动献向她，唇瓣泛着晶莹的光泽，目光却害羞地移开，脸颊涌起一抹期待的红晕。 王悦吻住了梅子的嘴唇，享受着唇瓣的柔嫩和温软，拇指在梅子的肩窝和锁骨上摩挲，掌心传来不胜娇羞的轻颤，她默默地想，做人……真美好啊…… 流沙低地。 王悦走进驿站房间，停住脚步，目光扫视上下四方的平面。 空间有微妙的折叠感，最明显的变化是地面消失了，像是站在一面镜子上，倒映着天花板的影像。 无形的透视线条齐齐向着桌后十指交叉的奇怪家伙汇聚而去。 这个人不辨男女，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兜帽黑袍，他的手和面孔都是由几何切割的白色构件和黑色接缝组合成的，眼睛则是两个接口般的黑色插槽。 放在手边的提灯也是由几何构件拼接成的扭曲构造体，如果没有那个明显的提手，看起来像是一枚异型魔方。 王悦进屋前已知他的身份，探险者公会的执灯者，被称为原点卿的‘规则的迪卡’。 坐下后，便听见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那张机械面罩般的脸上传出。 “我们长话短说吧！” 原点卿拿出一枚装着数十颗奇异流萤的玻壳容器，由黄铜底座和透明玻壳组合成，放在桌子中间，解释道： “这是‘破妄之光’，我带来了。” 王悦轻轻点头。 “投送的机制是这样的，永灭卿——记忆的阿兹托德，他的躯体破碎以后，会像磁铁一样相互吸引，即使相隔遥远，也会穿透空间，由少向多汇聚，瞬间抵达，所以，用一枚他的身体碎片，固定在投送物上，松开碎片，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解释完，原点卿起身，带着王悦来到旁边一只半人高的石樽前。 石樽不加雕饰，光滑厚重，显然是注重实用性的器物，盛放着大大小小的光泽暗沉的辉石。 “根据过去的使用经验，碎片只能携带小于自重的物品，虽然碎片看起来多，但是大块的寥寥无几。”原点卿扶着杯沿说。 王悦目光追着他的背影，感觉到透视线在移动。 “‘羽落石樽’具有‘向下’的规则之力，效果上会覆盖永灭卿的碎片的超凡性质，只有从外界延伸进去，才能从中取出物品。” 原点卿将玻壳容器投入其中，没有自由落体摔碎，而是缓慢地下降至底部。 随后，他转身朝向王悦，摊手道： “交给你了。” 王悦用力点头。 这件事非她不可，别人对那边的状况两眼一抹黑，不明状况就将空投送过去的话，很可能会坏事。 - 小镇。 “醒醒……爱丽丝……醒醒……” “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雪白的臂膀伸出被褥，用咯吱窝夹住，嘴里发出撒娇的哼哼。 “爱丽丝，这个世界是假的，请睁开眼睛看看吧……” “我知道……我会拯救所有人……请先让救世主睡个好觉行吗？” “现在醒来是最合适的，你已经睡了七个半小时了，按照人类一个半小时的睡眠周期，再睡的话，又要过去一个半小时啦！” “那是啥……” 爱丽丝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像是冬眠的小熊钻出雪窟，呼着白气，冷得缩起肩膀。 匆匆穿好衣服，忽然发现了桌上的玻壳容器，疑惑道： “这好像不是我的东西。” “你想知道小镇的真相吗？” “真相？”爱丽丝眼睛一亮，问：“是园丁在花圃里藏了尸体吗？我看到有一片玫瑰花比周围的高，像是人的形状呢！” “看看就知道啦，去看看吧，透过它就能看到真相了。”小蜡烛可劲儿怂恿。 被这么一打岔，爱丽丝彻底清醒了，烧水洗漱，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桌上的玻壳容器，有种小孩子看到新玩具的迫不及待感。 她在书里看到过，捉住好多好多萤火虫装进袜子里，挂在窗台上的话，夜晚会散发着一大团奇迹般的绿光，可好看了，当时心动无比，可惜的是，小镇上萤火虫很少，镇外的黑暗森林她不敢进入。 现在桌上放着一整个玻璃瓶的‘萤火虫’，勾得她心痒痒的。 爱丽丝拿着玻壳容器出门了，一只眼睛透过它观察四周，只见街道的景象扭曲分层，看起来怪怪的，流萤在眼前飞舞，微弱的绿光将看到的一切染成淡绿。 “小心脚下。”小蜡烛提醒。 爱丽丝转向它，视线中乍现出一个高大身影！瘦直挺拔，如剑如枪！ 加压透明材料容贮的发光液体汩汩流淌，银色管道在内部交错，排列成一整套动力系统，齐齐汇入胸膛中央储藏着耀眼的金色液体的内层玻壳中。 “哇！”爱丽丝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焕发出惊喜的光芒，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是翡翠堡的主人！宝石男爵！图马科半岛守护者！审判所执剑人！我在书里看过！” 她又转向小茶壶，视线中赫然蹦出一头大怪物！ 这是一具由辉石雕琢成的高大人形，昂藏巍峨，躯体上有许多碎裂的孔洞。 爱丽丝略一思考，指着喊道： “哇！是仙境守卫！岩之心的保护者！” 她迫不及待转向小乌鸦，玻壳后面的小乌鸦没有变化，皱起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抱歉，”小乌鸦吭了一声，“让你失望了。” “小乌鸦很可爱呢！”爱丽丝连忙说，用力点头表示肯定，又补充道：“我最喜欢小乌鸦了！” 黑发萝莉拿着玻壳容器继续往前走，沿着熟悉的小路来到小镇广场，站在花圃前，检查肥沃的黑土，失望道： “没有尸体呢。” 直起腰，看向园丁阿戈斯蒂诺，园丁没有变化，无意中，视线落在便当篮上，却发现丝巾消失了。 移开玻壳，那条绣着园丁亡妻姓名缩写的丝巾又出现了。 “这是不存在的吗？”爱丽丝疑惑道。 她跳下来，绕到篮子前，伸手捉住那一抹嫣红，磨砂似的质感由指腹传递，凑近了看，织物的纹理清晰可见。 老园丁笑了起来，脸上的皱褶堆在一起，苍老而又慈祥，不厌其烦地讲着那个故事： “知道我是怎样追到她的吗？那天下午，我说要给她一件特别的礼物，我带着她爬上钟楼，迎着天边的光芒站在一起，我用手指剪下一束光，戴在她的脖颈上，她低头一看，竟是一条丝巾，霎时间高兴坏了，丝巾是我藏在袖子里的，从后头抽出来……” 爱丽丝洋溢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聪明的她察觉到了一丝违和。 她转向旁边的教室，已经有很多同学来了，脸颊似苹果皮红润的同桌正微笑着向她招手，小手怕冷似的藏在袖子里，可爱地挥舞着。 爱丽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发抖，迟疑的将玻壳移到了眼前。 教室里空无一人。 “不……不可能……” 黑发萝莉嘴唇哆嗦着，玻壳后面的景象重击着她的理性根基，使之四分五裂，接近崩溃。 这时，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身边。 “早上好，爱丽丝，快进教室吧，外面冷。” 是教员温格先生。 爱丽丝被他的温和醇厚的声音安抚了，转身用玻壳看他，还好，教员是存在的，可是…… 目光追着温格先生进入教室，在玻壳视线中，看到他穿过桌椅间，与一团团空气打招呼，表情真挚而慈祥，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却做着无比真实的动作，像是疯子的独角戏。 爱丽丝拼命尖叫一声，手指一松，玻壳容器在地上摔碎，流萤四散。 流萤飞舞，爱丽丝慌忙伸手去捉，那些细小的绿点却从指间徒然划过。 “对不起，我……” 她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可怕的错误，一时间慌乱无措。 “冷静，爱丽丝，行为的对错是在最后结算的，这不是踟蹰不前的时候啊！”小蜡烛在耳边提醒。 这强有力的肯定语气稳定了黑发萝莉的精神。 捏紧手指，茫然四顾，发现一切都变化了。 流萤的幽光照过的地方，真实显形。 原来，小镇并非她所见的那般精致整洁。 糜烂破碎的铺街砖石，缝隙里填着黑灰色的渣滓，在脚下漫漶成灾。墙壁流淌着一道道滑腻的污渍，户枢腐朽，窗棂破旧，人人衣衫褴褛。 花圃旁的园丁阿戈斯蒂诺像是从一场深沉大梦中苏醒过来，抬起粗糙变形，布满皲裂的手掌，像海龟一样划动着，突然从胸膛里迸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他如同陷入荆棘的野兽，疯狂踢打着小镇上唯一光鲜亮丽的玫瑰花丛，把日复一日精心照料的玫瑰全都踢碎踩烂，鞋底狠狠地在泥里碾压着。 “假的！都是假的！” 他发出可怕的哭嚎，悲伤从心中涌出，胸口腐蚀出一个两边穿孔的大洞！往外流淌着漆黑的液体！ 玫瑰实在太多了，零落飘散，一地撕碎的红纸。 野兽倒伏在带刺的根茎里，死了。 爱丽丝被园丁的惨状吓了一跳，扭头看向教室，同学们的身影渐渐变淡，笑闹喧哗消失在吹过破旧窗棂的冷风里。 温格先生瘫坐在地，两眼无神，脸色悲苦，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爱丽丝揪心地想，先生一定很难受吧？那么用心的浇灌，可是，树上结出的却是虚幻的果实，引以为傲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她急切地想要跑过去安慰温格先生，告诉他，爱丽丝是真实的，先生并没有失去所有。 突然，耳边传来小蜡烛的大喊： “快跑！” 一愣神的工夫，爱丽丝看到温格先生的皮肤像是融化一样，变成了灰白色的黏滑肿块，下肢散开，像鼻涕一样粘连在地上，与整间教室连结在一起。 顷刻间，这间全木结构的房屋隆隆震动，正面的墙壁沿着中间裂开，如同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破碎的窗洞像是一颗颗烂牙，而粘连在地上略具人形的灰白黏块则是舌头，随着巨口开阖，不断甩动着。 爱丽丝发出一声尖叫，眼神难以置信，往后倒退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快跑啊！”小蜡烛大喊道。 爱丽丝爬起来，撒丫子狂奔，鞋子啪啪的打着地面，脚掌撞得生疼，身后传来山崩海啸般的恐怖轰响！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教室裂开成的怪物在身后穷追不舍！最可怕的是班主任还融化成了一根黏糊糊的大舌头！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狂暴和巨大的响声，轰隆轰隆，像是无数堵墙排成多米诺骨牌一起推倒！ “往巷子里跑！”小蜡烛在耳边提醒。 爱丽丝一头扎进前方的狭窄巷道，旋即听见背后很近的地方炸开一声房屋倒塌般的恐怖巨响！ 巷道两边被撞碎了，迸发出的碎砖沿着这条斜坡飞滚，差点砸中她的小腿，越过她，一路滚到尽头的池塘里去了，宛如地雷爆破般的炸起水花。 扭头看去，教室被巷道挡住了，挤不进来，总算逃过一劫。 爱丽丝站定，扶着膝盖大口喘息，肌肉僵硬颤抖，幸好教室对面就是这条巷道，否则绝对会被追上压扁。 发生一切超出了她的认知，使她六神无主。 黑发萝莉拼命在脑袋里‘翻书’，从看过的童话故事里寻找可以借鉴的解决方法。 可是，书中从未描述过如此怪诞荒谬的事情。 她又看向小蜡烛，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 “你在别人的梦里，爱丽丝，梦境入侵了现实，一切都被扭曲了。”小蜡烛回答道。 “我在别人的梦里？那我……是不是不存在？”爱丽丝霎时间小脸发白。 “是梦笼罩了你，而你是真实存在的，我保证。”小蜡烛的话再一次稳定住她的精神。 “那……我真的是救世主吗？我可以拯救镇上的人吗？” 爱丽丝抬起眸，眼神充满希冀，破妄之光的容器是她失误打碎的，所以，精神刚刚稳定，就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小蜡烛露出笑容，说： “让我们行动起来吧！” 爱丽丝用力点头，在三个小东西的指引下穿过街道，来到最近的裁缝铺。 老裁缝搬凳子准备自缢，他无法接受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只是纸片人这种可怕的事实，没有女儿和女婿的照顾，他的后半生再无着落，孤苦伶仃，这不是任何财物能够弥补的。 “快停下！艾卓先生！” 爱丽丝试图阻止，然而，老裁缝已是心如死灰，一时拉住了，停下不动，嘴里发出悲苦的声音，只要松开手，就会马上扑到那根布条做成的绞索上。 “怎么办啊？”爱丽丝难过的看向小蜡烛。 “你是救世主，你会心想事成的！现在急需一小捆忘忧草，还有点燃它们的火柴。” “好的！” 爱丽丝一边拉着老裁缝不让他寻死，一边在心里默念： 我是救世主，忘忧草和火柴，我命你们快快出现！ 唰！ 没过多久，凭空出现一小捆结着紫穗的干草和一盒火柴！ 爱丽丝惊喜的张大了嘴巴，原来自己真的是救世主，能够心想事成！ 骤然间信心十足了，她点燃干草，在裁缝的鼻尖上晃了晃，涌出很多烟雾。 接受熏香治疗，裁缝的情绪安定下来，浑身放松，精神世界像是经过时间长河的洗濯，浓重的痛苦和绝望变得淡如清水。 时间紧迫，爱丽丝离开裁缝铺沿街寻去，遇到想不开的小镇居民就给他们闻一闻忘忧草。 最后，黑发萝莉来到镇外荒草蔓延的坡地，诗人站在一个小小的新坟前，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纸花，愈发显得清瘦颀长。 “您还好吗？” 爱丽丝在厚实的草甸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来到诗人身边，立刻被他散发出的深长忧郁的气质所笼罩，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她消失了。” “我知道的，她本不存在，诗人永远是孤独的，友情和爱情仅存在于纸上……要是不孤独，谁会做诗人呢？” 他蹲下来，将纸花放在坟前，但很快就被风吹走了，一层层的草浪向着远方涌去，他缓缓念道： “春天的花儿多么美好，春天的鸟儿多么哀伤，春天的风儿如此多情，吹起我的心绪与衣襟。” 爱丽丝离开小镇，沿着河流溯游而上。 漆黑的河水片羽不浮，深红暗光从地平线上如洪潮般涌来，将树影拉扯成黑色和灰色的裂隙，仿佛不慎踩入就会跌进不见天日的地缝里。 她的怀里抱着小茶壶，她感到害怕，所以必须抱着点什么。 虽然小乌鸦、小茶壶、小蜡烛都身边，还有存在感不强的小虫子，但她仍是本能的畏惧诡异莫名的河岸森林。 在亘古积累的腐殖质上生长的荒草格外绵软和茂盛，干枯的铁线中透着鲜艳的绿色。 嗖——嗖—— 几道灰影从草甸里窜过。 爱丽丝吓得一哆嗦，站住不动，惊恐地瞪着眼，目光在林隙间扫视，寻找发出响声的东西。 “别怕，是负鼠。”小蜡烛说。 果然，染成血色的荒草里钻出几只白脸灰身子的大老鼠。 发育不良，个头很小的萝莉遇上比猫还大的老鼠，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特别是这些白脸老鼠的乌溜溜的眼珠透着人类般的狡黠，直立的时候，两个前爪不像动物蜷起，而似人类垂在身侧或握于腹部。 负鼠们盯了她一会儿就转身隐入草丛。 “她的泉眼还不够成熟。” “没办法使用。” “我们需要更多的泉眼。” 远远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讨论声。 爱丽丝继续往前，进入一片林间空地时，突然立住不动，瞳孔扩大，眼神发直。 乱石围起一座甜泉，泉水是弥漫着新鲜气味的乳白色液体。 一大丛一大丛沉甸甸的软白果实从顶端的小孔中不断往外泌出白色浆汁，而结出果实的植物则是一株十几人环抱的巨大榕树，树皮灰白，柔软而怪异，在低矮的位置撑开巨大的树冠，冠幅广展，垂下扭曲怪状的气生根，像是长长的白色蠕虫一样在地面匍匐。 爱丽丝分明从树干深处看到了负鼠的头骨和灰色毛发！ 眼前怪诞而荒谬的场景颠覆认知，席卷灵魂，直觉到一股恐惧，使她头皮发麻，后背渗出冷汗。 她缩着肩膀想从气根间溜过去，没想到，脚掌碾过枯叶的轻微响声，仍是引得泉边饮水的负鼠们惊觉，纷纷扭头，霎时间，一大片乌黑的眼珠齐刷刷的看向她！ 泉边饮水的负鼠全都是强壮有力的雄性，母鼠和小鼠都不见了。 气氛异常紧张，不过，负鼠们一动不动，只是目送着黑发萝莉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爱丽丝颤声问： “那是什么……”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小蜡烛说。 爱丽丝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出了森林，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城的轮廓。 树林的出口位于河湾高地，正好能俯瞰到城中的繁忙场景，由地平线照射而来的暮光将这道本是浅褐色的阶地辉映成干涸的血色。 爱丽丝遥望着巨城，先看到绕城而过的漆黑河水，两岸是新翻的土块，在田地里，劳作的人脸色悲苦，一步一颤，像是被强行推着前进。 他们的身后浮现出鬼神般的巨大阴影。 阴影形状简单，一个圆润而扭曲的躯体，中间是五官似的空洞，悬浮在空中，伸出细长的触角，操纵着下方的人。 田地里的劳动者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被线牵拉着，将切好的生土豆种进土里，拢成小堆，最后拍实。 他们的手指在颤抖，腿也在颤抖，但是，即使疲惫到极点也不能停下。 爱丽丝用了很久才走到城门口，又累又饿，最后几百米几乎是一步步蹭过去的。 门口设了卡，戴着鸭舌帽的看守目光飘忽，不住地打瞌睡，每次快要睡着，就像被蚊虫叮咬似的惊跳一下，清醒过来。 他皱眉从怀里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胶粒，厌恶的将这蜱虫般的叮人小虫用力扔出。 但是，出手的瞬间，黑色胶粒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虚影一般透入衣服，如同附骨之疽。 爱丽丝规规矩矩的在看守处登记，随后走进城里。 这是一座灰色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色的，街道、墙壁、屋顶、排水的铅管、人的面孔…… 爱丽丝肚子很饿，她站在餐厅门口，看到城市的居民从口袋里掏出一种闪烁釉泽的贝壳币付款，或是在接过食物的同时被给予一颗黑色胶粒。 犹豫不决的时候，端着餐盘的市民们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围成一圈，议论纷纷。 “瞧，一个新人！” “是从周边小镇过来的吗？” “看起来身无分文的样子。” “我赌她会去赊欠。” “我赌不会。” “开盘吧！” “好嘞！” 很快，地上用粉笔划出一个圆，中间一分为二，周围的人纷纷往里投注，贝壳币哗啦啦倾泻如雨。 爱丽丝不明所以，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她发现，有的人腰上悬着一吊吊的贝壳币，有的人不仅身无分文，浑身都是黑色胶粒，或是阴影怪物，长着尖刺的黑色豪猪、肥硕的黑蛇、尖嘴的旗鱼……这些怪物在不停地刺他们，咬他们，折磨得吱哇乱叫。 即使身无分文，他们也要下注，合掌向虚空祈求，很快落下贝壳币来，而阴影愈大，渐成气候。 爱丽丝饿得浑身发飘，比她最饿的时候还要饿，但她没有钱。 她想去跟餐厅的服务员说，只要一颗土豆就行了，不要肉，请给小只些的阴影蜱虫。 或者去翻垃圾桶，寻些残羹剩饭。 从菜肴的丰盛程度来看，就算是剩饭，也比她在小镇上吃得好。 踌躇之际，她听见小蜡烛在耳边说： “你可是救世主啊！想吃什么就会出现！” 爱丽丝眼睛一亮，嘴角浮起笑容，心里默念： 我饿了！食物食物快出现！ 唰！ 一个装满炸鸡和薯条的大桶落在她的手里，还是配了纸巾的。 “哇！太丰盛了！” 爱丽丝咬了一口鸡块，酥皮下面是浓厚的酱汁，冒出滚烫的热气。 太好吃了，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黑发萝莉用雪白的小牙撕扯鸡肉，大口咀嚼着，眼泪划过脏兮兮的脸颊，溶开一小块污渍。 上颚微微被烫伤了，又麻又痛，仍是停不下来。 “呜呜呜……太好吃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食物……这就是救世主的待遇吗……当救世主真好呢……” 看到黑发萝莉凭空获得了食物并大快朵颐，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高兴的欢呼和沮丧的叹气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有人赢，就有人输。 几个负债累累的人被猝然而起的可怖阴怪攫住了身体，操纵如木偶，晃晃悠悠走向城门，看来是要去种土豆了。 爱丽丝沿着街道往前走，沿街都是赌场，骰子和骨牌的声音哗啦啦作响，像是山岩倾塌，碎石乱滚。 不断的有人失去自我，被影怪控制着离开赌场。 贝壳币既是钱又是筹码，发出清脆又廉价的响声，于觥筹交错之间散落又汇聚。 小蜡烛、小茶壶、小乌鸦聚在一起商量。 “他们的价值扭曲了。”小蜡烛说。 “强行再分配吗？”小乌鸦问。 “那样会死很多人，而且通不过伦理委员会的审查。”小茶壶回答。 “你有好主意吗？极光卿。”小乌鸦问。 “让我想想……让权能归零吧。” “好主意，但是，需要无限卿的帮助。” 三人皆是点头，小乌鸦飞向街边，衔起一枚遗落的贝壳币，折返回来。 小茶壶的身体碎开成星罗棋布的网络，其中一枚碎片飞向贝壳币，与之结合，然后，消失在虚空中。 接着，小蜡烛对凝视虫说： “我需要‘无限卿’的帮助，王悦。” 王悦动作麻利的给全家桶塞满炸鸡和薯条，配上一杯冰镇百香果汁和一沓餐巾，纸袋封好，贴上碎片往前一推。 “您的外卖到了。” 虚空波动，外卖送达。 她坐回椅子，目光瞥向一边，心想，我怎么成了炸鸡店配餐员了？ 不过，极光卿给的钱实在太多了，别说是配餐，爱丽丝想吃什么，她都可以亲自下厨。 如果成功的话，王悦的酬劳是极光卿收藏的任意一件特级遗物，她很想要‘权能剑’，简直强得不可思议，以后再遇到小领主，直接捅死就行了。 如果失败，她可以得到三件特级遗物作为补偿，不过，凝视虫就没了，相当于一换三。 不亏啊，埃德。 王悦可耻的期待了一下。 在她身边，一堆人进出忙碌，都是从各地调集的探险者精英。 有的腰背挺拔，瘦得如同尖刀，有的狼腰熊背，有的伤疤划过脸颊……其中的女性，比男人还要英勇，皮衣绷紧身材，曲线惊人。 他们的冷峻面孔写着可靠，动作认真而执着，随便拿出一个都是能带队的角色，如今全部围绕着一个呆坐着的萝莉行动，看起来十分违和。 驿站被扩充出几个仓库，用来存放那边可能用到的物品，食物、药物、照明、武器等等一应俱全。 只要王悦提一嘴，需要的物品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检索出来，送到她的面前。 但这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离开学校了。 不过，王悦没有需要着急出去办的事情，而且，正好有时间把魔力和精神境界修炼到更加高深的地步。 这时，几枚辉石碎片出现在石樽里。 小块辉石是能够来回传递的，遵循的规律依旧是由少到多，当永灭卿适度分散的时候，这里的团块就会成为多数，吸引另一边的碎片过来。 王悦从碎片里拈起一枚贝壳币，转身询问： “无限卿是谁？” 她的女助理，那位贝雷帽的小姐姐嘴巴张开，表情微愣。 应该是某位大人物了。 “无限卿——怀疑的修美尔？”小姐姐表情严肃，再次确认。 “没错。” 经过贝雷帽的介绍，王悦了解到，无限卿是公会总部三巨头之一，被誉为‘最高战力’的执灯者，另外两位巨头分别是掌握伦理委员会的阿绮波德，以及第一指挥麦哲伦。 拈着质地轻薄、廉价感十足的贝壳币，本想来玩单手转硬币，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掉在地上碎了，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王悦喊了一声，几个守夜者快步走来，伺候着收起这枚贝壳币，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联络总部。 接下来，又到了问询的环节。 “城市？”贝雷帽眉毛微微上扬，一脸震惊。 对于永夜地域的人来说，城市是一个陌生的事物，很少有人亲眼目睹。 王悦点头，仔细描述了血色暮光中巨城的景况，人口、规模、生活习惯、资源种类等等，还用铅笔画出素描图。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发现！”贝雷帽眼睛闪闪发光，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王悦疑惑了一会儿，想通了她兴奋的原因——一直生活在集镇上的人突然进入城市，看到几十万人摩肩接踵，难免心潮澎湃。 她就没有这种新鲜感了，毕竟连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都住过。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王悦从魔境通道直接进入学校。 这几天被莉莉丝缠得厉害。 莉莉丝对力量的追求始终很狂热，自从信仰从恶魔转移到王悦身上，魔力补充就成了问题，几乎每小时都要摸尾巴，以满足她在训练中的魔力消耗。 为了提高效率，王悦给莉莉丝做了‘充电桩’。 用超凡材料铸造成储魔板块，排成阵列，安插在训练馆的桩柱里。 这样的话，只需要定时去给充电桩补充魔力，就能满足莉莉丝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消耗。 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莉莉丝要突破了。 第一次强化带来的提升是大脑分区，第二次则是关于脊椎的改造。 对于天才莉莉丝来说，并非难事，只是突破的魔力消耗不是充电桩能解决的。 总之，没有尾巴是不行的，必须要尾巴。 训练馆。 明亮的灯火，崭新的地板。 莉莉丝握着木刀，与普莉玛相持，两个萝莉精神高度集中，视线交汇，重心随着预判而移动。 啪啪！ 身影交错，硬木撞出强音，萝莉的雪足在清漆地板上辗转，脚底在运动中愈发红润。 王悦倚着门框观看。 莉莉丝穿着运动背心和小热裤，衬出匀称健美的身材，大长腿和胳膊都白得耀眼。 纤长的睫毛微微上翘，一双酒红色的眸子美不胜收，金发在背后垂落如瀑。 “王悦！” 普莉玛惊喜地扭过头，一愣神的工夫，手里的木刀就被打飞了，她重又看向莉莉丝，嗔怪道： “你偷袭！” “诶？”莉莉丝歪着头，不屑道：“竟然跟师父说这种话？” “抱歉……” 普莉玛这才想起莉莉丝在教她，要是真打起来，她刚长出来的嫩胳膊腿儿可经不起几下劈砍。 “你要来学吗？” 莉莉丝履步舞剑走向王悦，斩切弧线划旋空中，姿态优美，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王悦发现，莉莉丝无论何时都有一股锐不可当的气魄，是对是错，是强是弱，她都要赢。 虽然很想练剑，但还是算了，最近实在太忙，没办法成为大剑豪了。 王悦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莉莉丝点头，先去洗澡了。 然后，她看向普莉玛，目光落在新生的手脚上，问： “感觉如何？” 普莉玛原地蹦跶，训练服和腰带随之掀动，高兴地说： “再好不过了！” 遗物四肢虽然强大，但是没有真正手脚的一体感。 而且，最初普莉玛就是想成为女巫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一刻钟后，莉莉丝裹着一件浴巾从淋浴间出来，厚绒浴巾笼住了雪白的酮体，只露出细瘦伶仃的脚踝，内部无疑是真空的，强化的过程中衣物可能会是阻碍。 金发萝莉趿着拖鞋走过来，努了努嘴。 两人进入休息室，反锁上门。 这是一个设有床位的大房间。 莉莉丝手指一松，浴巾像水一样流淌到了地板上。 看着嫩滑如脂的肌肤和匀称优美的身体比例，王悦呼吸微窒。 细微的表情变化被莉莉丝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嘴角扬起，哼了一声，暗自得意。 “帮我检查一下吧。” 金发萝莉背过身，双手张开，胸脯自然挺起，雪背绷紧成弓，腰臀的衔接处，涌起两个神秘而又美妙的小涡。 王悦从身后靠近，手里端着一根蜡烛，表情严肃认真。 光芒透入，一整条脊骨呈现出迷幻而瑰丽的紫色，虽然还容贮着骨髓，但骨质部分已经像人造器官一样，在魔力的侵染下转变成了一种高强度的超凡材料。 女巫的强化是一道分水岭，一共有三次，越过之后，女巫将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诡秘存在，人类的诸多限制将不复存在，变得极难杀死。 特别是第三次对心脏的重点强化，是举行复活仪式的关键。 现在，莉莉丝准备完成第二次强化。 除了当提供魔力的工具人，观摩这个过程对王悦而言有很重要的指导意义，因为很快她就会走上相同的道路。 被王悦这样近距离观察，莉莉丝感到微微的不自然，虽然抿着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后悔脱得如此爽朗。 时间一长，不禁两腮涨热，眼神发慌。 “你也不要穿这么多！” 莉莉丝脑筋一转，伸手去扯王悦的衣服。 “干嘛？怎么突然……”王悦往后一撤，让她抓了个空，脸色古怪，仔细想了想，唇角勾起促狭的笑，“你觉得吃亏了，想找平衡，应该把衣服穿上，而不是脱我的，你这完全是变态思维啊！” “闭嘴！” 莉莉丝的小脸刹那间涨得通红，被毫不留情地揭穿让她又羞又怒，眼冒凶光，逼视着黑发萝莉。 王悦见势不妙，往后拉开脚步，双手抬起。 日常打闹，还犯不上用巫术对射，两人都是柔术起手，隔着一段距离对峙。 无需多言，这是要较量了！ 两个萝莉的眼眸闪射光芒，透出强大的自信，动作散发出侵略的气势！ 这样的较量，王悦非但不抗拒，反而很喜欢，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所在。 况且，没有人能够抵挡征服莉莉丝的快感，要是能将这只凶悍狂暴又漂亮得过分的萝莉摔翻在地，寝技固定直至求饶……仅仅是想象都使她欲望高涨。 莉莉丝见王悦被激起了凶性，顿时热血沸腾，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脑袋里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脸颊涌起异样的嫣红。 “你终于……热情起来了呢……我好高兴啊……”莉莉丝的声音在兴奋中变形，“但我要按住你……让你像青蛙一样在地上乱蹬……呱呱叫着……” “你是有多么喜欢青蛙……” 王悦身体压低，箭步跃出，一抢就到莉莉丝身体右侧，伸手搂向她的腰！ 因为莉莉丝没穿衣服，对于柔道较量来说，没有抓握的地方，又不能撕扯头发，所以，只能摔她的腰和腿。 没想到，金发萝莉扎住脚步，不退反迎，像只大猫一样扑到她的背上！ 一手抓住短裙和内裤，一手反搂胳膊，两边固定，旋即团身下坠，小腿别住王悦的大腿内侧，顺势将她向后掀飞出去！ 引込返！ 王悦心里一沉，却已失势，身体不受控制飞腾起来！ 她的手里还搂着莉莉丝，于是，两个萝莉抱在一起，在地面滚过一圈。 莉莉丝又一次到了上方，俯身压着王悦的胸口，双臂如铁钳般夹抱！想要用关节技固定她的手臂！ 千钧一发之际！王悦缩手翻身，脊背发力，身体猛烈旋转！ 但是！ 没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后背遽然一沉，砰的一声，被莉莉丝按在了地上！ 动手前想象得很美好，可惜，莉莉丝不是光靠想象力就能打败的对手。 强大的核心力量加上异常柔韧的腰身，使她在缠斗的时候能够发出高频次且强有力的冲击！ 而且……穿衣服实在太吃亏了！ 王悦内心后悔无比，相当于她全身都是破绽，而莉莉丝天衣无缝，滑不留手。 但是，总不能叫停吧，说我脱个衣服……那样绝对会让莉莉丝嘲笑一整年的。 不过！ 即使陷入巨大的劣势，王悦也不会缴械投降！ 露出羞怯的表情，眼泪汪汪，任凭莉莉丝玩弄什么的，绝不可能！ 黑发萝莉的心里燃着一团火，压迫只会引起她的强势反弹！ 虽然她被压在地上，但还没有输，只要能钳制住莉莉丝的一条腿，就有机会用寝技反制！ 王悦腰身一挺，右腿上扬狠狠挤入莉莉丝的腿缝，随即小腿内收，与左腿一起绞缠住，霎时间，两双举世罕见的雪白修长的大腿猛烈绷紧、绞缠、挤夹，伴随着一声闷哼，王悦掀翻莉莉丝，双方都换到侧身位，陷入均势！ 只见，两个雪白粉嫩的萝莉在地上扭来扭去，发丝散乱，小脸通红，喘息发颤，几乎完美的双腿被汗水浸润，随着肌肉不时的绷紧发力，像是涂了油的铁块一样相互扭绞着…… 莉莉丝毕竟是莉莉丝，王悦的爆发力仅仅维持了半分钟就落入下风。 跟莉莉丝近身肉搏简直是自取其辱，特别是在默认都不使用秘术的情况下。 不过，奇怪的是，就在王悦左支右拙、难以为继的时候，莉莉丝反而先认输了，匆匆推开她，逃跑似的离开了，拿起浴巾重新裹上，背对着王悦，小脸酡红。 她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跪坐在地上，脸色恍惚，浴巾下伸出两只可爱的小白脚，脚掌红嫩，脚趾抠紧。 “哼，看来还是我厉害。”王悦腆着脸说。 “你闭嘴！”莉莉丝扭头，羞愤大喊，然后，用力咬着唇瓣，恶狠狠地瞪着她。 王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移开目光，不断地整理刘海以掩饰内心的慌张，乖巧地说： “那……莉莉丝亲，还修炼不？” 莉莉丝正在气头上，没有回答。 王悦见她噘着小嘴，伸出小手指梳理头发，赶忙拿来梳子，帮她打理乱成一团的金色长发，从上到下，慢慢地梳成一匹丝光柔亮的绸缎。 捋顺了毛，莉莉丝心情又好起来了，嚷嚷道： “来吧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王悦奉上尾巴。 莉莉丝接过来，入手细腻，忍不住摸了两下，王悦皱眉就当没看见，握紧后，魔力源源不断进入体内。 随着输入加大，魔力凝固成晶体，从她的手心往外延伸，很快蔓延至全身，结成硬壳。 这层硬壳相当于加压容器，而内部的魔力浓度还在提升，直至极为可怕的程度。 只见，水晶人形里，一枚枚榄尖形的魔力结晶交错流动，切面刮擦发出极高频的响声，宛如宝石相互撞击。 王悦在旁边盯着，防止出现魔力失控紊乱的情况。 魔力是一种极为稳定的力量，没有衍生出拟态法术前，危险性都比较小。 半小时后，莉莉丝完成了二次强化，魔力逸散成紫色的极光，将室内照得如梦似幻。 金发萝莉睁开愈发沉静的眼眸，整个人的气质如同一把镜面抛光的刃物。 她抬起手指，发现未涂蔻丹的指甲变成了漂亮的薰衣草紫色，低头看，指甲亦是如此。 全身的骨骼已被魔力浸染，除了牙齿还是釉白，都一定程度的变成紫色。 “好漂亮啊！”王悦称赞道。 “唔……” 莉莉丝像个好奇宝宝，做出许多奇形怪状的动作，适应身体的新变化。 过了一会儿，她把后背拱起，说： “帮我把脊椎抽出来。” “啥？” “教科书上说，二次强化以后，脊椎就可以抽出来了，快点啊，我还没看过自己的骨头呢！”莉莉丝催促道。 “脊椎一下断离，你会濑尿的。”王悦慢吞吞地说。 “不会的，不信你自己看。” 王悦沉吟一声，驱动原生规则，将手伸进她的胸腔，检查了一下神经分布，于是收回了刚才的话。 她在莉莉丝的胸腹腔内面发现了新的神经纤维束，枝蔓横生，替代了部分脊椎的功能。 这样，即使算脊椎粉碎，也不会高位截瘫。 “理论上是能拆出来的，但是你不能动，否则韧带和肌肉会乱成一团。” 王悦放平莉莉丝，跪坐在她身边，手指沿着脊背中线按压，检查脊椎与身体的衔接方式。 “嗯……” 莉莉丝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王悦眼神一动，发现这家伙浑身放松的时候，肌肉变得异常绵软，就像是游泳运动员一样，松弛的时候又白又软，曲线优美，运动的时候显出匀称健美的轮廓。 “我要动手啦！” 王悦提醒一声，翻身跨坐在莉莉丝的大腿上。 莉莉丝脑袋咯噔一响，意识到从后方黑发萝莉的视角，她已经一览无余了，使劲扭动，却被全身的重量压住，只能被强制观看，小脸霎时血红，喉音遏抑不住的逸散出来： “你……你……唔……” “别动。” 王悦用两个拇指按住脊骨两侧，慢慢往前推挤……椎管与外界连接的脊髓神经纷纷断离，并非应力断裂，而是有着自我意识似的主动脱落。 最后，在尾椎处切开一个小口，用巫术控制着它，小心翼翼地拔出来。 莉莉丝小脸微白，胸膛里传来一股空虚感。 失去脊椎，她的身体像是乳酪一样柔软，后背变得凹凸不平，宛如画皮。 糟糕的是，这并没有改变从后方被王悦一览无余的处境，反而更加没有反抗之力了。 时间越长，她越发羞耻难当，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印在身上，屈辱而又疼痛，还要咬牙忍受。 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催促快点。 王悦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双手捧着一条温热的脊骨，这条由椎环组成的怪诞构造体，闪烁着紫水晶般的神秘光泽。 瞥了一眼躺平的莉莉丝，软趴趴的样子真好笑。 她不动声色，这家伙报复心极强，万一被发现了，轮到她二次强化的时候，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幽静的室内，一张大床上，黑发萝莉握住一条奇异的脊骨，在她身边，趴着一个被剥得赤条条的，活生生抽去脊骨的金发萝莉…… 怎么看都是一副血腥诡秘，活祭取骨的场景，很自然的会脑补出黑发萝莉侵犯并杀害了金发萝莉的故事，暗室内仿佛还回响着金发萝莉的凄惨哭喊，但谁又知道在床上软成一只蜗牛的金发才是两个漂亮萝莉中最凶残的那个呢？ 王悦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注意力集中在了脊骨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超凡材料，手指扣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从硬度和保持性来看，这条脊椎已然成了莉莉丝体内最坚固的构件。 强化脊椎的最大作用不是坚硬，而是超凡性质，比如与超凡材料化的头骨一起保护人的精神，从大脑到脊神经一整条中轴，以及存放‘规则构造体’。 不过，与‘真理’有一定偏差，运行时会产生构造污染的‘有缺陷的规则构造体’就不行了，放进去会直接把自己害死。 王悦拿出仪器，测量莉莉丝脊椎的数据，再扫描出模型，随后塞回她的身体，脊神经前后根在椎间孔处连接，又恢复了正常。 “你的魔力容量加强了多少？”王悦问。 “相当于过去的五倍，现在我能连续释放十五个高阶巫术。”莉莉丝得意一笑。 “嗯，要不是信仰崩塌，没办法通过圣痕补充魔力，你会更加厉害。”王悦啧啧称奇。 这次的修炼任务还没结束，还要用莉莉丝测试一个猜想—— 既然使用的是多神教的次级授权机制，莉莉丝信仰的对象是王悦，那么，当王悦改变信仰，莉莉丝能不能通过她，使用别的神力？ 为了验证猜想，王悦拿出准备好的猫神巴斯特的小雕像和祭祀石板，然后，身体缩小变猫，从衣服里窜出来。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被莉莉丝一下扑住，双手搂住，抱在怀里。 “喵！”王悦慌叫。 “现在轮到我了！”莉莉丝恶狠狠地说。 小脸埋进了蓬松柔软的猫毛，使劲抵住并扭动。 “别闹啊，喵！”王悦抗议。 抗议无效…… 莉莉丝疯狂吸猫，当萝莉的幽香与猫科动物的干燥和蓬松感结合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脑袋里弥漫着浑浊的雾气，神智被原始的欲望彻底侵蚀。 但她痛快极了，不断深吻和吮吸着猫咪，还伸手去抓挠柔软的肚皮。 王悦嫌弃地推着莉莉丝，摇着尾巴，却没办法逃跑，爪子还要收在肉垫里，生怕划伤了她。 见猫咪挣扎得厉害，莉莉丝伸手按住她的尾巴根，轻轻搓揉，王悦浑身一颤。 “喵～” 不小心漏出一声舒服的叫声。 莉莉丝心里一颤，吐出一口滚热的喘息，像是被烫伤了似的。 她眼神迷离，手指按住，继续搓揉，想要听到更多舒服的喵喵声。 王悦一扭身，脱离了萝莉的手，严肃道： “别闹了，还有正事呢。” “哼。” 还没摸够的莉莉丝不愉快地别开脸。 王悦伸过去猫尾，让她用手握住。 莉莉丝微微皱眉，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力量传递过来，轻灵、活泼、矫健、充满幻想……她的肩膀蓦地一抖，松手摸向头顶，眼睛顿时睁大了。 她发现，头发里钻出一对儿猫耳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后背，一条尾巴在悠然招摇。 “诶……变成猫耳娘了。” 王悦回头，觑见莉莉丝的转变，但不是那种软萌的猫耳娘，而是冷酷凶残的妖猫，眼神凌厉，像是随时要给你一爪子。 她微愣，意识到猜想是可行的，猫神的力量也可以通过尾巴传递。 神力在传递的同时会开放授权，她在获取恶魔和巴斯特的力量后，拥有了向下级信徒传输的权力。 “试试能不能使用巫术。”她说。 莉莉丝拿起魔杖，释放了一个轻盈巫术，轻飘飘跃起，又缓慢落下。 王悦更加高兴了，这说明两种神力是可以在下级信徒身上共存的，不需要信徒具备无信者的特性。 相当于复制无信者。 这种神力授权模式的发现具有重大意义。 理论上来讲，莉莉丝能从她这里得到所有神力的使用授权。 难怪教团会如此憎恨无信者，这种偷法确实非常冒犯神灵。 不过，王悦自认为是付出了信仰之力的，并非偷窃，而且，对于交易给她力量的神祇心怀感激。 莉莉丝不知道王悦在发什么呆，疯狂地追尾巴，床单被弄得皱成一团。 王悦的实验还未结束，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一条小鱼干、一颗杨桃，供奉在雪花石膏雕刻成的巴斯特雕像和祭祀石板前。 然后，她虔诚地给神像涂抹香膏——巴斯特被古埃及人称为‘芬芳的守护者’，是一位喜爱香味的旧神。 为猫神献上贡品后，王悦虔心礼拜，感受到巴斯特的神力更加充沛地涌了过来，躯体膨胀，从小猫变成了黑色的猎豹，身姿矫健，筋肉贲起，毛皮如绸缎般鲜亮。 而且，不止是神力的流量增多，质量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王悦挥出一爪，五道斩切线凭空出现，旋即发出咔嚓一声巨响！几米外的木板墙绽开五道深长的裂隙！ 莉莉丝吓了一跳，盯着墙上的裂痕问： “这是那个什么猫神的力量？好棒啊！我还以为祂是卖萌的神呢！” “巴斯特可是实打实的战争女神啊！” 王悦将新的神力传输给莉莉丝，莉莉丝便拥有了‘岚切’的能力——从指尖迸发出的高速斩击。 莉莉丝爱死这个能力了，立刻去训练场试验了，还让王悦给她做一个储存猫神力的充电桩。 歌牌社。 四人围坐玩桥牌，旁边放着零食和饮料。 潘多拉斜睨了一眼拈着鲷鱼烧啃咬的怪学姐，问： “吉姆学姐，你不是四年级生吗？为什么对付一年级生要这样小心？” “这里是学校，要遵守校规，否则会被惩罚的。” 诺佩缇把鱼尾巴塞进嘴里，吮了吮粘在指头上的红豆沙，补充道： “违反可以，但不要被抓到。” 潘多拉冷笑一声，真是个没品又胆小的家伙，只挑没有反抗能力的柔弱学妹下手。 前几天她试图投怀送抱，想用欲孽香气控制对方。 没想到，怪学姐把她剥成小白羊，闻了闻，说味道很奇怪，新鲜的萝莉不是这个味道的，竟然放弃了，甚至对她产生了微妙的怀疑。 奇怪的是你吧！ 潘多拉磨着小牙，对怪学姐相当失望，这种人永远吃不到极品萝莉。 俗话说，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怪学姐母猪拱食一般的吃法真是令人作呕呢。 她的嘴角浮现出嘲弄的笑容，拍了拍手，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潘多拉指着茶发萝莉说： “学姐，你要的‘道具’带来了。” 吉姆诺佩缇眼睛一亮，身体前倾，问： “就是她吗？” “没错，我的室友迪莉娅，一条忠诚的小狗，只听我的话。”潘多拉得意地说。 迪莉娅低头站着，表面上看不出端倪。 “演示一下熟练度呗，别到时候出问题，白费我一个秘术。”诺佩缇提议道。 潘多拉抚掌说： “来，跳一段‘捞泥鳅’。” 接到命令，迪莉娅拿出两根筷子塞进鼻孔，底端用嘴角兜着，垮着一张脸，双手握着簸箕，叉开腿，跳起怪异而滑稽的舞蹈。 “太棒了！”潘多拉高兴地鼓起掌来。 诺佩缇支着腮，仔细检视着迪莉娅的表情——茶发萝莉丝毫不以为耻，只有一种执行主人任务的严肃和认真。 “虽说有些过头了，不过，正需要这样的。”她连连点头。 “说说你的计划吧！”潘多拉眯着眼问。 “很久之前，我得到了一个专业性很强的秘术，编号089的‘超速精算’，这个秘术不是战斗向的，虽然珍贵无比，但对我来说只是鸡肋……我的计划是，让‘道具’吸收089，她会成为会计师加精算师的结合体，王悦这种人一定会感兴趣的。”诺佩缇神秘一笑。 “确实，这种人才谁不想要呢？”潘多拉表示赞同。 超速精算她是知道的，一种强大的计算能力，理清账目，审计核查，关账严丝合缝，永远不会出差错。 “对于女巫来说，连结的方式就是上床，王悦想把她留在身边，肯定会上了她……我从她身上闻到了处女的味道，这很好，一定会引起王悦的兽欲的。”诺佩缇满意地说。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变态的……不过，无伤大雅，王悦肯定会以某种方式与迪莉娅进行连结，现在说说你的核心诡计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煤气灯操纵法’？”诺佩缇微微一笑。 知识渊博的潘多拉当然是知道的。 这是一种在亲密关系的前提下，通过欺骗和扭曲事实进行的心理控制。 事情起源于一个渣男把自家的煤气灯调得忽明忽暗，当妻子感到疑惑时，就很明确的告诉她是错觉，咱家的煤气灯好着呢。 妻子逐渐怀疑起自己的理性，在忽明忽暗的煤气灯中，最终陷入真正的疯狂，上吊而死。 简称，伪克系谋杀。 “你打算在迪莉娅和王悦发生连结后，让她去欺骗王悦？”潘多拉眼睛一亮。 “没错，但不是利用煤气灯，而是王悦的同理心。” - 银月魔境。 桃乐丝走进实验室。 为了讨主人欢心，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女仆装。 搭配可爱的小围裙和显瘦的黑丝袜，黑丝带来丰盈的弹性和显著的塑形效果。 小肥腿穿白丝比较显胖，或许有人会好这口，但现在需要藏肉。 这几天为了减肥，桃乐丝连下午茶都取消了。 这样的巨大牺牲，想必少了三十斤吧？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瘦呢，主人一定会夸奖我的！ 桃乐丝心里美，迫不及待地走到王悦身边，猛然撞见实验台上放着一颗人头！ 霎时间她的整个头顶都麻掉了，浑身僵硬，笔直地钉在原地。 视线中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由于失血的缘故，白嫩的皮肤变得僵硬发青，精致漂亮的小脸有一种蜡像感。 再加上标志性的齐刘海和黑长发，不是潘多拉又是谁？！ 粉发萝莉嘴唇颤抖，一句话说不出来。 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脊背发冷，两条腿不听使唤。 王悦认真又专注的抚摸潘多拉的头顶，像是古玩爱好者在检查一件古董的年代。 听见脚步声，扭头看向小女仆，眼睛眯成缝，问： “是桃乐丝啊，嘿嘿，被你发现了。” “呜……” 粉发萝莉蓦地一颤，发出哀求的声音，小脸揪成一团，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主人……我眼睛不好使了……” “呵……” 王悦伸手拈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张在恐惧中变形的小脸，用低沉悦耳的声音问： “你说，潘多拉同学现在会想些什么呢？” “呜……脖子疼？”只见，桃乐丝的轮廓在微微颤动。 “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她或许在想，好可爱的胖萝莉，要是能换上她的身体，该有多好……” “啊——！” 桃乐丝吓得抽搐了一下，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脑袋，缩颈哀求： “饶了我吧……我不要换头……呜呜呜……” 王悦差点笑岔气，拉起她说： “是假的，潘多拉同学还活蹦乱跳的呢。” 这是她用潘多拉肋骨提取的杂色纤维编织出来的脑袋，一比一完美复刻，费了大劲，是她近期的得意之作。 本来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不过，秘术‘傀儡’让一切变得简单了。 唯一的缺陷是没有脑子。 人脑实在太复杂了，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面。 王悦屈指敲击潘多拉的头，发出‘笃笃’的空洞响声。 桃乐丝额头冒汗，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王悦忽然面露疑惑，自言自语道： “潘多拉同学真神奇呢，她的头怎么没有发臭呢？常温保存了好几天，还像是新鲜的一样。” 桃乐丝大气都不敢出，这话听起来毛骨悚然，而且，怎么看都像是真的人头，连细小的汗毛都有，断裂处的血管、椎骨、肌肉、神经纤维等等都塑造得无比逼真。 王悦拿出一只匣子，把潘多拉的头放进去，细细地撒上滑石粉保存。 然后，转身盯着桃乐丝，温和地说：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听见这句话，桃乐丝严肃起来，唇瓣咬得变形，过了一会儿，用力点头，说： “以后，我只吃主人给的糖果，请帮助我，训练我，就算我想要逃跑也要把我抓回来。” 王悦欣悦地说： “我会好好训练你的，直到你摆脱糖分的影响。” 王悦走进模拟训练场，这次特地为桃乐丝申请了四个钟头。 沙盒场地的好处是可以自己设计玩法。 桃乐丝怯怯的跟在王悦身后，看她挥舞魔杖塑造场地，施工发出巨大的轰响，内心惴惴不安。 虽然已有觉悟，但她是了解王悦的，主人的癖好奇怪得很，与常人截然不同，不知道这次是什么玩法。 王悦控制砂砾，抬升起一道道短墙和夹角，塑造成迷宫样式。 然后，她带着小女仆走进旁边的更衣室，拿给她一套装扮。 桃乐丝接过来展开，是一件毛绒绒的兔子连体服。 四脚粉红，肚皮雪白。 脚掌做了加厚，比冬天的棉手套还要厚，没办法抓握，呆萌笨拙。 “啊，好可爱的兔兔！我要变可爱啦！” 桃乐丝兴高采烈地换上兔子服，转过身，冲着王悦的背影举起兔脚，卖萌地晃了晃，说： “主人知道吗？兔脚是幸运物呢，要不要摸摸我的小脚呀？一天都会幸运的！” “嗯。” 王悦扣好猎装夹克，鸭舌帽压住额发，接着，给一支纯银雕饰的双管古典猎枪填入两颗独头霰弹，啪的合上，转过身来，道： “借你吉言，今天或许是我的幸运日呢。” “不要啊！” 桃乐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被猎杀的对象，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揪住头顶上很有精神的竖直兔耳，掰成可怜兮兮的垂耳，泫然欲泣道： “为什么要杀害兔兔……呜……兔兔做错了什么……” “别害怕，里头不是铁砂，是经络球。”王悦宽慰道。 经络球是植物果实，爆炸瞬间会展开‘喷射粘网’，由黏性颗粒和弹性脉络组成，一旦命中，就像被无数粗橡皮筋捆绑住一样，能够极大的程度限制猎物活动。 说是猎枪，其实更像是防暴网枪。 接下来，王悦拿出一只纸盒，掀开给桃乐丝看。 粉发萝莉倒吸一口气，张大嘴巴，眼睛发亮。 盒子里满满装着玉米小软糖和鲜脆的拇指胡萝卜，都是她喜欢吃的，特别是玉米糖，外域进口的高级货，居然一次看见这么多。 王悦用枪口逼退一见糖就龇牙咧嘴几乎要狂化的粉发萝莉，护住盒子，说： “游戏很简单，我会把糖果分散放在场地里，在我开枪打中你之前，尽可能的多吃……对了，小心机关。” 她抽出魔杖，往门外一指，小糖果和小水果纷纷飞向设计好的位置。 “我明白啦！” 桃乐丝嗖的窜了出去。 王悦闭上眼数了十秒，眼睛一睁，端着猎枪冲了出去。 桃乐丝一路狂奔，克制住对糖分的渴望，没有去吃附近的糖果。 虽然平时傻乎乎的，但在面对糖果的时候，智商会得到加成……或许吧。 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的，要先拉开距离，否则王悦出门对着她就是一枪。 被喷射粘网命中意味着游戏结束，而且，表现不好的话，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糖吃。 桃乐丝可是发过誓的，现在只吃王悦允许她吃的糖。 以最快的速度拉开距离，接着，换成蹲行，消除脚步声。 桃乐丝的位置感不错，加上模拟场地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约莫知道自己位于迷宫边缘。 差不多可以开动了…… 等了一会儿，确认躲开王悦，她咽了口唾沫，走向最近的墙壁。 一个四方形的悬眼里，白瓷小碟盛放着玉米糖，糖果做成小玉米的样式，柔软饱满，香甜可口。 连体服的兔脚对她有很大限制，软塌塌的不受力，没办法拿起糖果，只能伸头去够了。 小脸埋进悬眼，嘴唇凑近糖果，快要吃到的时候，头顶一顿，兔耳朵卡住了。 霎时间，可爱之处变得碍事起来，使她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被迫停住，玉米糖的甜香愈发浓郁，刺激着她的味蕾，口水分泌旺盛。 不过，这难不倒她。 粉发萝莉吐出小舌头，努力往前伸，粉嫩的舌尖濡湿着口水，在场地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发颤。 她准备像牛吃草一样，舌头把糖果卷住，再飞快地缩回来，完美。 突然！ 藏在碟子前面的小机关被触发了，啪的弹起一根竹条，狠狠夹住了萝莉的小舌头！ 桃乐丝吃痛，急往回缩，竹夹却卡在嘴角，舌头被抻得直直的，两只手又被兔脚套捂住，没办法帮忙。 退后一步，眼泪汪汪，发出呜呜的可怜叫唤。 这时，银铃乍响，打破了场地内的寂静。 声音源于竹夹上系着的一枚银色小铃铛。 糟糕！ 这是陷阱！ 桃乐丝心里一揪，铃声打破了她潜行，源源不断的昭示她的位置，一时间慌乱无措，想不出办法处理夹住舌头的竹夹。 “桃乐丝～” 不知从哪儿传来王悦带着愉悦的声音。 粉发萝莉愈发慌张，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左右扭头，到处寻找着王悦的身影，铃声更是催命般地乱响！ 黑发萝莉在左边路口倏然出现，枪口端平，略一瞄准。 嗵！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压缩在弹壳里的经络球高速射出，凌空炸开成一张黏糊糊的大网，劈头盖脸朝着粉发萝莉罩去！ 电光火石之间，桃乐丝一矮身子，蹬地跃出，速度快得视线无法捕捉！ 看到粉色身影从快要落下的网罩底部窜了出去，王悦先是一愣，旋即会心微笑。 “认真起来也是可以做到的嘛，桃乐丝。” 然后，对着粉发萝莉的背影再开一枪！ 嗵！ 枪声响起的同时，桃乐丝瞬间缩转身体，向一侧折线跃出，再次躲开！ 王悦啧啧称奇。 在高速运动中听见枪响，立刻做出变向规避的动作，这绝对是顶级运动天赋了。 换成普通人，首先反应速度就跟不上，更别说高速变向了，很容易造成十字韧带断裂。 一想到小女仆拥有如此天赋却在混吃等死，她就感到十分惋惜。 要知道，这可不是和平年代，随便出去走两步都可能死于未知原因。 怎能不努力提升实力，积攒应对危险的经验？ 王悦下撅枪杆，滚烫的弹壳当啷落地，填弹、合上、掰开伸出如牛角的两个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桃乐丝在短暂的换弹时间里再次拉开距离。 她仓皇逃窜，被夹住的舌头不断分泌和洒出银亮的口水，看起来狼狈又委屈。 要命的铃铛时刻暴露着她的方位。 场地不大，猎兔人很快就会循声而来。 要先解决铃铛才行…… 桃乐丝汗流浃背，颤抖的舌尖又带起银铃碎响——这种小铃铛稍微一碰就能响半天。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王悦已经过来了！ “桃乐丝～” 温柔呼唤中透着可怕的‘杀意’。 桃乐丝哆嗦了一下，苦着小脸，努力遏抑着呼吸，稳定铃铛，直至无声。 但是，安静又传递了另一种信息——她没在移动。 “我要过来了哟～” 王悦的声音越来越近！ “桃乐丝～” 王悦转过一堵墙，枪口抬起，墙后却空空如也。 微微蹙眉，四下扫视，喃喃道： “奇怪，刚才声音是在这儿的，人到哪儿去了呢？” 绕着几堵短墙，缓步搜寻了一圈，依旧空空如也。 看来，桃乐丝找到抑制铃声的方法，已经离开了。 迷宫另一边。 桃乐丝倚着墙，颤声喘息。 舌头缩了回去，但竹夹还没有取下来。 因为整天‘prprpr’各种糖果，她的小舌头练得柔软灵动，不可名状。 能随心意卷出形状，或潮涌，或律动，或穿针引线，或缠绕扭曲。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她拐过舌头，把铃铛和半截竹夹含进嘴里，吐出另一头，这样，铃铛就被舌腮挤夹住了。 摆脱追杀后，桃乐丝利用牙齿拆下竹夹，舌头解放出来，再把纯银的铃铛咬坏吐掉。 现在，竹夹成了工具，正好用来触发陷阱。 我是小天才！ 嘻嘻！ 桃乐丝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次，她用竹夹探路，先诱发机关，再伸出粉嫩晶莹的小舌头一卷，糖果已然进嘴。 “唔咩——！” 玉米糖的甜香在齿颊间绽放的时候，粉发萝莉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咕哝，浑身发抖，小脸在幸福中变了形状，变得格外粉嫩软弹，而又雪白馥郁，像是刚出屉的包子，小脑袋左摇右晃。 玉米软糖实在太好吃了，心头涌动着强烈的充实感和收获感。 闭上眼睛，仿佛置身大草原，成为一只兔子，在恶狼的觑视下偷吃鲜草，她虔诚而又快速地咀嚼着，生命的汁液润入唇喉，感受到生命之路在脚下延伸。 这，才是食物本身的意义！ 为了活下去，为了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而不是为了逞口腹之欲！ 不知不觉，桃乐丝已泪流满面，心灵受到了一次洗礼。 她领悟了食物的真谛，并含泪决定把迷宫里的糖全都吃掉——为了收获更多的领悟。 几秒钟后，王悦来到这里。 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小碟，她拧起眉毛，幽幽地说： “坏兔子，竟敢偷吃我种的玉米。” 此时的她，俨然化身看守田地的农民，重操旧业。 小鼻子皱了皱，空气里的甜香还未散去，桃乐丝就在附近。 “准备受死吧，坏兔子！” 王悦哼了一声，目光在墙角的阴影里搜寻。 后脑勺冷不丁的被一个类似橡皮的东西砸中了。 遽然转身，便看到坏兔子的身影一闪而逝。 弯腰捡起砸她的那个物件，竟是一截吃剩的胡萝卜头！ “好你个桃乐丝。” 王悦的嘴角浮现笑容，倒是没有置气。 一起玩游戏而已，唯唯诺诺反而没劲。 桃乐丝疯狂逃窜，刚才鬼使神差的就想调皮一下，随便一丢，哪知道正中脑壳。 完蛋了…… 主人一定会生气的…… 觉得我脑袋后面有反骨什么的…… 话说，刚反水过一次…… 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呜…… 桃乐丝心情沮丧，食欲倒是大振，沿路吃个不停。 在与猎人的对抗中，她对身体的掌握越发熟练了。 虽然不喜欢运动，但是这具身体对运动的适应程度着实令她吃惊。 比如说，王悦抬手的动作在视线中会变得十分缓慢，而本能的反应速度又快于她的思考，仿佛天生就应该在战斗领域中大放异彩的。 这就是主人所说的天赋吗？ 感觉好厉害。 却又没什么用。 换成吃东西不会发胖的天赋就好了。 对了，要是没办法兑现天赋的话，会不会…… 被换头？ 想到这里，桃乐丝小脸悲苦，脖颈发凉，但是，食欲大振。 再一次堕落了，吞咽的欲望无法停止，而且，在王悦的眼皮底下吞咽糖果，让她有一种当着老师面作弊的恐惧和快感，每尝一颗玉米糖，就像吞下一颗禁果，令她浑身一抖，罪恶和快乐交织，天堂与地狱重叠。 一路吃着，她来到了迷宫中心。 砂砾塑造成空心正方体，通过唯一的窄窗可以看见内部放置在陈列台上的大玉米糖！ 大玉米糖足足有手臂粗细，由繁星点点的小玉米糖组成，像是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棒，顿时对桃乐丝造成巨大的视觉冲击！ 她立刻扑了过去，疯狂的想要钻进窄窗，浑身有力地蠕动着。 可是，钻到一半的时候，腰上突然一紧，砂砾四面挤压，将她牢牢锁住！ 糟了！ 腰肢被结结实实的卡住，进退不得。 屁股和腿悬挂在外面，视线又被墙体遮住，看不到后方的景象，不安感霎时间席卷她的内心。 桃乐丝从她的宝贝书里知道，这种姿势意味着以屈辱的形式丢掉贞操。 不过……是主人的话……倒不是不可以……呜…… 桃乐丝微微颤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主人享用小女仆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在村子里经常发生，毕竟买回来就是有这方面意向的，早就应该有觉悟了。 只是……只是……就这么廉价的被使用了，总觉得有些可惜。 要是可以选择，她更希望洗过澡之后，在干净的床单上张开双手迎接主人。 身后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主人？” 桃乐丝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她微愣，旋即慌张起来，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万一身后的人不是王悦该怎么办？ 要是……要是……被别人…… 桃乐丝呼吸一窒，蓦地陷入无边的恐慌，她不安地扭动着，又喊了一声主人。 可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求求你……说话啊…… 始终得不到回应，桃乐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脸色发白，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抬起腿，使劲挡住，但下一刻，就被腰带扎住脚踝，拉到底，砰的一声，那人踩住了腰带头。 “不要！不要！” 桃乐丝哭嚎起来，大腿绷紧，小腿用力往上抬，可是，被固定得死死的，根本无济于事。 “说话啊！主人！让我听听你的声音……求你了……呜呜呜……我不要是别人……我只要你……”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桃乐丝屁股吃痛，身体应激式的一挺，就感到一块板子结结实实打在了后面。 马上又是一下。 粉发萝莉眼眶泛红，浑身绷紧，嘴里发出咿咿呜呜的轻哼。 好痛……是主人……是主人没错了……呜呜呜…… 虽然挨了打，但是莫名感到心安呢。 这种奇怪的倒错感让桃乐丝觉得脑袋快要不正常了，明明在挨打，却因为挨打而感到心安和感动。 于是她放弃了思考，扑在大玉米糖上使劲啃着，反正都挨打了，眼前的糖总不能放过，否则就亏大了。 王悦只是象征性的抽了两板子以示惩罚，把小女仆放出来，往里一瞅，她亲手做的大玉米已经被啃烂了。 “你是土拔鼠吗？”她翻了个白眼。 “呜……是主人真是太好了……”桃乐丝哭哭啼啼地说。 “你怎么了？抽了两板子就哭唧唧的。”王悦蹙眉问。 “对不起……主人……是我想多了……”桃乐丝捂住脸，为她的变态脑补而羞愧。 训练是卓有成效的。 玉米糖和小胡萝卜甜度很低，而桃乐丝的运动量巨大，长此以往，她就会变得苗条又矫健，彻底发挥出天赋。 王悦从桃乐丝手里接过签到卡，看到一排四个戳，赞许地点点头，拿笔一划，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罐混合糖果递过去。 蜂蜜糖、苹果糖、抹茶糖、巧克力等等，各式各样的糖球装在亮晶晶的许愿星形状的玻璃罐里。 “耶！” 桃乐丝发出一声欢呼，接过糖果罐，搂在怀里，爱不释手。 “你不错。”王悦夸奖了她。 四个戳代表年级里的训练馆四天王——莉莉丝、利昂娜、洛兰、梅迪尔丽。 王悦没时间训练小女仆，干脆丢给代练。 跟随这四人完成一次训练，结束就可以盖个戳。 她们训练的内容分别侧重于：剑术、搏击、阵势、水战，印章的图案则依次为剑痕、拳头、雁阵、小鱼。 桃乐丝认真完成了一轮，从王悦这里得到了奖励。 王悦往前伸手。 桃乐丝懂事的上前一步，两腿合拢。 “嗯，比以前松了……恭喜，希望不要反弹。”王悦笑着说。 “我会坚持的！还有，争取早日拿到茶会请柬！”桃乐丝雀跃道。 这几天很清闲，王悦上课的出勤率相当高，放课后，还会承担新生们的指导工作。 活动室。 王悦站在台上讲解，六个新生在底下听讲。 “当你们在野外看到地面裸露出的树根状荧光，可能是幽灵脉岩，也可能是发光黏菌形成的原生质团……” 这是植物学的课程内容。 说完这一小节，王悦阖上课本，宣布今天的课外授业结束。 收拾教案的时候，目光从学妹们身上扫过，陡然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 这种微妙的异常感不仅源自于眼睛贼兮兮的潘多拉，还有她的五个室友，包括假眼的迪莉娅。 今天，她们六个人全都穿上了黑丝袜，六对各有特色的萝莉细瘦小腿在课桌下倾斜并拢，整齐划一，搭配廉价感十足的白胶鞋，显得青涩而美好。 王悦的目光移到潘多拉的脸上，不用说，肯定是这家伙搞的鬼。 黑长直萝莉的琥珀色瞳仁里，亮过一抹挑衅似的窃笑。 王悦摸了摸脖子，一言不发。 真是拿她没办法。 因为，吃过两次亏后，潘多拉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尾巴藏得很好。 毕竟是在学校里，要遵守校规，否则，王悦早就把她捉起来，好好研究一番了。 潘多拉瞅着王悦的表情，得意地想，母亲大人打破头都想不到，五个室友全都是我的人啦！ 女巫宿舍是通铺，晚上她从左边睡到右边，室友们一网打尽了。被欲孽香气俘虏，彻底成了她的人。 本来，王悦是派出乌鸦监视她的，但在迪莉娅被控制后，潘多拉落在她手里的把柄失效了，有恃无恐的向老师打了小报告。 结果是，王悦挨了训，被迫收回乌鸦，现在，只能靠迪莉娅了解106寝室的状况。 补课结束后，其他人离开，迪莉娅留了下来。 “潘多拉有什么异常行为吗？”王悦问。 “没有，”茶发萝莉摇头，“潘多拉同学这几天都很正常。” 王悦轻轻点头，可能是她多疑了。 况且，平时有舍监盯着，除了暗挫挫的欺负下室友外，也做不了什么。 而且，要是像莉莉丝以前那样骄横跋扈，还会被班级同学孤立。 “最近的课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王悦投去询问的目光。 迪莉娅摇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说吧，没关系的。” “嗯……潼恩教授说，我很有数学方面的天赋。” “诶？” 王悦吃了一惊，印象中潼恩教授好像没有夸过人，这真是件稀罕的事情。 “学姐……我没撒谎……是真的……”茶发萝莉急忙补充道。 “我不是在怀疑你，潼恩教授夸奖别人这件事，比你拥有数学天赋更加惊人呢。”王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 迪莉娅第二次欲言又止。 王悦耐心等待。 “这天赋不是我的……教授的表扬让我有点……心里发慌……” “那是谁的？” “是……” 迪莉娅说是她以前误食过一种长有蠕动的白色纤维的植物，自那以后，她的计算能力就变得特别好，抓一把豆子撒在地上，一眼就能看出有多少颗。 王悦想，或许是秘术，仔细询问了脉络状植物的特征，沟通白鱼查询了一下，果然是编号089的秘术‘超速精算’的承载体。 向迪莉娅解释是秘术后，她安慰道： “别担心，它彻底属于你了，不会莫名其妙消失……以后买东西就可以一眼看出少找的零钱了。” 迪莉娅附和地笑了笑，说： “那我就放心了。” 王悦略一思考，问： “你没跟你爸说吗？比起女巫，你更适合成为一名守夜者，负责镇公所或是公会的账目，甚至有机会调到公会总部，承担更重要的职责。” 迪莉娅错愕，没想到对方敏锐而迅速的察觉到这套说辞中最大的破绽——她的父亲是公会的分会负责人，不会蠢到连女儿的计算能力异于常人都看不出来，每天熟视无睹，反而因为临时起意，送来当女巫了。 心里一紧，赶忙解释道： “这是我的秘密，我只想让学姐一个人知道。” 说完，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眸，深情的看向王悦。 迪莉娅已不是开学时候的她了，被魔盒香气濡染，彻底的咕嘟化了，潘多拉就是她的主人，她的生命，她的宝贝，她的福音…… “要不，我把你推荐给探险者公会？你的秘术不管理财务太可惜了。”王悦笑着说。 这个世界没有童工的说法，有能力十二岁也可以成为总账会计。 迪莉娅又是一愣，这和怪学姐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王悦学姐一定会对她感兴趣吗？野心家会本能的攫夺人才什么的，为什么拱手送人了？ 迪莉娅僵硬的摇头，抿了抿唇，双颊绯红，羞涩地说： “我想做女巫，主要是……想留在学姐身边，给学姐记账。” 王悦盘算了一下，现在手里的资源确实比较多，主要是秘境仓库和梅子基地，但是，大多数封存不用，还没到需要人来记账的程度。 就算要记账，也没有奢侈到要用一个秘术人才。 “我没有要记的账。”她坦然道。 迪莉娅急得额头冒汗，这样下去，连主人任务的第一步都完成不了，一定会被责怪的。 眼瞅着王悦收拾完拎包离开，她急中生智，追在身后喊： “王悦学姐！请治好我的眼睛！作为代价，我愿意跟着你！” 王悦扭头，看到茶发萝莉攥着拳头，眼里满含期盼。 她接着说： “记账也好，统计工作也好，我都愿意做！请、请给我光明！” 王悦想了想，同意了。 白要一个拥有计算类秘术的书记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好像占人便宜似的，换成交易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她转过身，认真道： “你可要想好哦，交易完成，你就是我的书记官了，要是反悔，或是背叛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空气像是凝固了，面对王悦的严肃态度，迪莉娅心生惧意，但是，主人的任务就算是丢掉生命也要完成呀！ 她咬着牙，点头答应。 “你没有完成训练任务，不给你盖戳。”莉莉丝冷冷地说。 在她面前垂手站立的绿发萝莉判死刑般的一颤，沮丧的低下头，眼眶泛红，却什么也不敢说，转身离开。 训练馆四天王里，数剑道馆的莉莉丝训练任务最难，也最严格，简直冷酷无情，就算是连续打卡都会给你断掉，而央求只会招来蔑视。 相比之下，游泳馆的梅迪尔丽，连旁观的新生都能盖个戳，像旅游景点打卡一样，只需要排队就行了，甚至可以要求戳在小脸蛋上，作为一个漂亮的妆容，幸福一整天。 不过，没有通过莉莉丝的考验，可以退而求次，去找‘训练师助理’普莉玛盖一个图案是苹果的戳，不至于颗粒无收。 不过，有人会为了故意气莉莉丝，只要苹果章。 比如王悦。 年级里不知何时刮起这股集章的风潮，教室、食堂、宿舍，到处都是拿着铜版打卡纸的小女巫，以至于高年级的女巫们都开始感兴趣并效仿了。 小女巫们像集邮一样，以各种方式宣示自己的爱好，有只收集同种章的追星族，有连续签到的奋斗逼，有循环图案的强迫症，还有一天内盖多个章的成就挑战者——最高是一日四环，被誉为终极成就，但只存在于传说中。 在年级里，常有这样的讨论： “要是王悦同学出个章就好了。” “但是，出什么章好呢？” “内容并不重要，关键是王悦同学啊！” 王悦被央求不过，开办了一个急救训练，比如海姆立克急救法、中暑急救、心肺复苏什么的，都很实用。 戳的图案是标志急救的‘生命之星’。 但是，由于心肺复苏需要人工呼吸，这个章很快就变味了。 并没有出现202寝室门口排成长队报名训练的场景，而是两个两个的找到王悦，来到一间空的活动室…… “你们这是人工呼吸吗？为什么底下的那个会主动张嘴啊！” “不要把舌头伸进去啊喂！” “求求你们不要再笑了……” 王悦会给互相完成急救训练的两个人盖戳，一般是漂亮的卡纸，可以折叠成证书，总感觉怪怪的。 …… 莉莉丝目光追着绿发萝莉，瞅见她去找旁边坐在长椅上的普莉玛盖苹果戳，不屑地哼了一声。 “谢谢普莉玛姐姐！”绿发萝莉甜甜地喊了声，破涕为笑了，高兴的举起签到卡，卡上连续三天都有戳，可以跟同学炫耀了。 “无聊。”莉莉丝评价道。 残疾萝莉恢复后，五班学生对莉莉丝的讨厌程度减轻了不少，不再侧目而视了。 盖完最后一个戳，莉莉丝独自走出训练馆，迎面而来的清冷晚风吹起袍角。 虽然非常嫌弃那些擅自跟着她一起训练的家伙，但她会在训练中认真观察每一个人，给出是否通过的判断。 莉莉丝厌恶吵闹的路段，故意选择一条偏僻的路径回寝室。 穿过一段幽深小径，来到一面是高塔的鱼肠广场，从一盏光线晦暗的魔力路灯下经过，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家伙，你亲眼见过‘畸胎’吗？” 莉莉丝瞬间立住，从刘海下方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魔杖已然掣出，喝道： “谁？！出来！” 探测巫术的电火花四散游曳，嘶嘶作响，照亮了所有的阴影，四周却空无一人。 莉莉丝心思电转，从她的魔力异常推测出信仰崩塌的事情并不难，而且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但是，对方显然是知道‘畸胎之秘’的。 直觉是敌非友。 声音再一次响起，微微失真，似乎经过一定的变声。 “很困扰吧？明明是几头被饲养的家畜，却要通过信仰它们来获得力量……” “你到底想说什么？”莉莉丝打断对方的话。 “失去信仰后，你是从名叫王悦的小女生身上转接魔力的吧？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去崇拜她呢？崇拜是需要五体投地的吧？折断高傲的头颅，用力砸在地上，主动侍奉，予取予求。” “闭嘴……” 莉莉丝磨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凶相毕露。 她仔细感受气流和温度的变化，试图找到隐藏在附近的神秘人。 “你想不想直接获得魔力呢？不再受制于人，不再卑躬屈膝。”那个声音又问。 “你有办法？”莉莉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最简单的方法，让那些学院派的讳名女巫给你开权限，你就可以不用信仰畸胎也能获得力量了。” 闻言，莉莉丝浑身一震，表情错愕且震惊。 “不敢想吗？信仰真的是很神圣的东西吗？讳名可以，我不可以？” 莉莉丝沉默不语。 “珍珠按进手臂，你就可以与我们意识交流了。” 声音抛下这句话便悠然消失。 莉莉丝低头看去，不远处的地面遗落着一颗珍珠，弯腰拾起，托在手心里，若有所思。 - 王悦俯身给迪莉娅滴了几滴眼药水，摘除类似美瞳的义眼，露出病变的瞳孔。 手指拉长变尖，从侧脸的位置插进面部，锥状手指像海葵一样柔软通透，向上反卷，包裹住整颗眼球。 先切除病变部分，再穿针引线，塑造出新的瞳孔、虹膜、晶状体等等结构。 最后，用生理盐水仔细清洗，迪莉娅的病眼恢复了漂亮和灵动。 “谢谢，谢谢，我又能看见了！” 迪莉娅兴奋极了，原本有一半黯淡无光的世界又恢复了全貌，从残缺到圆满的补完感使内心的强迫症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别慌，测一下视力。” 王悦拿出视力表，简单测了几个图形——新眼睛的视力同样是完美的。 这仰仗于秘术的发挥，傀儡秘术和原生规则是最完美的组合，连晶状体都能精准塑造。 “以后，我就是您的书记官了！王悦阁下！”迪莉娅一挺胸膛，修复残疾，褪去自卑后，精神为之振奋，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王悦欣慰一笑，说： “但我现在没有需要管理的账目，而且你尚未接受系统训练，先给你找一些专业书籍自学吧。” 她沟通白鱼，在一张便笺上写下几十个书名，交给迪莉娅，在图书馆都可以找到这些会计类的专业书籍。 王悦一直以来的愿望是拥有一个可以种植自己喜欢的水果蔬菜的庄园，现在她有足够的力量和资源可以实现了。 但是，这个世界总给她一种快要完蛋的不安全感，不管是脚下的外神还是天堂滴血，都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天灾。 所以，现在急缺的是‘绿洲’和‘方舟’这样的地点或是载具，以及一个强力高效的团队。 然后才是培育农作物和豢养家畜的事情。 迪莉娅正是她需要的帮手之一。 王悦趴在桌上，聆听莉莉丝的叙述，手指交叠掩着嘴唇，眼神凝重。 神秘人找到莉莉丝，不仅挑拨莉莉丝和她的关系，还试图激起莉莉丝的野心和反抗情绪，言语中带着邪恶的弦外之音，每一个字都是为莉莉丝量身定制的，满含诱惑。 王悦从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恶意。 养殖在鲁克图之孔里的畸胎，对于讳名来说，绝非用‘豢养的家畜’这样的浅薄定义可以形容的。 作为永夜地域的两大核心力量，学院派讳名和探险者公会同气连枝。 女巫补充了探险者在杀伤力方面的不足，讳名女巫更是类似核弹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降临所造成的构造污染足以辐射千米范围，扭曲其间几乎所有生命体，瞬间对城市或军队目标造成毁灭性打击。 设想一下讳名在战场上降临的场景——光冕展开的一瞬间，所有士兵都会丧失形体，从身体破溃的地方长出数不清的柔软怪异的原生质根须，结出诡秘的血肉果实，头颅扭曲成花萼，大脑的沟回异化成花瓣，说不定还会绽放，直到连思维都无法成型…… 而为讳名女巫供能的畸胎，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绝对是永夜地域的重要战略资源。 讳名以外的女巫同样重要，处理神灵案件，以及承担人类聚居地的基建任务，用巫术疏浚河道、重塑地形、建造堤坝和城墙等等。 所以说，这几个畸胎关系到战略威慑和基建，非常重要，打它们主意的，不仅是学院派女巫们的敌人，还是整个永夜地域的敌人。 王悦倒是没有大惊小怪，一个环境恶劣，资源匮乏的世界，资源争夺造成的冲突会格外剧烈和尖锐。 她仔细思考，对方选择接触莉莉丝，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学生风评很差，有一说一，换成前一段时间的莉莉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神秘人的说辞，成为对方计划的一部分。 可惜的是，对方并不了解莉莉丝的内心转变，还认为她和以前一样。 人的性格可不是几个简单的词汇能概括的。 王悦偷眼打量在旁边无聊托腮的金发萝莉，小心翼翼地问： “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莉莉丝瞥向她，眼眸精致，睫毛显得格外纤长。 “就是被迫崇拜我的事情咯。”王悦眨巴着眼睛。 “是我主动的吧？” “嗯。” “你没有沾沾自喜吧？” “那当然。”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啊！” 王悦脸一红，移开目光，抬手梳理刘海，以掩饰慌张的表情，嘴唇嗫嚅着说： “说这个干什么……” “尾巴。” 莉莉丝伸手讨要。 王悦连忙奉上。 握在手里，白嫩的手指与黑色的尾巴格外分明。 “现在只能摸尾巴了呢。”莉莉丝失落地说。 只见她眼睫低垂，面色惆怅。 王悦嘴巴紧抿，脑袋往里缩，恨不得缩到腔子里。 “要是梅子同意的话就好了……但是……她不会同意的……她是个小气鬼……”莉莉丝揉着尾巴，神情恍惚，喃喃地说：“除非，我成为英雄，拯救了所有人，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不要瞎想，莉莉丝。” 王悦赶紧打断她的胡言乱语，拿起桌上的珍珠观察，推测这是一件用于联络的超凡物品。 说是珍珠，其实材质更像白瓷小球，使用方法是按压进手臂血肉，或许有检测和绑定血液信息的功能，或是从球内伸出材料纤维与神经连接。 王悦立刻前往魔境，将小球放上实验仪器。 这就是科学精神的好处了，遇到不理解的事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利用工具进行测定和分析。 经过检测，外层是一种名叫‘白硅’的超凡材料粉末的加压层。 而内部探测出一个小装置，包裹在一种类似硅胶的防震材料中。 于是，王悦操纵机器沿着中线环切小球，取出构造精密的小装置。 然后，像是拆解机械钟表一样，层层剥离，拆成几十个微小构件。 沟通白鱼查阅资料，这种装置叫做‘假面舞会的请柬’，可以将参与者的意识通过傅立叶转换投射进同一处的虚数空间，这处空间被称为‘舞会地点’。 除了使用请柬进入舞会地点的客人以外，还有一位主持人，也就是舞会的发起者。 双方的区别是，客人的权限只能虚构自身形象和交流，而主持人却拥有最高权限，包括会场布置、禁言和踢出令她不喜的客人。 王悦捂住额头，轻揉额角，精神高度紧张。 以舞会的形式交流，意味着参加者可能不止两三人。 神秘人的举动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专业性，与以往遇到的对手完全不同。 真理之眼、银月魔境、秘窗会、淘金队，都给她一种破绽百出的感觉。 但是这个家伙，悄无声息的混进了学校，查明了地底的秘密，洞察学生们的心理，挑选出最适合煽动和诱导的目标，研究她们的心理，准备针对性的说辞，然后，拿出准备好的舞会请柬…… 神秘人的计划在按部就班的推进，已经跟她的进度差不多了。 舞会请柬的意识投射半径是一千米，也就是说，所有参加者都在位于山顶的巴罗尔学院内部，这是二五仔们的聚会。 ‘珍珠’研究透彻后，王悦动手复原。 拼装构件，填充减震材料，白硅外壳在切割中损坏了，重新锻压一层，打磨抛光，与之前没有区别。 以实验室和发条心工坊的设备，别说是修复外壳，就是复制出一个也没问题。 王悦回到寝室，将珍珠交给莉莉丝，讲述了它的机制。 “要我去卧底神秘人的计划？”莉莉丝马上意识到了。 王悦认真地点头。 莉莉丝拈着珠子，露出一抹冷笑，问： “要是我真的背叛了呢？” 王悦仰躺在她身边，说： “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哼，真会说大话呢。” - 桃乐丝将一个个板条箱从魔境里搬出来，箱子极重，释放了轻盈巫术都还有相当的重量。 每走一步，她的小肥腿都会震颤一下。 虽然她刻苦训练，瘦了不少，但是，由于髋部比一般人要宽，加上营养丰富，大腿仍是显肥，白丝袜的边缘勒出一道弹性十足的凹陷。小腿倒是瘦削了，细细的小腿搭配圆润的大腿和梨形的臀，诱惑十足。 一共十几只箱子，整齐堆放在一间休息室里。 王悦带着迪莉娅走进来，弯腰掀起一块箱盖，钱币的陈旧锈味弥漫出来。 箱子里全都是金银古币，样式古拙朴素，形状歪斜。 王悦又掀开另一只箱子，各色宝石像瓦砾一样堆在里面，在灯火的照耀下互相折射，散发出奇幻瑰丽的光晕。 迪莉娅瞳孔微缩，十几个箱子都是黄金和宝石，这也太夸张了。 这些都是从魔境里清理出来的‘杂物’，王悦交给迪莉娅清点数目的任务。 王悦拿着一条长长的货物清单浏览。 种类、尺寸、数目等等数据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迪莉娅头脑清晰，心思细腻，能力确实很强。 不过，这些从魔境里清理出来的宝石和黄金有种建筑垃圾的感觉，难以处理，只能填埋。 万一流通出去，搅乱市场秩序，镇公所的人肯定会找她麻烦的。 “用了多长时间？”王悦扬了扬清单。 “半小时，阁下。”迪莉娅回答。 “不愧是超速精算，效率惊人呐！”王悦赞叹道。 会计的工作并不简单，每一笔出账和入账都要核算，最后关账，有的会计严丝合缝，又快又好，有的会计账死活对不上，急得焦头烂额。 像迪莉娅这种，速度极快，又没有丝毫差错的，绝对是世所罕见。 “吃糖吗？”王悦热情的从抽屉里拿出糖罐递过去。 迪莉娅接过来，说声谢谢。 桃乐丝吞着口水，眼巴巴的瞅着，握着手指，咕哝道： “我……我也想吃……” “你没用，还是不要浪费糖了。”王悦关上抽屉。 “呜……”桃乐丝小脸苦巴巴的。 “快给书记官看茶，你这笨手笨脚的没用女仆。”王悦挥了挥手指。 茶端来后，两人坐下。 王悦眼神突然一动，瞅见坐下时茶发萝莉的裙幅收束，白皙小腿闪过一抹红色。 她伸出手，说： “腿伸过来。” 迪莉娅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小腿。 “是另一条。”王悦怀疑地眯起眸。 迪莉娅面露难色，但在黑发萝莉的逼视下，只得抬起另一条腿，脚尖微微发颤。 王悦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掀起校服裙子，发现在腿腹的白皙皮肤上，一枚刀刻的字迹鲜红醒目！ 伤痕很新，还留着血痂。 看到迪莉娅低头不语的样子，王悦走过去，不由分说脱掉她的衣服，一层层剥到里面，又在胸口、手臂、大腿内侧发现了刻痕，伤口新旧不一。 “那家伙干的？”王悦的眼神变得很可怕。 迪莉娅垂着头，微微发抖，瘦肩和雪背形成的收束形状显得格外弱小可怜。 王悦立刻出门去找舍监。 不是迪亚兹夫人，4号楼的舍监是一位胖女士。 胖舍监过来看到迪莉娅身上的伤口，脸色一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无论她问什么问题，小女生都只低头不语。 王悦站在旁边思考，她很确定这就是潘多拉干的，但是，为什么迪莉娅一直在回避呢？明明连眼疾都治好了，难道还有什么把柄握在潘多拉手里吗？ 虽然舍监接手了这件事，但是，王悦知道是不会有结果的，舍监没有接触过潘多拉，不知道那家伙的本性， 第二天，王悦去询问调查结果。 “那个茶发姑娘说是她自己划伤的，室友们也都证实了。” “我能肯定，就是她的室友潘多拉干的，那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请深入调查这件事。” “我不能以你的一面之词来判断潘多拉同学的好坏，暂且不提她，茶发姑娘需要心理治疗，我已经安排她去校内的心理咨询室了，先看看效果吧。” 王悦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舍监只是一个普通人，要求她拥有侦探般的洞察力和行动力显然不太现实。 - 迪莉娅离开心理咨询室，沿着小路慢慢往宿舍走。 面对心理老师的问询，她从难以启齿到逐渐打开心扉——当然是装的，接着，从容地拿出准备好的，关于失恋的故事，最后，在对方的劝慰和开导中松开眉头，露出笑容，使得那位老师以为这次的心理咨询是卓有成效的。 迪莉娅暗自冷笑，这不过是计划的一环罢了，关键是要让学姐认为她受到了欺凌，刺激学姐的异于常人的同理心，使学姐饱受折磨，却毫无办法，内心充斥着挫败感和愧疚感，最终，操作变形，无能狂怒，一步步落入陷阱。 当然，如果王悦没有同理心，这个计策将毫无作用。 这招就是欺负老实人。 走到路口的时候，抬眼看到学姐在等她。 视线接触，温润的琥珀色眼眸里充斥着关怀和爱怜，迪莉娅心里一动，明白诡计奏效了，王悦学姐此刻正沉浸在责任感和保护欲中，急切的想要给予受伤的她温暖呢！ 哼，真可笑，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迪莉娅心里涌起一股快意，作为主人的提线木偶，按照预定的路线往前走，主人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太好了，只有取悦主人才能使我感到快乐呢！ 迪莉娅收敛情绪，做出一副忧郁疏淡的模样走向等着她的学姐。 月光下，清瘦挺拔的黑发萝莉像钉子一样扎在地面上，袖子挽起，白嫩的手臂和纤手都十分好看，风吹起她的发梢，乌黑的头发泛射着细小的光芒。 迪莉娅偷眼观察，下意识地觉得学姐比主人好看多了，虽然相貌有着细微的相同之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是一样的，简直就像姐妹一样，但是，学姐的气质温润通透如同玉石，主人却像是轻佻浮夸的彩色玻璃。 嗯……这么腹诽主人是不对的，但是，就算主人是垃圾、烂人、懦弱且能力不足，我也很喜欢呢，最喜欢主人了！ 迪莉娅的小脸褪去血色，像是病人一样苍白，眼睛却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王悦转身跨步，一把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虽然已有应对冲击的准备，但是，当手被包裹在温暖的掌心里时，迪莉娅仍是浑身一颤，心旌摇荡。 糟糕…… 比想象中的还要难捱…… 呼呼…… 差点心动了…… 迪莉娅心脏猛烈跳动，小脸由白转红，后怕不已。 她的另一只手别在身后，指甲掐进手心，利用刺痛使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 几次冲突后，王悦越发察觉到潘多拉的诡异，这个黑长直萝莉有一种使人深陷不可自拔的能力，可能是秘术，或是别的什么手段。 仔细想想，桃乐丝从开学就认识她了，两人住在同一个宿舍，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居然敌不过几颗糖果。 这次迪莉娅也是，先帮了她一次，又治好了她的眼睛，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出真相。 王悦的情绪确实变得焦躁了，不过，更多的影响来自于神秘人。 她不知道应该先把精力投入到哪边，两边都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坐在寝室里苦思冥想的时候，小女仆走到身边，附耳低言： “洛兰·莱特求见。” “让她进来。” 依旧是精致秀美的容颜和着装，白金色的长发与白皙粉嫩的肌肤几乎融为一体，加上单薄瘦削的身材，愈发显得清冷出尘。 洛兰走到王悦面前，欠身道： “打扰了。” “请坐吧。”王悦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她知道对方的来意。 一本彩色封面的书递了过来。 洛兰躬身说： “听说王悦同学喜欢园艺，这本《月季的双色棒棒糖培育法》是带给您的礼物。” 王悦肩头颤抖了一下，这个敬语听得她浑身难受，看到洛兰同学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错愕。 不是，这也太卑微了吧？！ 洛兰和王悦是相同类型的萝莉，沉静、坚定、执着而又无所畏惧，都拥有着出色的统率能力。 若是细分的话，又有诸多不同，比如，王悦的身上没有洛兰那股忧郁疏离的气质，反而有些天然呆。 “我喜欢月季。” 王悦欣然收下这份很对胃口的礼物，对方显然是做了精心准备的，书中还夹着一枚橙色的叶脉书签，精致美观。 洛兰在对面坐下，蠢女仆赶紧来上茶，笨手笨脚，柠檬处理得不好，有一股苦味。 王悦呷了一口，暗暗地把小女仆今日份的糖果罚没了。 洛兰双手叠放在膝上，端正坐着，白金色的长发被月光浸染成苍白透明的质地，泛光的额头犹如精美的瓷器，眼睫低垂，凝视着茶水，嗫嚅道： “王悦同学……我瞧见……流沙低地来了很多探险者……” “是的，那是为极光卿服务的团队，包括我。”王悦点头确认。 洛兰脸色一喜，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样，变得灵动起来，象征性的抿了口茶，说： “太好了，探险者公会很重视这件事呢。” “嗯。” 王悦再次点头。 其实，重视程度是渐进的。 极光卿发现小镇之后，探险者公会派来了一个团队进行协助，而发现城市之后，团队扩充了几倍，连同流沙低地都扩建了。 如今门口满是物资运输车队的辙迹，通讯员骑着蜥蜴往来飞驰。 频频有大人物露面，查阅第一手的情报，有些会去学院里面见院长，商量要事。 不过，具体情况不方便告诉洛兰。 王悦对此始终守口如瓶，连梅迪尔丽都没有透露。 洛兰默契的没有多问，只是偷看王悦的神态和动作，以期获得她想要的答案。 她蓦然觑见王悦皱眉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不是父亲遇到麻烦了？洛兰脸色一白，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握在手里的茶杯随着手指的颤抖晃动液面，几滴茶水溅在白衬衣上，晕开淡红色的污渍。 “不要胡思乱想，我在想别的事情。”王悦揉了揉眉心，解释道。 洛兰露出尴尬的笑容，放下杯子，掩住茶渍，问： “王悦同学在苦恼什么呀？” 说到别的问题，王悦变得健谈起来，从头到尾说了潘多拉的事情。 “所以，最难对付的是潘多拉的控制手段？”洛兰微笑着问。 “你有思路吗？”王悦看出她表情的意味。 “潘多拉的行为要是坐实了，肯定会被开除的，既然敌人严重破坏规则，您稍微逾矩又何妨呢？”洛兰身体前倾，认真地说。 从王悦的角度看去，眼睑内双的凤眼极具神韵，眸光凝练，眼尾细挑，往下是鼻尖和唇瓣的精致轮廓和一张尖尖的小脸。 洛兰是王悦见过的最为精美典雅的萝莉了，任何角度都挑不出毛病，像是一件举世罕见的艺术珍品。 她说的没错，潘多拉的行为就像是在体育比赛里嗑药一样下作，要是仍然傻乎乎的遵循规则与其较量，就算赢了也会被恶心到。 “您要是怕脏了手，我愿意代劳。” 洛兰倏然敛容，气质陡转，犹如一把轻快锋利的刀刃，一下掣出刀鞘。 “不必了，我自己来吧。”王悦笑着说。 当卧底的时候违反校规的事情没少干过，如今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首先把真视规则中的读心能力用上，虽说她对类似摄魂取念的能力有一点反感，但这种能力并非黑魔法，邓布利多也会使用，关键在于目的。 二次强化在几天前顺利完成了，王悦获得的两枚规则构造体——‘原生’和‘真视’都存放进脊椎环节里，可以随时使用。 ‘真视’起初是存在于青铜眼柄里的，被她分解出来，同样是一枚接近真理的纯净规则，没有构造污染，可以直接放进体内。 而先前的精神污染是青铜眼柄的特殊形状散发出来的，这种特殊的形状又来源于仰星虫族的类似螃蟹的眼睛。 王悦没有收藏怪东西的兴趣，直接给熔炼成金属锭了，毕竟那是一块罕见的超凡材料。 接下来，王悦叫来迪莉娅，借着吃饭的名义跟她聊天。 食堂里，两人从各色菜品间穿过，挑选喜欢的放进餐盘里。 坐下后，王悦聊起潘多拉的事情。 “舍监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真视启动。 迪莉娅捏紧勺柄，目光躲闪，低声说： “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别人知道。”都是主人的命令。 王悦心里一沉，果然如此，小学妹的情况与之前的桃乐丝很像，像是着了魔，满脑子都是潘多拉。 仔细观察，现在的迪莉娅和开学时的小学妹完全是两个人，情况比小女仆还要严重，连个性都没办法独立了。 是糖果吗？还是别的什么手段？ 王悦舀了一勺肉汤倒在燕麦上，搅了搅，假装随意地问： “你……喜欢潘多拉同学吗？” “喜欢！”迪莉娅猝然昂首，宛如满月的双瞳爆发出强烈的欲望。 呃…… 王悦被这幅反应吓了一跳。 迪莉娅却没在看她，视线失去了焦点，像是沉浸在强烈的自我妄想中，手指紧攥着叉子，僵坐不动，内心独白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主人……主人……主人……已经有两小时没有看见主人了呢……我好想你啊……主人……要是再嗅不到您身上的香味……这尘世的浊臭就要把我熏晕了……好恶心……食堂的味道好恶心……油腻……腐败……污秽……好想吐……主人……你在哪儿……我要坚持不下去了……好想……好像立刻飞到你身边……与你耳鬓厮磨……我要用牙齿轻啃你的唇瓣……我要舔舐你的每一寸肌肤……我要用指腹狠狠研磨你的娇嫩……我要把你揉进身体里面……我要和你融化在一起……快点……快点……快点……让我吸……让我吸……让我吸…… 妈耶。 王悦心里发毛，这明显是病娇晚期的症状，已经没救了，潘多拉到底对迪莉娅做了什么？ 等迪莉娅走神结束，王悦小心的问起寝室的情况。 “我们五个人都很喜欢潘多拉同学呢。”我们都是主人的腿，让主人爬得更快。 “啊这……” 王悦额头浮起一层薄汗，拿出手帕擦拭。 本想旁敲侧击的了解潘多拉的情况，没想到病娇化的迪莉娅的妄想越来越厉害了，时而辱骂怨恨，时而细语呢喃，两种极端对立的情绪在心中交织。 王悦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问：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呢？人生苦短，只争朝夕，可要好好珍惜与潘多拉同学相处的时光啊！” 迪莉娅的眼睛再一次睁圆，幡然醒悟。 第二天，潘多拉失踪了。 胖舍监询问她的五个室友，都说不知道，早上起来就看不见了，或许是偷偷溜出校门去了。 胖舍监隐约觉得和王悦有关系，去找王悦问话。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我又不是她妈。” 204寝室。 莉莉丝跪坐在床上，淡白的丝绸睡衣包裹着娇小玲珑的酮体。 掀起袖子，拈住珍珠按进雪白的臂膊。 叽的一声，皮肉没有丝毫异样，珍珠已入肉中。 接着，她往后仰躺，闭上眼睛，收束精神。 观想的黑暗虚空中，一道阶梯蓦然出现。 意识像是另一个自己，沿着阶梯拾级而上，走到了最顶端，推开一扇轮廓反光的窄门。 门后是一条通道，红毯在脚下延伸，前方帘幕重重。 从竖拱门里走出，前方是一个长型的房间。 纤细舒卷的枝蔓和繁花浮雕装饰的圆拱，黄金镶缝的白色石膏墙壁，还有象牙白和枫叶红双拼底色，饰金棕色刺绣的华美地毯，一派洛可可风格的景象。 观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没有脚，仍是一团泛着白光的人形。 莉莉丝立刻用想象力构筑出她的模拟形象——一个直立行走的青蛙人。 种类是漂亮精致的红背箭毒蛙，搭配猩红长袍，袖口伸出膜光感十足的蹼指。 “这就是舞会地点吗？” 莉莉丝看见一位戴着鲜红羽毛舞会面具的少女坐在茶几前，踩着饰有小天使浮雕的天鹅绒软凳。 环顾四周，地毯上还站着两个人，想象力构筑出的外形分别为粉红兔子和带着掐丝珐琅彩的舞会面具，身穿绿袖子绸缎睡袍的女孩。 扫了一眼，目光又回到红羽面具身上，她直截了当地问： “你是舞会举办者吗？” “是的，很高兴见到你。” 少女站起来，眼帘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随后，她向莉莉丝走去，跨步很大，身姿飒爽，丝绸裙裾如旌旗招展，又如水流淌。 “既然来到这里，看来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她沉声说。 莉莉丝快速思考，听声音是那晚与她对话的神秘人，而且知道她的身份。 舞会主持人的权限包括检查来者的秘钥。 每一份‘邀请函’的秘钥都是不同的，参与舞会的成员没有权限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主持人是可以通过秘钥的CDKEY码对应到真实身份的。 “哼，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莉莉丝冷笑一声。 红羽面具对她的无理态度不以为意，继续解释道： “舞会就要开始了，请耐心等待。午夜时分是舞会举办的时间，当然，其余的时间也可以过来找我。” 莉莉丝心生疑惑，神秘人对她有种不知由何而来的亲近，而其余两人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时，又有一团意识从通道的竖拱门进来，片刻后塑造出形体——一头金色犄角的小羊。 又过了一段时间，第五位参与人出现了，模拟形象是扎着银色缎带的人偶。 “既然都到齐了，我来讲述一下现在的形势吧！” 少女一挥手臂，动作潇洒，显现出一种雄辩者的自信。 “我得到召唤，恶魔渴望成为真正的神祇，而非蜷缩成一团，幼小无力，被控制，被剥夺，被豢养的存在！祂在躁动，在愤怒，在咆哮，在诉求！祂要崭露头角，裂开苍穹，坠星降世！帮助祂的人将会获得无上的恩宠，永恒的生命，晋升为魔使……” 莉莉丝敏锐的察觉到说法上的差异，那晚见面，神秘人暗指的是权限许可，而在舞会上，她却大谈恶魔复辟的好处，言语和气势极具煽动性，调动情绪，挑拨对立。 “我们被迫受制于人！所以必须服从！必须屈服，必须甘心忍受不容置否的需要服从的命令！可是，她们凭什么能代行神灵的意志？！凭什么能扭曲我们的尊严？！女巫终将得到自由！伟大的时代正在来临！” 红羽面具的演讲还在继续，这是个极富演讲才华的家伙，话语中充斥着蛊惑的措辞和邪恶的弦外之音，搭配疯狂而又充满压迫力的肢体语言，使人不自主的心驰神往，燃起情绪。 在封闭空间内被一个演讲能力满值的野心家洗脑，使得莉莉丝有种思想被强行灌输私货却又无法逃离的感觉，好似被一千个公知围起来谆谆教诲……幸好王悦提前分析出这种可能性，心理早有准备，本身带着抗拒心理，不至于沉沦其中。 莉莉丝的视线扫过另外四人，她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进入过地底，亲眼看过畸胎，被蛊惑过来的原因或许不尽相同。 一番话讲完，红羽面具转向缎带人偶，问： “人偶亲，解码器收到了吗？” “收到了，神秘人阁下。”人偶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怯怯的，但是隐然透出一股勇气。 “这是你的奋斗，不是为了别人！你想当一辈子的人偶，被人摆弄，还是被万人拥戴，成为人上人？接近它，用解码器获得属于你的专属信道！” “不胜荣幸。” …… 舞会结束，成员散去，神秘人单独留下莉莉丝。 气氛凝重起来。 莉莉丝精神紧绷，装作心悦诚服的样子，小心地问： “阁下，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紧张的原因是要执行王悦交给她的卧底任务，害怕搞砸了……要是没有任务，以莉莉丝的性格根本不会有所顾忌。 “你和我的性格很像，莉莉丝。” “确实有某种相似之处呢。”莉莉丝诚心地表示认同。 这不是假装附和，而是对方演讲中的大部分观点都使她感到声气相投，入耳受听，不自主的为此心潮澎湃。 而且，神秘人挥斥方遒、慷慨陈词的姿态，是她心所向往的。 “你委身于弱者的痛苦，我是感同身受的。” “弱者……王悦吗？” “有些人被众人抬举获得了权力，那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强者，充其量只是调配员罢了，是人类组成的，名为‘社会’的机械之机枢，然而，真正的强者不需要与他人连结，也不是通过嵌合才能发挥作用的齿轮，而是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存在！人类的道德从来不适用于伟大而永恒的生命！” “难怪我总觉得她太过柔软，不堪一击，仔细想想，失去别人的帮助就无所作为的权势是多么脆弱啊！” “就是这样，终有一日，她会匍匐在你的脚下，乞求你的宠爱，你会从上方俯瞰她的媚态，她的亲侍天颜的由衷喜悦，以及患得患失的恐惧……” 莉莉丝终于熬过了这次舞会，与其说是舞会，更像是暗室里的密谋，或是邪恶教派的洗脑仪式。 睁开眼，又看见了寝室的天花板。 金发萝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些引起她内心共鸣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响，驱之不散。 - 106寝室。 通铺上，萝莉们安然入睡，脸色红润，呼吸悠长。 然而，原本六人的寝室现在只剩五人。 潘多拉的床位空荡荡的，被褥叠成方块放在床头，人却不知所踪。 忽然，空气泛起轻微的透明扭曲，一只握着魔杖的手伸了出来。 轻轻一挑，垫被从床尾整齐地卷到床头，底下是一块榻榻米。 魔杖再次挥舞，榻榻米无声浮空，露出水泥的颜色。 坚固的水泥平面里伸出一颗萝莉的小脑袋。 眼皮耷拉，小脸苦闷，雪白的皮肤与细腻的灰色高标号水泥对比强烈。 除了脑袋以外，还伸出小小的手脚，构成标准的正方形，似乎是以蜷缩的方式固定在里面的。 往下看，屁股露在外面，与大腿根组成圆润而又美丽的涡卷。 吉姆诺佩缇脸肉颤抖，显然被这幅场景吓得不轻，忍不住骂道： “潘多拉，你她妈在搞什么？” 吉姆诺佩缇仔细观察，被水泥固定住的潘多拉唇红齿白，皮肤洁净，头发梳理整齐——显然是经过精心照顾的。 在这种情况下，整洁干净反而会让人产生出可怕的联想。 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人帮她刷牙、梳洗、剪指甲、除甲垢、挖耳屎……还贴了一片创可贴防止细菌感染。 吉姆诺佩缇感觉非常不对劲，让她想起了某种特殊的风俗业，急迫地问：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把你解放出来……” “不要！”潘多拉慌忙阻止。 “别告诉我你在享受这种玩法。”诺佩缇眯起眸。 “不是啊，”潘多拉小脸凄苦，拼命摇头，“这件事不能闹大，操纵室友的事情要是暴露了，我会被退学的！” 五个萝莉的行为并非个人主观，而是被香味控制了内心。 这一点被学校发现她就彻底完蛋了。 诺佩缇嘴角勾起，促狭道： “五个病娇伺候一个，那你可有福享喽。” “呜呜呜……”潘多拉心情复杂。 “那你要永远生活在水泥块里？”诺佩缇复又皱眉问。 “过上几天她们就会恢复正常的，暂时不要管我了……呜呜呜……” “蠢货！” 吉姆诺佩缇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这次不仅一无所获，还浪费了三分之一的魔力——潜行和消除声音都需要释放巫术。 她的信仰还没有恢复，虽说崇拜了初雪歌留多，但初雪的信仰同样崩塌了，现在魔力用一点少一点。 寝室阳台上，一只乌鸦盯着这一切。 早晨来临，通铺上的萝莉们纷纷醒来。 榻榻米被掀开了，清冷的空气拂在潘多拉的脸上。 “早安，潘多拉。” “早上好，潘多拉同学。” …… 五个人依次跟她打招呼，笑容可掬，声音甜美，听起来可真是一种享受呢。 潘多拉感动得快哭了。 过了一会儿，洗漱完毕的室友们打来热水，拿着热毛巾给她擦拭身体。 软毛刷伸进嘴，咕吱咕吱刷出牙膏沫。 耳朵被扯起来，棉签里外刮磨。 很快，潘多拉就被清理干净，可以使用了。 萝莉们像是小奶狗一样围着她，四五个小鼻子一起凑过来，不停地嗅着。 过了一会儿，潘多拉红着脸说： “我、我想……” 原来是一夜过后想要解手。 专用的斜口壶被拿过来，贴住后，蓦地一颤，尿液浇灌进去，哗啦作响，很快灌了半壶。 “呜……羞死人了……” 潘多拉脸皮发烧，露在壁外的手脚抗拒地蜷起，羞耻灼痛着她的内心，即使脸皮很厚，也遭不住五个人‘细致入微’的伺候。 暗中观察的王悦看出了一些端倪，潘多拉的身体似乎在逸散出某种异味，而五个室友对异味的热爱胜过本人，爱乌及屋。 联系到她的说法，几天后会恢复正常，说明味道是会被吸光的。 擦拭干净，萝莉们又趴在潘多拉身上，或细嗅或猛吸，嘴里喃喃念着： “好香……潘多拉同学……好喜欢……” “呼哧呼哧……” “嘶哈嘶哈……” “唏嘘唏嘘……” - 莉莉丝坐在王悦面前的坐垫上，仔细叙述了舞会经历。 红羽少女是主持人，参与者有人偶、绿袖子、兔子、小羊还有她，一共五人。 “这件事我会向院长报告的。”王悦点头。 她没有独斗神秘人的想法，而且，这件事是为了获得魔境入校的特权才接手的，不是她的主观意愿。 严格来说，她和神秘人还是同行哩。 这是莉莉丝参加的第一次舞会，内容除了洗脑，神秘人还单独对人偶少女布置了一项任务——接近畸胎，用解码器破译并获取专属信道。 王悦仔细一想，这是要用解码器在畸胎上开一道无需信仰也能获得魔力的后门。 想要在真正的神灵身上开后门，无疑是自寻死路，但畸胎相当于核电站，没有自我意识，这就有操作空间了。 一只乌鸦落在院长办公室的窗台上，向关德琳院长报告了这件事。 王悦不认为神秘人能做什么，讳名可不是吃素的，而且，流沙低地现在驻扎着包括执灯者在内的探险者团队。 她最担心的反而是莉莉丝。 成为女巫意味着成为一个严密组织中的一员，遵守规则，服从命令，而不是肆意妄为的执照——这跟莉莉丝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 王悦抬眸看向玩指甲的金发萝莉，问： “你觉得她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嗯。”莉莉丝点头承认。 她放下手指，手脚并用爬到王悦身边，蜷起腿倚墙坐着，握住膝盖，脚掌贴着地板，纤足雪白。 然后，身体微微倾斜，靠在王悦身上，坦诚地说： “我觉得她就是我，未来的我，很多在我脑海中的想法的雏形，在她那里都有深远的谋划和全面的思考，她的话像是我内心的诉说，使我雀跃，使我沉醉……” 王悦先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把这只纤细冰凉的小手藏进怀里。 “我不想你那样，我不要那样的莉莉丝。” 这次她没有灌鸡汤，也没有用大道理据理力争，只是简单而任性的要求着。 “哼，像个小孩子一样。”莉莉丝嘴角浮起笑容。 - 106寝室。 五个萝莉围着潘多拉不停嗅着，这几天她们一有机会就反锁上宿舍门，举行宗教仪式般的闻香行动。 忽然，迪莉娅皱起眉头，眼神从迷蒙恢复清明。 深吸了一大口，却没有熟悉的味道了，眼神疑惑，问： “怎么不香了？” “没有香味了吗？” “好像是的，还有些臭臭的。” “好恶心，臭起来了。” 几个人如梦方醒，茫然四顾，互相对视，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和厌恶，心里瘆得慌。 呜呜呜……已经被吸完了……没有了……一滴也没有了…… 潘多拉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魔盒里的恶之花已经不再释放香气，除非获得更多的罪恶值，解开进度，才能分泌出新的欲孽香气。 这意味着她暂时没办法控制别人了。 而她又在等待被吸干的时刻，这样的话，罪证就被掩盖了。 如果室友处于控制状态被学校发现，仔细调查她身上的异味，魔盒就会被检查出来，身份暴露，彻底完蛋。 这几天对潘多拉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一半的身体被当成器物精心擦拭，雪白粉嫩，另一半被水泥固定，污垢堆积，渗出臭汗。 一边被五个病娇伺候得欲仙欲死，一边又害怕她们的行为被学校发现，那样她就真的死了。 两种倒错感让她有种精神和身体同时坏掉的感觉，几天来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现在，总算解脱了，她熬过来了！ 水泥块被巫术解构，黑长直萝莉从一堆积木般的小方块里坐起，哗啦一声，急急忙忙爬下床铺，两条腿久未动弹，软得像烂泥一样，只能扶着墙往前走。 痛苦的折磨终于结束，她急切的想要去盥洗室沐浴更衣，以迎接新生…… 这时，门开了，王悦迎面走来。 最怕见到的人突然出现，潘多拉吓得两腿一软，膝盖咕咚撞在地上，小脸惨白，瞳孔都扩张了。 王悦冷笑着睨视她，抚掌道： “这几天玩得很开心嘛。” “你、你都看到了？” 潘多拉面如土色，软趴趴的瘫着，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变成了软体动物。 “据我观察，你会散发出一种异味来控制他人，发动的条件是亲密接触，远距离似乎不起作用，否则我早就被你控制了。” 王悦没有走近，而是隔着一段距离，警惕地盯着她。 被毫不留情的揭穿，潘多拉的内心差点崩塌。 “啊……啊……” 她在极度的恐惧中带着哭腔哼哼着，转身往前爬，本能的想要远离王悦，可是门口不在里面，只能跳窗逃跑了。 没爬几下，就被巫术形成的大手按在地上，土下座趴着，屈辱无比。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撅着。 一个项圈扔在地上。 黑色漆皮，镶嵌着一圈几何切割的白银四面体。 “戴上。”王悦命令道。 潘多拉还在犹豫，但身后传来迪莉娅的声音： “不听话可不行哦，潘多拉同学，你干的坏事我都可以作证。” 迪莉娅恢复了开学时的活泼和爽朗，同时又有了一种深沉宁静的气质——夹在王悦和潘多拉的争斗中间，想不成长都难。 潘多拉咬着嘴唇，揪着小脸，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捧起项圈戴上。 “放心好了，我很温柔的，这不是那种可以把头炸掉的爆炸项圈，只是铭刻了抗拒巫术而已，接近你一米内的人都会被弹开，防止你用异味去控制别人，另外，乌鸦也带上吧！” 哗啦一声，一只乌鸦落在黑长直萝莉的肩头，狠咬了一口她的小耳朵。 潘多拉吃痛，低低的抽噎起来。 虽然是装的，但她的内心确实涌起一股快要完蛋的感觉。 现在比开学还要惨，不仅被监视，还被隔离了。 潘多拉心里明白，母亲大人没有在香味散尽前动手，不是出于怜悯，只是投鼠忌器罢了，想要保护另外五个萝莉，接下来，只要有机会，母亲大人就会毫不犹豫干掉她。 - 扼制住潘多拉，王悦并没有感到轻松多少，真正的大敌是潜藏在学校里的神秘人。 另外，目光放长远一些的话，未来可能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天灾，或许在十年二十年后，或许就在明天，像是高悬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不知何时落下。 王悦习惯性的提前思考应对措施。 回想以前看过的灾难片，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过天塌地陷的，天灾一来，城市里的人如同蚂蚁，犁庭扫穴，风翦庭灭。 唯一可靠的是载具，电影里经常有气浪、地陷、爆燃等等特效追着主角驾驶的载具吃尾气的场景。 若是只有一两个人躲避天灾，趴趴柯林号就够用了，但是，人一多就不行了。 王悦的设想是‘哈尔的移动城堡’那种魔力驱动的蒸汽朋克的超大载具，结构仿生，多铆蒸刚。 锈迹斑斑的钢铁构件组成生物的形象，伴随着轴承、关节和装甲附甲板的吱呀作响，机械拟足往前飞奔，呲呲的剧烈喷气。 穿过丛林和灌木，翻越山岭和滩涂，迎着朝阳或夕辉，通体旋射着陈旧而又崭新的光芒。 高层的温房里种植着土豆、蔬菜和水果，雨水沿着铁皮管道流入净水器，晾衣绳上挂着一排排萝莉们的小衣裳…… 不过，设计这种大型载具是一项极其困难的工作，需要一个专业团队，投入大量研究经费，进行无数次的实验以及多次改进才能有所收获。 要是脑子一热，随便画几个图，觉得魔力解决一切问题，结果很可能会像阿三军工一样出厂趴窝，出坞沉底。 对王悦有利的地方是，图书馆放着现成的机械结构可以借鉴，而超凡材料的不可思议的强度和保持性增加了设计的容错率。 另外，书记官迪莉娅相当于一台人形计算器，她是王悦将设计移动堡垒提上日程的主要原因。 如今，摆脱香气控制的迪莉娅已经死心塌地的成为她的手下了。 - 银月魔境。 看到尖塔里的千百条功能各异的机械手臂和仿若神灵造物的发条心，迪莉娅张大嘴巴，眸子里闪烁着震惊的光芒。 这台复杂到不可思议的机械造物彻底攫住了她的心灵，使她浑身发抖，热血沸腾。 自从吸收了‘超速精算’，凡是涉及到精密、计算、契合、测量、机械等等与数学计算有关的事物，都会引起她的极大兴趣，跃跃欲试。 “学姐……” 迪莉娅看向王悦，见识过魔境和工坊后，在她心里，学姐的身影愈发高山仰止。 王悦在女仆人偶端着的托盘上拿了一杯柠檬茶，递到迪莉娅手里，自己又拿了一杯。 然后，王悦向迪莉娅讲述末日危机和移动堡垒的构想。 迪莉娅惊讶得合不拢嘴，接二连三的获取来源于上层的信息使她有种骇然和惊悚的感觉，并且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在普通人和超凡者眼里是截然不同的割裂感。 令她受宠若惊的是，学姐对此全盘托出，没有像她的父亲那样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她的父亲对于一些深层次的信息，就算她主动问也置之不理。 迪莉娅心里暖暖的，感觉受到了重视，既高兴又惶恐，眼睛瞪得圆圆的。 王悦领着茶发萝莉来到工作台前，指着概念图说： “我的设想是建造一个母舰编队，首先要有一艘可以容纳两千人左右的旗舰，搭载单人驾驶的‘音蛛’，可以从机库里鱼贯而出。中层是生活区，要有舒适的舱房、活动室、泳池，以及自来水系统和排污系统，上层是种植园区……其次是主力战舰，我需要可更换子系统的战略攻击舰、两栖攻击舰，以及重型突击舰……” 迪莉娅最初听得云里雾里，经过王悦的仔细讲解后，逐渐明白了贯彻在设计思路里的意志。 这艘母舰是为了应对末日降临前后频繁发生的地震、火山喷发、洪水、泥石流等等自然灾害而设计的移动堡垒，并非为了打击军事目标和投射军事力量。 所以，最重要的是机动能力和提供几千人口粮的种植园。 “好复杂……”迪莉娅嘴唇嗫嚅着说。 “是的，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几千人的设计院都要几年十几年才能完成，不过，有你的超速精算和图书馆的现成的结构设计，大概一年内就能制造出来，甚至更快。”王悦肯定地说。 “就我们两个人吗？”迪莉娅担心中含着期待。 “暂时只有我们两个人。”王悦微笑着回答。 迪莉娅用力点头，这项任务给她带来巨大压力的同时，又使得被秘术改变兴味的身体兴奋无比。 而且，一想到将要和学姐一起做这件事，茶发萝莉的心里就腾起一股强烈的期待感，胸膛发痒，小口吹气，呼呼…… 王悦考虑过飞行载具，但在一番思考后否决了。 主要是安全性无法保障，一旦失事，从几百米的高空自由落体，伴随着剧烈的翻转，很快就会发生猛烈的撞击，载具里的人难以反应。 而走地式的载具，随时都可以跳车，还能当掩体使用。 母舰是可以舍弃的，敌人要是一门心思摧毁母舰，还能起到吸引火力的作用。 王悦给迪莉娅开了一个魔境通道权限，这样茶发萝莉就可以直接进入塔区。 移动堡垒的设计工作正式开始了。 迪莉娅换了一副形象——黑衬衣，白大褂，趿着一双旅馆拖鞋。 茶色齐肩短发，五官精致，戴着细黑半框眼镜，眼神锐利而自信，清秀知性，颇有研究员的气质。 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 “没想到，这件事还挺适合你的。”王悦微笑着说。 听到学姐夸奖，迪莉娅内心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美，羞涩的低下头。 王悦从图书馆借来相应的书籍，放在实验室里供她参考，在动手设计前，先要成为饱学之士。 除了机械结构需要高效稳定外，软件同样是必须的，种植方面王悦比较在行，还有自来水和排污系统的排线以及压力测试，舱室内饰等等。 - 王悦皱了皱眉，一步跨出魔境。 通过乌鸦发现了骚动，出来查看。 走在学校里，看到小女巫们脸色惊慌，议论纷纷，都朝着黑弥撒礼堂的方向赶去。 出事了。 跟随人群，沿着陡峭的台阶往上攀登，进入大礼堂前的广场，远远望见一尊淡紫色的雕像矗立在空地上。 雕像的形象是一位穿着睡衣的小少女，面容精致唯美，长发舒卷铺散，身材瘦削纤细，看着有几分眼熟。 王悦蓦地一震，想起是谁了——歌牌社的初雪歌留多，银发绿瞳的学姐！ 她猛吸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睁大，目光集中在雕像双手捧着的圆盘上。 那是一个中间穿孔的扁圆形状的物体，被魔力结晶包裹着，隐约透出钴蓝的本色，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楔形符号，看起来古拙而又神秘。 “解码器……人偶少女……” 她脸色僵硬，瞬间明白了一切。 初雪歌留多是假面舞会的参与者，扎着银色缎带的人偶少女。 先前，歌牌社被莉莉丝说的地底真相团灭了，扮演法虽然有效，但内部闭环是无法产生魔力的，需要一个人恢复信仰。 银发少女向神秘人寻求帮助，获得了解码器，试图在畸胎上开辟一条专属信道。 谁知，王悦向院长揭发了这件事，偷摸着开后门的初雪歌留多被当场击毙。 当然，不揭发也不一定能成功，讳名在畸胎上肯定留有手段。 从雕像的状态来看，全身晶体化，彻底变质，死得挺挺的，没救了。 初雪学姐脸色如常，看来是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瞬间被击杀的，走的很安详。 透明如水晶的手臂里还嵌着舞会请柬的珍珠装置，是本人没错了。 宛如一大块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少女雕像旁边，竖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瘦削有力的字体写着‘叛徒已处死，各位好自为之——艾略特G’的字样。 死亡的冷酷与水晶的瑰丽交相辉映，叫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小女巫们被吓得不轻，大气不敢出，议论声细不可闻，而银发少女的班级同学则捂脸抽噎，哀叹她的命运。 这时，王悦耳边传来鞋子在地面拖行的声音。 蓦然回首，撞见吉姆诺佩缇拖着脚步，缓缓地走向场中的雕塑。 变态学姐眼神错愕，精神恍惚，瞳孔的边缘在疑惑中摇晃，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走到跟前，颤抖的抬起手指，在银发少女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喉咙里发出宛如失去伴侣的动物的哀鸣。 周围的小女巫们不忍卒视，纷纷别开脸，有的快步走开，不再逗留。 王悦拧起眉毛，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她给院长汇报这件事可不是要看到这种结果的。 而且，变态学姐的情状实在太凄惨了，额头抵着银发少女的雕像不断摇晃，哭嚎不止，内心彻底崩溃。 本以为变态学姐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渣，没想到是个有感情的人渣。 王悦很反感院长的行为，明明提前收到预警，还要下这样的狠手，虽然有震慑宵小的作用，但是太过残酷了。 她离开广场，来到秘法塔，沿着台阶走到塔下。 上楼敲开院长办公室的门，那个瘦削如刀的女人仍在办公。 王悦推测这不是院长的本体，很可能是分身。 讳名女巫行事诡谲，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都不奇怪。 “感谢你的情报，我们除掉了一个叛徒。” 院长抬起深蓝如湖的眸子，一瞬间，王悦感觉到体温下降了几度，寒风透体而入，如坠冰窟。 王悦没有退缩——否则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直言道： “你不该杀她。” “为什么？”女人平静的发问。 “这种剥夺生命的方法，太随意，太冷酷，没有怜悯，我不喜欢。”王悦回答。 “你是在反对我吗？” 院长冷着脸，散发出可怕的压迫力，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扭曲了一样。 “钳口者亡，冕下。”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气氛遽然僵硬，空气仿佛冻结成冰。 见黑发萝莉始终一副凛然不惧的模样，关德琳院长莞尔一笑，挥手拂开屋角的雾气，银发少女的身影显现出来。 少女怯怯地往外探头，像是钻出洞的小兔子。 王悦躬身说： “向您认错，冕下。” “不必了，我认可你的说法，不过，既然知道了实情，这个小姑娘就交给你了，放在魔境里，以后会用到的。”院长指着说。 - 魔境。 王悦面对跪坐在软垫上的银发少女。 少女的形象精致唯美，宛如一幅笔触细腻的画。 手指纤长，皮肤白嫩，腰身细窄，曲线在髋部向两边明显外扩，形成鲜明的贲起感，这是大量练习臀中肌的效果。 吉姆学姐显然是会玩的，银发少女已经被她训练成了一个手感惊人的小尤物。 由于被使用过太多次，年纪才十四五岁的小少女散发出一股温驯的幼妻气质。 “现在你是以叛徒的身份被羁押的。”王悦告诉她。 银发少女轻轻点头，眼神复杂。 王悦想起她没有舌头，是个小哑巴，于是，捏开她的嘴，用原生规则编织出舌头，方便交流。 黑发萝莉比小少女矮上两头，单纯拼力气，小马拉大车，还真弄不过。 不过，银发少女明白她的处境，反抗不仅没用，还会受到惩罚，所以，乖顺的任她摆布。 靠近的时候，王悦闻到少女身上的香水味，搽在腋下和脖颈，被酮体温暖而散发出的花香，胸口的轮廓十分明显，尖尖的顶着。 费了一番工夫织好舌头，王悦用指尖夹住拉长，检查有没有破损的地方。 瞧见初雪学姐的小脸泛起的异样红晕，她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奇妙的念头——或许这是学姐身上唯一没有被玩弄过的地方？ 以吉姆诺佩缇的变态性格，倒是很有可能，这两人很早就认识了，从小玩到大。 用纸巾擦掉指尖的口水，王悦退后一步，问： “能说话吗？” 银发少女咿咿呀呀的吐出模糊的声音，很快就能吐字清晰了。 “学的真快。”王悦吃惊道。 “谢谢……” 银发少女先是俯身道谢，然后，指着她的嘴唇解释： “舌根是可以说话的，但是很模糊，一个人的时候会偷偷练习呢。” 王悦近距离检视初雪——银色的长发质地通透，与白皙的皮肤相融，越发衬出桃红的唇瓣和幽碧的眼眸，精致得不似人类。 要是耳朵尖一些的话，就是精灵了，要是长有鳞片，就是人鱼了。 王悦暗暗称奇，确实是一个精美绝伦的尤物，难怪吉姆学姐视为禁脔，失去之后痛不欲生。 在魔境中隔出一个小院，将初雪学姐关在里面，命令几个大人偶看守并照顾起居。 然后，她思考起院长将初雪学姐交给她的深意。 按理说，背叛是不被原谅的，特别是在有历史遗留问题的永夜地域。 假如这件事宣扬出去，初雪学姐非但不能以学生的身份留在学院，即使离开学院，也会遭到歧视和憎恨，真正的社会性死亡。 院长是深谋远虑的，从当初算计莉莉丝就可以看出来，如今莉莉丝的性格已经大为改善。 她暂时想不到深意所在，希望有用吧。 一番询问，王悦得知初雪被邀请参加假面舞会的时间点更早，大约是在普莉玛出问题的那段时间里。 一五一十的作答后，银发少女抬起眸，担忧地问： “我以后会怎么样？会被处死吗？还是永远关在监狱里？我……我还能见到她吗？” “当然能见面啦，我很温柔的，等吉姆学姐犯下大罪，我会把你俩关在一起。” - 第二天，王悦收到了茶会通知。 虽然茶会隔几天就会举办一次，但这次据说有重要情报要宣布，所有在校的茶会学生务必到场。 玻璃花园里比平时拥挤了一倍，花台上坐满了人，没人出声，气氛凝重。 主持茶会的是潼恩教授，一身黑衣，瘦削挺拔。 用餐的长桌被撤走了，空出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手术台。 见过几次的芙米学姐躺在上面，脸色惨白，本就瘦小的身躯上缝线交织，像是修补过的破旧玩偶。 王悦瞳孔微缩，看见学姐的右侧腹部绽开一道巨大而狰狞的伤口，创腔暴露内脏，右臂同样被一击切断，缝合后用外固定支具托住。 王悦眯起眸，手术缝合线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巫术的透明牵拉线和速愈魔药是它的上位替代，一般是用不到的。 说明芙米学姐的情况不适合使用巫术和魔药处理，只能原始的方法。 王悦观察到伤口的创面被金色水晶般的碎片绞烂，散发出惊人的高温，附近的软组织像是烫伤一样熟红。 这是神力，而且是她无比熟悉的，教会的光明神力。 学姐是在什么地方受的伤？ 难道是在课外实践的时候遭遇了教会的袭击？ 潼恩教授是要用她来教学如何处理神力侵蚀的伤口？ 王悦似乎明白了什么。 芙米学姐的伤势看起来很重，其实没什么大碍，还在脸色平静的与人交流。 这种级别的女巫只要三个重要器官——大脑、心脏和脊椎没有损坏，就很难死亡。 茶会学生到齐后，里外三层围着，芙米便开始讲述当时的状况。 “我在做实践课题的时候遭遇了圣骸修女。” 闻言，周围响起惊呼声，接着便是一阵讨论。 “那不是圣国国教审判所的精锐部队吗？为什么会纵深到G24区域？” “从她的伤口来看，确实是‘裁决之刃’造成的撕裂伤。” “裁决之刃是什么？” “一种长柄的链锯剑，挥舞的时候，锯齿高速旋转，迸射出蕴含‘锋利’和‘破碎’规则的可怕力量，甲胄也好，魔力护盾也好，一瞬间就被会瓦解。” 王悦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电锯焊在粗钢管上的样式，如此凶残狂暴的兵器……这个世界的战斗修女原来是这样的吗？ 芙米继续讲述她的经历。 一队五人的圣骸修女，从面容来看都是少女，瘦得如同扭曲的铁丝，手持与身体不成比例的链锯剑，挥舞飞旋，宛如收割生命的死神。 链锯高速旋转，发出除草机般的轰鸣，嗡的剃过空气，吓得人头皮都要裂开了。 ‘圣骸’支持行动的躯体快如闪电，恐怖的爆发力使得链锯剑瞬间掠过的距离很长，中间的一切，不管是树木、岩石还是人体，都像是捏碎的饼干一样喷发在空中…… “圣骸对巫术有极强的偏转效果，估计只有高周波刀才能造成划痕……她们又瘦又长，鳗鱼般的扭动着，又像是涂了油的锁链，在巫术的力量中滑来滑去……我的天，都是些什么妖怪啊，还好我溜得快。”芙米闭上眼睛，心悸不已。 茶会学生议论纷纷。 圣骸修女团是审判所麾下的超凡者队伍，与布道团和教区骑士团并称三大柱教势力，不过，后两者都只有部分超凡者，修女团则是全为超凡者的精英编队。 接下来，潼恩教授讲解如何去除异种神力对伤口造成的侵蚀残留。 只见，她拿出一小块赭色硬木，讲解道： “神力是一种低衍生等级的力量，性质温和，但是，当神力因子跃迁到高衍生等级，就会具现出侵蚀性的能量，也就是拟态法术。消除这种侵蚀能量的方法，第一种是使用对能量具有高渗透性的超凡材料与之接触，通过吸胀和渗透作用……” 说着，潼恩将木块横截面的纤维按压在橘发少女的创面上，玻璃碎片般的金色破片纷纷溶解并吸入其中。 少女的脸上显出舒服的表情。 潼恩举起木块展示，众人发现它已经变成一种淡金色的木纹岩石，这是吸收光明神力产生了硬化效果。 展示完毕，她接着讲解道： “第二种方法是逼迫敌人主动驱散这种侵蚀。信仰是钥匙，打开结构的门。教会的人是可以瓦解神力结构的，当然，你们可以瓦解敌人身上的魔力侵蚀……” 这场茶会使王悦越发感到危机四伏，圣骸修女团化整为零，深入永夜，显然不是为了采风来的，肯定带着某件任务。 还有神秘人这种已经潜入学院的不轨之徒。 黑发萝莉的目光穿过花园的玻璃幕墙看向远方，表情严肃，仿佛看到了动荡不安的未来。 端坐在王悦面前的这位执灯者，手里拈着一枚泛着虹光的贝壳币。 给人的观感像是黑红两色的糖果扭绞成糖果人，又像是烧红的玻璃拧成的漂亮工艺品。 身披一件执灯者专属的宽大且精美的兜帽黑袍。 这位就是无限卿？ 王悦略微有些紧张，传闻中的最强执灯者如今就在眼前，不知道拥有怎样的威能。 她低下头，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想法。 虽然这样想有些不敬，但是王悦仍是止不住的联想到了气球狗。 就是那种吹一长条气球，再一节节扭成卡通形象的充气玩具。 赶紧将这个念头挤出脑海，思绪回到正事上。 极光卿点名要求无限卿的帮助，不知道这位将会做些什么。 王悦拭目以待，准备好大开眼界了。 不过，无限卿只是拿着贝壳币一动不动，从他的身体内部，传出极其艰涩的声响，似乎扭绞得更加厉害了。 旋即，王悦的脸色从期待变成震撼，通过凝视虫传递过来的图像，她看到暮光中的巨城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悬浮在人们背后的如同鬼神般的巨大阴影消散于无，而如附骨之疽般的黑色胶粒同样挥发成烟雾。 背负阴影的人纷纷驻足，茫然四顾，而又如释重负地喘息着，腰缠万贯的人则瘫坐于地，痛哭流涕。 王悦疑惑地看向怀疑的修美尔，问： “阁下，您做了什么？” “这种制式的钱币最初被赋予的度量价格的权能被我否定了，它失去了权能，也就不再具有价值。” 王悦愕然，能力？秘术？规则？还是别的什么？ 一时猜测不出无限卿所拥有的力量，但是，她直觉到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手段，超越了她的想象。 - 巨城。 爱丽丝站在街头，有人在哭喊，有人在狂奔，有人在吼叫，有人在歇斯底里地乱砸东西…… 喧嚣在耳边浮动，光影混乱闪射，下水道泛起温热的臭味，狂风骤然席卷，吹过一个又一个街头，带起纸屑和垃圾，形成鬼魂作祟般的涡旋。 爱丽丝的小脑袋被混乱破碎的光色和声音塞得满满当当，她感到奇怪又不可理喻，求助的看向小蜡烛，问： “这里在发生什么？” “落幕了，爱丽丝，已经落幕了。”小蜡烛回答。 “真可惜呢，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爱丽丝伸出小手指抓了抓额发，表情苦恼。 “别眨眼，新的一幕就要开始了。”小蜡烛又说。 “真的吗？” 爱丽丝睁大眼睛，到处瞅着。 蓦地，一大片闪光的贝壳币从一扇窗户抛出来，在街道上叮叮当当的到处乱滚。 随后，更多的贝壳币像垃圾一样被倾倒出门，街道上堆积出厚厚一层，像是刮下来的鱼鳞，无人问津。 贝壳币失去了价值，急需一种新的替代品，市民们走上街头，商讨未来的规划。 “用黄金怎么样？黄金性质稳定且容易塑形。”有人提议。 “不好，万一发现金矿怎么办？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去当矿工？” “不要黄金，不当矿工！” “我们需要一种可以稳定产出，又不容易被仿冒的东西。” “鸡头！用鸡头吧！”有人喊道。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广泛的认可，于是，人们冲进养殖场，将鸡的头全都砍下来，热乎乎的抓在手里，大呼小叫，庆祝新的钱币诞生。 失去头的鸡受到惊吓，满街飞奔。 王悦通过凝视虫观察着这一切。 她从未看过如此荒诞不经的景象，暗沉的暮光中，所有的无头鸡都在奔跑，脖颈的断离处凝结着裂开石榴般的血晶，与洁白的羽毛形成鲜明的对比。 它们扇动翅膀，两脚飞奔，在街头蜂拥乱转，如同末日降临时的狂乱之舞。 爱丽丝在无头鸡的簇拥下出了城，继续沿着河往上游走去。 地势陡然向上，血红的光芒从群山间辐射而出，展开成耀眼的扇面。 巨大的行星边缘，深邃的天幕里显现出一层海市蜃楼般的轮廓，像是一层嶙峋干枯的外壳，与铅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四方荒凉萧瑟，鬼影重重，弥漫着不详的气息，植物的形象越来越荒谬了。 那些树木，根本不好好生长，歪斜卷曲，像是裂开的调色盘，垂下一颗颗色彩斑斓的果实，仔细看，竟然是一群剧毒的青蛙。 一树的青蛙通通倒悬着，四脚张开，被一根细细的根茎连起，被风吹得轻轻摇晃，不时咕呱叫唤一声。 “啊！” 爱丽丝尖叫一声，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异化！小腿变成了棱柱形状，手指也变成了尖锐的棱锥，裙子像是硬纸板剪成的三角形贴在身上，双脚如同粗糙的木雕！ 伸手摸向脸孔，棱角硌手，她的小脸变成了几何切面组成的石膏像，眼睛一上一下，头发则是坚韧的卷纸…… “我……我这是怎么了？”爱丽丝惊恐地问。 “不要害怕，爱丽丝，这不是真正的你，而是你在别人梦境中的形象。”小蜡烛安抚道。 爱丽丝情绪稳定下来，虽然感觉奇妙又不可思议，但在梦境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梦境对现实的扭曲幅度太大了。”小蜡烛语气低沉。 “再往前走，不可控事件会频繁发生，我们很难应对。”小乌鸦提醒。 “但我们没有选择。” “那就前进吧！” 听到要前进，爱丽丝害怕极了，于是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救世主，我要让这一切变得正常，这是我的使命…… 自我暗示提振了她的信心，步伐稳健起来。 穿过一片乱石堆的时候，石缝里藏着一颗颗狭长的眼睛，鬼祟地向外觑视，杂草如同老鼠的尾巴，在地上可憎地扭动着，卷着她的脚趾。 这些怪异而又扭曲的景象又使爱丽丝惶惶不安起来，她只好向伙伴们求助。 小蜡烛建议她戴上万花筒眼镜。 爱丽丝呼喊一声，立刻有一副眼镜出现在她手中，白色边框，钻石切面，泛着瑰丽迷幻的光泽。 她将这副漂亮又浮夸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眼前的世界顿时变成了缤纷旋转的光影，她再也不害怕了。 爱丽丝甩着手臂往前走，念着从诗人那里学来的诗句，像是在郊游。 前方的河滩上散步着巨大的螺壳，一种雪白的软体动物从螺壳里钻出。 它们的皮肤分泌粘液，看起来滑不留手，却有一副人类的面孔。 眼珠长在触角上，四处探测寻觅，牙齿啃着卵石上的青苔，发出可怕的摩擦声。 螺壳是它们的家，有着漂亮的花纹和严谨的斐波那契螺旋结构，看起来坚固、典雅又科学。 螺人们用带着噗噗声的怪异腔调作答，果冻般的口腔里歪斜着人类的牙齿，还有些金牙在闪光。 它们告诉爱丽丝，‘咬咬’就要来了。 “咬咬是什么？”黑发萝莉不解地问。 螺人未及回答，远方忽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由远及近，一声高过一声。 雪白的酮体纷纷缩了回去，沉重的螺壳往下一扣，噗的一声，便与世隔绝了。 伴随着刺耳的嚎叫，一群怪物从山坡上现身。 它们长着三角形的狼吻和人类的身体，头颅长满了瘆人的黑毛，躯体却是人类的光滑皮肤，浑身遍布蚯蚓般的血管，在薄而透明的皮肤下面，肌肉坚硬地滑动着，像是要破体而出似的。 怪物的唇边龇出雪亮的钢牙，橘子般的怪眼凸出面部，朝着河滩方向迅速地扫视。 爱丽丝被这群怪诞不详的人狼吓得手脚发软，嘴唇哆嗦着问： “小蜡烛……怎么办……” 这时，一面由锋利刃片组成的盾牌凭空出现，吸附在她的手臂上。 “这是什么？”爱丽丝好奇地问。 “刃反盾，任何可能对你造成伤害的攻击都会被刃反！”小蜡烛看了一眼，解释道。 这是王悦手头的最优选择了，对于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萝莉来说，拿到强力道具也很难使用，就像是新手摸枪，可能连几米外的目标都打不中。 但是，刃反盾出现后，很快就被梦境的力量扭曲，刀刃变成纸片，软绵绵的失去了作用。 狼群沿着山坡高速奔突，顷刻间就到了眼前！ 危急之时，小茶壶遽然破碎，展开成巨大的岩石盔壳，与螺人的外壳有几分相似，将几个人反扣住。 外面响起混乱的脚步声和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 牙齿刮擦的声音传进来，咬咬们试图咬破盔壳，将里头的软嫩萝莉叼出来吃掉。 想到与噬人的怪物们只有一墙之隔，爱丽丝蜷缩成一团，心脏猛烈跳动。 好在小茶壶足够坚固，没有让咬咬们得逞，过了一段时间，脚步声便远去了。 “谢谢你，小茶壶。”爱丽丝爬起来，合掌致谢。 “阿兹托德，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你主动变化的吗？还是被梦境扭曲的？”小蜡烛一连串地发问。 “是愿望，莱特，我的心里涌起强烈的想要保护你们的愿望，形状就自动发生了变化，这是不可逆的，我没办法变回去了。”永灭卿瓮声瓮气地回答。 “原来是‘愿望’，螺人有自我保护的愿望，所以拥有了螺壳，咬咬有撕咬的愿望，所以长出狼吻。”小蜡烛说。 “这种变化似乎没办法逆转，我的躯体太过沉重，很难移动，把我丢在这里吧，你们继续前进。” 盔壳裂开一道小门，爱丽丝手脚并用的从中爬出。 “再见，小茶壶，我们会回来接你的。” 黑发萝莉向着倒扣着的大茶壶挥了挥手，捧着凝视虫往前走。 前方的地势越发陡峭，几乎每一步都在爬坡，她走得十分艰难。 漆黑的河水宛如水墨画卷，涌起一个又一个湍急的涡流。 前方出现了依河而建的长型城镇，爱丽丝终于踏上了坚硬的地面，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不久后，她惊讶地发现，城镇里的建筑物全都是实心的巨石，像是尚未上色的白模。 屋顶、窗棂和门户只是一层浅浮刻，通体弥漫着铅灰色的暗光，不像是生者居住之所，反倒像是亡者的墓碑。 城镇里散布着形状诡异的巨大列石，似乎是象形的动物，猫、狗、鹦鹉、蜥蜴等等，高低错落。 列石周围的地上，刻绘着各种各样的几何环形，像是在描述科学原理，又像是宗教的祭祀图案。 虽然进入城镇，但是，荒凉凄清的感觉仍在爱丽丝的心头弥漫。 地平线上涌来的深红暗光将一切渲染成绝望的色调，仿佛永夜将至，这便是最后一次的黄昏。 走过拔地而起的兽头列石和斑驳苍凉的建筑，黑发萝莉越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无处不在的孤独感侵蚀着她的内心。 回首望去，天地间的光芒将一切割裂成红、黑、白三色碎片，她的双脚延伸出细瘦伶仃的影子，嵌合在四面八方的铅灰建筑被暮光照射出的光影形成的楔键之中，像是走在康定斯基的画里，惶惑而又震撼。 这时，爱丽丝的头顶传来一阵异样，她伸手去摸，指尖竟然碰到了豁口！ 她吓得尖叫起来，不仅是头顶，身侧同样出现黑色的裂隙，身体似乎就要一分为二了！ “不要胡思乱想！想象中的诉求会影射现实，从而改变现实！”小蜡烛提醒道。 爱丽丝恍然大悟，原来是内心的孤独感使她分裂成两个人，两个人就不会孤独了。 她努力放空心思，什么都不想，像是在危险的海域航行，谨慎掌舵以规避礁石。 走过一段路，前方开始出现人类。 他们的模样很奇怪，有的在地上爬行，四足短粗，身体拉长成平板，像是两栖动物。有的身体短粗，咽喉洞开，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胃袋，胃壁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像是海盗藏宝的洞窟。有的头顶长出高冠，层叠如塔，每一层都有一颗威严的竖眼…… 他们的行动笨拙且迟缓，虽然古怪，却没有什么危害，在街头巷尾爬动行走，在视野里进进出出。 爱丽丝越走越快，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诡异而又荒谬梦境，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 穿过怪人出没的街道，前面是一片水池，从黑河引来的水流，灌注在圆形的辐射浅坑里，无数雪白的肉体淹没在黑水中，像是通了电一样，蠕动抽搐，看起来诡异莫名。 再往前走，城镇终于到了尽头，建筑稀疏，街道被荒草吞没。 前方，一座由人类的肢体和头颅扭结在一起的巨型方碑矗立在路边，约有两三层楼高，像是雪白的‘树根’和‘根瘤’沿着楼房攀爬蔓延，诡异莫名，颠覆认知。 这座人体方碑宣告着结束，也预示着开始。 爱丽丝看向群山，记忆中它们从来没有如此近过，就在眼皮底下起伏奔腾，仿佛触手可及。 黑河的源头是一条潺湲小溪，从山间蜿蜒流出。 “到这里就可以了，爱丽丝。” 身边传来小蜡烛的声音，不过，比起之前，现在的声音更加清晰悦耳。 爱丽丝蓦然发现，小蜡烛恢复了原来的形体，正是通过玻壳看到的‘宝石男爵’！ “小蜡烛……先生？” 极光卿的形体仍被梦境扭曲着，宛如水晶和机械组成的纤细花朵，盛开在幽幻之梦中。 玻壳内部容贮着发光液体，寒鹄卿成为了他的披风，领口是一枚乌鸦形状的纽扣。 他用细长而透明的手指覆着萝莉的小脑袋，温和地说： “你留在这里，爱丽丝。” “可是……你不是说……我是救世主吗？”黑发萝莉扭头看他，诧异地问。 “救世主是一个广阔而宏伟的概念，每个人都可以是救世主，只要你愿意拯救别人，哪怕是一个人，你就是她的救世主了。灰暗人生中的微弱光亮，也能照亮前进的方向，如果有人能执灯前行，那将更好，但也要肩负起更大的责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爱丽丝，接下来是我们的事情。” 极光卿手握凝视虫，通过这件特级遗物对王悦说： “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 王悦仔细描述了极光卿那边的情况，事无巨细，特别是极光卿对凝视虫说的最后一句话。 无限卿凝神细听，肘支着桌面，十指交错，看起来很有大人物的气场。 执灯者们表情很少，超凡材料制造的躯体以战斗和探索的功能为主，面部都是脸谱化的。 而且，要是机器人发出拟人化的笑声，恐怕会触发恐怖谷效应，变得滑稽起来，威严尽失。 “群山之后的行星是使徒的本体吗？传说中在浑浊纪末期，外神延伸进这个世界的肢体断离后与本源物质结合形成的强大生命体。”王悦好奇地问。 其实，修格斯，使徒，对于外神动辄星体级甚至达到星系级的庞大躯体来说，可能只是一些体毛或是皮屑，祂们在宇宙空间里飘荡的时候，不小心蹭过这里，留下了些痕迹。 “基本可以确认是一头沉睡的使徒，祂的力量不容小觑，而且，我们不知道受到攻击后祂是否会苏醒。”修美尔确认了她的猜测。 王悦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问： “那两位执灯者不会直面使徒吧？使徒……似乎不太容易对付呢。” 开玩笑，梦境笼罩百万数量级人口的城镇，将人类当成牛羊饲养，绝对是颠覆认知的可怕存在。 执灯者最多和领主级的怪物对标，面对使徒可能连路都找不着。 “我们准备倾力支援，这次行动需要伦理委员会的批准，一定会被批准的，还有讳名女巫，可能会出动三到四位。”修美尔摊开双手，毅然道。 王悦瞠目结舌。 诶？ 这帮家伙真的要为一群不认识的人拼命？ 为了人类的共同命运和福祉竭力战斗？ 虽然听起来伟大而正确，但是对她来说没什么实感。 或者说，这种涉及到百万人口，命运悚然的问题，她预感到难承其重。 注意到了黑发萝莉的失态，修美尔微笑了一下，脸孔由于恐怖谷效应变得非常滑稽，他解释道： “这不是极光卿一个人的冲动决定，而是所有执灯者的价值所向，使徒用扭曲的巨梦对数以百万计的人类进行演绎，让他们时刻承受着痛苦和疯狂的折磨，并从他们的毁灭中汲取营养……既然我们拥有阻止祂的力量，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王悦沉默了。 人类放牧牛羊，牛羊产出肉、奶和皮毛。 神灵是人类的牧者，人类为神灵提供信仰，或是献上祭品。 牛羊和人类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很残酷，却是自然规律。 修美尔抬起宛如艺术品的晶莹纤细的手指，掩口道： “……注意保密。” 王悦点头。 无限卿之所以向她透露作战计划，是因为任何行动都绕不开她和凝视虫这两个信息终端。 但是，王悦并不是永夜阵营的高层，忠诚度存疑，所以无限卿显得有些不情愿。 王悦想了想，抬眸问： “你刚才说，要出动讳名？” “对付神灵级别的力量，讳名可是主力。”修美尔严肃道。 王悦脸色渐渐变了，真如对方所说，执灯者倾巢而出，外加出动三、四位讳名女巫…… 虽然执灯者有一百四十多位，但是，绝大部分都需要驻守灯塔，通过灯塔之间的光路，戍卫多个小镇的安全，没办法离开。 能够自由行动的执灯者加起来不超过四十位，全部投入战场，再加上讳名女巫。 学院空虚，敌对势力蠢蠢欲动…… 骤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王悦猛吸一口气，脸色僵硬，目光发直，感觉不太妙。 接下来，探险者公会的高层与学院派的几位讳名进行了一场会谈，离开时，带走了三枚诱导信标。 院长办公室。 王悦站在关德琳的面前。 “你感到不安吗？”院长问。 “是的，非常不安。” 王悦没有掩饰什么，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寻觅某种安全感。 “你操心的事太多了，为什么不跑呢？”院长盯着她问。 “诶？”王悦愣住了。 “船只失事，船长与船共存亡，或者二副和三副因为坚守岗位而死，这能理解的，但你一个乘客，为什么不跑呢？你是要替我守护学校吗？你有这个能力吗？没有的话，不是去送死吗？” 关德琳用指尖轻点着桌面，说出一番奇怪却很有道理的话来。 对啊，为什么不跑呢？ 王悦心思转动，说实话，要不是舍不得小女巫们，早就溜溜球了。一个无信者，只要世界上还有神灵存在，就能活得很好。 “我在学校里有很多朋友，况且，遇到一点危险就跑……” “那就带她们一起跑。” “诶？” 王悦懵了，以为耳朵出了问题。 关德琳从抽屉里拿出一节玻管，递到她面前，说： “收起来，以后会用上的。” 王悦小心拿起玻管，用掌心托住，仔细端详。 数不清的紫色光点在玻管内部以特定的轨迹和速率运行，勾勒出光团的形状。 毫无疑问，这是一枚能量构造体，但不是规则，而是钥匙。 - 流沙低地。 王悦目送探险者队伍有序撤离，贝雷帽小姐姐向她挥手道别，眼睫低垂，难掩失落，不知何时能再见面。 扩建的营地变得空荡荡的，倒是收拾得纤尘不染，垃圾带走，展示出极高的素质。 看着营地外的辙迹渐渐被风抚平，王悦越发心神不宁。 假如还像以前一样孑然一身，大可以拂袖而去，但是，如今的她已不是一个人了。 必须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做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沿着街道来到租住的房屋，打开房门。 海伦听到开门声，又光着脚从卧室里跑出来了，见不是埃德贝尔，扭头就走。 换做以前，王悦还会悠闲地聊两句，现在嘛…… “杀人啦！” 小萝莉被她揪着耳朵从房间里拽出来了，拼命叫嚷。 王悦松开手，严肃道： “这里不安全。” 海伦愣了愣，蠢萝莉和聪明萝莉的区别马上体现出来，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很好，”王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叮嘱道：“我会把你带进一个魔境，你留在里面等消息，要乖，要有耐心，还要听一个名叫芙纽多的人偶小姐的话。” “嗯！”海伦点头答应。 王悦拉着她的手进入魔境。 海伦睁大眼睛，震惊于空间转换和神秘的魔境，不过，她乖巧的一声不吭，跟着王悦。 聪明萝莉很清楚，能让强大的女魔头面露忧色，绝对是一场大危机。 王悦整理了一下魔境，从实验室里带走了部分材料，比如外神细胞和潘多拉的头。 只留下海伦、初雪歌留多和芙纽多为首的大人偶，其余人全部撤出。 然后，王悦将魔境移出学院，在附近藏好。 虽然院长暗示她见势不妙就溜，但不是让她现在就带着熟识的萝莉们跑路——啥都没发生就怂得远遁千里，那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王悦还是挺珍惜好不容易刷出来的探险者公会和学院派女巫的势力声望的，未来的一天，说不定能用上面子果实。 学院的镂空铁艺大门前站着两位黑袍兜帽的访客。 一只乌鸦飞离哥特风格的门柱雕塑，落在其中一位的仿若植物脉络的手臂上。 “原点卿，腐毒卿，欢迎两位。”乌鸦发出王悦的声音。 腐朽的安米娜塔！ 规则的迪卡！ 这两人是探险者公会派来协助防守的。 怎么只有两个…… 王悦略感失望，不过，她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把牙膏皮里的最后一点都给挤出来了。 院长办公室。 五位讳名齐聚。 关德琳·艾略特坐在办公桌后，两边的扶手椅上，分别坐着潼恩教授、莎柏琳娜教授、神秘学教师莉拉和新入职的教师格兰娜尔·卡恩迪波。 王悦将两位执灯者引进来。 学院的守卫力量就是这些人了，还要除去即将投入战场的三位讳名。 而讳名的分身在与本体断开信号连接以后，并不具备很高的智能，最多给学生上上课。 “艾略特冕下，‘树种’我带来了。”安米娜塔说。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院长颔首。 王悦的目光转向由绿玻璃般的真菌和蕈类扭结而成的女人。 只见，宛如孢囊柄的纤长晶莹的手指伸向胸口，指尖尚未触及，软白的孢丝已先破胸而出，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将包裹在体内的一枚干枯种子递交出来。 王悦查过资料，这是‘妄念魔树’的树种。 妄念魔树是一种相当邪恶的植物生命，它有极强的适应能力，根系庞大，深扎地底，拼命的攫取营养，交织的根系和坚硬如铁的树干组成密不透风的封锁网，将内部的一切活物困住并吞噬。 它的树根长满剧毒的尖刺，树瘤与细菌结合成猛毒爆弹，不慎触发，方圆百米的人畜都会被毒死。气根喷出的瘴气致人失明，肺部溃烂。 更有一种扭曲精神的力场，使人的头顶长出鹿角般的树枝，与魔树的意志连接，操控精神，成为崇拜神树密教的野人信徒。 根据探险者公会的资料记载，曾经有一支执灯者小队对妄念魔树形成森域进行探索，从中发现了大片的村落遗址，村民们不是在绝望和癫狂中死亡，就是成为野人，尸体长满翳斑和奇怪的根茎。 腐毒卿带来的‘妄念魔树’树种经过公会学者的改良处理，所有的恶意都是对外的。 它会形成一层致密树墙，从地面到天空，将学校整个包裹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树洞。 “课外实践的学生们都召回了吗？”院长问。 “都通知过了，预计二十四小时内就会全部回校。”莎柏琳娜回答。 “很好，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封锁学校……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封校期间，实行配给制，严格管理。” 说完，院长起身，带着腐毒卿前往地底的鲁克图之孔。 妄念魔种会从外神窍孔发源，吸收力量，长成难以摧毁的神树，拥有超速再生的能力，同时会与入侵者战斗。 王悦没有跟着一起去，装作不知道地底的情况——只有傻瓜才会当众承认自己是一个无信者。 - 封校通知从舍监手里传递到每一间寝室，小女巫们不知缘故，议论纷纷。 真正知道实情的，学生里面只有王悦一人而已，洛兰和莉莉丝算是各知道一半。 王悦坐在寝室里，室友们正在商量抢购的事情。 “通知说，预计封校两到三周时间，我们可要备足食物啊！”黛娜提醒道。 “不是说，为了防止‘某些人’把食物通通吃光，实行配给制吗？食物应该是够的吧？”抹茶疑惑地问。 “配给的食物不合口味怎么办？我们要多备些零食和制作料理的食材，面粉、鸡蛋、黄油什么的，还有奶粉，另外，‘某些人’就不要胡吃海塞了，这可不比往常，要是在封校结束前吃完了存货，日子可就难受了。”黛娜考虑得很周到。 “呜呜呜……至于这样防备我吗？”桃乐丝苦着脸，感觉受到了歧视。 听见萝莉们叽叽喳喳商量购物清单，像是节日采购，王悦脸色错愕。 她意识到了双方的信息差，小女巫们并不了解封校背后的凶险和危机，反而感到新奇。 妄念魔种形成的抵御外敌的活体堡垒，在她们眼里就像是好玩的树屋一样，可以躲在里面做有趣的事情，天真无忧。 封校前的最后半天放假，小女巫们蜂拥而出，流沙低地变得热闹非凡，店铺货架上的一切，特别是食品被一抢而空。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种情况没办法按照购物清单精挑细选了，王悦和室友们拿到就买。 结束后，气喘吁吁的往回走。 回到宿舍，打开背包，清点抢购到的食物。 “我拿到了牛肉干、红薯干还有蒟蒻。”抹茶说。 “果仁和甘草糖。”王悦汇报。 “蒲公英茶、接骨木酒、芥末薄荷糖。”瑟茜贝幽幽地说。 “好奇怪，你为什么会拿那些东西？”桃乐丝歪着头问。 “尝尝吗？”有着忧伤的烟灰色头发的萝莉将一块绿色的糖果递过去。 名字听起来很可怕，不过，是糖果哎～ 桃乐丝向王悦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她的首肯后，立刻抓过来，剥开糖纸，丢进嘴里。 “呜……” 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出来了，喉咙又凉又辣，但在强烈的刺激中，仍有一股使她欲罢不能的甜味。 粉发萝莉不愿吐出来，揪着小脸吮吸味道诡异的糖块。 宿舍里前所未有的热闹，萝莉们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猜测封校的原因，没过多久，一种竹子拔节的噼啪声从外面传来。 乌鸦停在高处的尖塔上，眺望学校外墙。 第一批深紫色的巨大根茎以极快的速度窜上天空，像是杰克的豌豆，直到离地几百米高才停止生长，四方汇聚，扭结在一起，形成鸟笼的形状。 次一批生长的紫黑色根茎填补了鸟笼的空隙，挤压堆叠，形成致密的防护层，并向外长出剧毒的荆棘，整座学院宛如被刺猬的外衣包裹住了，像是童话里的被女巫诅咒的城堡。 而在学院的地面上，同样挤满了脉络状的树根，宛如一层怪异的地板。 月光被隔绝在外，路灯比平时明亮了很多，树木形成的天然穹隆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黑暗胎藏，幽深静谧。 “味道好奇怪……” 桃乐丝脸颊泛红，小脑袋晕晕乎乎的。 “味道很奇怪吗？”室友们反而感兴趣了，纷纷凑过来。 “咳咳……芥末……薄荷……又辣又凉……像是在吃芥末味的冰淇淋……”桃乐丝咳嗽着说。 “我喜欢芥末味冰淇淋！”抹茶举手高喊。 这下萝莉们更好奇了，纷纷拿起绿色的糖果，剥开糖纸，没有像桃乐丝那样一下塞进嘴里，而是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舐。 “咿呀——！” “咕……” “哈呼哈呼……” 第一次接触这种奇怪的味道，萝莉们露出惊奇的表情，圆润的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 “主人，您不尝尝吗？”桃乐丝递过去一颗。 王悦接过来，拿在手里，目光却飘向别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学院正式封锁，意味着讳名们已经出发，参战的是经验丰富的老牌讳名——院长和两位教授。 留下的讳名都是新晋的，倒不是王悦眼高手低，这种情况叫人没办法不担心。 王悦单独向院长汇报复辟派的事情，与其他讳名没有联系，院长一走，这件事就搁置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需要控场的时候，群鸦羽织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除了分散在学校内外的‘摄像头’外，腐毒卿和莉莉丝都携带了一只乌鸦用来联络。 校外，乌鸦围绕着高耸入云的魔树飞行，将无限拉长的高空视角同步给王悦。 魔树从外神窍孔里汲取力量，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学院的天空和地面完全被树干和根系包裹住，密不透风，固若金汤。 想要突破它的外壁非常困难，就算能够打穿，也会在瞬间再生，只要魔树的本体意识不灭，就会源源不断地生长出来。 至于消灭魔树意识就更不可能了，它的本体意识在树种中，树种被腐毒卿随身携带。 而与腐毒卿相伴的原点卿，拥有高频次瞬间移动的能力‘坐标空间’，这是经过计算和验证的一对组合。 王悦心思转动，这个超大号的‘树屋’相当可靠，但是，心里的不安感源于何处呢？ 果然还是潜入学校的神秘人最令她担忧，特别是具有极强侵蚀性的精神属性，仿佛一瞬间就可以侵入意志薄弱者的思想，将其洗脑，转化成她的同类。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午餐时间到了，王悦和桃乐丝来到楼下，领取今日配给的盒饭。 普莉玛已经搬回204寝室了，所以是六人份，抱在怀里，热热的，还配了水果，有杨桃和山竹。 从自助餐变成盒饭，伙食比封校前要差一些，不过，小女巫们都是永夜的子民，大多不挑食。 唯一的问题是桃乐丝没有吃饱。 山竹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王悦多给了她几颗，结果肚子胀得像怀孕一样。 王悦难得产生了兴趣，把手放上去，感受柔软又鼓胀的触感。 下午的课程结束，晚餐的盒饭送过来了，配菜是糖渍的瓜条，桃乐丝高兴极了，只要是甜的她都喜欢。 晚餐后，洛兰出现在门口。 王悦知道她的来意，起身领着她前往休息室。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洛兰垂下眼睫，局促地捏着手指，半晌才吭声，却是一句道歉： “对不起……我……我又来麻烦您了……” 王悦表示理解，毕竟，极光卿是洛兰唯一的亲人，忍不住过来询问，人之常情。 从探险者公会和讳名女巫的大动作很容易猜测出，现在到了关键时刻。 “不麻烦，我很乐意帮忙。”王悦微笑着回答。 “真的吗？太好了！王悦同学，您真好！”洛兰惊喜道。 “不用客气，莱特先生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对他的女儿不近人情呢？” 王悦稳稳从极光卿身上赚到一件特级遗物，当然不会拿起筷子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她对洛兰相当热情，恨不得问‘你爹有哪些特级遗物啊？’。 “那……”洛兰欲言又止。 “战争还没开始，您的父亲还在路上，他应该有召唤同伴到身边的方法，或许是回归枢机之光。” 要想进入一片与世隔绝的地方，通过‘光路’是最好的方法，瞬间直达。 - 群山。 一个闪光的身影在嶙峋的危岩间跳跃，羽翼披风使其轻盈浮空，连贯而有力的上升着。 疯狂而又迷幻的猩红星球就在眼前，巨大的环形山和起伏的山脉仿佛触手可及，但又像虚无缥缈的景象，能够透过它看到天空中翻滚蠕动的铅云。 在行星靠下的位置，一枚如同圆规画出的血红泛光的圆环正对前方，汩汩涌出的漆黑眼泪，穿过群山的罅隙，潺湲流淌，逐渐铺展开水墨画卷般的滚滚大河。 圆环的材质似玻璃又似釉质，从强烈的规则感看，显然不是自然生成，亦非人力可以完成的造物，简直像是神迹一般。 若是普通人沿着山路朝圣，三步一叩，抵达那神圣的圆环之中，经历此后，心灵就会受到洗礼。 “哈哈哈哈！” 莱特发出畅快的笑声。 执灯者没有感情，无法感受到喜悦，他的笑是因为此情此景契合并触发了一道名为‘快乐’的指令。 因为生前的他走在这条路上，直面颠覆认知的存在，也会如此畅快的发出大笑。 灵魂刻印在透明的玻壳上，旧日的回音嗡嗡震响。 莱特暂缓脚步，拿起手里的凝视虫，郑重道： “这是最后的一段话了，王悦。” “我有一个女儿，她是你的同学。” “我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只知道她叫洛兰。” “由于技术有限，成为执灯者后，只能保存关于一个人的重要回忆。” “当时，我选择了我的挚爱，我的妻子夏洛蒂，虽然她因病离世了，但是作为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我会永远保存着我们相处的美好时光，当然，我也很爱我的女儿，谁不爱自己的女儿呢？但我只能选择一个人……王悦，拜托你了，照顾好她，你可以拿着证明去找我的遗嘱公证人换取特级遗物，多少件都可以。” 他的声音轻柔而忧伤，却没有多少感情，像是一段录音磁带，在收音机里呕哑作响。 说完，莱特脚尖蹬地，瞬间从原地消失。 只见一个金色的人形折线跳闪，贴着山脊疾行，黑色的披风在身后飞扬成长长的飘带。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劈向黑暗深邃的天空！ 莱特已攀至山巅！ 山背后，是与血色行星连接的绵长不绝而又虚幻透明的形体，宛如河谷阶地一样崎岖起伏，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红色圆环。 刹那之间，潮水般的深红幻光淹没了他！ 汹涌的扰流迎面冲来，旋即漫卷成五彩斑斓的漩涡。 这不是真实的水流或者旋风，而是类似在松节油中流动的浓墨重彩的油画笔触。 金色的人影在透明的调色油中溶解了，化作一道灿烂的金色笔触，还有乌鸦翎羽溶解成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笔触，以及不起眼的小虫子溶解成的奶油色笔触。 它们与周围的颜色一起，在无边无际的调色盘里混合，并不相融，而是奇妙的拼接在一起，绘制出一幅华丽而迷幻的长卷。 在这连意识都无法成型的混乱和扭曲之中，它们始终保持着锐利的几何形状，笔直的向前切割，穿过纷乱的扰流，穿过幽深的涡旋，穿过震荡的雷暴，终于来到一片宛如风暴眼的宁静空间。 金色的身影重新成型，黑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作响，高而厚的雾墙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那枚不可思议的深红圆环就在眼前！ 咕嘟咕嘟—— 透明玻壳之中，亮如熔银的集束管道骤然升温，容贮的燃料沸腾起来！ 一支枯瘦的手臂向上高擎，灿烂的光芒于掌心之中汇聚成一颗光球！ 光球越来越亮，仿佛是太阳浓缩成一点，而在达到最亮之际，又仿佛突破了某种界限，坍缩成一枚凝练至极的白色奇点，握在手中，嗡嗡颤鸣。 而后，金色的光束从奇点中闪射而出，划向四周！ 可是，任凭锐如利刃的光束划旋切割，都难以突破雾墙的扭曲力场，被溶解稀释成淡黄色的颜料，柔软无力地散开了。 奇点消失，瘦削如铁的手臂在绝望中坠落，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却再度扬起！ 指尖闪电般地穿透胸膛，发出乒的一声玻璃碎响！ 手指击破外层的玻壳，一贯而入，内胆破碎，两种燃料瞬间混合，翻腾起无数明亮的气泡！ “见证我，埃德。” 另一只手在胸前张开，凝视虫软软地趴在手心里。 轰——！ 刹那间，一道光芒巨剑冲天而起，奋力劈向蠕动奔涌的铅云，划出一道滚滚流淌的天堑，巨大的金色斩击飘向遥远的天边！ 长空迸裂，苍穹倒卷，湛蓝的天空中，唯有孤月高悬。 漫射的光芒挡住了凝视虫的视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它感受到，这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纯净，最无暇的光芒，是一张白纸，一道彩虹，一眼清冽的甘泉，一座孤峰上的细腻雪光…… 它看到，这片宁静深邃的白色幕布中逐渐走出一个个高大巍峨的身影。 黑袍兜帽，手执明灯。 - “嗬——” 王悦胸膛挺起，倒吸一口凉气！ 看到她的剧烈反应和身体的轻微战栗，洛兰脸色骤变，嘴唇哆嗦着问： “王、王悦同学？” “没事。” 王悦瞬间敛容，秘术接管身体，一动不动，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极光卿托孤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没想到，使徒周围的力场连光芒都能俘获，极光卿点燃了自己，化作闪电划过永夜地域的黑暗长空，接引在外等待的执灯者们回归枢机…… 现在战事激烈，诱导力场开启，讳名女巫撕裂天空，伤口般的虚空通道边缘，魔力蔓延成深紫色的水晶和籽粒，讳名们似融化的蜡烛，又似骸骨的躯体扭曲向下，黑红二色的尖锐螺旋伸入使徒的内部…… 使徒还在沉睡吗？ 会胜利吗？ 战斗的形式是怎样的？ 为什么像是静止住了？ 王悦满腹疑问，却无从解答，这种级别的战斗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即使亲眼目睹都无法理解。 蓦然间，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袖子，她扭头，正撞见洛兰泛着水光的眼眸。 “他……是不是……已经……”瘦瘦的萝莉嗓音艰涩，猜出了真相。 王悦微诧，没想到，对方从她的失态和掩饰的转换里看出了端倪。 “没事的……我和他……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我……没有特别悲伤……也不会哭……” 洛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反而在安慰她： “您和他是合作者，又是友人，您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没关系的，这是他的选择，既遂心愿，便无遗憾，不要为他感到悲伤。” 王悦内心叹息一声，莱特先生，您的女儿不需要别人的照顾，她已经是一位出色而独立的女性了。 她没有功利到‘卖拐’的地步，既然洛兰是个能够独立自主的人，就别假装关心骗取遗物了，那样做太卑鄙了。 另外，有一个误会需要解开。 莱特先生并非不管女儿，而是执灯者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内存太小，只能保留关于一个人的记忆，他选择了洛兰的母亲。 经过王悦的一番解释，洛兰长久以来的疑惑解开了，内心释然，喃喃自语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不知不觉，泪水潸然。 伸手擦拭，却越擦越多，瘦肩耸动，止不住的抽噎起来。 王悦揽着她的肩膀，轻拍后背，安慰道： “他是知道的，最后还提到了你呢，说你是他最爱的女儿，世上谁不爱女儿呢？” 洛兰哭得更厉害了，额头抵在黑发萝莉的怀里，小手揪着她的衣襟，美丽的白金色长发泛着柔亮的光芒。 王悦感受着在怀里宛如淋湿的小动物一样颤抖的萝莉，心里盘算，这个……能换几件特级遗物？ 应该蛮多的吧？ 啊呸！ 太功利了…… 可耻的想法…… - 204寝室。 莉莉丝趴在桌上假寐，意识登上阶梯，推门走进舞会空间。 金角小羊、绿袖子、粉红兔子加上她，四人到齐。 红羽少女转向她们，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 “时机到了，准备夺取学校！” “我们该怎么做？”绿袖子的声音透着兴奋。 “我会分别给你们信标，按照信标的指示行动。” 莉莉丝做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用力挥拳，狂热的喊道： “太好了！这一天终于来了！我要砸烂这所学校！” “青蛙小姐，你太兴奋了，不过，现在正需要这样的精神，诸位，让我们拉开时代的巨幕，谱写新的篇章吧，真正的黑弥撒，就要开始了……” 莉莉丝猛地睁开眼睛，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方向位标。 在她的长发掩着的耳后位置，贴着一片黑色的乌鸦贴纸，这是和王悦联络用的。 三言两语汇报了舞会的情况，过了一会儿，王悦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响起： “暂时不要暴露，按照神秘人说的做，接下来我会盯着的。” 脑海里的位标像是游戏的‘自动寻路’，指引着莉莉丝走进一处僻静的院落，径直走到爬山虎攀缠的恶魔雕像前。 这便是寻路的终点。 莉莉丝踮起脚，从雕像的枯瘦鬼爪上取下一枚戒指。 样式古拙的戒指静静地躺在她的白嫩手心里，素面切割的红水晶看起来异常光润。 脑海里的位标光球弹出一条信息： ‘这是为你准备的礼物，吸收力量，成为魔女。’ “成为魔女……”她喃喃道。 莉莉丝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这句话是说给王悦听的。 片刻后，耳边传来王悦的指令： “先成为魔女吧。” 莉莉丝收紧手指，乒的一声，红水晶在手心碎裂，一股诡异冰冷的深红液体奔涌而出！ 液体宛如活物，化为细须钻进她的血肉，在皮下鼓起，蠕动爬行，到处流窜，逐渐融入身体。 “嚇嚇……” 莉莉丝咬紧牙关，忍受着从身体深处传出的冰冷刺骨的疼痛。 在她体内，一股深红魔力正在吞噬原本的紫色魔力。 深红因子的表面伸出细小而尖锐的‘钥匙’，开启紫色因子的结构锁，对其进行同化。 因为前者的衍生等级稍高，对于可塑性更强的紫色魔力来说，转化起来非常容易。 新的魔力躁动难安，充斥欲望，饱含邪念，在体内流淌时，像是一个个小勾子，拉扯她的原始欲望，使她的情绪趋于极端。 位于屋顶的另一只乌鸦，正在观察莉莉丝的变化。 视线中，金发萝莉的瞳孔从圆形变成楔形，似是钥匙孔，又似啮咬的利齿。 指甲从淡紫转为绯红，妖异锋利，这是骨骼的变化而引发的。 头顶冒出两枚圆润尖锐的小角，宛如红玉。 脊椎末端窜出一条鲜红的恶魔之尾。 尾尖是拉长的桃心形。 与王悦的情况相似，但又有细微的差别。 比如，王悦是黑色的角和尾，莉莉丝则是红色，又比如，王悦的角是圆锥形的，藏在头发里，莉莉丝的角却是两三寸长的尖角，高高竖起，质地通透。 比起外貌，身体内部的变化更大。 血肉伴生着一枚枚榄尖形的刻面晶体，这是魔力凝成的虚幻结晶，蕴藏高度浓缩的魔力，能够支持长时间的战斗。 心脏变成了妖艳的紫红色，比普通人的心脏膨大了足足一倍，延伸出的复杂血管将胸膛充满，宛如一颗被血红根须簇拥着的诡异果实。 而在坚韧厚实的心室中间，裹藏着一枚类似大脑的神经纤维组成的核团，同步备份记忆。 如果被人爆头，心脏的神经核团就会取代大脑，接管身体。 心脏在强劲有力地搏动着，将一股股滚烫的血液挤压、泵动到全身，金发萝莉的小脸通红发胀，一不小心，鼻血涌了出来，流过薄唇，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 继续检查身体内部的变化，突然，莉莉丝在她的第一节脊椎里发现一枚规则构造体！ 就像是在床头的新袜子里找到圣诞礼物一样令人惊喜。 构造体没有污染，用魔力就可以驱动。 莉莉丝试了试，手指向前划过空气，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并非在手掌朝向的位置，而是在侧面的墙壁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轰隆！ 墙壁崩塌，烟尘弥漫！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破坏的快意，双手左右横拉，恶魔雕像瞬间裂解成数不清的小方块，方糖一样堆积在地上。 “是‘切割’规则，不仅仅是斩击和撕裂，还有侵蚀、粉碎、解离、剥离等等十几种细分的斩切方式。” 莉莉丝低头看着双手，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一种强烈的力量感从体内升起，摧毁和破坏的欲望在血液里沸腾。 魔女化后，她得到了全方面的增强，头脑清晰，反应迅速，身体的强度和抗击打能力都远超人类，秘术同样有了飞跃式的提升。 这不是铁流巨鹿拥有的那种与真理偏差很大的瑕疵品，而是一枚接近真理的规则构造体，运行效率和威力都在十倍以上！ 而且，大项中还包含着十几个子项，解析度相当高。 拿到之后，立刻化身杀戮工具，无可阻挡。 “新的任务……截杀执灯者……毁灭妄念魔树的本体意识……”莉莉丝复述了一遍。 听见莉莉丝的汇报，王悦陷入沉思。 命令四名魔女手下去毁灭魔树意识，说明神秘人在校外有帮手存在，准备里应外合。 四个拥有规则的魔女，对付两位执灯者，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忽然，王悦感到一丝不对劲，妄念魔树的改良能力、保护树种的执灯者能力、执灯者和讳名的行动计划——这些都是核心机密啊，为什么神秘人会如此了解？ 难道说，留守的两位讳名……有问题？ 一下想到这种可能性，霎时间头皮发麻。 很快，又一件证明这个推论的事情发生了！ 莉莉丝的位标在指向执灯者！ 王悦同时拥有执灯者和莉莉丝的视野和位置，她震惊地发现，二者的距离正在直线缩短！ 学院里能捕捉到执灯者动向的，除了她，就只有讳名女巫了。 万一真的有一位讳名背叛了学院派…… 王悦浑身发冷，额头浮出一层细汗。 此时，环绕魔树巡航的乌鸦发现有大队敌人接近学院！ 视角切换到乌鸦，王悦从高处俯瞰，地面上，一行小黑点迅速接近，沿着山路攀升，抵达被魔树封住的大门前！ 领队的小修女抬起头，饶有兴趣的观察致密坚硬的树墙，闪着绀紫光芒的木刺像拒马一样往外伸出，叫人难以接近。 她便是带队奔袭万里，纵深进永夜腹地的荆棘鸟修女团的团长娜缇娅。 虽然她是个十足的小美人，但是，质感柔亮的白色碎发包裹着一张瞌睡似的小脸，显得无精打采，一副提不起干劲的模样。 但在教会内部，没人敢对这位审判所头号刽子手有半分不敬。 浑身包裹着密不透风的黑色甲胄，护膝和护肘凸起尖刺，衬出极瘦的身材。 这件名为‘圣骸’的一体式战衣由超凡材料制成，坚固柔韧，紧致贴身。 关节处被橡胶般的弹性材料覆盖，而护臂、护腿板、胸甲、背板等等无需弯折的地方，则镶嵌着类似昆虫几丁质的光滑甲壳，装饰着十字架、墓碑、死亡天使、双鱼、生命之种等等浅浮雕。 头盔和手甲是可以活动翻开的，这样取食和工作的时候不必脱下圣骸。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种一体式战衣拆卸和穿上都极其费事，在两三个人帮忙的情况下，仍需半小时以上才能完成。 萝莉修女的白嫩小手拎着一柄与她的小身体极不相称的巨大而狰狞的链锯剑，一根螺旋金属棍连接着至少有一米五的链锯，链条闪射着破碎的黑光，散发着窒息般的压迫感，侵蚀思想，释放恐惧。 这是修女团的制式链锯剑的原型——特级遗物‘悲惨世界’。 在她身后，荆棘鸟修女团一共三十名圣骸修女列队伫立，犹如钢铁雕像，一片肃杀。 修女手里的制式链锯剑斜指地面，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恐怖扭曲的气场。 与修女团同行的是一队从教区骑士团中抽调精锐组成的远征军。 为首的女骑士按剑昂首，一头亮银色的长发被高处的风吹散如雨，她唇畔噙笑，喃喃地问： “再次见面，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莉榭尔……怎么会是她……”王悦目光发直，嘴唇在惊愕中张大。 虽然这种真实与虚幻重叠的感觉使她的思维停顿了片刻，但她还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现实——冤家路窄，教会和神秘人联手了。 这不是两伙互不相识的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动手，而是里应外合，狼狈为奸！ 神秘人想要消灭魔树意识的原因，是要让魔树无法再生，教会的恶人能够进来，像是家犬主动开门，引狼入室。 学校门口，小修女手中的链锯剑蓦地一震，链条嗡嗡旋转！ 漆黑破碎的锯齿飞旋之时，闪射出冷烟火般的金属燃烧之光！ 其实在荆棘鸟修女团内部，她们亲切地称呼链锯剑为‘仙女棒’。 娜缇娅挥舞着与她的小身体不成比例的狞恶武器，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扭曲了一样，弥漫着尖锐的透明折线。 咔！ 一声爆响！ 快得令人看不清的出手速度，给本就高速旋转的链锯增加了强大的冲击力和宽阔的扫荡范围，就算是铁铸的墙壁遭遇这件特级遗物的攻击，也会瞬间撕裂，粉碎成渣！ 但是，眼前的魔树墙壁只出现了一段轻微的扭曲。 莉榭尔瞳孔收缩，脸色震惊。 小修女攻击的一瞬间，她清晰地看见，在‘悲惨世界’划过树墙的前一刻，蟒蛇般的树干已提前膨胀贲起，形成一道致密坚硬的木瘤以应对冲击！ 虽然链锯剑似是热刀切黄油，毫无滞碍的横切过去，但是，拥有超速再生能力的树木宛如水流，伤口还未产生便已愈合。 娜缇娅退后几步，将链锯剑抗在肩上，道： “那家伙还没消灭魔树意识，我们进不去，魔树不仅能超速再生，而且拥有高度的智能和敏锐的感知能力。” “为什么不试试打开一个足够大的空洞，再冲进去呢？”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圣骑士，一头波浪般的金色卷发，面容俊美，笑容灿烂，露出一口洁白坚固的牙齿。 莉榭尔瞥了一眼，这人叫做霍苏内，是从教区骑士团里遴选出来的精英，世家子弟，佯装谦逊，实则傲慢，急切的想要表现自己。 远征军的领队有三人，全都是教区骑士团的团长，包括她在内有两位女性。 霍苏内一路上对她和另一个女团长嘘寒问暖，连‘你的脚冷不冷’这种恶心的话都能说出来。 “你真是个小天才，就用你来试试吧。” 小修女身影一闪，原地消失，下一刻，在圣骑士身后出现。 虽然娜缇娅的个头很小，只抵到圣骑士的腰带高一点的位置，但是小手一伸，很轻松就把他提起来了。 “诶？娜缇娅大人？您这是……” 小修女脚腕扭转，用力蹬地，鞋底轰然塌陷下去一个直径十多米的辐射浅坑！ 紧接着，她转身跨步，像是女子链球一样，旋转两圈，手臂大幅甩摆，悲惨世界携着可怕的威能向前劈斩！ 咔—— 空中炸开一声仿若从地狱中传出的凄厉尖啸！ 黑光喷薄而出，树墙已然洞穿，化为齑粉，出现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巨大空腔！ 小修女的脚步又转过一圈。 嗵！ 圣骑士宛如炮弹一般被投掷出去！ 空气绽开一圈透明激波，猛烈的气流将地上的碎石和灰尘涤荡一空！ 圣骑士直接突破音障，笔直的冲向前一刻打开的空腔！ 快要穿越树墙的刹那，空腔宛如怪物的口器，数不清的尖刺猝然咬合！ 画面静止住了，空腔中心，圣骑士被密密麻麻的尖刺扎成刺猬，惨叫了几声，软软地垂下来，不动唤了。 远征军的同僚们纷纷侧目，不忍卒视。 霍苏内的惨状就像是自行车的车轮一样，几十根辐条共同固定住一根轴承，卡得很紧。 木刺先行，然后树根向内挤压和填充，圣骑士的腰越来越细，鲜血和屎尿顺着两条不断抽搐的腿往下流淌，最后，噗的一声，断成两截。 “啊，这是不行的。”娜缇娅恍然大悟。 “看来只有等那个人成功，我们才能突破树墙，否则就算进去，也会被无处不在的树根缠住，寸步难行。”莉榭尔分析道。 - 见教会的人折腾了半天无功而返，王悦心里稍安。 妄念魔树和外神窍孔结合，强大得超乎想象。 即使教会势力突破树墙，也会被无处不在的根脉缠住，逐渐绞成肉酱——就像主动钻进绞肉机里一样。 鲁克图之孔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资源点，它的孕育能力可以使任何生命体发生类似极巨化的增幅。 塑造恶魔畸胎，强化魔树，都证明了它的价值。 所以，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保住两位执灯者，魔树的意识不灭，学院就固若金汤。 拖到使徒讨伐胜利，三讳名通过返程诱导回到G24地区，几十位执灯者回归驰援，局势就会瞬间逆转，从被动防守变成围猎教会。 王悦将这一情况通过乌鸦告诉执灯者，同时让莉莉丝先演一演，假装很努力。 当前的局势下，莉莉丝是她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牌。 “主人，请用茶。” 桃乐丝将一杯柠檬茶放在桌上，觑了一眼全神贯注的黑发萝莉，嬉笑着问： “没有新鲜柠檬啦！柠檬糖泡水您喜欢吗？” “闭嘴！” 王悦猝然扭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桃乐丝吓得心脏收紧，感到莫名委屈，眼眶发红，咬着嘴唇走开了。 倒不是王悦脾气暴躁，实在是太紧张了，精神绷紧到极点，视角切换到地底盆地。 一只乌鸦从岩石的裂隙里探出头来，监视蓝湖。 小盆地已被此起彼伏的瘤节状根脉覆盖，密密匝匝的怪异根脉四处攀蔓，往上从岩缝钻出地面，往下深入外神窍孔，汲取力量，已成气候。 难怪要让拥有控制植物能力的腐毒卿掌握魔树的本体意识，一旦失控，绝对会引发一场巨大的灾难。 乌鸦的视线中，一个戴着红色宽檐帽的女人来到湖边， 面容精致，鬓发如云，长裙裹着曼妙的酮体。 似一抹朱砂，似一颗莹润的血珠，似一朵鲜红的玫瑰。 格兰娜尔。 王悦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没敢诵念全名。 依稀记得，关德琳院长提到这位新晋讳名的时候，称呼其为： “我引以为傲的学生。” “她想做什么？” 王悦敏锐地察觉到，格兰娜尔的举止随意且轻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不像是来查看畸胎状况的。 如果不是，那她…… 精神极度紧张，王悦伸手想要拿起桌上的柠檬茶，却端不起来，颤颤巍巍，仿佛重逾千斤，另一只手赶紧托住，勉强凑到嘴边……真难喝。 倒霉透了。 不行。 我必须做点什么。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画面中的蓝湖和女人。 脑袋里忽然灵光一现。 人在作恶前，内心或许有一些挣扎和悔意。走向悬崖的时候，或许会有想要被拯救，想要被拦下的念头。 乌鸦离开藏身处，飞向红衣女人，在她的身边落下。 格兰娜尔眼珠不动，似乎早已发现了这个小东西。 她捋裙坐下，双手向后撑着地面，像是在湖边郊游的普通女人，从容不迫地享受自然风光。 “下午好，格兰娜尔老师。”乌鸦歪着头，故作轻松地说。 “是王悦同学啊！”女人扭过头，报以微笑。 王悦心里一沉，坏了。 从对方轻松又愉悦的表情来看，内心非但没有挣扎和悔意，反而在享受这个过程。 鸡汤，翻了。 正如《小丑》里的那句名言——有些人只想看到这个世界燃烧。 而且，对于一个心冷如铁的阴谋家来说，多少日夜的辗转反侧，深思熟虑，怎么可能因为几句鸡汤就回心转意？根本不现实。 就在她迟疑不决的时候，格兰娜尔却先开口了： “你知道吗？我已经通过黑盒测试找到了垂直越权访问漏洞，莉拉没有最高权限，‘恩师’不在学校……现在没人可以阻止我。” 王悦霎时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如果格兰娜尔所说为真，那么畸胎的控制权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被夺取了！ 也就是说，现在对方的阴谋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见证我吧！为新时代敲响钟声！响彻未来！” 格兰娜尔站起来，抬起瘦削的手臂伸向湖面，虚幻的蓝湖中，墨绿色的畸胎厚膜里面，几头蜷缩着的恶魔幼体仿佛预感到了死亡的迫近，拼命挣扎起来，却仍是裂解成了碎块！ 乌黑的原生质将羊水染成污浊的颜色，而后胎膜破裂，蓝湖表面晕染开一大团一大团的墨渍！ 格兰娜尔双臂张开，俯身投入湖中！ 王悦眼睁睁地看着，没办法阻止，作为一个旁观者，徒然地目睹着。 黑水翻腾涌动，水面升起类似菱锰矿的簇状红晶，在结冰般的吱呀声中向上攀蔓，逐渐长成一株由圆片晶体错位嵌合而成的扭曲玫瑰！ 玫瑰纯净明亮，浸沐着石榴籽般的妖异光泽，透过水晶花瓣，隐约看到孕育着一个娇小而虚幻的酮体。 见到此景，王悦喘息颤抖，浑身冰冷，突然意识到，复辟派不是为了让恶魔拥有独立的意识——那样做并不符合她们的利益，真正的目的是吞噬畸胎，成为接近神灵的存在！ 王悦内心仍然坚定，她通过大量学习，获取知识，对神灵的力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有能力对这种情况作出准确的判断——八枚畸胎还不足以使得格兰娜尔成为神祇。 神灵不是量的堆砌，只有推演出真理，才能产生质变，成为神灵。 从人类身上获取的信仰或情绪力量，就是用来推演真理的。 王悦推测整个流程是这样的： 用人类的‘爱’发电——以自身作为计算机，使用电力推算真理——掌握足够多的真理——成为神灵。 当然，这条道路不适用于外神。 原生神灵是真理的具现化，而次生神灵是智慧生命探索并掌握真理后，对原生神灵的拙劣模仿。 所以，格兰娜尔吸收了八枚用使徒残骸制造的畸胎，对标的仅仅是使徒级的力量。 关键时刻，王悦心思电转，一瞬间，许许多多的疑惑都想通了。 她明白了格兰娜尔和教会媾和的原因。 使徒不是无敌的，与此同时，就有一头使徒正被人类中的强者围剿。 即使吞噬畸胎成为使徒，事后也会遭到讨伐和清算，格兰娜尔很清楚这一点，她联合教会，是为了抗衡永夜势力，守住鲁克图之孔，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教会虽然在阳光农场里安逸了几百年，但家底还是有一些的，况且，哈士奇里也有狼性未褪的强者。 现在，王悦面临艰难的选择。 畸胎已被吸收，不可逆转，是继续抵抗，战斗到死，还是早做准备，缓和冲击？ 她迟疑不决，于是通过乌鸦联系两位执灯者，汇报情况。 “恶魔畸胎已经丢失？教会的人在门口？”安米娜塔沉声问。 “是的。”王悦再次确认。 “那就没有坚守的必要了，现在，要优先保全学院里的小女巫，我准备主动消灭魔树意识，与原点卿一起撤走。” “让莉莉丝来吧，她会配合你的。” “明白。” - 莉莉丝在校园里漫步，刚到手的玩具让她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她从小就喜欢把东西切开，欣赏切面的纹理和渗出的液体。 她喜欢刃物，喜欢锋利的刃口和优美的刀型，喜欢尖刀在手，如臂使指的感觉。 沿路的绿化带遭了殃，被她一顿乱砍，断开的枝条涌出丰盈的汁液。 学校喷泉的兽头被她一个个切下来的，拎在手里，瞅着仍在喷水的切面光滑的腔体大笑不止。 当然，这是假装疯癫，实际在拖延时间，避免过早和执灯者发生战斗。 此时，她再一次接到王悦指示，可以行动了！ 随手丢掉兽头，径直朝着脑海中的位标方向冲去！ 莉莉丝直接撞破一堵墙壁，带起大蓬的粉末，出现在走廊里，身后留下一个人形的坑洞。 维达老师捧着教案准备上课，被破墙而入的莉莉丝吓得一哆嗦，怒道： “莉莉丝！你干嘛？！” “哟～这不是‘长不大的维达老师’吗？”莉莉丝语气轻佻，腰身前倾，楔形的瞳孔亮起嘲弄的光芒。 维达吃惊地张大嘴巴，没想到莉莉丝敢当面喊她绰号！ 上次有个学生上课前在教室里嘴一溜说出来了，结果被她在窗口听见了，最后哭着写了五千字的检讨。 “你死定了！准备写五万字的检讨，在校刊上连载吧！”维达攥着拳头，浑身发抖。 莉莉丝弯下腰，捏了捏小萝莉粉嘟嘟的脸蛋，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挑衅道： “怎么？不服气啊？” “啊——！”维达尖叫起来，拿出魔杖，愤怒地说：“我要教训你！” 魔杖立刻就被抢走了，折成两截丢在地上。 莉莉丝攥住她的呆毛，往上一拎，小萝莉吃痛，眼泛泪光，仍是强硬地说： “赶紧认错道歉！现在还来得及！再过一会儿，我、我就要开除你啦！” 不见莉莉丝松手，反而被另一只手不断地戏弄，维达小脸涨红，慌张地叫嚷起来： “快来人啊！学生打老师啦！还有没有天理啦！” “哈哈哈哈！” 莉莉丝发出一串放肆的大笑，想这样做很久了，简直爽爆了。 王悦没有看到这一幕，她已经收回乌鸦，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了。 “不要让我失望啊，莉莉丝。” “你来的真慢，青蛙酱。” 犄角盘曲的魔女瞅了一眼姗姗来迟的金发萝莉。 “哼，那你们倒是在我来之前摆平执灯者啊！” 莉莉丝瞥了一眼少女头上的盘曲羊角，目光一转，扫过另外两个魔女。 分别是犄角弯向后方，像是飘带一样的粉红魔女，以及犄角扁平宽大，泛着玻璃光泽的幽绿魔女，她的犄角像是多肉植物一样柔润丰厚，护住脑袋两边。 这三个魔女便是参加假面舞会的小羊、粉红兔子和绿袖子，格兰娜尔同样赐予她们魔女化的力量和规则构造体。 魔女和执灯者已经交过一次手，附近的地面和建筑物毁坏大片，像是特摄场景一样，扭曲、崩坏、熔融、结晶……各种不同的毁坏效果拼接在一起，这是‘规则’造成的应力变化。 莉莉丝的到来使她们暂时停战，四个魔女围住两个执灯者，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像是随时都会发生爆炸。 “噫，在学校里搞破坏，老师会生气的，真是些坏孩子呢。” 安米娜塔诡笑着转过身来，手中的提灯不似人造，反而像是真菌的囊果，密集地挤压在一起，每一颗都有着复杂的层次，散发出奇异的黄绿光芒。 “比起被人摆布，失去选择权利的好孩子，还是自由自在的坏孩子更令人愉悦呢，哈哈哈哈！”莉莉丝发出一阵疯狂又畅快的大笑。 “你说的自由，是哪一种自由呢？自由过多，是会失去为人的资格的。” “我要自由！我不做人啦！” 莉莉丝咬着尖尖的小牙，抽刀向前，一道深红斩击贯穿几十米的空间！ 刹那间，执灯者的身躯被巨大的斩切弧光劈成两半！ 但那不是安米娜塔的本体，只见，黑袍兜帽的身影飞散成细小的荧光，在整条街道上弥漫开来。 “可不要……小瞧我啊！” 一个庞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金发萝莉的面前，巨斧般的手刀斜下劈斩！ 莉莉丝脸色骤变，感受到恐怖的压迫力四方挤压，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个个透明扭曲，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她的身体会被手刀砍成两半！ 刀尖一挑，向上暴起一道短促而迅捷的扇形斩击！ 附带切割规则的刀刃一掠而过，将对方的手臂从中切断！ 但是！ 断臂仍带着巨大的惯性砸在她的肩膀上！ 莉莉丝浑身剧震，身体压低，膝盖狠狠地撞在地上，伤口肩膀下陷至胸膛！ 她的口鼻喷出鲜血，心脏遭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几乎休克！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执灯者从黑袍里伸出的另一只手已闪电般地抓住了她的头，宛如恐怖巨兽伸出的兽爪，将她缓缓提离地面！ 莉莉丝感到头痛欲裂，似有一块巨石压住头部，动弹不得，随时都会爆掉！ 秘术……发动！ 腐朽的安米娜塔是具有生物性质的执灯者，大部分躯体由黏菌和蕈类构成的奇异存在，莉莉丝的秘术起到了奇效。 如同一台庞大的机器被切断了电源，安米娜塔的身躯骤然停滞！ 只见，她的胸膛向前挺起，顺着木质纹理裂开，无数菌丝像线虫一样蠕动而出，托出一枚干枯树种！ 这正是妄念魔树的本体意识所在！ “糟糕！” 规则的迪卡佯装吃惊地喊了一声，以他为原点的坐标空间中，数值突然改变！ 他的身影原地消失，再次出现，与莉莉丝和安米娜塔形成三角！ 但是为时已晚！ 嘭！ 莉莉丝用最后的力量指尖向前划出，妄念魔树的树种化为齑粉！ - 王悦站在窗口，手背在身后，聆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隆隆震动。 演员们按照她的剧本演了一出好戏。 本来，莉莉丝想要战胜执灯者没有可能，一巴掌打得在地上爬，只有执灯者在不了解秘术的情况下贸然接近，才有可能发挥秘术逆转为胜，这很合理。 王悦抬起眸，看向天空，魔树构筑的穹隆正在瓦解，像是刺破的气球，萎缩、干枯、粉碎，化为火山灰漫空飘飞。 月光宛如银色的瀑布从天而降。 宿舍楼里传来混乱的尖叫声和脚步声。 室友们簇拥在她身边，小声讨论着魔树的变化，眼神不安。 “怎么回事，魔树消失了……”桃乐丝喃喃道。 忽然，王悦捧住粉发萝莉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手掌滑落肩头，轻声道： “抱歉，刚才凶了你。” 桃乐丝蓦地一颤，这告别般的语气和眼神让她感到一股恐惧。 “不要抛下我！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就算每天吃盐的生活也能忍受！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她像是崩溃了似的，跪在地上，抱住黑发萝莉的腰，用力咬着唇瓣，像是要咬破了，带着哭腔哼哼着。 “我不想离开你啊……主人……带着我一起走……” 王悦确实想溜，教会与复辟派联手，她夹在中间，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可是…… 扭头看了一眼室友们，不止是这几个萝莉，还有同班同学，还有全年级、全校的萝莉，都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复辟派和教会占领学校，小女巫们成了人质，谁来保护她们呢？ 王悦犹豫起来，用变色龙之匙跑路的话，倒是可以跑出去几十个人，剩下的事情交给探险者公会就行了。 能救几十个人，已是大功一件。 留下来的话，倒不是死路一条。 教会和复辟派并非铁板一块，她知道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另外，这件事仍有斡旋的空间，假如选择留下，永夜地域的决策者肯定会通过她，进行谈判，解救人质，说不定能救更多的小女巫…… 跑还是留，这是一个问题。 这时，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我不能用魔力了！” “我也是……什么情况？” “信仰出问题？” “不知道，所有人的魔力都没法使用了！” …… 像是宿舍停电一样，学生们纷纷走到外面，不安的相互询问情况。 一片混乱中，舍监迪亚兹夫人的声音沉稳的响起，让学生们稍安勿躁，先回寝室，等待老师那边的消息。 王悦站在窗口，伫立不动，眼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从乌鸦反馈的景象分析，格兰娜尔彻底吸收畸胎，成为了难以理解的存在，而原先与畸胎相连接的信仰WiFi自然全部断开了，而且没有重连的可能。 新的路由，新的密码。 王悦倒是可以重连，反正只要是神，都可以白嫖。 但是，急于连上，很可能会暴露无信者的身份。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而且，她还没想好是走是留。 分布在学校各处的几百只乌鸦赋予了她全局视野。 她看到，另一位讳名莉拉老师与格兰娜尔短暂接触后便离开了，已是无力回天。 两位执灯者在更早的时候就撤离了。 教会的人已经进入学校。 圣骑士远征军！ 荆棘鸟修女团！ 潘多拉趴在窗台上，当视野里出现排成矩阵前进的教会人员时，小脸在狂喜中扭曲变形，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 “嘎嗷——！教会来啦！” 啦啦啦～ 黑长直萝莉得意忘形，手舞足蹈。 嘴角要勾起得意的笑容！ 下巴要高傲地扬起！ 脚尖要像跳探戈一样往前趟着走！ 手臂要像康纳·麦格雷戈一样甩起来！ 潘多拉用眼角的余光睨视乌鸦。 哼哼，母亲大人，你完蛋了！ 王悦裹挟在人群里往前走。 押解她们的是教会的圣骸修女，纤瘦支立，像是铁丝，手里拎着狰狞可怖的链锯剑，似乎轻轻一挥，就能将人拦腰斩断。 格兰娜尔控制了学院，反抗的声音已经消失。 冰凉的水珠被风吹到脸上，未及反应，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站住，掀起兜帽挡雨。 “继续走！脚步别停！” 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同行的红角魔女扬起皮鞭，鞭梢掠过空气，啪！发出令人心颤的爆音。 学生们瑟瑟发抖，像是被牧羊人挥鞭驱赶的羊群，脚步移动声变得密集起来。 红角魔女手里的这根深红分节、昆虫触角般的细鞭，据说抽在身上，疼得像是被蜈蚣咬进肉里，当时就流眼泪了……而且是王悦同学说的，可信度很高。 莉莉丝很满意小皮鞭驱赶的效果，特别有牧羊的感觉。 即使是小魔女，也有着一颗牧羊人之心呢～ 学生们被赶到大礼堂前的广场上。 前方，新搭建的高台上站着一袭红裙的格兰娜尔。 与之前的教师形象相去甚远，完全不似人类，像是一只弥漫着光芒的血红精灵，通透如玉，红发宛如燃烧的火焰，在身后悠然飘动。 在她面前，矗立着墓碑般的黑金沙花岗岩演讲台，两侧垂下猩红的大幅幕布和条幅，条幅中间印刷着漆黑四芒星纹章。 到处都是长条幅搭配规则的几何logo，一眼望去，黑红拼色一片肃杀，整个广场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氛。 王悦环顾四周，感受到政教结合的风格，心里暗叹，好家伙，从霍格沃茨变成德军总部了。 所有学生都集中在广场上，信仰断连后，她们已不是女巫，只是普通的小女孩，对于伤害和恶意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原先的校服悉数上交，换上一身粗布衣服和木头鞋，衣衫褴褛，像是苦修士或是囚犯。 不过，粗陋的衣衫依然不掩女孩们的白皙肤色和娇美容颜，破烂的袖子伸出洁白的手腕，裤管伸出细瘦精致的脚踝，好看极了。 她们每个人都带着项圈，类似丝绸的银色缎带，用一枚特殊的锁扣连接。 这种项圈能引爆她们体内的魔力，那就不止是把头炸掉了，全身都会粉碎的，相当残忍。 王悦也戴着项圈，不过，她是无信者，魔力没有失控，项圈对她来说不具威胁。 她没有逃跑，而是在深思熟虑后，选择留下，与小女巫们一起。 虽然过分追求安全感，但有些事情比个人的安危更加重要。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勇气亦是人类的赞歌。 “伟大的时代已经来临，我赢得了这座学院，日思夜寐的梦想终于如愿以偿，现在我要说服你们，你们需要觉醒，需要为美丽的目标而奋斗，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格兰娜尔在演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用力握拳，动作夸张，然而，学生们对她的话不感兴趣，内心充满了抵触情绪。 失去魔力的使用权、被限制人身自由、传授给她们知识的老师们被关押起来……这一切令她们感到厌恶。 不过，这些小女生比起她们的前辈校友格兰娜尔来说实在太嫩了，格兰娜尔不缺手段。 突然，她声音响彻广场，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讳名欺骗了你们！恶魔并不存在！你们过去信仰的只是学院地底的畸胎！现在，我成为了真正的恶魔！信仰我的人，可以重获魔力！你们可要想好了，是做一个无所不能的女巫，还是做一个弱小无用的普通人！” 场面一片死寂，很多学生回味过来，开始思考未来和人生。 是选择成为一位美丽而优雅的女巫小姐，魔杖轻轻一挥，任何愿望都能实现……拥有强大的力量，斥退黑暗，杀死怪物……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乘坐漂亮的小马车，穿漂亮的小衣服，追逐想要的东西，世人的目光带着羡慕和畏惧。 还是选择成为一个普通女人，辛苦劳作挣一口饭吃，备受歧视和不公的对待，还会被坏家伙们觊觎美色，一辈子生活在不安和惶恐中。 能成为女巫，谁又愿意做普通人呢？ 就在她们内心动摇之际，忽然有人小声说： “院长和教授们会回来的。”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打破水面的平静，立刻激起层层涟漪。 “是啊，院长她们一定会回来的！” “我不要做叛徒！” “只有莉莉丝那种人才会背叛老师和友人。” “莉莉丝有友人吗？” “是王悦同学啊，话说，这是她第二次背叛王悦了，真是坏透了！” “我还看到她欺负维达老师呢。” “噫，欺师叛友，好恶心。” “可不能学莉莉丝啊！” “坏心眼的莉莉丝。” …… 聆听着下方的讨论，格兰娜尔冷笑一声，道： “看来很多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在挑唆群众……看来，不制定惩罚制度是不行的。” 很快，一座造型奇特的白色小屋就建造好了。 规则的接缝，整洁光亮，密不透风，只有一道自动门出入。 从屋内延伸出镀金铜管，像蔓藤一样爬满了整个学校，生长出一朵朵精致的喇叭花。 “违反规则的人会在小白房里受到惩罚，对应条例上的惩罚项目，完成惩罚项目后才能‘解锁’大门。这些铜管和喇叭花，用来让你们聆听惨叫声，引以为戒。现在，我需要一个行刑人，狠狠抽打那些不听话的家伙……” “我！我！” 莉莉丝踮起脚，挥舞手臂，热情极了。 “太棒了，真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呢！” 格兰娜尔对莉莉丝不吝赞赏，命令她掌管惩罚室。 这次的广场讲话结束了，学生们回到宿舍，已经没有课需要上了，全员软禁在宿舍楼里。 舍监换成了修女。 五班的学生们聚集在202寝室门口，俨然把王悦当成了依靠。 虽然学生们期盼着院长和教授们回来解救她们，但根据埃德贝尔传来的消息，三位讳名在讨伐使徒的战役中严重受损，失去信仰灯塔后又无法补充魔力，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指望她们回来救场是不可能了。 好消息是，使徒已被杀死，现在正在拆解尸体，回收材料。 对永夜阵营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收获，堪比原始人猎杀猛犸象，足够整个部落吃上一冬天。 安抚完班级同学，王悦回到寝室，不一会儿，看守这幢楼的修女推门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终于来了吗？ 王悦从容起身，跟着修女来到一楼的值班室，银发的女骑士正等着她。 “好久不见。” 莉榭尔捧着圆圆的脸蛋，嘴角勾起，漂亮的大眼睛泛着戏谑和残忍的笑意。 王悦清楚的记得这个表情，吃她大鹅的那个夜里，在篝火旁扭头，一模一样。 坐在面前的黑发萝莉，文静可爱，小脸粉嫩，身体也是小小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莉榭尔伸手去捏王悦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你敢反抗？”女骑士惊讶地问。 “离我远点。”王悦厌恶道。 “呵，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莉榭尔好奇地打量她，越发觉得王悦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小猫，抬起爪子，发出色厉内荏的哈气声。 “处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王悦面露疑惑。 “装傻是没用的，你是无信者的事情要是暴露出来……” “请拿出证据。”王悦抬起眸，坦然的直视对方。 面对威胁，王悦没有慌张，这个世界没有录像工具和指纹鉴定技术，想要证明她是教会卧底是不可能的。 想要证明她是无信者就更不可能了，除非无信者主动暴露，比如当初她在火刑柱上不得已当众改变了信仰，否是测试不出来的。 简而言之，只要她咬定自己是个来上学的小女巫，教会拿她没办法，即使变身被检测出来，也是个人行为，跟教会毫无关联。 莉榭尔想了半天，还真没法证明。 这个人来历不明，没有亲属，唯一能证明她存在的是一个荒草蔓延的农庄。 凝视虫失控以后，王悦就彻底脱离教会的控制了。 退一步讲，就算教会证明王悦是他们的卧底，那卧的也是关德琳院长的底，跟现在上台的格兰娜尔没有半毛钱关系，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逻辑上说不通，说不定格兰娜尔还挺喜欢，从她身上找到了某种共鸣。 莉榭尔的脸色变换了几次，身体前倾，沉甸甸的胸部在桌上压成极为饱满的半球，俏脸寒霜，威胁道： “我揍你哦！” “诶？这就恼羞成怒了吗？” 王悦眨了眨眼，毫不畏惧地说：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诵念格兰娜尔的真名了。” “哼，我们教会跟她是亲密战友，动你一个学生还不简单？”莉榭尔冷笑着问。 “呵呵，这是原则问题，格兰娜尔必须招收信徒，进行宗教化和本土化，否则，迟早会被执灯者弄死，而且，G24已经被封锁了，复辟派想要吸收外界的新鲜血液是不现实的，只能依靠规划学校里现有的学生完成本土化。” 王悦揉了揉眉心，补充道： “你们是赢不了执灯者的。” 所有人都在求活，执灯者却在求死。 极光卿的行为并没有使王悦收获太多感动，她毕竟是个穿越者，缺乏那种血脉相连的同胞的感觉，受影响最深的反而是埃德贝尔。 但是，王悦从极光卿的行动里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千万别惹执灯者。 执灯者是人类的英灵。 神也好，人也好，使徒也好，怪物也好，都想活着，英灵却没有求活的想法，只要能用自己的牺牲换取保护、拯救和胜利，他们毫不犹豫。 这次讨伐使徒的行动就证明了这一点，无论是多么重要的战略资源都比不上人类本身。 话说回来，如果为了几个畸胎就放弃百万人口，人类早就灭种了。 说实话，王悦挺羡慕永夜地域的人，他们被最勇敢的英灵庇护着。 执灯者是人类的火种在永夜得以延续的保障。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莉榭尔眯起眸，眼神赞赏，往后坐回椅子，手指交错放在桌上，说： “执灯者都是疯子，一个就够呛了，一百多个，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可惜，他们太重视贱民的死活，成不了气候。” “那你们呢？你们重视了什么？又成了怎样的气候？”王悦反问。 “真尖锐呢。” 莉榭尔微微一笑，手伸进领口，从深壑里拽出一条带着体温的银链，底端坠着几枚指甲盖大小的，黄金质地的方牌。 正面的浅浮雕是一艘首尾高翘的巨舰，背面则是一串编码。 王悦疑惑地瞅着。 “跟我们合作吧，可以得到‘诺亚方舟’的船票哦！” 莉榭尔摇动纤指，黄金船票叮当作响，解释道： “‘浩瀚深渊的泉源尽皆裂开，苍穹之上的水闸悉数抬起，这个世界将被洪水淹没。’这是出自死海古卷的预言，根据科学院的观测和计算，距离预言来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与我们合作，只要你做出足够多的贡献，就可以获得足够多的船票，没有上限，带上你喜欢的人，一起上船，度过末日天灾，不是很浪漫吗？” 闻言，王悦突然笑了起来，捂着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 莉榭尔咬着细白的牙齿，眼神愠怒，她从王悦的笑容里感受到了轻蔑和不屑。 “你们还真是……坏的别致啊。” 世界末日快到了，教会居然在卖方舟的船票，这是王悦没想到的。 船票的售价并非具体对应到财物，而是要为教会贡献出足够多的价值才行，贡献越多，船票越多。 “没有兴趣吗？还是说，看似遥远的事情缺乏实感？”莉榭尔歪着头问。 “不，我很感兴趣。”王悦笑着回答。 - 回到寝室，王悦趴在桌上，仔细思考起来。 显而易见，教会和复辟派的合作关系并不牢固，而探险者公会和复辟派存在联手的可能性。 学院的事情是女巫内部的矛盾，相当于在野党和执政党互换，只要格兰娜尔不做出反人类行为，继续派出小女巫帮助永夜搞基建，消灭邪教组织，双方私下谈妥，利益一致，顺手把教会卖个好价钱，绝了。 不过，教会还没有蠢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王悦从莉榭尔口中打听到教会的一些计划，不止是诺亚方舟的建造，还有弥赛亚之匙即将送达的消息，神谕中的‘神之子’将会在鲁克图之孔中诞生。 王悦选择再次和教会合作，当然不是为了拿到上船的钥匙，而是为了对付复辟派。 迫在眉睫的任务是阻止格兰娜尔用信仰捆绑学院里的学生们，而长远一点的任务是救出全部学生。 逃离、营救或是谈判，要根据实际情况选择行动方式。 第二天。 学生们被允许外出了，但不能离开学校。 王悦在雨后的校园里漫步，观察街道两边高悬的四芒星条幅，以及印刷在哥特建筑的苍灰色外墙上的红漆标语，字体优美而庄重： 忠诚即荣誉 鲜血即证明 服从即使命 标语的艺术字和四芒星标志明显进行过优化，跟昨天比起来更加精致美观，给人以强烈的视觉效果。 目光一转，露露安娜拿着长柄滚筒刷，正在给一面空白的墙壁刷上红黑配色的logo。 原来是你…… 王悦扶了扶额头，这家伙怎么就投靠复辟派了？ 她走过去，还没开口，贵气萝莉已先缩起肩膀，低垂眼睫，避开她的目光，嗫嚅道： “对不起……” 一番询问后她了解到，露露安娜并没有信仰格兰娜尔，揽下这活是为了多换一点食物。 学校里的食物储备开始不足了。 这几天，大事件接踵而至。 格兰娜尔夺取畸胎成为类似使徒的存在。 教会远征军和修女团进驻女巫学院。 执灯者的队伍四方包围，将这片地区孤立出来。 G24地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流沙低地的商人们在封校不久后全都离开了，商人的嗅觉向来敏锐。 加之游商的路线避开学院和定期送货的农户不敢上门，这下彻底没了补给。 魔树封校前储备的一批食物，虽然还没见底，但已捉襟见肘。 学生们甚至没办法吃饱，蔬菜和水果极度缺乏。 由奢入俭，对于露露安娜来说尤其困难。 学校配给的带着泔水味的糊糊，使她回忆起了在济贫院里的那段艰难时光。 艰难吞咽的时候，竟然产生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不得已接受了校宣传部的工作，每天可以多领两块面包，靠着它们吊命。 “王悦同学，我、我不是叛徒，我绝对不会信仰格兰娜尔的！”露露安娜急切地说。 “那你为什么背叛五班，跑到二班去了？”旁边传来莉莉丝的声音。 被当众揭短，露露安娜目光躲闪，嗫嚅着说： “那不一样……” “你这叛徒好意思说别人？”王悦瞥了莉莉丝一眼。 “诶？诶？拿小皮鞭抽你哦！” 莉莉丝瞪着眼，扬起手里的鞭子，不断抽打地面，发出啪啪的响声。 “凭啥？”王悦翻了个白眼。 “妄议学校，要抽五鞭，哈！”莉莉丝朝她露掌，叉开五指，气势一震。 “我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 莉莉丝冷笑一声，手臂扬起，甩出一道红影，鞭梢卷住了黑发萝莉的白嫩脖颈，勒得皮肤微微凹陷，一路牵着来到小白房。 沿路的学生纷纷侧目，议论道： “王悦同学要挨罚了？！” “太凶残了，莉莉丝好可怕啊……” “不敢想象，王悦以前对莉莉丝那么好，那么温柔，现在竟然反咬一口，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我知道，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莉莉丝真差劲！” …… 小白房门口。 王悦慌了神，小声问： “莉莉丝，你不会反水吧？喂！” “不知道！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看你被抽得一跳一跳的样子！” “你是魔鬼吗？” “嘻嘻！” 莉莉丝掀起门侧墙上的一块盖板，露出内部的机械装置。 按下对应‘妄议’的惩罚项目的按钮，嗡的一声，自动门两边分开。 王悦扫了一眼门框上的鲜红数字‘5’，心想，应该是判定惩罚完成才能解锁的机制，类似于……Euphoria？ 但，又有不同。 格兰娜尔设计的惩罚室设有铜管和铜喇叭向全校广播，初衷是让学生们聆听受害者的惨叫声。 就像是古希腊暴君铸造的铜牛，人在牛腹内受到火焰炙烤，惨叫通过牛嘴发声，变成气鸣乐器。 不过，在这间屋子里，惨叫倒还好，没什么可耻的，要是舒服的喊出来，那就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王悦觑了一眼莉莉丝，感觉不太妙…… 两个萝莉走进小白房，门在背后关上。 黑发萝莉像机敏的猫咪一样，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手蜷在胸口，做出防御姿态。 可是，鞭子卷着她的脖子，屈辱地往前走，脚步在地上磨蹭，止不住的来莉莉丝面前。 看到黑发萝莉在羞愤和慌乱中瞪着眼睛、使劲抿唇的模样，莉莉丝胸膛里热热的一颤，差点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用力攥拳，指甲扎进手心。 不行…… 不能做那种事…… 全校都会听见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这股可怕的冲动。 莉莉丝拿出一根长长的草叶，像是猫尾巴，在指间不断扭动。 看清楚是猫尾草后，王悦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没有反水呢…… 莉莉丝真可爱啊…… 王悦笑眯眯的看着莉莉丝，接着，金发萝莉含住猫尾草的一端，脸凑过来，不言而喻。 王悦挑了挑眉，这家伙也太放飞自我了吧？ 她伸头去够，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咬住了。 然后，两个萝莉像是抢食的豚鼠一样，鼓起腮帮，蠕动嘴唇，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随着距离拉近，两个萝莉的唇瓣渐渐凑到一起…… 王悦一甩头，把剩下半截拉断。 可不能亲上去啊！ 吃完猫尾草，就能用思维交流了。 “可恶，没亲到。”莉莉丝悻悻地说，刚才涨红发热的脸也恢复了正常。 王悦轻咳一声，在心里问： “为什么要在惩罚室交流情报啊？” “在外面会被偷听到的，用猫尾草也不行，被人看见我们分享猫尾草，反而坐实了，还是谨慎点比较好。这里是最安全的。”莉莉丝认真地说。 “居然开始思考了，莉莉丝，我很欣慰。” “加五鞭。” “……” “学校的食物快不够了，你有办法吗？”莉莉丝话锋一转，说起正事。 “别担心，公会很快就会送过来的，同学们在断粮前一定能吃上可口的食物。” “不，格兰娜尔会截留住，只给听话的孩子吃，不听话的吃屁。” “嗯……说的有道理，信仰她的人大快朵颐，拒绝信仰的人饿肚皮，完美。” 食物充足，情况反而更坏了。 王悦瞥了一眼莉莉丝，道： “别说，你还挺了解她的。” “嘿嘿，因为我想这么做，”莉莉丝害臊地抬手掩住脸，说：“我跟她很像呢！” “你真是个混蛋啊！”王悦感叹道。 莉莉丝敛容，道： “学生再怎么说都有一口吃的，老师们可就难了。” 学院的老师在信仰重置后全都变成了普通人，根本跑不掉，被捉住关押起来。 “老师们怎么样了？”王悦问。 “很惨，两天没吃东西了……吉姆诺佩缇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是个变态。” “她是除舞会魔女外第一个投靠格兰娜尔的学生，现在负责看守老师……她恨死那些老师了，初雪歌留多不是被院长弄死了吗？她要报仇……” “糟糕……赶紧抽完，我要去找她。” 王悦急忙转过身，从襟口往下解扣，接着，粗布衣衫滑落到脚下，露出雪白的脊背。 “记得叫大声点啊。” 莉莉丝扽紧皮鞭，发出琴弦般的颤音，然后，在旁边的小桶里蘸了蘸水，后撤一步，突然向前大幅甩臂！ 啪！ 手臂瞬间消失成残影，鞭梢撕破空气发出爆音，看似势大力沉，落在萝莉的雪背上时，却如柔风般拂过，像是情人的爱抚。 王悦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 “不要假打。” 莉莉丝愣住了。 “这不是在玩游戏，莉莉丝，没有觉悟的话，会死的，不论是你还是我。”王悦语气低沉。 莉莉丝脸色恍惚，瞳孔颤抖，艰难地喘息着，脚步往后挪，似在逃避。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莉莉丝，放在以前，你肯定会说——心存感激地接受吧！然后一边抽一边笑得像鸭子叫。”王悦揶揄道。 噗嗤！ 莉莉丝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又揪起小脸，紧咬着牙，眼神不忍。 “下不了手吗？哼哼，莉莉丝喜欢我呢。” 王悦起身，走到金发萝莉面前，手臂环住细腰然后收紧，感受着怀中的小身体从紧绷到放松地接受了她的拥抱。 她轻声说： “如果是莉莉丝的话，没关系的，就像自己打自己一样，一点都不吃亏，来吧，实行惩罚吧！” 莉莉丝遏抑着颤抖的喘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悦的后背。 小脸涨热干燥，一股令她感到莫名害怕的兴奋感止不住的从心头涌出，特别是看到那雪白无暇的背部在微微绷紧，努力地准备迎接鞭笞的样子。 啊…… 太兴奋了…… 血管都要爆裂了…… 莉莉丝发出似哭似笑的喉音，身体像在挣脱强力磁铁的吸引似的，脚步前后挪动，踟蹰不决。 “快点啊，莉莉丝，赶紧抽完，我还有事要办呢。”王悦在心里催促。 莉莉丝咬了咬牙，攥紧微微发抖的手指……没办法，只能干了。 手臂后扬再向前甩出！ 啪！ 红影飘飞，落在王悦的背上！ 黑发萝莉浑身蓦地一僵，血色直褪到脖颈，小脸异常苍白，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喊啊？” 莉莉丝心里着急，计划是通过惨叫声引起学生们的同理心，制造对立情绪，没想到，黑发萝莉并不配合。 “我王悦……怎么会惨叫呢？”在她面前跪坐的黑发萝莉从牙缝里蹦出字来。 “你……” 莉莉丝哼了一声，浑身发抖，快要忍耐不住了。 虽说把王悦打哭一直是她的夙愿，但是，这副倔强顽抗的姿态实在太诱人了。 莉莉丝睁大眼睛，像是要把这幅画面深刻在脑海里一样——洁白细腻的背部绷成一张弓，被微微泛起的汗水浸润出美丽的光泽。圆润的瘦肩中间是精致而纤薄的肩胛，往下是柔顺收束的腰肢，最后是两个凸显出诱人立体感的神秘圆涡，以及撕裂这一切美好的血红鞭痕。 莉莉丝咬着牙，表情不断变换，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发胀，觉得快要丧失理智，变成野兽了。 又是一鞭抽下，黑发萝莉的娇酮猛颤一下，浑身的肌肉都在收紧，像是通过强电流似的僵硬发颤，脸孔红白交织，仍是咬牙强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嘀——！ 解锁的声音响起，自动门的机括松开了，随时都可以出去。 鞭子掉在了地上，莉莉丝瞳孔扩张，嘴唇咬破，殷红的血沿着下巴一直流到脖颈，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然后，她发出一种绝望无比，带着哭腔的哼哼声，不敢去看亲手在王悦这张纯白的画布上绘制的血色枝桠。 晶莹的泪珠潸然落下，两道泪痕划过小脸，倍显凄楚。 王悦先是向前俯身，双手撑住地面，再一点一点站起来，顽抗着后背的剧痛，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哭得不成形状的莉莉丝。 “你怎么哭了？” “不要哭。” “这不是你的错。” 王悦缓步走过去，再次环住莉莉丝的腰，轻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 莉莉丝颤抖得厉害，一股战栗感深入骨髓，分不清是愧疚还是愉悦，亦或是两种都有？ 莉莉丝觉得精神快要分裂了，明明是在伤害最喜欢的人，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舒服的感觉，快乐得几乎要唱起来。 可是，她又是那样的悔恨，像是不小心打碎了心爱的瓷娃娃，看着满地的碎片撕心裂肺地痛哭…… 王悦抱着逐渐瘫软的莉莉丝，缓慢地跪坐在地上，手掌移到她的后脑勺和背部，把莉莉丝的小脸捂进自己的怀里。 莉莉丝的内心独白一字不漏地传进王悦的心里： “我怎么会感到兴奋啊……我真是个混蛋……我有病……我是个怪物……啊啊……” 王悦用侧脸轻抵着她的头顶，手臂收紧，于是，两个萝莉的轮廓在柔软的变形中紧密贴合，伴随着体温的升高，温暖着对方。 “不要紧的，这是为了救出所有人，而且，你的克制让我感到惊喜呢，我还以为你会打开了某个开关，狠狠的折磨我呢……及时收手真是太好了，我喜欢听话的莉莉丝。” 最后，反倒是王悦在安慰莉莉丝了。 - 王悦走出小白房，两边的路上聚集了很多人，一双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伤口渗出的血液洇湿了背部的布料，从横生的枝蔓上开出一朵朵红梅。 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学生们的眼里都有愤怒。 这种抵触和对立的情绪正是王悦想看到的，有时候，沉默比高呼更加震撼人心。 王悦挺直脊背，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往前走，像是在走向光明的未来，被她的精神所感染，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回到寝室，王悦心情振奋，仅仅是挨了几鞭子，就取得了极佳的效果，真是划算。 而且，打她的是莉莉丝，这波不亏。 王悦最不想看到的是小女巫们信仰格兰娜尔，捆绑在一起，从此被野心家利用。 但是，她不能大声疾呼，那样肯定会死得很快。 所以，她的方针是和莉莉丝演戏，挑起对立情绪。 小女巫们很难去信仰一个内心反感的人。 伤口的刺痛折磨着她，想脱下衣服，血却凝固住了，扯不下来。 “呜呜呜……主人好可怜……” 小女仆走过来，想帮忙撕下来，却被王悦一爪子呼在脑门上，没好气地问： “你想疼死我吗？” 这时，梅迪尔丽提着药箱从外面走进来了。 桃乐丝乖巧地退到一边。 王悦躺在床上，耳边响起剪衣服的声音，粘在伤口上的布料被分割出来。 不多时，皮肤传来温热的感觉，血块在药水的浸润下变软了，旋即，粘在背上的破布被一只纤手揭下来。 “痛吗？”梅子温软的嗓音响起，尾音透着一股爱怜。 “嗯。”王悦委屈地哼了一声。 很快，药膏的清凉驱散了伤口的灼痛，转变成一种舒服的感觉。 虽然梅迪尔丽知道她们在演戏，但还是很心疼。 魔药生效后，她轻轻抹去血痂，指腹仔细摩挲皮肤，检查有没有色差。 太好了，魔药很管用，皮肤又变得洁白无暇的了。 梅迪尔丽的小手从王悦腰部的小涡往上抚摸，手掌贴合皮肤，顺滑的来到肩头，手指收拢，掌心传来热热的感觉。 然后，她俯身，脸贴着黑发萝莉肩胛中间，感受着皮肤的柔滑。 梅子的爱抚渐渐的演变成轻柔的吻，像是揉碎的花瓣一样撒在肩颈和脊背的雪肌上，唇瓣挤压，带来酥麻的电流，她的软唇像小动物一样拱动和寻觅着，吹出的呼吸拂过王悦后颈的软发，最后，唇瓣在肩颈的连接处长久地停留，吮出一颗草莓。 王悦忽然间觉得好幸福，这种依偎和磨蹭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内心得到了治愈和安抚。 各方面都被治愈后，王悦精神满满地前往关押老师们的地方。 - 吉姆诺佩缇身穿一件军服制式的黑西装，枪驳领和金排扣十分显眼，皮带收紧腰肢，脚上是一双高跟长筒马靴。 她迈着正步，从改成牢房的教室里走过，两边的铁栅栏里坐着老师，五十多人，分散关押。 年长的老师积威犹在，而且可能会藏有手段，吉姆诺佩缇不敢造次，目光一转，落在‘长不大的维达老师’身上。 “诶？” 小萝莉张着口，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手脚冰凉。 肚子饿得揪成一团，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像是有一只冰凉滑腻的青蛙在啃咬自己的胃，一边吃还一边叫唤，讨厌极了。 维达沮丧地坐在床沿上，两条瘦白的小腿来回晃荡。 囚牢里没有拖鞋，索性光着脚丫。 脚趾头小巧精致，涂了好看的紫粉色指甲油。 身材是萝莉的，但年龄超过二十了，所以，抽烟、喝酒、涂指甲油，都是可以做的。 当然，维达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烫头，扎着小星星头绳，装嫩到底。 维达警惕地盯着栅栏外的高年级女生，从对方一脸不善的样子感觉到一丝不妙。 记得她好像叫吉什么来着的，吉米？吉吉？啊，没有教过她，记不得惹。 维达是前年入职的，只带过三届学生，而吉姆诺佩缇是四年级的。 “吉……吉同学，你有什么事吗？”维达小心翼翼地问。 她本就矮小，又是坐着，对方走到面前的时候，视线竟然被胸挡住了，看不到女生的脸。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嫉妒。 好高……好大…… 跟我完全是两个极端啊…… 唉…… 心情更加沮丧了。 “老师好！”吉姆诺佩缇用亲切的语气喊。 呼～ 小萝莉松了一口气。 嗯哼。 晓得尊重老师，看来是个好孩子。 老师的肚皮快饿扁啦，赶紧送点吃的来呀，难道还要老师亲自开口吗？（吞了吞口水） 诶？ 你握着老师的脚干什么？ 维达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面露疑惑。 她的小脚丫被面前女生托起，掌心热热的贴着脚底，纤细白皙的手指紧扣脚背，指缝里漏出白嫩的肌肤，五个脚趾头上的紫粉色蔻丹鲜艳又可爱。 吉姆诺佩缇半蹲着，一只手握着维达老师的脚，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腹摩挲着透出淡青色血管的粉白脚面。 维达脸颊泛红，一阵从未有过的战栗感沿着脊椎窜进颅内，脚趾不由自主的抠紧，慌张地喊道： “你、你干什么？！” 吉姆诺佩缇是此道高手，维达老师却是个雏儿。 “维达老师，初雪是怎么死的？” 吉姆诺佩缇猝然抬起一双可怕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小萝莉！ 维达吓得一哆嗦。 啊…… 是复仇者的目光…… 好沉重啊…… 呜呜呜…… 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院长干的…… 维达害怕的缩着肩颈，仍试图维持教师的尊严，抬起眸，用力抿唇，语气严厉： “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可是你的老师啊！把手放下来！否则我可要生气了哦！” “好可爱的小脚丫，维达老师真是个尤物呢……” 诺佩缇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换手握住老师的纤瘦脚踝，往前一拉，整个雪足全都暴露在她的面前。 “你在说什么呀！不准欺负老师！” 维达挣扎起来，想要抽回脚，但是，女生的手指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箍住她的脚踝。 接着，指尖在红嫩的脚底来回刮擦起来。 一股难忍的瘙痒传进小萝莉的神经，她颤抖着哈了一声，原本抗拒绷紧的身体直接软掉了，扭动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 “别……别……” “啊呀，没想到老师也会发出这种可爱的叫唤呢。”诺佩缇语气透着一股玩味。 初雪的仇是一定要报的，院长不在，先从维达老师身上收点利息。 “不要……快停手……我要不行了……” 小萝莉在床上像虫子一样扭动着，尖尖的指甲刮过脚心，也痒到了她的心里，并从心脏扩散到整个胸膛，继而浑身都瘙痒起来。 很快，小腿上的肌肉绷紧发抖，腰像是断掉一样，佯装愤怒的喉音已经变成了嘤嘤的哀求： “饶了我……饶了老师吧……实在太痒了……不要欺负老师了……肚子好饿……啊啊……要不行了……要……啊……” 吉姆诺佩缇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维达老师的腿间肌肉一下绷紧，腰身向上用力反弓，大腿内收，膝盖并拢在一起，热裤在微微的战栗中迅速洇开一大片潮湿，竟然失禁了！ 维达瘫软在床上，放弃了挣扎。 瞳孔扩大到极限，生无可恋，像是沉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噩梦。 过了一会儿，她蜷缩起来，手指抓着床单，小声地抽泣着。 “啊呀，这就不行了吗？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呢……” 吉姆诺佩缇手脚并用爬上了床，准备继续欺负维达老师，就算崩溃也不会停手。 就在这时，一只脚从后方狠狠地踹在她的屁股上！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连滚带爬地撞到墙上，扭过头，视线里的黑发萝莉正缓缓收脚，刚才便是她踢出一记漂亮的左正蹬。 “王悦！”吉姆诺佩缇龇牙咧嘴，面露凶光！ “欺负老师算什么本事？我们来试试？”王悦冷笑道，勾了勾手指。 诺佩缇爬下床，走到黑发萝莉面前，比她高出一头，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我可是能用魔力的，而且，一年级生觉得自己能赢过四年级生什么的，你不觉得可笑吗？” 正好连王悦一并收了，诺佩缇心想。 她从大腿上拔起一根魔杖，可是，还没指向黑发萝莉，就被对方伸手一拂，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手掌像是下锅的龙须面一样，散开成无数白色的丝线，魔杖脱落坠地，发出啪嗒一声。 而丝线的一端被黑发萝莉用指尖拈住，轻轻一扯，然后，她的一条胳膊也凭空消失了！ 空荡荡的袖子垂下来，一根亮白丝线从袖口伸出，仿佛全身都是这种白色丝线编织成的！ 诺佩缇发出恐惧的喊声，本能的想要逃跑，但她意识到自己像是毛线织成的小人，被人扯住了线头，跑得越快，死得越快，只得强行收住脚步。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吉姆学姐。” 王悦一只手像翻花绳一样编织着吉姆诺佩缇的生命纤维，另一只手从下方托起她的沉甸甸的胸，手感像是装满水的气球，掂了掂，好家伙，足足有一公斤重。 诺佩缇脸色发白，眼神透出无比的屈辱，瞳孔都扩张了。 以前都是她掂别人，今天第一次被人拿捏住，肆意玩弄，而且，在生死之间的恐惧中，竟然心生一种主动讨好对方的想法，比如，把另一颗球也递过去。 诺佩缇咬紧牙关，眼珠乱转，思考着呼叫支援的方法，她甚至在想，即使王悦拥有规则之力，也不是魔女们的对手，等到捉住了，剥夺出来，再赏赐给她…… “学姐，你不会想要呼救吧？”王悦投去惊讶的眼神。 小心思被一下看穿，诺佩缇脸上红白交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王悦踮起脚，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闻言，诺佩缇脸色大变，眼神难以置信。 初雪还活着…… 怎么会…… 她有些恍惚了，巨大的喜悦奔涌而来的同时，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诺佩缇顾不上还被王悦牵着生命之线，急切地说： “我想见她！”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就这样，王悦顺利地策反了变态学姐。 但是，吉姆诺佩缇不能做出背叛格兰娜尔的事情，否则信仰会断连，关键时刻反水效果会很棒。 而在不背叛的前提下，照顾一下老师们倒是可以做到的。 然后，王悦走向床铺，将抽噎不止的小萝莉温柔地抱起来，说了句： “我带您去洗澡，维达老师。” “脏……”小萝莉嘤咛道，羞红了脸。 “没关系，这事我常干。” 维达毕竟是个二十岁的萝莉，经历的多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太难了，没有魔力，只能洗冷水澡呵。” 小脸苦唧唧，舀起冷水往身上浇，激得浑身哆嗦了一下，颤声喘息着。 皮肤冷得发紧，像是一面鼓，脚跟抬起，尽量少接触地面，哆哆嗦嗦地给身上打肥皂。 王悦在后面给她擦背，由于没有热水，泡沫很少。 她观察到，虽然老师的外形是萝莉，但还是有成年女性的发育迹象的。 比如，老师的髋部更加宽阔和饱满，腰肢纤细。普通萝莉都是瘦条条的，她却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濑尿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一阵阵的涌起来，维达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像是想要重拾早已崩塌的尊严似的，维达语重心长地说： “你知道吗？女孩子很容易失禁的，因为尿道短，受到重击、压迫什么的，特别是挠脚心，就会糟糕了……老师做得已经很棒了，坚持了好久呢，你以后也要向老师学习啊！” “啊这……” 王悦不忍心撕开小萝莉初愈的伤口，柔声安慰： “老师真棒，换成我的话，可能连五秒都坚持不了呢！” “那是，老师是在用特别的方式对抗邪恶呢，只、只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其实不是。”维达一本正经地说。 “隐秘而伟大。”王悦附和道。 “对对！跟我想的一样，就是这个！王悦同学，你知道吗？五班的学生里，我最喜欢你了！” 维达的小脸臊得通红，心想，欺骗一个天真无邪的小萝莉，这好吗？ 诶…… 这不好，特别是对方还救了她。 难道不能坦诚相待吗？ 可是，说不出口啊，身为老师却被学生欺负得哭泣求饶，还失禁了…… 好想要一个安抚的拥抱，再来点吃的…… 好饿，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维达苦恼地洗完澡，裹着一件睡袍坐在202寝室里，肚子越发饥饿难忍，像是无数的章鱼触腕攀附在胃壁上，不断吸扯着，有一种蠕动的缩痛感。 但她不好意思跟学生讨要食物。 学生们吃的是糊糊，食不果腹，维达宁愿饿死，也不会做出跟学生抢糊糊吃这种事。 血糖低导致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浑身虚脱无力，意识在渐渐下沉。 就在这时，王悦走到她的身边，放下一大杯热牛奶。 “请吧。” “可是……” “食物的问题我会解决的，您安心喝就行了。” 王悦的声音有一股沉稳有力的安抚力量，显现出内心深处强大的核心自信，使得小萝莉产生了她才是被照顾的对象的感觉。 维达嘤咛一声，仿佛回到十年之前，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萝莉的时候，完全不需要佯装坚强，想哭的时候就尽情的哭，饿的时候就大声说出来。 于是，她红着脸，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得救了！” 然后，双手捧起木杯，唇瓣紧贴着粗糙的杯沿，咕咕咕的喝了起来。 温热香甜的牛奶灌进喉咙，噎得她喘不过气来，奶渍在嘴唇上沾了一圈，一缕溢出的白色液体沿着修长而绷紧的脖颈流进胸襟，也顾不得去擦。 王悦平静地看着维达老师喝完。 这是寝室储备的奶粉，本来是黛娜做烘焙用的，连她们自己都舍不得喝。 不过，大家都很喜欢维达老师，一致同意拿出最好吃的给她吃。 “啊～” 维达放下杯子，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旋即又捧起杯子，仰头把最后一点奶沫往嘴里倒。 可惜，木杯的粘附效果太强，半天只滴下几滴，急得她呜呜叫唤。 这时，王悦拿出一块小蛋糕放在她面前。 维达一愣，眼睛冒出绿油油的光，死死盯着油纸包装的，巴掌大小的三角蛋糕。 放在以前，她绝对会嫌热量太高不愿意吃，但是现在，她连桌子都能一起啃掉。 “请吧。”王悦做出邀请的手势。 “不、不……不能再吃了……我已经吃饱了，啊啊，肚子好涨……”维达慌张地说。 “那我来代劳吧！” 桃乐丝伸手急促抓向蛋糕！ 王悦的右手瞬间向前消失，狠狠打在她的贪婪之爪上！ 啪！ 桃乐丝吃痛，嗷呜一声，滚到旁边去了。 王悦看向维达，和颜悦色地说： “是学生们招待不周，还请享用，大家都很喜欢你呢，亲爱的维达老师。” 说完，她拍拍手，萝莉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了，一起簇拥着维达，虽不说话，但热诚的目光齐齐看着她，聚焦出灼热的气氛。 维达几天以来紧绷的心弦一下触断，放声大哭起来，眼眶被泪水模糊了形状，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在学生们的催促下小口品尝蛋糕，呜咽道： “太好吃了……呜呜呜……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桃乐丝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问： “可以让我舔包装纸吗？” 维达愣住了。 诶？这孩子？难道是太饿了？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罪恶感，脸上臊红。 在食物匮乏的时期痛饮一大杯牛奶，还吃掉一大块蛋糕什么的…… 我有罪…… 枉为人师……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的灵魂真是肮脏极了…… 维达闭目忏悔的时候，手里的包装纸被拿走了。 粉发萝莉认真地舔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尝到糖分了，像是饿极了的野兽反复舔舐着骨头。 “老师，那个，我可以舔你嘴唇上的吗？擦掉很可惜的，你的嘴上，有很多……汪！” 桃乐丝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搂住维达老师的肩膀，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走了嘴角的一点奶油，接着是唇上的奶渍。 “呜呜……” 维达老师被突如其来的乱吻磨得浑身发抖，但她的个头太小了，完全弄不过桃乐丝，被欺负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是王悦帮她解了围，又把她送回关押老师的地方，毕竟，变态学姐的职责还是要履行的。 下午的时候，公会派人与格兰娜尔进行第一轮交涉，并送来了食物。 果然和莉莉丝预料的一样，虽然格兰娜尔承诺让学生们吃饱，但只有投靠她的学生才能大快朵颐，其余的学生仍在挨饿，饿极了又不愿意投诚，只能喝盥洗室的水，肚子晃荡得像是水牛。 最要命的是，楼下支起几口大锅，纱布包着蒸土豆、井字锅里翻滚着关东煮、炭火上香肠烤得滋滋冒油，散发出足以让人变成野兽的香味。 宣传部长粉兔魔女拿着纸卷成的大喇叭，喊着宣传口号，告诉学生们，只要信仰格兰娜尔，就可以大吃特吃——方法简单粗暴。 王悦站在二楼，观察着这幅场景，对她来说，现在首当其冲的问题是搞到食物。 - 梦之国。 使徒的巨梦破灭之后，现实逐渐回归，人们恢复了正常。 爱丽丝等啊等，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小蜡烛，于是伤心地问比兹卢： “小乌鸦先生，小蜡烛真的消失了吗？他不会回来了？” 身穿黑西装的乌鸦怪人用轻柔的语气回答： “是的，他像流星一样划过历史的黑暗天空，只有一瞬，却与世长存。” 悼念室里，一张铺着锦缎的长桌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晶莹碎片，有玻壳、银管、传感器、铸态晶粒、锻压覆层板块…… 站在桌前，面朝众人的是无限卿，一张泛着玻璃光泽的黑红脸孔模仿人类做出悲伤的表情，沉声道： “纵使我们的眼睛已无法流泪，但悲怆之声仍在胸膛里回响，让我们向牺牲的友人献上崇高的敬意。” 所有人都沉默躬身，唯有爱丽丝的哭声在静谧中格外响亮。 桃乐丝趴在窗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锅，口水不断泌出，不小心呛到了，咳嗽连连，狼狈不堪。 王悦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故意道： “都是好吃的，快去吃呀！” “主人！”粉发萝莉娇嗔一声，绷着小脸，发誓道：“我绝对不会背叛您的，死也不会！” “哦……看！她们要炖肉了！” 王悦撑住窗台往下探头，楼下的人拆开一个个鹰嘴豆和牛肉的罐头，直接往锅里倒。 肉罐头里全是冷凝的白油，加热搅拌，流淌成透明的一层，旋转着泡沫。 豆子炖肉，氨基酸拉满，配上各种香料，浓烈的香气像炸弹一样膨胀开来！ “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满满地吃上一大口，肯定会得到幸福的。”王悦喃喃地说。 桃乐丝整只手都塞进嘴里了，想要堵住奔涌而出的口水。 王悦歪着头看她，眼神好奇。 王悦不是很信任桃乐丝。 假如是别的人背叛她，她会难过，会失落，但是桃乐丝背叛了，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诶？你怎么才背叛啊？忍了很久了吧？ 为了那天的到来，甚至准备了一肚子风凉话。 现在，检验小女仆脑后有没有反骨的机会来了。 第一次反水还能从潘多拉的‘异味’上找借口，这次只是食物的香味，要是再背叛，真的无法原谅了。 而且，这次不仅仅是背叛主人，还有老师、同学和朋友。 桃乐丝浑身都在发抖，她痛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对食物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令她感到伤心的是王悦的反应，冷眼旁观，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平静地接受，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桃乐丝心头一颤，难过极了。 我好伤心啊…… 主人……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要抛弃我…… 我跟您在一起…… 但是桃乐丝明白，她与王悦的关系，比起仆人和主人，更像是溺水者抓着一根浮木。 虽然浮木救了她的命，但是上岸之后，浮木就不需要了，或者是直接从浮木登上大船，王悦反而成了垫脚石。 桃乐丝眼神发狠，想要证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楼下，粉兔魔女挥舞魔杖，释放了一个旋风术，浓烈的香味冲进楼里。 只听见嗷呜一声，一个胖萝莉连滚带爬的从楼梯口冲了出来！ 结果，脚下拌蒜，失去平衡！ 胖萝莉身手敏捷，双手撑地，狼狈地滚过一圈，背部着地后借助惯性再滚过一圈，旺盛分泌的口水在空中甩出晶莹的水花！ “我要吃——！” 她咆哮着冲向大锅，却被一发巫术定在原地。 “先信仰才有的吃，蠢货！”粉兔魔女骂道。 “呜呜呜……” 胖萝莉嚎啕大哭，豆子炖肉近在咫尺，却无法吃到，异常浓烈的香味随着热气阵阵袭来，两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桃乐丝趴在窗台上目睹了胖萝莉的惨状，心里戚戚，即便她不太聪明，也看明白了一件事——轻易丢弃尊严的人是多么可笑，像个小丑一样。 与此同时，学校的一间休息室里。 “妈！” 潘多拉欢快地喊了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嘴里埋怨道：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啪！ 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脑袋歪向一边，小脸发麻。 “废物！” 莉榭尔身边的空气在怒火中出现了透明的扭曲，睁着一双可怕的眼睛，凝视着黑长直萝莉，冷冷地说： “为什么失败了？王悦证明了她是个聪明人，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是我的血脉出了问题，私底下说我是个乳量和智商成反比的蠢货。” “可、可是……” 潘多拉还在试图辩解，不是她的能力不足，而是敌人太狡猾，但是，莉榭尔蛮横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我不想听失败者的诉苦，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把那个该死的盒子打开！否则，我就把你回炉重造！” 潘多拉畏惧地低着头，两位母亲大人的脾气都不太好，尤其眼前这位。 回炉重造意味着她的意识将被抹杀，回归到‘生骸’的状态。 对她来说，就是死亡。 潘多拉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莉榭尔交代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思考。 潘多拉想到，现在学校分成新教和正教两派，如果不改信格兰娜尔加入新教，仍会受到王悦的制约。 她决定了，改信格兰娜尔，加入新教，有了魔女们和怪学姐的帮助，一定可以掀翻王悦，踩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诶嘿嘿……” 潘多拉想象着背后站着莉莉丝和吉姆诺佩缇为她撑腰的场景，笑开了花。 - 夜晚。 学校的清冷街道上，王悦双手平行前伸，握着一根弹性圆环，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 有时抬腿，有时蹦跳，有时小碎步往前冲。 沿街巡逻的绿叶魔女和新教学生拦住了她，喝问： “喂！你在干嘛？！” “健身。”王悦停下来回答。 绿叶魔女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检视，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检查健身环，只是一根半米直径的弹性圆环，连超凡材料都不是。 “你的袖标呢？”她皱眉问。 王悦转过来，给她看另一边手臂上的六芒星。 现在，学生们都要戴上袖标区别身份，六芒星代表正教，四芒星代表新教。 盯着黑发萝莉远去的背影，一个新教学生说： “她肯定在搞鬼！” “哼，那家伙蹦跶不了多久了。”绿叶魔女冷笑道。 王悦听见了她们的讨论，完全没放在心上。 在她的视界面里，学校与平时看到的截然不同。 街道、房屋、路灯、长椅……全被明亮的三维网格线分割，显现出藏在雕塑、地底、墙壁、喷泉等等地方的隐秘地点。 关德琳院长临走前给她的‘钥匙’，不是一把，而是一串，对应着学校的几百上千个隐秘地点。 这些地点连探测类的遗物都无法找到，比起它们的精妙程度，王悦之前制造的喷泉密室就是个破地窖。 ‘钥匙’存放在她的脊骨里，可以称之为‘彩蛋指示器’，或是‘隐秘地点扫描仪’。 手里的健身环是用来调整钥匙准星的，顺便伪装成在学校健身。 王悦走进一座瘦削支立的小礼堂，转过来，对准一面较厚的墙壁轻旋圆环，拧动钥匙…… 微不可查的机括声响起，墙壁裂开一道拱门，一条石阶往地底延伸。 王悦拾级而下，发现这是一个红酒储藏室，狭窄的甬道两侧是放置酒瓶的木格。 这些红酒价值不菲，可惜不是她想要找的东西。 离开酒窖，前往下一处地点。 王悦在一个花圃里找到一尊浑身长满抛光肿块的恶魔的雕像。 她在令人不适的肉块和脓肿的石雕底座里找到一个铁盒。 打开一看，全是惟妙惟肖的眼球形状的巧克力。 王悦挑了挑眉，院长的恶趣味也不少呢。 仔细一想，院长最喜欢的学生是格兰娜尔，格兰娜尔最喜欢的学生是莉莉丝。 这三个家伙的性格中应该有相似的部分，所以才会互相欣赏吧。 王悦逐渐掌握了钥匙的玩法。 在她的视界面里，隐秘地点会高亮显示出来。 沿路搜寻，一共发现五个种类。 第一种是复活节彩蛋，数量最多，最容易找到。 比如，恶魔雕像底座里的眼球糖果。 按动开关，糖果就会一颗颗滚出来，都是夹心的。 巧克力的还行，甘草糖的吃起来像是甜味的爆浆猪眼。 在此之前，学生们偶尔会找到彩蛋，甚至有专门找彩蛋的寻宝社，王悦则是全图显示，直接去拿就行了。 彩蛋在她的视界面里呈现椭圆形高亮。 第二种地点是藏品室。 红酒、烟草、艺术品、刀剑、邮票、古文物等等，透出一股上流气息，可惜没什么用，王悦连进去都嫌麻烦。 藏品室在视界面里呈现正方形高亮。 第三种是超凡材料的储藏室，堆满了金属锭、粉末袋、试管架、封魔盒、密封罐等等，或者干脆是一具生物尸骸，或一大块原矿。 储藏室在视界面里呈现出三角形。 第四种是机关。 夹层、地道、管道、旋转试衣镜、隐秘的门等等。 它们以机关本身的形状为高亮显示。 第五种，只有一个地点，就是王悦正在前往的，一道冲天而起，宛如信标的绿光。 “酷。” 王悦手持健身环，对准这道绿光的原点，仔细校准后，轻轻旋转。 说是开锁，其实是两种特殊力场遭遇产生的中和效果，使得起到防御作用的外层瓦解。 王悦发现，这是一处虚数空间，而产生绿光的原点则是一个虚数空间发生器。 探入意识，她看见在宇宙般的深邃黑暗中，悬浮着十二枚奇异的光团，竟是规则构造体！ 十二枚深奥难测的构造体在以特殊的方式运行着，有的是蠕动如蚂蚁的亮鳞，有的是无数细小的几何滑块相互契合并运行，有的是闪烁生灭的星芒，有的是光点沿着曲线导轨以不同频率运转，有的是套合多边形折叠…… “这、这是军火库！”王悦震惊道。 这些规则显然都是学院的资产，由历代院长掌握着，当然不止十二枚，大部分都被院长带去剿灭使徒用了。 虚数空间发生器是一枚虚幻的能量构造体，王悦通过钥匙获得了它的权限，转移到自己的脊骨里。 它生成的虚数空间只能用来储存规则，有点像游戏卡的卡盒。 粗略浏览，大致可以分成四项——静止、简谐、扩散、坍缩，全都是攻坚用的，对于使徒这种庞大而虚幻的能量与物质的复合体效果不佳，所以没有带过去。 王悦回到寝室，把玩着刚到手的玩具。 心想，太生猛了，十二道规则，要是串在权能剑上，一剑下去…… 等兴奋过了，她又陷入焦虑——没找到吃的。 萝莉们嗷嗷待哺，老师们也在忍饥挨饿。 彩蛋糖果当点心吃还行，填饱肚子是不可能的。 其实，最初就没抱希望。 粮食是藏不住的。 每人每天吃的东西要按斤算，学校里一千多人，每天吃进去的食物都是大车拉的，想要广积粮，至少得建几个巨大的筒仓，不可能做成密室藏起来。 而最令她感到焦躁的，是没办法和公会取得联系。 王悦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招招手，桃乐丝一溜烟地跑过来了，伸头问： “主人，什么事？”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抬起手。 “棍子……” 桃乐丝看到棒球棍，手往后捂住屁股，小脸惊恐，脚步往后退缩。 “笨蛋，不是要打你。”王悦指着悬在空中的彩纸小马问：“糖果小马都没见过吗？里面装满了糖果，用棍子一敲，哗啦啦，全都掉出来了。” 桃乐丝吃惊地张大嘴巴，觉得是在做梦，对她来说，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王悦将棍子递到她手里，温柔且宠溺地说： “拿个脸盆接着，砸开它。” 粉发萝莉浑身一颤，心都酥了，嘤咛道： “主人……你……你对我太好了……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王悦轻轻点头。 桃乐丝摆好盆，攥了攥棒球棍，吃一整个糖果小马什么的，太幸福了，主人对自己太好了。 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用力打在糖果小马上。 啪！ 小马从腹部裂开，五彩缤纷的糖果倾泻而出，堆满了小脸盆。 桃乐丝撇开木棍，急忙弯腰去捡，却被王悦一把揪住衣领，责问道： “谁让你吃了？！” “诶？” “去给同学们发糖，每人一颗，要像过节一样。”王悦没好气地说，瞄了一眼粉发萝莉难掩失望的表情，补充道：“你可以多拿一颗作为酬劳。” 桃乐丝立刻破涕为笑了，端起脸盆往外走。 “回来啊！笨蛋。”王悦在身后喊。 “诶？” “我的呢？” “对不起……我好蠢……呜……” 桃乐丝快被自己蠢哭了，赶忙给王悦先发了一颗糖。 王悦握在手里，倒是没生气，就是有点心里不平衡。 为什么别人家的女仆聪明能干，自家的又蠢又笨，优点只剩下粉发、瞳色和小肥腿了。 她叹了口气，坐回椅子，手指剥开糖纸，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突然，一层荧绿色的粘稠物迅速包裹住了她的手掌！ 糖果顷刻间溶解消失，荧绿色黏菌伸出令人头发麻的脉管状伪足，不断贲起涌动，贪婪地吸收营养物质，自身扩大了一倍不止。 王悦刚想抽手，甩掉这团讨厌的黏菌，忽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是我，安米娜塔。” 黏菌的生物电流沿着她的神经末梢传递到听觉中枢，形成说话的效果。 但是，只能接受，不能对话。 王悦凝神细听。 “学校里的状况我们已经通过远视类的能力有所了解，孩子们吃不饱饭，在食物的引诱下，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就会投靠格兰娜尔，一旦信仰产生，就很难转变，被绑架在野心家的战车上，这不是自由信仰，而是被迫洗脑……” 随着腐毒卿的娓娓细述，王悦了解到，公会正在向这片地区抽调力量，不过，具体的对策还需要商议和伦理委员会的批准。 解决食物发放不到学生手中的方法已经有了。 这种绿色的黏菌是‘多头绒泡菌’的一种。 它的拟足结构会像触手一样在物体表面迅速扩展，吸收途经之处的营养物质。 而且，它具有一定的群体智能，除了规划最优路线以外，还能对吸收的营养进行合理配比，大约是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二比一。 这段保存在黏菌里的生物电流消失后，王悦的脑海恢复宁静。 “原来是这样。” 她将意识探入多头绒泡菌，取得了这团经过改造的黏菌族群的控制权。 腐毒卿是一位精通植物研究的执灯者，解决方法正是由她设计的。 原理是通过黏菌吸收营养物质，重新塑造成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比例均衡的营养膏，最外层是起定型作用的膳食纤维，类似于美味棒。 王悦啧啧称奇，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但是，学校里大多是石头建筑，吞噬绿化带和行道树，将纤维素转换成多糖，再进行细菌发酵产生蛋白质是可行的，只是，没有那么多绿化可以吞噬。 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就是去偷格兰娜尔截留的食物。 王悦早就知道，食品归分配部管理，而部长是四魔女之一的白羊魔女。 王悦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启动‘真视’规则。 隙光之眼！ 一缕极细的光芒从她的眼眸弹射到对面的路灯上，积蓄片刻，又弹向路边绿草的一滴水珠…… 虽然视角大幅变化，带来极强的晃动感，但这种程度对她的强化大脑来说远远达不到眩晕的程度。 王悦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感觉眼珠在外面进行大冒险，弹丸跳跃，折线闪烁，很快离开这片街区，直奔仓库而去。 但它的原理却是相反的，是仓库的反射光，在水珠、建筑玻璃、人眼、积水等高抛光面上进行几百上千次的弹射，最终落进她的视网膜。 王悦从极远处清晰的看见仓库前的办公室里，白羊魔女正端坐在高背椅上，手里捏着一支羽毛笔，唰唰的批阅文件。 身后几张办公桌坐着几个新教学生，都在记账和核账。 食物是富余的，分配的难点则在于如何让正教学生吃不饱又不至于饿死，这就有点狠毒了，但对于信教的人来说，对异教徒的同理心是不存在的。 “给一年级新生的配餐是不是太多了？” “减成两片土豆加二百克糊糊怎么样？” “再减点，一片土豆，一百五十克糊糊，萝莉吃太多会发胖的。” …… 隙光之眼从门框弹射到墨水瓶里，又向上射出，从壁灯折射到仓库里。 几个女佣正在用拖车运输食品，负责管理仓库账目的学生拿着清单核对出库数目。 王悦里外观察了一圈，发现由于严重克扣，仓库里食品大量积压，无人问津。 这倒是给了她机会，拿走一些不会有人知道。 为了稳妥起见，她决定只吸收罐头食品，空罐头更难发现。 至于如何在罐头上开孔，让黏菌能够进入——莉莉丝是破坏方面的专家。 红角魔女漫不经心的从仓库旁边经过，手指连弹，连墙带罐头穿出一道道极细的孔洞，从外观看来，只有轻微的液体渗出。 学校食堂。 午餐时间到了，学生们排成长队，手里拿着空餐盘打饭。 一边是戴着六芒星的正教学生，只给一勺糊糊和几片土豆，端着寒碜的餐盘默不作声的离开。 另一边是戴着四芒星的新教学生，面对着堆成小山的鸡腿、烧鹅、薯条、蛋挞、点心等等，随意挑选，一片欢声笑语。 王悦走到取餐点，砰的一声，一勺分量明显比别人少的糊糊甩在餐盘里，溅出几滴在她的衣服上。 王悦缓缓抬头，直视负责打饭的红发女生，问： “就这点？” 女生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反问： “你不是有很多糖吗？为什么不吃？” 发糖的事情被她们知道了。 王悦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直看到对方心里发毛，手足无措的往后退去。 红发女生内心剧烈波动。 这家伙…… 眼神好可怕…… 她不是一年级的吗？ 为什么…… 王悦虽然身处险境，却坚毅而沉静，透出一股摄人的气魄。 红发女生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胸膛发紧，有些后悔招惹这个奇怪的一年级生了。 她恍惚后退，被一人扶住。 正是最近加入分配部的潘多拉。 “别怕，雅迪婻学姐，那家伙要是真厉害，怎么会没跑掉呢？困在这里的学生，都是可怜虫而已。” 话音刚落，潘多拉感受到正教学生的队伍里涌起一股怨气，这发地图炮效果极佳。 体内的魔盒一下吸收了不少罪恶值，挑拨之花瓣稍微张开了一丝，异味源源不断地弥漫出来，使得潘多拉浑身舒坦。 她觑了一眼学姐——代表好感度的红条涨了一大截，代表信任值的蓝条也连带增长。 王悦看着潘多拉，若有所思。 听见骚动，分配部的部长白羊恶魔走过来，大致了解状况，转身去盛了满满一盘丰盛的菜肴，还配了红豆派和蛋挞作为甜点，外加一杯百香果奶茶，递到王悦面前，客气地说： “请吧，王悦同学，你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潘多拉眼睛发直，脑筋愣是没转过来。 王悦没有接，冷笑一声，不客气地说： “想要分化我们还是免了，既然不想给足够量的糊糊，不要也罢。” 说完她转身走了。 白羊魔女眼神阴冷地盯着黑发萝莉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身边传来潘多拉的声音： “这家伙太不识抬举了……” “住口！”白羊魔女突然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潘多拉吓得浑身一颤。 “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们两个家伙挑拨同学间的矛盾，我把你们就当成叛徒处理！” 潘多拉这才回味过来——现在只能引诱，不能威逼，后者容易造成逆反心理，更难吸引人加入新教。 她下意识地看向红发学姐，好感和信任都掉没了……被讨厌了。 - 王悦回到寝室，虽然没有吃饱，但没关系，很快美味棒就可以生产出来了。 她注意到，魔女们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看来很多事情不能亲自去做了。 好在，室友们都是值得信任的，寝室外还有梅迪尔丽、洛兰和普莉玛姐妹可以信任。 另外，她很奇怪为什么格兰娜尔始终没有找她麻烦。 王悦当然不会有侥幸心理，觉得对方把自己忘了。 在使徒事件里，她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连接了公会和学院派女巫，而格兰娜尔作为当事人之一，不会看不见。 王悦推测，可能是格兰娜尔在消化畸胎的力量，无暇顾及外界，也可能是公会在第一轮谈判的时候要求对她进行保护。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使徒事件结束后，她的探险者公会的声望已经刷满了。 格兰娜尔显然不愿跟探险者公会撕破脸，且与教会只是互相利用，并未信任。 王悦将绒泡菌交给梅迪尔丽来管理，另外让小厨子黛娜负责把控美味棒的口味。 - 梦之国。 “我……我真的可以成为市长助理吗？”爱丽丝惊讶地问。 新任市长比兹卢蹲下庞大的身躯，给萝莉系好小领结，正了正衣领，沉稳有力地回答： “土著里你识字最多，所以，就决定是你了。”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呢……”爱丽丝面露忧色。 “当助理就是为了学习，我会教你的。” 比兹卢继续蹲着，检查爱丽丝的仪容，西装铅笔裙，搽过发蜡的秀发光亮而整齐，他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 “很漂亮，像是王悦一样呢。” “王悦……是谁？” “就是小虫子的拥有者，她跟我们一起经历了冒险，是隐形的第六人。” 另一边，无限卿站在埃德贝尔面前，问： “你想成为执灯者吗？” “我听说，只有牺牲的英烈才有资格成为执灯者，而且，我不是人类。” “你在鱼嘴镇不是牺牲过一次了吗？这次又与执灯者同行，直面使徒，见证极光卿的牺牲，你已经有加入我们的资格了，而且，你心里也有一个重要的人，不是吗？”无限卿笑着摊开手，摆出接纳的姿势。 “我是王悦的分身，她不同意，我是不能加入的。” “所以，先要征求你的同意，再征求她的同意，如果反过来，不是在强迫你吗？那么，你的选择呢？” “不胜荣幸。”埃德贝尔躬身道。 新命名为‘日出之城’的市中心大广场上，几座新的雕像竖立起来，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就是他们深入群山，面对使徒，拯救了所有人！” “他们都是英雄啊！” “看起来真帅气！” “瞧啊！咱们的小助理也在里面！” “爱丽丝好可爱！”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就是‘闪光的莱特’了，后面跟着的是‘记忆的阿兹托德’和‘群鸦的比兹卢’，最后一位是‘带小孩的埃德贝尔’，他们都是执灯者！” “哇！爱丽丝是埃德贝尔先生的孩子吗？” “不，他的孩子是海伦。” “海伦呢？” “海伦没有带。” 食堂。 露露安娜做贼似的低着头，小口啃着干硬的面包，躲避着同学们的鄙视目光，活像只半夜偷吃的仓鼠。 这时，白羊魔女端着托盘走向她，盘子里盛着几个刚出炉的蛋挞。 牛奶、鸡蛋和黄油被高温炙烤出的香气醇厚且甜美，闻一口，香味沿着鼻腔钻进脑袋，使人如坠云端。 几个本就体弱加上长时间挨饿的女生两眼一花，直接昏过去了，引起一小片骚动。 白羊魔女将托盘放在露露安娜面前，热情地说： “你设计的新校服很好看呢，谁都想拥有这样的制服和这样的女人，特别是纠察队那款，莉莉丝大人说她很喜欢，让你设计几套特别版。” 露露安娜闻着香味，越发难捱，刚出炉的蛋挞摆在一个极度饥饿的人面前，吸引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请吧。”白羊魔女笑着说。 少女本就绝色，圆润的面庞和柔顺的眉眼使她更显和蔼可亲。 露露安娜咽了口唾沫，心想，反正都拿了新教的面包了，再吃点蛋挞应该没关系吧？只要守住底线，别信仰格兰娜尔就好了…… 咬咬牙，手伸向盘子，却在半途被白羊魔女一下按住，接着，恶魔般的话语在上方响起： “谁让你用手拿了？请像只小狗一样，用嘴去叼。” 白羊魔女歪着头，嘴角涌起两个可爱的酒窝，眼神迷离而欲求。 她很喜欢调戏这个贵气萝莉，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被迫吃糊糊，那种抗拒、厌恶、委屈，却不得不往嘴里送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而为了几个蛋挞出卖尊严，伸头露出雪白的后颈和软发，急不可耐的像小狗一样在饭盆里拱动的样子，估计会让她兴奋得流出鼻血。 利昂娜就坐在的对面，牙齿咬得咯咯响，处在爆发的临界点上。 气氛僵硬极了，周围的学生纷纷停下勺子，扭头去看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露露安娜反而平静下来，从容地抽回手，一股傲气勃然而发，冷笑着说： “请拿走它们，这些蛋挞和你一样令人作呕，我要吐了。” 利昂娜轻轻吐出一口气，继而欣慰地笑了起来。 白羊魔女悻悻地走了。 露露安娜冲着利昂娜微微一笑，比出胜利的姿势。 利昂娜反倒鼻子一酸，蹙起眉，低声说： “对不起……是我没本事……弄不到食物……” “放心好了，一旦决定，就算饿死，我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的。” 露露安娜捧起利昂娜的手，像小狗一样轻舔手背，逗得她咯咯笑起来。 不过，贵气萝莉只是强作精神，一回到寝室就病倒了。 她的样子虚弱极了，连眼皮都睁不开，气若游丝。 室友薇宁打来热水，用湿毛巾掖着她的额头和鬓角。 利昂娜在旁边急得来回踱步。 “露露……变大了……” 薇宁发出疑惑的咕哝，她看到，露露安娜的身体肿胀起来，特别是脸和手臂，手指一按就是一个坑。 “已经……饿得水肿了……啊……啊……” 见到这一幕，利昂娜的瞳孔在恐慌中剧烈颤抖，脑袋小幅摇晃，口中发出绝望的嘶喊。 突然转身，跌跌撞撞往外跑！ 出门直接冲进对面的202寝室，大喊道： “王悦！王悦同学在吗？！” 利昂娜抬眼看到坐在阳台上，正在托腮沉思的黑发萝莉，猛扑过去，趴在她的膝头，语气艰涩地说： “露露……快不行了……求你了……给一口吃的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临时加入新教已经来不及了，信仰是需要内心放空，在安静的环境下集中精神的，现在她心急如焚的状态显然无法集中。 作为班级之间的竞争对手，利昂娜早就知道，王悦是个有办法的人，又是正教学生领袖，她愿意低下高傲的头颅，向她求助。 王悦扶住利昂娜的肩膀，掌心立刻感受到饱满的弹性和剧烈的颤抖，这是个充满能量与活力的萝莉。 “别慌，带我去。” 王悦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形成一股力量灌注进利昂娜的内心。 利昂娜感受到充实和安定感充满了心脏，逐渐停止颤抖，期盼地看着黑发萝莉。 王悦起身前往203寝室，查看露露安娜的状况——饥饿性水肿，原因是缺乏蛋白质导致渗透压失衡。 露露安娜往常的食谱太过精细，吸收能力又差，即使每餐多吃两块面包，也不能提供足够的蛋白质。 就像吃惯高级猫粮和肉罐头的布偶猫流落在外，叫她舔脏水，吃老鼠，根本做不到，无法消化，很快就不行了。 王悦调了一小杯浓牛奶，喂进贵气萝莉的嘴唇里，吩咐利昂娜及时带她上厕所，利尿排出肿胀的水分。 看到心爱的人在牛奶的滋养下情况一点点转好，利昂娜高兴得无以复加，差点就雀跃欢呼了。 但她很快又苦恼起来。 食物终究是个问题。 投靠新教才能获得充足的食物，养活露露安娜，但是，她对王悦的承诺还没实现。 利昂娜陷入两难。 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跨步，向王悦单膝跪下，举起手掌，发誓道： “要是您能拿出食物养活她，我就向您效忠！我以我的灵魂、尊严和诚信发誓！” 比起背叛老师和同学，投靠格兰娜尔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利昂娜宁愿选择效忠王悦。 闻言，躺在床上的贵气萝莉浑身一颤，大滴大滴的泪珠溢出眼眶，流到她的小耳朵上去了。 王悦心里一动。 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利昂娜是个极品闪光6V，性格完美，未来可以成为左膀右臂的团队主力，用几根美味棒就换来了，简直赚翻了。 而且，还可以骗自己是二十盎司黄金买来的利昂娜，几根美味棒换到蠢女仆，诶呀，这就不亏了，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但是，在宿舍楼的一间密室里，梅迪尔丽和黛娜正在赶制美味棒，很快就要大放送了。 在这个时间节点接受利昂娜的效忠，有点像黑心商家在打折前装作不搞活动，问也不说，突然一个打折，把前几天下单的客人全宰了。 这好吗？ 这不好。 王悦摇摇头，凑到利昂娜耳边，压低声音，告诉她接下来要大放送的事情。 “别担心，你不需要出卖自由和尊严，食物会有的，胜利也会有的。” 王悦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滴血，就像把闪光6V发送给博士一样。 大木博士：谢谢你，这下我的研究就能顺利进行了！ 利昂娜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眼睛焕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炯炯有神地盯着王悦，内心为她的真诚所触动，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喃喃道： “王悦同学……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 然后，她认真思考，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利昂娜目光转动，再度低头，虔诚地捧起王悦的一只纤手，放在自己的肩上，脸颊靠着她的手臂，坚定又认真地说： “请接受我的效忠，王悦阁下，这一次是我的个人意愿，像您这样的人，值得毕生追随。” 王悦使劲抿唇，遏抑着沾沾自喜的笑容。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种感觉真奇妙。 诶嘿嘿…… 王悦一直在通过凝视虫了解梦之国那边的情况。 对于是否同意埃德贝尔成为执灯者这件事，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主要原因是，凝视虫已经跟不上她的成长进度了。 即使控制再多的触腕，也只是肉体凡胎，在规则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瞬间就被打爆。 成为执灯者，虽然自由受限，但总比毫无作用要强。 执灯者是用英烈的残魂制作的。 这是一种以羁绊为新的灵魂，以高洁品质为逻辑内核，以超凡材料和特级遗物为躯体的超级战士。 埃德贝尔不是人，是一件特级遗物，所以，它成为执灯者只需要完成最后一步——把凝视虫放进超级战士里。 王悦不禁有些嫉妒，凭什么埃德可以开高达？ 这件事还有几步流程要走。 梦之国位于耀黑边境，与世隔绝。 虽然梦境散去，但仍需穿过一道无限深邃、不知底部的大断层，以及后续的颠倒离奇的地形。 要等两边建造灯塔，光路连通，埃德贝尔才能离开梦之国，否则没办法飞跃天堑。 这边急需埃德返回，接手银月魔境，制造载具。 王悦非常清楚，公会和格兰娜尔扯皮，不会有什么结果。 格兰娜尔一定会小心地捂着学生们，直到小女巫们全部转换信仰，变成她的筹码，田齐代姜。 而教会的目标一直是鲁克图之孔，他们已经得手了，就等弥赛亚之匙送到，制造神之子。 王悦和公会的目标则是救出小女巫，没有小女巫，格兰娜尔一个光杆司令，就没办法田齐代姜了。 小女巫们失去了魔力，两条腿跑不快，所以，需要一种全地形高速载具，比如，王悦以前设计的超凡旋律驱动的音乐蜘蛛。 等逃出魔掌，再建造王悦的移动城堡，从学院变成游学。 - 学院里，一个传言逐渐甚嚣尘上。 据说，在宿舍里独处的时候，只要念叨‘美味棒’，就会出现真正的美味棒。 听到风声，新教的干部们起初以为是正教学生由于饥饿过度，产生了令人发笑的幻想。 然而，几天后，正教学生们的气色明显比以前好了，连吃起糊糊来都有些不情愿。 干部们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吊诡之处，着手调查。 格兰娜尔一共设置了四个部门，分别为纠察队、宣传部、分配部、管理部，由四魔女担任部长。 ‘美味棒事件’由纠察队负责。 - 202寝室。 王悦坐在阳台上，念一句： “美味棒！” 墙缝里应声爬出多头绒泡菌的绿色拟足，脉管鼓动，迅速长出一根美味棒，像黄瓜一样挂在瓜蒂上。 摘下来，在手里转动检视。 表面是类似麦片的膳食纤维，内部则是流心馅。 四种口味，奶黄、红豆沙、辣肉酱、鸡汤土豆泥，咸甜各占一半，随机发放。 从中间折断，这支是奶黄馅的，香甜可口。 黛娜不愧是糕点世家出生的，味道和店里的一样。 多头绒泡菌在所有宿舍楼的地底形成巢穴，像是白蚁筑巢，拟足渗透进砖石墙缝，进行输送。 六个年级加上扩招的一届新生，只要是正教学生，都可以‘召唤’美味棒。 王悦吃完奶黄味的，嘬了嘬手指，又召唤了一根，这次是红豆馅的，吃着还挺上瘾，一点都不腻。 这时，门外传来骚乱声，有人在喊： “纠察队来啦！” 王悦不慌不忙地吃完，起身开门。 探头望去，一行人正沿着楼梯往上走。 领队的是莉莉丝。 黑色军帽压着整齐的刘海，瀑布般的金发在背后倾泻。 身披一件黑色军官服，尖锐的枪驳领刺向两边，枫叶和麦穗浅浮雕的金排扣闪闪发光。 领子和袖口都有金色的绲边，肩章镶嵌着四芒星，垂下金黄的流苏。 军服敞开，里面是白衬衣和黑领带，往下则是束出细腰的皮带、修身西裤和漆皮鞋。 腰间挟着那把长卷直薙刀改胁差。 行走如风，英姿飒爽，配上一张妖冶迷人的小脸，酷极了，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势，霎时引起一片惊叫。 王悦眼睛都挪不开了，这套制服用锐利的几何形状和黑金两色塑造出一种冷酷且高贵的美感，连她都想弄一套穿穿。 露露安娜绝对是服装设计大师。 莉莉丝则是最好的衣架。 金发萝莉叉腰站在走廊中间，凶狠的目光扫过在宿舍门口观望的女生们，厉声问： “听说你们在偷吃美味棒？” 萝莉们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走到一个紫色长发的萝莉面前，用可怕的语气问： “喂！你偷吃美味棒了吧？” “没、没有……” “嗯？” 莉莉丝闪电般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嘴唇挤得嘟起来。 她咬牙说： “哼，碎屑还粘在嘴上呢！竟敢骗我……罚五十鞭！” 紫发萝莉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五十鞭，会被打烂的…… “不要太过分了，你见过那什么美味棒吗？没见过凭什么认为她吃了？”王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顿时引起一片附和声。 “就是！” “莉莉丝真讨厌！” “她就是想打人！” “暴力狂！” …… 王悦伸手下压，示意安静，补充道： “再说，吃了又怎么样？吃东西不违规吧？” “我知道了，是你搞的鬼！”莉莉丝指着她，蛮横地说：“我要拿小皮鞭抽你！” “抗议！我无罪！”王悦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抗议！抗议！抗议……”萝莉们跟着喊了起来。 纠察队被轰走了。 王悦回到宿舍里，继续托腮思考。 有莉莉丝作为内应，暂时不用担心制造美味棒的窝点被端掉。 但是，很快就要进入至暗时刻了。 莉莉丝一直拖着没有信仰格兰娜尔。 起初还能用性格骄傲作为借口，但是，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再拖下去，莉莉丝就不会被信任了。 王悦的计划是在一两天内，莉莉丝转变成格兰娜尔的信徒。 这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莉莉丝都没办法给她提供帮助了。 虽然莉莉丝能在信仰和王悦中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背叛带来的信仰断连很可能会引起格兰娜尔的怀疑。 所以，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就像与人对弈，中盘绞杀之时，突然一颗黑子翻白，使得局势瞬间逆转。 王悦继续思考，莉莉丝的帮助即将失去，而美味棒是在狮子口中拔牙，迟早会被剿灭，连格兰娜尔亲自下场都有可能。她提前放出消息：能吃的时候就多吃。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贴膘’行动开始了。 萝莉们狂啃美味棒，像是仓鼠一样，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双手握着，雪白的小牙咔哧咔哧，腮帮鼓动。 虽然不会瞬间变成胖子，但萝莉们很快变得粉嫩起来，脸圆圆的，肤如凝脂，全都拥有了小肥腿。 王悦支着腮，看着走廊上一双双勒着白丝袜的小肥腿来来去去，觉得赞爆了。 吉姆诺佩缇那边也收到美味棒，给老师们发放。 这倒不算背叛格兰娜尔，因为没有命令说要虐待老师。 一切都在向王悦设想中的发展。 美味棒大放送后的第七天。 纠察队再一次来到了3号宿舍楼。 莉莉丝脸色冷酷，大踏步走过宿舍廊道，硬质鞋跟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弹响。 径直走到一处空墙前，突然抽刀向前！ 唰！ 墙壁打开一道纺锤形的巨大豁口！ 只见内部有一个密室，地面和墙壁堆积着黏菌，一根根莹绿色的脉管汩汩涌动，巨大而透明的孢囊中储存着各种食材。 一个脸圆圆的栗发萝莉正站在食材前，双手操纵黏菌形成的生物摇杆，操纵这台天然的‘美味棒制造机’。 听见响动，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透过豁口往外看，猛然撞见一双血红的眸子！ “啊——！”黛娜尖叫起来。 黛娜小脸煞白，扭身想跑，却被魔力形成的大手攫住身体，动弹不得。 完蛋了…… 她的心霎时间沉到了谷底，两腿发软，瞳孔在恐惧中变形。 黏附在四壁和角落里的大团黏菌，拟足脉络汩汩涌动，将食物原料快速转移，接着，嗖的一下，钻进墙缝里不见了。 诶？ 只剩我一个人了？ 黛娜站在空荡荡的密室里，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走廊的另一头，王悦站在寝室门口看着密室方向，脸色错愕。 如今的莉莉丝已经信仰格兰娜尔，成为真正的恶役角色，但这是按照王悦的计划转变的，只要她一声令下，莉莉丝就会当场反水。 问题是，密室的位置是怎么被发现的？ 而且，偶尔进一次密室调味的黛娜，为什么刚巧就被抓住了？ 王悦心里一惊，意识到她的团队里可能出了叛徒！ 黛娜被皮鞭捆住双手，莉莉丝牵着她往楼下走。 从王悦的面前经过时，王悦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黛娜扭头，冲她微微一笑。 别担心，觉悟什么的，最开始就有了。 毕竟，为大家做饭是我的梦想啊！ 看到挨饿的萝莉们急不可耐地吃着她亲手调味的美味棒，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的胸怀仿佛无限扩大，将大家都包容进去，所有人的欢声笑语在她的心里共鸣，发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纠察队后面，王悦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默默地跟着。 黛娜是她的厨子，她的室友，她的朋友，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黛娜被押解离开。 被她的行为带动，一个、两个、三个……所有的萝莉都从宿舍里走出来了，逐渐形成了庞大的队伍。 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萝莉们轻柔的脚步声汇聚成绵密厚重的旋律，轰然震响。 纠察队的队员面露惧色，频频往身后看，仿佛跟着她们的不是一群软萌可爱的萝莉，而是一个强大的巨人。 莉莉丝带队走进宿舍附近的一处小广场。 这里刚进行过施工改造，中心的花圃被砖石填充、堆砌成平面，立起桅杆和绞具，变成一个行刑台。 黛娜被押到台上，两个大拇指被捆在一起，往上吊起一段距离。 为了分担手臂的压力，栗发萝莉不得不用脚尖点着地面，像是跳芭蕾舞一样。 能明显看到她的腹部在喘息中收缩，两条腿绷紧僵硬，没过多久便开始颤抖起来。 莉莉丝扽着皮鞭，饶有兴趣地欣赏栗发萝莉的双腿，美味棒滋养出来的小肥腿在芭蕾舞动作中，显得软弹而紧绷。 突然，黛娜两腿一抖，身体急坠——腿肚子抽筋了。 全身的重量都拽在拇指上，关节像是要断掉一样，拇指和胳膊扯得生疼。 她的脸上红白交织，额头冒出冷汗。 莉莉丝冷漠地扫视着台下的学生们，最终，目光落在最前面的黑发萝莉身上，若有所指地说： “我对小喽啰没兴趣，幕后主使自己站出来吧，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从仓库里偷食物的贼！你不会躲在人群中看她受苦吧？！” 莉莉丝的语气越来越急促，一句句扎到王悦的心里。 “没有人指使！是我一个人干的！”黛娜大叫起来，涨红了脸，漂亮的眸子愤怒地瞪着莉莉丝，骂道：“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大家都以为你变好了，想要接纳你了，想跟你做朋友……结果！结果你根本就是本性难移！你太令人失望了！” 栗发萝莉紧咬牙关，脸颊颤动，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来，旋射着晶莹的光芒。 啪！ 莉莉丝反手一鞭抽在她的大腿上！ 黛娜惨叫一声，白丝绽裂，露出一道血红的鞭痕，大腿的肌肉顿时贲起僵硬，腰身像是主动迎接似的反挺，然后，整个下半身都在微微发抖。 她的小脸揪成一团，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能集中全部精神顽抗着痛苦。 呜…… 痛死了…… 莉莉丝坏透了…… 黛娜委屈得无以复加。 站在台下的抹茶终于忍受不了，大叫着想要冲上去，却被王悦一把拉住。 “够了！” 王悦按住绿发萝莉的肩膀，走到行刑台上，坦然面对莉莉丝，说： “黛娜是无辜的，这件事是我逼她做的，如果要惩罚谁，那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莉莉丝微抬下巴，侵略性的目光落在黑发萝莉身上，长鞭甩出，嗖的缠住她的雪白颈项，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歪着头，语气缱绻沙哑： “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撕去伪装的莉莉丝，冷酷而又狂热，令人心悸。 王悦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反正不会是令人愉快的经历，但她和莉莉丝都没有选择。 王悦反手握住鞭梢，手腕小幅扭转与之角力，说： “先放了她。” 莉莉丝努努嘴，黛娜被放下来了，抹茶立刻冲了过去，抱着她柔声安慰。 不过，绿发萝莉太过小只，反而像是扑在大萝莉身上索求温暖似的。 - 王悦被关进了牢房。 牢房一共六个隔间，用砖石做出隔断，正面是一道铁栅栏，装饰简陋。 隔着一道门就是纠察队的办公室。 王悦坐在一张木腿锯短的床上，旁边有坐便器和盥洗池，还有一把小椅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陈设了。 她皱眉沉思，究竟谁是叛徒？ 想要人赃俱获，背叛者必须掌握两点信息。 一是黛娜的动向，二是密室的位置。 闭上眼，脑海里展开一幅学院的立体图。 学生宿舍楼一共四幢，装着六个年级的学生。 新教学生不在其中，搬到教师宿舍去了，毕竟，没人愿意跟一群异端住在一起，压力太大。 1、2、4号楼的黏菌是分支，在地底建造类似根瘤的储藏库，给楼里的学生提供美味棒。 而3号楼的密室是食品工厂的总控室，由梅迪尔丽负责维护和调试，黛娜负责调配口味。 知道‘美味棒计划’的是室友们和梅子，而知道密室位置的人就更少了，只有梅子、黛娜和作为试吃员的小女仆。 王悦心里一沉。 原来是你，桃乐丝。 是什么时候背叛的？ 美味棒大放送前的食物匮乏期吗？ 短短几天时间都没熬过去？ 那时候就投靠了新教，接受她们的食物了？ 我还以为你通过了考验，没想到是背着主人偷吃，感觉不到饿。 王悦莫名地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则新闻，一只猫上午吃东家，下午吃西家，结果两家都以为这只猫是自家的宠物，还分别给它起了名字。 狡猾的畜生！ 王悦捂着脸，觉得无比失望。 这时，牢房的门被人推开，穿着军服的莉莉丝走了进来，她依旧敞着衣襟，露出白衬衣和黑领带，但没戴军帽。 这个冷酷而妖媚的萝莉沐浴着斜照进来的灯光，一半黑暗，一半光明，凸显出极强的立体感。 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栏，莉莉丝凝视着王悦，王悦也在凝视莉莉丝。 两个萝莉都有着鲜明而独特的个人气质，谁也无法将对方染上自己的颜色，激烈地冲突着。 莉莉丝伸出纤手，握住未上锁的牢门，手指收紧，突然，用力向外掀开！铁门撞在墙上，发出哐啷一声！接着她便猛扑了过去！ 王悦被推着肩膀压倒在床上，脸色却是如常。 莉莉丝的军服已滑到地上，只穿着一件洁白崭新的衬衣，黑色的领带和金色的长发散落在黑发萝莉的脸上和胸前。 她像是一只可怕的大怪物伸出四肢和利爪，攫住了心爱的小人，喉咙里发出难忍的嘶吼，慢慢的往胸膛深处挤压。 “我得到你了！” 莉莉丝扯开王悦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雪白圆润的肩膀，一低头，尖尖的小牙用力咬在上面！ 好痛…… 王悦搬了搬莉莉丝的头，却纹丝不动。 莉莉丝的支撑点不仅来自于她的牙齿和脖颈，还有缠抱住王悦的四肢，像是一个萝莉形状的夹子，把王悦夹住了。 唔…… 王悦手臂环住莉莉丝的后背，感受着她背部的紧绷和腰肢的纤细。 抱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莉莉丝的身体凉沁沁的，像是夏天追求的那种凉意，恨不得浑身浸透了才好。 王悦有种奇妙的想法——明明很纤细，却妄图把她揉进怀里，真是不自量力呢。 而更奇妙的感觉是，别看莉莉丝凶得像头小狼，只要她哼了一声，就会乖乖松口，变成超乖的莉莉丝。 像是有个遥控开关握在她的手里一样。 不过，要是恢复超乖状态，信仰就要断连了。 王悦把手伸进莉莉丝的发间，揉捏她的后颈，说： “别咬了，已经有漂亮的牙印了。” 莉莉丝松开口，舔了舔嘴唇，仔细查看，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圈精致的牙印。 但这并不能使她感到满足，再次俯身，嘴唇沿着黑发萝莉的锁骨拱动，磨蹭了半天，仍找不到她想要的感觉。 莉莉丝凑到王悦的耳边，小声问： “告诉我，怎么才能舒服？” 王悦轻舒一口气，眼珠转到一边。 还好莉莉丝不懂…… 贞操保住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学校很多女生都知道。 幸运的是，莉莉丝太孤僻了，没有渠道了解。 即使听到只言片语，自己脑补，出来的却是另一种东西。 “说啊！说啊！”莉莉丝不依不饶地喊道。 王悦当然不可能主动说出来。 “嗯哼哼……” 莉莉丝气坏了，动作变得粗鲁起来。 她的嘴唇在衣服间搜寻着，不似在亲吻，反而像是狮子在猎物的腹腔里挑选可口的内脏。 最后，莉莉丝的小脸埋进王悦的黑发里，雪白的颈项摩擦着，头发缠在一起……还是不行。 莉莉丝直起身，伸手将散发捋到耳后，眼神焦急且疑惑。 就像游戏卡关，所有的物品都调查过了，却无法触发剧情。 王悦偷着乐被发现了，小脸立刻被手指两边拉长，模样滑稽。 “总有一天，你会被我干爆！” 莉莉丝说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险恶词汇，翻身下床，捡起军服重新披上，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金发萝莉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佯装得意地宣布： “王悦已经是我的人了！” 办公室里，纠察队的几个队员听着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们对莉莉丝又敬又畏，丝毫不敢违逆她。 这是因为莉莉丝有破坏魔树意识的大功劳，格兰娜尔尤其欣赏她，可谓是一人之下。 “太棒了！恭喜莉莉丝大人！”一个黑长直萝莉在旁边使劲鼓掌。 由于挑拨次数过多，潘多拉被白羊魔女一脚踢出来，从分配部调剂到了纠察队。 潘多拉求之不得，红角魔女不像白羊魔女那样阴险难测，据说脾气暴戾，想必是个容易调拨的角色，开花就要靠她了。 而且，纠察队的制服太戳潘多拉口味了。 黑底色、银排扣、枪驳领、腰带配上军刀，还有一顶帅气的帽子。 穿在身上，有了一种冷酷肃杀的气质。 听到莉莉丝宣称征服了王悦，潘多拉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嘁，王悦不过如此，不是莉莉丝大人的一合之敌。 她的小脑瓜突然冒出一个奇妙的念头——我要当莉莉丝大人的狗，这样就可以和王悦平起平坐了！ 潘多拉内心微微激动，双手拈着帽子的边缘，不停地翻转着，邀功道： “莉莉丝大人，我的秘术好用不？不管是多么巧妙的设计，我都能洞悉它的结构，这不，一下子就找到了臭王悦的贼窝，抓贼拿脏，捉奸成双……” 啪！ 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打得歪向一边。 潘多拉缩着脖子，惶恐地看着莉莉丝，不知道为什么挨揍。 莉莉丝死死地瞪着她，从她手里拿过军帽，扣在她的头上，问： “你为什么不戴帽子？” “对、对不起……” 潘多拉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莉莉丝讨厌她了，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 202宿舍。 十个人围在一起商讨对策。 虽然少了王悦，却多出了梅迪尔丽、普莉玛、露娜组合和洛兰，人数不减反增。 “呜呜呜……主人被捕了……这可咋办呀……莉莉丝太坏了……现在一定在使劲欺负主人呢……”桃乐丝捂着眼睛，伤心地说。 “接下来的计划呢？”普莉玛看向主持会议的梅迪尔丽。 “延续王悦的方针。” 橘发萝莉的声音沉静有力，顿了顿，接着讲述道： “虽然密室被破坏了，但黏菌还在地底，根瘤储存的食物足够全校吃一个月的美味棒了，食物问题暂时不用担心，但是，饱食终日，失去危机感，同样不好，所以，下一步的计划是印刷刊物，提振学生们的勇气和信念。核心理念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精神世界的绝对主导权，被人强迫、欺骗、歪曲，失去了这种主导权，这是无法容忍的！”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主编就由洛兰同学来担任，露露安娜同学负责插画，印刷的工作交给我，我的秘术可以控制水流……不过，办报之前，我要先肃清一下叛徒。” “叛徒？我们中出了叛徒？”桃乐丝瞪大眼睛，吃惊地问。 “嗯嗯！”梅迪尔丽用力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冷声道：“叛徒本人的明知故问真是令人不愉快呢！” 啪！ 利昂娜和洛兰转身跨步，一左一右架住桃乐丝，反扭关节！ “诶——？叛徒原来是我？！” 桃乐丝大惊失色，这是她没想到的。 “知道密室位置的一共四人，你、我、王悦和黛娜，难道你想说，我是叛徒？”梅迪尔丽反问。 “梅子同学肯定不是叛徒……呜呜呜……那叛徒应该是我了……可是……我完全记不得了……”桃乐丝伤心地抽噎起来。 “一直都是这样呢，”梅迪尔丽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语气透着怒意，“犯了错就哭哭唧唧，露出软弱无助的模样，伸出如菟丝子般的触须，攀附在周围人的身上，乞求得他人的怜悯和帮助，连残疾的普莉玛都不屑于这么做，你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字字诛心，桃乐丝难过得大哭起来，亮晶晶的泪珠沿着脸颊流到下巴上，汇聚成硕大的一滴，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对不起……我会改的……饶了我吧……求求了……” “今天不行。”梅迪尔丽遗憾地说。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种用鼠皮袋贮藏的魔药，外表看起来毛茸茸的，干瘪的老鼠嘴巴被铁环在瓶口箍紧，米粒大小的眼睛泛着光芒。 梅迪尔丽走到桃乐丝面前，握住她的下颚往上掰，好让嘴巴和喉咙在一条直线上，接着，往里挤入魔药。 苦药入喉，桃乐丝顿时发出吱的一声尖叫，身体急速缩小，消失不见了，一套女仆装掉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一只粉仓鼠从衣服里爬了出来。 梅迪尔丽弯下腰，指尖拈住仓鼠的颈毛，把她提起来，放进准备好的跑轮里。 “每天跑两万五千转才能吃饭哦。” 嘟噜噜，嘟噜噜。 轮子在旋转。 肥肥的仓鼠身体保持静止，四条腿像是旋转的齿轮，划出一片残影。 没跑多久，桃乐丝往下一趴，随着跑轮旋转几圈，不动唤了。 唉，还是趴着舒服。 两万五千圈，也太多了。 就算一秒一圈，也要跑好几个小时。 身体的疲惫倒是其次，精神的困乏才是最致命的，稍微跑几圈就心累得不行。 桃乐丝眯起眸，瘫睡了一会儿，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对仓鼠来说如同爆炸般的喊声！ “不好啦！桃乐丝死掉啦！” 桃乐丝吓得魂飞魄散，急睁眼，便以仓鼠的视角看到笼子外面的巨大面孔，绿发萝莉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两个深邃的湖泊，嘴唇张开，满脸惊容。 脚步声传来，又有一张巨大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中。 梅迪尔丽觑了一眼，冷冷地说： “死了，埋了吧。” “才没有死啊！” 桃乐丝一骨碌爬起来，喊出的却是仓鼠的叫声。 “活过来了！”抹茶高兴地喊。 寝室里人来人往，当初参加会议的十个人，除了‘叛徒’关进笼子外，其余人都在。 今天，女巫日报社成立了。 主笔是洛兰·莱特，作为执灯者的女儿，璀璨不屈的精神反映在文字里，宛如破晓时分的光线，振奋人心。 外勤记者抹茶，负责新闻采写和部分小专栏，人小、腿快、嘴甜。 负责插画的是露露安娜，不必说，水平极高，给报刊画四格漫画简直屈才。 办报是王悦的主意，早已提上日程，没想到会因为美味棒事件身陷囹圄，不能来主持了。 王悦在笔记本写了一些办报思路，梅迪尔丽从中总结出几条，作为方针。 “最先要考虑的是接受度，不要上来就大声疾呼，扯着嗓子乱叫，这样是引起不了共鸣的，要从日常入手，如潺湲流水，浸润人心……”梅迪尔丽拿着王悦的笔记讲述道。 “那第一期头版就写‘美味棒事件’。” 洛兰穿着一件宽松的丝绸晨衣，衣料昂贵，身材却很贫瘠。 她的脖颈和手臂细瘦白皙，没穿裙子，两条瘦腿叠在一起，衣服下摆难以遮住腿根的大片雪肌，脚趾圆润可爱，看起来又纯又欲。 “王悦被关起来以后，大家就都知道了，美味棒是她提供的，为了纪念她，现在叫‘王悦棒’了。”抹茶的消息很灵通， “诶？所以，大家都在吃王悦棒吗？”梅迪尔丽感觉怪怪的。 “真令人感动呢，被大家铭记什么的，”洛兰连连点头，打趣道：“一边吃王悦棒，一边说，王悦同学真棒啊，真香甜啊，好吃好吃……” “住口！”梅迪尔丽咬着牙，小脸涨红，“不准再提王悦棒了！” “抱歉……” 洛兰马上意识到失态，羞惭地低着头，双颊绯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说起了黄段子。 明明一直以来都以端庄娴静的姿态示人，可是，一想起王悦，心里就小鹿乱撞，脑袋像是坏掉了一样，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洛兰定了定神，继续说： “第一期头版就报导美味棒事件好了，副版要贴合当前状况，择选最近发生的小事件……” 旁边桌上的笼子里，桃乐丝羡慕地看着她们。 办报诶…… 好想参加…… 画个版花什么的…… 放我出来吧…… 我会泡好喝的柠檬茶…… 呜呜呜…… 桃乐丝的小爪子搭在铁笼上，伸出大牙，咯咯的啃着细铁柱。 黛娜走过来，给饮水器换水，几滴水珠沾在她的粉毛上，亮晶晶的。 栗发萝莉低头凑近了点，提醒道： “快去跑轮啊，不跑没的吃。王悦同学心肠软，可以纵容你，梅子很严肃的，不是那种能随便开玩笑的人。” 桃乐丝往前伸嘴，小嘴巴从笼子缝里往外挤，不断蠕动着，吧嗒吧嗒，乞求着食物。 “唉，我知道不是你告密的，可是，想证明你是清白的很难，新教学生口风都很紧，不清楚她们是怎样找到密室的……我不能给你吃的，梅子会生气的。” 黛娜打心眼里同情桃乐丝，却不敢偷偷给她食物，梅迪尔丽说了，谁偷喂桃乐丝，就进去一起跑轮好了。 呜哇——！ 桃乐丝大哭。 只见，一只肥肥的仓鼠在木屑里蠕动，来到跑轮前，两脚搭着，却不上去。 一看到轮子，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厌恶，浑身提不起劲，根本不想运动。 跑步什么的，最讨厌了。 在跑轮前磨蹭了半天，肚子响起咕的一声，这才意识到，踌躇误事，浪费好几个钟头了——太糟糕了，还没开始跑就饿了。 桃乐丝心中升起一股破罐子破摔般的堕落快感，活像是到了交稿时间还未挤完牙膏的作者，索性右上角叉掉Word，打开新章写上请假条，正文编出一段感人肺腑的哭诉，带着丝丝内疚和出狱般的轻松愉快，点击上传，然后，NS启动—— 桃乐丝沉浸在放弃思考未来的恐慌却又轻松的情绪里不能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脑海中陡然划过一道清醒的电光，她想出一个绝妙的注意！ 动作飞快地爬上跑轮，在木板拼接成的轮毂上啃出几个洞，然后，快步跑了起来。 嘟噜噜，嘟噜噜。 轮子在旋转。 肥肥的仓鼠四肢划出残影，身体却好似静止。 突然！ 仓鼠的静态瞬间打破，被轮子带飞起来，旋转几圈，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室友们慌忙跑过来查看。 “天哪，她的爪爪卡在洞里了！” “有没有断啊？” “不知道诶……” 在众人的焦急目光中，只见，仓鼠从轮毂的小洞里抽出小爪子，腿骨向着违反身体结构的方向弯折，她，瘸了。 桃乐丝呜咽一声，一瘸一拐地跑进角落里，舔舐着断腿，发出哭泣般的叽叽声。 室友们见状难过极了。 “断了！断了！” “好可怜啊，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破轮子，怎么有个洞啊？桃乐丝好可怜。” …… 桃乐丝抬起痛脚，骨头折断，还剩一层皮伶仃连着，看起来很可怕。 我……我的腿断了！ 好耶！ 可以不用跑步了！ 但是好痛！ 腿断了真的好痛啊…… 我舔、我舔…… 在室友眼中，桃乐丝的形象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不住颤抖的毛团子，都心疼死了，攥着拳头为她发急。 黛娜伸手把粉仓鼠从笼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捧在手心里，轻抚她的后背。 桃乐丝心里乐开了花，嘻嘻，这下可以保外就医啦，她幻想着一边养伤一边被萝莉们饲喂和抚摸的场景，故意用凄惨的声音叽叽叽的叫唤着。 一个蛋挞被拿过来了，泛黄焦软，挞皮酥脆。 这是黛娜最后的存货了，为了庆祝女巫报社成立，一次做了十二个，香甜可口。 桃乐丝小鼻子皱了皱，口水顿时溃堤而出，沾湿了嘴毛。 她一骨碌爬起来，三条腿支撑身体，急急地伸嘴去够。 蛋挞香味浓烈，勾着她的五脏六腑，眼看就要吃到了，却被一只白净细嫩的手挡住！ “没死就继续跑。” 梅迪尔丽拈起桃乐丝，在她的断腿上喷了些魔药，拉直、校准，给接上了！ “叽——！” 桃乐丝大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心态崩了…… 我好惨啊…… 腿白断了…… 呜呜呜…… 梅迪尔丽面对一个卯榫结构的木制水槽。 水槽里盛满清水。 她将七色颜料挤入水中，在秘术的影响下，颜料没有溶解，而是静静地沉入水底。 水波晃动，细小的颜料颗粒纷纷浮起，在水面形成镜面的文字和图画，赫然是报刊的版面。 然后，她拈起一张白纸，蒙在水面上，掀起时，已准确地印刷上去。 原理类似于弱溶剂染料的流动水印。 稍微一抖，多余的水珠像是荷叶皮子上的雨水一样掉下来了。 “好棒呀！”旁边观看的抹茶称赞道。 办报的几个人里，最兴奋的就属她了，特长得到发挥，仿佛天生我才。 “这是《小女巫报》第一期第一份哦，创刊号。”梅迪尔丽说道。 “呀！要用镜框装裱起来吗？”抹茶盯着这份简易报纸，眼神凝重。 “授人以柄吗？全发出去。” 梅迪尔丽当然不准备为敌人保留证据，连废稿都要销毁。 创刊号印了五百份，很快传遍全校，虽然做不到人手一份，但是几乎所有宿舍都有。 在这烦闷无聊的日子里，《小女巫报》带来了一缕清新之风。 这份报纸迅猛地风靡全校的原因，不是靠着关于‘王悦棒’的深度报导，而是露露安娜创作的四格漫画。 尺度极大，令人面红耳赤。 所以，这些报纸没有很快地变成垃圾，而是像花花公子杂志一样，被小心地收藏起来，相互借阅。 同样稀有的还有美味棒。 由于仓库被严加看管，只能靠着存量食材制作美味棒了。 梅迪尔丽制定计划，将一个月的不限量供应改成三个月的加餐形式，每人每天仅能获得三根美味棒。 于是，一边吃王悦棒，一边看小女污报，就成了学生们在软禁日子里的最高享受。 - 纠察队囚室。 王悦拿着一份《小女巫报》浏览，这是探监的梅迪尔丽送来的。 纠察队没有严加看管她，更何况囚禁就是用来骗别人的，莉莉丝想干什么，王悦很清楚。 从上看到下，最后是四格漫画。 看到内容，王悦像是被火烫了一下。 啊这…… 露露安娜真是个鬼才…… 这线条、这分镜、这真实的扭动感、这布丁般的柔软弹性的呈现…… 太涩了…… 篇幅虽短，内容却很丰富。 讲述的是一个新教女生用好吃的食物引诱正教女生的故事。 被引诱的女生从严词拒绝到红着脸小口啃咬，再到接受口对口的饲喂，再到被推倒，最后沉溺其中，自己摇着腰，肯求着快乐…… 总之，还是很有讽刺意味的，期待后续。 这时，传来一声门响，莉莉丝进来了。 王悦从报纸上方露出一双眼睛，心里寻思，应该没人敢教莉莉丝奇怪的知识吧？ 上次可把她吓坏了，幸好莉莉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作为教学用具的八音盒也被弄丢了。 莉莉丝摆出柔术的姿势，王悦却别开脸，并不想跟这家伙来一场挥汗如雨的战斗。 莉莉丝做出要进攻的样子，挑衅道： “来打架！” 王悦心里寻思，这家伙，该不会想起上次柔术对战的事情了？应该不会联想到，大概吧…… 她低着头，想靠着静默熬过时间，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报纸。 莉莉丝飞快地浏览报纸内容，当她看到最后的四格漫画时，眼神突然发直！ 王悦马上意识到不妙，糟了，露露误我！ 她向前闪电般伸手，一下抢过报纸，撕下印刷着四格漫画的一角！ 等莉莉丝反应过来，王悦已经把纸片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吐出来！” 莉莉丝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扯着黑发萝莉的小脸，手指伸进嘴里搅动。 可是，除了粉嫩的小舌头和晶莹的口水，什么都没有找到。 莉莉丝愠怒眯起眸，近距离盯着王悦的眼睛，勾起薄唇，拧着细眉，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说： “是印刷品的话，不会只有一份……我会找到的。” 王悦心里发颤，虽然第一期的几招只是普通，但是，经不住露露安娜继续画下去啊。 而且，《小女巫报》是日刊，过不几天，莉莉丝就要理解一切了，那时候真的会被干爆的…… 咦？ 王悦转念一想，现在好像是她比较强，手里的规则构造体有一大串呢，像是拉珠一样，谁干爆谁还不一定呢，莉莉丝在她手里可能撑不过五秒。 王悦忍不住想象着莉莉丝强劲有力的娇躯逐渐脱力，在极度的疲惫中停止挣扎，浑身变得松软如绵，沾满晶莹的汗水，怀着巨大的不甘松开了意识，将身体交给强烈的绝顶的画面了。 莉莉丝当然不会空手而归，她强势地撞过去，嘴唇挤压在一起，舌头想要撬开齿关。 王悦却紧咬牙齿，不给她进入，除非莉莉丝手里有一把蚝刀，否则别想吃到牡蛎般的香甜小舌。 两人一触即分，动作一致地抬手擦嘴，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哼。” 莉莉丝转身飞奔，现在她急需一张报纸。 “啦啦啦～” 办公室里，潘多拉拿着一叠刚收缴上来的报纸，放入手摇碎纸机，哼着歌，慢慢地摇动曲柄。 突然，两道可怕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照射过来！ 黑长直萝莉茫然抬头，撞见一双血红的眸子！ “莉莉丝大人？”她小心地问。 “你在干什么？”莉莉丝梗着脖子，目眦欲裂。 “销毁下流刊物……” 啪！ 潘多拉的脑袋歪到一边，帽子都被打飞了。 “莉莉丝大人？”她慌了神，委屈地捂着头。 “叫你戴帽子！” 啪！ “叫你戴帽子！” 啪！ - 流沙低地。 巨变发生，原本热闹的集市变得空无一人，而教会入驻后，更是推平了围墙和房屋，建造防御工事。 虽然在超凡者的战斗中，这种看似坚硬的石头建筑只会阻碍自己的视线和行动，但他们需要的是一种动物性的安全感，至于真正安全与否，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修女团被允许入驻，男性的圣骑士却不被允许进入女校，全都住在工事里。 一座新建的教堂中，莉榭尔正在会见几个风尘仆仆的神职人员，旁边还有另外两位教区骑士团团长和资深修女长娜缇娅。 咚！ 一件透明板材拼接外壳的树脂方块放在地上。 橙色透明的树脂内部，固定着长度约一米的怪诞不明的器官，由一块核桃形状的灰白色脑组织和与脑桥连接的细密而铺展的生物根系组成，一条粗壮的主干生出细小分叉的旁枝末节。 娜缇娅看向手臂断离、半个身体扭曲成干硬螺旋状的中年神父，问： “遇袭了？” “是林狩女神的人。”神父表情冷酷地回答。 “那些家伙也行动起来了，住在大陆最南边，‘天堂滴血’对它们来说可真是糟糕呢，那头可憎的巨龙蠕虫该如何爬过整个圣国抵达永夜？”娜缇娅冷笑着说。 “谁知道呢，在这种时候心忧天下才是最蠢的吧？”莉榭尔耸耸肩道。 “快让弥赛亚之匙与‘源泉’接触吧，神之子将从涌泉中升起，夜幕是他的长袍，厚土是他的双足，日月是他的素手，拨转末日的时钟，开启天堂的机关，高擎光芒，照亮永夜！”娜缇娅红唇微张，一脸虔诚地念诵着。 纠察队囚室。 王悦盯着手里的仪器表盘，监测力场变化的指针微微颤动着。 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距离很近。 她转动手腕，从陀螺仪交错的刻度辨别方向，是从地底传来的，深度大约两千米。 学院里没有乌鸦哨兵在活动，群鸦羽织早已被她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因为，特级遗物暴露出来就会被立刻收缴走，所以，只能当成一次性道具在关键时刻使用。 不过，这次她准备亲自前往。 王悦起身，推开没有锁的牢房门，再打开同样没锁的外门，喊了声莉莉丝。 莉莉丝收起搁在办公桌上的脚，换成坐姿，投去疑问的目光。 “我要出去一趟。”王悦倚着门框，很自然地说。 莉莉丝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军服给王悦披上，还象征性的扣上一颗金纽扣，然后在黑发萝莉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柔声叮嘱： “路上小心。” “别这样，我吃不消。” 莉莉丝的‘玩法’反差感有点太刺激了，王悦诚惶诚恐，身上披着的不像是衣服，而是一张捕鸟网，把她罩在里面。 “那就别出去了。”莉莉丝脸色一冷。 王悦马上揽住她的腰，亲昵地凑到耳边，说： “亲爱的，给你带糖炒栗子。” “嘎哈哈！” 莉莉丝笑出了鸭子叫，眼睛眯成月牙，喜不自胜。 纠察队的队员们简直无语，一个个低着头，脸色古怪——队长根本就是在玩，任性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王悦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看向潘多拉。 黑长直萝莉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使她的脑袋大了一圈。 帽子很圆，外形似口蘑，由几瓣皮革缝合而成，内部有填充物，又像是拳击速度球。 王悦积威犹在，这一眼让潘多拉吓得一抖，但她马上反挺腰杆，气势一振，心说，咱们都是莉莉丝大人的狗，谁也不比谁优越，地位平等。 王悦走到她身边，闻了闻，皱眉道： “骚。” 潘多拉小脸一红，明明洗过很多遍了，帽子填充的猪膀胱还是有股味道。 由于莉莉丝酷爱打击她的头，各种‘强手裂颅’，潘多拉想出一个绝妙主意。 她制作了一顶拳击球帽戴在头上，这样，不管从何种的角度，以何种方式殴打，力道都会被内部的充气猪膀胱吸收。 王悦离开纠察队办公室，进入一间密室。 这间储藏室是用来存放高档烟草的，玻璃橱柜里放着一盒盒上等雪茄和细长的女士香烟。 王悦对烟草没兴趣，她脱光衣物，用变色龙之匙转换形态，嗖的窜了出去。 通过喷泉密室深入地底，来到蓝湖盆地。 教会的人站在湖边。 三大骑士团团长和修女长围着一件橙黄色的树脂容器四方站定。 那就是弥赛亚之匙？王悦心想。 从外观上看，是一颗表面密布沟回的椭球体连接着长长的拟根组织，柔软而怪异，分生出细密的触须。 感觉像是人类的大脑和脑桥连接着的脊髓神经，数了数，三十一对，没错了，就是人体器官。 这是将头骨和脊椎溶解，再把内部的柔软大脑和脊髓神经完整取出的状态。 王悦心思转动，‘弥赛亚’有‘祭司’和‘王’的意思，引申为神之子，基督。 现在看来，所谓的‘弥赛亚之匙’其实是教会的一位重要人物。 难怪教会的人疯了一样想要占据鲁克图之孔，原来是在贯彻大人物的意志，为他举行复活仪式。 教会的人似乎不知道蓝湖是外神的窍孔，称之为‘源泉’，以为是什么奇迹之湖吗？ 不过，倒也不奇怪，只有诡秘而又病态的想象力才能将蓝湖和外神窍孔联想到一起。 王悦担心起来，要是鲁克图突然苏醒，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只能寄希望于外神将人类当成席地而睡时爬到身上的小虫，不以为意。 蓝湖前，除了娜缇娅依旧是一身戎装，远征军的三大团长全部换上了白金祭披和祭衣，手捧香膏、礼器、圣物，神情肃穆。 见到这一幕，王悦下意识地严肃起来。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将会永远地记载在教会的卷宗里，成为他们悠久而神圣的历史的一部分。 即使只有四个人，但她们继承了圣国教会的光荣传统，历代教宗和枢机主教在这一刻仿佛灵魂附体，她们代表了教会的悠久历史和人文精神…… 虽然双方是敌人，但是，作为一个见证者，王悦在猎奇的愉悦外，愿意表达出一定的尊重。 她看见弥赛亚之匙被投入水中，渐渐沉底，岸边的人往水里撒下花瓣，倒入白色的圣水，以及最重要的，各种超凡材料，大多是颗粒状的，五颜六色。 王悦忍不住腹诽——你们这是在做奶茶吗？ 没过多久，晕染成乳白色的湖水翻腾起来，先是亮如熔银的枝蔓，一根根以楔形延伸，不断分叉，形成巨大而神秘的圣树，接着，从树根处的涌泉中逐渐升起一个发光的人形！ 那光芒，是圣光，是福音，是尊荣，是永恒，照亮一切生活在世上的人！ 岸边的四人全部跪倒，十指紧扣，热泪盈眶，诵愿荣归。 王悦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那道纯净无暇的光芒里的人，好像……长了一条尾巴？ 使劲眨眼，再次投去目光，没错，就是一头蜥蜴人！ 脸侧鼓起两颗能够独立转动的眼球，瞬膜一闪而逝。 浑身披覆着色彩鲜艳的鳞片，从后背到头顶耸起骨质脊冠，身后拖着一条蜥蜴卷尾。 王悦皱眉，心里涌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脑袋突然咯噔一响！ “糟了，是那天扔进去的蜥蜴……它们结合了！” 王悦心脏狂跳，有种强烈的干了坏事的感觉。 要是教会的人知道是她导致弥赛亚变成人和蜥蜴的杂交物种，一定会不死不休的。 溜了溜了…… 王悦撒腿就跑。 来到地面上，发现天气大变。 风一阵疾过一阵，猛烈地冲刷过来，她像是站在涌动的潮水里，被扰流左右摇摆。 碎屑和树叶形成一个一个鬼魂作祟般的涡旋，到处走动。 抬眼看向天空，浓云在很近的地方蠕动翻滚，散发出不详的血色光芒。 月晕浑浊，云层极低，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坠落似的。 原本夜幕笼罩的校园，被血红的光芒照亮，一幢幢哥特式的建筑，钟楼、尖塔、长廊、礼堂……全都异常耀眼，外观比平时清晰了无数倍，极富立体感，宛如有一道血雷划过天空，猝然爆发的光芒照亮了一切。 王悦顶着风来到一座小广场，前方的小楼就是格兰娜尔的住所，自从吸收畸胎后，她就很少露面了，学校事务都是新教学生干部负责的。 王悦拿出仪器，表盘上指针乱跳。 学院里的异象不像蜥蜴弥赛亚引发的，而是格兰娜尔的应激反应。 这两位都可以算作神话生物了，近距离接触，恐怕会发生冲突。 远远的看到一个鲜红的人影从小楼里走出，王悦扭头就跑，没有作死暗中观察什么的。 主要是变色龙伪装底下没有穿衣服，万一被发现就糟了，她可不想当福利姬。 在密室穿好衣服，准备回去了。 流沙低地不复存在，糖炒栗子肯定是搞不到的，于是找了些彩蛋糖果给莉莉丝带去。 狂风大作，玻璃窗嗡嗡震动。 学生们从宿舍里跑出来，挤在走廊上往外觑视，面露惧色。 暗沉的云涡距离她们很近，仿佛就在楼顶上，像是一颗蠕动的怪眼凝视着整个学校，令人不寒而栗。 漫射的红光映照她们脸上的惊悚表情，可怕的天象不知预示着什么，相互询问，没有结果。 202寝室里，梅迪尔丽盯着一台仪器，指针、液柱、刻度、亮灯……纷纷闪烁跳动，几十组数据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一幅力场的三维图像。 梅迪尔丽立刻计算出结果，骇然道： “有两个散发着强大力场的生物在相互靠近！位置距离我们只有几百米！” “王悦那边有消息吗？”洛兰问。 “没有。”梅迪尔丽摇头。 “看来是要考验我们了。”利昂娜在一旁说，嘴角勾起。 “附议。”洛兰露出笑容。 几个人迅速行动起来，联络另外几个年级的正教学生代表，将学生们有序带离。 看守宿舍楼的修女们已全部赶往风暴中心，倒是没有阻拦她们。 不过，逃跑的条件还不足够，远征军在校外驻扎，魔女们仍在盯梢，脖颈上还有爆炸项圈。 所以，要尽量远离两个强大存在即将接触的中心点，但又不能离开学校。 - 王悦坐在囚室里，安静地等待双方交涉的结果。 格兰娜尔和教会战略一致，假如弥赛亚不可控的话，教会甚至还要求助于她。 所以，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很小，唯一的变数是蜥蜴人。 王悦在想，弥赛亚究竟会以蜥蜴的角度还是以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呢？ 后者的话，与常人无异，若是前者，教会本来就够奇怪的了，领导者再换成一个蜥蜴人……难以想象。 王悦感觉到未来的变化越来越不可控了，所有人都在命运的转盘上不停的旋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掷骰子，掷出糟糕的点数就会无可阻止地走向灭亡。 霎时间，一股不安感席卷了她。 莉莉丝坐在她身边削苹果，余光捕捉到黑发萝莉瞳孔里闪过的一丝不安，骤然昂首，小脸满是认真，说：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王悦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苹果——把苹果削成钻石一样的几何切面也是没谁了。 “到最后都是我保护你。” “那是你擅自主张！” “什么呀？” “吃苹果！”莉莉丝赶紧转移话题。 “我才不要吃这种怪东西。” “混蛋！混蛋！我削了好久！你居然不吃！” 莉莉丝用力将苹果塞向王悦的嘴，却被她偏开脸，干脆像钻木取火似的抵在腮帮子上摩擦。 两人打闹了一阵，窗外的红光渐渐熄灭，月光重又洒落，夜色如常。 - 广场。 格兰娜尔又一次发表了动员演讲。 王悦被临时从囚室里释放出来，与全校学生一起站在广场的高台下面。 抬眼看去，格兰娜尔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吞噬畸胎的初期，她是一个略具人形的橘红色发光体，像是法术召唤出来的火焰精灵。 到了现在，细节完善，清晰度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纷纷扬扬的深红长发在身后铺散，精致的五官镶嵌在一张杏仁形的脸上，娇躯玲珑有致。 体长只有一米二左右，是一个微缩的少女形象，离地悬浮，能量形成绚丽的长裙，领口和裙摆是破碎的光焰，无风自动。 裙摆下方是盈盈一握的纤足，因为袖珍体型的缘故，显得格外小巧。 照样是一篇蛊惑人心的长篇大论。 放在以前或许有效，但如今，《小女巫报》已在第二期头版以‘震惊！前院长的私生子竟是恶魔！’为标题对地底畸胎进行了深度报道。 学生们全都知道了畸胎是可以人为制造的，‘魔力’这个平台不是复辟派独占，洗脑就没有了效果。 但格兰娜尔这次的露面不仅仅是为了洗脑，随着她抬起手做出邀请的动作，从广场一角走进来四个高大的身影。 它们浑身披覆着一层透明如冰的鳞片，质地似鱼鳞，不是身体自然生长的，而是类似甲胄的罩袍。 这些怪物的面目模仿人类的五官，却扭曲得不成样子，如同是融化的蜡烛，堆叠在一起，十分丑恶。 王悦心里一惊，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四个人全都是复辟派的讳名女巫，而且是真身驾临，那层怪异鳞片是用来压制构造污染的，相当于阻隔辐射的铅室。 蛰伏在荒野里的复辟派讳名，终于等来了上台的机会。 不过，这从侧面证明了格兰娜尔吞噬畸胎只是横向发展，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并没有迈出脚步。 王悦早已明白，真理才是最重要的，能量只是其次。 就好比病毒能够杀死人类，它们却十分微小，人类虽然庞大，却无法阻止看不见的病毒通过受体结合，用‘钥匙’打开细胞的大门。 自从复辟派讳名入驻并担任学校的教导主任，学生们的日子变得越发艰难了。 最大的变化是管理条例的更换。 之前的条例由于过于宽泛，执法全凭心情，变成了魔女们的发泄工具，于是被废除了，换成一种具体准确的条例。 如果说旧条例是笼子，那么新条例就是手铐了，虽然避免了被无故伤害，却极大的限制了自由。 王悦因祸得福，被放回了寝室。 她却有些舍不得。 在牢房里有莉莉丝照顾，伙食很好，都是‘特供品’，虽然会遭一遍莉莉丝的毒手，但还是很好吃的，而且，行动没有限制，想走就走。 202寝室。 王悦拈着一张通知，上面写着： [禁令]编号11，毛绒玩具被禁止。 生效日期是明天。 在此之前，教导处一次性发了十张，编号01-10。 然后，隔了半天，发布了第十一条禁令。 萝莉们怨声载道，一来毛绒玩具的安抚作用无可替代，二来睡觉的时候离不开它们，抱着室友的话，又热又会乱动，没有它们舒服。 潘多拉过来收缴毛绒玩具了，头戴猪尿泡，在走廊里走着正步，身后是莉莉丝和纠察队，黑压压一片，全员恶人。 看到学生们噤若寒蝉，潘多拉以为是被她的气势所慑，得意极了。 “喂！你们这些家伙！把公仔和抱枕全都交出来！要是明天查到了，哼！” 萝莉们咬牙切齿，一个个被迫交出毛绒玩具，有的不肯松手，被潘多拉劈手夺过来，塞进麻袋里。 可怜的萝莉手里一空，相伴几个月的小熊没有了，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违反禁令，被抓到一次会扣十分。 每个人基础分是一百分，扣光意味着要遭受可怕的惩罚。 王悦心里清楚，复辟派想要证明它们能够与人类和谐共处，想用一种胁迫的方式获得探险者公会的认可，这就需要它们在不伤害学生们的前提下进行归化。 但学生们越发反感了，私底下给四个教导主任起了绰号——肥鲶鱼、蛇鳗鱼、鮟鱇鱼、大鳄鱼，对应着它们披覆鳞片的形象。 王悦在等埃德归来。 埃德已经离开梦之国，抵达公会总部所在的K16地区，也是整个永夜地域的中心。 K16是一片深红区域中罕见的一块没有任何危险的地方，对于探险者和商人们来说，是重要的货运中心和交通枢纽。 就像是在菌群里滴下一滴消毒剂，K16并非天然产生的空白区域，而是人为开辟出来的。 现在的情况是，G24有紧急调集的包括腐毒卿和原点卿在内的十位执灯者，组成一个应对小组，负责处理巴罗尔学院的事情。 而梦之国方面，还有二十位执灯者留守，负责建造光路和设立科教文卫机构。 王悦通过和G24应对小组的联络，同意了改造埃德贝尔的计划。 随即，埃德贝尔在总部接受了执灯者改造。 对它来说，没有什么难处，只要坐进‘高达驾驶舱’就行了。 从它反馈过来的信息来看，它被装配的构件是被称为‘夜光’的执灯者具装，除了超凡材料制作的构件外，还被赐予了三件特级遗物，包括对于执灯者来说最重要的‘灯’。 当然，作为一个新晋执灯者，带小孩的埃德贝尔在所有执灯者中水平较低，未来或许会有提升。 加入公会后，埃德贝尔一年有二百天需要在灯塔坐班，保护临近的人类聚居地的安全，剩余时间是假日，不过，有紧急征召的情况还是要去的。 而王悦需要用它的话，它可以跟同事调班。 总而言之，埃德成公务员了。 202寝室。 王悦没有毛绒玩具，对11号禁令感触不深。 不过，看到萝莉们被裹挟在权力斗争中变成筹码，心里是有火气的。 她走到窗台前，给一盘蒲公英浇水。 球形花序长满了蓬松的种子，轻轻一吹，银色的种子就纷纷扬扬的飞出窗外了。 王悦已经掌握通过孢子、种子储存的生物电流来传递消息的方法，在和执灯者应对小组交流后，确定了以下几个事实： 第一，最优选择是救出小女巫。 第二，如果实在无法救出，公会倾向于与复辟派联手剿灭教会。 第三，给予王悦便宜行事的权力。 王悦蹙眉深思，如今的形式已十分明朗，复辟派在争取与执灯者联手，一旦实现，教会的远征军和修女团将会腹背受敌，教会几乎一半的精锐力量很可能因此覆灭。 按理说，在如此险峻的形势下，弥赛亚诞生后，教会的人应该有大动作才对——完成重要的战略目标后，反应却很迟钝，没有配套的计划实施。 “可能是弥赛亚出问题了。”王悦猜测道。 - 流沙低地。 一群神职人员围着身披紫袍、头戴桂冠的蜥蜴人顶礼膜拜。 蜥蜴人端坐不动，鼓起两颗墨绿色的竖瞳，瞬膜偶尔闪过。 “道林神父，”白毛修女看向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悄声问：“弥赛亚……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要质疑主。”神父沉声说。 然后，这个面容如雕塑的古典相貌的男人趴到地上，手脚并用爬到蜥蜴人身边，虔诚地亲吻他的尾巴，诵念道： “爱德诵念仁慈之天主，纯洁美善，完美无瑕，不忍舍弃我等罪人，派遣神之子降临世间，救赎我等，用他的圣体圣血养育我等的灵魂，阿门！” 周围的人纷纷跪倒，跟着念诵道： “弥赛亚，使我们躲避一切灾厄和苦难，弥赛亚，保佑我们日夜平安，弥赛亚，我们全身全心的依赖您，求您增加我们的三德，阿门！” 蜥蜴人一动不动，泛着玻璃光泽的眼球倒映着教堂里跪地祈福的众人，目光似是疑惑。 这时，一只甲虫爬进他的视野。 蜥蜴人的嘴巴登时张开，舌头弹出一道残影，抽打地面，溅起一圈灰尘。 接着，从容地收回舌头，甲虫吃进嘴里。 教堂里鸦雀无声，气氛尴尬。 大家都看向跪在最前面的道林神父。 神父清了清嗓子，说： “很显然，这是一只圣甲虫，神之子的食粮亦非凡物。” 不多时，一盒在附近捕捉到的圣甲虫送过来了，撒上一层食用金箔，看起来华贵无比。 教堂偏厅，远征军的几个重要人物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诸位，我们拥有了弥赛亚，远古遗物‘天堂时钟’开启的条件已经达成，没必要在这里逗留了。”娜缇娅提议道。 “格兰娜尔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见吸收恶魔畸胎没有像预计中那样强大，转而寻求复辟派的力量，现在麾下多出四头讳名，明显是要复制学院派讳名的做法，投靠永夜势力了，再跟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道林神父分析道。 “那就撤走吧，再按原计划引爆魔盒，让永夜彻底完蛋，就像把鞭炮扔进化粪池里，所有的秽物都呈放射性喷发出来……” - 202寝室。 王悦拿一片叶子逗弄仓鼠。 “悦，我给桃乐丝喂了魔药，把她变成仓鼠了，你不会生气吧？”梅迪尔丽弯腰问。 “那倒不会，反而是很明智的选择呢，既然怀疑是叛徒，就不要优柔寡断了，直接控制住，相信她本人是能理解的。”王悦回答。 仓鼠附和地点头，太能理解了，可是，为什么要跑轮呢？ 腿断了都要跑…… 好惨…… 呜呜呜…… 主人…… 快放我出来…… 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桃乐丝叽叽叫着，声音急切。 王悦把仓鼠拿出来，握在手心里，一个温热的毛团子，有种动物性的干燥和温暖。 “我们中没有出叛徒，罪魁祸首是潘多拉，她有一种探测类的秘术，桃乐丝是清白的。”王悦宣布。 “对不起，桃乐丝，错怪你了。”梅迪尔丽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仓鼠的后背。 桃乐丝得以沉冤昭雪，她直起身体，眼泪汪汪，两个小爪子在胸口作揖。 把我变回来吧…… 主人…… 有没有补偿什么的…… 好想大吃一顿…… 想被主人喂食物…… 诶？ 怎么被放回去了？ 仓鼠在木屑里翻身起来，傻傻地张着嘴，笼门已然关上，外面传来王悦的声音。 “桃乐丝变成仓鼠的样子意外的可爱呢！我想多养一会儿，她应该是能理解的。” 图书馆。 王悦背着手站在白鱼面前，问： “所有的书都记录下来了吗？” “全部记录了！”白鱼在空气里欢快的游动着。 “很好，等以后誊写完成，就给你自由。”王悦点头道。 接着，她启动‘钥匙’，图书管里霎时一暗，无数光点汇聚在她的面前，形成一颗光球。 这颗能量构造体是讳名们给白鱼戴上的枷锁。 王悦握住光球，一条由几何环扣衔接而成的精巧而虚幻的锁链延伸进白鱼的体内，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将她拴住。 “难怪你离不开图书馆，这是人造的地缚灵啊。” 王悦感叹道，试着扯了扯锁链，白鱼的身体剧烈颤抖，发出小孩尿床般的哭声。 “别拉那个……求你了……我的意识都快涣散了……”白鱼扭动着哀求道。 “抱歉。” 王悦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收起光球。 白鱼被锁链拴住不能远离，于是缠在她的身上，成为一道白色的鱼形纹身。 学院改换门庭，白鱼的处境却没有变好，反而更加危险了，因为随时都可能被当成‘学院派余孽’处理掉。 所以，王悦提出的‘当一次移动硬盘就可以获得自由’的提议，简直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 王悦来到图书馆地下。 环顾左右，不是她想象中的黑暗地牢，而是铺着华美的刺绣红毯，墙壁挂着艺术画作的宫廷走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油性颜料的味道，天花、壁柱和贴脚线都是巴洛克风格的。 走过一段距离，拐进一间读书室，一个栗发萝莉正在伏案工作，笔尖在网格纸上飞速划动，沙沙作响。 王悦走到身后，萝莉并未察觉，仍是全神贯注，手指捏得发白，飞快地画着，时而蹙眉沉思。 “迪莉娅。”王悦喊了一声。 萝莉依然没有反应。 王悦低头一瞧，天哪，白大褂的领口腻着一层污渍，从头屑的密集程度和脖颈的灰白死皮来看，很久没有洗过澡了——真想帮她仔细搓洗干净，满足一下轻微的洁癖。 王悦抬起眸，看见桌面靠墙的地方堆满了资料和手稿，栗发萝莉的中指磨出了一块暗黄厚茧，与手背的白皙相比，分外显眼。 “王悦阁下，您来了。”迪莉娅抬起疲惫的眼眸，刚发现她。 “抱歉，本来说好要一起完成的，一直没时间，工作量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王悦注意到她眼镜的厚度，问： “你近视了？” “嗯，一不小心就……” “辛苦了。” “不辛苦，我很喜欢机械设计的……” 迪莉娅慌张地摸着鼻子，不小心蹭到镜片，眼前变得模糊了，摘下来想要擦拭，一时间找不到软布，手足无措起来。 王悦叹息一声，双手捧住她的脸。 “咿……” 小脸被捧住，迪莉娅发出鸟雀般的啁啾声，双颊泛红，心头滚热发烫，忽然觉得这些天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掌心的温暖和柔软使她的内心陷入宁静，两眼浮现出近视的聚焦失常的呆滞感，看起来傻乎乎的。 “你做的很好，但还没到放松的时候，之前给你的机械蜘蛛的设计图稍微有几点需要改进的地方。我想要把机体改造成流线型的，两侧要有鸥翼式快速逃生门，尾部涡轮喷气，整个底盘都要相应改动……”王悦比划着说。 迪莉娅小脸发白，心头升起一种无力感，但她很快就坚定了意志，攥拳道： “我、我一定努力完成！” 王悦赞许的笑着，鼓励的摸了摸栗发萝莉的脑袋，不过，头发长时间不洗，板结发硬，手感不是很好。 王悦安慰道： “别慌，这次我会跟你一起完成的，收拾一下，搬到我寝室来吧！” 桃乐丝变成仓鼠后，寝室空出一个位置，正好让迪莉娅住进去。 迪莉娅眼睛一亮，心情雀跃起来，和学姐一起画设计图的梦想就要成真了！ 她站起来，气流涌动，立刻意识到自己气味很糟糕，攥着脏污的衣领，慌忙远离黑发萝莉，生怕被学姐闻到了不好的味道。 202寝室。 王悦指着长书桌的一段说： “这块给你用了，原来是桃乐丝的，她没用了。” “清理一下吧，抽屉里都是零食袋。”黛娜拿着笤帚说。 王悦捋起袖子，把抽屉里的垃圾往外搂，除了零食袋就是瓜子壳，落了一层灰。 黛娜旋即扫掉，露出舒畅的笑容，道： “好干净呵！” 然后，她用抹布擦拭几遍，抽屉变得焕然一新了。 迪莉娅将文具和书本整齐地放在里面。 王悦很满意迪莉娅的勤勉。 音蛛是逃跑用的关键道具，想要集体大逃亡，必须达成两个条件——量产音蛛和找到一个合适的逃跑时机。 这些天，随着复辟派的女巫陆续到来，学校又恢复了上课，除了老师换成了新面孔，课程以理论居多外，一切似乎变得‘正常’起来。 而新教学生和正教学生在课上课下形成鲜明的反差，前者穿着款式新潮的制服，挥舞魔杖，使用魔力，享用美味的料理，洗热水澡……正教学生却穿着难看的粗布衣服，吃糊糊，洗冷水澡，还有层出不穷的禁令限制。 双方是如此的泾渭分明，以至于让人忘记了她们曾经是一样的。 对于正教学生来说，只要像入学时做的那样，虔心祈祷，涂抹巫膏，信仰格兰娜尔，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很轻松就能做到。 王悦很清楚，格兰娜尔在用片面的，有利于她的叙述方式构建现实，而无法接触外界，处在信息茧房中的学生们，逐渐动摇了，加入新教的学生与日俱增。 王悦的心里泛起一股无力感，难道要这样眼睁睁看着野心家得逞吗？ 窃居高位不是因为能力和成就，而是靠着无耻、背叛和投机，真是令人心里窝火。 美味棒和报纸有一定的效果，但还不够，她需要一种可以坚定学生们内心的办法。 202宿舍。 “新教学生已有83人，昨日新增10人。”抹茶汇报道。 王悦的眼神稍显迷茫，利昂娜等人则在激烈讨论破局的关键，却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潘多拉来了！’，接着便响起混乱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纠察队查寝！” 戴着拳击球帽的黑长直萝莉趾高气昂的走上楼。 如今，潘多拉是教导处的红人，甚至连莉莉丝都不怵了。 她的秘术‘千机之心’在查寝方面有着可怕的效率，夹层、翻板、空腔、机关……凡是能藏匿‘违禁品’的地方，都能轻松找出来。 很快，201寝室，一只小海豚玩偶被搜出来了。 “是谁的？” 潘多拉瞪着宿舍里的六个人，见没人回答，两边拽住小海豚，用力一扯！ 咔的一声，玩偶裂成两半，绽开大蓬填充棉！ 六个人里，温妮哇的哭开了。 潘多拉顿时感受到一股毁灭别人心爱之物的快感，指着温妮，得意地说： “违反11号禁令，扣十分！” 潘多拉仍未克服对王悦的恐惧。 走到202寝室前，她迟疑起来，面对王悦，目光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这里有很多违禁品，不来查查吗？”王悦做出邀请的手势。 潘多拉咧着嘴，脸色僵硬，脚步往后蹭。 近在咫尺的门槛像是悬崖边缘，仿佛跨进去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哼，最后再来查你们。” 她发出虚张声势的冷哼，刚想离开，双肩却被一双手结结实实地按住了。 “你跑什么？” 莉莉丝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潘多拉吓得心脏抽搐，差点背过气去，前有王悦，后有莉莉丝，她的两条腿都在发软，有种前狼后虎的感觉。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小嘴兀自强硬道： “我改变主意了，先狠狠查一遍你们！” 目光扫视一圈，先从门口的鞋柜摸起，指腹按压木板表面，一道波纹渗透进去，层层扩散，碰撞出无数细小的涟漪，通过波纹反射，获得内部的情报。 透视和回音类的能力很容易被各种手段欺骗，比如，在一瓶水里藏匿一颗透明小球，透视能力是没办法看出来，而千机之心的探测波是可以找出来的。 千机之心的探测波有显现真实的特性，很难被欺骗。 不过，潘多拉搜查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仔细一想，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王悦不是那种把毛绒玩具当成宝贝的小女生，而且，警惕心异于常人，根本不会在寝室里放重要物品。 回头一看，莉莉丝双手抱怀，倚着门框等她出结果，潘多拉忽然反应过来。 糟糕…… 这两个家伙是想要整我！ 额头在极度的紧张中渗出一层汗珠，颤抖的目光重又落在王悦身上，在逐渐升起的恐慌情绪中，控制不住的涌出一股强烈的自我妄想——母亲大人好美啊！ 绝色萝莉的外表上，又笼罩着一层神秘而又强大的光环，令她无法挪开目光。 此刻在潘多拉的脑袋里，狗、主人、母亲、朋友、恋人、老师、奴隶、热兵器……各种各样的奇妙词汇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王悦的视线中，黑长直萝莉满脸涨红，眼眸浮动水光，脚步扭动，烟视媚行，歪斜着冲向她，露出痴女般的笑容，喉咙里发出欲求的咕哝声，小手使劲揪住她的衣襟，说： “我、我知道了！违禁品肯定藏在身上，要好好检查一下呢，诶嘿嘿……” 王悦疑惑地看着一双在她身上乱摸的白嫩小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潘多拉的身体就被秘术控制，膝盖在地上砸得生疼，手扭到身后，往前伸长脖子！ “诶？” 潘多拉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似的强制冷静下来，疑惑中听见背后传来拔刀的声音。 莉莉丝双手高举，准备给她介错了。 “算了算了，罪不至死。”王悦劝说道。 唰！ 刀光一振，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潘多拉以为自己要死了，发出一阵惊恐的哭喊，浑身抖如筛糠，半晌却发现只是长发被砍断了，青丝泻地。 又能控制身体了，潘多拉在地上软成一滩烂泥，蜷缩起来，头抵着地，失控般的哀嚎起来。 心里却乐不可支。 挑拨成功了！ 虽然差点被莉莉丝杀了，但在那一刻，吸收到了巨量的罪恶值，挑拨花瓣终于绽放。 至此，挑拨、诱惑、恶堕，恶之花绽放三瓣，还剩最后的欺骗花瓣！ 欺骗之花是最容易绽放的，只要撒谎就行了。 潘多拉心里涌起一股快意。 叫你们欺负我！ 等到魔盒打开，灭世的灾厄从封印的深渊中爬出，你们都要完蛋！ “哈哈哈哈哈……” 潘多拉越发癫狂，抱着头满地打滚，发出畅快而又扭曲的笑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从出生到现在只有短暂的记忆，只是一头拙劣地模仿人类的外形、语言和声调的怪物。 她没有亲人，孤独无依，提供血脉的两位母亲都极度讨厌她，传授知识的教父把她当成工具使用，像是一个开瓶器，配套打开名为‘魔盒’的毒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在这一刻，她从心底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 我的生活是一场谎言，我是伪装成人类的怪物，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人喜欢我，我与这里格格不入，我在这里，跟所有人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想，而是不得不这样做，我还要继续伪装下去，直到爆炸的那一天，然后在一堆放射状的臭屎里寻找希望，我不知道希望是什么，但我希望它是拉完屎用来擦屁股的一张纸…… 潘多拉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拼命地想要把这些话呐喊出来，却什么都不能说，牙齿咬得咯咯响。 王悦睨视着瘫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的黑长直萝莉——现在变成跟她一样的波波头萝莉了。 唔…… 魔盒？ 教会制造的怪物？ 我的血脉？ 啊，好像监听到了不得的东西了。 王悦马上通过白鱼查阅资料，在考古文献中找到了相应的记载。 在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里，魔盒被描述成一种监测装置，一旦人类的罪恶超出某个阈值，魔盒就会启动毁灭程序。 从描述看，这种惩罚式的种族灭绝只针对人类，或是使人精神紊乱群体疯狂，或是爆发一场针对人类的大瘟疫。 王悦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等潘多拉闹腾完了，将她送出去。 理顺时间点，她发现，潘多拉是在天堂滴血被监测到不久后送过来的，顿时感到浑身发冷，教会竟然想要将永夜地域的人类全部灭绝，再将外域的人迁移进来！ 这就像‘腾笼换鸟’的魔术，最初展现在观众面前的小鸟已经被压扁成了尸体。 走廊里，潘多拉摇头晃脑，咧嘴傻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像是坐在一辆脱轨的列车上，在剧烈的震动中狂飙猛进！ 她挨个检查寝室，一个个违禁品被搜出来，‘扣十分’的喊声不断响起。 “这是最后一个寝室了吗？221……” 进去后，潘多拉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每层应该只有二十个寝室才对，221是哪里来着？ 眼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家具摆设，也没有窗户，全由砖石砌成，看起来像一个秘密地牢。 急忙扭头，身后的门消失不见，只剩一堵坚硬的墙壁！ 骤然间，潘多拉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未及发出求救的呼喊，从砖石里走出来的王悦急促地挥出一记手刀，笔直切过她的喉咙！ 咔！ 像是切大白萝卜的声音。 没有发生颈动脉喷血的惨状，伤口是发光纤维组成的整齐而密集的断层，下一刻，另一颗头准确地接在了潘多拉的腔子上！ 被斩首的那一刻，潘多拉的身体遽然升起一股强烈踏空感，身体轻飘飘的，感受不到了。 被分不清是上升还是下坠的感觉包裹着，心里的恐惧逐渐变成了一种久违的放松。 仿佛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混混沌沌，茫然无知，尚未被强行赋予‘使命’，推进阴谋的漩涡里。 潘多拉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这不是她想要的，如果有来世，愿做一只蜗牛，清晨爬到木栏杆上，舔舐露水和青苔，沐浴阳光，多么惬意。 弥留之际，她流着泪，嘴唇颤抖，唱了起来。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倒不是童心大发，而是在悲伤、害怕、迷茫和解脱带来的淡淡轻松里，忽然想起那个斩首后眨了十七次眼的故事，很想知道自己唱到第几句会死…… “你在干嘛？” 王悦捧起潘多拉的小脑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歌声戛然而止。 “啊……呃……” 潘多拉渐渐意识到了，好像没死？但她尴尬得想死。 “妈——！”她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 “想活命吗？”王悦露出慈祥的笑容。 “想！”潘多拉哭喊道。 “那就乖乖听话，不要惹妈生气。” 王悦打了个响指，从砖墙里飞出一只乌鸦，从耳孔钻进那颗‘人造脑袋’里。 假如魔盒是真的，那么这具萝莉身体相当于一辆自爆卡伡，还是别让埃德开了。 潘多拉被斩首当然不会死，因为她并非人类，而是徒具人形的小怪物。 而且就算是人，附带‘原生’规则的手刀也能取头而不死。 王悦拿出准备好的盒子，将头放进去，盒底不仅有软垫，还撒了一层香香的痱子粉，头等舱待遇。 痱子粉对于软质材料有很好的保养效果，比如某些硅胶制品。 “感觉如何？疼吗？”王悦询问。 “不疼，凉凉的。”潘多拉如实回答。 “要给你装根弹簧吗？做成惊吓盒子的样式。”王悦又问。 “妈……”潘多拉欲哭无泪。 从221寝室走出来的‘潘多拉’随着纠察队回去了，从外表看不出端倪，本来脑袋就是用潘多拉的肋骨制作的，材质相同。 王悦抱着盒子回到寝室，心情激动。 查清潘多拉的身份和目的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转折点，可以直接改变局势，但是，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布。 这时，抹茶走过来，向她汇报今天的二五仔人数。 “新教学生现有88人，昨日新增6人。” 王悦眉毛一挑，问： “昨天不是83吗？” “有一个从良啦！被好朋友劝说，回归正教了，我还写了一篇专访呢，明天就见报了。”抹茶高兴地说。 王悦欣慰地点点头，新增在降低，看来大部分学生都是明事理的，而且有弃暗投明的可能性。 “这是今天的禁令。”抹茶递过来一叠通知。 王悦扫了一眼，好家伙，都发布到34号了，最新一条是寝室禁止养宠物。 “那个，室长，桃乐丝她……”抹茶担心地问。 笼子里的粉仓鼠听见禁止养宠物，一骨碌爬起来，两个小爪子握住铁栅栏，眼巴巴的望着王悦。 “桃乐丝是人，不是宠物，”王悦认真地说，捋起袖子，一拍桌，“要是教导处拿这个说事，那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桃乐丝闻言，有种奇怪的感动，但是，但是……为什么不干脆把我变回来啊？！ 宠物禁令发布后，学生宿舍哀鸿遍野。 几乎每个寝室都养着一两只猫、狗、爬宠、鹦鹉、花枝鼠之类的宠物，而且，学校显然不会建一个动物园来收养它们，宠物们很可能会被杀死掩埋。 为了防止坑杀宠物的事情发生，王悦召集各年级的负责人去教导处交涉，争取到了将宠物移交给执灯者方的机会。 在一片依依不舍的唉声叹息中，宠物们被装进笼子送出学校。 对于服用魔药变成仓鼠是否为属于宠物的问题，王悦反问： “有禁止服用魔药的条例吗？” 桃乐丝倒是很希望有这么一条，但是没有，被她视为救星的教导主任转身离开了。 接连失去毛绒玩具和寝室小宠物，萝莉们急需一种东西来慰藉和安抚空虚的心灵，那就是室友的肉体。 学生们纷纷效仿202寝室的做法，这下每个寝室都有了萝莉变身成的仓鼠。 她们当然不会像普通的仓鼠一样生活在充满屎尿的木屑里，每天傻乎乎的跑轮什么的，而是住在精美的微缩房屋里，使用小书桌、小餐具、小床等等袖珍道具。 “既然我们有了这么多仓鼠，为什么不举办仓鼠大作战呢？”王悦问。 “好耶！”同学们欢呼起来。 “莉莉丝同学，你真的要变成仓鼠吗？”普莉玛难以置信的看着金发萝莉。 “我要赢。”莉莉丝冷着脸说。 说完，她用力将鼠皮药袋里的魔药挤进喉咙，身体缩小，衣服落在地上，从领口钻出一只漂亮的金丝仓鼠。 “啊，好可爱。” 王悦蹲下来，伸手想抓莉莉丝，却被狠咬了一口。 “叽——！”莉莉丝发出警告的叫声。 “可是，你这样很难爬上桌。”王悦吮着痛指说。 莉莉丝小爪子拍了拍地面。 王悦心领神会，手掌贴地，道： “请上座，莉莉丝大人。” “叽。” 莉莉丝沿着黑发萝莉的手背和胳膊一路爬到肩头，又揪着头发来到头顶，傲视四方，仿佛这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仓鼠赛道和赛台可以手工DIY，至于比赛奖品，王悦又搜刮了一遍彩蛋，弄到几箱糖果。 “加油，桃乐丝，为我们寝室赢得糖果吧！”抹茶捧着粉仓鼠说。 桃乐丝根本不想参加比赛。 要命…… 你们都疯了吗？ 仓鼠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喂喂！ 谁来阻止这一切啊！ 见她叽叽叫着，抹茶还以为她在跃跃欲试呢，称赞道： “桃子很有斗志呢。” “不要抱太大希望，”王悦泼冷水道，“测试一下吧，看她跟顶级选手有多大差距。” 于是，粉仓鼠和金丝仓鼠放在了一起。 “桃乐丝的毛发杂乱且没有光泽，身体肥耷耷的，跟普通的仓鼠没什么区别。莉莉丝的毛像是绸缎一样柔亮呢，身体匀称矫健，冲击力十足。”抹茶评价道，遵循了新闻的客观性原则。 “明显不是一个段位的。”王悦托腮道。 下一刻，粉仓鼠就被金丝仓鼠一把揪住头顶的毛，按在地上摩擦，没有丝毫悬念。 桃乐丝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放弃抵抗，被莉莉丝当成球踢着玩。 “桃乐丝水平怎么样？”抹茶偏过脸看向王悦。 王悦挠了挠头，大概是小拉达和皮卡丘的差距吧，道： “不垫底就好啦。” 银月魔境。 关押初雪歌留多的牢房是由面包形状的白色陶瓷和竖琴般的黄金栅栏组成。 小萝莉隔着栅栏和小少女下五子棋。 纸上画满了00XX。 虽然初雪的棋力比海伦高出一筹，但从堆叠的废纸来看，双方却平分秋色。 海伦早就看出初雪小姐姐让着她，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否则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五子棋是打发无聊时间的唯一方法。 自从被转移进魔境，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海伦不禁有些担心，王悦还好吗？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雪歌留多拈起袖子，从笼子的缝隙里伸出藕臂，纤手在纸上画了一个O，投笔道： “该你了。” 这时，空气流转，雾门开启，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异常华美的兜帽黑袍罩住纤瘦挺立的身躯，料子似极厚的绸缎，散布着线状的银色花纹，层叠流淌。 兜帽下的面孔僵硬而怪异，由细小的黑色根脉攒聚而成，五官犹如雕塑，明显不是人类。 从黑袍中伸出的手臂提着一盏灯，灯具的外形像是破碎的黑曜石与黏稠焦油混合塑造而成的几何体，每一颗黑曜石都倒映着小萝莉的惊喜面孔。 “埃德！” 海伦扑了过去，一头撞在华美的长袍上，小手指攥着柔滑冰凉的袍服，像是主人归家时的小狗，活泼欢脱，不停地嗅着它的气味，喉咙里发出一种急迫的、似哭似笑的呜咽声。 虽然埃德的脸孔看起来有种高级感，但样貌没有变化，小萝莉一眼就认出来了。 太好了…… 先生回来了…… “啊——！” 海伦突然仰起脸，发出一声颤抖的尖叫，像是土拔鼠的兴奋叫唤。 埃德贝尔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公会给它配备了三件特级遗物——触影灯、死亡搁浅、巨噬遮断。 手里拿着的正是触影灯，一件人造特级遗物。 每一位执灯者都有专属灯具，是根据他们的战斗习惯和具装特性研发出来的。 “埃德，这盏灯好奇怪啊……” 海伦好奇地伸手触摸灯具上的黑曜石，从中钻出一条条阴影触须，蠕动缠绕住她的手指，痒痒的。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 埃德贝尔抱起小萝莉，放在肩上，推开一扇雾门，前往塔区。 - 202寝室。 王悦长出一口气，分身回归，载具制造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她看向身边的迪莉娅，茶发萝莉正在改进适配‘音蛛’原型机的差速器，要做到八条腿协调一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茶发萝莉捏着铅笔的手指微微发白，嘴唇微抿，脸色凝重。 不得不说，认真工作中的萝莉优雅而知性，很有魅力，还有那副精致纤细的黑框眼镜，架在小鼻子上，给她增添了几分聪慧和宁静的气质。 察觉到王悦在看她，迪莉娅先没有在意，随着时间变长，她的小脸逐渐涨热，脑袋里晕晕乎乎，眼前原本整齐划一的数字一个个来回乱跳，什么都算不出来了。 为了掩饰慌乱的心情，她捧起咖啡凑到嘴边，结果第一口就呛到了，连声咳嗽。 “别急呀，慢慢来。”王悦轻抚她的后背。 “学姐的手……学姐的手……唔唔……” 迪莉娅双颊绯红，每一次抚摸都会引起她的一阵紧缩发抖，嘴里发出不明意味的叽咕声。 这时，抹茶走过来汇报昨日新增，只有三个二五仔，增速显著降低。 然后，她开始简述仓鼠比赛的状况——因为是集众人之力设计比赛项目，进度很快，现在已有四个比较热门的比赛了——铁笼碰碰车、斗技陀螺、鼠鼠相扑和独轮车越野赛。 “咱们的桃乐丝选手表现如何？”王悦问。 “那个……参加‘铁笼车斗赛’的时候……由于过于激烈……呕吐了。” “诶？玩碰碰车还会呕吐吗？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精神不振，躺在窝里修养呢。” “这家伙在偷懒吧？算了，让仓鼠们都变回来，等会儿要参加全校大会了，总不能坐在胸前口袋里聆听伟大的格兰娜尔的精彩演讲吧？那样也太不尊重了。”王悦起身说。 不知为何，抹茶感受到一直温文尔雅的寝室长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 下午时分，各年级排队进入小广场。 空中飘落雨丝，天气阴冷。 学生们的转化率很难让格兰娜尔满意，而且，她们已从最初的惊慌中清醒过来，内心不再动摇。 在一番充满激情却令人犯困的演讲后，学生代表潘多拉上台了。 这个姿容妩媚的黑发萝莉局促地捏着演讲稿，一板一眼地念着：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一年级新二班的潘多拉，下面，我要分享加入新教的心路历程……” 这是一个标准开头，让人有种接下来就要讲述悲惨身世的感觉。 潘多拉话锋一转，道： “我要坦白，我是教会卧底，三个月前我刚出生……” “我并非人类，而是一种名为‘生骸’的原生质集团……” “我携带着名为‘神罚魔盒’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气氛逐渐不对，复辟派的讳名和格兰娜尔本人都在疑惑、惊讶和不真实感中发生了判断失常。 这些都在王悦的计算内，复辟派是信息不对称中的落后一方，很难对模棱两可的事情做出准确的判断。 随后，王悦大步上台，将潘多拉的衣服一把撕开！ 咔嚓！ 布料变成碎片飞散空中，雪白的酮体在细雨飘零的空气里暴露出来，却没有被冷空气激起鸡皮疙瘩，反而像是硅胶制品，有种异样的僵硬感。 潘多拉背朝台下，王悦站在她的身侧，手指从后颈扯出拉链，一下拉到尾椎！ 哗啦！ 黑发萝莉一条脊骨如同拉链般分开，却没有流血，裂开的两扇鲜红血肉像是分瓣的石榴，泛着妖异的光泽。 而在血肉之中，一只古拙而诡秘的盒子暴露出来！ 王悦振臂大喊： “该死的教会要从这只盒子里释放出灾厄和不详，他们想要杀死永夜的所有人！想要杀死我们的兄弟姐妹、父母亲友！我们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前的事实和王悦的呐喊解说霎时间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学生们又惊又怒，激烈地讨论起来。 王悦转身看向格兰娜尔，诚恳地说： “请您做决定吧！格兰娜尔冕下。” “好家伙……好家伙……”格兰娜尔死死盯着她，周身飞舞着流炎，火星噼啪作响，愤怒引发了空气的震爆和扭曲，“我应该在第一天就把你杀掉！” 学院的一间休息室里，同步受到消息的教会众人立刻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糟糕，潘多拉出卖了我们！” “魔盒的事情暴露了！” “怎么办？” “只有拼死一战了吗？” “都住口！”修女长娜缇娅怒道。 等到安静下来，她一挥手，问： “别说蠢话了，拼死一战有用吗？这里是敌人的主场，没人能支援我们，而敌人只要在水源和食物里动点手脚，我们就会饿到走不动路，束手就擒。” 修女团和远征军虽是超凡者，但超凡之力源于圣物和古代遗物，本身仍是肉体凡胎，吃饭喝水一样不能少。 进攻没有目标物，撤退至少要跋涉几千公里。 来的时候出其不意，被人盯上后，回去可就难了。 执灯者只需要监视她们的动向，在附近可能获取的水源和食物里掺点料，过不了几天，她们就会饿得瘫在地上，等人去捡。 假如分散行动，肯定会被执灯者小组一个不漏地捉住，更加屈辱。 一片绝望中，有人在说： “我们还有弥赛亚！” “你要寄希望于一个还没说过话的人？”娜缇娅拧着眉毛反问。 “我们可以假装他很强。”莉榭尔忽然说。 刹那间，休息室里安静得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骑士身上。 莉榭尔眼睛微微睁大，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没人知道弥赛亚的底细，只要我们装作非常有信心，敌人就会被唬住，不敢轻举妄动。” “真的可行吗？感觉很蠢。”娜缇娅扶额道。 “谁会认为圣国教会精锐尽出，孤注一掷深入永夜，破釜沉舟不留后路，只是为了一头作用不明的东西？”莉榭尔反问。 “有点道理，但一出手就露馅了。” “所以，要把弥赛亚宣传成只能动用有限的次数，但是绝对可以杀死敌人的存在……” 没过多久，格兰娜尔出现在门口，她身边的空间就像被扭曲了一样，散发出绝望的压迫感！ 被她冷漠无情的目光扫过，教会众人顿时脊背发凉，噤若寒蝉。 “当初结盟的时候，我可没听说过什么魔盒……” 随着血红的身影飘进室内，地面骤然涌出腥臭粘稠的血水，在摇曳的血浪中，一张张脸孔发出凄厉的哀嚎，如同地狱光景。 修女们被血水浸没的皮肤，感受到一股针扎般的刺痛，双腿冻僵，失去知觉，连圣骸都抵挡不住这股阴冷力量的侵蚀。 “真是惊喜啊！” 格兰娜尔站在屋子中间，发出恐怖的咆哮声！ “伟大的格兰娜尔请息怒，魔盒这件事，我们真的不知情，崇尚纯洁美善的教会怎么可能做出种族灭绝的事？而且，魔盒本身的真实性存疑，我认为，很可能是那个叫王悦的家伙在陷害我们，千万不要上她的当啊！”娜缇娅硬着头皮说。 当然是不能爽快承认的，先狡辩再说，反正暂时没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潘多拉是教会的人。 “那好，把魔盒带到圣国开启怎么样？据说条件快达成了，我也想看看能开出什么，我最喜欢开箱了！”格兰娜尔瞪着血红的眼睛问。 教会众人哑口无言。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这一声吼叫掀起猛烈的风暴，墙壁和屋顶像纸一样撕碎并喷发在空中！ 雨水落下来，地板上水渍漫漶。 “不要逼我们玉石俱焚！” 娜缇娅猝然抬头，毫不畏惧的与那个发狂的深红身影对视，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 “弥赛亚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 教会众人纷纷跪地，合掌祈祷道： “弥赛亚，从虚无缥缈的空洞中诞生的存在，超越世人的所有想象，弥赛亚，手执雷霆，嘘风吹电，足踏地狱，背负天堂……” 娜缇娅突然发现，诶？居然有效果！格兰娜尔似乎被震慑住了，眼里闪着思考的光芒，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计划吗？ 修女长心里稍定，转为诚恳的语气，说： “伟大的格兰娜尔，我们承认，这是一次失误，魔盒计划是很久之前就启动的，由一个秘密部门负责，我们毫不知情，这是管理上的脱节，未能及时统筹。” 她诚恳地躬身道歉，又说： “您具有力量，却缺乏真理，我们愿意补偿您，教会的秘藏任您挑选，其中有您感兴趣的，研究真理的工具……” 不知是弥赛亚的威慑力，还是教会提供的补偿条件太过诱人，格兰娜尔收敛威压，与教会重新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格兰娜尔回到会场，向学生们宣布魔盒是假的，是伪造出来的，而炮制这一场闹剧的别有用心的家伙必须受到惩罚。 王悦欣然接受，这正是她想要的，复辟派和教会发生冲突反而不好，战斗会波及到学院的学生。 格兰娜尔的宣布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学生们失望至极，当场就有几个学生信仰断连，然后，如同传染病一般飞速扩散，新教学生们纷纷断连。 格兰娜尔成了光杆司令——还剩四个魔女。 广场上一片死寂，学生们像凤尾鱼一样眨巴着眼睛，吧嗒、吧嗒…… 小楼。 高高的拱窗照进月光。 格兰娜尔坐在一张猩红天鹅绒靠背椅上，她的身躯如同精灵般晶莹剔透，翘着两条细细的腿，双手握住雕刻着精美叶饰的紫檀扶手。 她凝视了好一会儿站在面前的黑发萝莉，用水晶碰撞般的高频声音说： “你一直在坏我的事！” 王悦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难怪你会是这一切的关键，不得不承认，你很优秀。”格兰娜尔转为欣赏的语气。 王悦笑一笑，依然不说话。 “可惜的是，对我来说，敌人还是死掉比较好，”格兰娜尔语气骤冷，咬着牙说：“碍于谈判协议，我没办法杀掉你，但是，我可以残酷地折磨你……莉莉丝。” “在！” 红角魔女上前一步，眼里闪烁着兴奋和嗜血的光芒。 “把她关起来，搞到她崩溃为止……不，就算崩溃也不要停手，交给你了。”格兰娜尔吩咐道。 莉莉丝抬手掩脸，鼻血还是流到了嘴唇上。 - 纠察队牢房。 莉莉丝坐在矮床上，手捧一本小册子，兴致勃勃地翻看。 小册子贴着剪报，都是《小女巫报》的四格漫画。 要命…… 王悦手脚并用，悄悄的往门口爬，指望利用视野差溜走。 从莉莉丝面前经过的时候，后背陡然一沉，被她用脚踩住了。 完了…… 要出大事…… 露露安娜这家伙…… 不是说好上岸的吗？ 为什么还在画那种东西啊？ 唉唉唉…… 每期小女污报都应该亲自审核的…… 王悦欲哭无泪，干脆翻过身，将莉莉丝的脚抱在怀里，柔声说： “别呀，莉莉丝，我会很困扰的。” “诶，踩着你好舒服啊。” 莉莉丝把另一只穿着黑丝的脚也踩上去了。 从王悦的视角看去，金发萝莉的大腿压在床沿上，显得弹性十足，快要爆出来了。 虽然看不见莉莉丝的脚，但双手分别握住一个细瘦的脚踝，惹人怜爱的硌着手心，胸口传来萝莉脚掌的柔软贴合的感觉。 真可爱啊，莉莉丝…… 王悦脑袋里浮现出这个念头。 她的手指从萝莉的细瘦脚踝移动到脚背，捂住半个柔软小巧的脚掌，像是给这双纤足穿上温暖的拖鞋。 感受到脚上的异样，莉莉丝脸色泛红，脚趾不自主的蜷起，脚背绷紧。 她还从未被人爱抚过，小脑袋里满是困惑和羞涩，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脚。 以往都是她主动扑到王悦身上，又亲又啃的，像是抱着一个大玩具。 所以，一直以来，她的潜意识都觉得黑发萝莉是不会动唤的，任她玩弄。 却没想到，自己在接受对方的主动爱抚时，竟然表现得无所适从。 “王悦……”她慌张地喊了声，胸膛像是受到了重压，喘不过气来。 这时她才明白，实践和漫画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沉浸式的，淹没在爱之海中的缱绻缠绵，后者则是一种上帝视角的观察。 王悦松开手，任凭莉莉丝抽回脚，换成侧坐的姿势，像是要把脚藏起来不给她碰似的。 哼，真是个坏孩子，好东西要跟人分享啊！ 王悦跟着起身，坐在她的身边。 莉莉丝双手按住床沿，低垂眼睫，先是慌张，而后涌起一股羞怒。 她磨着小牙，对自己很失望。 为什么掌握支配权后，反而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仔细一想，这不是真正的支配权，而是格兰娜尔赋予她的‘惩罚’的权力。 那就要更凶一些！ 莉莉丝扭转腰身，双手推住王悦的肩膀，虚张声势地将她扑倒，冲着她凶凶的吼叫着，水光流转的眼眸里却隐藏着退缩。 这些都逃不过王悦的眼睛。 她很认真地仰面看着莉莉丝，手指捻着落在她的肩头和面颊上的金色发丝，说： “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就要糟了，换成别的魔女，一定会残忍地折磨我的，还好有你。” “哼，那你还真是离不开我呢。”莉莉丝佯装嫌弃，心里却充满了一股甜蜜感，像是喝了一大口热奶茶，胸膛都热起来了，小口张开，呵着满足的热气。 “所以，你实在想要的话，我愿意取悦你。” 王悦轻叹一声，捏了捏她的柔嫩唇瓣，手指继而抹过脸颊，滑到后颈，掌心明显感觉到脖颈的紧绷感。 莉莉丝紧咬的牙关里漏出咿呜一声，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就这？” 王悦内心感慨，莉莉丝算是叶公好龙的典范了吧？嘴上干爆一切，到了关节时刻，紧张得浑身僵硬，感觉要昏死过去了。 但她同样没有经验，两人在这里菜鸡互啄还行，遇到大姐姐，恐怕毫无招架之力。 莉莉丝脑袋一片混沌，嘴里发出哈、哈的短促喘息，进退两难中，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想要的，这种报恩式的侍奉并不能让她彻底满足。 “我不要你报答，我要你像对待喜欢的人那样做……”莉莉丝的表情带着难掩的失落。 “恐怕不行，莉莉丝。”王悦摇头。 听到这句话，莉莉丝霎时间泄了气，翻身下床，结果用力过猛，小屁股在地上摔得生疼。 黑发萝莉张开四肢，在床上躺平了，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嘤嘤的哭声。 她不动声色，仔细聆听着，等哭声小下去的时候，喃喃地说： “对不起……莉莉丝……但是……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你来完成……” 莉莉丝像是发条青蛙一样从地上蹦起三尺高，扑在黑发萝莉身上，带着哭腔喊道： “你就是个混蛋！臭王悦！打死你！打死你！” 拳头落下来，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晶莹的泪珠旋射光芒，颤巍巍地落下来，打湿了黑发萝莉的小脸。 王悦重重的叹息一声，一手揽着莉莉丝的腰肢，一手兜住她的颈项，将‘钥匙’按进椎骨，抬起头，在她耳边低声说： “为了防止信仰断连，我不会告诉你具体任务，到时候按照它的提示做就行了。” 莉莉丝浑身发抖，但情绪已从刚才泪水里宣泄出去，想要发作却提不起劲。 “拜托了，莉莉丝，我只能靠你了，你是我的底牌。” 王悦亲吻了她，嘴唇冷冰冰的，像一片落在脸颊上的雪。 - 年中祭典快要来临了。 ‘学园祭’是学院的传统节日，历史悠久，从学校创建之初起到如今，从未停办。 通常是提前一个月准备，舞台剧、鬼屋、美食街是必备的三大项目，除此之外，还有标本展、花车游行等等。 但是，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 在复辟派的统治下，谁也不知道年中祭典是否还会举办。 时间临近，终于有了消息，格兰娜尔宣布祭典照常举办，想要借此机会挽回一些声誉。 莉莉丝的戏剧社又开始招人了。 ‘蚀夜女巫’重新启程。 不过，由于她声名狼藉，没有人愿意加入，反而是普莉玛拉着妹妹来凑数了，外加另外三个魔女，这样就有六个人了。 “哼，谁要你来的？”莉莉丝斜睨着普莉玛，嫌弃地说。 “你不是答应说，我可以演花椰菜的吗？”普莉玛报以微笑。 “还有西红柿。”莉莉丝忍俊不禁地笑了。 “隔壁寝室也在准备呢，我看她们在做道具。”玛佩尔说。 “我去打探打探！”普莉玛跑出去了。 一盏茶的工夫，她回来了，扁着嘴，吃惊道： “王悦拿出了一个好厉害的剧本呢，叫什么《麦克白》，台词听得我脑阔都麻了……” “臭王悦又要跟我作对吗？”莉莉丝气不打一处来，攥着拳道：“我的剧本才是最棒的！我要在学园祭上狠狠羞辱她！都给我提起精神来！” 普莉玛没有说话，心想，可能有点够呛。 对门的203寝室里，露露安娜面前是从彩铅到画刷等等绘图工具，十分齐全。 学园祭的鬼屋由她来设计，几个助手在身边忙碌着，帮她完成修饰和上色的工作。 斜对门的201寝室，梅迪尔丽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罐罐的咸鱼。 拧开一罐，从中拈起一尾沙丁鱼，丢进水杯。 硬邦邦的小鱼干吸水膨胀，一个甩尾，灵动的游曳起来，鱼鳞闪闪发光。 “活过来了！”室友们齐声赞叹。 “咱们寝室就办‘水族馆’吧！”梅迪尔丽建议道。 室友们欣然同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做成海底世界一样的全景通道！” “最好加一点迷宫元素！” “转角遇到大鲨鱼！” “好吓人！” “同学们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 祭典的气息越来越浓，纠察队牢房里冷冷清清，王悦仰面躺着，手枕在脑后。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的单薄瘦削的身体上。 莉榭尔站在牢房外。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她的脸微微扭曲，咬牙道： “你又一次背叛了我们！” “背叛？”王悦唇角勾起冷笑，反问道：“看来教会承认策划种族灭绝的行为了？” 莉榭尔气息一滞。 “呵呵，我跟死人说这么多话干什么……魔盒一事，探险者公会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是逃不出的永夜地域的，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了。那时，会是你被关在牢房里，我站在外面。” 被戳中痛处，莉榭尔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用威胁的语气说： “我们还有弥赛亚……” 王悦先是一愣，接着使劲憋笑。 从情报来看，蜥蜴人的认知水平很低。 她推测，教会大人物的脑髓大概没有与蜥蜴结合，而是……蜥蜴先吃掉弥赛亚之匙，再和投入水中的超凡材料结合。 所以，那位大人物没有复活，而是成为了蜥蜴的排泄物。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教会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她。 莉榭尔离开后，王悦闭目养神，接受埃德贝尔传来的信息。 发条心工厂日夜开动，源源不断地生产音蛛，预计在祭典前就能生产出足够的数量。 制作音蛛的材料不需要她收集，全由公会提供，已经运输过来，堆积在魔境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王悦搓了搓指尖，祈祷似的说： “靠你了，莉莉丝。” - 祭典前的准备月在忙碌中很快度过。 因为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仓库里封存着许多陈年材料，板材、彩纸、布景道具等等。 所以，即使无法外出购买，存货也足够使用了，在灯火的映照下，倒是不显陈旧。 随着拉炮爆响，彩纸飞散，祭典开始了。 王悦从宿舍楼走出来，放眼望去，以女巫和恶魔为主题的学园祭，观感像极了万圣节，到处走着头戴尖帽的小女巫。 与往年一样，主项目设置在大广场，小项目设置在周围卫星分布的小广场。 比如，梅迪尔丽的水族馆在小广场，而三大项，舞台剧、鬼屋、美食街则设置在大广场。 花车从宿舍楼前出发，与游行队伍一起，穿针引线，经过所有的小广场，最终进入大广场停止。 “主人……”桃乐丝扭绞手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想跟着我就自己去玩吧。”王悦没有强留她在身边。 “谢谢主人！”桃乐丝喜上眉梢，“那我去美食街了！” 刚跑出两步，王悦在身后喊住她。 “站住！记得去鬼屋！” “哎！” 桃乐丝答应一声，转身飞奔，满脑子都是糖苹果、章鱼烧、团子串、炸豆腐…… 王悦慢悠悠地散步到主会场。 美食街灯火通明，密集排列的小铺子卖着美食，看起来十分诱人。 鬼屋阴森可怖，入口处伸出扭曲尖锐的烂牙，像是僵尸的嘴巴。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舞台，莉莉丝一袭红裙，站在高高的尖塔上——其实是站在人字梯上，前面用纸板布景挡住。 王悦坐在课椅排成的观众席里安静观看。 202寝室和204寝室的两出话剧先后上演，然而，评委给出的评分令人大跌眼镜。 虽然莉莉丝的剧本幼稚而且漏洞百出，但是比抹茶出演的《麦克白》高出了两分——十分制。 要说原因，评委和观众都是学生，《麦克白》这种需要捧读的深刻文学难以契合她们的兴趣爱好和接受心理。 莉莉丝的剧本则是——我成为女巫，然后我无敌了。 单薄的故事更加容易理解。 演出结束，金发萝莉提着大裙子直接跳下舞台，旋风一般飞奔到王悦面前，冲她竖起中指。 “臭王悦，是我赢了！”莉莉丝畅快地大叫道。 王悦哑然失笑。 室友们从幕后出来，聚在王悦身边。 抹茶难过的低着头，说： “对不起，我演得不好……” “没关系，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实现你的心愿，不是吗？”王悦微笑着反问。 抹茶用力咬着唇瓣，眼泪骤然涌出，在小脸上划出两道泪痕，哽咽着说： “我的心愿……只是演个配角而已……没想到……能以主角的身份站在舞台上……谢谢你……谢谢大家……” 室友们都抱住了她，绿发萝莉在泪光中绽开笑靥，遗憾却又开心。 舞台剧总共排了五部，全部演完后，这个项目就结束了，人群散开，涌入别的项目。 鬼屋变得热闹起来了，外面排起长队。 剧场后台。 莉莉丝换下演出服，眼神凝重起来。 王悦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开始了。 第一道指令是接近格兰娜尔。 莉莉丝穿过街道和广场，一路来到小楼前。 她停住脚步，抬眸看向二楼的高拱窗，那抹鲜红如血的身影在办公室里静伫不动。 立即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来到二楼，推门进去，走过一条笔直的猩红地毯来到格兰娜尔面前。 格兰娜尔没有参加祭典与学生同乐，她急需时间梳理吸收进体内的庞大而驳杂的恶魔之力。 而且，当前局势尖锐对立，她还要思考未来的计划。 莉莉丝紧捏手指，隐约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不过，为了王悦去死，她很愿意。 如果牺牲之后，王悦还忘不掉她，那就赚大了。 最好每天晚上都想起她，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莉莉丝想象着黑发萝莉躲在被窝里呜咽发抖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快意。 后悔吧！ 臭王悦！ 然后发狂！ 没有我的世界还是毁掉好了！ 莉莉丝按照第二道指令启动了院长留下的‘钥匙’！ 格兰娜尔身形一颤，疯狂的力量喷发而出，却被一道道刹那间升起的楔形线条牢牢锁住！ 畸胎里暗藏的机关被激发出来，形成强大的封锁力量将她困住！ “莉莉丝！你竟敢背叛我！” 格兰娜尔发出恐怖的咆哮，目眦欲裂，状若疯狂！ 但她的意识更多投入在破解院长留在畸胎里的手段，争取尽快脱困。 莉莉丝扭头就跑，心脏狂跳。 居然没死…… 最后一道指令是去鬼屋？ 啊，我明白了！ 露露安娜的秘术。 要是能活着逃出去…… 又可以陪在王悦身边了…… 太好了！ 她飞奔到大广场，远远望见黑发萝莉站在鬼屋门口，双手抱怀，有股一夫当关的气势。 莉莉丝血液沸腾，兴奋极了，如一道红色电光般闪烁到王悦面前！ “太酷了！我们要逃跑吗？！” “快进去！告诉里面的人，项圈可以摘了！” 王悦一摆手，莉莉丝脚步不停，与她擦肩而过，冲进鬼屋里。 此刻，格兰娜尔被限制住，没办法遥控项圈，引爆小女巫们体内淤积的魔力，这是经过关德琳院长验证的。 一切都在按照王悦的计划进行。 鬼屋里，一群一群的学生聚在一起，紧张不安地讨论着。 说是鬼屋，其实是一幢足足有十几层的高层酒店，类似于精灵旅社、路易吉洋馆的风格。 露露安娜拥有的，编号002的秘术‘失乐园’，可以在介质中形成空间，靠着手工DIY，不管是阴森古堡还是夏威夷海滩，都可以制作出来。 在祭典前夕，‘进入鬼屋，准备逃跑’的生物电流传音通过美味棒告之全校。 于是，学生们心照不宣，抬着花车巡游一圈，又装模作样的逛了几处项目，最终不约而同地进入了鬼屋。 莉莉丝冲进来的时候，学生们吓了一跳，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以为事情败露了！ 没想到，红角魔女扯住脖颈上的引信项圈，一下拽断，扔在地上，大喊： “快！把项圈摘了！” 学生们起初迟疑，以为是魔女的阴谋，但在王悦团队的提醒下，明白过来，原来莉莉丝是埋在格兰娜尔身边的卧底，纷纷扯掉项圈。 “王悦同学真厉害啊，没想到连莉莉丝都驯服了。” “感觉好棒！” “是啊，莉莉丝在王悦怀里乖得像只小兔子的样子，天哪，不敢想象！” “莉莉丝一定超级喜欢王悦吧？否则怎么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是啊，那样的莉莉丝……” …… 听见她们的讨论，莉莉丝脸顿时红成了柿子，浑身都在发抖，攥拳大喊： “闭嘴——！我才不喜欢王悦呢！” 鬼屋外，王悦左顾右盼，神情紧张。 怎么还不来？ 约定好的事情，难道忘了吗？ 快点啊！ 终于，广场的一处入口，出现了吉姆诺佩缇的身影！ 变态学姐带头狂奔，身后跟着一大群老师！ 维达老师的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丝毫不逊色于大长腿们，不愧是猫课老师。 除了老师外，还有在一起关押的校工，包括舍监、女佣、厨师等等。 教职人员进入鬼屋后，王悦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广场，拿出魔杖，轻轻一划。 纸板做成的鬼屋向内折叠，变成一只大型纸飞机。 王悦跳到上面，疾风吹来，纸飞机贴地滑行一段距离，陡然折转，升上天空！ 起飞！ 在学院里巡逻的三魔女发现人数减少得有些离谱，匆忙赶往大广场，却只看到黑发萝莉坐着纸飞机扶摇而上的一抹倩影。 在王悦的视野里，巴罗尔学院的哥特建筑群在逐渐缩小，而成片的红树林、古老荒芜的岩石地貌和深邃延绵的旷野越来越大！ 快要离开学院的时候，豁然间，近距离升起一道绚烂的紫色光柱！ 一头复派讳名现出真身！ 王悦瞳孔微缩，视线中，一团熔融流淌、似岩浆又似玻璃的物质拔节而生，顷刻间高逾百米！ 它从四方伸出由粗到细的怪异螺旋体，向下弯曲，如手臂般撑住地面，而在中间位置，森白如骨的牙齿嵌合着一颗足足有篮球场大小的深紫晶体！ 紫色幻光如潮水般层叠涌来，一波波拂过王悦的身体，凌空展现出高逾千米的嵌套光环！充斥天空，搅动云层！ 讳名光冕！ 这神秘绚烂，壮阔如虹光的异象，如同神迹降临！ 无定型之鞘早已经启动，将黑发萝莉渲染成银色，使她在污染的浪潮中岿然不动！ 王悦的精神绷紧到极点，还有一百米就可以飞出学院的范围，得到执灯者的援助了！ 突然！ 一道裂帛般的响声近距离爆发！ 王悦面前的空间宛如一颗黑色竖瞳倏然睁开，一团泛着深红暗光的沸腾黏泡从中涌出！ 这团诡异的物质，包裹了四五枚有明显瑕疵的不稳定规则构造体！ 由于结构不稳定，它们在运转中不断散发出构造污染，发出尖锐至极的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这是终于脱困的格兰娜尔，撕裂虚空，对王悦实行远程打击！ 危急之时，一群乌鸦破空而来，向纸飞机上的黑发萝莉抛下一根无刃剑柄！ 剑柄材质似是岩石，苍灰之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色，密布着层叠而冗繁的符号。 权能剑！ 王悦单手持剑，接入‘卡盒’，转瞬间从虚数空间里拔出十二枚规则构造体！ 闪烁异光的构造体串联在一起，向前急促刺入格兰娜尔的身体，旋即拔出！ 每出来一颗，熔融发亮如玻璃焦泡的物质就会震散一些，十二连珠尽数拔出之时，对方已溃不成军！ 王悦没有贪心去抢夺那几颗不稳定构造体，那东西跟核废料差不多，时刻散发污染，要是没有体表的无定型之鞘，她早就变成柯南伯格式的怪物了。 权能剑是从莱特的遗产公证律师那里拿到的，是她提供凝视虫的酬劳。 另外还有支持探险者公会的梦之国救援计划的酬劳，由于情况紧迫，还未商讨具体数额。 遏制住格兰娜尔的攻势，王悦坐着纸飞机顺利脱离学院。 俯瞰下方，教会的远征军和修女团倾巢而出，列队疾行！ 他们追着纸飞机在月光里投下的影子，特别是修女团，齐刷刷的一片链锯剑，令人头皮发麻。 如果只有几个人，王悦绝对会抄起权能剑让她们尝尝十二连珠的滋味。 但是，一个连的超凡者队伍，还是算了。 王悦从腰间扯下一枚袖珍提灯，转动机括，一道金色光柱直插天空！ 唰！ 十一道黑袍兜帽的庞大身影在黑发萝莉的四周凭空出现！ 是包括埃德贝尔在内的执灯者小队！ 刹那间，强烈的安全感充满了王悦的内心，打手来了！ 下方的教会众人看到这一幕，娜缇娅直接叫停，收住脚步，原地伫立。 “修女长！为什么不追击？！”莉榭尔在身后大喊。 “没用的，我们追不上‘瞬光’的速度，再往前走，就是敌人的主场了。” 白毛小修女扛着那柄撼人心魄的‘悲惨世界’，转身往回走，低声道： “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格兰娜尔已经没有和探险者公会合作的可能性了，我们的结盟将是牢不可破的。” - 学院里像是发生了一场神隐事件。 橘黄色的灯盏映照长街，花车上站立着纸糊的恶魔，摊点上的食物仍冒着热气，祭典气息很是浓郁，场地里却空无一人。 “怎么没有人来吃啊？” 粉发萝莉一口咬开苹果的冰糖壳，丰盈的汁水霎时间溢满齿颊，甘甜可口，心情快乐得要唱起歌了。 几口啃完，手忙不迭地伸向一串团子。 啊呜啊呜…… 团子好好吃！ 唔咩！ 不知吃了多久，桃乐丝拿着奶黄包的手指一僵，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嗯…… 是不是有很好玩的项目把人都吸引过去了？ 她一时间陷入纠结，要是继续吃下去，可能会错过什么。 但是…… 果然还是好吃的最重要啊！ 桃乐丝咽了口唾沫，小手指将咬成月牙形的最后一点包子皮塞进嘴里，满足地咽了下去。 这时，一道紫光拂过她的身体。 她动作微僵，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心里升起疑惑，思维却粘连一起，运转迟缓。 光线好像有点刺眼…… 食物……怎么从喉咙里漏出来了…… 我的手……我的手融化了…… 救命啊…… 王悦…… 救救我…… 学院小楼。 办公室里的摆设被打得粉碎，昂贵的地毯撕裂成碎絮，窗棂被猛烈的气流冲垮，墙壁布满裂痕…… “莉莉丝——！” 格兰娜尔悬浮在一片狼藉之中，发出愤怒的咆哮！ 没想到，最中意的学生竟然背叛了她！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可恶！ 但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莉莉丝，而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发萝莉。 格兰娜尔恨极了王悦，那家伙不仅将莉莉丝调教得死心塌地，变成了敢于撕咬一切的猛犬，或者说忠心耿耿的小母狗，还亲手策划了小女巫们的大逃亡，最后关头挡住了她的致命一击。 这时，白毛修女快步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远征军的三个团长和几个复辟派女巫。 格兰娜尔的情绪瞬间平复，翩然转身，面对教会众人和她的拥趸们，不疾不徐地说： “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双方再次在会议桌前坐下，复辟派女巫和教会众人分列两边，气氛凝重。 “小女巫们逃走了，向您表示遗憾。”娜缇娅微微一笑。 “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格兰娜尔歪着头看向白毛修女，不客气地说。 “可不是么，这意味着我们就要成为相濡以沫的盟友了，携手对抗永夜的黑暗势力，多么有浪漫主义情怀啊！”白毛修女呵呵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互相吐口水才能活下去，真是太棒了呢！”格兰娜尔鼓起了掌。 “不如先说说您的打算吧，冕下。”娜缇娅修女摊手道。 “很快就会发生可怕的变化。”格兰娜尔身体往后仰，语气严肃起来，目光透出窗户，飘向远方。 “变化？是指‘天堂滴血’吗？” “与那无关，”格兰娜尔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语气低沉，“你们中，有人被蓝湖召唤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 “还请细说。”娜缇娅挺直腰杆。 “自从我进入湖中，融合恶魔幼体后，就频繁的受到召唤，很难描述这种感觉，我本以为成为讳名以后就不会再有生物本能，但是，我在召唤中真实感受到了一种本能的渴求，使我的身体先于理智而行动，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来到蓝湖前……”格兰娜尔仔细描述。 “泉眼……选中了你……” 在教会典籍室研读获悉的一些历史秘辛浮出脑海，白毛修女浑身僵硬，面露惧色，喃喃地说： “源泉的意志复苏，说明‘大喷发’要降临了……” 教会和复辟派众人中不乏有知识渊博之人，纷纷讨论起来。 “确实很像第一次大喷发的状况，在源泉纪初期，‘泉眼’选中高资质的生命体进行‘恩赐’，创造出古老悠远而又新生如初的生命体，那段时期，万物野蛮生长，超巨大的古生物在地表行走，智慧生命层出不穷……” “泉眼肯定不止一处，会有新的泉眼在各个地区出现。” “但对人类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然而，人类并非命运共同体，而是复数的个体，对高资质的个体来说会是好事。” …… 娜缇娅咳嗽一声，中止讨论，抬眸看向格兰娜尔，问： “冕下，您的意见呢？” “如果发生物质大喷发，那么预示着本纪元结束，新纪元到来，毁灭伴随着新生，周而复始。” 格兰娜尔停顿片刻，接着说： “我们要做的是紧紧抱团，防止被执灯者消灭。不一定要死守泉眼，因为新的泉眼随时都会出现，所以，先期没必要与敌人进行会战，在大喷发中不断获利才是最重要的……” - 鱼嘴镇。 一下涌入近千人，镇上变得热闹非凡。 镇公所管理的空屋被包圆了，不停地往里塞小女巫，地板上铺满床垫，房间不够就睡客厅。 对女巫学院的学生们来说，从小通铺变成大通铺，差别不大。 老师们忙着重新整理花名册，核对人数。 院长和教授们都不在，王悦成了代理院长，管理一应事务，人称小王院长。 清点完毕，维达拿着名单走过来，脸色沉重。 漏人了吗？ 王悦捏了捏手指，深吸一口气，说： “尽管说吧，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现在我是代理院长。” 维达用力点头，难过地说： “除了投靠新教的三个魔女，只有一个人没带上……桃乐丝同学。” “粉头发的桃乐丝？” “嗯。” “我知道了。”王悦语气艰涩。 她颤抖喘息着，退后两步，坐在墙边的木柴堆上，抬起手，掩住面部，鼻子一阵发酸。 她很清楚，桃乐丝大概是没了，被讳名光冕照射，当场暴毙。 维达看到王悦低眉哀伤的模样，心揪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准备摸摸头安慰几句，但转念一想，代理院长也是院长啊，可不能僭越了。 于是，小萝莉双手撑住木柴堆，撅坐上去，靠在黑发萝莉身边，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安慰道： “桃乐丝同学去了极乐世界，会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的，不要为她伤心，她可以大吃特吃，永远不会发胖，肠子变成直的一根，便于食物快速通过……” “住口，那也太可悲了。” 王悦拿手帕捂住脸，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不由得感慨道： “桃乐丝虽然贪吃、懒惰、呆笨、意志薄弱，但她为人善良，是个好孩子，没做过坏事，是我把她带到学院里的，却没能把她带出来，以后再看不到她的小肥腿了……” 维达心痛不已，只恨自己太小只了，没办法把爱徒搂在怀里安慰。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说： “桃乐丝同学……说不定还活着，被讳名光冕照射，是有一定存活率的。” “真的吗？”王悦偏过脸，激动地看着她。 “嗯，以前我问过讳名，”维达点头确认，比划道：“被照射后并不会破溃出原生质液，变成流体，而是打乱重组，变成……奇怪的肉。” “诶？那还不如死掉呢，以后我吃肉制品的时候，万一吃到粉色的毛发，内心绝对会崩溃的。”王悦感到一阵不适。 时间已晚，经历了如此多的事件，学生们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排长队等浴室用，洗澡睡觉。 王悦与镇公所协调，借用了小镇居民家的浴室，除了个别几户觉得女巫进门不吉利的，别的都同意了。 处理完琐事，王悦前往镇公所，要了一间休息室。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思考将来的打算。 房间里家具虽旧，却整洁干净。 王悦在卫生间洗完澡，穿着一件单衣，遮到腿根，仰躺在洗得发白的菘蓝染床单上，小身体陷入柔软的垫被，双手枕着后脑勺，默默思索。 现在既不女巫，也不学院，更不卧底，那么，是不是该结束这次旅程了？回到乡下隐居，养一群鹅，种几颗树，平时吃个梅子什么的。 突然，有人敲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来。 想梅子，梅子就到了。 王悦心里一喜，从床上坐起来，两条修长裸腿挪到床沿，没穿拖鞋，雪足履过地板，开门将橘发萝莉迎进来，说： “你来得正好，如今学院已经没了，我们不如离开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就我们俩……” “那莉莉丝呢？”梅迪尔丽面无表情地问，背光的阴影里，一双冰冷严厉的目光看得王悦心里发慌。 王悦感觉到一股不妙。 她的梅子，可爱又温驯的梅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娇嫩的肌肤在冷风中绷紧，泛着白瓷般的晶莹光泽。 精致的五官不带一丝感情，宛如冰雕。 原本舒卷如叶子的头发硬得像是脱模树脂。 橘发萝莉像是拧了发条的玩具，步伐僵硬地走向她，严厉的目光迫使她偏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我、我跟莉莉丝没什么，你是知道的，为了保护大家，为了一起逃出来，我们是在演戏……”王悦急忙申辩道。 “别装了，在与一个女孩没断关系之前去吻另一个女孩，自诩正义和忠贞的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行为吧？”梅迪尔丽冷声问。 “可是……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 王悦仍在狡辩，后背麻麻的，不断渗出冷汗。 她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笑容显得自然一些，解释道： “当时情不自禁就吻了你……毕竟是死里逃生嘛……我不是舍弃性命救了你吗？那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呢！所以、所以是战友间的友谊之吻啦！” “虚伪的家伙！” 梅迪尔丽劈胸揪住她的衣襟，小手指用力攥着，咬牙道： “是女巫就会有欲望，大家都是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唯独你，为了满足居高临下的道德感，用至诚的行为掩饰着邪念……表面上严格公正，温柔善待，背地里却用虚幻的承诺不停地引诱单纯的莉莉丝，达成你的目的，满足你的欲望，吃干抹净，乐在其中，再用忠贞为借口抛弃她，你好卑鄙啊！” “我、我……” 王悦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无地自容。 “享受的时候来之不拒，却不想担负起丝毫的责任，编出一千种一万种理由，骗谁呢？！别以为你很聪明，善于玩弄人心，就可以随便欺负女孩子！” 说完，梅迪尔丽将黑发萝莉拦腰抱住！ “梅子……你……” 王悦身体一轻，已被抱起，没来得及反应，又被端成把尿式，两腿强制分开成M型。 更要命的是，莉莉丝推门而入，从正面杀了过来！ “呀——！” 王悦慌叫一声，脚趾抠紧，腰身小幅扭动，仍被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不行……不可以……” 面对步步迫近的莉莉丝，被端住的黑发萝莉露出大难临头的表情，浑身冒汗，从刚才的冷汗变成现在的热汗，小脸像是发烧一样滚烫，瞳孔在颤抖中失去形状，脑袋里飞速掠过一幅幅‘经典画面’，仿佛那就是她接下来的命运。 莉莉丝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叉着腰，薄唇紧抿，喜不自禁，心里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意，笑道： “哈哈哈，混蛋王悦被捉住了！”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是我救了大家……我对你们有不对的地方……但也有好的地方啊……所以……这次请饶了我吧……” 王悦的大脑一片混乱，虽然有规则构造体，但是，没办法对梅子和莉莉丝使用啊！ 只能求饶了。 “不行呢，”梅迪尔丽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坏孩子要受到惩罚，这可是你说的哦。” “我不记得说过……” “噫嘻嘻，混蛋王悦对折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好小啊，之前装模作样的时候可是大咧咧的呢！” 强烈的反差让莉莉丝兴奋得血涌大脑，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握住黑发萝莉的两只雪足，攥在手里，凉凉软软的，脚趾蜷紧，脚心红嫩，让人忍不住想挠，趋近一些欣赏黑发萝莉的娇羞……咿呀！太可爱了！超级可爱呀！ “别过来！莉莉丝！” 王悦脸颊涨红，拼命喊叫：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呀！” “不可以什么？嗯？”梅迪尔丽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语气玩味，“你想到什么了？” 王悦心里一沉，糟了，露馅了…… “我明白了！”莉莉丝眼睛一亮，“按照梅子姐姐的说法，臭王悦假装正经，其实懂得比谁都多，是个变态萝莉啊！” “不是啊！！”王悦激动道，此刻辩解的话语却显得苍白无力。 而后便无人说话，气氛变得沉默起来，梅迪尔丽将王悦轻轻放下，从身后抱住她，双手在腰间收紧。 讨厌是真讨厌，喜欢也是真喜欢。 虚伪的面目被戳破后，王悦反而没了心理负担，腆着脸说： “那你们……都陪在我身边吧！” “诶？你这家伙彻底不要脸了？真就破罐子破摔了……”梅子蹙眉嫌弃道。 “是的啊！瞧她的得意嘴脸，居然还在期待我们答应呢！太无耻了！反正，我、我才不会答应呢！” 莉莉丝喘息急促，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说完就后悔了，特别后悔。 不过，她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件事的起因是在执灯者的护送下，学生们驾驶音蛛，长途跋涉抵达鱼嘴镇。 脱离危险后，莉莉丝故意在王悦身边转来转去，想讨要一点‘超乖莉莉丝’的报酬。 手指的缠绕，头发的轻抚，锁骨的触碰，乃至拥抱，亲吻……哪怕是一两句骗人的话也好。 没想到，王悦只是在打官腔，说些‘嗯，你救了所有人，大家都为你骄傲’之类的废话。 我不是为了救所有人才那样做的啊！ 为什么要骗我！ 当时莉莉丝愤怒又委屈，却在‘气氛’的影响下无法发作，鼓足勇气去找梅子诉苦，梅子说要给她撑腰，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了。 夜风吹起窗帘，室内越发幽静。 黑发萝莉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时偷瞄一眼另外两个萝莉。 梅迪尔丽叹了口气，细软的手指轻轻抚过王悦的耳畔，语气软下来，说： “真是个让人爱恨两难的人呢……你打算怎么办？” “咱们三个去隐居吧，反正学校已经完蛋了，吃顿散伙饭，各自回家，咱们找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开辟农田，种植果园，养殖牛羊，酿酒，做奶酪，美乃滋，挖松露……”王悦描述着星露谷物语打了后宫MOD的场景。 “诶？我想去冒险……”莉莉丝嘀咕道。 三人坐在桌前讨论。 王悦兴奋极了，睡意全无，她预感到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了，小心的藏住窃喜，泡了几杯柠檬茶，殷勤地端过来。 聊了一会儿天，忽然，茶水绽开涟漪，地面颤抖，无形的震感沿着墙壁扩散，天花板簌簌落灰。 “地震了？！” 王悦刚想出去，被梅迪尔丽一把拉住。 “内裤穿上。” “啊……” 王悦迅速穿好衣服，三人出门，快步来到镇公所楼下。 一个黑袍兜帽的庞大身影伫立在楼前空地上，惹人注目。 腐朽的安米娜塔。 守夜者们在楼道里奔走，疏散人员，场面紧张有序，而腐毒卿从黑袍里伸出纤长枯瘦的手臂，手里握着一支笔形的测量仪器，朝向天空，刻度盘缓缓旋转。 王悦瞥了一眼她的凝重表情，问： “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王悦的询问，安米娜塔裂开发光树洞般的嘴巴，指着测量笔最顶端的一颗规则切割的宝石说： “这是‘应激之石’，它的色泽代表‘熵增’和‘熵减’的状态，渐变红色，说明这片地区处于熵增。” 王悦皱了皱眉，又问： “起因呢？” 安米娜塔的指尖往下刮过几圈刻度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说： “距离鱼嘴镇约三公里，有一股力量在‘涌现’……在我们调查结束前，不要离开小镇，另外，召回所有在外作业人员。” 后半句是对守夜者负责人说的。 “是！”负责人用响亮的声音回应。 这时，维达从外面跑进来，喊道： “小院长！” “让学生们不要离开，等待调查结果。” 王悦叮嘱几句，就和安米娜塔一起离开小镇。 两人穿过腐根河和河畔林地，进入一片荒地。 视线变得开阔后，远远看到黑暗森林从林隙间透出的怪异不详的红光。 王悦直觉一阵心悸，立刻启动无定型之鞘覆盖全身，身边的安米娜塔并非人类，无视污染，执灯者不用她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靠近森林，鲜红如血的幻光照射过来，形成虚幻的波浪，淹到她的腰际，宛如潮汐般的缓慢涨落着。 王悦有一种预感，如果解除特级遗物覆层，幻光直接照射身体，一定会发生可怕的反应。 进入森林后，两人发现前方的树木成片倒伏，糜烂溃散，形成网状的结缔组织。 一层褐色的脉络覆盖在森林原本的腐殖质层上，走在林间，双脚微微下陷。 安米娜塔蹲下来取样，举起采样器观察，说： “可能是一种胶质细胞。” 王悦环顾四周，地表的脉络层里镶嵌着一颗颗奇异的种子，主要有椭圆形和多角形两种，虽然种皮皱缩坚硬，但体积硕大而富有生命力，像是一颗颗孕育怪物的魔种。 埃德贝尔过去调查过鱼嘴镇的周边环境，这一片区域的森林主要有云杉和赤松两种树木，另外长着小丛的醋栗。 想到这里，王悦心里一惊，难道说，这些种子与两种树有关？ 她说出自己的疑问，安米娜塔点头赞同道： “确实如此，生命的进化是渐进式的，只能从原有功能的基础上涌现，附近的种子应该是基于这片森林的植物群落进行‘演化运算’的产物。” “演化运算？你的意思是，有一种意志，在对附近的生命实施演化算法？云杉和赤松的解构重组是算法优化出的结果？”王悦惊问。 “是的，”安米娜塔再次点头，脚步慢了下来，在林间漫步，脸侧向王悦，问：“你知道源泉纪初期的大喷发吗？” “我在书里看过，那是一段物质充盈的时期，地底不断有物质喷发出来。”王悦回答。 “重要的不是物质而是算法，没有算法，光有物质，可能亿万年都诞生不出生命，更别说进化了……” 安米娜塔的脚步停了下来，前方是一片淡红色的卵泡，堆积成锥塔。 每个卵泡里都挤满了晶莹泛光的橙红色虫卵，如同鲑鱼子酱。 王悦停住脚步，头皮一阵发麻，她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虫卵里的透明蜘蛛幼体。 遍布地表的结缔组织网络与虫卵结合在一起，给它们提供营养、能量以及操纵演化算法的神经信号。 “这些也是演化算法的优化产物吗？”王悦问。 “‘捕食者’在生物演化模型中起到筛选作用，捕食者和被捕食者之间的相互筛选，将会形成正反馈循环……” 在安米娜塔的娓娓细述中，一座蛛卵锥塔破裂开来，内部的蛛卵已完成运算，从中爬出密密麻麻的幼蛛。 指甲盖大小的幼蛛在结缔组织网络中吸收营养，逐渐胀大，通体散发高热，同时分泌出恶臭的代谢产物……几分钟就长成半人高的完全体！ 王悦瞠目结舌，红蜘蛛倒不可怕，可怕的是算法的冷酷无情。 这是演化算法为了加快正反馈循环，故意催生出捕食者！ 红蜘蛛的外表是晶体化镀层，呈现出规则的蜂窝状，相当于装甲附甲板，使它的外壳难以击破，与它的任何同类都迥然相异。 它的节足尖锐锋利，足尖渗出紫红色的毒素，稍微划破皮肤就会渗入体内，将猎物杀死。 一群红蜘蛛向着两人扑来，但在下一刻，它们的躯体就破溃出呕吐物般的黏菌，纷纷死亡，数不清的蕈类拔地而起，形成了一小片蘑菇林。 王悦看着直咋舌，腐毒卿的手段实在太诡异了，一想到当初她和莉莉丝飙戏的时候居然用手刀去打，就觉得离谱。 王悦还观察到，这些蘑菇树有着蕨类植物的特征，体表长满绒毛，笔头部分则是羽绒状的展枝，应该是经过改良的菌种。 两人继续向前，由于时间较短，这片地区的异变尚且处于初级阶段，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很快来到红光源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闪电形状的地裂，绵延数百米，混乱的极光喷薄而出，形成跳跃的光弧和流动的幕布，宛如从炼狱中映照出来的火光。 - 回到鱼嘴镇，王悦向学生们讲述了地裂和异变的状况，提醒她们不要擅自前往。 小女巫们逃出复辟派的魔爪没多久，惊魂未定，却又遇上不详的灾变，人人彷徨不安。 会后，抹茶将一叠表单递给王悦，用清脆的嗓音说： “室长……啊不，小院长，这是全校学生的选择意向表，第一页是我做的汇总，请过目。” 王悦瞥了一眼绿发萝莉，内心感叹，要是桃乐丝还在的话，应该是由她来担任小秘书的。 不过，或许抹茶更合适？ 不不，桃乐丝不会差的，二十盎司黄金买来的呢！ 王悦往下看了一眼汇总页——直观的玫瑰统计图，娟秀清楚的字迹，重点部分还用彩笔划了线。 啧，这活就得抹茶来干，她心想。 浏览了一遍，百分之十七的学生还没想好未来的去向，百分之十一的学生想回老家，百分之六十三的学生填了‘尾巴’，剩下的是杂项。 “尾巴是什么意思？”王悦语气奇怪地问。 抹茶踮起脚，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您的尾巴，不是可以……” “诶？！”王悦下意识地捂住屁股，惊讶道：“那我的尾巴不就变成公共的了？” 她的无信者身份已经暴露，从学校逃亡必须使用巫术，没办法继续隐瞒了。 不过，本以为学院濒临解散，暴露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却没想到，尾巴被全校惦记上了！ “王悦同学的尾巴真的可以传输魔力吗？” “要问用过的人呢。” “我用过，不可以传输魔力，我不要你们用她的尾巴！” “莉莉丝，尾巴是大家的，你不要独占啊！” “就是，就是，莉莉丝太自私了！” “杀了你们哦。” “听说尾巴还有很多妙用，比如，当成开瓶器。” “那不是很方便？” “还可以用来开罐头。” “还可以打发奶油。” “还可以搅拌纳豆。” “还可以给花授粉。” “还可以给人授孕。” “诶？” …… 听见学生们的讨论，王悦捂住脸……快停止奇怪的脑补啊！而且，被一群萝莉盯着屁股看，好诡异的感觉啊！ 但她没打算公开尾巴，意向表只是统计数据，提交给关德琳院长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王悦很清楚，公开了尾巴，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当老大，每天眼一睁，几百个小女巫吃喝拉撒，都要等着她伺候。 要么当热兵器，被轮流使用，在堕落中达到极乐。 不好不好。 现在，她要去和莉莉丝幽会了。 鱼嘴镇是分水沙洲，湿气很重，又来了近一倍的人，地面满是脚印和车辙，显得很脏。 王悦从大街转到街背面的小巷，在一口古井旁停下，白石井沿被绳子经年累月勒出道道深痕。 她站在井边，距离与跟在身后的金发萝莉越来越近，直到一臂。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重。 王悦就在眼前，莉莉丝却低着头，手指揪着裙边。 明明想要的唾手可得，却不敢伸手。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她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害怕再次受伤，难以鼓起勇气。 但这是世界上唯一能理解和包容她的人，她不想失去她。 她孤独一人，被人厌恶，她却广受喜爱，有着大把的萝莉可以选择，为此她焦躁又自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宁愿飞蛾投火。 看到莉莉丝露怯的样子，王悦一阵心疼，轻柔的握住她的手。 虽然被握住手，但莉莉丝的表情茫然又含混，眼前的一切像被水汽浸润而模糊，被光线折射而扭曲，近在咫尺的王悦的脸孔变得不真实起来。 王悦挨个捏她的小手指，指尖细细的，像花蕊一样惹人怜爱，小巧可爱的指甲未涂蔻丹，泛着粉白的肉色。 翻过来就是软白的小手心，鼻尖凑上去，嗅到一股无味的温热。 王悦心里蓦地涌起一个念头——我又在享受莉莉丝的美好了。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内心仿佛有声音在说，你真是个混蛋啊，漂亮朋友。 “我就是个混蛋。”她表示认同。 王悦将莉莉丝拉进怀里，手指从颈项滑到耳后，这是之前摸索出来的敏感处。 莉莉丝嘤咛一声，立刻有了反应，像鹌鹑一样缩着颈，水汪汪的眼睛透出紧张和羞怯。 王悦凑近她的小脸，两人的唇瓣挤压磨蹭，鼻尖偶尔相互蹭到，痒痒的。 手指转向耳垂，轻轻揉捏和拉扯，随心所欲地欺负她，另一只手用力揽着腰，感受着莉莉丝腰肢的纤细和健美。 莉莉丝的身体先是僵硬如铁，逐渐松软下来，像是暴雨淋湿的麻雀，在黑发萝莉的怀里一阵一阵的发颤，用哀求的语气不停地问： “你喜欢我吗？喜欢吗？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好看吗？我是不是太瘦硌着你了……” “喜欢。” 王悦没有抒情地说上一大段，显得有些敷衍。 长情难诉，欢愉时短，她选择……先吃个饱。 感受到了黑发萝莉的动作变得缠绵而温柔，莉莉丝颤抖着说： “混蛋……真是个混蛋……” 这正是她想要的，心里涌出一股在长久的煎熬中终于得到解脱的快乐，掩盖了伤口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王悦停手了，说： “抱歉，我去处理些事。” 真讨厌，还没吃饱，就被叫去了镇公所。 乌鸦哨兵虽然好用，但这种情况下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不过，没关系，莉莉丝已经是她的人了，有的是时间。 办公室。 王悦听完安米娜塔的叙述，问： “深红裂隙的出现疑似‘大喷发’的前兆？” “是的，根据我们掌握的考古资料，现在的情况，熵增、涌现、演化算法的意志降临……与第一次大喷发，又称‘原生大喷发’的历史年代近似，这件事已经上报总部，很快就会有应对措施。”安米娜塔语气严肃。 “没想到最先出问题的反而是永夜。” 王悦沉思片刻，问： “学院那边的情况呢？” “还有八名执灯者留守，在学院附近游曳，监视复辟派和教会的动向，不过，敌人龟缩在台地上，并不外出。” 王悦陷入沉思，面色凝重。 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个先到来，而现在，灾难就要降临了。 不过，说是灾难并不准确，对于普通人，确实是一场可怕的灾害，但在超凡者看来，却是难得的机遇。 也就是说，机遇还是灾害，取决于身份。 王悦表情苦恼，沉默不语。 “是追求超脱还是帮助弱者，确实很难选择呢。” 安米娜塔微笑着看向她，表情柔和，但发光孢囊组成的脸孔看起来很古怪。 “这不难选择，我有梦想，但不会迷失自我，人类并不需要我来拯救，如果缺少某个特殊个体就无法延续，这样的种族也太可悲了……事实上，面对灾难，人类总是不断的涌现英雄，谱写史诗。” 王悦现在满脑子都是星露谷。 “虽然人类族群不缺你一个，你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但你对她们来说，却是无可替代的……小院长，你喜欢萝莉吗？” 王悦蓦地一愣，耳边传来细密的脚步声，回过头，一大群萝莉如同小羊羔般的涌进来，顷刻间就将办公室塞满，走廊里有更多只挤不进来，一眼看不到头，叽叽喳喳的喊着‘尾巴！’、‘尾巴！’。 像是响应她们的呼唤似的，黑发萝莉的裙子一动，一条恶魔尾巴钻了出来，在空气中悠然招摇。 “哦——”萝莉们齐声惊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那就是小院长的尾巴？” “在黑弥撒上看到过呢。” “对对，上课第一天。” “想摸……” …… 王悦从萝莉中间走过，来到镇公所外，院子里站满了十四五岁的小少女，都是高年级的小女巫。 梅迪尔丽走过来，附耳低言： “大家等着你做决定呢，不管你怎样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我都会支持你的。” 王悦心里一暖，要不是嘴唇上还残留着莉莉丝的香味，就当众亲吻梅子了。 但她不喜欢混合口味，还是等余韵消散吧。 王悦深吸一口气，宣布道： “遗憾的是，我得到确切消息，关德琳院长和教授们不会回来了，即使再造畸胎，重建学院，那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是一个无信者，可以白嫖神灵的力量，大家通过信仰我就能使用神力，不过，没必要逮着一只羊薅毛，格兰娜尔的脾气并不是很好。我打算建造一座‘万神屋’，用充电桩的形式储存多种神灵的神力供大家使用，以应对即将来临的灾难，这是一次永远的修学旅行……” 王悦按了按唇瓣，刚才吃得并不尽兴，像是在喝白开水一样。 正确的食用方法，果然还是应该在激烈的对抗中压制莉莉丝，直到她精疲力竭，再无还手之力，然后，一边欣赏莉莉丝失败后写满屈辱和羞愤的小脸，一边享用她极度疲惫的，汗津津的，无法抵抗的身体……就像用松肉锤将一块上等牛排砸得软嫩，煎烤到合适的火候，再慢慢品尝。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让莉莉丝重拾信心，给予她一种虚假的，似乎可以下克上的幻想……王悦觉得自己坏透了。 当然，有一定可能会翻车，成为被逞欲的一方。 这很公平，而且相当刺激。 这事先放在一边，现在的状况，享乐的优先级是最低的。 有很多迫在眉睫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教师的返聘。 王悦心里清楚，如今小女巫们的联结形式，不是学院，不是宗教，也不是军阀，而是公司。 如果不能创造利益，她们将散伙，这是与前三者最大的不同。 这次返聘对于老师们来说，任务更重了，除了教学生，还要参与公司项目。 而最明显的区别是危险系数，虽然学院派‘暴雷’了，但加入王悦集团的危险性更大，投资背景从讳名女巫换成了赶鸭子上架的一个黑发萝莉，给人的感觉当然是不靠谱的。 即使王悦将待遇提高了三倍，仍有半数的教职员工选择离开。 第二件事是清理内部。 吉姆诺佩缇站在王悦面前，伸手问： “我完成了你的任务，照顾老师们，并把她们领到鬼屋，现在，我的初雪呢？” “哦？你要去探监吗？”王悦反问。 “什么……意思？”诺佩缇愣住了。 “初雪歌留多投靠复辟派的罪行将会被清算，你想要见她，只能探监。”王悦冷冷地说。 “你骗我？” 吉姆诺佩缇咬着细白的牙齿，眼神愤怒。 “我没有权力给她脱罪，这是关德琳院长决定的，你对我发狠没有用。”王悦正色道。 吉姆诺佩缇追问： “那……院长的意思呢？” “院长的意思是随我处置。” “你是混蛋吧？” “好，不开玩笑了，”王悦敛容，手指交叉，“领着她离开，我的船上没有你们的位置。” 吉姆诺佩缇脸色一僵，接着又自嘲地笑了笑，对于她的那些行为，对方的做法已经很仁慈了。 “谢谢。” 她诚恳的躬身道谢，领着从魔境里走出的银发少女离开。 裁掉变态学姐，王悦清点人数，给未确定意向的学生定了一天的考虑期，然后，设置部门框架——纪律部、战斗部、制造部、资源部、后勤部。 第三件事，万神屋的建造。 迪莉娅被叫到办公室。 两人就此进行讨论。 “我的意思是，万神屋是移动堡垒的一部分，等移动堡垒造好，直接进行对接。”王悦在纸上唰唰的画着。 “所以，不是设计万神屋，而是设计移动堡垒？”迪莉娅直白地问。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书记官。”王悦轻轻鼓掌。 “……” 茶发萝莉欲哭无泪。 “我会跟你一起的，另外，高年级有几个学姐擅长机械设计，我给你介绍一下。” 王悦指着同时叫过来的三个工具人，说： “邦妮、达莲娜、伊蒂斯。” 迪莉娅设计过几个移动堡垒的方案，只是概念图，细节还没有完善，拿出来供王悦选择。 “这个不错。” 王悦指向图上的一只全身覆盖甲壳，拥有强壮双螯和附肢的怪物。 它的前半身是长形的，后半身则是圆形的腹部，通过节肢和尾部的超大型滚轮行动。 很明显，是椰子蟹的仿生结构。 “您要选它作为旗舰吗？”迪莉娅单独抽出这一张。 “是的。”王悦再次确认。 “与同级别的堡垒相比，移动速度中等，容量中下，速度中等，防御力最强，蜷缩起来的时候，双螯和附肢会在体侧形成外附装甲抵御冲击。预计数据是，全长一百五十米，空载自重一万吨，总功率三万马力，最高时速一百公里每小时……”迪莉娅快速汇报。 “我喜欢它，椰子蟹号。”王悦很满意。 从数据来看，相当于一艘轻型航母，自重只有一万吨是因为大量使用超凡材料的缘故。 唯一的缺陷是对于全地形载具来说，自重仍是太大，很容易陷进地底，所以，行动前需要勘探并规划好路线。 王悦任命邦妮为制造部的部长，然后，叫来下一批人。 “现有女巫877人，老师27人，工作人员20人，总计924人。”抹茶汇报道。 王悦估算了一下，近千人，那么，每天消耗食物应该在10吨左右。 鱼嘴镇有三百多户，双方人数相当，而灾变发生，商路阻断，运输不通，人类聚居地成为孤岛，首当其冲的会是食物问题。 鱼嘴镇的粮食无疑是不够两倍人口消耗的，要是弄不到粮食，王悦集团刚成立就面临解散。 安米娜塔已经返回哨塔，与埃德贝尔一起值守，现在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粮食问题我会解决的。” “先不要明确分部门，所有人集中力量建造堡垒。” “露露安娜，制作我的神化画像发布下去，让女巫们进行信仰连接。” “充电桩制作完成，一小时后就会安装好，镇公所作为临时充能点，等到万神屋建成再转移进去，现有三种充电桩——猫神、恶魔、大衮。” 王悦一件件事情处理，一道道命令发布，有条不紊，清晰明确，没过多久，所有的事情都梳理得明明白白。 秘书抹茶在一旁看着，深感佩服。 王悦表现出快速反应和强大的决策能力，没有丝毫的生疏和迟滞，简直完美。 而权力加身使得她无形之中散发出一种威严，像是小小的女王，和她的萝莉模样形成极强的反差。 王悦起身去给充电桩充能，留下一只乌鸦继续办公。 大衮的神力是通过信仰大衮密教得到的，源头是深潜者冥想室里的面壁大衮，神力增幅类似于梅迪尔丽秘术的弱化版。 吸收大衮神力后，能在水中快速穿梭，还能通过水流测量地形和地质成分，因为大部分土层都含水。 按照她的设想，梅迪尔丽可以带一支蛙人部队，水下战斗力极强。 王悦来到楼下的充电桩前，尾巴与插口契合，输入对应神力。 桩体是由巴掌大小的储能模块堆叠形成的，一块一人，一根桩有二百块。 小女巫们不需要排队摸尾巴，直接从充电桩里汲取就行了，很方便。 缺点是不能实时补充，断档期与普通人无异。 所以，王悦定下两条规则。 第一，如非必要，禁止使用神力。第二，外出作战，必须携带储能模块。 在外面转了一圈，还好，露露安娜没把她画成施法材料，反而穿得严严实实，让她有点不适应，画像的面部表情神圣而悲悯，宛如救世圣女。 小女巫们看向王悦的表情与以往不同了，眼神里带着崇敬，纷纷过来亲吻她的手。 由于信仰的缘故，小女巫们对王悦表现出虔诚和恭敬的态度。 不过，这种关系类似于贝尔和赫斯缇亚，温馨、忠诚却不狂热。 大部分喊她小院长，少部分喊神明大人，甜甜的声音在她身边此起彼伏。 “大家努力呀！等移动堡垒造好，我们就有住的地方了。不用挤在客厅里打地铺，大家都会有单独的房间和卫生间，当然咯，住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客舱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不管怎么折腾都不会漏声……是吧，迪莉娅？”王悦看向书记官。 迪莉娅默默的将原计划的六人寝室换成带卫浴的客舱，又在舱壁板里加了一层隔音材料，就算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从外面都不会听见丝毫。 这时，芙米骑着蜥蜴从街道那边颠颠的跑过来了。 她的个头太小，被林跃蜥挡住了，只看到两条穿着黑丝袜的细腿从两边伸出。 芙米下鞍，急切地说： “小院长！食品站不卖我们食物了！” 芙米学姐是王悦新任命的资源部部长，负责资源的勘探、采集和管理工作。 “为什么？”王悦边问边快步向酒馆走去。 “食品站的负责人说，有一趟预期抵达的商队没有来，现在有十吨食物的缺口。”芙米跟在后面回答。 十吨是毛重，净重会在三分之二甚至更少。 在永夜地域，粮食相当紧张，本来小女巫们的口粮就是从附近几个小镇匀过来的，缺一趟商队都不行。 王悦暗忖，小镇间的距离很近，普遍不超过五公里，而且，有公路连接，最多半小时就能抵达，没来就是来不了。 鸽了的原因，很可能与附近突然出现的深红裂隙有关，除了红蜘蛛到处乱爬，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已经堪比绀紫区域了。 王悦和芙米来到酒馆门口，居民代表们正扯着嗓子讨论这件事。 “粮食肯定运不过来了，镇上的女巫有上千人，跟咱们的居民数差不多了，卖给她们粮食，咱们吃什么？” “这样不太好吧……” “鱼嘴镇的粮食是咱们辛苦种出来的，自己都不够吃，还要分出半碗给别人吗？卖钱有什么用？黄金能填饱肚子吗？” “不卖的话，那些女巫会不会抢我们？” “不要怕，我们拿粪叉跟她们战斗！听说女巫爱干净，粪叉很有效果的！” “嘘！女巫头头来了！” “那个黑发萝莉吗？” “就是她！小心小心！” …… 黑发萝莉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来到近前，微微欠身，柔声问： “听说食物出现短缺了？” 一个头戴着三角帽，穿旧袄子的中年男人走出一步，强硬地说： “现在野外的状况太诡异了，商队都停运了，抱歉，我们不能卖给你们粮食了。” “附近有四个小镇，每个小镇分担二百人，怎么样？”王悦询问道。 三角帽男人犹豫了一下，二百人的话，平均五个人养一个人，仍是很吃紧，但把小女巫们逼急了，动起手来，公会都不一定能调解，而且会造成损失。 “一个也不行！”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王悦循声看去，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少妇，两腮有些婴儿肥，胸襟渗出奶渍的湿润，显然刚给孩子喂过奶。 “这些坏女巫会勾引男人的！”小少妇气急败坏地喊道。 场面尴尬极了。 不过，说完她就害怕了，像只受惊的小母鸡，脑袋小幅摆动，眼珠紧张不安的乱转。 只见，黑发萝莉‘唰’的一步跨到她面前，表情冷酷，气势逼人。 两人距离很近，气流微涌，小少妇闻到萝莉身上一股清冷的幽香，大脑仿佛疏通了，浑身通泰。 “你、你想干嘛？”在极度紧张中，她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勾引男人？”黑发萝莉抬起紫葡萄似的大眼睛，面露疑惑，握住小少妇的一只手，往前倾身，两人贴在一起，五指轻捻，“太太，您确定吗？” 小少妇心里一荡，脸颊涌起异样的红晕，胸膛里小鹿乱撞，目光完全无法从黑发萝莉的绝美小脸上抽离，嘤咛一声，浑身都酥软了。 周围响起一阵议论。 “好怪哦！” “这些女巫……太怪了。” “大家看好自家老婆和女儿，别被女巫糟蹋了。” …… 三角帽男人眉毛拧成疙瘩，脸肉乱颤，用一种送客般的语气说： “女巫首领，听说橡栎镇粮食很多，建了很多粮仓，不妨移尊屈驾？橡子面可是美味啊！” “对不起，吃不惯橡子面，我要吃炸鸡。” 这次磋商并不愉快，小镇居民不是傻子，钱要是买不到粮食，那就没用。 “怎么办呀？小院长，下一顿就要挨饿了……”芙米忧心忡忡地问。 “不要紧，很快就有吃的了。” 王悦却很平静，推开一道雾门，带着芙米进入银月魔境。 “诶？这就是小院长的魔境吗？好神奇啊！” 芙米进入陌生的地方，神情紧张，小手蜷在胸口，东张西望。 “给你个权限，以后收集到的资源可以堆放在里面。” 王悦走进实验室，从加压玻璃罐里取出万物之源‘乌波·萨斯拉’的细胞组织，又拿出安米娜塔改造过的多头绒泡菌。 她准备制造一种专门掠夺营养物质的类似修格斯的存在。 这个计划在学院里就构思好了，现在正好落实。 王悦不会给这种掠食型修格斯自我意识，防止出现失控状况——要是失控的修格斯冲进城镇，瞬间就可以溶解一个街区的人。 所以，关键在于阻断修格斯各部分之间的连接，让它们只能通过最高指令进行协同而不能相互交流，方法是通过‘控制台’器官进行手动操作。 原生规则启动！ 她的手指拉长变形成尖锥，然后，伸手对着培养皿里的两团细胞进行精密操作。 芙米好奇的凑到显微镜的目镜前，眼前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 一方是狞恶怪异的灰色细胞，有着虫蛹般的扭曲螺旋的细胞壁，伸出数不清的尖刺状的角，相互碰撞，高速弹动，令人头皮发麻！ 另一方则是荧绿色的大变形虫，速度快得像是甩来甩去的鼻涕，凶狠地粘附、吞噬一切！ 接着，双方碰撞在一起！ 结果却是一边倒，灰色细胞的细胞壁‘尖角’的微观结构是能与任何生物蛋白对接的万能钥匙，变形虫面对凶残异常的对手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变形虫被搅碎、切割、吞噬，顷刻间支离破碎，背景色变成了一片荧绿，而邪异的灰色细胞吃饱喝足，行动变得迟缓起来。 片刻后，它们像豆荚一样爆开，弹射出无数全新的细胞！ 新细胞是变形虫和灰色细胞的结合体，是一种能够变形的，且长满类似病毒衣壳的尖角的存在。 “是不是感觉融合细胞比纯粹的乌波·萨斯拉细胞更弱了？”王悦的声音响起。 芙米轻轻点头，眼前发生的过程，比起进化，更像是退化或是分化，没有原始状态凶残了。 王悦研究外神乌波·萨斯拉的细胞已经很久了。 自从橡栎镇回来，时不时的测试一下，做对照组，累积数据。 耗资巨万购买仪器后，研究进入了新的层次。 她逐渐发现，这种细胞相当活跃，却从不分裂，或者说，对增殖不感兴趣。 当它们遇到另外的细胞时，就会有选择的侵入其中，吞噬遗传物质，形成怪异的融合体，再破壳而出。 但是，并非所有细胞都会引起它们的兴趣。 它们一般会先伸出细丝般的触手，通过连接细胞膜上的受体蛋白进入内部调查。 调查过后，如果不感兴趣，就会切断触手，视而不见。如果产生兴趣，就会将自己拉向对方，进行吞噬融合。 这种行为让王悦深感恐惧，总感觉它们不像是细胞，而是具有高度智能的大脑。 而且，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保护它们不受强酸、强碱、高温、压力的影响，规则之力同样不能使之产生变化，无论用怎样的方法都无法将其破坏。 不过，第二代融合细胞就失去了大部分第一代具有的超凡性质。 比如，此时培养皿里的‘绿角变形虫’，原生规则的力量就可以渗入进去，解析它的遗传编码，或是将其转化为生命纤维，而浓硫酸亦可使其脱水碳化。 王悦操控原生规则之力进入绿角变形虫的细胞核，进行探查。 虽然见识过多次了，但是每次看到这幅场景都会使她感到无比震撼，心生敬畏。 在变形虫的细胞核中 ，除了本身的染色体外，还有一种巨大而致密的基因碎块散落各处，宛如一座雄伟壮观的金字塔轰然倾塌，碎裂成魔方般的小块。 这些碎块中的双螺旋结构叠合、缠绕、挤压在一起，庞大而密集，却没有重复的序列，像是世间所有生物遗传信息的总和。 虽然碎块扭曲怪异，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却有一种宛如神迹般的神秘感。 王悦推测是外神细胞主动裂解的结果，因为裂解的碎片同样呈现出惰性，对规则之力完全无视，就像是外星科技的破碎数据核心，以人类的手段只能窥其神奇，却无法解读。 第二代绿角多头绒泡菌就可以分裂增殖了，王悦没有浪费外神细胞，直接给它喂培养基。 不分裂的第一代细胞是极其宝贵的，用完就没了，以后还要制造其他功能的修格斯。 王悦身边的橘发少女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来龙去脉，但她直观地看见黏糊糊的绿色胶状物随着吞噬培养基而变得越来越大，猝不及防，几条触手弹射而出，缠住她的手腕！ “小院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芙米挣扎了一下，感觉滑溜溜的，像被冰凉的果冻包裹着，却很柔韧，没办法挣脱。 “别担心，它不具备思维能力，是我在操作。”王悦语气平淡。 “呼，吓我一跳……” 芙米轻轻吐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对，怎么是你啊？！” 橘发少女感觉不妙。 这、这是啥情况？ 小院长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听说黑发的萝莉都很变态…… 啊啊啊，要窥见小院长内心的黑暗地下室了吗？ 我会失联吗？ 然后，大家都在外面找我，喊我的名字，但她们不知道，我被关在小院长的魔境里，彻底沦为她的玩物了…… 呜呜呜…… 不要啊…… 芙米仿佛预见到了可怕的未来，咬着唇瓣，小脸泛红，在委屈和害怕的同时，又有种濒临毁灭的快感。 她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 “请、请温柔一些，太粗暴的话，会、会坏掉的。如果出现撕裂，请及时停手，伤口只会不停地疼，那样就不能，就不能发出好听的叫唤了……” “啧，你在脑补什么？我是让你操纵修格斯。”黑发萝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诶？” 芙米这才发现，包裹着她双手的绿果冻里，有一些按键般的结缔组织，指尖轻触，这头掠食修格斯便有了反应。 王悦走过来，手把手教给她操作方法。 “主要是靠意识操纵，生物按键只是辅助，把它想象成一辆除草机……” “嗯嗯……我懂了。” 芙米脸皮臊红。 噫，好尴尬…… 误会了，小院长是个纯洁的萝莉…… 是我太肮脏了…… 教会了芙米操作方法，王悦带她从魔境通道来到小镇外面。 修格斯丢在地上，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响声，荧绿色的黏菌迅速扩张成一张绒毯，数不清的拟足朝着远处爬去。 荒草、灌木、树林全被黏菌包裹住，妆点成雪凇般的绵软覆层，随后轰然倒塌，连纤维素都不放过，转化为糖分。 偶尔有一窝一窝的怪物从洞里尖叫着窜出来，但到处都是黏菌，宛如下了油锅，挣扎了几步，就酥软脱骨了。 然后，它们被黏菌包裹成绿色的雕塑，慢慢缩小，转化成了蛋白质和钙质，体内的超凡因子也被提炼出来，凝聚在囊果里。 这种烧荒式的掠夺方式虽然破坏环境，但永夜地域的险恶环境没什么值得保留的，还不如全部清除，种上正常的树木。 负责操作的芙米觉得莫名爽快，嘴角浮现笑容。 要是她玩过《异星探险家》，就会理解这种感觉了。 随着拟足脉管汩汩涌动，两人面前升起一枚枚直径超过三十公分的巨型囊果，透明外壳包裹着纯净的营养物质。 蛋白粉、葡萄糖粉、油脂、淀粉、膳食纤维……还有蕴含丰富维生素的绿果。 绿果是黏菌长出来的，颗粒细密，类似海葡萄。 “嗯，营养全面，可惜没什么口味……说实话，我毫无食欲。”王悦语气惆怅。 “已经很棒啦！说真的！小院长太棒啦！” 芙米却手舞足蹈起来，滔滔不绝地说： “不挨饿就行了，哪里还管口味，而且，淀粉可以做白面包呀，葡萄糖粉可以做清凉糖果，蛋白质块可以……” 王悦心不在焉，思绪飘到移动堡垒的温室，她计划在堡垒高层种植水果，饲养家禽家畜。 小镇广场。 女巫们用黄泥和砖块砌成炉灶，烤起了面包。 淀粉、蛋白粉、膳食纤维按比例混合，与小麦粉差不多。 烤炉门嘎吱作响，一只只白面包被铲出来，白馥馥，圆滚滚，谷物的焦香在空气里弥漫，随着晚风吹遍了整个小镇。 路过的小镇居民纷纷侧目，眼神惊愕。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从来没吃过面包，更别说是白面包。 很快便传来小孩馋哭的声音，有人在大声咒骂，有人在激烈争吵，有人在用力关门。 “她们哪儿来的白面包？我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那是假的！是巫术制造的假象！不要被她们骗了！” “没错，那就是女巫的阴谋，她们想用虚假的面包换走我们手里真正的粮食！第二天早上，面包就会变成泥巴！” “她们好坏啊！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 芙米背着手站在王悦身边，听见居民们的讨论声，快乐得哼起了歌。 她用肘尖碰了碰黑发萝莉，说： “他们要后悔死了，错过了这辈子唯一吃白面包的机会。” 王悦却不以为然。 “没有奶香味的白面包有什么好吃的？而且，萝莉就应该吃德式黑麦面包，配上一杯咖啡。” 她手里的试管是用白面包向居民换来的十几种酵母菌种，准备拿来培育出优质菌种，调配面包口味。 “德式黑麦面包配咖啡！听起来好酷！”莉莉丝顿时觉得手里的白面包不香了。 王悦支着腮，办公桌前站着六个年级负责人。 小院长的脸色难看，眼神恼怒，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守夜者负责人找我抱怨，说有小女巫用白面包引诱镇上的女孩。” 没人说话，全都低着头。 王悦向前倾身，严厉地说： “这很不好，我给你们面包，不是让你们去荬春的，话说，为什么会有人对小镇上的女孩感兴趣啊？同学她不香吗？想要换换口味？” 王悦重重的哼了一声，往后仰坐，指着六人说： “再发生勾引本地女孩的事情，严惩不贷！” 王悦已与守夜者达成一致，发动镇上的居民监督，抓到严惩。 虽然荬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在饥荒地区干这种事情就十分不道德了。 而且，王悦心里不平衡——你们这些家伙从我手里拿面包的时候怎么没用身体换啊？ 处理完这件事，马上动身前往小镇西面的一片空地。 这是两河相夹的冲积漫滩，已用巫术修葺平整，打上桩柱，准备用来建造移动堡垒。 迪莉娅的设计小组已经估算出材料用量报告给她。 王悦将魔境里的存货都算上，再加上梅迪尔丽掌握的基地里的材料……还是不够。 “那就先造底盘和躯体，机械巨螯和附肢以后再说。” 王悦的意思是——先堡垒，再移动。 随着雾门打开，大人偶从魔境里搬运材料出来，堆积在场地边缘。 用巫术凝结整平的地面类似水泥，具有优质的保持性，画上横平竖直的石灰线，足足有两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尚未动工，已有一种壮观的气象。 卸完货，王悦将魔境交给梅迪尔丽，搬运秘密基地的材料去了。 王悦很清楚，移动堡垒是一定要有的，因为她们没办法从聚居地获得补给和休憩。 小镇的住房、食物、燃料本就匮乏，不可能去供应多出一倍的人，女巫学院无法自理的结果就是抢掠。 接下来，王悦召集战斗人员。 战斗部的部长是莉莉丝。 魔女化加上‘切割’规则，她的战斗力是整个团队里除了王悦以外最高的。 虽然每个小女巫都能拿起魔杖作战，而高年级女巫里完成三次强化的都有不少，但魔力回充极大的限制了女巫的实力。 不管是多么厉害的女巫，释放出一套组合巫术就空魔了，需要补魔才能继续战斗。 补魔的方法只有一种，储能模块是小充电宝，充电桩则是大充电宝。 为此，王悦设置了一套手枪换弹式的战斗方法。 一个战斗小组分为AB两队，A队全力输出，B队保存魔力。 等到A队倾泻完魔力，B队顶上，A队退后补魔，再轮换。 但考虑到王悦的‘总回充速率’有限，计算下来，最多供应二百个常备作战人员。 所以，除了战斗部的女巫，其余的非紧急情况不允许动用魔力。 王悦将二百个战斗女巫分为斥候、火力、医疗、指挥四个部分，通过群鸦羽织的乌鸦哨兵实时交流，相当于对讲机。 按照她穿越前的游戏经验，指挥和斥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培养的，火力狗的要求反而低——听指挥，输出足就行了。 一个团队，一旦缺少指挥或是斥候，直接就趴窝了，没办法出动。 现在她对女巫们的个人能力还不太了解，所以，第一指挥暂定洛兰·莱特。 战斗力最强的莉莉丝放在斥候位置。 王悦如果参战，身份也会是斥候。 除非是会战，否则斥候是最优先的。 - 莉莉丝和洛兰出列，向王悦汇报最近的状况。 “深红裂隙涌现出的‘进化之网’在加速扩张，三天时间，已从最初的两公里扩张到了五公里直径。进化之网中的生态环境全都异化了，诞生出以前从未有过的，全新的物种……” 按照两人的描述，那片地方已经变成了充满怪异植物和奇异生物的魔境了。 相比于永夜地域原先的阴冷、邪恶、贫瘠，这次熵增反而带来了蓬勃的生命力和充沛的物质，使得整片地区向着混乱奇异发展了。 莉莉丝提起手里的小铁笼，展示关在里头的一只白色小兽。 它的外形像是长着两个小耳朵的糯米糍，体表似有绒毛，质地通透如玉，光线从它的身体里穿过，被渲染成朦胧的三色彩虹。 王悦皱了皱眉，说： “不是说了不要进去吗？” “没进去，是在边缘抓到的，完全无害！”莉莉丝辩解道。 王悦哼了一声，心里也知道，指望这家伙完全听话是不可能的。 她接过笼子，抓出小兽。 手感冰凉而轻盈，随着手心的热量涌入，小兽体内翻腾起透明的波纹，像是被加热的水。 “叽叽！”小兽发出欢快的叫声。 王悦用原生规则检查了一下，发现它不是动物，从成分来看，是光芒、水、空气和超凡力量的凝聚体。 “确实温和无害，不像是怪物，就叫珍兽吧！” 见到珍兽的存在，王悦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或许，大喷发对永夜来说不是坏事？反而使得物质更加丰富了。 但她又想起那些红蜘蛛。 演化意志源源不断的催生出‘捕食者’，捕食者和被捕食者之间相互筛选，整体而言会进化，但对于个体而言，失败意味着死亡。 王悦沉吟良久，说： “想要生存，我们必须预测信息，想要预测信息，就要学习模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面对未知的变化，禁止贸然接触，以免发生不测，最先要做的是观测和采样……尤其是你，莉莉丝。” “啊啊，知道了。”莉莉丝不耐烦地说。 这几天在外面执行任务，虽然好玩，但心里总是惦记着王悦，回来以后，满脑子都是找个地方好好亲热一番，耳鬓厮磨，尾巴绞缠。 可是，堡垒还没动工，小镇又脏又乱，让她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感。 “我要亲自调查进化之网，现在以斥候的身份加入战斗部，莉莉丝，你跟我一起行动。”王悦命令道。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莉莉丝，生怕金发萝莉出问题，带在身边是最好的。 “耶！”莉莉丝兴奋得跳了起来。 王悦没有着急出发，先找来以前教植物学和药剂学的罗斯夫人、教地质学的塞西莉亚、维达老师，以及高年级的几位老师，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 研究目标是进化之网诞生出的新物种和大喷发带来的变化。 - 小镇街角。 一个穿着女巫校服的少女拿着一根足足有一米长的白面包凑到萝莉面前。 萝莉穿着寒酸，外套明显是大人的衣服改小的，扎着腰带才不至于漏风，膝头打着两个大补丁，脚趾从鞋洞里漏出来。 虽然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但从精致的五官来看，无疑是个美人坯子。 扎着羊角辫的贫穷又饥饿的萝莉面对香气诱人的面包，咽了口唾沫，迟疑道： “真的……可以……给我吗？” “当然咯，姐姐喜欢你啊！” 贫穷萝莉咽着口水，脏兮兮的小手伸向面包，快要碰到的时候，她迟疑了，红着脸，嗫嚅道： “我不能抓，我的手太脏了……” “啊呀，那我握住面包，你握住我的手，就可以啦！”少女殷勤的将面包捧到她面前。 萝莉觑了一眼少女嫩葱般的手指，比白面包还要令人不忍亵渎，急得快哭出来了，说： “姐姐的手很漂亮、很干净……我不想弄脏姐姐……” “姐姐不介意的，姐姐想被你弄脏，等你吃饱了，姐姐跟你一起去洗手手好不好？” 少女笑得像只小狐狸，用温柔的话语说服了萝莉。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贫穷萝莉感激涕零，颤抖着握住少女的手，稳住了有她身体一半大的面包，急急地啃上去，连咬好几口，啊呜啊呜。 看着萝莉如小猫吃食一般的又急又可怜的模样，少女心里痒痒的。 等萝莉吃饱了，少女握住她的瘦肩，转过来，急不可耐地揉进怀里，用饱满的胸脯抵着她的瘦削脊背，脸埋在颈间，深吸着萝莉久未沾水的浊重味道和细微的体香，如痴如醉。 “姐姐……不是要洗手吗？”萝莉搂着她的胳膊，迟迟艾艾地问。 “等会儿一起去洗澡吧！姐姐要把你浑身上下都搓个遍，嘿嘿嘿……” 话音未落，突然，旁边响起混乱的脚步声，一队提灯的小镇居民冲了过来！ - 镇公所办公室。 王悦抬眸看向被扭送进来的吉姆诺佩缇，愣了愣，问： “犯病了？”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现在不是女巫了！你这是私刑！”诺佩缇理直气壮地叫嚷起来。 王悦放下鹅毛笔，停止批复文件，起身走到她面前。 少女的双手被扭在身后，挺起胸膛，愈发凸显出夸张的弧度。 王悦的目光移向守夜者负责人，问： “按照永夜的法律，她的行为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涂上臭油，沾满鸡毛，抬着游街。” “太棒了。”王悦鼓掌。 “我是女巫！我是女巫！让我回来吧！求你了，呜呜呜……”诺佩缇肩膀一耸，假哭起来。 王悦没兴趣观赏她的拙劣表演，而是用遗憾的语气说： “看到你的样子，初雪会后悔吧？托付终身的人是个变态性瘾萝莉控。” 诺佩缇表情一僵，别开脸，冷冷地说： “不管你的事。” “确实。” 王悦表示赞同，扭头对负责人说： “别说她是女巫，就说是个旅行者，流窜作案被抓住了，面包是偷来的。” 说完，她离开办公室，来到廊下时，瞥见银发少女在灯影里站着。 月色凄清，初雪歌留多的长发像是结了一层薄冰，晶莹泛光，两条纤瘦笔直的长腿，影子拉得很长，显得茕茕孑立。 王悦站住了，温和地问： “那家伙已经没救了，你呢？想回来吗？还是继续跟着她？” 初雪歌留多眼睫低垂，双手紧握，虽然模样局促，态度却很坚定，深鞠一躬，道： “感谢您的恩情……但，我想跟着她。” 是个好女孩呢，王悦心想。 外面的长椅上，莉莉丝早等得不耐烦了，整个人都蹲到了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 一见黑发萝莉的身影，急忙跳下椅子，快步跑过去。 王悦被莉莉丝撞进怀里，顿时感受到一股柔软的冲击力。 “太久了！太久了！”莉莉丝抱怨道。 “着急就进来找我呀。” “你不会生气吗？” “肯定不会啦。” 王悦执行着‘提振莉莉丝信心’的计划。 虽然莉莉丝表面上还是那样的骄傲凌厉，但在面对她的时候，却隐隐透出自卑和畏惧。 王悦明白是之前一系列事件影响的结果，总之，她仗着莉莉丝的喜欢有恃无恐地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 当然，其中有迫不得已的因素，比如调查许愿硬币前的强行信仰。 现在一切都翻篇了，她们需要重新开始。 两人拿出魔杖，轻点鞋底，释放‘弹射起步’后身影疾射，几步就出了小镇。 王悦使用的魔杖是向维达老师借来的，一根品质上佳的梭子杖。 莉莉丝用的仍是新生魔杖。 王悦能从格兰娜尔身上获取魔力，不需要补魔。 那位很不乐意，却没有办法。 因为，即使切断也会重连，并且，重连之时，信仰通道一下打开，一千人份的信仰之力瞬间涌入体内，使她的内心深处止不住地升起一股爽感。 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没有办法阻止，三番五次，格兰娜尔羞愤交加，觉得脑袋都不正常了，索性就不管了，一千人份不间断灌注的话，倒是能习惯。 莉莉丝是不能无线充魔的，不过，两人可以通过尾巴缠绕来补魔。 王悦还没跟莉莉丝缠过尾巴，平时尾巴都是小心收起来的，防止被门夹住，或是被手贱的萝莉占便宜。 深红裂隙在东南方向七八公里左右的位置，进化之网连日扩展，已迫近小镇。 两人穿过河流，前方是被称为‘小田’的农业区，在河流北岸还有一块‘大田’。 月光照在农田里，田垄里的土豆叶子被染成银色，阡陌交错，极富几何美感。 王悦抬眼望去，几只红蜘蛛在前方游荡，月光下的轮廓泛着邪异的红光，皱眉道： “已经爬到这里来了吗？控制住它们，我要检查一下。” “真会使唤人！” 莉莉丝发动秘术，几只蜘蛛定在原地。 王悦走近观察，一眼就看出，这批红蛛比初见的更加巨大和凶悍，节足展开，直径超过两米，如同一张双人床。 除了头部的‘六筒’排布的鼓凸晶眼，腹部两侧亦有两排狭长晶眼，闪烁着邪异红光，无死角地观察四周。 它们的咀嚼式口器长满细密的锥形牙齿，一旦咬住，倒刺状向内收缩，像是绞肉机一样，猎物很难挣脱。 王悦手指一弹，几只红蛛就变成了生命纤维，被收进一枚带有滑动开关的特殊容器。 蜘蛛的躯体土崩瓦解之时，体内的超凡材料和大块矿物结晶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泛着细小的闪光。 王悦弯腰捡起一块红色晶片，规则的六边形，是红蛛的体外覆层。 “这些蜘蛛浑身都是宝，要是能找到引诱它们的方法，就可以刷材料了。”她兴致勃勃地说。 莉莉丝一愣，这几天她倒是弄死过不少蜘蛛，却从没想过能刷材料，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有收集癖啊？有点价值的就想捡起来？” “是的，不揣进兜里我就难受。” 王悦心想，要是能叠加就好了，她一个人就可以收集n组x999‘红蛛晶片’。 两人继续向前，很快抵达进化之网覆盖地区的边缘。 王悦眼前豁然出现的是一片奇妙而又庞大的发光丛林，五彩缤纷的奇异植物野蛮生长，宛如肆意泼洒的颜料，涂满了她的视野，珍兽在丛林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悦耳叫声，如簧管，如琴弦，丛林深处散发着扭曲的力场，似有怪物的幻影一闪而逝…… 面对占地广阔的魔幻丛林，王悦当然不会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而是选择更加高效的探索方式。 只见，黑发萝莉手臂抬起，无数乌鸦四方汇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如同一片乌云侵入丛林，地毯式搜索。 “哼，真无趣，这样不就没有惊喜了吗？”莉莉丝皱眉道。 “亲爱的，这是工作呀，要是休闲的话，我肯定不会这样的……带把猎枪打打猎什么的，或者只是一把复合弓，连巫术都不会使用呢，单纯地享受捕猎和游玩的乐趣，我们可以住在小木屋里，烤野味和蘑菇，清晨拿着弓追寻獐子的痕迹，猎取麝香，还可以打大野猪。”王悦盯着金发萝莉的漂亮眸子说。 被她用明媚的目光注视，莉莉丝小脸一红，咕哝道： “你、你好懂啊！” “有人。”王悦忽然说。 在一堆放射状的篝火余烬旁边，坐着三个探险者，两男一女。 三人看起来关系匪浅，年长的男人是叔父辈的，男女则是小辈。 从装束来看，都是自由探险者，而非隶属于公会的职阶探险者。 “真倒霉，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检测无毒的果子，结果拿来烤的时候居然爆炸了。”少年嘟囔道。 满脸胡茬的男人默不作声的观察一块翠绿籽玉。 少女则抱着一颗硕大的奇异种子，形状如橄榄球，表面爬满了蚯蚓般的脉络。 忽然间，男人停住动作，眯眼道： “起风了。” “要下雨了？”少年抬起头。 唰！ 狂风骤涌，灰尘涤荡，露营地旁边的丛林骤然出现一个长达百米的宽阔通道！ 通道尽头是两个小身影，沿着被无形力量开辟出的坦途不紧不慢的走到他们近前。 三人目瞪口呆，竟然是两个粉雕玉琢的萝莉，一个黑发，一个金发，浑身散发着贵族般的精致感，头顶的犄角和身后的尾巴却显得很诡异。 少年下意识的举起剑，做出防御姿态。 这是一把‘快速剑’，普通级别的人造遗物，劈斩的时候会一定程度的加速，但是，很容易僵直，遇到具有智慧的怪物，可能会被‘确反’。 “我们是女巫，”黑发萝莉表明身份，斜睨了一眼少年，“放下你的小铁棍，不要指着我。” 少年心里腾起一股怒气，自尊心被她的轻蔑态度伤害了，“女巫有什么了不起的？”脱口而出。 黑发萝莉勾勾手指，快速剑就旋转着飞到了她的手里。 一只白嫩小手稳稳接住，由于势大力沉，剑刃颤鸣不已。 随后，纤指一抹，布满豁口和划痕的剑刃瞬间变成镜面抛光，照出人影，锋利无匹。 少年毕竟是个探险者，还是有点眼力劲的，看得瞠目结舌。 他意识到，这不是磨平，而是整平，也就是说，这位女巫在常温状态下能徒手塑形金属！ 少年哆嗦着拿回遗物剑，差点双膝跪倒，心想，虽然对方看起来是萝莉，但年龄一定几百岁了！ “我叫亚克，请问两位尊敬的女巫大人有什么吩咐？”男人脱帽行礼。 “开个价吧。”王悦指向少女。 男人面露难色，道： “这是在下的侄女，不卖的……” “我是说种子。” “啊，原来是种子，”男人松了一口气，讲述道：“这是我们的收获，还不能确认价值，抱歉，我们想回公会鉴定再出售。” 王悦没有强求，转身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莉莉丝问： “他们为什么不卖啊？” “因为有赌博心态，想要发笔大财，到时候叫公会的人帮我留着……不，我直接挂单收就行了。” 王悦盘算了一下，闻风而来的探险者有很多，想要独吞进化之网的产出不现实，还是收购比较好，不过，要面临公会的竞争。 哗啦一声。 分散出去的乌鸦又飞回来了，或衔或抓，带来了动植物样本。 王悦挥舞魔杖，采样收集，准备带回去研究。 动静似乎太大了，引来了一批红蜘蛛，顺手刷了一波材料。 王悦打开瓶盖，生命纤维已经收集了很多，心想，昆虫纤维有什么用呢？ 这时，一道电光划过脑海，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能编织生命，为什么不做EVA呢？ EVA，是可操纵式生命体加上外附装甲的伪机甲。 虽然初号机那种40米级的超大型EVA做不来，材料也不够，但三五米级的小EVA还是可以做的。 由于没有LCL液体，驾驶员必须直接进入血肉，封闭在里面。 所以，王悦计划制造出柔软的内部环境，充满褶皱和突触，舒适又减震。 而三五米级的小EVA，内部空间不大，驾驶员最好是萝莉。 王悦始终对一件事耿耿于怀，那就是——萝莉会死。 虽然说不抱团更容易死，但在她的团队里，万一出现伤亡，死掉几个，想想就觉得害怕。 而小型EVA，超凡材料装甲加上血肉减震，安全性极高，还有自身器官被魔力强化后的第二重保障，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嗯？” 王悦通过乌鸦看到，远处的三人探险队遇到了麻烦。 一道靛蓝色的气流高速穿梭，隐约勾勒出狼形，所过之处，地面的草叶像是被剃刀乱斩，纷纷碎裂！ “小心……” 亚克话音未落，就被风狼吹过身体，衣衫登时绽裂，紧接着，鲜血从胸腹和大腿上喷薄而出！ 他先是摔倒，又狼狈爬起，颤抖着努力站直，伤口已是血流如注。 吞下一颗止痛药，恢复了行动。 亚克的脸孔僵硬浮汗，心里明白，这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虽然痛点封闭能使身体在短时间内无视伤痛的影响，但是，重要的筋腱和韧带要是被切断的话，就彻底瘫了，而怪物接下来的攻击必然更加凶猛！ 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物？！ 没有形体却能发出斩击？ 而且没有恶意，无法用光芒驱散！ 瞳孔里，绝望逐渐蔓延。 带队的男人尚且如此，少年少女就更不用说了，两人瑟瑟发抖，恐惧溢于言表。 冷不丁的，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种子卖不勒？” 三人齐齐看向乍现的身影，正是刚才的女巫！ “你、你乘人之危！”少女带着哭腔喊道。 “你应该感谢我乘人之危，否则你们就死了……赶紧说吧，几多钱？”王悦冷笑道。 “承诺会卖给您的，请先解决敌人！”男人还是比较明智的，大喊道。 王悦看向风狼，轻轻吸气，感受到了雾、空气、超凡力量和锋利的晶片的存在。 她的一条脊椎中，几枚规则缓缓运转。 下一刻！ 风狼遽然发出爆炸般的响声！空气嗤嗤散射，形体却在向内收缩！剃刀般的晶片和靛蓝雾气压缩成一颗散发着瑰丽光芒的小球。 王悦同时运用了‘散射’和‘坍缩’两大类的规则，把风狼捏成一个团子，像是将蓬松的面包捏成小球。 星星点点的光芒辐散而出，风狼再不动唤了。 王悦沉思片刻，推测这些光点类似于灵魂，或者说灵性，它们是风狼的意识来源。 王悦伸手想捉住飞散的光点，它们却从手心穿过，小手被映照得通透如玉。 忽然间，从她身上飞出一道白影！ 白鱼浮空游曳，追逐着飞散的光点，小口啜饮。 光点入腹，如电流般散开，逐渐消失。 “吞噬这些‘灵性’对你有好处吗？它们与你是同种物质吗？”王悦好奇地问。 “没错，我是灵性汇聚而成的，啊，好饱！” 白鱼满足地舒展身体，略显疑惑道： “奇怪，没有众人的香火愿力，这头小狼是怎么出现的呢？” “香火？”王悦心里一动。 “人类是万物之灵长，祭祀大山，大山会产生灵性，祭拜泉水，泉水会产生灵性，豢养宠物，久而久之，小动物也会产生灵性。”白鱼解释道。 “按照你的描述，灵性像是人类的行为通过某种方式映射并记录在了外物上？” “具体的咱也不知道啦，反正人类就是这么神奇，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头小狼有灵性，却不是人格化的灵性，您能明白吗？” “是另一种灵性吗？或许是进化之网诞生的……” 王悦和白鱼讨论的时候，莉莉丝使劲抢夺少女手里的种子。 “给我！” “不给！” “诶？不是说好要卖的吗？” “先讲价！” “小气鬼！” 王悦没有理会吵闹的两人，径直走到亚克面前，询问价格。 亚克微微发抖，感受到药效褪去，伤口逐渐发麻，身体机能在飞速减弱，语气苦涩道： “您看着给吧，就当是赏我们的，毕竟，是您救了我们的命……唉，那东西太诡异了，完全没办法对付，是我太自大了，魔林不是我们这样的小探险队能染指的。” “只是经验不足而已，不必妄自菲薄，至于价格，等鉴定结果出来，我会给一个合理的价格，你们在鱼嘴镇等消息就行了。” “多谢您了。” 交易达成，少女主动将种子递给王悦。 莉莉丝对她的区别对待十分不满，又从王悦怀里拿过种子，举在手里，挑衅地看着少女。 为了让卖家活着拿到尾款，王悦好心的将他们送出魔林。 这时，乌鸦再次返回，带来新的一批样本，以及各种不同的种子。 不知不觉，已经收集了满满一口袋。 王悦扛起口袋，身体一沉，是时候回去了。 “这就要走吗？”莉莉丝急了，眼珠一转，说：“我、我累了，我要躺一会儿！” “……好吧。” 王悦无奈地指着旁边的涡卷形的巨型海芋花，说： “不要走远了，就在花里休息一会儿吧。” “你看起来也累了，一起来吧！” 莉莉丝提起脚跟，手指一拨拉就脱了鞋。 然后，双手按住花瓣边缘，撩起细细的小腿，踩在花瓣里，团身滚了进去。 宛如天然床铺的超大花瓣只是轻轻摇晃，完全能承受萝莉的重量。 王悦也脱了鞋钻进去，两个萝莉随着花瓣的凹陷，软软的挤在底部。 莉莉丝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灌满了花香，她的手指迫不及待地爬到黑发萝莉的脸颊上，这里捏捏，那里捏捏，兴奋极了。 “终于得到你了！” 莉莉丝安详阖目，头埋在黑发萝莉的胸口上，宛如运动员冲过终点线，一动不动的喘气。 “是的，你得到我了。”王悦用轻柔的声音予以肯定。 “你喜欢我吗？” “喜欢。” “特别喜欢？” “是的。” “独一无二？” “还有梅子呢。” “那、那我们之间，你更喜欢谁？” 黑发萝莉小脸一僵，要命的问题来了——不愧是莉莉丝，很轻松就问出来了。 “谁离我最近我就更喜欢谁。”她拿出准备好的回答。 “那现在我最近！”莉莉丝高兴地说。 “最喜欢你了！” “嘿嘿嘿……” 莉莉丝傻笑起来，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 王悦轻抚她的小脑袋，心想，这孩子真好骗…… “试试补魔吧！”莉莉丝兴冲冲地拿出尾巴。 两条恶魔尾巴缠绕在一起，扭成麻花。 “喂！要是我猛窜出去，会不会断掉啊？”莉莉丝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你是魔鬼吗？” 王悦吓得赶紧松开尾巴，收了回来。 “可恶！你不信任我！” 在旖旎的气氛里磨蹭了一会儿，莉莉丝撑起上身，脑袋往里看，盯着黑发萝莉的光腿，问： “你冷吗？” “不冷。” “从来没见过你穿丝袜呢。” “个人喜好吧，我不喜欢把自己绑得很紧。” “穿我的吧！” “诶？” 未等王悦同意，莉莉丝就擅自动了起来。 她换成坐姿，手指拈住腿根的蕾丝袜圈，将一整条黑丝袜一直捋到脚踝。 唰的一下，一条雪白修长的美腿瞬间出现在狭小的空间里，王悦的眼睛都看直了。 “咱们来穿情侣丝袜吧！” 莉莉丝不由分说的抬起黑发萝莉的一条腿，给她穿上自己的丝袜。 “喂，我为什么要穿你的原味丝袜啊？” 王悦嘴上虽然嫌弃，身体却很诚实，蜷起脚趾，防止指甲刮破丝袜。 穿上后，抬腿看了一眼效果，感觉不错，就是另一只脚还穿着短袜。 然后，短袜被莉莉丝剥掉了，露出纤柔的足弓。 这是王悦第一次穿丝袜，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条腿紧绷着，看起来极富弹性。 莉莉丝捧起她的小腿，鼻尖凑上去，轻轻嗅着。 “喂！你为什么要闻自己的袜子啊？！” 王悦小脸泛红，想要缩回腿，却被莉莉丝的手扼住腿弯，无法动弹。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嘻嘻。”金发萝莉唇角勾起一个促狭又满足的笑容。 休息完了，两个各穿着一条黑丝袜的萝莉鬼鬼祟祟的爬出海芋花，往小镇方向赶去。 此行带回的样本送往研究小组，用于分析进化之网的生态环境和地质地貌。 王悦拿起从探险者手里买来的奇异种子。 她对超凡物品有着相当的阅历，即使尚未解析，也能感受到这颗种子的不凡。 原生规则探入其中，发现种皮包裹着一团小生命，似乎同时具有植物和动物的特性。 她试着将培养基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填满花盆，再种下种子。 刚浇了点水，泥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变硬，营养物质和水分被掠夺一空。 咔！ 一颗奇异的独株植物破土而出，足有手臂粗细的花茎连接着硕大的铃铛形状的花苞。 花瓣肥厚，色泽纯白，花蕊宛如王虫的触须，柔软纤长，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见它没有攻击性，王悦试着伸手过去。 花蕊蠕动，轻触肌肤，生物电流传进体内，她逐渐明白了这朵花的用法。 简单来说，这朵花能看到一个人的天赋，PA和CA。 PA是潜力值，CA是当前能力值。 除了PA和CA外，还能看到隐藏特质，包括良性特质和恶性特质，以及中性特质。 王悦大喜，这件神奇物品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可以将一千名小女巫按照能力值和特质分配到适合她们的岗位上去，简直是模拟经营类游戏玩家的最爱！ 王悦给‘分院花’培土育肥，好生伺候，养得肥肥的。 这宝贝要是疏于照顾死掉了，绝对会后悔得想读档。 好，该抽卡了。 王悦向在一旁发呆的莉莉丝招招手，喊： “过来过来！” 莉莉丝茫然无知的坐上椅子，成为了第一位测试者。 分院花像是烫发的焗油机，往下罩住她的头，金色触须伸进发隙，触摸脑壳。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人类的价值指数共有二十项数据指标。 其中，常规十五项，另外五项则是倾向性。 常规项，每项的潜力上限是10，决定上限的是个人天赋。 倾向五项则是关联的，比如说，（勇敢-懦弱），总数是10，勇敢10的时候，懦弱就会是0，反则反之。 当然，这二十项都是可以经过训练增长的，特别是倾向性，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勇士。 而人与人的区别在于十五项常规的上限和特质。 并非所有人都能通过训练达到10，因为自身的上限可能只有5，甚至更低。 PA潜力值200满值，最低是50，因为五项倾向不管怎样都会是满分。 一项项读取莉莉丝数据的时候，王悦的内心渐渐发颤，满值、满值、满值……怎么上限都是10？那加起来不是200吗？ “你是怪物吗？为什么会满值啊？！”她忍不住吐槽。 “诶？”莉莉丝没听懂，拈着灿若金线的长发问：“这朵花有什么用啊？” “抽卡。” 这是王悦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天赋满满’。不过，莉莉丝的CA，即现有能力值只有116。 《人类价值指数测量表：莉莉丝》 ·常规 敏锐10、直觉10、专注10、想象7、自信10 适应10、耐受10、稳定0、纪律0、责任1 领导力0、团队合作0、同理心1、道德3、情商1 ·倾向 攻击10、防御0 自由10、保守0 热情2、冷漠8 勇敢10、懦弱0 独立9、依赖1 ·特质 [侵蚀] [湮灭] [不屈] [妖血沸腾] [缤纷骷髅] 写成表格，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王悦沉吟良久，好奇怪的数据啊，完全无法理解。 按照自然规律，一个正常人的各项数值，应该是沿着中位数波动的。 PA200-CA116的常规模型推测应该是多数在4.4上下波动，少数突出。 而不是像莉莉丝这样，非10即0。 “莉莉丝，花很重要，别弄死了。”王悦瞥见金发萝莉在大力拉扯花瓣，赶忙提醒，这可是她的宝贝。 王悦看向莉莉丝的目光灼热起来……上限200，说明是可以练满哒！ 嗯，要好好练一练了。 接下来，王悦召集所有小女巫，排队进行价值指数测量。 一共八百七十四个小女巫，令人心潮澎湃的八百连抽！ 女巫们轮流坐椅子，王悦在旁边收集数据，报给抹茶记录成表格。 半天时间，除了出差的梅子和她自己，所有小女巫都测试了。 每出一个PA190以上的，王悦都会傻笑一下。最后统计，包括莉莉丝在内，一共出了9个。 但是，满值的只有莉莉丝一人而已。 在王悦认识的人里面，利昂娜PA198、芙米PA192、瑟茜贝PA190。 瑟茜贝是她的室友，烟灰发色的萝莉，可惜的是，因为疾病的缘故，没办法发挥实力。 洛兰PA186、露露安娜PA182。 八百女巫，PA150档位的最多，足足有四百人。 不过，王悦很快发现，PA高并不代表一切。同样是150档，有的人比较均衡，各项上限都不高，有的人优点突出，缺点同样明显。 均衡意味着中庸，拥有突出项的反而在合适的岗位上能大放异彩。 另外，特质很重要。 特质会给数值带来倍数级的增幅或减弱。 按照分院花给出的信息，特质越强大越罕见。分为传说、史诗、稀有、普通，不过，强大的特质可能会带来强烈的负面影响。 这样看来，理想的SSR是分类所需的专属属性高PA（战斗、科研、服务、制造……）和对口的良性特质。 而理想的UR则是多类别高PA和超强特质搭配。 比如预定UR的莉莉丝，不仅PA200，还拥有三个史诗特质和两个传说特质。 不过，她的很多项没有满值，需要练。 不止是莉莉丝，所有小女巫都需要练。 很快就有机会了，等梅迪尔丽将材料运达，全员建造移动堡垒，进行分配任务的时候，稳定、责任、集中、擅长团队合作的，负责具体建造。 像莉莉丝这种家伙，就不能上脚手架，多个人反而影响效率。 敏锐和直觉两项数值高的，负责安全岗位，巡视工地，检查督促。 情商高和同理心强的，负责后勤管理。 领导力高的担任组长。 而小院长王悦是一张人形机床，所有的机械构件都需要她通过秘术‘傀儡’进行精校。 王悦将分院花交给秘书抹茶，让她每个月全体测试一次，等数据多了，就可以建立模型，优化改良，提高效率。 抽完卡，王悦来到一片空地，准备建造‘红蛛’原型机。 如果这个项目能够成功，直接在魔林附近刷原材料，就可以造出一队红蛛机甲。 首先是设计。 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是必备的，生物的活动离不开代谢，生物机甲当然是会拉屎的。 生物机甲本身不具备智力，有点像植物人，进食和排泄都需要人为操作。 内脏器官照搬蜘蛛，手脚则设计成对生拇指的样式。 最重要的是‘驾驶舱’。 机甲背部开口，直径一米二，里面就是驾驶舱。由于机甲比较小，只能让萝莉体型的驾驶员蜷缩在里面。 驾驶员进去后，两边的柔软皱褶的瓣膜自动挤夹，包覆住萝莉，减震而且隔绝污染。 由生物面罩提供氧气和神经连接，包括视觉信号和温度感应。 至于驾驶员本身的代谢产物，汗液、生理分泌、排泄物等等，则通过驾驶室的瓣膜进行吸收，出来时会清爽得像是刚洗过澡。 当然，进去也不能穿衣服。 至于排泄，设计成通过粗细两根管道连接尿道和肛肠，与机甲的消化系统连接在一起。 王悦大脑强化过了，不需要睡觉，一直忙到天亮，完成了原型机的制造。 她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狰狞丑恶的血肉怪物，心想，这也太瘆人了，脱光了钻进去，还要戴全封闭面罩和插管……该怎么把萝莉骗进去呢？ 露露安娜和迪莉娅被叫过来了，两人都是制造部的工程师。 王悦指着怪物，提出要求： “你们合作，给这东西设计一件外附装甲，要兼顾作战能力和美观，特别是美观，越美越好，最好风靡世界，让所有人都讨论它，狂热的想要拥有它。” “放心好了，我会把它设计成一件梦幻礼装的。”露露安娜转着手里的笔说。 王悦翻看合订起来的第一期测量表，想要寻找一位幸运的‘绫波丽’。 忽然，她眼睛一亮，拈住一页说： “就决定是你了！” 妮可，二年级女生，PA186-CA118。 其中与耐受力有关的第二列五项都是10或9的上限，大部分已经满值。 而且，几项重要数据，敏锐、直觉、团队等等都是8-10的上限。 还拥有史实特质[砥柱]和传说特质[永磁安卡]。 今天的鱼嘴镇异常热闹，居民们夹道看诱拐犯游街。 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女跪在泥泞里，胸襟的扣子被鼓鼓的胸脯几乎撑爆。 冷风吹过，娇躯轻颤，惹人怜惜。 一条粗糙的麻绳绕过少女的细腻脖颈，两边分开勒紧藕臂，将手腕捆成十字，接着往下兜过股间，再分开绞住浑圆的大腿，最终将两只纤足平行捆紧。 麻绳恰到好处的陷进皮肉，使她浑身无一处不紧绷，像是扎起来煮的粽子。 如此专业的捆法，当然出自某个黑发萝莉之手。 本来不用她出手，但是，吉姆诺佩缇逃跑了好几次，却因无法使用魔力，离不开小镇，每次都被搜出来，王悦只好帮她一把。 “唉，同学一场，如今的状况是我不忍卒视的……” 王悦轻叹一声，拿起刷子，从桶里沾了些臭油，温柔的往少女身上刷，直刷到浑身油亮，衣服湿透，曲线惊人的身材若隐若现。 吉姆诺佩缇羞怒交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杏眼死死的瞪着黑发萝莉，从牙缝里蹦出字来：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按在床上……好好疼爱……” “好可怕……”王悦展颜一笑，语气温和依旧，“但我觉得，你应该先考虑明天吃什么，你和初雪都不是超凡者了，接受现实吧。” 失败的时候，不管对手说什么，都像是种侮辱。 诺佩缇嘶声喘息，透过衣服，胸肋的扩张清晰可见，胸前沉甸甸地颤动着。 她别开脸，兀自嘴硬道： “关你什么事？！我钱包里的最小的宝石都能换到一箱黄金！” “小鸡特攻！” 王悦抓起一把鸡毛按了上去。 浑身沾满鸡毛后，少女被镇民们用竹竿抬起，吆喝着游街去了。 王悦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羽绒，抬脚向探险者公会走去。 深红裂隙出现的事情已不胫而走，四面八方的自由探险者纷纷向往这里汇聚，寻找发财的机会。 对探险者来说，金银的作用不大，发财是指获得超凡物品或是等价物。 小件的超凡物品可以随身携带，大件难以运输，可以卖给公会，换成功绩点数。 在永夜地域，公会绩点是绝对的硬通货，毕竟拥有大量库存和一百四十多执灯者。 在世界范围内，公会的信誉是最好的，连教会都比不上。 翻修过的公会大厅热闹非凡，塔莉莎依旧穿着标志性的小熊兜帽站在台前，脸上却没有了笑容。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她的内心被往日的阴影侵蚀成悲伤的颜色。 王悦走到柜台前，核查账户，账户里有两亿多绩点。 两亿是梦之国的报酬，倒是能换两件特级遗物，但是要转账给埃德贝尔购买，而且不属于她，算是公会以内部价卖给执灯者的。 王悦不打算用绩点换特级遗物，先订了七件流体礼装——猩红蚀触、邪绿苦艾、金色幽灵、白雪歌姬、深蓝咏叹、黑色三连星、紫色无面者。 这些礼装在上次班级对抗赛给她印象深刻，所以，当时出现的五件加上同系列的两件，买了一整套。 这个系列叫做‘黄昏七弦月’。 礼装属于人造遗物，不止一套，在学院里就存在着另一套黄昏七弦月，走得急没有拿。 总共花了七千万绩点，过一段时间才能送到。 眨眼间耗资巨万，王悦却一点都不心疼。 这是用来装配斥候的，在她的计划里，斥候必须是最高配置，烧多少钱都可以。 更何况，钱换成了超凡物品，之间是等价的，并没有折价。 接着，王悦走向靠窗的一桌人。 “亚克，你不会被骗了吧？那东西说不定值老鼻子钱了，你就直接给她了？都没写个收条什么的？” “万一别人不认，写收条不是更没用？” “我感觉是被骗了，那两人是不是女巫都另说。” “被两个小女孩诓了可真蠢！” “她们很厉害的！不是骗人！特别是那个黑头发的……”亲眼目睹神奇的少年争辩道，还拿出快速剑给一桌人看。 “是你眼花了吧？徒手整平金属？牛皮不是这样吹的……” “她来了！”忽然有人喊了声。 于是，一整桌的探险者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抄手走来的黑发萝莉。 面对众人的围观，萝莉的脸色毫无波澜，从容说道： “亚克，种子开花了，是一件测量人类潜力值和现有能力值的超凡物品。” 哗——！ 讨论声立刻炸开了，附近的几桌人全都转过身来，热烈的讨论起来。 “测量潜力！” “感觉值老鼻子钱了！” “那不得二三十万呐？” “冷静点，听起来很厉害，实际没有什么用处，我觉得十万就很多了。” “辅助类的超凡物品，价格普遍低于攻击类的，又不是探测工具，很难出手，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对于自由探险者来说，第一追求杀伤力，第二追求探测精度和范围，第三追求防御，在众人看来，分院花确实没什么用。 亚克的情绪倒是没有低落，对他来说，十万都是一笔巨款。 “二百万。”黑发萝莉面无表情地说。 霎时间，大厅里一片鸦雀无声，一个个嘴巴张大，眼睛瞪圆，怀疑耳朵听错了。 “一百万是它的价值，一百万是我的喜爱。” 虽然黑发萝莉态度高傲，却因为太有钱，又太好看，所以，并不招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一双双炽热的眼睛追着两人到前台结账，公会负责人确认交易后，刹那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大厅沸腾了！ 探险者们嗷嗷叫着，从包裹里拿出获得的魔林产出，恳求富萝莉验货。 其中一个探险者助跑两步，在地板上滑跪了七八米来到黑发萝莉面前，高举着一颗绿松石色泽的硕大种子，呼喊道： “女巫大人！请收下吧！” 他们正为无法鉴定魔林产物的价值而发愁。 魔林的产出是全新的，无可考稽，自己测试不仅是瞎子摸象，而且极易发生难以预测的事故。 突然出现一个收货、鉴定、附加喜爱价值的女巫，简直解了燃眉之急。 王悦是有备而来的，拍了拍手，抹茶和芙米带着资源部的几个小女巫走进大厅，熟练地给魔林产物贴上标签，提供产物的探险者签协议按手印。 “这些我都会鉴定的，就算不收，也会给你们鉴定结果，但是，我要优先购买权，否则不要来。” 王悦倒是很想垄断这条堪比油井的深红裂隙，可惜没法在公会眼皮底下干这种事，只能退而求次了。 此时，距离公会大厅几十米远的一条阴暗小巷里，浑身沾满臭油和鸡毛的少女躺在脏水里，两眼无神地看向天空。 游完街就被丢在这里了，还被吐了几口痰。 银发少女的身影在巷口出现，手里提着篮子。 娉娉婷婷的走到跟前，从臀后捋住铅笔裙蹲下来，篮子放在膝盖上。 揭开毛巾，里头是些碎土豆和剩菜，散发着泔水的味道。 “我要吃白面包。” 吉姆诺佩缇任性的用手在地上拨拉脏水。 “没有白面包了，女巫们现在定点就餐，不准外带，裸舞团的姐妹们没办法帮你了。”初雪歌留多小声说。 “我想回家……”诺佩缇低垂睫毛，语气失落。 “野外的情况太危险，雇不到护卫，我们想要回去，至少需要横跨三四个区域，更没人愿意接单了……现在钱没用了，食物有钱也买不到，我打听了一下，酒馆缺服务员，包吃住，去不去？” 诺佩缇冷笑起来，反问： “我，给人端盘子？” “那，我端盘子，你跟我住在一起，我多要点饭，两个人分着吃，我少吃点，你多吃点，够的。” “你养我，我上你，我不成了卖的？” 诺佩缇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挥手道： “你走吧……” 银发少女浑身一颤，像是没听明白似的，嗫嚅着问： “你要我去哪里？” “不要跟着我受罪了，去投靠王悦，去当女巫，去吃白面包……” 实验室。 王悦手持一柄水晶薄刃，剖开一颗蓝色种子。 极致纤薄的超凡晶片横着切过，微微溢出几滴颜料般的彩色汁液，水晶刀放在一边，种子两边掰开，蒂芙尼色的胚芽和天蓝色的子叶呈现出来。 云松。 这一新物种在短短三五天内就能长成苍天大树，树干湿滑，扭曲分节，旁生出床铺大小的肉质菌盖，色泽艳丽。 王悦所在的长桌边上，研究小组的成员正在忙碌。 除了老师外，还有十几个科研天赋极高的学生作为助手参与其中。 天赋最高的是维拉妮卡。 王悦怀疑她被章鱼改造过大脑，数据和实际情况严重不符，远远超出了人类上限。 这件事需要询问章鱼。 离开学院后，章鱼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爱理不理，答非所问，就差说出‘你没用了，爷不伺候了’这句话。 但是，当王悦成为女巫首领的时候，这畜生又热情了起来，摆出一副老朋友的姿态，简直令人作呕。 研究小组的负责人，以前教药剂学和植物学的罗斯夫人走到王悦面前，递交了一份报告。 王悦仔细翻看，是部分魔林植物的毒性检测结果，其中无毒或部分无毒且产出富含营养的块茎、水果、坚果等等植物被单独列出。 “让资源部和战斗部按图索骥，配合收集，接下来的研究方向是鲜度流失和储存方式。” 王悦签字批复，交给芙米。 芙米接过后，向她汇报了一件事。 “掠食修格斯在吞噬河鱼的时候，产出了大量‘死魂灵’？我知道了。”王悦用力点头。 死魂灵可以压缩成影钻，之前在深潜者老巢干过一次，后来研究搁置了。 河边。 王悦启动一台六面顶压机，修格斯将传输管道连接进机器中心的球室，源源不断的输入死魂灵。 几分钟后，顶锤挤压到底。 王悦打开球室，内部映照出诡异的黑光，一颗足足有几十克拉的黑钻显现出来。 突然，身上响起一声惨叫！ 只见，一道白影从衣服里窜出，拼命向远处逃离，是白鱼！ 仅在黑光里暴露了两三秒，她就浑身僵硬，直挺挺的掉在地上。 王悦赶紧将影钻装进封魔盒，接着，俯身查看白鱼的状态——可怜的小家伙，体表泛着玻璃光泽，已经硬化了。 她迅速意识到，影钻照射可以让灵性物质变质。 白鱼被照射后，从灵体变成实体。 王悦拿起她，手感像是质地很轻的玻璃。 在千人份信仰的持续输出下，白鱼从僵死中复苏，不过，变得皱巴巴的，像是泡菜一样，似乎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白鱼呜的一声钻进王悦怀里，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好冷……我好怕……” 王悦感受着小东西的情绪流露，心想，比起神，更像是灵，感情的充沛和敏感程度甚至要超过人类。 “别怕，这是一场意外，我给你做个壳，你住在里面吧，也好有个保护。” 王悦用骨质材料制作了一枚鹦鹉螺，白鱼像寄居蟹一样钻了进去。 “很舒服呢，我喜欢这里，我有家了！”白鱼高兴地说。 “对了，你的书籍誊写工作完成了吗？”王悦问。 “差一点就好了……”白鱼的态度有种微妙的转变。 “完成后我会按照约定给你自由的。”王悦没有忘了这件事。 “那……锁链解除……我还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吗？”白鱼小心地问，一边偷眼观察黑发萝莉的反应。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 “那你……还会信仰我吗？” 白鱼已经知道她唯一的信徒是无信者了，为此伤透了心，感到孤独无助，可是，一千人份的信仰之力又难以舍弃。 她恨自己的身体，会对信仰之力产生反应，依赖到无法离开的程度。 “不会。” 黑发萝莉的话将她一下子打入冰冷的现实。 白鱼慌张又害怕，像是溺水的人感到怀里的浮木逐渐脱手，在黑发萝莉怀里讨好的扭动着，说： “那、那我不要解开锁链，我要当你的小宠物！” 萝莉的细白手指在空气里轻轻搅动，一根锁链显现出来，末端延伸进白鱼的体内。 “那就乖乖当个小宠物吧，我会满足你的，信仰和灵性都会有的。”黑发萝莉的声音饱含诱惑。 “呜……” 白鱼趴在她的怀里，浑身战栗，锁链扯着命脉，却感到一股无比的安心感。 制造影钻的事情交给资源部处理，刚才已经亲手演示了。 王悦计划用影钻制作探照灯，狩猎神灵。 这段时间，制造部完成了红蛛原型机的外附装甲设计，递交上来。 王悦扫了一眼，挑不出毛病。 修长、灵动、充满流线感，略有几何切割。 腰身细窄，曲线往上延伸，宛如少女的柔荑捧起一颗头颅。 花蕾形状的拟头搭载着各种探测仪器，萼片像是奇异的高领，长满尖刺，保护着脆弱的头部。 妖异之中透着一股凶残。 主力武器是魔力激发的高周波双剑，长达两米。 内部的驾驶员能从胸前的魔杖固定位释放巫术，而机甲背部搭载了40块储能模块，足够充魔四十次。 “很不错，就是膨胀螺丝不够稳固，改用金属栓穿透，两边固定……” 王悦做了几个小修改。 魔境还没回来，用不了发条心，只能亲自一件一件的熔铸和切割，规则之力和秘术配合，很快手工做出所有配件。 接下来是给血肉怪物穿上装甲，倒是没有什么难度，按部就班的拼接就行了，而最后，给装甲表面贴上一层六角晶片，使机体充满了现代感，散发出妖异红光。 这种晶片是红蛛产出的超凡材料，具有偏转能量和阻隔污染的作用，具有相当的硬度。 一个米色头发的萝莉来到王悦面前。 她看起来瘦瘦的，五官柔和，胆怯地低着头，穿着精棉的白色小腿袜和方口一带的黑皮鞋，微微内八。 齐耳短发打理精致，短马尾烫成一卷儿。 “妮可同学，很高兴认识你。”王悦微笑着说。 “小院长好。”妮可礼貌地鞠躬。 王悦转身将白布扯下，一台三米高的人形机甲展现在卷马尾萝莉面前。 妮可倒吸一口凉气，她听见黑发萝莉在用自豪的口吻说： “这是集大家之力制造出来的人形作战兵器，SEVA，它是我们迈向新时代的桥梁。” 小EVA听起来有些别扭，所以在前面加个S表示尺码。 妮可听过一些传闻，但真正见到的时候，只觉得超乎想象，颠覆认知，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微抬下巴，目光沿着红蛛机体的瘦削而又尖锐的形状向上攀升，迎着天窗落下的一束纯白月光，奇迹般的绽放着，心头涌动着神秘、哀婉、崇高的强烈情感。 第一眼就喜欢上它了，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妮可迫不及待的扯着王悦的衣袖，眼睛闪闪发光，难以置信地问： “我、我真的可以驾驶它吗？” “当然了，你是被选中的孩子啊！” 王悦点头如小鸡啄米，身体前倾，盯着妮可的琥珀色瞳仁，认真地问： “但它很难驾驶的，你能克服困难吗？” 妮可攥紧小拳头，眼睛炯炯有神，大声回答： “能！” “遇到任何困难都不会怕？！”王悦被她的精神鼓舞，燃起来了。 “我不怕！”妮可挺直小身体，笃定的说。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王悦露出欣慰的笑容，带着卷马尾萝莉来到机甲后面。 背板打开，一片石榴籽般的血肉颗粒出现在眼前，密密匝匝，泛着妖异的膜光感。 王悦微微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 “请吧！” “咿……” 萝莉的眉毛耷拉下来，发出害怕的声音，浑身僵硬，本能的想要逃跑。 “别怕呀，看起来嚇人，其实还挺舒服的。”王悦给她鼓劲。 萝莉的小脸揪成一团，瞳孔的边缘在颤抖中失去形状，SAN值急降。 好在小院长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给予一种安全感，使她的精神趋于稳定，但是……没办法逃跑了啊！ “我、我不是要食言，是在鼓足勇气……”她使劲喘气，几乎要昏过去了。 “你的特质‘永磁安卡’会让你的精神在崩溃后恢复原状，所以，不用担心坏掉，反正会复原哒！”王悦亲切的捏了捏她的手，继续劝说。 “呜呜呜……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特质……” 妮可抽噎着走到血肉裂缝前，两腿发软，抖如筛糠，牙齿磕碰出响声。 “对了，要脱衣服。”王悦提醒道。 妮可两腿一软，跌坐在地，哇的哭开了。 传说特质发挥作用，情绪迅速平复，眼泪止住了。 “还要戴全封闭面罩。” “呜哇……” “还要接导尿管。” “呜哇……” 卷马尾萝莉连续崩溃和复原。 王悦正在做妮可的心理工作，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强迫她了，让我来吧。” 王悦扭头，看到梅迪尔丽从外面走进来。 “可是，从数据看，这个萝莉最适合的。”她摊手说。 “那我问你，数据相同的两个人，是一样的吗？”梅迪尔丽盯着她的眼睛。 “当然不一样，就算是双胞胎，性格差异也很大。” “那么，最重要难道不是人的主观意愿吗？内心拒绝，就算强迫，也不会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吧？”梅迪尔丽连续质问道。 “不要那么凶嘛……都是为了大家好。”王悦眨巴着眼睛，模样委屈。 “我发现你越来越混蛋了！以前的你是不会这样做的！”橘发萝莉铿锵有力地说。 “梅子，过去是学院保护我们，现在不同了，我们只能靠自己。”王悦声音无奈。 “但你也不能强迫别人进那种鬼地方！” 说完，梅迪尔丽看向夹在她们的争吵中手足无措的妮可，让她先回去。 妮可离开后，厂房里只剩下橘发萝莉和黑发萝莉。 王悦偏开脸，默默不语。 梅子知道她的压力，踮着脚，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说： “我知道现在的世界很危险，但你太应激了，请放松一些。” “好吧，我会公开机甲驾驶室的内幕，然后征集志愿者，或许有猎奇的萝莉喜欢SEVA。” 王悦抱着梅子软软香香的小身体，内心变得柔软起来。 “在那以前，就让我来测试吧，防止拖延进度。”梅子自告奋勇道。 “哼，你倒变成姜饼人了……” 王悦哼了一声，说： “可不要后悔啊！” “不会的，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我都会当成珍贵的体验去感受。” 梅子额头抵着她的肩窝，撒娇的磨蹭着，发出可爱的哼哼声。 王悦心都要融化了，这样也好，她的‘绫波丽’就是梅子了。 梅迪尔丽从容的褪去衣物，肌肤在月光下泛着亮白的光泽。 雪颈、细肩、瘦背、笔直匀称的双腿，每一处都柔嫩诱人。 清澈的眼神和可爱的羞红汇聚在清纯柔美的小脸上，唇瓣微微嘟起。 黑发萝莉的手臂绕过她的腰，手指慢慢分开，另一只手将尿管捻进去。 梅子咬着唇瓣，忍受着不适感，脚趾抠紧，像鸭子一样拐步到机甲前，手往后摆。 王悦意会，抱起她，送进驾驶室。 舱门封闭后，王悦退后一步，仰头问： “感觉如何？” “呼吸系统正常……视线有些摇晃……已经适应……我要尝试移动，请避开。” 王悦退到墙角，红蛛原型机动了起来，先是踉跄的走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足趾踏地，发出沉重的震响。 又走了几步，已是健步如飞，毕竟，神经连接比按键操作还要简单。 王悦手握指挥棒，引着SEVA来到屋外空地，按计划做了几组动作，测试力量、速度、灵活性等等。 测试结束后，SEVA返回，梅子爬出驾驶舱，咕吱一声滑到地上。 抬起手指，捋了捋头发，两眼发光，显得神采奕奕，笑着说： “意外的感觉还不错。” 腔体驾驶舱看起来血腥可怕，实际上没有味道，干净舒适，而且特别稳定，就算是翻跟头也没有晃动感。 王悦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她的工作做得很好。 接下来要做碰撞实验，简单来说，就是尽可能的砸烂这具机甲。 当然，驾驶员会换成测试假人，再根据假人的损坏程度优化防御。 提升外附装甲的性能不是王悦的工作任务，由制造部继续完成。 红蛛原型机初步完成后，王悦匆匆赶往探险者公会。 在办公区域，见到约见她的原点卿——规则的迪卡。 两人合作过多次，无需客套，直接进入正题。 “公会想要从你手里买魔林的情报，主要是可食用植物这部分的。”迪卡说。 “多少钱？” “每种视完整度，5到10万。” “没问题。” 王悦点头同意。 “另外，你要小心，深红裂缝可能会吸引强大存在的注意，而且，它的本身也有很大的变数。” 迪卡面容忧虑，起身说： “不止是G24，短短一周时间，永夜各地已经出现七处喷发，我们人手不够，支援不一定能及时抵达，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他就离开了。 王悦眉头紧锁，如今的局势处于混乱的边缘，喷发地成为资源富集点，亦将是混乱的中心。 执灯者所说的‘强大存在’是指潜藏在永夜里的怪物或是邪恶的人类，小领主只是其中最弱小一种。 人类的聚居地在幅员辽阔的永夜里，只是一个个亮点，而作为背景的暗幕，无垠无限。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无限期进入紧急状态。”王悦对年级负责人和部长们说。 “小院长，我们该怎么做？”三年级的级长阿古斯蒂娜问。 王悦指着会议白板上的小镇地图，详细说明： “漫滩工地、用餐点、魔境、镇公所，以后只允许在这几处地点活动。野外作业人员除斥候外，必须以中队以上规模集体行动，由资源部和战斗部协同工作。只有斥候允许自由行动。” 王悦设置的女巫编队，小队5人，中队50人，大队500人。 “这样会不会太压抑了？”后勤部的部长多洛莉丝担心地问。 部长和负责人都是临时选出的，以后会根据能力调换。 “我知道一些小女巫，热衷于在野外，在奇怪的植物里，进行友好的运动，但是，如今的形式不容乐观，有生理需求的，可以在魔境的花房区解决。” 魔境运回材料后，成为了小女巫们的临时住所，几个区域都住得满满的。 虽然仍嫌拥挤，但比睡客厅要好多了。 而且，魔境的箱庭环境清新优雅，阴冷潮湿的河畔小镇根本比不上。 另外，小女巫们在花房解决问题有个好处——收集花蜜。 这是银月魔境自带的功能。 花蜜是用来酿造清晨之露和黄昏之露的。 这条命令是强制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发布之后，王悦前往工地。 移动堡垒开始动工了。 两道白线间，钢铁龙骨和肘板横平竖直的排列成网格状，宛如巨人的胸骨，展开几十米长宽，这仅仅是椰子蟹号的头部。 “小院长好！”戴着安全帽的萝莉们纷纷向黑发萝莉问好。 安全帽是用天然果壳做成的，用来保护她们的小脑瓜。 黑发萝莉略显拘谨地挥手致意。 来到装卸地点，各种超凡材料堆积成山。 扫了一眼清单，大致了解。 需求量最大的，占比超过百分之六十，是超凡金属，与普通钢材相比，质地轻、强度大、耐腐蚀、保持性高。 但由于超凡材料种类繁多且稀缺，没有大量同种材料，所以，需要用性能相近的金属拼凑在一起。 就从已完成的部分来看，主龙骨和旁内龙骨是两种金属，平行成川字型，共同形成底盘。 不过，两种金属的性能都非常优秀，远超普通合金，所以，即使每个构件的材料全不相同，只要性能达标，就不会有问题。 王悦来工地不是为了视察，而是干活的。 部分铸件工作，特别是高精度的核心构件，依赖于秘术的校准。 精度要求不高的，可以交给发条心工坊完成，或者小女巫们用机床切割。 王悦舀起一种靛蓝色的金属粉末，填充在石膏模具里，接着用巫术加热到几千度的高温，粉末熔化，散发出耀眼的白炽光。 铸件冷却后，再用秘术进行精度修整。 一根根肋骨构件被制造出来，送往船坞区。 小女巫们挥舞魔杖，将它们拼接在底盘上，以此为基础，装配横梁和二层甲板。 整个框架固定后，再补肘板和纵骨。 列板、壁板、围板等等外壳构件是最后组装的。 全程使用巫术控制，连龙门吊都不需要，把小女巫吊起来就行了。 桅杆和滑轮将一个个头戴安全帽的小女巫吊起来，在空中作业。 - 小镇外，密林。 莉莉丝脚尖一点，身影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已振出一幅飘逸的斩切弧，将一头三角脑袋的棘皮怪物切成两半，然后，从容的挥舞两下刀刃，甩掉血水，低头欣赏残尸微微抽搐的样子。 腥臭的血水污染了一小片荧光草。除了她以外还有六个斥候，包括礼装、遗物、烛、探测仪器等等全副武装，负责日常巡逻。 蓦然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相隔不远处丛林里的一抹白影。 莉莉丝膝盖微屈，旋即蹬地跃出！ 猩红蚀触带来强大的助动力，又大幅抵消了空气阻力，即使突破音障也不会产生激波。 瞬间出现在白影前，仔细看，竟是一件漂亮的洋装，粉红色的绸料光鲜亮丽。 这个世界没有合成染料，鲜艳的颜色是十分稀少的，像粉红、亮白、奶黄……这些明艳动人的色彩，尤其罕见，相当珍贵。 一件高高挂起的崭新洋装，还用防尘罩套住，不知道是谁丢在这里的。 莉莉丝踮起脚，从树枝上取下粉色的克里诺林裙，拿在手里，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 “穿上它！你会成为舞会的焦点！万众瞩目！所有人都会拜倒在你的裙下！” 一股迷惑心智的力量在侵蚀和扭曲她的精神。 “比起跪在地上的软蛋，我更喜欢砍下高傲的头颅。”莉莉丝不屑道。 她皱了皱眉，这股力量就被挤出大脑。 然后，洋装送到了小院长的办公桌上。 黑发萝莉翻检了一遍，毫无疑问，这是针对小女巫的，投其所好的诱饵，由一股歪曲认知的魔性力量和一枚位标组成。 要是忍不住穿上，就会被控制心灵，朝着位标方向走去，自投罗网。 虽然对于保护措施全面，而且精神境界达到纯净的莉莉丝来说毫无作用，但是换成一般的小女巫可能会中招。 “好家伙，竟然敢动我的萝莉。”王悦自言自语道，眼睛微微睁大。 “怎么样？快夸我！”莉莉丝仰着脸，得意地说。 “莉莉丝最棒了。” 王悦摸摸她的小脑袋。 - 鱼嘴镇十公里外，一座阴森的古堡。 这座古堡像是一夜之间建成的，突兀地出现在河滩上，材质非石非木，而是雾气和冰，隔着苍白冰块砌成的墙壁，隐隐透出摇曳生姿的绿火。 风吹过墙头的雉堞，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只穿着裁剪精良的白色小西装的青蛙，用带蹼的手掌托着饮料，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走到尽头，一扇鲜红的高拱门自动打开，然后，它沿着女人长发编织成的诡异扭曲的黑色地毯往前走，一路踩出沙沙的响声。 再推开一扇长满湿滑眼球的鱼皮质地的房门，进入点缀着彩色鳞片和透明鱼骨的房间。 西装青蛙用一只眼球看向猩红潮湿的高背绒面椅上坐着的怪异生物，另一只眼球看向身穿领口饰珍珠蕾丝粉红丝绸克里诺林裙的萝莉。 “希克斯大人，您的饮料调好了。” 青蛙恭敬的呈上马天尼，色泽碧绿而透明，杯底蜷着一圈柠檬皮。 长着扭曲如祸孽般的蛹壳状的脑袋，眼柄细长的水生怪物优雅地端起酒杯，凑到骨唇前，往僵硬的嘴里倒入，酒液却从两腮流出，使得本就潮湿的镶金边黑色宽袍更添水分。 “恭喜大人，诱饵这么快就奏效了。”青蛙的唇角怪异上扬，拙劣的模仿着人类的笑脸。 “有消息说学院里的小女巫全都失去了力量，看来果然如此。”怪物从喉咙里振动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嘻嘻嘻，您看她的样子，好像吓傻了。” 在青蛙的视线中，被诱惑来的黑发萝莉瞳孔扩张，嘴角歪斜，流下一缕涎水。 “讳名离开，剩下的小女巫不过是鲜活的小肉块罢了，不认清身份，反而野心勃勃，所图甚远，哼，明明是一群小女孩……听说她们还选出一个才十一二岁‘女巫之王’，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尚未封爵就以勋自称了？真想聆听所谓的女巫之王在见识到残酷现实后的撕心裂肺的嚎哭啊！我会让她感受失去同伴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最终跪下乞求我的开恩……” “当面骂人，不好吧？” 黑发萝莉突然用冰冷的语气打断怪物的喋喋不休。 紧接着，她闪电般地伸出手，一把攥住怪物的脖颈！ 虽然小手白嫩柔软，不过两三寸长，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它的全身，使它动弹不得！ 随着五指收拢，坚硬如铁的盔壳像是酥皮一样碎裂开来，同时绽开大蓬的蓝色血水！ “希克斯勋！”青蛙慌叫一声。 下一刻，它就变成了一团肉酱，压缩在乒乓球大小的透明界限里。 希克斯遭受袭击的刹那便驱动了‘凝霜’规则，但它惊恐的发现，吱呀蔓延的冰晶没有对掐住它脖子的萝莉手指造成哪怕分毫伤害！ 要知道，这是接近零下一百度的低温，人类的手指即使是短时间接触，也会迅速硬化脆裂！ 然而，一股性质相近，级别却更高的规则之力在维持萝莉手指表层粒子的活跃，凝霜的力量无法使之低于体温！ 下一刻，希克斯的视线混乱飞旋，稳定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无头尸体坐在椅子上，脖颈血如泉涌！ 极致的恐惧和心理落差摧毁了希克斯的内心，它张开硬骨鱼般的嘴唇，‘啊——！啊——！’的大声叫唤着，彻底崩溃了。 “居然是‘凝霜’规则，缘分呵。”王悦轻轻笑着。 所有冻结类的规则都属于‘静止’这一大项，因为温度的本质是分子运动。 而她手里属于静止规则的足足有四个。 如果说希克斯的规则是一颗葡萄，那她的规则就是榴莲，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王悦隔空一指，小领主的血肉层层剥离，生物隔板粉碎瓦解，浓稠的蓝血流泻成瀑布，最后，露出胸腔内部的一颗银钒石。 王悦认出，这是一种能够隔绝构造污染的超凡材料，推测这头怪物拥有的是一枚不稳定规则，需要用银钒石阻隔污染，类似防辐射的铅盒。 小心起见，她拿出自带的封魔盒，将这块指甲大小的银色石头装进去。 “知道为什么要砍你的头吗？”王悦拍了拍胳膊夹着的大脑袋。 “不知道……”希克斯的声音颤抖失真。 “是为了挂在墙上，我会给你做个展示盾板，你喜欢橡木的还是胡桃木的？”王悦慢条斯理地问。 “开开恩吧……” 希克斯终于明白，这位‘女巫之王’根本不是传言中的萝莉学生！至少拥有大领主级别的实力！而且、而且腹黑到了极点！ 明明可以从城堡正门一路杀到主卧，却要装成被引诱上钩的蠢萝莉，长途跋涉走到它面前，中途还摔了好几个跟头，然后，恶趣味的听它大放厥词，再将它枭首，简直是双倍的侮辱！ 完事了脑袋还要挂在墙上，三倍侮辱！ 她、她在玩！ 希克斯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嚎叫道： “我是永夜议会授封的缙绅！你要是杀了我，永夜议会不会放过你的！” “别做梦了，最多向我索赔吧，或许，根本不会有人记得你。”王悦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它的谎言。 办公室。 希克斯的脑袋固定在一块盾形橡木板上，挂在墙壁左侧位置。 木盾上的铜牌铭刻着它的姓名和狩猎时间。 黑发萝莉将它放端正，退后两步观赏，十分满意。 希克斯两眼无神，已经放弃了思考。 “听说你要让我感受失去同伴的痛苦？要聆听我的嚎哭？”黑发萝莉笑眯眯地盯着它。 “开、开玩笑的……” “我杀光了你的同伴，那些穿着精致小衣服的畜生们，一个个捏死了，手感像是捏气泡纸，很爽，但我是个好人，我不想听你哭，所以，给我笑。” 黑发萝莉的脸埋在阴影里，嘴巴像是人偶的下巴，僵硬地动着。 小领主被她散发出的恐怖气场彻底支配了心灵，甚至无法升起反抗的念头，哭丧着脸，拖长声音，像狗喘气一样，哈、哈的笑了起来。 气氛似乎欢乐起来了。 王悦没有急着拷问，准备先向公会咨询永夜议会的事情，作为参照，这样拷问起来更有效率。 至于新获得的这枚不稳定规则，她准备用来尝试修复瑕疵。 王悦之前知道了人类的情绪力量可以用来运算规则，也就是‘演绎’。 魔境里有一批露水存货，小女巫们住进去后，露水产量更是增加了几十倍，正好用来运算规则。 魔境，实验室。 王悦启动无定型之鞘，银色覆层包裹身体，捧着封魔盒走进铅室。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室内极静。 王悦取出银钒石，从中分离出一团闪烁着蓝白光泽的能量构造体。 放大看，无数细微的羽状冰晶重复着‘凝结-消失’的过程，神秘莫测。 但是，在运转的时候，构造体像是卡帧似的，嘶嘶啸叫，极其不稳定，同时散发出构造污染和细小的能量激波。 王悦思考片刻，先取了一只直径半米的容器，注入露水，再将构造体放入其中。 这时，白鱼从她脖颈挂着的小海螺里钻了出来，惊讶道： “好多灵性啊……不对！是另一种相似的东西！” “纯洁之爱诞生出的露水和虔心祈祷产生的灵性，二者都是人类的情绪精华，成分应该是相同的。”王悦推测道。 接触这种灵性、灵感、灵动的力量后，规则构造体变得通透明亮，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凝霜’规则像是开足马力的机器，嗡嗡颤鸣，在运转中，冰晶羽毛的羽绒逐渐细密，愈发清晰可见，而露水快速消耗着，像是沙漠里的水坑，很快就见了底。 王悦一瓶瓶添进去，几个钟头后，存货快要用完的时候，凝霜规则终于不再散发出构造污染，用仪表测量了几次，都是0污染。 “哇！好厉害！”白鱼欣喜地喊道。 她绕着闪烁着凛冽光芒的‘正确’构造体，欢欣鼓舞。 王悦却没有太过高兴，这只是个开始，无污染说明它进行了逻辑自洽，只是自洽，而非探索。 探索的过程是伴随着试错的，而运算错误又会产生构造污染。 循环往复，规则构造体在运算中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完善，就像是在写程序。 王悦没有再运算下去，严重缺乏经验，而且露水难以为继。 她将‘凝霜’给梅迪尔丽使用，配上深蓝咏叹礼装和两件特级遗物，加入斥候队伍。 最后，还不忘拿出一瓶清晨之露喂给白鱼。 “好喝！好喝！” 畅饮后，白鱼的躯体泛起柔润的光芒，凝实了几分。 - 魔林。 一个五人探险者小队横七竖八地躺在篝火旁。 木柴发出哔啵的爆响，风吹动火焰，拉扯着怪异的影子。 唯一坐着的是负责守夜的青年，在瞌睡中揉了揉眼睛，忽然，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奇异的响声。 他心里一惊，站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是蘑菇——清晨的露水滋润了它们，纷纷拱开泥土，冒了出来。 伞菌、球盖菇、粉褶菌、红菇……各种各样的蘑菇琳琅满目。 在魔林环境的影响下，这些小东西统统变得巨大无比。 口蘑像是小凳，白玉菇形成树林，伞菌像是撑开的华盖…… 青年松了一口气，喃喃地说： “守夜的时候看到蘑菇生长，是幸运的征兆呢！” 突然！ 蘑菇的菌褶此起彼伏的打开，各色的荧光孢子飞散出来，光球覆盖的范围，地面的泥土、碎屑、小虫乃至大块的石头和树枝，全都漂浮起来！ 在一番亲切友好的问询后，王悦从希克斯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永夜议会是一个由凶猛的怪物和强大的超凡者组成的聊天室，而非现代的民意机关。 如果硬要类比的话，更像是米其林餐厅的评选。 申报加入，评定实力，给予称号。 正如餐厅之间的关系，竞争、合作或是加盟，都是基于需求。 议会的成员之间，争斗是常有的事，当然也会合作，议会是没有约束力的。 这种情况倒是符合王悦的构想。 因为规则构造体和特级遗物太容易夺取，击杀掉落百分之百。 除非在追捕过程中毁掉构造体——有点像被猎人追捕的獐子，会选择咬烂自己的肚脐眼，毁掉麝香，说不定能苟活下来。 所以，超凡者的世界比黑暗森林法则还要黑暗，比丛林法则还要野蛮，默认对方要杀死自己，无法相信任何人。 极端一点的情况，议长在一场宴会里将所有议员全部杀死都有可能。 即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希克斯对自己的未来仍不抱希望。 它意识到，不出意外，自己的头会永远的镶嵌在这里，就算侥幸逃脱，没了凝霜规则和扈从们，连小领主都做不成了，只是森林里的一头野怪罢了。 至于现在，最好装死，免得引起那只恐怖萝莉的注意，再被折腾。 王悦想要加入永夜议会。 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主要来源于学院派的十二连珠，虽然不舍，但还是要还的。 剩下的手段，特级遗物很强，原生规则和傀儡秘术倾向于生产，实战能力并不强，主要攻击手段还是权能剑。 面对小领主可以用权能剑碾压，大领主就不一定能行了。 所以，先用借来的东西给自己换张实力证明，以后可以拿出来吓唬人，虚张声势是自然界常用手段。 正在办公桌前伏案思考，突兀的，一颗荧光孢子飞进窗口，光芒中，桌上的茶杯、雨伞、锡罐等等物件纷纷浮空！ 杯子里的水脱离出来，成为一颗盈盈晃动的水球。 王悦吃惊地睁大眼睛，走进荧光范围，身体一轻，竟然失去了重力，像是在太空里一样。 荧光有种类似水流的质感，双手一划，身体便往前浮动，脱离光芒的范围后，轻盈的落在地上，头发轻轻落下。 屋外传来喧闹的声音，她推门而出，来到街上，看到无数荧光被风裹挟，从东面魔林的方向吹来，轻盈而又纷乱的涌动着！ 呼——！ 伴随着风的呼啸，数不清的荧光孢子飞旋着冲刷过她的小身体！ 碎发轻扬，衣角飘起，耳边似有涛声回响。 一眨眼，空气变得明亮而厚重，光纹折转飘摇，抬起头，月影晃动，似从水底仰望天空。 居民们走出家门，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一整条狭窄逼仄的街道都被照亮了，全无死角，没有任何阴影。 在光海之中，窗台上花盆、晾晒的衣物、木桶、蒜辫、瓦片……一切没有固定物的东西都漂浮起来了！ 人们聚在一起，带着惊奇和恐慌讨论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光芒是怎么回事？” “快看我！我能游泳！” “这道光就像水一样，我们是在海底世界吗？” 讨论正激烈，突然有人用恐惧变形的腔调大喊： “小心——！” 只一条足足有七八米长的大白鲨转过街角，像是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血盆大口倏然张开，惨白的牙齿镶嵌在翻出的牙床上，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朝着人群笔直冲去！ 它在阻力远小于水的光海中快得像离弦之箭，加上本身具有爆发冲刺的能力，一掠而至！ 危急之时，一道妖异如弦月的斩切弧刹那间贯穿鲨鱼的颈部，将整个鱼头砍了下来！ 嗡—— 刀刃震荡的余音在空气中弥久不散。 金发萝莉手腕翻转，霜刃斜指地面，微抬下巴，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润血沫的空气，感觉好极了。 得救的人群围着超过两三个成年人体长的鱼头，后怕不已。 肩上的乌鸦给莉莉丝播报最近的大型肉食性鱼类出现的地点。 金发萝莉身影一晃消失，快速转点。 小镇入口处，三台红蛛SEVA挥舞高周波刀，与一头巨大的房角石搏斗。 这种古生物像是藏在锥形螺壳里的大王乌贼，长度超过十米，触腕末端带有倒勾，在顶级掠食者里都算是最为凶残的一种。 不过，即使是钢铁乌贼也不是高周波刀的对手，被砍瓜切菜般的肢解了。 另一处街道，梅迪尔丽挥出一道水流，将一头超过十米的巨型拟鳄冻在地上，及时救下一对母女，再向前一脚将鳄鱼的冰冻脑袋踩碎。 …… 王悦一边指挥，一边前往灯塔，点亮后却发现，回归之光的线路被孢子光海偏转了，无法连接。 好在执灯者观测到了这次的大范围异常，及时赶来。 “腐毒卿！这些古生物是进化之网的产物吗？”王悦瞅着满地乱爬的三叶虫问。 “进化之网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据我猜测，那些基因基本纯合，演化潜力耗尽的物种会得到新的进化机会，也就是从它们逐渐丧失竞争力的时间节点开始，重新再来。”安米娜塔回答道。 王悦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喃喃地说： “听起来像是……人工繁育？” “可能是，在某些不可思议的存在眼里，生命几十亿年的进化史不过是祂在鱼缸前驻足的一瞬，而祂们随手撒下的面包屑，都能引来无数鱼儿的争抢。”腐毒卿怅然道。 “那人类呢？会不会发生进化？”王悦追问。 “你不是被蓝湖召唤过了吗？” “那太可怕了。” 两人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转而说起局势。 “腐毒卿，新生的鱼没有死魂灵，可以食用了，魔林的水果香甜可口，营养丰富，这片地区很快就会变得无比富饶，成为‘绿洲’，吸引大量人口，你们是不是考虑从哨站搬到这里来？顺便将周围的几个小镇的居民迁移过来，合并成一个城市，腐根河流量足够，上游取水，下游排污，最困难的供水和排污问题就解决了。”王悦建议道。 “不行，‘红裂’无法预测，我们不能指望它的仁慈，相反，应该把普通人都撤离出去。那些自由探险者会被红裂喷发出的超凡物质吸引，趋之若鹜，形成大片营地，不过，他们盈亏自负，执灯者不会过来帮忙。”安米娜塔回答。 王悦表示理解，火山口的土地虽然肥沃，但随时都会喷发，普通人没有抗风险能力。 比如这次，没有她的指挥调度，遭到大量的肉食性鱼类袭击，小镇的居民肯定会出现伤亡。 接下来，王悦和安米娜塔对这片古老而魔幻的海洋进行了范围测量，长度在一百公里左右，宽度二十公里。 幻海的发生器是具有超凡力量的孢子，产孢植物则是魔林里的各种菌类，覆盖范围随着魔林的扩张而增长。 接下来的一周里，王悦协同执灯者，用魔境将附近五个小镇的居民转移到一百公里外，合并成一个大镇。 这里的距离恰到好处，不但远离了混乱中心，而且魔林的资源能够运到。 王悦调拨了一个大队，五百女巫前去帮忙基建，有执灯者坐镇，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这次的援助基建，公会给了一大笔钱（绩点），但没落在王悦的口袋里，都支付给劳工们了。 居民走后，鱼嘴镇彻底成为了自由探险者的聚集地，最初叫做魔林营地，很快改成了魔林港。 在一间破木屋前，吉姆诺佩缇穿着清凉。 露脐衫和小热裤，乱发扎成马尾，凉鞋露出圆润的脚趾和淡紫色的蔻丹。 身段妖娆，曲线惊人。 她半跪着，小腿和大腿压出好看的侧影，纤长五指握着一把木锤，不停敲击，卯榫结构拼接木板，槽口啮合紧密，十分精巧。 这是一艘漂亮的单桅小帆船，总长两米。 舰艏高翘，用一根磨尖的细铁棍作为撞角，船头放置海洋女神的地方换成了一只胖乎乎的橘猫玩偶。 舰艉有一个银发少女在用小刷子写上‘大橘号’的艺术字。 与在真实海洋里航行的船不同，这艘‘追光船’没有尾舵，却有机翼和尾翼。 机翼采用鸟类仿生，收放自如，通过踩踏板控制尾翼的升降和方向。 “希望今天有好收获！珍兽、超凡材料、原核……多多益善！” 吉姆诺佩缇看起来开朗了许多，一个自信满满的茁壮少女，比起游街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她幸运的等来了转机。 第一是魔林的食物大量产出，水果、坚果、块茎，价格低廉。 第二是她和初雪拥有公会账户，以前校外实践换来的绩点派上了用场，购买工具和材料，成为新入行的自由探险者。 诺佩缇看向穿着小裙子的初雪歌留多，露着白生生的小腿和胳膊，天真无邪又充斥诱惑。 “在出发前先要放松一下！”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银发少女拦腰抱起！ 木门掩上，两个少女深吻在了一起。 嘴唇吸啜出啧啧的响声，一起向后倾倒，滚到了干草堆里，衣服一件件扔到墙角。 她们在草里翻滚，雪嫩的肌肤像牛马一样沾满了草屑。 赤身相拥的时候，诺佩缇的饱满硕果就将初雪胸前的青涩果实挤得看不见了。 以前她最喜欢用这种方法欺负尚未发育的学妹们。 无论学妹的性格有多么强硬，在这种强大的雌性特征的碾压下都抬不起头来。 这就是生物学上的胜利。 “快！扮成王悦！”诺佩缇咬着牙说。 初雪歌留多清了清嗓子，模仿王悦的声音说话。 那是一种慢条斯理,尽在掌握而又轻蔑的腔调。 “按照永夜的法律，她会受到怎样的处罚？……涂上臭油，沾上鸡毛，抬着游街……太棒了！” “现在呢？还棒不棒？” “你……你以为这种程度就能使我屈服吗？嗯唔……停、停手啊……我不会放过你的……”‘王悦’的语气慌张起来。 “这就招架不住了？” “按照永夜的法律，你、你是在犯罪！” “我倒是希望多游几次街呢！” “停手！我命令你！立刻放开我！我可是小院长！现在停手，还、还来得及，再……呀——！那里不可以……咿呀……救命……救命……手指不要再动了……啊啊啊……脑袋要坏掉了……” “叫你臭屁！叫你臭屁！” 诺佩缇精致明艳的面庞泛起粉红，嘴里得意，眼里却有种触犯禁忌的恐惧，初雪演的实在太像了，双手的抗拒，腰身的扭动和退缩，还有嘴里的哭喊，以及被强迫达到顶点的紧缩和战栗…… - 王悦站在办公室里，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小鼻子，看向被喊过来的迪莉娅。 没错，她又有新想法了。 “亲爱的书记官，椰子蟹号已经过时了，它不是能够通往新时代的船……” 话还没说完，只见茶发萝莉的小脸唰的褪去血色，变得惨白如雪，浑身哆嗦起来，像是风中的叶子。 对迪莉娅来说，这意味着半个月不眠不休的工作要推倒重来了！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甚至对设计产生了一种恐惧感，生怕又听见一句‘已经过时了’。 王悦看出了茶发萝莉的异常，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 “不舒服吗？” 可怜的茶发萝莉已经不能回答了，软软的趴在王悦怀里，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迪莉娅从昏迷中悠悠醒转，眼睛尚未睁开，先感受到了脑后传来的软弹舒服的感觉。 茫然的睁开眼，视线对焦，看到了黑发萝莉充满关心的面孔和微坠的发梢。 迪莉娅脸颊微红，目光慌张。 啊啊啊…… 学姐的膝枕…… 我、我睁开眼干什么…… 不就没办法继续躺着了吗？ 我是猪脑子…… 好在黑发萝莉很贴心地说： “不要急着起来，多躺会儿吧！” 迪莉娅心里一暖，感觉好多了。 她舒缓的呼吸着，并有意识的用侧脸去蹭王悦的手，不是撒娇或是讨好，而是觉得受伤的心灵需要一些抚慰——是你欠我的，哼。 王悦感受到了迪莉娅的诉求，握着她的小脸，拇指轻柔地摩挲脸蛋，滑过下巴和脖颈的时候，带来丝丝舒服的电流，迪莉娅牙齿微颤，喉咙里不自主的发出嘤咛声。 “抱歉，我不知道你累了，设计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你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迪莉娅后背一紧，想要坐起来却没有力气，惊慌失措地喊： “学姐！我、我不想休息！” 她莫名的害怕起来，学姐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因此讨厌她？ 忽然，王悦俯身，两人唇瓣挤压，是一个温暖的吻。 迪莉娅小脸腾地红了，脑袋像是一锅煮沸的粥，晕晕乎乎，巨大的幸福涌进心里，同时又有种恐慌感，好像干了什么坏事。 嘴唇分开后，王悦微笑道： “这是奖励给你的。” 迪莉娅像是快要沉进水底似的用力揪着王悦的衣袖，嗫嚅着问： “刚才……是真的吗？” “假的……”王悦俏皮一笑，又俯身亲了亲她，说：“现在是真的。” “唔……”迪莉娅发出奶猫般的咕哝声。 “记得把眼镜戴上，我喜欢眼镜娘。” 王悦递过去一副细黑半框眼镜，迪莉娅接过来，刚戴在脸上，又遭到了嘴唇的‘奖赏’——文静秀丽的书卷气质令这只贪婪的黑发萝莉欲罢不能。 新堡垒由王悦亲自设计，思路是在堡垒周围种植孢子发生器，将其笼罩在幻海环境里，然后，通过波浪形的侧鳍划水前进。 虽然能够飞行，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以近地悬浮为主。 主体为水滴形，类似卡通版的鲸鱼，底部有起落架。 迪莉娅乖巧的趴在王悦身边，看着笔尖唰唰勾勒出的优美流畅的线稿，以及捏着笔的白嫩手指。 学姐的手可真好看，她想。 目光向上，黑发萝莉的精致侧脸映入眼帘。 肤如软雪，薄唇和琼鼻的轮廓纤巧细致，如同艺术品。 眉眼更是勾魂夺魄，眼尾细挑，像是锋利的钩子深深扎进她的心房，她像是上钩的鱼儿，身不由己。 茶发萝莉享受着此时的美好，过了一会儿，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我在学姐心里是怎样的呢？ 学姐已经有了梅子和莉莉丝了，我、我真的可以与她们相比吗？ 或许，学姐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小玩物，见猎心喜，拿在手里把玩，腻味了就丢在一边……或许，只是恶作剧的一吻，想要逗逗我……或许是认可我的辛苦工作，心生爱怜，想要慰劳…… 迪莉娅咬痛舌尖，强行止住胡思乱想。 学姐用身体慰劳什么的，这么想太不尊敬啦！ 在她心里，学姐是神圣又崇高的，不仅在艰难时刻拿出了美味棒填饱了大家的饥饿肚皮，还将所有学生带出复辟派的魔爪，获得自由，还让她们重新使用魔力，还为她们建造家园，提供强大的保护，而且，还有一副绝美的容颜…… 王悦停住笔，搁在一边，设计图基本完成。 因为新设计没有复杂的动力系统，不用考虑能量转换效率，也不用顾及承重和压强，所以很快就出图了。 这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侧身对迪莉娅说： “刚才那个吻不要放在心里，就是看你辛苦，想要慰劳一下。” “诶？” 茶发萝莉小脸发青，学姐在她心里的神圣形象轰然倒塌！ 这、这是什么嘛？！ 不过，她松了一口气，从神坛跌落的学姐，相处起来不再拘谨，反而有种朋友间的亲近感。 王悦将设计图交给制造部完善，然后，拿出两个圆筒形状的机械装置，说： “我们去玩水吧！” “这是什么？”迪莉娅惊讶地问。 “潜水推进器，输入魔力，内部的涡轮就会旋转起来，带动潜航。”王悦简单说明。 “好啊！” 迪莉娅喜出望外，她天性爱玩，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工作，没有休息过。长假加上学姐陪玩，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走出镇公所，来到街道上。 现在的鱼嘴镇，或者说魔林港，景象大不相同，往来行走的都是些凶猛精悍的家伙。 包括女人们，即使外表弱不禁风，也有着强大的核心自信，从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 咕噜噜—— 伴随着细密的气泡声，一条大白鲨像是汽车一样，从街道正中匀速游过。 这条鲨鱼浑身披甲，特别是头盔部分，契合头形做出漂亮的几何切割，鼻部似巨斧，附带高周波刀巫术符文，颌部亦可活动。 一条狰狞可怖的大白鲨在眼皮底下晃悠，路人却习以为常。 不用说，这是王悦的杰作——鲨鱼SEVA。 一共有三台试验机，里头都塞着萝莉。 鲨鱼SEVA更容易制造，只要捕获后稍微改造就行了，而且外附装甲不用设计复杂的活动关节，‘车壳’加上尾部的活动板甲，工艺简单。 除了执行巡逻任务，也有威慑的作用。 镇公所附近不远处就是公会大厅，整体扩建了一倍，热闹非凡。 聚集在魔林港的探险者已有近千人，还在快速增加。 大量产出超凡材料的魔林是一座巨大的金矿，各种一夜暴富的传说悄然流传。 但真正的财富密码掌握在王悦手里，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样本送往研究小组，积累经验，构建模型。 从最初就开始累积经验和建立模型，又是专业团队，比探险者小队效果高太多，王悦仅是靠收种子、鉴定、转手卖给公会，每天就有几百万入账，还不算那些自己留下的珍贵‘原核’。 原核是种子中最宝贵的一种，开出的物品是独一无二的，比如分院花。 不过，自由探险者里也有资本雄厚的团体，资金充足，强人林立，与公会深度合作。 公会大厅里，几伙人正在激烈讨论。 “是你们首先发起攻击的！你们这是恶人先告状！”一个皮肤异常白嫩的小萝莉大喊道。 她叉着腰，身体前倾，只穿着抹胸和短裙，腰肢结实健美，两条瘦腿自然绷直。 幻海带来了温暖的‘洋流’，温度舒适如同初夏。 与她对峙的是个长脸男人，穿着蓝色星星演出服，双手撑地，两条腿在空中做出体操动作，颇为怪异。 “马苏里拉，那是不幸的事故，”他用一种带着鼻音的可怜兮兮的腔调说，“撞船我们也有很大的损失，鸥绣号左舷受损严重。” “你！！”小萝莉气不过，用力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瞪着他。 “哼，明明是假意失控撞过去，想要抢夺秘术，可惜，反而让那只携带秘术的珍兽跑了。”涂着黑色口红，一头银发的女人说，本来跟她没关系，但是旁观了这一切，没办法视而不见。 忽然，三人齐齐扭头，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黑发萝莉。 王悦扫了一眼，争吵的这几人她都知道。 白发白眉，皮肤水嫩的萝莉是奶酪火锅团的副团长马苏里拉。 银发女人是暗月旅团的团长阿德丽娜。 长脸男人是辉金马戏团的副团长奇科。 能在短短半个月调集资源和人手建造三桅帆船的只有这三个探险团。 三桅船不是用来火炮对射的，这片地区有公会维持秩序，没人敢造次，大船最重要的作用是运输——携带人手和工具、拖网捕捞、采集资源等等，效率比小船高很多。 “女巫当家！你来评评理！他们欺负人！” 马苏里拉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快的跑向黑发萝莉，抱住她的胳膊，嘴巴撅得更高了。 啊，真可爱。 王悦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萝莉的优势体现出来了，不过，长脸大叔不甘示弱，拍拍手，一条雪白小狗从盖毛毡的篮子里钻出来，叼着一叠马戏团的票跑到王悦脚下，转了个圈，直立起来，全都是包厢票。 “这哪能行……” “一点心意，还请收下，赞美恶魔！” “谢谢，我挺喜欢这条小狗的。” 王悦抱起狗，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还有票。 奇科倒吸一口凉气，心痛得无法呼吸。 小白是马戏团十条表演犬里最聪明的一条，狗队领班，会几十种口令动作，还能看表报时，自己戴帽子，甚至可以代替驯兽师指挥大型动物表演。 王悦清了清嗓子，说： “恶意撞船是绝对禁止的，要是谁船大就可以欺负人，我会在我的十条飞剪船的船头装上高周波刀。” 飞剪船是速度最快的大型帆船，船身瘦长犹如带鱼，前端尖锐突出。 幻海到来，王悦抢先用魔林充沛的木材制造出十条飞剪船，红船白帆，涡轮推进，航速超过八十节。 而普通的三桅船在幻海里最多二十节的航速，如果她描述的事情真的发生，会像是热刀切黄油一样直接剖开。 王悦没办法调解这种矛盾，因为，即使永夜的律法完善十倍，这些家伙都能找到钻空子的机会，主要原因是缺乏监管。 比如这一次，鸥绣号‘不慎’撞击榴莲披萨号，因为没有行车记录仪，没办法鉴定是否故意为之，问就是手滑了。 撞完后，辉金马戏团一边说着‘啊对不起，手滑了’，一边爽快地同意赔偿，积极帮助维修，反正木材和人工成本很低。 但如果趁乱抢夺到天然诞生的秘术，简直一本万利，死几个人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对于探险者来说，秘术是最珍贵的。 遗物工具都是身外之物，而秘术与身体融合，是真实而可靠的力量。 王悦能做的事情是威慑他们不要做得太过。 如果放任不管，下一次这些混蛋就会用大帆船直接把散人的小船碾爆。 她带着警告意味的盯了奇科一眼，将狗还了回去。 找了一张空桌与迪莉娅一起坐下，要了两杯鲜榨果汁，问众人： “是什么秘术啊？” 气氛僵硬，无人应答。 谁都明白，要是这位女巫当家参与争夺，他们获得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 马苏里拉歪了歪头，暗忖，反正被很多人目击到了，消息迟早会传开，不如趁早卖个人情。 往黑发萝莉身上靠了靠，她热切地说： “珍兽是一条银色透明的六尾狐，头顶有一颗奇异角……” “奇异角？编号006，魔偶师？”王悦语气虽然平淡，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秘术编号是按照强度排名的，排名前十的秘术每个都世所罕见。 “没错，我们追丢之后，银狐就躲进魔林里了，想再遇见完全靠运气。”马苏里拉遗憾地说。 “太可惜了。” 王悦在酒馆小憩，吃了点魔芋和水果捞，与探险者们交换情报。 比如新出现的物种，超凡材料的产出种类，生物群落的分布等等。 在交流情报方面，女巫首领的身份都没有萝莉身份好用，谁不爱萝莉呢？ “竟然出现了巨齿鲨和利维坦鲸？”王悦惊讶地问，表现得比她听见秘术的消息还要激动。 “一个四人探险队的小艇被袭击了……” 说话的不是当事人，而是经过几次转述的路人。 虽然描述略微失真，但仍能还原出当时的恐怖和血腥—— 四人乘着一艘小艇在树顶摘取果实的时候，一条超过十五米长的深海巨鲨从天而降，连人带船咬得粉碎！ 只活下来了一个人，运气不错，像饼干屑一样从牙边漏下去了，掉进树丛里，巨齿鲨丢失了他的视野。 被发现时，这个人浑身浸染了同伴的温热血水，像是被人浇了一桶红油漆，精神完全失常。 现在正接受心理治疗，但估计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次事件的阴影。 相比大白鲨，巨齿鲨的体长在它的两倍以上。 拿牙齿来说，大白鲨的牙齿有人类的小指长，而巨齿鲨的牙齿则是成年男性的巴掌大小！ 咬合力更是有5-10倍的差距，巨齿鲨拥有接近二十吨的咬合力。 而目击利维坦鲸的人就在酒馆里，问起来，立刻绘声绘色的向王悦讲述了她躲在灌木丛里看到的情景—— 同样是十五米长的巨大海怪，蓝黑色的表皮古老而皱褶，直角梯形的上颌，下颌犹如钉板，牙齿龇出，竟有人类的小臂长！ 从人类的面前经过，如同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 “最后，它消失在了天空中。”那人说完，心有余悸的吐出一口气。 王悦请他喝了一杯果汁。 魔林产出的富含淀粉的块茎和高糖水果是酿酒的好材料，但想要喝上酒至少还要半年时间， 交换过情报，王悦和迪莉娅走出公会，开动潜水推进器，朝着码头方向快速航行。 码头是鱼嘴镇过河北边的一片平地，原来‘大田’所在的地方。 农田已被整平，用白垩划线，中间跑道，两边的停机区停泊着一艘艘追光船。 鸥绣号和榴莲披萨号停在相邻的区域，地上摆放着一堆堆木料，一群人正在修理。 两艘三桅船都是新造的，风帆洁白，漆色崭新，全长二十米，舰艏高翘，十分气派。 再往前就是女巫船坞了。 姑获鸟01号、07号、09号停在坞内，其余七艘船都外出作业了。 迪莉娅和露露安娜联合设计的飞剪船妖异纤长，全身漆红，只有帆是白的，漂亮极了。 五桅杆四十五米，足足比旁边的三桅船长一倍多！ 至于内在，使用全钢龙骨，其他部分采用具有超凡性质的魔林木料制造，又轻又硬。 巫术在施工方面连现代工业都难以企及，而自由探险者们类似17世纪的造船方式就更没法相比了。 王悦登上甲板，对身后的茶发萝莉说： “真棒呢，为大家设计出这么漂亮的船。” 迪莉娅小脸发烫，慌忙道： “漂亮是露露同学的功劳啊！我、我没什么的！” “谦虚的样子也很可爱。” 王悦笑着说完，用乌鸦联系洛兰，调了一个中队过来，中队长是普莉玛。 “小院长！请下达命令！” 普莉玛抿唇挺胸，黑金款式的女巫制服将她衬托得高贵优雅。 “给我一顶帽子。”王悦伸出一只手。 一顶船长三角帽递了过来。 她接过来，手指拈着翻转一圈，压住额发，然后，握住船舵，喊了声： “出发！” 船员早已就位，三角侧翼应声展开，船尾涡轮高速旋转，庞大的飞剪船移动起来，驶出船坞，一个轻盈的甩尾进入跑道，很快便升上天空。 迪莉娅睁大眼睛看着黑发萝莉掌舵的侧影，心情激动——学姐在开我造的船呢！学姐好帅气啊！ 王悦先将船控制在二十米的高度，刚好从奇异而富饶的魔林顶部掠过，身边的观测手拿着六分仪不断汇报数据。 “小院长，我们要去找银狐吗？”普莉玛问。 珍兽的事情已经通过乌鸦全体广播了，但想要捕获并不简单。 “不，我们找利维坦鲸。” 王悦一踩踏板，尾翼转动，船的高度逐渐爬升，很快就到了百米高空。 高天上的风更加急迫，地面已有了一种缩小的透视感， 俯瞰林海，一大片五彩斑斓的奇异森林，层次不齐，诡异虚幻，各种颜色扭结在一起，宛如干涸的调色盘，无数荧光孢子随风升起，四散吹拂。 利维坦鲸并非深潜型的鲸鱼，王悦推测它们会随着习性上浮，在高空游曳，也就是云层上方。 风越来越急，吹得衣服猛烈滚动，皮肤被寒意刺激而收紧，呈现出瓷质的洁白。 “亮灯！”普莉玛大喊一声。 刹那间，飞剪船的船灯全都亮了起来，桅杆、船舷和船尾，都被照亮。 古生物蜡质燃烧的超凡光芒驱散了深冬般的严寒和高天上的罡风。 永夜的黑暗幕布衬托着一道鲜血般的红影，快速升高，宛如一道深红的闪电，逆向劈入云层！ 接着是一段暗云滚动、雷电交加的艰难旅程，姑获鸟号毫不动摇的穿过狂风和暴雨，挂满雨水，破云而出！ 风雨皆去，云开雾散，孤月皎然。 没有人说话，都在感受乍现在眼前的磅礴和肃穆。 王悦一手叉腰，一手握着船舵，欣赏着云层上的夜景，忽然，心头响起《天空之城》的配乐——月光下的云海。 王悦扶着船舵，控制飞剪船在云海里穿行。 一眼看去，缥缈起伏的云毯上，丛生着五彩缤纷的植物。 全都是蕈类，奇异扭曲，挂着云雾凝结成的冰粒，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月瀑中熠熠生辉。 这是孢子随着温暖的上升气流进入云层，生长出的‘云林’。 蓦地，王悦察觉到站在身边的迪莉娅状态不对。茶发萝莉两腿发软，膝盖抵在一起。小脸惨白，眼神惊恐。 “你该不会是恐高吧？”王悦问。 “我、我……” 可怜的迪莉娅声音都变形了，眼镜蒙着一层水雾，小鼻子泛红，像是感冒似的抽抽着。 她后悔极了，早知道被叫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就应该装作无所谓，转身去设计新堡垒，现在就不会上天了…… 但是，那个吻又太过香甜，是她人生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刻…… 茶发萝莉的内心纠结无比。 “抱着我的胳膊吧。”王悦伸手说。 迪莉娅颤颤巍巍的走了两步，抱住她的臂弯，紧紧搂在怀里。 “得救了……” 她眼眶泛红，差点哭出来，大口喘着气，额头抵着黑发萝莉的肩膀，眼睛眯着，像鸵鸟似的，再不去看周围的云海月瀑。 抱着抱着，她渐渐的不害怕了，反而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太好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抱下去就好了…… 迪莉娅沉浸在一股飘然欲仙又满足无比的感觉中，像是终于抵达了梦想的终点。 没过多久，感觉怀里的胳膊动了一下。 原来是风帆落下，船已停住，王悦不再掌舵。 王悦握着迪莉娅的瘦肩，将她的小身体扳向云海，说： “不看就可惜了呀！” “诶？”迪莉娅缩着颈，发出害怕的咕哝声，腿又抖了起来。 “你看，她们已经下海了。”王悦指着从船舷往外跳水的胆大萝莉们。 幻海的影响范围包括云层，人类在幻海里不动，会缓慢下沉，但稍微划水就能上浮。 迪莉娅心里稍安，意识到就算跳下去，也会在幻海中缓慢沉底，而不是自由落体摔成肉泥。 但她仍是不敢离开王悦，被手臂带着，像是婴儿一样蹒跚行走，来到船舷，小脸怕得发青，在王悦的轻声鼓励下，眯着眼睛往外瞅。 只见，小女巫们拿着潜水推进器在云海里飞快穿梭，欢笑声此起彼伏。 虽然不敢下去玩，但即使是看看，迪莉娅也很开心，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感觉怎么样？”王悦柔声问。 “我、我太高兴了！真是一次愉快的假期呢！”迪莉娅脸颊泛起红晕，冲着云海大喊。 “那以后要多多出图啊！”王悦跟着大喊。 “诶？所以，都是为了工作吗？“迪莉娅哭笑不得。 萝莉们正在云海里嬉笑玩耍，突然，远处的浓云中，一道乌黑的鲸影骤然涌现！ 王悦眼神一凝，被萝莉的香味吸引了吗？这变态鲸鱼！ 与体型相当的抹香鲸习性不同，生活在中新世时期的利维坦鲸更具攻击性。 巨大的头槌破云而出，张开弯曲如弓的下颚，血盆大口宛如铁夹，朝着嬉戏玩耍的萝莉们冲来！ 无需王悦动手，身边的普莉玛已掣出魔杖，瞬发高阶巫术，猎鲸叉！ 一柄二十米长的巨型三叉戟破空飞坠，深紫色的拟晶体散发着滚滚紫雾，转瞬间将恐怖巨鲸叉成热狗！ 战斗部的萝莉们都不是善茬，每个都能释放高阶巫术，很轻松就将这头狞恶的大怪物彻底杀死，吊在船尾。 这次一共猎杀了三头利维坦鲸，收获满满。 鲸鱼的直角梯形的头部充满鲸脑油，是天然的照明燃料。 鲸肉切割成块，风干腌制，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大块吃肉的梦想不再遥远。 还有用来做香料的龙涎香等等。 - 魔林。 在林间高速跳闪的莉莉丝猝然停步，看向路边石头上的一只六尾银狐。 金发萝莉愣了愣，认出是流言中的珍兽。 奇异角没有长在头顶，而是吞在肚子里，从透明的腹部一眼就可以看到，像是扭成麻花的糖果。 运气不错。 莉莉丝连刀都有没拔，直接抬起手指，‘切割’规则发动！ 嗡——！ 弦音拖长颤抖，连狐狸带蹲在上面的石头和后方作为背景的奇异丛林，尽皆被细密的网格线切割成碎块！ 狐狸尖叫一声，身体蜷缩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下一刻，它出现在两百米外的一片宽阔如床铺的蓝色斑点菌盖上。 “呼～” 银狐珍兽很人性化的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那个小疯子真可怕……” 瞬间移动后，原本是六条的柔软飘逸的大尾巴少了一条。 还没等它喘过气来，一线极为凝练的刀光连它带菌盖斩成两半！ 莉莉丝再次出现，看着狐狸消失不见的地方，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很快，耳边传来乌鸦的报讯。 银狐似乎意识到处于监视中，这次瞬移后没有停留，急窜出去，没命狂奔！ 尾巴还剩四条了。 然而，恐怖至极的金发萝莉在前方截住它，又一次逼出闪现！ 银狐慌了神，想要开口求饶，但对方丝毫不给它说话的机会，见面就是致命一击！ 一次又一次……六次之后，尾巴已经用完！秃尾狐狸瞅着逼近过来的金发萝莉，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濒临死亡的恐惧转为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吼叫道： “我不是都把宝贝丢给你了吗？！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可恨的人类！” 莉莉丝微诧，仔细瞧着狐狸的肚皮——奇异角没有了！ “藏哪儿去了？”她凶恶的逼问。 “我半路扔下来了啊！你没有看到吗？！我以为丢掉宝贝你就会饶我一命的！你这个又狠毒又眼瞎的萝莉！呜呜呜……”银狐自知死定了，心灵崩溃，不顾一切的破口大骂。 下一刻，它被一只白嫩小手攥住脖颈，提了起来，无法反抗，只能一边发抖一边等死。 “有意思，竟然敢骂我。” 莉莉丝倒不生气，当初为了王悦当卧底的时候，被难听的话骂过很多次，指桑骂槐的话听得更多，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一条单桅小帆船停在林间空地上，头戴破旧三角帽的吉姆诺佩缇跳下船，落地后，胸口乱颤。 幻海对资本大的女孩很不友好，受到浮力影响，又大又轻，稍微运动就是一顿乱颤。 她弯腰捡起一枚扭糖般的奇异角，眼神从迷惑转为惊喜。 “呀！中大奖啦！这是秘术‘魔偶师’！可是，那头珍兽呢？”她环顾四周，疑惑地问。 站在船舷上的初雪歌留多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她微笑着，银色长发在海流中飘逸四散。 “给你吃！” 吉姆诺佩缇一蹦一跳的跑到银发少女面前，献宝似的递过去奇异角。 初雪一惊，美眸闪烁光彩，摇头道： “你变强才重要。” “哼，不听话？” 诺佩缇踩住船舷，一下登船，张开红唇，含住奇异角，然后，给了初雪一个深吻，硬是用嘴度过去了。 初雪歌留多咕咚咽下秘术，瞳仁像是纽扣一样浮现出四个小孔。 攥着狐狸跑过来的莉莉丝正好看到这一幕，眉毛拧成疙瘩。 见莉莉丝来者不善，吉姆诺佩缇横跨一步，挡在银发少女身前，喝问： “你要干嘛？！” “那是我的，还给我！”莉莉丝蛮横地伸手讨要。 “按规定不准抢夺别人的收获！”诺佩缇梗着脖子喊。 莉莉丝眼神冰冷，拔刀挑起一道妖异的弧线，直指诺佩缇的胸口！ 少女后背发凉，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压迫力从金发萝莉的身上散发出来！ “从我口袋里掉出来的，你捡着就是你的了？”莉莉丝瞥了一眼攥在手里的狐狸，问：“是不是啊，小银？” 诶？我都有名字了？ 没办法，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狐狸只得讪笑着说： “是、是的，主人跟我在林间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 “你无耻！” 这很明显是临时串通的，吉姆诺佩缇咬牙切齿，气得发抖，但转念一想，秘术吸收后就无法剥夺了，莉莉丝不会不知道，她只是在泄愤而已。 吉姆诺佩缇顿时不怕了，还故意挺了挺胸，毕竟这是她唯一比莉莉丝强大的地方了。 莉莉丝不以为意，反正王悦和梅子都不是很大，这种炫耀对她造不成伤害。 “现在切腹还能掉出来吗？喂喂！” “杀人啦！女巫杀人啦！” “哼，暂且饶过你们，我要回去吃狐狸肉了。” “主人！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银狐尖叫不止，被攥住脖子的脑袋显得很滑稽。 莉莉丝没有为难她们，毕竟是熟人，以前还当过一段时间牌友呢。 她舔舔嘴唇，动身前往船坞，刚才两人嘴对嘴喂秘术的样子让她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想要快点见到王悦。 莉莉丝惦记的黑发萝莉正在指挥切割鲸鱼，一块块晾晒起来，做成鲸鱼肉干。 黛娜带着厨师小队在旁边架起炉火，测试这种新食材的口味。 “烹饪的话，鲸肉的纤维比牛肉还粗，而且鱼腥味很重。” 如今已是厨师长的黛娜向王悦汇报，然后，递过去一盘四种口味的肉干，说： “不过，鲸鱼肉干口味意外的不错呢，像是小鱼干和猪肉脯的结合，这四种口味是大家试吃后最受欢迎的，甘梅、麻辣、沙嗲、椒盐。” 王悦四种都尝了，最喜欢甘梅味的，酸味很淡，主要是梅子味和甜味，甘甜涩香。 “那就全都做成风味肉干储存起来，对了，我们的酒怎么样了？” “订制的橡木酒桶从橡栎镇运过来了，第一批准备酿造二百桶葡萄酒，二百桶缤纷果酒和六百桶朗姆酒。”黛娜回答。 “太棒了。” 王悦酿酒不是为了喝，小女巫们没到喝酒的年龄。 酒是用来贩卖的，探险者们很乐意用绩点或是超凡材料换上一瓶好酒。 谁先酿造，谁就先卖。 飞剪船的货运能力是帆船中最强的，清朝时期，沿海雅片贸易中使用最多的就是飞剪船。 莉莉丝来到王悦面前，汇报情况。 王悦通过乌鸦已大致了解，再听她描述完细节，安慰道： “没关系，既然红裂产出秘术，肯定不止一个，以后还有机会。” 莉莉丝小脸沮丧，要是立功的话，又可以得到王悦的夸奖了。 而现在，她只想要些安慰。 王悦拿起一根甘梅味的肉干递到她唇边，莉莉丝张口，用雪白的小牙磨咬，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合胃口。 吃完了，用柔嫩小舌舔掉王悦手指上的调料，然后，不安分的咬着她的手指。 “今天是怎么了？”王悦柔声问。 “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肉干？”莉莉丝眼睛闪闪发光，俏丽的小脸微微抬起，露出天鹅般的雪白脖颈，挑衅似的看着她。 “甘梅……”王悦不解其意。 莉莉丝舀了一勺甘梅粉含在嘴里，抱住黑发萝莉，主动凑上嘴唇…… 王悦吃到了甘梅味的‘肉干’，小小的，像是随时都会融化似的，异常软滑，香甜可口。 莉莉丝咽了口唾沫，手还握着她的双肩，小脸红透，艳若桃花，软软的趴在她的怀里，嘤咛道： “我、我不能动了……” 王悦也好不到哪里去，萝莉的身体反应实在太剧烈了，双颊绯红，眼神迷离，两个人需要互相支撑着才不至于瘫倒。 厨子们都看傻了，原地僵硬，直到结束才小声讨论起来。 “小院长和莉莉丝同学真大胆啊！” “侧脸太完美了！” “好羡慕呀。” “甘梅粉真的那么好用吗？我带点回去试试……” …… 王悦紧张的看着莉莉丝，这家伙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招架不住了。 两人来到船坞的休息区，这里有给女巫们提供饮料和食物的吧台。 饮料自取，王悦倒了杯柠檬茶，与莉莉丝闲聊。 莉莉丝歪坐着，双手撑着吧台，盯着她的眼睛，问： “我很好奇，大家都测过价值指数了，你为什么不测啊？” 包括梅迪尔丽，运材料回来后，测试了指数，PA194。 “哈、哈……” 王悦强作笑颜，解释道： “指数是分配任务用的，我是小院长，测这个没有意义，而且，我什么都干，我可太累了……” “哼，我看你是怕测出来没我高，下不了台吧？”莉莉丝逼问道。 “怎么可能？我绝对比你厉害，只是不想测而已。”王悦兀自嘴硬。 “那就测呀！” “不测不测，就是不测！” “啊，好可爱。” “不准说我可爱！还有！不准学我说话！” “抗议无效！” 两人正在拌嘴，突然，一个少女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跑来，胸口颠动，惊慌失色。 “不好了，王悦，”吉姆诺佩缇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抬头道：“初雪失踪了！” “是把你抛弃了吧？”莉莉丝冷笑道，“她终于远离你这个变态，开启崭新的人生了，可喜可贺。” “怎么可能……”诺佩缇喃喃道。 “初雪是个好女孩，游街的时候都没有抛弃她，应该是被绑架了。”王悦推测道。 “绑架？”莉莉丝蹙眉问。 “既然秘术无法剥夺，那就直接绑人，为其所用。”王悦解释道。 “绑架……” 吉姆诺佩缇仔细回忆，说： “当时她走在我身后，我们在聊天，过了段时间，忽然不出声了，我听见一种……可怕，瘆人，像是吧唧嘴的声音，再回头，她就不见了！” “那就赶紧去找吧！”王悦摆摆手，示意她快去。 “诶？你不帮忙吗？”诺佩缇惊讶地问。 “你们又不是女巫，跟我有什么关系？”王悦反问。 诺佩缇没办法反驳，而她心里明白，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掳走初雪的人或是怪物，不是她能对付的。 现在她实力弱小，没办法使用魔力，更没有强大的遗物，在探险者里都是最弱的。 诺佩缇猛吸一口气，膝盖砸在地上，竟然跪下了，五指张开撑住地面，低头哀求道： “求你了！只要能把初雪找回来，要我干什么都行！” “我要你干什么？就是不要你才赶走的，我要初雪……”还没说完，瞥见莉莉丝瞪得圆溜溜的眼睛，王悦赶紧咳嗽一声，“咳，要初雪回到女巫团队里来，‘魔偶师’这个秘术对团队加成很大。” 吉姆诺佩缇咬咬牙，带着一股决绝和狠意，说： “好！初雪是你的了！” 说出这句话后，她的心里骤然一空，颤声喘息着，像是胸膛里有个重要器官被挖走了，难过得想死。 但她没有选择，现在只有眼前的黑发萝莉能拯救她的爱人。 面孔僵硬，一动不动 ，只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是被雨水打湿的青铜雕像。 对此，她早有预想——初雪回到女巫团队里，与她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很少，一旦女巫们群体迁移出这片区域，她又该向何处寻找呢？ 两个人的人生再难有交集了。 王悦见她可怜，伸手摸摸她的头，说： “要是你答应不碰除她以外的女巫，可以破例上船哦！” “不可能！”吉姆诺佩缇斩钉截铁地说。 “你这病得治啊……” 王悦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变态学姐很明显没救了，而且，现在要尽快救援初雪才行。 她们乘上一艘四人座的潜航器，像是一辆紧凑型的轿车，短粗的椭圆形，机翼和尾翼都是半圆形的，模样呆萌。 嗡嗡嗡—— 涡轮在魔力的驱动下旋转，快速升空，很快抵达初雪失踪的地点。 三人跳下船，手持仪器到处探测。 搜寻一圈，重新集合。 “有线索吗？”吉姆诺佩缇焦急地问。 “没有。” 王悦摇头，面露疑惑，道： “当时我的乌鸦哨兵分布在四周，是没有发现异常的，说明不是常规手段，如果是隔空摄物，初雪的身体是怎样穿过虚空的呢？除非有扭曲力场包裹住她，但是，那样的话，不会悄无声息。” 讳名女巫能够撕裂虚空，是她们的本体释放出强大的扭曲力场，隔空摄物，一定会产生力场波动。 “会不会是透明怪物？初雪被怪物包裹住了，其实就在原地。”莉莉丝问。 “不可能，我们距离很近，她消失的地方我走过一遍，没有碰到东西。”诺佩缇回答。 王悦跺了跺脚，说： “那就是在地底了。” 简单的排除法。 真视规则启动，透视之眼深入地底两三米，扫过树根、砾石和泥土…… 忽然，王悦发现几条不知尽头的超级蠕虫！ 这些直径接近一米的蠕虫似蟒蛇又似水管，表皮长满此起彼伏的皱褶，潜伏在地底，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原来，吉姆诺佩缇听见的吧唧嘴的声音，是初雪被蠕虫吞进腔道的响动！ “什么鬼东西……是小领主吗？”王悦自言自语道。 身边的十多只乌鸦前额裂开，鼓起第三颗眼，具有了透视能力，分散扫描地面。 一番探查，她发现蠕虫分布广泛，竟然在地底形成了庞大的网络，找不到源头。 王悦没有打草惊蛇，先去公会调查失踪人口，果然，粗略统计，就有六个人失联。 实际人数还要更多，因为探险者有相当一部分是独行客，失踪了都没人证明。 吉姆诺佩缇脸色惨白，害怕得不能自已，带着哭腔问： “初雪……会被消化掉吗？” “不会的，这种超巨大蠕虫吞噬一两个人是满足不了能量需求的，它通过植物根系汲取营养，比起蠕虫，更像是蘑菇的菌丝，捕捉人类应该是控制它的幕后黑手的需要。”王悦推测道。 “幕后黑手？需要人类？难道是神灵？” 诺佩缇从慌乱中恢复过来，智商又上线了。 “没错，就如同人类捕捉野生动物驯养成家畜，神灵也会捕捉人类驯养成信徒，简称‘度化’。” 王悦顿了顿，接着说： “之所以挑有价值的人类动手，是因为幕后黑手本身不强，抓住一个强者，度化成为手下，实力立刻增强一大截，一本万利的勾当。”就像训练师抓口袋妖怪一样。 “那……我们要怎样对付它？”诺佩缇问。 “这头神灵不知是流窜过来的，还是进化之网诞生出来的，无所谓了，正好拿来试试影钻的威力。” 一只乌鸦飞来，将一支手电筒模样的道具扔到黑发萝莉手里。 黑光灯。 原理相当简单，内嵌影钻，灯盖初始是关闭的，按动开关，灯盖啪的弹开，照它一脸。 “就由我来当诱饵，给它来一发糖衣炮弹……不，萝莉炮弹。” 王悦下达命令，几分钟后，全副武装的七人斥候来到面前，还有一人是公务支援的埃德贝尔。 她的计划是，自己故意被吞进蠕虫，直达作祟的邪神面前，给它一个惊喜。 在蠕虫管道里滑行的时候，速度不会太快，类似蛇吞噬猎物，肌肉蠕动的速度有限。 所以，吞进去后，通过乌鸦确定她位置的八个战斗小队同步溯源，围猎神灵，给予支援。 事不宜迟！ 王悦打扮成采蘑菇的小女孩，拎着篮子去魔林里采蘑菇了。 奶黄色的头巾，橙色的小衣服，黑色小裙子，露着白生生的小腿，光着小脚丫，胳膊挽着一只大篮子。 乌鸦组成的聊天频道里。 “小院长扮相也太浮夸了。” “这样真的会被神灵选中吗？” “应该是她的特殊癖好。”（梅子） “可爱，想……”（莉莉丝） …… 王悦独自一人走在魔林里，一边采摘蘑菇，一边哼着歌。 她推测，对方大概率动手，既然藏在地底，暗中窥视，当然知道有个黑发萝莉是女巫首领，控制了首领就控制了女巫们。 柔软的雪足履过地面的绒草，草茎被踩断了，如珍珠般圆润的脚趾头被草汁染绿，蚂蚱们以萝莉的脚背为跳板，四散跳跃。 噗！ 黑发萝莉的身形陡然下陷，速度极快，头发笔直甩向空中，眨眼间已被吸入地底！ 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大约是腔壁润滑的作用，有点像游泳馆里的螺旋滑道，不受控制的随着水流快速滑行。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轻，然后，抛物线划过空中，落在一片潮湿柔软的菌盖上。 仰视上方，似乎是一个长满菌盖的树洞，一片片伸出如舌，错落有致，光滑莹润。 现在还不能动，因为蠕虫腔液带有麻痹毒素，王悦浑身发软，除非使用秘术才能活动自如，她不想打草惊蛇。 两个身穿树皮衣的‘野人’从一扇拱门走进来，前后抬起直挺挺的黑发萝莉，沿着地底挖掘出的窄道原路返回。 王悦偷眼看去，这两个野人是被‘度化’的探险者，头顶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蘑菇，密密匝匝，如同盆景。 蘑菇根植大脑，其中的致幻成分使他们的瞳孔不对称扩张，看起来像是嗑多了，脸孔扭曲，嘴角流出口水。 走过一段路，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处巨大的地底空间，由下陷的圆形深池和正前方的梯形高台组成。 池中竖立着一根根桩柱，十几个探险者被绑在上面。 他们都是遭到蠕虫偷袭，掳掠过来的。 头顶种满怪异蘑菇，长势倒不是很旺盛，还没有彻底侵蚀大脑，菌丝钻进脑壳需要时间。 看到满脑袋蘑菇的受害者，王悦心惊不已，幸好严格约束小女巫们的行动，避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 所有外出人员，单独行动的只有斥候和她自己。斥候全副武装，有三眼鸦系统和作战指挥中心的辅助，就算遭遇袭击，救援也会以最快速度赶到。 王悦就更不怕了，现在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她。 高台上，一个头戴鲜红底色、镶嵌白色颗粒的蘑菇盖的萝莉，坐在高脚凳上，两条小肥腿来回晃动。 王悦认出，帽子是一株毒蝇鹅膏菌，看起来和萝莉是一体的。 萝莉身穿的白色蕾丝褶边连衣裙，宛如鹅膏菌的菌托和菌环，她的胳膊和腿带着白玉菇般的丰润质感，嘴唇也是妖艳的鲜红，还有一双红色的小皮鞋。 简单来说，就是蘑菇成精了。 虽然同为神灵，但是蘑菇娘明显比白鱼化形程度更高，更具质感，看起来像是个洁白润泽的小手办。 旁边的高背椅上绑着银发少女，两个大头蘑菇仔捏着鼻孔给她强行喂致幻蘑菇，已经起效果了，瞳孔一大一小，嘴角歪斜，流出口水。 更糟糕的是，第三个蘑菇仔握着一把剃刀，在皮子上来回荡着，要给她剃发，剃光头好接种蘑菇。 王悦被两个野人从侧面的斜坡抬上高台，放在蘑菇娘面前的地毯上。 “咕嘿嘿，”蘑菇娘用细巧的手指掩住红唇，发出软糯悦耳的声音，“这个黑发萝莉，看起来像是女巫首领……但应该是长相类似，不是本人。” 她凑近王悦的小脸，觉得太好看了，换了几个角度，都很完美。 “唔，不可思议的漂亮人儿，就当我的巫女吧，巫女是神灵的妻子，咕嘿嘿……” 蘑菇娘肩膀一耸，乐不可支。 神灵的审美与人类相同，看到漂亮萝莉也想据为己有。 突然，黑发萝莉从裙子里拔出一根粗物！啪的打开，影钻的光芒通过聚焦，无比强烈的照在蘑菇娘的身上！ 蘑菇萝莉猝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未及反应，体表已大片白化变硬，眨眼工夫就变成了一个白瓷娃娃，动弹不得。 “白鱼！”王悦喊了一声。 一道白影钻出衣服，白鱼精神抖擞，做好了战斗准备！ “要我怎么做？！”她大喊道。 “狗链给我。” 王悦伸手从白鱼体内拔出锁链，末端是一个尖锐的螺旋结构。 她握着螺旋体，旋转刺入蘑菇娘的胸口！ 与此同时，洞穴上方被巫术溶开几个孔洞，女巫们纷纷落下，举起魔杖，瞬间控制住场上局势！ “已经捉住了。” 王悦淡淡的说了一句，关掉黑光灯。 蘑菇娘从僵硬中复苏后‘咕啊啊’的叫了起来，这才明白，原来，被抓来的黑发萝莉就是女巫首领本人！ “完蛋惹，完蛋惹……” 蘑菇萝莉本能的想要逃命，却被锁链拴住命脉，稍微一扯就浑身酥软，颤抖不止。 “女巫大人饶命……不要伤害我……”她嘤嘤哭泣。 “诶，我还没有狗链有用。”白鱼惆怅道。 虽然失去了锁链，白鱼却怅然若失。 没有锁链作为契约，王悦还会要她吗？ 这就尴尬了，脸皮又薄，不好意思若无其事的钻回王悦怀里，只能跟在她脚边，忐忑不安，像是听候发落似的，等她提到自己。 “初雪！” 旁边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吉姆诺佩缇飞扑过来，抱住银发少女，又亲又抱。 在王悦的提醒下，救援队给初雪喂了些催吐剂，将致幻蘑菇吐出来。 “呜呜呜……初雪……”诺佩缇大哭起来，悲痛欲绝，“对不起……是我没本事……我把你卖给王悦了……她才同意救你……” “喂！别把我说得像混蛋一样啊！”王悦慌叫起来，解释道：“是让初雪同学回归女巫团队！” 当着梅子和莉莉丝的面可不能瞎说啊！ 王悦对初雪确实没兴趣，幼妻属性和梅子重合，无口也被她治好了，而且开发程度太高。 她更感兴趣的是‘魔偶师’，从记载的描述来看，是个很强很奇妙的秘术。 初雪歌留多叹息一声，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眼神飘忽，喃喃道： “我愿意加入女巫……学院？” “现在是拜尾巴教。”莉莉丝提醒道。 “尾巴！尾巴！尾巴！”在场的小女巫们喊着整齐的口号。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绑架来的探险者被担架抬上救援船，王悦给他们拔除蘑菇，用魔药治疗——当然不是免费的，事后收取了一大笔费用，没钱就扣着，刷盘子还钱。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王悦来到漫滩工地。 新堡垒‘长须鲸号’渐具轮廓。 船舷突出，做成一圈培养蘑菇的平台，蘑菇释放孢子，塑造幻海环境。 “以后你就叫小伞吧，”王悦对蘑菇娘说，“负责给我种蘑菇。” “好的，尊敬女巫首领，不过，请不要折磨我，链子、链子不能动……”头戴鲜红菌盖的萝莉可怜兮兮地说。 “放心好了，毕竟我也不是恶魔，不会虐待你的，而且，一百年后我就放了你，反正神灵的寿命是无限的，一百年不多吧？” 就这样，堡垒里多了一个种蘑菇的神。 王悦瞥向白鱼，问：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白鱼低头看看胸口，又抬起头，怯生生地问：“链子没了，我还能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当然能了，我们是好朋友，你正好帮我管理这些神。”王悦宠溺的抚摸着白鱼的脑袋和脖颈。 白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亲昵的蹭着黑发萝莉的手指。 “这些神？”她忽然意识到措辞的细微不同，难道除了蘑菇娘还有别的神灵吗？ “已经开始了。”王悦的目光飘向远方。 在看不见的地方，魔林深处，女巫战斗团开着冲锋舟，一盏盏黑光探照灯横扫树林，围追堵截。 大大小小的，由灵性汇聚而成的神灵纷纷变硬，掉在地上。 小个的装进玻璃瓶，再放一小片影钻维持固化，大个的则用镶嵌影钻的长钉刺入神体。 全都用船运回来，堡垒里有一间陈列室等着它们。 粗略扫荡了一遍魔林，收获颇丰，大小神祇总计一百五十二尊。 王悦没有因为收获而喜悦，反而十分担心。 神灵爆炸式增长并不是什么好事，它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迷惑人类，建立教团，为害一方。 不过，她自知力量微弱，仅仅保护小女巫不受伤害已是殚精竭虑，事必躬亲，别的就更管不了。 接着，她前往初雪的病房探视，见银发少女恢复良好，于是问起秘术的事情。 “根据记载，魔偶师能够从人身上提炼负面性格，做成具有超凡力量的魔偶，目标的负面性格越恶劣，魔偶就越强？”王悦问。 “抱歉，我还没试过，刚吸收就被掳走了。”初雪歌留多赧然道。 “拿这家伙试试。”王悦指向莉莉丝。 “可恶！我性格最好了！”莉莉丝气得跳了起来，去扯王悦的脸。 初雪歌留多站在莉莉丝面前，双手结印——其实不用结印，这么做是为了向周围的人表明，她要使用秘术了。 女巫的好奇心异于常人，休息室里的人都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 冷风骤起，伴随着凄厉的呼啸声，无数血红夹杂炫彩的丝线从莉莉丝体内飞出，逐渐凝聚成一个小人偶。 人偶的形象是一个金发女孩，跟莉莉丝很像，约有半尺高，材料像是染色麻布，头发似腈纶。 它的眼睛是酒红色的纽扣，穿着珊瑚红的吊带裙，右手握这一根黑水晶分针，尖锐锋利，左手握着的则是时针。 “是我的娃娃诶！” 莉莉丝表现出强烈的喜爱，抓着娃娃，爱不释手。 “先确认一下，这是将性格抽取出来，还是性格的投影。”王悦发问。 “性格作为具体之物抽取出来，万一魔偶损坏了，性格不就永远没了？而且，下次就没办法再用恶劣性格形成魔偶了。”旁观的梅迪尔丽说。 王悦将手指伸到莉莉丝嘴边，霎时间，凶猛的金发萝莉像是鱼儿咬钩似的，一口咬住，疼得她手背绷紧。 “没错，是投影，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恶劣。”王悦遗憾地说。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爱她的全部吗？！你这混蛋！”莉莉丝咬得越发用力了。 “梅子救我！” 王悦对身边的橘发萝莉挤出可怜的小表情。 结果，另一手也被咬住了。 “诶？你们两个……” 黑发萝莉脸色奇妙，虽然有点疼，但是，柔软、濡湿、温热的唇瓣挤压着她的手指，一左一右两张小脸因为用力吮咬，嘴唇往前撅起，而且，为了观察她的表情，两双漂亮的眸子一起往上翻……太、太刺激了！ 莉莉丝感觉敏锐，松开口，冷冷地说： “这个变态居然在享受呢，干脆把她的手指折断吧！” “好，省得她用坏手指欺负人……一起折断的话，会发出两声惨叫吗？”梅迪尔丽好奇地问。 “那个，我们来测试魔偶的威力吧！” 王悦赶紧转移话题，瞥向银发少女，问： “是莉莉丝在控制，还是你在控制？” “不是我。”初雪摇头。 看来是性格投影的本人控制魔偶。 “莉莉丝，命令它来追杀我。”王悦指着魔偶说。 “不会出事吗？”莉莉丝歪着头问。 “没事，我很强的。”王悦自信道。 “崽啊，干掉臭王悦，给妈争气！” 莉莉丝倒是不客气，下达了追杀指令。 魔偶动了起来，站立动作显得很笨拙，走到桌边，跳到地板上，摇摇晃晃的走向不远处的黑发萝莉。 空气中响起奇异的钟表滴答声，不知是它的关节响动还是与计时有关的超凡能力。 虽然距离不足两米，但它要走好久的样子。 “就这？莉莉丝的负面性格也不怎么样嘛。”王悦不小心漏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莉莉丝攥着小拳头，气得牙根发痒。 蓦地，一阵不知何处吹来的风穿室而过，魔偶接连翻滚，冲到了王悦的脚边！ “运气不错，滚到我面前来了。”王悦语气戏谑地说。 莉莉丝拔刀在手，瞪着眼睛说： “喂喂！把这臭家伙腿打折，这样才公平吧？” “别为了赢不择手段啊！”王悦喊道，一边抬脚避让魔偶，生怕踩坏了。 没想到，脚下一滑，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好傻！”莉莉丝大笑起来。 黑发萝莉却没有尴尬或是羞恼的表情，脸色显得异常凝重。 她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生，偶尔低血糖脑袋发晕什么的，相反，她的四肢关节都被原生规则优化过，就算是猛兽的爆发、力量和反应速度也远不及她，平地摔的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在她身上发生！ 更离奇的是，在摔倒的一瞬间就使用了秘术接管身体，但是，秘术失效了！ 王悦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就像是一次必然会发生的意外。 未知和失控引发的不安感席卷了她的内心。 魔偶还在前进，已经进入一米范围内，这时，王悦的小腿骤然浮现出一个骷髅头彩绘，看见后内心瞬间警觉，朝着一旁跃出！ 果然，下一刻，魔偶的动作快了十倍不止，水晶分针瞬发刺杀！ 虽然预判闪避了，但是，脚腕上的白嫩肌肤仍然裂开一道血线，殷红的血珠缓缓滴落！ 受伤了！ 王悦冷汗涔涔，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命中却出现了伤口，另外，彩色骷髅标记被刺中了结果会如何？是类似碎蜂或是剑姬的效果吗？ 她不敢怠慢，抽身离开休息室，来到外面，准备拉开距离。 跨过门框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不过，这次她预感到了，提前将跨步的动作放缓，没有中招。 快速跑到走廊尽头，躲进一间储藏室。 双方拉开十几米远，魔偶速度不快，只要保持距离，就拿她没办法。 而且，她很想知道脱离视线后，魔偶该如何找到她。 王悦将储藏室的门关上，躲在两个置物架之间，同时派出乌鸦监视魔偶的举动。 突然！ 魔偶在乌鸦的视野里消失了！ 王悦低头一看，脚边的空气泛起透明扭曲，这是力场将要打开虚空通道的征兆！ 一时间头皮发麻，本能的团身侧翻，躲开凌厉一击！ 魔偶居然会空间移动！ 王悦心生退意，这只魔偶太诡异了，再测试下去，可能会出问题，早知道先拿动物测试的。 她从虚数空间里取出一枚‘静止’规则，准备冻结魔偶。 手指抬起，指向人偶莉莉丝，规则之力发动，轻声说： “虽然你很努力，但是……结束了！” 然而，超乎常理的事情再一次发生，规则构造体的运转发生了错误！ 一丝细微的污染逸散出来，黑发萝莉手臂的细胞活跃性瞬间提升了几万倍，皮肤皲裂，血肉分裂生长成白色的树枝！ 这些拟根本该无规律分生分化，却反向缠绕住她的身体，将她的另一条手臂反扭到背后，小身体向前挺成一张弓，腰身同样挺起，大腿绷紧，像是主动奉献似的。 幸好反应及时，停住规则运转，同时使用原生规则阻隔了异化细胞的逆向侵蚀，否则，短短几秒钟她就会变成一颗人脸树。 看着手提长短指针剑不断逼近的魔偶，王悦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 “莉莉丝！快让这鬼东西停下！” “说！我愿意向美丽可爱无敌的莉莉丝奉献一切！我就让它停下来！”莉莉丝得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诶？” 王悦先是疑惑莉莉丝为什么要搞这一出，忽然，心里咯噔一响，意识到她被树枝缠绕固定的姿势太过诱人，像是米其林餐厅里，精心装饰的盘子盛着的软白贝肉，而且，她还穿着采蘑菇套装，很容易联想到天真无邪的小村姑采蘑菇的时候被邪恶的魔女袭击，肆意欺负的剧情。 预感到不妙，但她没有慌张，故作严肃地说： “莉莉丝，别闹啊，现在不是瞎玩的时候。” “死吧！” 魔偶速度快得鬼畜，小碎步冲向王悦！ “诶？别啊！我说还不行吗？我愿意向莉莉丝奉献一切……”王悦无奈地说。 “说全啊！” “莉莉丝美丽可爱无敌！” “耶！” 王悦脸颊微红，这也太羞耻了。不过，更羞耻的还在后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我不客气啦！” 莉莉丝反锁上门，连蹦带跳的来到‘作茧自缚’的王悦面前，掐住她的水嫩脸蛋，像是汤圆似的，软糯柔滑。 “莉莉丝……”王悦口齿不清地说，“不要乘人之危呀！” “诶？不是你红口白牙说要奉献给我吗？要反悔吗？难道相互喜欢就可以随便骗人吗？”莉莉丝一连串地问。 “我不是要反悔……” 王悦眼珠转向一边，心想，莉莉丝挥舞道德大棒殴打自己的样子有点熟悉，啊，我常干。 “那就摆出奉侍的姿态来呀！给点诚意好吗？”莉莉丝叉着腰，噘嘴不满道。 “奉、奉侍什么的……” 王悦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本就纤薄的嘴唇咬得愈发晶莹透明，憋了半天，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莉莉丝大人，那个，请、请享用我吧！” 金发萝莉笑得花枝乱颤，掩口道： “我还不乐意呢！” 王悦心里猛然一颤，血涌上头，又羞又怒，牙根咬得痒痒的。 莉莉丝对欺负王悦这件事始终有种执念，对她来说，征服欲的满足比享用冷淡高傲的黑发萝莉的肉体更加重要，在这点上倒是和王悦如出一辙。 莉莉丝唇角勾起玩味又得意的笑容，欣赏着黑发萝莉手脚被固定住，被迫屈辱地挺起胸口和腰身，像是主动送上来取悦她一样，眼睛却在瞪她，投来凶凶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别落在我手里！’。 “嘎哈哈！” 莉莉丝兴奋得浑身发抖，爪子搭在王悦胸口，用力一捏！ “啊——！” 痛呼脱口而出，霎时间，王悦的小脸白得像纸，咬着牙，哆哆嗦嗦地说： “疼，莉莉丝，疼，还没发育完全，不要用力捏。” “对、对不起……” 莉莉丝慌了神，赶紧帮忙揉揉，见她脸色缓和了，向前抱住她，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别抱我，臭。”王悦别开脸。 莉莉丝小鼻子凑到她的颈间，贪婪的嗅着，嬉笑着说： “好香好香！” 王悦被她小动物般的亲昵弄得痒痒的，使劲缩着脖子，而莉莉丝一头亮如锦缎的金发随着小脑袋晃动，掀起一股柑橘、海盐和鼠尾草的混合香味，新鲜、活泼又倍感清爽。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王悦小声说： “喂，你听，声音没了。” “什么声音？”莉莉丝不解地问。 “就是魔偶的计时声。” 莉莉丝侧耳倾听，皱眉道： “好像是没有了。” 王悦的语气透着冷静和沉着，分析道： “据我观察，你的魔偶能力与无限卿的能力是同种类型，之所以能对我造成如此大的干扰，是因为它将‘我被杀’这个事实植入到三分钟后的未来，为了抵达这一事实，时间线会产生一种校准的力量，距离事实所在的时间点越近，校准的力量就会越强，像是越拧越紧的弹簧，时间线为了抵达到既定的未来，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都会发生，所以我才会莫名其妙的跌倒，规则运转失灵，都是因为时间线想要将我在事实抵达之前修正至死亡，但时间线无法直接抹杀我，只能不断的干扰。” “你为什么会在想那种事？不是应该满脑子都是我吗？混蛋！你不喜欢我！” 莉莉丝抬起手，用虎口箍住黑发萝莉的小脸，愠怒地盯着她。 王悦一时语塞。 好在，握在掌心里的小脸蛋过于可爱，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秀挺的鼻子轮廓，以及柔嫩诱人的嘴唇。 莉莉丝忍不住亲了上去，咕啾咕啾，吃了个饱。 吃完，满足的舔舔嘴唇，拿起魔偶，疑惑地问： “嗯，继续说吧，它把‘事实’植入未来？” 王悦从拟根中挣脱，一边复原手臂，一边解释： “据我推测，时间线是被欺骗了，‘我被杀’这一事实的因果并不成立。这是一个奶牛悖论，只有欺骗时间线，利用修正力量达到‘虚假的事实’，使之成真，它才能杀死我，而没有时间线的帮助，它连接近我都做不到，所以，空地上是真奶牛还是假奶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时间线相信奶牛是真的。” 王悦低头看了一眼小腿，骷髅印记已经消失，补充道： “缤纷骷髅的印记恐怕是另一种能力，进入一米范围内，印记自动生成，刺中必死。” 这就是她猜测的，魔偶拥有的两个能力——‘报丧女妖’和‘处决’。 “但时间到了，你没有死。”莉莉丝提出很关键的一点。 “时间线抵达虚假的事实，发现被骗了，当然不会继续当它的帮凶。” 王悦仔细思考，要是事先知道这种能力，只要做好防范，抵抗住时间线的修正之力，拖到三分钟结束就可以了。 或者，由不受影响的帮手毁掉魔偶。 所以，报丧魔偶的可怕之处在于未知，未知条件，一对一的成功率非常高，魔偶加莉莉丝，恐怕第一次跌倒就会被砍掉脑袋。 那么，最适合……暗杀！ 王悦心脏狂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计划，将劣迹萝莉组成一队，再由魔偶师初雪带队，诡异魔偶加上坏萝莉——暗杀小组！ “太棒了，我需要更多的坏孩子。”她微微激动。 觑见黑发萝莉眼里闪着思考的光芒，一脸坏笑，莉莉丝知道她又在动坏心思了，冷哼一声。 王悦能够迅速解读出报丧魔偶的能力，主要原因是她见识过无限卿的能力，之后进行了调查和思考，从公会的语焉不详和无限卿——怀疑的修美尔的诸多事迹中推测出了真相。 无限卿通过消除‘过去的事实’，比如贝壳币诞生之初被赋予的度量价格的权能，迫使时间线对现在和未来的事实进行修正，保持因果的连续性。 相比之下，显然是无限卿的能力更恐怖，假如这种能力可以无限制的使用，毁灭世界都轻而易举。 王悦修复完手臂，立刻进入魔境，径直来到实验室。 在储物柜里翻翻找找，取出一个落灰的盒子，轻轻吹掉灰尘，一股痱子粉的香味弥漫出来。 “妈——！” 还没到打开，盒子里就传出迫不及待的喊声。 黑暗中，潘多拉使劲往上瞥，盒盖的开启声和渐渐展开的一线亮光，犹如天堂之门打开！ 再次见到王悦，她失声痛哭，哀求不止： “呜呜呜……我快疯了……放我出去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妈……我是您女儿啊……妈……求求您了……女儿可乖了……女儿给您洗脚揉肩……” 连续两个月呆在封闭黑暗的小盒里，无聊得快发疯了，潘多拉为了出去愿意做任何事情。 “闭嘴，别在外面说是我女儿，更别说你是生骸做的，否则你会死得很惨……嗯，很可能是第一个被报丧魔偶处决的人。”王悦警告道。 “那、那您愿意放我出来了？”潘多拉心里一阵狂喜。 “妈给你一次机会，可别再拉跨了。” “好耶！” 潘多拉又哭又笑。 办公室。 初雪领着吉姆诺佩缇走进来。 “小院长，我恳求您，让她加入女巫吧！”银发少女欠身道。 办公桌后的黑发萝莉抬起头，上下扫视着变态学姐，毫不掩饰她的鄙夷眼神。 “让我看看，病好了没有。” 萝莉抬起手指，轻轻解开高领白衬衣第一颗扣子，稍微露出雪白的颈项…… 吉姆诺佩缇像是闻到肉味的狗，下巴一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领口的锁骨边缘，心跳加速，硕大而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 “不行，这家伙会带坏孩子们的。”王悦摇头拒绝。 初雪像是早有准备，拿出一把银色小钥匙，放在办公桌上，再度躬身，说： “请放心，她已穿上欲望的枷锁。” “诶？”王悦没听明白。 初雪走到诺佩缇身边，拈住她的裙角，慢慢提起…… 王悦的眼睛越睁越大，瞳孔却在收缩——上等马臀皮，古典花纹，银亮铆钉，大师级的设计和裁剪工艺，以及只能用钥匙开启的关键之处，这、这分明就是节操守护者！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惊呼，而遭到众人围观的吉姆诺佩缇别开脸，贝齿深陷唇瓣，快要咬出血了，羞耻和困扰的情绪在脸上交织，眼眶泛红，泪光涌动。 “守护者只有一把钥匙，交给您保管，控制她的‘释放’时间……” 初雪诚恳且认真地讲述着无比羞耻的话语。 简而言之，没有王悦的许可，吉姆诺佩缇连徐伦行为都没法做。 “啊——！” 黑发萝莉突然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从办公桌后头跳了出来！ 只见她攥紧小拳头，冲着银发少女义愤填膺地喊： “这、这是泯灭人性的行为！只不过是多撩了几个女孩子，就要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折磨她？！那些小女巫失去的只不过是节操，但、但诺佩缇同学失去的可是自由啊！” 吉姆诺佩缇浑身一颤，蓦然抬眸，用感激和哀婉的目光凝望着为她呐喊的黑发萝莉，泪水已夺眶而出，在脸颊上划出两道亮晶晶的泪痕。 这句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士为知己者死，在她心里，王悦已经成为值得她毕生追随的人了。 “诶？”初雪傻眼了，喃喃自问：“是我的观念出问题了吗？” “不，不是你的观念有问题，而是这两个家伙臭味相投，歪曲事实。”旁边的一个橘发萝莉用笃定的语气回答。 梅迪尔丽一步步逼近王悦，双手环住她的腰肢，不让她逃跑，然后，抬起脸，佯装关切地问： “怎么了悦，不舒服吗？” “我……”王悦脸皮发胀，慌乱无措，面对梅子清晰而坚定的眸光，一股惭愧感悄然袭来。 梅子的小手沿着她的单薄胸肋往上抚摸，柔软的手掌紧贴左胸，轻声说： “心跳得好快，你是在害怕吗？” “梅子……”王悦声音发涩，透着一股委屈。 “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呢，用可爱的外表掩饰一颗贪婪又任性的心。” 梅子凑上去，小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啄。 “梅子……”王悦声音更轻，几乎是在嘤咛了，像鹌鹑一样缩着颈，不敢抬头。 “不要做出这副模样啊……太可怜了……真让人受不了……” 梅子蹙着眉，声音微颤，在王悦‘犯规’的表情下节节败退，甚至产生了‘这个可怜的黑发萝莉无论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的溺爱心理。 “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啊！梅子姐姐！王悦可坏了！”莉莉丝的叫嚷声及时从旁边传来！ 一锤定音！ 梅迪尔丽倏然惊醒，反手掐住黑发萝莉的小脸蛋，软乎乎的拉得很长，并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琥珀色瞳仁里的一丝惊慌。 “老实交代！” “我、我……”王悦面如土色，嘴唇发抖。 还好，吉姆诺佩缇投桃报李的给王悦解围，嚷嚷着问： “那我怎么办？！还能不能加入拜尾巴教了？！” “当然可以啦！欢迎欢迎！” 王悦跳了起来，一唱一和，马上将钥匙交给银发少女，说： “钥匙由你来保管，女巫内部的人数控制五个以内，她不是有些老相好么，‘选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听见‘内部’两个字，变态少女的耳朵立刻像狼一样支棱起来了，这意味着，女巫外的女孩子随便撩。 就这样，在心照不宣的交易下，吉姆诺佩缇收编进了暗杀小组。 王悦寻思，当初导致魔盒开花的四个罪恶之源，莉莉丝、变态学姐、潘多拉、桃乐丝，除了蠢女仆，都收编了。 “唉，真是个单纯的笨蛋。” 想起桃乐丝，王悦深深地叹了口气。 借口公务繁忙躲开莉莉丝和梅子，王悦来到漫滩工地。 ‘长须鲸号’移动堡垒接近竣工，长度超过三百米，蔚为壮观。 主要分为四个区域，头部的居住区、背部的机舱区、腹部的货运区和最外层的种植区。 位于居住区上层的是空中花园，背部上层则是滴灌农场，二者共同组成种植区。 移动堡垒能够快速建造依赖于王悦的秘术和魔林产出的充沛资源，特别是具有超凡特性的木材，质地轻盈，强度却要超过锻压碳纤维。 ‘大鲸鱼’周围突出一圈犹如星环的木缘，种植着一条奇幻绚丽的蘑菇林带。 部分大型蘑菇的菌柄木质化，形成一株株蘑菇树，迎着风和光芒撑开巨大的伞盖，形成林带，低处则长满了鲜美的食用菌，松茸、松露、鸡枞、羊肚菌、口蘑等等。 蘑菇娘小伞在照顾这一切，本身就是蘑菇成精，对蘑菇的性质最为了解。 风一吹起，无数的孢子飞向天空，形成虚幻而又神秘的海洋。 王悦进入堡垒，穿过毛坯状态的廊道，露露安娜紧跟身后，汇报内部装修的方案。 “大家的意见呢？”王悦问。 “我们进行了三次全体调查，幻海之前大家普遍喜欢的是哥特风格，类似原来的学院，幽暗、神秘、华丽……不过，幻海来临后，孢子散发出超凡光芒，混合光近似阳光穿过海水散发出的澄澈透明的蒂芙尼色，而且，孢子光是暖光，舱内温度在18～22度，所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小女巫选择了地中海风格，自由奔放，色彩鲜艳多样。”露露安娜回答道。 “那就按大家的意见来吧。”王悦轻轻点头。 “但是……”露露安娜单独抽出一份调查表，“你填的是乐高风格的玩具城，要不要独裁一下？” “把它放进碎纸机里。”王悦悄声说，她可不想留下什么黑历史。 露露安娜不禁莞尔，转身去设计装修方案了。 王悦一路来到位于‘大鲸鱼’额头正中部位的大厅，一个直径十米的半球空间，尚未装修。 这里是她的办公室，玻璃天顶和落地窗浑然一体，是用透明材料制造的外壳，前方有一道双开门，外面是曲形阳台。 王悦来这里不是为了提前体验当首领的感觉，而是有要事要办，脚步一转，进入侧门。 这是一间储藏室，玻璃柜里陈列着大小不一的瓶子，全部关着小尺寸的神灵。 地板上用基座放置的是大尺寸的神灵，惟妙惟肖，像是冰雕馆。 “白鱼。”王悦喊了声。 白鱼从地板下钻出来，欢快地游曳着，形体凝练了很多，几乎成为实体。 “准备帮我凝聚神格。”王悦道。 对于自然产生的神灵来说，神格是它们的大脑，由灵性物质构成，神格碎裂，神灵就会死亡。 而王悦的情况不同，神格对她来说是芯片，用来吸收和凝聚信仰之力，否则几百个小女巫的信仰就浪费了。 信仰之力可以用来运算规则。 王悦没有凝聚神格的技术，不过，白鱼是专业人士，可以帮忙，神格计划就是她和白鱼共同商讨出来的。 王悦抬起手，片刻的选择困难后，伸向一只装着蛞蝓神的瓶子。 拇指拨动开关，瓶盖的照射孔‘啪嗒’关闭。 蛞蝓神从泛着玻璃光泽的固化状态逐渐恢复，一条虚幻的，奶白色的大蛞蝓在瓶子里蠕动。 封印神灵的玻璃瓶是特制的，原理很简单——小粒影钻装在瓶盖里，通过滑门控制黑光的照射量。 “先抽它吧。”王悦说。 获得主人的允许后，白鱼身侧的虚幻而透明的触须快速伸长，穿过瓶壁，猛地一扎！ 噗！ 轻轻一声，犹如吸管扎破奶茶的塑封，接着，灵性物质像是果粒一样被吸出来了。 咕吱咕吱—— 白鱼贪婪的吸取着，身体膨胀起来。 挣扎只是徒劳，蛞蝓神很快缩水大半，只剩皱巴巴的一小团了。 没有杀死它，留条命，能慢慢养回来，下次接着抽。 然后，黑发萝莉的魔爪又伸向下一位神灵…… 小尺寸的神灵蕴含的灵性物质很少，因为灵性不够，它们普遍智商不高，认知能力相当于聪明的动物，能与人类做出一些互动，但不能语言交流。 大尺寸的神灵，比如蘑菇娘和白鱼，灵性充足，形成神格，智力与人类相等，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连续吸收了三四十头小尺寸的神灵，白鱼像是充气似的胀满了半个屋子。 这时，她停止抽取，一动不动，开始凝聚神格。 王悦饶有兴趣的看着，虚幻透明的‘白鱼气球’中，纷乱的灵性光点迅速汇聚，形成一块硬糖般的金色方块。 神格成型后，白鱼恢复到了原来的尺寸，张口吐出‘硬糖’，摇着尾巴，讨好地说： “我一点都没有贪墨呢，吸收的灵性全在里面了。” “想要得到我的夸奖，要把自己的灵性也注入进去呢，”王悦伸手，指尖轻挠白鱼的小脑袋，比喻道：“就像古代的工匠以血淬剑一样。” 白鱼满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凉水，蔫了似的缩成一团，难过得想哭。 “不过，”王悦话锋一转，“作为凝聚神格的报酬加上我的喜爱，我允许你吸取足够化形成人的灵性。” “真的可以吗？”白鱼颤抖着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王悦，再次确认后，她发出一声充满喜悦和感激的欢呼，“最喜欢主人了！” 储藏室里的神灵们遭了秧，被逮住一顿猛吸，大团大团的灵性物质结块通过脉管输入白鱼体内。 白鱼通体散发出迷幻而又柔和的光芒，亮度达到一个临界点后，轮廓骤然改变。 光芒敛去，出现在王悦面前的是一个头戴鱼骨帽的小萝莉，身高不足一米。 鱼骨帽是鱼头部分的骨头，像是莹白色的玉石雕刻而成，两个空洞的眼窝里伸出可爱的短马尾。 她的瞳仁是漂亮的青花色，头发则是蓝绿色，小圆脸，大眼睛，精致得不似人类。 上身套着一件宽松的卫衣，衣摆勉强遮住腿根，似乎是真空。 两腿细长笔直，赤足踏地，柔软雪白的小脚只有两寸长，可以握在手心里。 “主人！” 白鱼萝莉发出一声欢快的呼喊，轻盈跃起，像往常一样跳进王悦怀里。 变成人形后，她就能跨坐在王悦的手臂上了，两腿挤夹着黑发萝莉的嫩藕似的手臂，昂起头，小脸透着一股讨好。 黑发萝莉伸出一根手指，白鱼萝莉马上抱住，不停磨蹭着，动情地呼喊： “主人……主人……喜欢主人……” “嗯，声音很好听。”王悦夸奖了她。 白鱼萝莉的声音发生了变化，成了一种稚嫩婉转的嗓音，像是奶猫的叫唤，挠得人心里发痒。 或许是性格中有这方面的癖好，成为王悦的小宠物，被她掌握在手心里，白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被驯服几乎是主动的。 王悦清楚这点，对她来说，好朋友变成了宠物，关系更加亲密了，不失为一件好事。 拈起神格硬糖，凑到鼻尖观察，星星点点的金色颗粒聚集在一起，晶芒闪耀，纯净致密。 灵性类似神经元，想要形成智慧，需要足够多的数量。 “主人，神格是可以赐予的。”白鱼萝莉讲解道。 “赐予？” “没错，直接赐予神灵的权能，比如说，扔进水里，就会诞生水神，放在树洞里，就会产生树神，喂给小动物，则会造就各种各样的兽神。” “奇妙的机制。” 王悦笑了笑，吞下神格。 闭上眼睛，双手张开，神秘的力量由内而外发生，身体的轮廓浮动光芒，头发微微扬起…… 吸收神格的过程没有障碍，这是一种自上而下的赋予，自己赋予自己神灵的权能。 获得神灵权能后，信仰通道立刻打开，信仰之力形成的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的虚空汇聚过来，涌入神格。 不过，王悦感受到了一种割裂感，她与神格并非一体，像是两个各自为政的机构。 张口吐出糖块。 神格没必要放在体内，对肌体产生影响就不划算了，萝莉身体可是很宝贵的。 接下来，王悦使用与灵性相性较好的材料制作了一台机器。 从外表看，是黄铜机械和各种玻壳组成方形平台，神格放在其中最大的玻壳里。 测试了几次，神格在体外运转良好，相当于她的一个分身。 在王悦的感知中，上千条信道连接在神格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数量和方向。 “嗯……挺有趣的……咦？这是什么？” 霍然间，王悦察觉到数量不对！ 连接在神格上的信道数量明显过千，也就是说，还有两百来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信仰她！ “诶？！谁给我刷的协议号啊？” 王悦坐不住了，这件事太过诡异，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必须调查清楚。 她立刻召集所有的小女巫，将女巫们的信道排除出去。 这时，她发现，多出来的二百协议号指向同一个方向，那边是…… 巴罗尔学院！ “我为什么会在学院里有二百个信徒啊？” 王悦越发觉得不对劲，用变色龙之匙进入隐匿形态，向着学院方向一路疾行。 对于超凡者来说，上百公里的距离并不算远，半天后便抵达学院附近。 原本是流沙低地的地方彻底变了样，连教会远征军的教堂和防御工事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环状列石阵，一块块高度超过楼房的巨石巍然屹立，神秘莫测。 王悦潜入进去，穿过这座占地超过一个标准足球场的石林来到阵眼，眼前豁然出现的场景使她浑身一个激灵。 只见，一尊尊雕刻成怪异形状的黑曜石火盆将整个阵眼照得亮如白昼。 一群蜥蜴人身穿白色托加袍，匍匐在地，形成同心圆，共同膜拜着石阵最中心的一尊女神雕像。 女神是萝莉，黑色波波头，眼神宁静而锐利，手里还拿着一条大蜥蜴。 这不是我吗？王悦满头黑线。 王悦愣了两三秒，反应过来，当初她扔进蓝湖的蜥蜴用相同的方法制造了一批同类！ 已知蓝湖的功能是使生命体极巨化，而红裂的功能是物质喷发和生命涌现。 王悦立刻明白，最初的蜥蜴人，也就是弥赛亚，具有学习能力！ 蜥蜴人明显是拥有智慧的，极巨化似乎伴随着智慧的增长。 假以时日，蜥蜴人的村落遍布永夜，形成种族文明都有可能。 虽然误打误撞成为他们的女神，但是王悦不打算认领此事。 第一，蜥蜴人的崇拜附加了非常离奇的幻想，想象中的神必然是全知全能的，与真正的她相去甚远，贸然认领，只会被当做冒充者，最多假扮圣女捞点好处。 第二，教会要是知道弥赛亚被她弄成了蜥蜴人，那简直是奇耻大辱，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生啖血肉，这座神像已经让她如坐针毡了，更别说是实名认证。 王悦转身离开巨石阵，来到外面的一处兽皮缝成的帐篷群，剩余的蜥蜴人都在这里，全是在拼命产卵扩大人口的雌性。 她们升起篝火，在适宜的距离挖坑孵蛋。 透明的蛋壳里，大眼睛、卷尾巴的胎儿不时蠕动一下。 王悦仔细观察，发现蜥蜴人通过控温选择性别，也就是TSD模式——低孵化温度孵化出雌性，中高温孵化出雄性。 为了指数级爆发人口，雌性蛋的数量占到百分之八十。 也就是说，这是种马和后宫模式。 这时，一支修女和圣骑士组成的小队推着满载甲虫的小车往营地赶来。 因为执灯者的威胁，教会的人只敢在附近活动。 队伍最后面压阵的莉榭尔和娜缇娅在森林出口站住，远眺营地和推小车的远征军们。 “我们为什么要给这些蠢蜥蜴抓圣甲虫……”白毛修女嘟囔道。 莉榭尔手里拈着一只独角仙，欣赏它的强壮大角，冷笑道： “弥赛亚计划失败加上原生大喷发，事情彻底失控，我们留在这里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不是我们想留在这里……”白毛修女喃喃道。 “而是无法离开，”莉榭尔接上话，扔掉独角仙，手落下时，有意无意地按在腰间，“因为有执灯者在阻击我们，那些废物，拖累我和你的脚步，否则以我们两个的实力，是可以冲出重围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同伴！”白毛修女皱眉道。 莉榭尔俯身在小修女耳边低声说： “不如将携带的特级遗物全都卷走，就我们两个人，没人可以阻挡，执灯者也不行。” “这不是背叛吗？”白毛修女吃惊地问。 “这是必要的牺牲，你想，如果不能及时回去报告大喷发，圣教的损失将会更大。如今永夜内外的情况颠倒过来，大厦将倾，怎能不挽狂澜而坐以待毙？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拯救天灾即将降临的圣国……”莉榭尔循循善诱。 “我不同意！” 白毛修女短暂的迟疑后就坚定了内心，摇头道： “我绝不会做出背叛姐妹们的事情。” “那你就去死吧。” 莉榭尔的手臂瞬间消失，残影一闪，一把漆黑哑光的短剑已贯穿小修女的颈项！ 咯、咯…… 娜缇娅喉咙里传出可怕的气泡声，殷红的血沫涌出嘴唇，面部和脖颈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抽搐着，绝美萝莉濒死的苍白如雪的容颜，给人一种凄美哀伤的感觉。 不知何时出现的另外两个远征军团长左右按住她的手臂，使她动弹不得，只能在绝望中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凉和疼痛不断扩大。 “你们……串通……” 娜缇娅睁圆眼睛，牙齿几乎咬碎，血水已将贝齿染成鲜红。 因为莉榭尔是自己人，所以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没有关闭圣骸的面甲，却没想到，三个远征军团长沆瀣一气，商量好背叛同伴，拿走辎重里的所有特级遗物……包括用来刺杀她的‘命运割断’！ “快点结果她！”同谋者催促道。 莉榭尔手腕用力，想要横切过去，残忍的将小修女斩首！ 但是，刀刃在血肉里的滑行极其艰涩，金色的光芒从伤口中喷薄而出，血肉晶莹如籽玉，形成致密的结晶体，阻碍着伤口的扩大！ 这时，男性圣骑士抡起四棱锥形、顶端伸出四根钉刺的白金圣锤，伴随着凄厉呼啸，无情地砸在小修女的太阳穴上！ 砰！ 娜缇娅脑袋蓦地一震，鲜血从眼眶、鼻孔和耳朵流出，眼珠溢血变成浑浊的红色，浑身的肌肉在剧痛中紧绷如铁，却无法挣脱三人对她的压制，意识逐渐模糊…… 我的人生……就在这里结束了吗…… 好不甘心…… 死在叛徒的手里…… 谁来…… 救救我…… 娜缇娅手指一根根松开，悲惨世界就要脱手坠落。 突然！ 几人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在长长的纵裂中支离破碎，翘起树根密布的大块泥土！ 娜缇娅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手腕翻转，挣脱了男性圣骑的束缚，双持链锯剑，腰身拧转，斩出一道弧形的恐怖黑光！ 虎切！ 黑暗中爆发出一声巨响，圣锤与高速旋转的链锯撞在一起，霎时间扭曲变形，绽开耀眼的火星！ 娜缇娅逼退三人，脚尖蹬地，借力跃出！ 她的身影连续闪烁，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密林里！ “怎么办？！被她逃掉了！”男性圣骑士骇然道。 “没关系，她的未来已被割断，成为‘不该存在的人’，时间线会对其进行修正，活不了多久了。”莉榭尔甩掉短剑上的血，冷酷地说，补充道：“我们先向修女团解释，说修女长遭遇执灯者袭击，下落不明，之后按计划行事。” 另一边，白毛修女在林间没命地狂奔，剧烈喘息导致血呛进了肺部，继而引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已是强弩之末，而命运的恶意又悄然袭来。 娜缇娅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细胞开始变异，形成大大小小的恶性肿瘤，抢夺营养，阻碍身体机能。 而她的头顶上，乌云汇聚，顷刻间大雨磅礴！ 水声轰鸣，雨雾迷茫。 白毛萝莉拖着链锯剑踉跄前行，浑身被雨水浇湿，头发一绺一绺的贴着额头，喉咙的伤口泡得发白，断裂的气管不断涌出暗红的血块，很快就被雨水冲走。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黑暗中亮起一双双幽火般的眸子，百鬼群行，觊觎着她的血肉。 绝望已将小修女的瞳孔侵染成暗淡的灰色，她知道自己死定了，被‘命运割断’刺中的人，会被命运当成‘错误’修复。 简单来说，她的运气会差到，所有小概率发生的倒霉事，在她身上会百分之百的发生，比如喝凉水呛到，吃饭噎死，病菌入侵的时候恰好没有被免疫系统识别，以及全身的肿瘤和突变等等。 还有气候、环境、敌人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在试图杀死她，她将面对这个世界的最大恶意！ 命运失去了前路，等待她的是一道无底深渊。 娜缇娅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链锯剑掉在一边，双手勉强撑住地面，艰难喘息。 “谢谢你……陌生人……” 每说一句都要休息片刻，攒够力气才能说出下一句。 娜缇娅当然知道地表不会莫名其妙裂开，必然是有人暗中帮助。 “请帮我转告圣国教会……莉榭尔为首的三个叛徒……用‘命运割断’杀死了娜缇娅修女长……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如果我想要教会覆灭呢？” 王悦从雨中走了出来。 看着从雨幕中走出的黑发萝莉，娜缇娅惨白的小脸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挪开目光，嗫嚅着问： “你、你是变态吗？” 解除变色龙形态后，王悦是一丝不挂的，好在获得原生规则后，能制造出三片彩鳞遮住重要部位……但感觉更色了。 “大难临头，你还在关心这个？”黑发萝莉摊手道。 娜缇娅蓦然一颤，像是见了鬼似的，直愣愣的盯着她的脸，骇然道： “你是王悦？！” “你反应迟钝吗？”王悦忍不住吐槽。 娜缇娅转身在泥水里爬行，拼尽全力爬到悲惨世界前，吃力地抬起沉重的剑柄。由于发力的缘故，喉咙里咳出更多的血沫。 “呵呵，我居然被叛徒救了……”她咬着牙，眼里满是自嘲。 “你想干什么？”王悦好奇地问。 “自杀。” 娜缇娅好容易将悲惨世界抬起一段高度，脖颈凑到链锯剑的锯条上，坦然道： “你救了我，我不能杀你，但我们是敌人，所以……” 就在小修女启动这件恐怖的特级遗物准备自尽的那一刻，王悦的身影骤然拉长，一步就跨到她的面前，踢飞了链锯剑！ 高速旋转的锯条碰到的岩石和树干如同饼干一般酥脆，爆裂并喷发出大蓬的碎屑！ “咕……” 下一刻，小修女的小脸蛋就被捏住了，嘴巴被迫嘟起，发出可爱的叫唤。 “哼，好不容易捉到的白毛萝莉，怎么能让你死啊！”王悦像个任性的孩子。 根据她以前看过的视频，白毛是很罕见的，几千只竹鼠里面，只有一两只是白竹鼠，其余都是灰的黑的。 在很多狩猎游戏里，白化驼鹿是最稀有的猎物。 小修女有着没有杂色的纯白秀发和奶白色的肌肤，纯净美好。 小小的手指未涂蔻丹，指甲剪得很短。 小腿修长，大腿圆润，往上有一个梨形的扩展，到了腰身急剧收缩，健美有力，显然已发育完全，和维达老师一样，都是年龄超过二十的合法萝莉。 王悦的轻佻举动深深的冒犯了娜缇娅，小修女怒视着她，嘴唇微张，眼神难以置信！ 作为不世出的天才，年纪轻轻就跻身人类顶级强者的行列，成为武力和强权化身的巨斧审判长，荆棘鸟修女团的团长，资深修女长，圣秩与枢机主教同等……却被一个邪恶的女巫捏住了脸蛋！ “走吧，我来帮你疗伤。” 王悦不由分说抱起小修女，身影飘出，先隐藏血迹和气味，防止追兵跟着。 “放我下来！混蛋！” 娜缇娅拼命扭动，小脸涨得通红，要是知道会遭受这般羞辱，还不如就死在莉榭尔手上呢！ “不要闹，小白。” “不要叫我小白！” “好的，小白。” “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娜缇娅气昏了头，连刚才‘你救了我，我不能杀你’的话都忘了。 王悦找到一个干燥舒适的山洞，魔杖一点，巫术的火焰跳动起来，释放出光芒和温暖。 将小修女平放在火边，手指划过她的脖颈，伤口瞬间愈合。 感受到黑发萝莉的善意，小修女态度缓和了一些，眨了眨眼，提醒道： “别白费劲了，我很快就会死。” “伤口都愈合了，怎么会死。” 王悦嘟囔一声，试着拆卸修女身上的圣骸甲叶。 “你、你休想亵渎我！”小修女惊慌失措地喊，同时蜷起身体，躲避黑发萝莉的小手。 “诶？难道只有一层甲叶吗？”王悦马上意识到了。 “这是贴身的……” 娜缇娅紧紧捂着胸口，作为修女，她誓发三愿，毕生保持美好的贞洁，每一天都在用最严苛的方式禁欲。 虽然对方是女孩子，但是邪欲不分男女，况且，女巫的取向人尽皆知。 “那就穿着吧，等回到魔林港，再给你换衣服。”王悦态度随和。 “没用的，我的伤口是‘命运割断’造成的，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娜缇娅唇角勾起，似是在笑，双手环住膝盖，睫毛失落地低垂着。 听完她的解释，王悦终于明白了。 难怪白毛修女会如此悲观，由于因果被割断了，她被时间线识别为不该存在的人。 每个人都有一条因果线，像是族谱一样，记录着生物的来历，祖先一直追溯到原始海洋里的高等脊椎动物以及最初的生命起源。 娜缇娅的因果线被切断以后，就成了没有来源的人，只能追溯到命运割断的那一刻。 时间线，或者说命运，无法识别她的存在，为了防范系统性的危机发生，就像杀毒软件对来源不明的文件进行封锁和清除一样，予以灭杀。 王悦听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山洞塌了！ 从形成以来结构就保持稳定的山洞，轰然垮塌！ 因为有反抗命运之力的经验，王悦没敢运用规则，而是选择了更稳定的魔力。 顷刻间，巫术溶解了当头砸落的几百吨重的岩石和泥土，并且形成一道分水的屏障！ 只见，泼水般的泥浆从整流罩外高速流过，上方已是空荡荡的一片，而后，暴雨倾盆，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放弃吧……留在我身边……会被波及的……” 娜缇娅蜷缩成一团，咬牙忍耐癌变细胞带来的剧痛。 王悦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她很清楚，白毛修女的症结不在于伤势和细胞变异。 萝莉修女的体质极强，有光明神力稳固肌体，脖颈几乎切断还能战斗。 问题在于命运的修正之力。 报丧魔偶是制造假象欺骗命运对目标予以修正，有一段缓冲期，命运割断则是真实的斩断因果，迫使命运立即清除谬误。 所以，娜缇娅遭遇到的修正之力强大百倍，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力量会越来越强，只要存在一点可能性，坏事就会发生。 相当于机械降神，而且是要命的邪神！ “走啊！” 娜缇娅几乎是在吼叫了，小脸惨白，额头浮起冷汗，需要绷紧全身肌肉忍耐疼痛，拼命地喊： “要是为了救我而受伤！我会良心不安的！让我痛快去吧！求求你了！” “你听说过‘特修斯之船悖论’吗？”王悦忽然问。 小修女讶异的瞅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个。 “如果一条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王悦问。 “你……你有病吧？”小修女痛得翻滚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托腮深思的王悦。 黑发萝莉突然向前一步，抓住白毛修女的手，轻轻一带，便将她从地上拉起，与此同时，生命纤维从萝莉修女的指尖分解绽放，一圈圈白色的发光丝弦震荡缠绕，散开后又重新编织，迭代更新…… 规则构造体的运转并不顺畅，接连出现了几次错误，污染了黑发萝莉的整个胸膛！ 组织突变成无数白色的根须缠住她的全身，并生出尖锐长刺，穿透她的皮肉并注入生物毒素！ 命运在逼迫她自杀！ 但是，原生规则本就是生命法则，污染本体的同时也在修复和治疗，而且，具有超凡性质的强化脊椎阻挡了一部分污染。 手臂……胸膛……头部……双腿…… 终于，小修女全身都刷新了一遍！ 命运的恶意戛然而止，头顶上翻滚的乌云铺散开来，月光如瀑布般泻落。 树叶和岩石垂挂着万千雨滴，齐齐闪烁着晶莹剔透的辉光，两人宛如置身盛产宝石的山谷。 白毛修女惊讶的看着她的双手，用力握了握，力量充足，这双白嫩小手稍微用力就能扭断钢铁。 深吸一口雨后的夜风，感受着滚热的鲜血在血管里蓬勃涌动，毛孔散发着婴儿般的奶香味，新鲜而振奋，这一切恍如隔世。 环顾四周，命运的修正之力已然消失。 “你做了什么……”她喃喃地问。 “我将你的全部细胞用原生规则拆解成生命纤维再重新编织，这样，你就不是无法溯源、没有身份的‘黑户’了，而是我创造出来的人。”王悦微笑着解释。 娜缇娅向她倾身，感受到一股命运强烈的关联和耦合，恍然道： “我的命运线条和你结合在一起了！” “是的，现在你的因果关系是我的创造物。”王悦感觉十分奇妙。 玩弄命运确实有点刺激，不过，特级遗物和规则构造体是同级别的工具，既然命运割断能斩断一个人的因果，那么原生规则就可以刷新重连因果——同级别的工具拥有同等的权能。 这就是王悦始终镇定自若的原因。 现在看来，命运没有修正基础粒子，只是对智慧生命进行修正，也就是说，所有黑户都能用刷新的方法获得‘合法’身份。 另外，王悦的因果没有断开，她穿越前的星球和这颗星球，显然处于同一个宇宙。 当初获得猫神巴斯特的神力时已有预感，对命运线的观测进一步佐证了这个事实，她的穿越是一次空间跳跃。 命运平息后，王悦不再顾忌，启动原生规则修复身体。 她的整个胸膛已经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沙耶化状态，污染组织在命运恶意的引导下，生长出荆棘般的枝条和白骨尖刺，深深扎进她的体内，注入致命的毒素。 好在原生规则具有修复能力，使她的身体在修复和破坏的角力中保持平衡。 小指轻轻一钩，污染细胞化为一根生命纤维，不断的从体内扯出，在指尖凝聚成一团灰色丝弦。 王悦一怔，明白了‘生骸’的由来，原来是污染后高度活性化的细胞集合体。 在她修复的时候，白毛小修女不动声色的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娜缇娅的力量已恢复到鼎盛，而且，刷新过一遍，爆发、力量、柔韧性等等身体素质全面提升。 一盏茶的工夫，王悦的胸膛修复如初，她满意地拍拍手，瞥向捡起悲惨世界的小修女。 小修女转身跨步，巨大的链锯剑从身侧抡起一个圆弧，高速旋转的链锯喷发出恐怖黑光，斜下劈落！ 嗡——！ 但是，悲惨世界在距离黑发萝莉脖颈半寸的位置停住了。 小修女眯起眸，恼怒地问： “你为什么不抵抗？” “不准耍赖，你已经是我的战利品了，还被我救了两次，快把武器放下，乖乖到我怀里。”王悦伫立不动，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你、你……” 小修女瞪大了眼睛，确实，她的道德洁癖不允许她做出伤害救她两次恩人的事情，即使对方与她势同水火。 但是，黑发萝莉竟然冠冕堂皇的说出来，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有恃无恐，像是吃定她了……简直、简直就是个厚颜无耻的混蛋啊！ “你不是好人！”白毛修女咬牙切齿地喊，脸色红白交织，语气透着一丝委屈。 “无所谓，你是好人就行了，过来。”王悦勾勾手指。 娜缇娅双手死死攥住剑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做剧烈的心理斗争，终究还是手指一根根松开，嘭的一声，巨大的链锯剑砸落地面。 然后，她凛然昂首，一步步走向王悦。 小修女的脸孔浮现出圣洁的光芒，邪恶的敌人不受道德的约束，但她不能堕落……如果变得和敌人一样，又如何战胜她们呢？ “嗯，乖孩子。” 王悦肆无忌惮的抚摸着小修女的纯白软发，又捏了捏能掐出水的白嫩脸蛋。 娜缇娅身体微微发抖，咬牙忍耐，直到黑发萝莉的指腹抹过她的下巴，带起的丝丝酥麻的电流，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 “哦？”王悦饶有兴趣地观察她的反应，故作冷笑，“哼，教会果然虚伪，几秒钟就要反悔。” 小修女眼睛睁大，用愤怒的目光瞪着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努力遏抑着即将达到爆发临界点的情绪，缓慢而又僵硬地缩回手，低声恳求： “请、请优待战俘……” “这就对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即将竣工的移动堡垒，王悦换了衣服出来，向众女巫介绍娜缇娅的来历。 沦为战俘的白毛修女立刻成了小女巫们的围观对象。 学生们对复辟派的帮凶、教会修女团的修女长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见她落难，纷纷拍手叫好。 “小院长真厉害呀，竟然把坏修女的头头给抓到了。” “瞧你的样子，好不甘心哦！可惜，小院长不是你能招惹的！” “这个白毛修女长得真漂亮，可惜了，是个修女。” “请堕落吧！修女小姐，我想和你做朋友！和我紧贴在一起，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堕入深渊吧！” “不用绳子捆着真的好吗？她会不会跑掉呀？” “要好好的捆一捆呢，最好用新编的麻绳，粗糙坚硬，磨得她走不动路，再用小皮鞭狠抽……”某变态舔着嘴唇说。 “闭嘴，这是我的战利品，不准你打她主意！”王悦瞪了吉姆诺佩缇一眼。 “是！小院长！” 诺佩缇当即立正，长靴啪的并在一起，胸膛挺得看不到脚尖。 信仰王悦后，她变成了一个超级狂热的追随者，提供着足足两百人份的信仰。 还好王悦是用容器存放神格的，对充沛的信仰流没有舒服的感觉，否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舒服，会堕落的。 面对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鄙夷、幸灾乐祸等等的目光，娜缇娅步伐坚定，眼神高洁不屈，犹如纯洁至贞的圣女行走在地狱之中，对魔鬼们的嘲弄不理不睬，只在口中默诵玫瑰经。 “我就不把你关起来了，你可以自由活动，顺便帮我干活。”王悦站住脚，对娜缇娅说。 白毛萝莉昂起头，认真地盯着黑发萝莉漂亮精致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感化你。” “哈？” “终有一天，你会趴在我的膝上，哭着向我忏悔你的罪过，真心诚意的投入光明神的怀抱。”娜缇娅用纯净而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唔，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得到宽恕吗？”王悦双手摊开，立刻引起一阵哄笑。 “只要诚心忏悔，神会以祂的慈爱怜恤你，用祂丰盛的慈悲涂抹你的过犯，洗除净尽你的罪孽，洁净你堕落的身体……”娜缇娅双手在胸前握住，喃喃祈祷。 “好了，别玩心理暗示的游戏了，先跟我去把圣骸拆下来。” 王悦拉着白毛修女来到一间休息室，反手关上门。 她对圣骸很感兴趣。 神力和超凡材料结合，舒适、轻薄、坚固、抗拒能力极强，还可以量产。 要是能借鉴制造出与魔力结合的‘魔骸’，无疑对小女巫们的防护力提升巨大。 娜缇娅却以为黑发萝莉迫不及待的想要亵渎她的身体了，瞳孔扩张，嘴唇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要来了吗…… 这头魔鬼，竟一刻也等不了…… 不过，她自认意志坚定，足以斩杀本能，不管如何都不会迷失自我。 王悦扶着小修女坐下来，准备拆卸圣骸。 “据说很难，即使有人帮忙，也要半小时以上？”她问。 “拆过你就知道了……” 小修女回想起拆卸过程，耳尖微微发热。 即使是修女们互相帮忙，都令人害羞，更别说让一个陌生人…… 她无比的想要逃跑，然而，邪恶的女巫用道德作为枷锁将她牢牢锁住，无法挣脱，只能当成一次苦修，不管受到怎样的羞辱都要忍住。 小修女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 “类似魔方吗？内部是卡扣结构？要用特殊工具拆卸吗？”王悦一连串地发问，像个好奇宝宝。 小修女没有回答，慢慢的蹲下来，脸红得像柿子一样，眼眸泛着水光，嘴唇张了张，用细微的声音说： “你、你别看……” “都是女孩子怕什么。”王悦奇怪地问。 “你看着我的话，我、我尿不出来……” “啊这……” 王悦似乎明白了什么，撩起帘子走进里间。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吸涨式的退锁机关，里面垫着成人尿不湿，吸涨到一定程度，就会将机关顶起，再移动滑块，像是抽电池盖一样，将胯部的弧形甲片取下……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一声‘好了’。 王悦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小修女用奇怪的姿势站着，瞳孔的边缘都在颤抖，一脸生无可恋。 “你怎么了？”王悦关切地问。 “我想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娜缇娅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在野外的时候百无禁忌，回到文明社会，反而羞耻得想死。 王悦带着她来到堡垒刚修建好的盥洗室。 虽然客舱都有卫浴，但为了便利，仍在每一层建设了公共盥洗室。 两人走进厕所隔间，反锁挡板。 在狭窄的空间里，小修女的精神没有稳定，反而更加慌乱起来。 她扭过身躲避王悦的目光，手抖得厉害，勉强取下第一块弧形甲片，指头勾住扣子，抽掉尿不湿，赶紧用一大团纸捂住，手忙脚乱，问： “我、我要洗手……水在哪儿……这个……扔在垃圾桶还是冲掉？” “冲掉会堵的，真是个笨蛋，我来帮你吧。” 王悦抽出魔杖，使用了一个清洁巫术。 潮湿的部分变得干爽后，小修女红着脸，用细不可察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现在呢？继续拆？”王悦歪着头问。 小修女极不情愿的转过身，趴在坐便器上，往上撅起，嘴里发出羞耻到极点的，似是猫叫又似哭泣的轻哼： “嗯……先拆二号板……就是这里……咿……” 黑发萝莉屏息凝神，按住小修女的腰，手指缓慢挤入甲片和身体的罅隙。 “摸到卡扣了吗？一共有十四个，请一个个按进去……” “十四个？简直丧心病狂，我在找……” “别乱动……咕嗯……” 小修女的身体蓦地一颤，声音都变了形。 虽然死死咬着唇瓣，但仍是漏出了奇妙的声音。 最怕拆卸不熟练，乱动还找不到地方，修女团内都是用假人训练手熟再操作，王悦这种初心者，简直就是灾难。 “不动怎么找到卡扣？” “你是故意的吧？混蛋！” “别冤枉好人啊，我也想快点拆下来研究呢。” “可恶……你就是故意的……我不会认输的……咿呜……” 不小心又漏出了奇怪的声音。 一番折腾后，艰难地拆下第二片。 王悦擦了擦手，动作熟练起来，手指契入皮肤和甲片的缝隙，摸索卡扣，再掀开…… 娜缇娅两腿颤抖，站立不稳，黑发萝莉手指磨蹭带来的难以形容的感觉让她快要发疯了。 一想到是一件全身甲，她就想在墙上撞昏过去，躲过难捱的时刻。 好在黑发萝莉没有借此机会刻意羞辱她，确实专注于拆卸甲片，动作越来越快，十片以后，动作已然纯熟，就像拆卸过千百次似的。 白毛修女换成坐姿，捂着脸掩饰窘态，从指缝里偷看正在亵渎她的‘邪恶女巫’，却发现对方完全是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的欲望。 她冷静下来，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补过度，误会了对方，不禁有些愧疚。 继而想到，王悦既然两次救她，说明内心深处是有良知的，特别是最后一次，当时心跳得好快，有一种想要哭泣的感觉，但她忍住了。 她又想起，以前王悦还组织学生大逃亡，说明不乏勇气。 既然良知和勇气都有，王悦成为女巫或许只是迫不得已…… 这时，王悦拆完最后一片，眯起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促狭地说： “很可爱的反应呢，可惜发声并不顺畅。” “你说谁可爱啊！我还以为你不会趁人之危！没想到你根本就是无可救药！你这个色女巫！” 娜缇娅又羞又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王悦一直在欣赏她的羞窘表情，有意无意的戏弄她！ 她并拢膝盖，双手上下捂住重要部位，羞愤欲绝。 王悦递给她一个大篮子，说： “洗完澡换上吧，是全套的衣服，包括一件和修女服类似的白金兜帽长袍和一双方口皮鞋。” 娜缇娅接过篮子，并不看她，气鼓鼓的去洗澡了。 王悦并不担心白毛修女会对她不利，相反，想要解套，娜缇娅还要救她两次，才能坦然离去。 所以，在小修女报恩前，都可以随便使唤，注意别给小修女报恩的机会，就可以一直使唤了。 跟女巫生活在一起的修女，简直赞爆了。 王悦在堡垒里转了一圈，装修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小女巫们热情高涨，几百个人一起忙碌。 这是在建造自己的家园，每个人都将有漂亮的房间，是单人间，而不是学校里的通铺，诱惑巨大。 她来到万神屋，万神屋是堡垒的中心，成排的充电桩组成墙壁。 战斗人员进进出出，补充魔力，领取充能模块，见到她后纷纷问好。 出门是通向机库的长廊。 机库是装备载具用的，遇到战斗，SEVA和战斗部队从出舱口鱼贯而出，通道直达外界。 现在只有两种SEVA，红蛛和大白鲨，未来还会增加。 红蛛SEVA已经改进到第三版，共二十台，当初害怕得要命的妮可也成为了驾驶员之一。 见惯了驾驶舱后，萝莉们的报名踊跃起来，已经预定到第五十台了。 逛完机库，王悦走了一个之字形，来到下层甲板。 一排排橡木桶酿着美酒，肉干、蜂蜜、面粉、腌菜、鱼干等等耐储存食物堆满了储藏室，粮食发酵的味道令人安心。 而在最上层，空中花园用来活动和眺望远景，隔壁的滴灌农场则是调节口味用的，毕竟魔林产出的食物都是新奇物种的果实和块茎，不一定适口。 这时，抹茶匆匆跑来，说： “小院长，探险团的人想见你。” “让他们稍等。” 王悦其实早就通过乌鸦知道了，但没必要太殷勤，双方是竞争对手， 沿着一条长梯走下堡垒，站在她面前的是芝士火锅团的人，为首的是团长蓝纹，一个容貌秀气的男人。 “女巫大人。” “尊敬的女巫首领。” “女巫当家。” …… 几个人纷纷脱帽行礼。 蓝纹眼神焦虑，眉毛拧成疙瘩，语速很快，说明来意。 一小时前，他们从魔林返回，本是满载而归的欢乐时光，突然，很多人疾病发作，皮肉像是被腐蚀了一样往下塌陷，痛苦无比，找不出病因，公会也束手无策。 王悦同意帮忙，让蓝纹等人先回去，她准备一下就到。 “看不出，你还挺好心的。” 白毛修女的脸上残留着桃红，小手指揪着白金罩袍的衣襟，娇小可爱。 “好心？连公会都解决不了，这不是意味着我可以随便要价？那可要好好勒索一笔了。”王悦轻拍巴掌，得意地说。 “你混蛋……” 白毛修女攥紧拳头，气得发抖。 每次跟王悦对话，都忍不住想把她的脸打扁。 不过，对王悦来说，这件事重要的不是狠敲一笔，而是预防传染病。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没办法坐视不管。 校医葛莎如今担任后勤部医疗队的领队，带着穿着象人套装的萝莉医生们出动了。 疾病方面，王悦并不惧怕，她拥有原生规则，一切不具备超凡性质的生命体对她来说都是弹指灰飞烟灭的事情。 一行人来到码头，登船检查病人。情况比王悦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发病的探险者，全身像是被狗啃过一样，皮肉坑坑洼洼，深可见骨。 医疗队分散开来，检查化验，除了她们之间的交谈，船舱里没有人说话。 气氛压抑，隔壁隐隐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啊——！” 突然，在场的一个团员发出一声拖长的惨叫，全身的皮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原本是一个健康的团员，出事一瞬间，脸就被啃掉了，只剩一层血红的皮包着骨头，两颗充满血丝的眼球鼓凸出来，像是僵尸一样。 恐惧是会传染的，船舱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不过，医疗队就在身边，团员们倒是没有四散逃跑。 王悦的眼珠快速转动，注意到，空气里有一些细小的虫子在高速弹动！ 这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一种凶猛的食肉虫！ 飞弹的虫子打在医疗队的象人套装上，被厚实的鞣制鳄鱼皮弹开了，或是被护目镜挡住，无法钻到里面去。 而她身边的小修女，虫子刚落在皮肤上，就被金色的神力烧成灰烬，摸了摸脸，似乎感受到了食肉虫的存在。 王悦闪电般伸手，捏住一只小虫，原生规则启动，将其粉碎。 她皱起眉头，小虫的瓦解过程相当艰难，有一股超凡之力在抵抗原生规则。 “莉莉丝。” 王悦喊了声。 乌鸦哨兵联系到在外巡逻的莉莉丝，迅速赶来。 “啊，好多虫子！” 莉莉丝进门就发现了小虫，她的秘术能够感知生命体的存在并进行控制，大到鲸鱼，小到虫子，只要具有神经系统，就可以随意拿捏。 捉虫的过程很轻松，一只只虫子自投罗网，钻进王悦手里的玻璃瓶，最后，将盖子拧紧。 数不清的豆粒大小的虫子聚集在一起，可憎地蠕动着。 像是具有集体意识似的，食肉虫相互连接成一根根‘皮筋’，不断绞紧，到极限后，啪的一声炸开，无数豆粒飞射出去！ 瓶壁被砸出清脆的响声，王悦的手腕感受到强大的震感，脸色微诧，幸亏是加厚玻璃，普通小瓶这一下就会被击碎。 解决了食肉虫，王悦转向团长蓝纹，微笑着说： “事情已经解决，该谈谈报酬了。” 蓝纹心里一沉，女巫们可不是善茬，特别是这位举手投足间展现出强大支配权能的女巫首领。 虽然看起来是个萝莉，但从散发出的神秘感来看，以他的认知无法理解。 而双方口头谈妥的条件是……不惜一切代价。 “您想要什么？”蓝纹微微躬身，做好了心理准备。 “从你们来到魔林港到现在为止，获得的总收益的一半。”王悦直截了当地说。 蓝纹团长脸色发白，犹豫不决。 倒不是心疼钱，就算心疼钱，也不得不出。 问题是，收益没有全落在他的口袋里。 每次回来，都会按劳分配给出勤的团员，从团员们手里收回，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食肉虫造成的损失无疑是工伤赔偿，应该由他这个组织者来承担。 而不是团员出钱，特别是没受伤的团员，更没道理出这笔钱。 要是强行从他们手里拿钱，只会把人都逼走。 蓝纹团长脑筋飞转，即使他倾家荡产都拿不出这笔钱，女巫首领不会不知道。 而且，不仅需要支付大笔的医疗费，受伤团员的康复费和抚恤金也是无底洞，想到这里，他感到一股无边的绝望。 看到哥哥脸色惨白，妹妹马苏里拉跑过来，拉着王悦的手央求道： “能不能少一点，或者，宽限我们几天？” “那可不行，我可不能白干活。”王悦笑着回答。 她抬起手指，指向病床上的人，接着说： “他们的内脏都被吃掉大半，过不了多久就要凉了，想救他们，再拿出另一半，也就是全部的收获，如何？” “你这是趁人之危！”小修女愤怒地喊。 “趁人之危？请问，医院收费吗？”王悦反问。 “医院也不会收取这么高昂的费用啊！”小修女据理力争。 “那请去医院。”王悦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你！”小修女一时语塞，要是医院能治好，也不会求女巫出手了。 蓝纹团长焦急地说： “您是知道的，我肯定拿不出这笔钱，请说吧，到底要怎样做？” “我要她。” 王悦转向在场的另一只白毛萝莉——蓝纹团长的妹妹马苏里拉。 这是一只活泼好动的萝莉，婴儿肥的脸蛋，皮肤异常白嫩，极富弹性，让人看着就像捏一捏。 闻言，马苏里拉吃惊的张大嘴巴，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微微惊慌的同时，又有种期待感——能得到女巫首领的垂青，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王悦瞥见眼睛瞪圆的莉莉丝，赶紧补充道： “是要她加入我的队伍，成为女巫。” “我愿意！我愿意！”马苏里拉连声喊道。 帮助哥哥解决债务，还能成为女巫，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这件事很快就谈妥了，王悦帮助病人们修复内脏和肌肉组织，获得了第二只白毛萝莉。所有人都很乐意，只有小修女气愤不已——邪恶的女巫又增多了。 “马苏里拉，这个名字太长了，以后你就叫玛苏吧。”王悦用手指感受着小萝莉细软的头发和小脑袋，说道。 “嗯嗯！”玛苏听话的点头。 王悦将玛苏交给秘书，带她熟悉女巫们的生活，再接受一些基础课程。 没过多久，公会有人找她。 在公会办公区，王悦再一次见到了原点卿。 “迪卡先生，这是在魔林里出现的食肉虫。”王悦递过去玻璃瓶。 “我就是来采样的，另外通知你，在其他几处‘喷发’的地区，都出现了类似的掠食性超凡生物。” “其他地区也出现食肉虫了？” “不都是虫子的形态，但无一例外，都具有极大的危害性，比如这种食肉虫，扩散繁殖，一两天内就能杀死整个小镇的人，我们将其定义为‘灾厄’。”迪卡解释道。 “调查发现，灾厄与喷发有着莫大的关联，灾厄不是已知物种，而是被设计出来的杀戮机器，它的能力，每一项都是为了高效杀戮而存在。” 迪卡语气沉重，从包裹里拿出一本墨迹很新的印刷手册递给王悦，接着说： “我们将灾厄分为四个等级:危险级、致命级、绝望级、噩梦级，你捕捉到的食肉虫属于危险级，各地已经出现的灾厄有致命级和危险级两种，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出现第五级别的灾厄都有可能。” 王悦翻开手册，现今已有十一头灾厄出现。 由于通讯不便，情报没办法实时传递，汇总到公会总部再印刷下发，至少一周过去了。 已出现的灾厄里最危险的是‘冰露’，致命级。 外形似犰狳，头顶长有层叠的透明胚层组织，如同水母。 它能发射信号对人类的大脑进行攻击，范围可达几百公里，被辐射到的小镇，所有人都会陷入可怕的幻觉，像是有冰冷的露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头顶，无法入睡，陷入谵妄和疯狂，经历漫长的痛苦最后死去。 “我会注意的。”王悦点头道。 “对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迪卡十指交叉，换成一幅严肃的表情。 “请说。”王悦合上手册，抬眸看他。 “我们想让小女巫组成对抗灾厄的队伍……”迪卡语速很慢，似乎想表述得更清楚。 “我们已经在对抗了。”王悦打断他的话。 “不只在这里，活动范围更广，公会的人手不够，民众需要自救。”迪卡双手张开，声音低沉。 “不可能，”王悦断然拒绝，“她们还是孩子，你不能指望一群萝莉对抗灾厄。” “我想你很清楚，她们拥有超凡能力，成年人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那你应该更清楚，现在不是学院时代了，我最多供应二百个小女巫的魔力消耗，而且必须集中供应，想要有效率的对抗灾厄，必须分散行动，但是，一旦离开我，在充电宝用完前还没能解决灾厄，就会死，萝莉会死。”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死的人会更多，她们有家人和朋友，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你最好问问她们的意见。” “她们什么都不懂，你应该把那些已经毕业的成年女巫找来，组建更可靠的队伍。” “成年女巫的直系亲属普遍不在世了，说不动她们。”迪卡说得很直白。 这个世界人均寿命很短，活到六十都是很罕见的事情。 “说不动成年女巫，就给萝莉们灌鸡汤，喝饱了好上路？” 王悦冷笑一声，起身直接走了。 她开始对这些人类至上主义者产生怀疑，说不定哪天找到她——我们决定了，就由你来牺牲，为了拯救人类，带着小女巫们一起去死吧。 不过，这从侧面说明了当前形势——超凡者的天堂，普通人的地狱。 几天后，装修工程完成，堡垒竣工了。 小女巫们从魔境里搬出，住进弥漫着幻海暖光的巨鲸之城。 虽然食物充足，但需要的东西还有很多，特别是生活用品，水杯、牙刷、被褥、卫生巾、衣服等等全都缺少。 发条心工坊二十四小时开动，贵金属和硬木制作餐具，纤维编织成布。 半成品送往制造部，由小女巫们雕刻、印花、裁剪等等，慢慢的补全缺口。 王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远方的魔林。 幻海的光纹在瑰丽奇幻的植物叶片上悠然招摇，宛如海底的珊瑚礁。 这些天，她想出几个帮助人类应对灾厄的方案，但都不保险，战损不可能始终为零，未知是一大片深沉的黑暗。 而且，一旦成为英雄就没有了退路，变成普通人的外挂装甲，在一次次无可逃避的战斗中受伤，受伤了还要继续战斗，因为她们是最后的子弹，战斗到死，最后被缅怀。 令王悦感到愤怒的是，此事被公会宣布出来，在小女巫中形成了广泛的讨论，显然是要用舆论压力逼她就范。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抹茶推门进来，将一叠调查问卷放在王悦面前，汇报道： “这是对抗灾厄意愿的调查，53%的人同意对抗灾厄，37%的人保留意见，剩下10%拒绝。” 王悦抬起眸，生气的盯着小秘书，问： “谁让你调查的？” 抹茶心里一颤，寝室长平时都很随和，所以生气起来特别可怕。 她缩着颈，嗫嚅道： “是……是梅子。” “梅子是谁？”王悦反问。 “是、是梅迪尔丽同学……”抹茶个头本来就小，更是吓得矮了一截。 “梅迪尔丽，是战斗部的斥候，她有什么权力让你对这件事问卷调查？而且不先向我汇报？” 黑发萝莉走到绿发萝莉面前，居高临下，冷冷的说：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当秘书，就不要领这份职务。” “对、对不起……” 抹茶离开后，王悦坐回椅子，眉头紧锁。 公会只会叙述对他们有利的信息，隐藏潜在的风险，小女巫们判断能力不足，而且思维简单，很容易被煽动情绪。 这份调查是非常致命的，划分阵营后，相对较多的激进者很快会统一意见，占据话语权，裹挟中立者，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王悦思考如何消除影响的时候，梅迪尔丽走进办公室。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微妙。 “请不要责怪抹茶，调查问卷是我的主意。”梅迪尔丽坦诚地说。 “啊，你误会了，问卷很好，是个好主意，”王悦微微一笑，双手握紧，“我没有责怪抹茶，而是在教她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秘书，当然，她已经很好了。” 橘发萝莉眼神微诧，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隔阂。 王悦的温和态度之下是对她的戒备和不信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一切都戛然而止，这种冷酷无情的转变让她感到难以呼吸，浑身发冷。 “悦……” 梅迪尔丽慌张起来，走向脸色淡然的黑发萝莉，双手抱住，摸摸捏捏，似乎在确认是不是真的王悦。 “还有谁？洛兰吗？”王悦轻轻地问，“执灯者的女儿们和父辈很像呢，为了人类的存续操碎了心。” “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 梅迪尔丽双手捏着她的衣襟，小声哀求，泪水在脸颊上划过两道湿润。 王悦哑然失笑，握住她的肩膀，解释道： “你误会了，我没有在生气，而且相反，我非常赞同。” “真的吗？”梅迪尔丽止住哭泣，抬眸问。 “这几天我想过了，还大家的意见比较重要，我一个人专断独行，是不对的……”王悦语气诚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 梅迪尔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误会，王悦还是那个王悦，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为他人着想，温暖的、香甜的、善良的姜饼人。 “那我就去动员她们了。” 梅迪尔丽踮起脚，在黑发萝莉脸颊上轻轻一啄，扭身离开。 第二天，抹茶捧着新的调查问卷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空如也。 王悦失踪了！ 消息如炸雷般响起，小女巫们乱成一团。 团队里的重要成员聚集在万神屋门口，往里看去，能用的充电桩已寥寥无几。 特别是储存魔力的，直到用完才发现没人补充。 日常活动彻底停摆，资源采集的队伍全部撤回。面对危险的幻海环境，所有人被迫呆在堡垒里，哪儿也去不了。 梅迪尔丽浑身发冷，心神不宁。 脑海中反复放映着最后见到王悦时的反常表现，恐怕在那个时候，王悦就决意离开了。 这不是一时置气，而是深思熟虑的选择。 她想起来，当初逃离学校，王悦就想带着她离开，去完成种田的朴素愿望，而现在，王悦真的离开了，却没有带上她…… 梅迪尔丽精神恍惚，对周围的激烈讨论声充耳不闻，心里隐隐作痛。 一直在身边的，习以为常的那个人，悄然消失，像是她的画纸撕去了一大半，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快回来啊……”橘发萝莉颤声喘息，喃喃说着，强自遏抑着濒临崩溃的内心。 这时，负责清点人数的抹茶走进来，汇报道： “除了小院长，莉莉丝也不见了！” 梅迪尔丽顿时瘫坐在地，用力咬着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眼眶，眼神透着无比的绝望。 王悦……不会再回来了…… 就像在镇公所的那晚，冷酷而又决绝。 当时如果莉莉丝没有去找她，无疑会像现在的她一样——孤零零的被抛弃在鱼嘴镇，像是吃完吐掉的枣核。 船坞异常安静，十艘锋利如刀的飞剪船停泊在港内。 雄伟气派的移动堡垒在半空悬浮，飞散着数不清的荧光。 但没有魔力驱动，这一切就像是海市蜃楼，无法成为现实。 会议室里，哭肿眼睛的梅迪尔丽趴在桌上，对面坐着安米娜塔。 “别伤心，埃德贝尔还在，虽然是单向传输，得不到回应，但我们还是能联系到王悦的。”腐毒卿安慰道。 梅迪尔丽默然摇头。 虽然为时已晚，但她已经理解了王悦的想法。 王悦确实是个姜饼人，乐于助人，热心诚恳，但是，仅限于她在乎的人。 所以，宁愿放弃辛苦建立的一切，也要保护小女巫们不受伤害。 “她走了，学生们回归普通，就不用去和灾厄战斗了，这正她想要的，又怎么会回来呢？她不会回来了。”梅迪尔丽失魂落魄的说。 “抱歉，我们错误估计了她，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安米娜塔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悲伤的橘发萝莉。 “我不想当执灯者的女儿了，以后别再找我帮忙，我已经失去够多了，我的父亲，我的管家，我喜欢的人，都被你们弄没了！” 梅迪尔丽愤然起身，一脸泪容的离开了。 - 山洞里，篝火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简易烤架上的肉块吱吱冒油，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一张干燥蓬松的熊皮铺在地上，躺着两个萝莉。 “太棒啦！” 莉莉丝高举双手，两条雪白的长腿乱踢乱蹬，兴奋极了。 她身边的黑发萝莉侧卧着，容颜忧郁宁静，睫毛纤长，发丝落在细腻洁白的脸颊上，唇瓣微翘，格外诱人。 莉莉丝伸手抹过熊皮，一根根长毛弥漫着油亮的光泽，她喜欢这种野性的装饰品，当然，更喜欢躺在熊皮上的黑发萝莉。 她手脚并用爬过去，脸凑到一起，尽情品尝唇瓣的美妙滋味。 她的亲昵动作宛如野兽，想要压迫并使之屈服，四肢缠紧，指甲深陷进肉里。 王悦也不甘示弱，在她背上造成一些新鲜的伤痕，两人在疼痛中磨蹭着，却感到意外的爽快。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在学校里简直憋坏了！”莉莉丝喘着气说。 “那以后我们都过这样的生活，好不好？”王悦握着她的长发问。 “好啊好啊！” 莉莉丝先是喜出望外，但很快就蹙起眉头，问： “那梅子呢？你不要她了吗？” “梅子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不要打扰她，她和执灯者都是人类之光呢。”王悦用讥诮的语气说。 莉莉丝忽然敛容，严肃的盯着她，咬牙道： “你真是个混蛋，梅子犯了错，你可以斥责她，惩罚她，但是！为什么不给她认错的机会，就这样不告而别了？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所以，我不会再做同样的事了，过段时间我们就回去。”王悦微笑着说。 莉莉丝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问： “你、你有这么好？” “别说得我好像无可救药一样。” 王悦坐直了，手指捋过耳畔，认真地说： “公会必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用执灯者的标准去要求一群孩子是极不公平的一件事，执灯者全身由超凡材料制作，搭载各种特级遗物，对敌经验丰富，每十年的死亡率不足1%……孩子们呢？认知严重不足，战斗经验极度匮乏，魔力依赖充电宝，别说十年，每年的死亡率可能要超过30%，这还是保守估计，所以，我先提出他们无法接受的条件，再坐上谈判桌，就可以争取到更好的待遇。” 莉莉丝睁大眼睛，指着王悦的脸，磕磕巴巴地说： “你、你现在真让人喜欢！” “有什么奖励吗？”王悦抿唇微笑。 “那我愿意做超乖的莉莉丝……一天。”莉莉丝两条光腿盘在一起，向前倾身。 “哦？超乖是什么意思？”王悦故意问。 “就是什么都愿意做，汪汪叫的那种。”莉莉丝一骨碌滚到黑发萝莉怀里，细声呢喃。 王悦心里发颤，手指凑到她的唇边，立刻被讨好的吮住了，湿热包覆。 这……一天时间……太短了吧…… 莉莉丝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调料罐，塞到她手里。 王悦拿起来闻了闻，是甘梅粉。 “本来是想用在你身上的，但你刚才的话太让人喜欢了，就给你用了，想吃哪一部分都可以哦……”莉莉丝小脸涨红，脑袋在黑发萝莉怀里钻动。 “用在我身上？你居然有这种邪恶的想法，真可恨，我要好好惩罚你……” …… 虽然跟莉莉丝的亲热让灵魂得到了升华，但她还不至于乐不思蜀。偷跑的另一个目的是在永夜议会获得评级。 王悦从脑袋挂墙的小领主口中问出不少内容。 永夜绝大多数地区都是黑暗，潜伏着数不清的怪物，其中不乏拥有智慧的，模仿和学习人类的行为，进行交流合作，建立了妖魔的社会。 对探险者公会失望后，王悦迫切地想要加入永夜议会。 单一信息渠道无法交叉证伪，容易被欺瞒，多渠道稳妥很多。 永夜议会的议员们会通过类似假面舞会的虚数空间进行交流，将会是一条重要的信息渠道。 至于为什么带着莉莉丝一起，因为莉莉丝跟她很像，都不是原住民，对永夜地域缺乏认同感，在公会高举大义之旗的时候，反而最值得信任。 莉莉丝从有记忆起就在野外生活，长大一些，自我认知变强，意识到她和野兽们的不同，开始模仿同类（人类）的行为，搬到一处废弃的村庄居住。 虽然村庄已被怪物占据，但对她来说，怪物比人类更加容易打交道，只要使用秘术支配，就会乖乖听话。 在观察和模仿人类的过程中，莉莉丝逐渐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生活方式。 但是，观察人类越多，就越感到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在人类社会中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她羡慕那些住在一幢房屋里的家伙们，他们是‘一家人’，交谈、亲昵、游戏、相互温暖、分享食物，脸上洋溢着笑容，十分快乐。 莉莉丝没有家人，她回到树洞里，抱着一头熊，假装是她的家人。 但她不能睡着，否则秘术一停，熊就会吃掉她。 所以，在睡觉前她会将临时扮演家人的熊杀掉，做成美味的烤肉，饱餐一顿，睡在它的皮上。 很长很长时间，她都想要一个真正可以相拥入睡而不必戒备的人。 莉莉丝凝视着在熊皮上蜷成一团，睡容安详的黑发萝莉——一直以来的梦想在不经意间悄然实现。 盯着王悦的睡靥，越发觉得可爱，捡起魔杖，调高了火焰的温度，在旁边躺倒，抱在一起。 睡了一段时间，两个萝莉的睡姿就恶劣起来，不可名状的缠绕在一起。 由于温度太高，衣服被扔到一边，雪白的肌肤色泽相近，一眼看去，分不清是谁的手臂谁的大腿，而在最末端，四只白嫩小脚伸在一块儿，倒是整整齐齐。 睡了四个钟头，王悦醒来，从‘莉莉丝外套’里抽身时，软滑的触感令她心里一荡，抿着嘴，眼睑下方泛起两片花瓣似的红晕。 雪足履过地面，在山洞深处清可见底的溶洞水里洗了澡，换好衣服，两人准备前往怪物世界的重要构成——怪物旅店。 由于大部分具有智慧的怪物都是掠食性的，需要大范围移动，很难定居下来，形成聚居地，所以，怪物旅店是最适合它们的设施。 旅店最重要的功能不是住宿，而是提供交换情报的平台、超凡物品的小规模交易，以及邮递业务。 “现在就出发吗？”莉莉丝激动地问，眼睛冒出小星星。 前往怪物旅馆，和怪物们一起玩，这正是她想要的冒险。 “不能直接去，要变装成怪物才行。”王悦回答。 乌鸦哨兵没有带来，用隙光之眼探查周围，三公里外有一片沼泽。 她在沼泽里捕杀了两条大鳄鱼，剥下皮，改造成合体的直立款式，穿在身上。 从外表看，是鳄鱼含着萝莉的头。 “你真是个天才！” 莉莉丝看着自己的鳄鱼爪爪，觉得妙极了。 “还没完，既然我们是强大的怪物，那就要有一队扈从伺候着，否则显不出身份……我们去抓几只裂头怪和血魔，给它们穿上剪裁合身的制服……嗯，还需要一辆豪华马车，树根和骨头为框架，兽皮和鱼鳞为四壁，食脑犰狳做车轮，八只裂头怪拉车。”王悦边想边说。 莉莉丝眨眨眼，似乎和豪华沾不上边，但在怪物的世界里，或许是很棒的马车。 两人分头行动，花了半天时间筹备妥当。 坐上马车，一声令下，鳞片闪烁着诡异绿光的食脑犰狳缩成一团，抱紧车轴。 随着血红腥糊的裂头怪摇摆着两片恶心的身体往前冲刺，马车拉动起来。 犰狳车轮的性能很好，且有巨蛛腿做成的液压稳定系统，虽然颠簸，但缓冲足够。 几小时后，王悦按照小领主提供的地标，寻到一处沿河的码头。 大河平静流淌，长满绿苔的木桩撑起破旧的木板，码头指向河心的月亮倒影。 裂头怪车夫沿着码头向河里冲去，马车摇晃着惨绿的车灯，光芒洒动，两头鳄鱼怪物端坐在车里，嘴里含着萝莉的小脑袋。 车后有一队穿着燕尾服的血魔侍者在狂奔。 刚好有几个探险者在对岸的草甸里忙碌，怔怔地看着血腥诡异的怪物车队从对岸冲来！ “萝莉……萝莉被吃掉了！” 看清状况，一个少女发出尖叫，吓得手一松，提灯掉下来，砸痛了脚趾。 她单脚跳着，难过地说： “萝莉好可怜……太可怜了……” 马车轰隆一下坠入河中，却不见了踪影。 王悦没有意识到她给别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注意力集中在旅馆入口的机关上。 马车并未遭到河水的冲击，反而有种落空的感觉。 沉底后，继续行驶，破水而出，前方是一座风格古怪的四层旅馆。 “没有碰到水诶！”莉莉丝好奇地说。 “应该是类似魔境力场发生器的装置，我们进入了一个比较小的魔境。”王悦分析道。 探险者们和绵延的草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石板路、鬼爪般的路灯和阴暗的旅馆。 见到豪华车队抵达，几个侍者装扮的怪物走过来。 它们看起来像是焦油人形和塑料眼球的集合体，粘稠的躯体里似乎有骨骼的存在。 王悦跳下马车，傲慢的斜视侍者，随手扔给它们几颗超凡材料制作的玻璃珠，吩咐道： “照顾好我的扈从和马车。” 收到丰厚的小费，使者们顿时殷勤起来，谄笑道： “您放心，会给它们喂最好的饲料和鲜血，好生伺候。” 怪物没有形成文明，只能模仿人类的语言，否则就无法交流。 王悦一口字正腔圆的‘人话’引起了所有怪物的注意，包括在门口排队给铁皮邮箱投信的怪物们，或是复眼或是触角眼柄，转过来，瞳孔倒映出两头鳄鱼怪物的身影。 “您的人类官话说得真好。”侍者拍马屁道。 “我对食物临死前说的内容很感兴趣，所以比较精通，人一死，就会说心里话。”王悦很自然地回答。 四周响起附和声，怪物里不乏有食人癖好的家伙，这番话引起了它们的共鸣。 “请问，您是如何控制这颗萝莉脑袋发音的呢？”一只蟾蜍模样的怪物问。 “很简单，先吃掉萝莉的舌头，再把我的舌头从喉管伸到萝莉嘴里，取而代之。”王悦一顿胡诌。 周围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莉莉丝努力板着脸，要是笑出声来，就要解释面部肌肉的问题了。 王悦迈着小碎步来到前台，登记住宿，顺便说： “给我两张议会席位的申请表。” 议会席位分为三个档次，一到三星。 申请表投入邮箱后，通过怪物信使邮寄到议会，再回寄专项测评任务，最后根据完成度评星。 “请问要一间还是两间？”戴着笑脸面具和翻边贝雷帽的旅店前台问。 “一间。”王悦回答。 她和莉莉丝已经习惯抱着对方睡觉了，一个人睡的时候反而觉得空虚。 “您的钥匙和议会席位申请表。” 前台从抽屉里拿出两把钥匙、申请表单、填写范本以及一张红字印刷的旅店规定放在桌上。 王悦拿起来，扫了一眼B08的字样，顺着旅店中间的楼梯走到二楼，右转第八间。 旅店一共四层楼，标号A-D，每层20间客房，右边是01-10，左边是11-20。 推门进去，是一个超过十米的长型房间，铺着地板，门口的壁龛里是总控阀，交错分布的黄铜管道上嵌合着红漆阀门，是用来调节水和煤气的。 煤气灯一盏盏亮起，将昏暗的室内照亮。 客房的前半段是客厅，有茶几和小凳，一张波斯风格的咖啡色地毯，中间用帘子隔开，后半段是圆床和卫浴。 “禁止使用超凡力量是什么意思？规定上说，旅店里有监测超凡力量的仪器，违规者将被驱逐。”莉莉丝拿着字迹鲜红而醒目的卡片问。 “要配合上一条阅读。” 王悦指着卡片上‘禁止争斗’的条例，说： “对怪物来说，这里是公共设施，禁止争斗，但是，相比于肉搏造成的巨大动静，超凡力量的暗杀悄无声息，比如说，我用原生规则，直接让一头怪物蒸发，可以做到死不见尸，所以，干脆从源头禁止。” “如果使用了呢？”莉莉丝问。 “被监测到的话，会受到惩罚。要是用来杀人，不，杀怪，可能会上黑名单，被所有的旅店驱逐，再也用不了怪物世界的‘公共设施’了。”王悦解释道。 在走廊里，隔一段距离就有烟雾报警器样式的超凡波动监测仪。 “太可惜了。”莉莉丝遗憾地说。 按了铃，很快来了一头狐狸服务员。 狐狸毛色火红，眯着眼，眼神狡黠。 它不仅直立行走，还从袖管里伸出细长的对生拇指，类似猴子。 王悦点了餐，很快，两份酒店晚餐送了过来。 噩梦汉堡、蝙蝠炸翅、眼球奶茶、血腥玛丽土豆泥。 看起来花花绿绿，十分怪异，味道却意外的不错。 汉堡面包是色素染的，眼球是奇异莓的果肉，土豆泥的红色则是苋菜汁。 吃完绿色的汉堡，莉莉丝吐出舌头，原本粉红的小舌头变成绿色。 “晚上一定会做恶梦的。”王悦促狭道。 “好可怕！那你一定要抱紧我！”莉莉丝伸出双手，噘嘴撒娇。 王悦心里一颤，抱住了她，轻抚后背。 “别怕别怕，我会抱着你的。” 她的手指慢慢的从莉莉丝瘦削的肩胛滑到纤细的腰肢，莉莉丝的身体精致得像是艺术品一样，带着美好的温热和柔软。 超乖时间还没过去，还能再享受一会儿。 “莉莉丝……” “嗯？”金发萝莉在她耳边轻哼。 “要是我不回去了，你还会跟着我吗？” “会的……会把你打昏绑到梅子面前，再用那晚的姿势，狠狠的蹂躏。” “呃……” 王悦吓得一哆嗦，莉莉丝对梅迪尔丽的恩情念念不忘，不仅记仇，还很记恩。 接下来，两人开始填写申请表。 从范本的描述来看，议员共有三星议员十席，二星三十席位，一星不限。 能进十席的，无不是极其强力的怪物，对标讳名女巫甚至更强。 被王悦枭首的小领主，当初评级连一星都没评上，靠着完成议会任务的贡献值，攒够了最低级别的爵位。 成为议员后，就可以拥有进入议会的门票——一个存在于虚数空间中的聊天室。 填完了，两人买了邮票和信封，贴好投进邮箱。 一段时间后，一头长着几十条触腕的水母怪物浮空飞来，将信件取出，一整叠吃进体内。 紫色的水母信使沿着飘摇的轨迹离开，穿过旅店魔境的雾墙飞向远方。 王悦透过雾墙，看到探险者们还在岸边活动，寻找一种长着水晶羽毛的野鸭，浑然不知一群怪物们在围观他们。 旅店所在地不允许对人类出手，否则和尚跑了，庙还在，执灯者找过来，倒霉的是服务员。 所以，这些并不强大的探险者能在这里乱转，得益于势力间的博弈。 怪物对人很感兴趣，隔着雾墙，像是观察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指指点点，讨论热烈。 王悦和莉莉丝却对怪物感兴趣，在旅馆里转了一圈，发现它们大多是疯狂的赌徒。 旅馆走廊两端的活动室里，怪物们三五成群的玩桌游和纸牌，面前码着赌注。 它们的赌注相当奇怪。 比如，身体的一部分，触腕、牙齿、眼球之类的，直接摘下来，放在玻璃瓶里当成筹码。 又比如奇怪的植物和动物，有活的，更多的是标本。 价值稳定的超凡材料反而不受欢迎，简而言之，兴趣大于价值。 “鳄鱼先生，我想跟您打赌，赌您嘴里的萝莉脑袋。”一头长满灰色羽毛的怪鸟说。 “这个不赌。”王悦断然拒绝。 输了的话，岂不是要自杀？ 她当然不会自杀，那只有将旅店里的怪物全都灭口了。 对于手握规则的她来说，这些怪物实力太弱了，连小领主级别的都没有。 怪鸟并不死心，喋喋不休的劝说她改变主意，还拿出自己的藏品展示给她看——顶骨念珠、干缩人头、指甲做的穿山甲工艺品、连体婴儿标本、人皮小鼓等等，这是一个人类收藏家。 “您有喜欢的吗？来和我对赌吧！”它嘎嘎大叫。 “再废话你必死。”王悦直白地告诉它。 “嘎——！” 怪鸟发出一声凶悍的叫声，浑身羽毛支立起来，体型膨大了一圈，显然是被激怒了。 但它迅速冷静，从大衣里拿出一颗雪景球，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那这个呢？一只活的萝莉。” 此话一出，在旁边玩桌游的怪物们齐齐转头，发出怪叫。 “好家伙！法比鸟把它的宝贝拿出来了。” “理解不能，拿小魔境和一只鲜活萝莉换个死萝莉脑袋，划算吗？” “你懂什么，那头鳄鱼嘴里含着的萝莉脑袋可是万中无一的极品，法比鸟捉到的萝莉，只是普通的一只。” “谁说是普通萝莉？她是个小舞蹈家哩！”法比鸟反驳道。 王悦凑近观察。 雪景球是微型魔境，尺寸最小的那种，而且没有隐秘能力。 透明的玻璃罩里，纷纷扬扬下着雪。 一幢亮着暖黄灯光的小木屋，屋顶盖着厚而软的白雪。 屋外的院子里，一条小狗欢快的转着圈，留下一串串脚印。 透过小屋的窗棂，看到一个扎着丸子头的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坐在窗口，手托着腮，愁容满面，脸颊有两道干涸的泪痕。 “好，我就用这颗头来跟你对赌。”王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想，赌输了就把你们都扬了。 对赌双方在桌边坐下。 一方是长相酷似燕鸥的鸟人，另一方则是含着萝莉脑袋，直立行走的大鳄鱼。 法比鸟眼神狡黠，张开质若金属的鲜红长喙，用一种怪异而尖细的腔调问： “我注意到一些细节，您来的时候显得很生疏，是第一次来旅店吗？” “是。”王悦耿直的回答。 法比鸟暗笑不止，它的对手显然灵智初开，当时从楼上看到车队，一股暴发户的气派，又蠢又土气。 “嘎嘎，既然是新人，桌游和纸牌规则复杂，怕您不熟悉，来玩点简单的吧……‘咬手指’听说过没有？” “愿闻其详。”王悦身体微倾，像是好奇心被调动了。 法比鸟从旁边堆放的道具里拿来一颗加工过的骷髅头。 “玩法很简单，骷髅头里的舌形压片有四个档位，轮流按下，到某一档的时候，机关触发，牙齿合拢，被咬就算输了。” “听起来不错。” 王悦拿起骷髅头，入手很沉，内含机械结构，牙齿是合金假牙，切齿锋利如刀。 她费力地掰开骷髅头的嘴巴，叭叭叭，接连不断的发出止退锁的声音，清脆响亮。 力道很大，像是掰开一只捕兽夹，配合锋利的切齿，弹射的力量足以将手指夹断！ 仔细一想，这是弱化版的俄罗斯轮盘赌，轮流按下，输的人会失去一根手指，而不是生命。 “就玩这个，比玩牌刺激多了。”王悦欣然同意。 莉莉丝眉毛扬起，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全然忘了伪装死萝莉的要领——面瘫。 虽然她嘴上为王悦加油，但心里巴不得她输——这样就可以欣赏到王悦恼羞成怒，血溅旅馆的场景CG了。 假如真的发生，这个笑料足够她乐上一整年。 周围看热闹的怪物也都憋着笑，心里清楚，这个傻乎乎的新人要倒霉了，骷髅头的触发档位有暗门可以调，比起赌具，更像是魔术道具，专门骗人。 而且，鳄鱼怪物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被食欲的本能控制，歪着头，紧盯着雪景球里的小人儿，萝莉脑袋的嘴角流出口水。 怪物们窃窃私语起来。 “我赌它输了之后肯定会发狂，最后被我们暴打一顿。” “没错，帮助维护旅店治安的好事不容错过。” “开个盘吧……” 看热闹的怪物们纷纷拿出赌注堆在一起。 雪景球放在旁边，视角很棒，赌桌一览无余。 但是，对丸子头萝莉来说，太过残酷，就像是坐在审判席上的囚犯，等待着宣布死刑或赦免。 现在比囚禁于一隅之地的处境更加糟糕，如果鳄鱼怪物赢了，她不敢想象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被吃掉，一定是痛苦而又缓慢的过程。 ‘咬手指’开始了！ 法比鸟伸出尖锐的爪子，将咬人骷髅的嘴巴拉到最大，舌头复位，预设触发调节在第三档。 设在第三档触发是为了心理博弈。 只有四个档位，很容易看出，先按的赢面会大很多。 法比鸟暗忖，自以为是的蠢鳄鱼肯定会抢先手，那就正中下怀了，顺水推舟给蠢鳄鱼先按，以为占到了便宜，实际上必输无疑…… “你先来吧。”王悦将骷髅头推过去。 “诶？”法比鸟措手不及。 这……难道被它看出来了？ 不对，瞅瞅这条蠢鳄鱼，口水都流到下巴了，心思全放在食物上面，凭什么看出来…… “还是您先来吧，初体验可是珍贵的经历啊，别人使用过，您再伸进去，就感受不到那份刺激了。”法比鸟说得有理有据。 “有道理，那我先来。”王悦拿起骷髅头。 法比鸟长出一口气，几秒钟内大起大落，它的心脏剧烈跳动，额头鼓起蚯蚓般的血管，瞳孔微微收缩。 对于怪物来说，这种刺激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格外热衷于对赌。 王悦饶有兴趣的握着骷髅头，将手指伸进这张危险无比的嘴里，轻轻按动，发出哒的一声。 “啊——！”猝不及防，她爆发出一声刺耳尖叫，浑身绷紧，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痛苦大喊：“我的手指！我的手指被咬掉了！” 法比鸟张大嘴巴，一脸困惑。 诶？ 明明设置在第三档，怎么一按就触发了？ “骗你的。” 王悦的声音恢复平静，从容的抽出手指，将骷髅头推到鸟人面前。 法比鸟接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 “您太爱开玩笑了，真是了不起的幽默感呢……” 边说边把手指塞进骷髅头的嘴里…… 啪！ 一声巨响！ 伴随着鸟人的惨叫，连椅子一起向后摔倒，断指的鲜血淋漓洒落！ 所有怪物都傻眼了。 法比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羽毛根根直竖，嘶吼道： “你耍诈！刚才借着喊叫声按了两下！” “哦？难道你知道第三档触发？”王悦似笑非笑的看着它。 法比鸟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很显然，鳄鱼已经知道是在第三档触发。 它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鳄鱼之所以大声怪叫，装作被咬，是因为要掩饰按第二下的响声！ 它被彻底的愚弄了！ 以为鳄鱼在第一层，没想到……它在第五层！ “哼，竟然仗着老玩家的身份，来骗，来偷袭，我这个新人，”王悦一把抓过雪景球，冷笑道：“我劝你好自为之，好好反思，不要再犯这样的小聪明。” 没时间和法比鸟废话了，王悦瞥见雪景球里，丸子头萝莉将两条丝袜系在一起，绕过院子里的树枝，准备自缢了。 应该是看到鸟人输了，以为要被鳄鱼怪物生吞，慢慢消化，只剩一颗脑袋，心灵崩塌，在绝望中选择自杀。 王悦快步走回房间，关上门，再将刚吊上去，四肢乱蹬的萝莉取出来。 丸子头萝莉带着一身积雪跌坐在地，嘶声喘气，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两条雪白修长的腿分开成鸭子坐，大腿浑圆诱人，小腿纤细笔直，最后是细瘦伶仃的脚踝和纤柔的雪足，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听法比鸟说，是只会跳舞的萝莉，果然有着舞者的轻盈和健美感。 自杀失败了…… 丸子头萝莉的内心充满绝望，瞳孔的边缘像是坏掉一样颤抖着，恐惧攫住了她的心灵。 视线中，恐怖的大鳄鱼一步步走来，两排牙齿中间嵌着一颗黑发萝莉的脑袋，仿佛预示着她的下场，仿佛接下来，鳄鱼就会把头吐掉，狠狠咬在她的身上！ “妈妈……” 她哭喊着，抬起小手，牢牢捂住眼睛，卧倒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似乎在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然后，她听见了拉链的声音，一股沁人的幽香飘过鼻尖。 肩膀被握住的时候蓦地一颤，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被拥进怀里，感受到温暖和柔软，她意识到，这绝不是怪物的怀抱。 丸子头萝莉睁开眼，吃惊的发现，鳄鱼皮被脱下一半，从里头钻出一只漂亮极了的黑发萝莉！ “你你你……” 丸子头萝莉瞠目结舌，原来大鳄鱼是伪装成怪物的人类！ 虽然危机以一种曲折离奇的方式解除了，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在同龄人面前露出丑态什么的，简直太羞耻了…… 黑发萝莉与她年纪相仿，目光锐利而坚定，举手投足，无不透出强大的核心自信。 而她懦弱无力，无法反抗。 对方变装潜入怪物世界，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而她却被抓住，成为怪物们的小玩具。 这样一对比，就强烈感受到萝莉与萝莉之间的巨大区别。 “乖，不要哭，我会带你走的，等这件事结束，就送你回家。”王悦揽着她的瘦肩安慰，另一只手捏着蓬松的丸子头，玩得不亦乐乎，想扎个同样的丸子头。 精致的五官，圆圆的脸蛋，配上丸子头，简直太戳人了。 简单聊了两句，丸子头萝莉名叫伊莲娜，是在随父母迁徙的过程中被掳走的。 不久后，她被带到旅馆，连雪景球一起卖给了法比鸟，当成小宠物养在雪乡小屋里。 伊莲娜述说着噩梦般的经历，在王悦的怀里抽噎着，瘦肩耸动，小身体微微颤抖。 她的心态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黑发萝莉虽然是同龄人，却无比神秘和强大，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宛如避风的港湾，她一刻都不想从黑发萝莉的温暖怀抱里抽身，温柔动听的声音说着安慰的话，怎么都听不够。 在恐怖诡异的怪物世界里，只有这个人值得依靠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大鳄鱼当成晚餐吃掉，我当时特别想你输……但你赢了，我好害怕，真的好怕，谢天谢地，反而得救了，感觉就很奇怪……” 伊莲娜在黑发萝莉的怀里拱动着小脑袋，小手指牵着她的衣襟，不断倾诉着。 虽然向同龄人撒娇带来的羞耻感灼烧着她的内心，但这个怀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难以拒绝这股强烈的安心和舒适。 看到她这幅模样，王悦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俯身在她耳边说： “我救了你，那么酬劳呢？” “诶？”伊莲娜小脸茫然。 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嗯？你怎么擅作主张就把我归类于好人了？我可是十恶不赦呢！” 王悦掐住她的小脸蛋，一下拉长。 可怜的丸子头萝莉嘴唇哆嗦，眼泪像是拧开了阀门，畅快的流了出来。 “你、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她带着哭腔说。 王悦的目光落在伊莲娜的腿上。 这双腿匀称结实，久经锻炼，大腿浑圆饱满，小腿形状优美，脚踝纤细，雪足小巧，形成强烈的对比。 王悦微笑道： “来支舞吧，就算是报酬了。” 伊莲娜松了一口气，黑发萝莉性格有点坏坏的，但不是坏人呢……跳舞嘛，最拿手了。 她起身，优雅的向后滑步，足背绷紧，双腿宛如手臂一般柔美的舒展和蜷缩，柔软的脚掌拨动着无形的波纹…… 王悦正在欣赏，这时，莉莉丝从外面走进来，撞见这一幕，径直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眼球奶茶全都倒在她的脑袋上。 “你怎么在看艳舞啊？”莉莉丝歪着头，声音发冷。 “就是很普通的舞蹈啊，诶？超乖的莉莉丝呢？”王悦一动不动地说。 “时间到了，”金发萝莉伸手掐住她的脸，咬牙切齿，“用这种句式来跳过上一个问题？心虚了吧？” 王悦哑口无言，没想到屡试不爽的方法被拆穿了。 “不好使了吧？臭王悦。”莉莉丝得意地说。 伊莲娜一边旋转，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揣测两人的关系。 王悦洗了澡，重新穿上鳄鱼皮，伪装成怪物。 - 来旅店的第二餐同样是外表诡异，实际干净卫生的食物。 当然，菜单上有真正的眼球奶茶和怪物肉炖锅，但王悦并不想吃坏肚子。 不久后，信使送来了议会的回寄函。 莉莉丝撕开信封，倒出回执，一根金属小棍一起掉出来。 “这是什么？”她问。 “这是第一项测试，用超凡力量将它折断，内部的纤维会测出力量的强度和性质。”王悦解释道。 要是连第一项都通过不了，后面就不用测了。 两人来到旅店旁边的一间小屋，这是专门用来进行力量测试的地点。 王悦用魔力驱动规则，金属小棍在指间逐渐弯折，内部的纤维根根断裂，看起来很费力。 纤维会记录折断它们的超凡之力的性质和强度，这是评定测试者实力的重要依据。 “你真没用，看我一下把它掰断。” 莉莉丝用力一折，却没有折动，蹙起眉头。 “这种材料很难破坏，要全力以赴才行。”王悦提醒道。 “烦死了！我当然知道！” 莉莉丝脸一红，手指捏紧，‘切割’规则驱动到极致。 空气中响起尖利的啸叫，绽开一道道黑色的切割线，像电弧一样噼啪弹出，扫过墙壁和地面，宛如热刀切黄油，将坚硬的砖石切割成碎块。 金属小棍终于发生了形变，纤维一根根断开，响起琴弦崩断的铮鸣。 测试结束，连小棍一起回寄。 在等待的时间里，王悦继续在旅店调查怪物们的风俗。 她观察到，虽然这些怪物对人类文化十分热衷，但只是有些戏谑的模仿，态度并不恭敬，比起崇尚，更像是猎奇。 怪物们在旅店里显得规规矩矩的，相处不算融洽，但也没有争斗，很明显有忍耐的成分。 因为，一旦上了黑名单，就会失去这片乐土。 比如说，法比鸟就在忍耐，看向她的眼神里，杀意毫不掩饰。 而王悦的傲慢态度引来了部分实力强大的怪物的不满，纷纷侧目而视，窃窃私语。 “这条鳄鱼目中无人，是没有被教训过吗？” “明明是个新人，竟然装起来了。” “别让我在外面遇见它，否则，哼哼。” “那它恐怕很快就会翻肚皮了吧，哈哈哈……” …… 这些话传到王悦耳朵里，却不以为意，她对畜生向来比较有耐心，宽容的体现。 半天后，永夜议会的回执寄到了，附带两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王悦拆开盒子，取出一枚奇妙的魔方，由水晶和金属几何体组成，通体由超凡材料制作。 此外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配件，似乎是镶嵌在魔方的小孔里的。 王悦试了试，对莉莉丝说： “需要通过规则之力拼接配件，瓦解构件之间的吸引力，最终要把它复原。内部有计时器，按时间计分。” “越快越好是吧？”莉莉丝明白过来。 “是的，可以多试几次，取最快成绩。” 然后，两人玩起了魔方，奇妙的小方块在指尖飞转，噼啪作响。 王悦最快成绩是八秒还原，莉莉丝则是二十一秒，无论她如何使劲，都突破不了二十秒，双方差距很大。 金发萝莉不禁有些气馁，又输给王悦了，心里很不愉快。 王悦看出了她的别扭，安慰道： “我是靠着院长给的十二枚规则才赢的，要是你拿这些规则，肯定比我快。” 说完，王悦将十二连珠交给莉莉丝，让她试试。 “哼，我肯定会比你快！”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接连尝试了几十次，终于刷出了七秒的成绩，兴奋大喊： “我比你厉害！” “是是，莉莉丝最厉害了。”王悦宠溺地摸着她的小脑袋。 回寄魔方后，两人在客房里等待议会的第三项测试。 黑发萝莉的小身体软软的陷在天鹅绒沙发里，浏览一份怪物世界的周刊，《小怪人报》。 虽然印刷粗劣，风格怪异，内容却很丰富。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巴罗尔学院的背叛事件已经在永夜传开了，甚至有后续的跟踪报道，标题为‘鲜嫩可口，魔林港的小女巫们’，特约记者冈萨雷斯。 ‘……虽然讳名女巫们下落不明，数以千计的小女巫逃离学院，但她们没有分散，反而拧成一股绳——严格遵守出行条例，完善的预警和防御机制，无比谨慎，从不落单。迄今为止，追猎者们尚未有人得手。由此可以看出，新上任的小院长是一只敏锐且凶猛的小母鸡，张开翅膀，将萝莉们保护得很好……’ 看到这一段，王悦吹了口气，她的工作完成得不错，可惜没有人来夸奖她。 雪景球的木屋里，莉莉丝在和伊莲娜学习跳舞。 对拥有超强运动天赋的她来说，实在太简单，很快就有模有样了。 莉莉丝有种野兽般的敏锐，虽然黑发萝莉努力掩饰着欲望，但是，朝夕相处，不经意的流露让她发现了不少。 王悦翻过一页，阅读一篇分析喷发的文章。 不得不说，怪物中同样有学识渊博的存在，署名‘古里教授’的作者见解独到。 王悦拿起胆汁咖啡呷了一口，目光转向放在茶几上的雪景瓶。 隔着窗户，莉莉丝穿着红色荷叶裙、蕾丝翻边袜和浅口鞋，在地板上轻盈舞动。 金发灿烂飘扬，白生生的小腿和手臂舞动着，领口的雪白格外晃眼。 虽然她的运动能力极强，但过犹不及，总有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好在，王悦Popping以外的欣赏水平不高，刚入门的宅舞都能把她糊弄过去，看得津津有味。 第三次回执等待的时间最短，很快就送来了。 王悦读完后，眉头蹙起。 “没有寄测试道具吗？”莉莉丝看着薄薄的信封说。 “需要三十颗人类眼球。”王悦语气低沉。 “诶？获得议会席位和人眼球有什么关系？”莉莉丝不解地问。 “为了区分同类，防止人类渗透议会。”王悦回答道。 人眼珠不是葡萄，一串几十颗，想要弄到足够数量的眼球，至少要让十五个人变成瞎子。 一旦干了这种事，即使本身是人类，也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与怪物们是同类了。 对王悦来说，倒是没有什么顾虑，原生规则专门造人。 六十颗眼球制作完成，装在两只瓶子里寄过去。 三项测完，只等结果。 最后一次的等待时间格外漫长，信使往返到第三趟，永夜议会的回信终于寄到。 王悦拿起小刀，慢条斯理的裁开信封。 莉莉丝却没什么耐心，直接撕开，倒出一枚黑色烤漆戒指和一张烫金卡片。 卡片上是印刷体的书面通告。 莉莉丝获得了第二十六席二星议员的身份，落款是永夜议会的议长格里高尔·卡夫卡的亲笔签名，如同在蠕动爬行的诡异字迹。 王悦的那份与之相似，不过，她获得的席位比莉莉丝低，第二十八席。 前十席是三星议员，十一到四十席则是二星议员。 两人的空降，直接淘汰了末位的两名二星议员，降格成一星。 “比你高两席，果然是我更厉害。”莉莉丝得意洋洋地说。 王悦拿起戒指，戒面是两枚十字星，这不仅是彰显身份的道具，还是进入聊天室的接口。 使用方法和假面舞会邀请函差不多，意识沉静下来，进入一片存在于永夜某处的虚数空间，参加永夜议会。 成为议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只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王悦尝试戴着戒指在旅馆里逛了一圈。 “那是……议员戒指！” “我就知道！拿到第四次议会回执，就算不是议员，降格也会是领主！” “它们真的成议员了？” “不可思议……” “想不到……想不到……” 怪物们纷纷跪倒，匍匐在地，永夜议员每一个都是大人物，麾下的扈从们都不是这些普通怪物能招惹的。 不是臣服权力，而是屈从于力量。 不屈服，就会被杀。 王悦很满意议员身份的威慑力，这样就可以震慑魔林港附近的魑魅魍魉了。 两位二星议员坐镇，就算是同级别的大领主，也不敢打小女巫们的主意。 外出的目的已经达成，但是，该用怎样的方式回去倒是件麻烦事。 处理不好，就会显得很任性，从而失去威信。 突然，王悦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办法——让莉莉丝背黑锅，是莉莉丝挟持了她，想要私奔，结果被她反制，捉拿回来，狠狠的抽小屁股，哭着当众承认自己是个坏萝莉。 但这方法太屑了，想想还算了，做个人吧。 王悦苦思冥想，决定还是摆出不合作的态度，非主动回归，剧本就这样写： 赌气出走，结果被莉莉丝追上绑回，梗着脖子说，我没错。 这样，莉莉丝立功，而她的态度能够强硬到底，与公会谈判的时候，可以为小女巫们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 裂头怪拉着马车在荒野里飞驰。 马车里，王悦被一根新编的麻绳绑成蜷缩的姿势，脑袋枕在莉莉丝的腿上，小脸苦闷。 莉莉丝快笑疯了，揉着她的头发，还把小耳朵扯来扯去，笑着说： “你太可爱了！” “捆绑的时候夸人可爱？你有问题。”王悦没好气地说。 “哦？”莉莉丝伸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妩媚，“是什么问题啊？” “不准这样，莉莉丝，我会生气的……” 啪！ 莉莉丝的小手高高扬起，重重落在她的臀瓣上，响声清脆。 “莉莉丝！” 王悦身体一耸，小脸涨红，拼命扭动起来，麻绳却越勒越紧。 “哈哈哈哈……” 金发萝莉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前仰后合，变本加厉，用手指不停地戳她那张愤懑的脸。 “不要这样……我警告你……莉莉丝……” 王悦牙根紧咬，浑身发抖。 千算万算，却忘了这茬——莉莉丝不会放过任何占她便宜的机会！ “你不是说要逼真一点吗？绑住你之后丢在一边，可不是我的性格哦！”莉莉丝歪着头，眼睛弯成月牙。 过了一会儿，她掀起窗帘，往外瞧了一眼，说： “到家了呢，我们去房间里玩吧！” “你想干嘛……别太过分……不管你做了什么……等这件事结束……我都会如数奉还……”王悦断断续续的警告道。 “狗只会汪汪叫！” 啪！ “呜……” 莉莉丝这下拍得很重，王悦两腿绷紧，喉咙里不小心漏出羞人的闷哼，心里升起一股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感到屁股又麻又胀，莉莉丝压抑已久的施虐倾向暴露无遗。 她的心里一阵慌乱，在计划完成前，会不会被玩坏了？ 可恶，别在关键时候搞事啊，莉莉丝！ 怪异的车队驶过港口的长路，来到女巫船坞停下，小女巫们纷纷从堡垒上探头往下看。 只见，莉莉丝用一根绳牵着王悦走下车，大喊道： “我抓到臭王悦了！” 看到熟悉的黑发萝莉，梅迪尔丽手里的魔杖‘啪嗒’掉在地上。 她踉跄着跑过去，哆哆嗦嗦地抬起手，小手指在黑发萝莉脸上摸来摸去，喃喃道： “是真的……你回来了……” “哼。”王悦不愉快的别开脸。 “是我把她抓回来的！她可不乐意了，反抗很激烈呢！” 莉莉丝揪住黑发萝莉的小耳朵，狞笑道： “可惜没用，反而给我带来了足够多的乐趣。” 梅迪尔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用力抱着王悦，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呜呜咽咽的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 王悦鼓起两腮，像是胀气的河鲀，圆鼓鼓的。 噗—— 立刻被莉莉丝戳扁了。 “被捆着的家伙没有资格欺负人！”莉莉丝冷哼一声。 哦呼！ 鲸鱼堡垒里的小女巫们欢呼雀跃，小院长回来了！ 几天以来笼罩在心头的担忧和不安消散一空。 她们热爱当前的生活。 一座巨大又安全的堡垒，采光和通风很好的单人间，富足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层出不穷的黑科技，漂亮的小衣服和染色剂，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同学…… 王悦微抬下巴，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喜爱和景仰的目光，以及看到她被捆绑时小女巫们露出的惊讶又兴奋的表情，并散发出迷人的奶香味——旺盛分泌的荷尔蒙。 王悦深知团结小女巫们的不是信仰，而是优渥的生活条件。 在这个世界，即使是圣国的上流社会，都因为恶劣的卫生条件受困于肠道问题和浑身的跳蚤。 特别是跳蚤，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它们都一视同仁。 只有依靠她这个小院长，女巫们才能享受超越时代的生活条件和再次使用魔力的机会。 王悦对梅迪尔丽的挖墙脚行为很不高兴，但她没有因此讨厌梅迪尔丽，只是在赌气。 从梅子的反应来看，这几天饱受煎熬和痛苦，快要崩溃了。 王悦心里一软，改了口，说： “原不原谅，要看你的表现了。” 橘发萝莉身体一颤，嘤咛了一声，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距离办公室最近的三间客舱是她们三人的。 虽然小女巫们都有单独的客舱，但实际有很多住在一起的。 此时，在属于小院长的A001号客舱里，王悦被丢到床上，仍是绑着的状态，滚了一下，面朝墙壁，陷入自闭。 客舱是新建的，巧克力色的胡桃木家具和地板使得房间的色调深沉而细腻。 魔林盛产优质木材，而且生长期很短，几天工夫，种子就能长成参天大树，致密坚硬的优质木材取之不竭。 在王悦的示意下，莉莉丝退出去，让梅迪尔丽和她单独谈话。 门关上后，坐在床沿上的橘发萝莉低声问： “要解开吗？” “不要，解开就露馅了，绑着说话比较硬气。”王悦回答。 梅迪尔丽冰雪聪明，立刻明白过来，她不是偷跑，而是以退为进的策略。 “我还能相信你吗？”王悦直白地问。 梅迪尔丽心里一痛，手指抓紧床单，用力点头，回答道： “以后，我只听你的。” “不要说这种骗人的话，你是执灯者的女儿，在正义和我之间，肯定会选择前者。”王悦冷冷的说。 橘发萝莉手指攥得更紧，无力反驳，只是喃喃的说着对不起。 “不必自责，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受伤之后的自然反应，心里很难受。”王悦语气失落。 梅迪尔丽身体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的重复着‘对不起’，说了很多遍，以至于自己都觉得从口中说出有种廉价感。 王悦像虫子一样扭过身，睫毛低垂，轻轻地问： “能安慰我吗？” 看到黑发萝莉像是受伤小狗一样的，可怜兮兮的眼神，梅迪尔丽心都要碎了，解开绳子，将她拥进怀里，轻揉麻绳勒出的红痕。 黑发萝莉舒服的眯起眼，享受爱抚，语速很快的说： “说实话，我不想牺牲小女巫去救不相干的人，虽然他们很可怜，但是，权利和义务应该是对等的，这是最起码的公平。小女巫们使用的力量是我给予的，她们的义务应当是给我的，而不是给另外的人。” 王悦觑了一眼橘发萝莉，梅子虽不说话，但显然在期盼着那些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能够得救。 “所以，公会必须代替小女巫们向我付出‘义务’，再给予小女巫们‘权利’，要付双份的价钱才行。”王悦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说。 梅迪尔丽心里一喜，这么说来，王悦同意参加抵御灾厄了！ “你知道的，不管你对我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我都会原谅你的，因为我喜欢你，梅子，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个游戏，只有你是真实的……我的底牌你已经看到了，你会再次伤害我吗？”王悦难过又害怕的说。 “不会……我发誓……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梅子紧紧抱着她，语气带着哭腔。 “帮我和公会传话，说我遭到背叛和囚禁，处境艰难，但死不松口，除非给小女巫们最好的配置，否则不会出动任何一个人。公会想把小女巫们当成弹药包用，这是绝不允许的……我的想法是，出动一百人，分成十番队，公会至少要出三十件礼装，十件特级遗物，二十件高级遗物，以及足够多的辅助工具……这是底价，上限越多越好，最好人手一件特级遗物。”王悦耳提面命。 梅迪尔丽明白过来，王悦要利用她讲价，跟她唱双簧，迫使公会拿出大量资源装配给小女巫们，以确保她们的安全。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咬咬牙说。 “好了，给我绑上吧，叫莉莉丝进来。”王悦吩咐道。 莉莉丝一进来就扑到她的身上，嬉笑着，手指肆无忌惮的动了起来，摸摸捏捏，探索敏感的位置。 莉莉丝将黑发萝莉当成一件独一无二的乐器，逐渐熟悉她的性能，试图完美掌控。 而王悦这段时间表现出的温驯和忍耐，让莉莉丝感到极大的满足，征服感在心里一点一滴的积攒。 “路上还没玩够吗？像个小孩子一样。” 王悦瞥着胸前的金发萝莉，埋怨了一句，接着说： “该办正事了。” “唔……” 莉莉丝恋恋不舍的抬起头，认真聆听。 “暗杀小队要尽快磨合，熟悉对方的能力，以及如何使用魔偶战斗……”王悦仔细叮嘱了一番。 在这种大环境下，无节操的暗杀小队反而更加可靠。 公会反应很快，不过，他们见不到王悦的面，只能通过梅迪尔丽沟通。 这种看似被控制，实际上掌控一切的玩法，王悦很熟练了，与公会谈判的同时，她的注意力投入到仿制‘圣骸’的工作中。 制造部的五十人设计团队，通过对修女圣骸的研究，尝试制造出一种用魔力控制的‘魔骸’，材料费算在公会头上。 王悦的回归立刻给女巫集团这台巨大的机器注入了强劲的动力，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小女巫们终于意识到，那个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事物原来是如此的不可或缺。 没有小院长，她们连最基础的衣食住行都无法保障， 丸子头萝莉从雪景瓶里出来，第一眼就被宛如巨兽威临的浮空堡垒震惊了。 “你们是女巫！”她瞪大眼睛，扭头看向黑发萝莉。 “听说过吗？”王悦问。 “谁不知道女巫啊！我……我也想成为女巫！” 伊莲娜扭绞手指，投去期盼的目光。 “那你的家人呢？”王悦又问。 “先回家……再来当女巫！” 丸子头萝莉眼睛闪闪发光，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情绪低落，嗫嚅着说： “对不起，我太自说自话了，想成为女巫是很难的吧？”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现在不收人了。”王悦带着歉意说。 伊莲娜睫毛低垂，失落了一会儿，很快，她又高兴起来了，笑容灿烂，说： “能从怪物手里逃出来，我已经满足了，就像重获新生一样呢！被关在雪屋的时候，做梦都想逃出来，愿望刚实现，又想成为女巫了，我真是贪得无厌呢，不好不好！” 王悦赞许的点头，丸子头萝莉爽直的性格很讨喜，但她并未改变主意，见一个萝莉就收一个，那是心理问题。 “喂！为什么不让我的舞蹈老师上船啊！”莉莉丝生气地喊。 “你有心理问题吧？”王悦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让玛苏上船了吗？” “那是白毛萝莉……” “诶？诶？说漏嘴了吧？！” “……” “我要惩罚你，舌头伸出来！”莉莉丝命令道。 黑发萝莉努力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旋即被莉莉丝放上一颗很酸的糖。 她抿着嘴，不情愿的含着，小脸扭曲。 “酸吗？” “嗯……” “吃到最后是甜的哦！” 咕啾咕啾——口水声大了起来。 蓦地，王悦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红，嘶嘶吸气，嗔怒地盯着莉莉丝，说： “你骗人！最后是辣的！好辣啊！” “哈气的时候像小狗一样呢，嘻嘻！”莉莉丝眉飞色舞，伸手挠着她的下巴。 没办法，本来就是被莉莉丝‘挟持’的状态，又被抓住了把柄，王悦只能同意。 伊莲娜暂时住在船上，等局势稳定，送她回家，与家人团聚后再回来当小女巫。 王悦带着伊莲娜参观鲸鱼堡。 进入船舱后，伊莲娜浑身一颤，像是被子弹击中了，猛吸一口气，震惊道： “太不可思议了！这里好干净，一点灰都没有，空气里有一股好闻的香味！” “用巫术清理灰尘很方便的，而且，我设定了详细的卫生规范，违反者会受到惩罚。” 至于惩罚措施，王悦发行了一种类似游戏券的小票——愉悦币，用来跟她兑换的稀有物品。 比如染料，酒红、奶黄、粉白、翡翠绿、星空灰、蒂芙尼色等等。 色泽艳丽的染料比超凡物品还要稀有，因为很少有人去收集这种实用性不大，获取又很艰难的东西。 而小女巫们对光鲜亮丽的染色剂有极大的需求，主要是做衣服和美甲。 除了染料以外，还可以换到玩偶、香水、饰品、高级糖果等等。 在愉悦币的前提下，违反卫生规定的小女巫会被处以罚款，而卫生良好的则受到奖赏。 本来是有五千愉悦币换取与小院长共进晚餐的机会的，但被梅子和莉莉丝否决了。 丸子头萝莉走两步就会哇一声，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搞得王悦很不好意思。 “客舱的住宿感觉怎么样？”王悦站住，问走廊里几个跟她打招呼的小女巫。 “很棒！是我理想中的卧室！”其中一个长马尾的萝莉回答。 “隔音如何？”王悦又问。 “关上门就像聋掉一样，就算在床上滚来滚去，大声叫唤，隔壁都听不见！”马尾萝莉脸颊微红。 “食物的口味怎么样？” “好吃！就是……调味不是很好。”萝莉回答。 虽然魔林产出的食材数量和质量都很高，但烹调方式还在摸索中。 而且，厨师团队是纯服务的，需要给接近一千个小女巫做饭，愿意加入的很少，即使是最高薪（愉悦币）的职位之一。 王悦拿出笔记本，查了一下马尾萝莉的面板。 柯拉莉雅，想象力和敏锐度上限都是10，拥有一项[调香师]的史诗特质。 “厨房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担任食品调味的工作吧，另外，跟我一起做香水。” “好啊好啊！”新任调香师欢呼雀跃。 王悦托着腮想了想，递手过去，问： “你拥有调香师的特质，嗅觉应该很敏锐，闻闻味道。” 柯拉莉雅捧住黑发萝莉的柔软小手，鼻尖凑上去，细细嗅着，过了一会儿，脸色古怪地说： “大家的味道……” “这手不能要了，砍了吧！”莉莉丝嚷嚷起来。 “是刚才握手太多啦！”王悦辩解道。 莉莉丝根本不听，直接进入惩罚环节，喊道： “握爪！” 王悦一脸不情愿地伸出手，搭在金发萝莉的手心里。 莉莉丝憋着笑，掂了掂，满意地说： “真听话，我喜欢听话的小狗，以后不准和别的萝莉握爪，只能和我握，听懂了吗？” “汪！”黑发萝莉发出可爱的叫声。 “诶嘿嘿……” 莉莉丝眯起眸，兴奋得扭来扭去。 三人乘坐电梯来到顶层，木质漆红轿厢的门打开时，眼前豁然出现一个长度超过八十米的大花园，温暖的环境让人想要脱衣服，热带植物的花朵色彩浓艳。 月光穿过玻璃穹隆，在地面洒成一片银色。 “哇！”丸子头萝莉再次震惊。 漫步穿过花园，来到隔壁的农场，王悦的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最先是架空的菜畦，十片叠在一起，滴灌控制湿度，青翠欲滴。 王悦从架子上摘了根黄瓜，洗了洗，递给伊莲娜。 丸子头萝莉咔嚓咬了一口。 “哇！好新鲜啊！” “刚摘的菜最好吃，时间久了口感会打折。” 穿过菜畦，来到农场的中间地带。 这里种植着蓝莓、草莓、葡萄等等浆果，还有成片的无花果。没有大型果树，果树都在魔境里。 最后则是一间奶牛棚（正经奶牛）。 这个世界的奶牛没有经过筛选繁育，产乳量很低。 不过，这里的奶牛都被王悦用原生规则优化过了，即使不在哺乳期，也可以大量分泌。 一共有二十头奶牛，每头日产50公斤，250ml的盒装牛奶能装4000盒，巴氏消毒储存，足够一千个小女巫畅饮。 一部分用来制作酸奶、奶酪、淡奶油和黄油。 新加入的白毛萝莉玛苏正好是制作奶酪的好手，进入后勤部，是负责制作奶酪小组的组长。 第一批奶酪已经做出来了，车轮一样大的金黄圆盘摞在窗口，规则的几何外形和细腻光滑的表面令人愉悦。 奶牛棚后面就是制作乳制品的净化车间，但车间的入口不在这里，而是在背面。 伊莲娜捧着木杯，大口大口喝着鲜牛奶，溢出的白色奶汁划过她的修长雪白的脖颈，沾湿了领口，好心的王悦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 “哇！太好喝了！” 她像是被感动了一样，眼眶湿润。 伊莲娜从没喝过如此好喝的牛奶，甘甜浓厚，新鲜的味道在齿颊间弥漫，满口留香。 永夜地域的普通奶牛在非哺乳期每天只能产几斤奶，而且味道淡薄。 “这里真是太美好了！” 魔林港，探险者公会。 办公区。 原点卿器物般的精致面孔透出一股凝重感，语气低沉，道： “梅迪尔丽，一百件特级遗物，我们是拿不出来的，你要明白，王悦构想的‘萝莉不会受伤’的世界是不存在的，你必须打破她的幻想，让她认清现实。” 橘发萝莉低着头，沉默片刻，把来之前编好的话说出来： “我知道，但她现在被囚禁，情绪很不稳定，不安、愤怒、反应过激，对我严重不信任，我没办法跟她好好交流，只能先安抚她的情绪，否则她还会再次逃跑，甚至伤害自己和周围的人……我们能拿出多少件特级遗物？” “因为你是自己人，就明说吧，没有多余的特级遗物，在总会储存的都是有针对性的，遇到紧急情况要拿出来使用……” “放在总会和放在小女巫手里，不是一样的吗？要用的时候再跟她们取就行了。”梅迪尔丽打断他的话。 “嗯……话是这么说，但是，要先咨询总会的意见。” “那我先去探听王悦的口风了。”梅迪尔丽起身说。 “王悦这个无信者是一定要争取的，她能批量制造超凡能力者，点石成金，让普通人使用神力，同时消除盲信的副作用，普通人获得力量，却不会因为信仰而失去自我，成为神灵的傀儡。” 迪卡顿了顿，循循善诱道： “但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她的正义是狭隘的，有私心的，你要引导她，让她成为了不起的人……” - 制造部，设计小组。 王悦站在一件刚制造出来不久，还热乎着的初版魔骸前，询问身边小修女的意见。 “你觉得相比于圣骸如何？” 看到熟悉的款式和令她感到强烈不适的恶魔元素，娜缇娅简直气炸了。 “你们在亵渎神圣，要不是……我一定会……”她磨着小牙，浑身发抖。 “说实话，教会的设计师真的蠢，尿胀开关，绝了。” 王悦憋着笑，说： “不过，我进行了改进，不需要尿胀就能打开，而且，外部浑然一体，密闭性没有丝毫影响。” “什么改进？”小修女皱眉问。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王悦唇角勾起促狭的笑容。 原理用的是商场防盗磁扣的金属小球抱死机制，用强磁拆扣就行了。 暗门设置在后颈，用强磁一吸，就可以把第一块甲片很轻松的拆下来。 而且，不用全拆，沿着脊背中线拆一整条，再像围裙一样脱下来。 小修女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骇然道： “你这家伙！我都把圣骸的秘密告诉你了！还、还脱给你看，你为什么……” “当初你主动告诉我的时候，我挺惊讶的，教会的人多少沾点……以后捉到圣骸修女，剥不开壳，喂水和利尿剂就行了，出不来就做个腹部按压……”黑发萝莉喜滋滋地说。 “你无耻！”小修女瞪着眼睛，从牙缝里蹦出字来，头发根根竖起。 她慌张无比，假如真的发生这种事，该怎么跟同伴们交代？ “诶？给敌人缴械怎么就无耻了？”王悦奇怪地问。 “咕……” 白毛修女喉咙里发出强硬的声音，愤怒又无助。 她恨命运的捉弄，两次被救，无法报答，作茧自缚，只能任凭邪恶的女巫肆意玩弄，连同伴都被连累了…… “反正那几个远征军团长是要跑路的，丢下的修女们一个都别想走出永夜，到时候，全都捉起来，剥掉外壳，放在愉悦币兑换表里，供小女巫们购买，哼哼，信仰恶魔的邪恶纵欲的女巫和信仰光明神的克己守贞的修女，一定是很奇妙的际遇呢……” 话还没说完，一脸愉悦的黑发萝莉就被白毛萝莉用力推在白板上，嘭的一撞，设计图纷纷撒落。 小修女紧握她的双肩，绷着小脸，泪水划出两道湿润的痕迹，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她。 王悦温和的笑着，问： “怎么啦？要对你的救命恩人做什么？” 白毛萝莉喘息发颤，蓝宝石般的澄澈眼眸泛着水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我一定会感化你的，在你做出可怕的事情之前……” 王悦眉梢带笑，逗弄小修女可太有趣了，她晃着脑袋，问： “那你要怎么做呢？” 白毛萝莉凝视着她的脸，认真地回答： “我要净化你，请伤害我，折磨我，强暴我，让我哭叫、哀嚎、痛苦挣扎，往我身上发泄你的残虐欲望，倾倒你心里的阴暗垃圾，这样才能唤起你内心深处的良知，重新回到人的路途上来……” “听起来好扭曲，我才不干这种事呢。” 王悦不再理会她，拿起魔骸的甲片测试强度。 手感类似昆虫的几丁质外壳，薄而柔韧，支撑感很强。 这种材料对能量有着极强的偏转效果，高阶巫术正面击中的威力能抵消大半。 而且，具有抗拒的性质，注入魔力后，规则之力很难将其瓦解。 王悦拿出十二枚规则之一的‘解离’规则，附加在一支箭上，用力刺向甲片。 箭尖震荡起神秘的波纹，魔骸表面浮现裂纹，但没有裂到深处，而是从表层到里层，细小的剥离，足足五秒钟才刺穿。 “很强，就算落单碰到小领主都足以脱身了，两三个人甚至可以尝试猎杀小领主。” 王悦满意地点头，接下来是假人测试和调整，估计两三天时间就能改好出图。 蓝图出来，直接上发条心生产线，只缺公会的材料。 在与梅迪尔丽交流后，王悦让她带话，不仅要针对性的特级遗物，泛用性的也要，我全都要。 “让他们赶紧匀一套出来，我没有道德，所以绑架不了，别搁这儿费劲了。” 双方来回扯了几次皮，公会终于同意拿出三十件特级遗物武装小女巫们。 当然，不是送，是借用。 还有三十件礼装，以及足够多的超凡材料。 王悦很满意争取到的结果，接下来就可以组队了。 利昂娜、洛兰、普莉玛、梅迪尔丽、芙米学姐，外加从高年级学生里挑选的另外五个精英作为队长。 然后，按照意向调查，挑选愿意参战的学生里最优秀的九十个小女巫，按照潜力值和特质安排职责。 每个小队都有侦查、医疗、支援、主战各两人，以及正副两名队长。 每队配置四台SEVA和一条装载幻海发生器的特勤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装置——预警器。 怪物旅店的超凡力量监测装置给了王悦启发，她准备在需要保护的小镇周围安装这种监测装置。 一旦灾厄靠近小镇，装置就会发出报警信号。 特勤舰里的监测仪器接收到信号，能够最快知道情况。 最后，王悦将关德琳院长给予的十二枚规则构造体分配给这十名队长，自己只留下‘解离’和‘热寂’。 这样，要是院长找她要回，她就可以摆出执灯者的嘴脸了——人类正在遭受巨大的威胁，拿走它们，就像拔掉奥特曼胸口的能量灯，于心何忍？ 没有道德高地，那就制造道德高地，再爬到熟悉的位置。 为了保证小女巫们的存活率，王悦几乎操碎了心。 友情、热血、黑科技、全套装备，外加她的不择手段，希望不要有人受伤。 现在，执灯者腾不出手，需要帮助的聚居地有七处，每处都有四五个小镇集中在一起，位于喷发地附近。 因为执灯者是可以调配的，所以，七个缺口可以调整到G24周边地区，提高效率。 王悦计划派出七个番队进行支援和保护，另外三个番队轮休。 在外域，这样的超凡者队伍可以轻易颠覆一个小国。 但她们不是王悦的私人部队，有一半的装备是公器，是要还的。 王悦手里还有一支最强的力量，暗杀小组。 由莉莉丝带领的，恶之花其三，加上魔偶师初雪，以及她本人。 全员恶人加上诡异魔偶。 王悦突然想起来，还没有让初雪歌留多制造她的魔偶。 银发少女双手虚按，一只魔偶在指间逐渐成型。 对面的黑发萝莉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突然变得透明，心灵暗室推开一扇窗，映射出诡异的光芒，五彩斑斓，汇入魔偶之中。 一直以来，王悦对内心的阴暗避而不谈，这也是她不愿用分院花测试的原因之一。 魔偶师秘术将她内心的阴暗面投射出来，对此她感到十分不安。 若不是魔偶绝对可控，不用担心具现化的坏性格反噬本体，她是不会接受心灵映射的。 王悦仔细端详她的魔偶，形象是魔术师小姐，头戴高礼帽，手拿魔术棒，容貌是卡通版的她。 与莉莉丝的那只行动缓慢，拉开距离会瞬移的报丧魔偶不一样，魔术师小姐活泼好动，行动敏捷。还能浮空飞行，钻进帽子里，非常有趣。 “要测试一下她的能力吗？”初雪歌留多问。 “感觉这只魔偶很弱诶，哈哈哈，看来我的内心是还是挺阳光的！”王悦笑着说。 哗啦！ 脸上被泼了一杯水。 王悦的笑容戛然而止。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茶杯放在两三米外的桌上，杯子里空空如也。 诡异的是，她、初雪、魔偶，都没有离开过原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王悦瞥向银发少女，问： “你看见了吗？” 初雪僵硬地摇头，这件事发生得突兀且诡异。 王悦的目光落在魔偶身上，察觉到她嘴角的窃笑，一把攥住，捏扁，问： “是你这家伙干的吧？” - 堡垒。 沿着走廊溜达的莉莉丝迎面撞见一只黑发萝莉。 眼神清澈，宛如泉水，纯净喜人。 背着手，步伐轻盈优雅。 她像是没看见莉莉丝一样，目光落在别处。 王悦的故意无视让莉莉丝很不高兴，心想，真是条傲慢无礼的小狗呢，都说狗像主人……啊，难道我也是这样的吗？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莉莉丝冷哼道： “站住！” 王悦蓦地停住，站得笔直，转过九十度，唇角勾起。 在她的右肩上，坐着一只魔偶，同样勾起唇角，表情一致。 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她，连那股淡淡的调皮和捉弄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莉莉丝眯起眸，心里涌起两倍的不爽，冷冰冰的责问道： “狗见到主人，不是应该欢快的扑到她怀里吗？” “与公会的谈判结束了，莉莉丝，不用再演挟持的戏码了。”王悦摇了摇手指。 “看来我的小狗还是欠调教啊，”金发萝莉伸出一只手指纤长柔美的小手，用女王般的语气命令道：“舔我的手。” “哦呵呵……” 黑发萝莉掩口轻笑，抬手在旁边的墙壁上写了几个字。 莉莉丝疑惑的看向写字的地方。 下一刻，眼前景象一转，不知何时，已被单臂搂住，拦腰提起，屁股朝外！ 莉莉丝瞳孔微缩，疑惑为什么没有中间的过程，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就摆出了这样一个羞耻无比的姿势。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起来，两脚乱蹬似青蛙。 啪！ 随着黑发萝莉手掌重重落下，莉莉丝腰身一挺，浑身僵直如同触电。 啪！ 又是一下。 “你、你胆敢……”莉莉丝小脸通红，试图用严厉的声音和大音量掩饰着她的惊慌失态，“快放我下来……看我不惩罚你……” 忽然，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她的心里刹那间凉了半截，要是这个样子被看见，就没脸见人啦！ 特别是今天穿着短裙，这个姿势一览无余，屁股两边各有一个红手印，羞耻到了极点。 而一旦被看到，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学院，外加预定明天《小女巫报》的头版！ “放我下来……”她压低声音，透着惊慌和焦急，挣扎得更厉害了。 “哦？现在知道害羞了？那你当众握爪的事就这么算了？”王悦不忿道。 “求你了……去房间里……随便你……”莉莉丝哑着嗓子，透着哭腔说，已经是在哀求了。 “哼。” 王悦将她放下来，刚好有几个小女巫转进这条廊道，有说有笑。 看见她们，纷纷打招呼。 两人微笑致意，等小女巫们走后，一前一后回到客舱。 王悦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勾了勾手指，示意莉莉丝主动过来挨打。 莉莉丝背着手，手指在身后扭绞着，眼神狡黠，显然不太乐意。 眼珠乱转，猜测魔偶的能力。 刚才莫名其妙就被制住，使她感到极度惊惧，特别是过程的缺失，很容易联想到控制时间的能力。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时停，因为王悦发动能力前有一个看似多余，实则关键的动作——在墙上写字。 难道是激发超凡力量的咒文吗？ 不对。 能力应该是由魔偶发动的，王悦的动作只是辅助。 笃笃…… 奇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黑发萝莉的袖口掉出一颗小球，在地板上弹动。 莉莉丝的目光下意识的锁定小球…… 唰！ 再次出现在对方的膝上！ 莉莉丝挣扎了一下，发现腰肢被牢牢固定，腰部以下任人宰割，但她没有慌张，反正小屁股被打是肯定的了。 这几天她做得很过分，王悦肯定是要讨回来的。 但是，要在受到更多戏弄前要弄明白臭王悦新获得的能力！ 这时，耳边传来王悦愉快的声音。 “自己报数。” 啪！ 手掌重重落下！ 莉莉丝两腿绷紧，喉咙里溜出一声羞耻的咕哝，但她咬牙抗拒，誓死不说。 “不报数，我可要开门了啊，让大家知道，高傲的莉莉丝被打小屁股也会发出可爱的声音。” 莉莉丝从脸颊一直红到脖颈，憋了半天，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 “一……” 啪！ “二……” 一连数到二十，莉莉丝咬着唇瓣，羞愤欲绝。 王悦轻轻拈起裙裾，发现小屁股已经被打得通红肿胀，交错着指印的红痕，不复圆润软弹，有种花朵凋零的凄美感。 “我……我知道你的能力了……”莉莉丝带着哭腔说，委屈又懊恼。 “哦，猜到了吗？” “是错引……我被你的动作错引了……注意力转移……意识出现盲区……你趁着这段时间……对我……对我……” “没错，你被错引是超凡力量的结果，否则你的感知域是不会如此狭窄的。”王悦赞许的说。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猜出魔偶的能力，莉莉丝的洞察力相当敏锐。 她伸手搓揉以示奖励。 胀痛中隐隐传来舒服的感觉，莉莉丝的情绪渐渐平复，她趴在床上，小脸埋进臂弯，小耳朵露出发隙，耳尖微微泛红，竟有几分享受。 王悦的魔偶，错引魔偶，能力是强制转移注意力，即使对方的感知域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也可以限制在一点上，但是，需要一个引子。 在感知限制的时间里，目标会呆滞不动，像是傻狍子一样。 “我不喜欢你了。”莉莉丝愤然抬头。 “为什么？”王悦惊讶地问。 “你老是欺负人。” “你不是也经常欺负我么。” “但是……你想欺负的时候就可以欺负……我却不可以……这不公平……”莉莉丝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欺负了你几分钟就受不了，你可是欺负了我好几天呐！”王悦不高兴了。 “那你……能不能……让着我点……我最喜欢你了……”莉莉丝悄悄地说。 “你好狡猾！” 莉莉丝搂住王悦的腰，用一个橄榄球动作扑倒在床上，手脚并用爬到与她平视的位置，轻声问： “我就喜欢欺负你，欺负不到我会很难受，让我欺负好吗？” 王悦莫名觉得金发萝莉有些卑微。 傲慢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她拿到十二连珠后，莉莉丝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了。 说出这种话，显然是被现实反复毒打，失去了自信。 为了给莉莉丝提振信心，她告诉莉莉丝，十二枚规则已经分发给十个队长了，现在的她不是很强。 莉莉丝一怔，漂亮的红眸闪烁着思考的光芒，喃喃道： “那，你不是我的对手了呀！” 王悦感到金发萝莉的气势在不断提升，膨胀起来了，小脸泛着红光，打了鸡血似的。 “有一说一，确实，现在你是最强的。” 王悦像模像样的分析起来： “我的错引魔偶虽然厉害，但你的报丧魔偶并不弱。规则方面，你拥有的‘切割’是复合式的，相当于三四枚普通规则的当量，而我掌握的四枚规则中，用于作战的‘解离’和‘热寂’没有你的‘切割’强大。” “哈哈，我是最厉害的！” 莉莉丝骑跨在王悦的腰上，双手抱怀，小脑袋昂到天上去了。 片刻后，她想起了什么，重又俯身，凝视着黑发萝莉的双眸，语气幽怨： “你对梅子真好啊，她做错了事，你光速原谅，都没有惩罚，要是换成我，你肯定会狠狠惩罚我的。” 王悦一时语塞。 “因为我是坏孩子，对吗？好孩子犯了错，会被轻易原谅，坏孩子犯了错，反而会受到加倍的惩罚，一定要打痛才行。”莉莉丝不依不饶地问。 “或许，人人都是坏孩子，梅子也是坏孩子，我会考虑她的惩罚措施……唔。” 嘴巴被捂住了。 “不要转移话题，”莉莉丝贴近她脸，认真地说：“这不公平，我要补偿。” 王悦赶紧点头。 手拿开了。 “你要什么补偿？”她好奇地问。 “我要跟你住在一起，一个房间，就我们两个人……梅子不是三番队队长吗？她要去对抗灾厄，等她回来再换人。” 王悦陷入沉思，那她可能有点累。 不过，两人在野外一起睡过树洞和山洞，怪物旅店里同样睡在一张床上，记忆尤深。 莉莉丝皮肤嫩白，近距离都看不到毛孔，加上萝莉的惊人柔韧性，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柔软地挤压着，从温凉到暖热，柔软光滑的感觉令她食髓知味。 “可以是可以……”王悦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想听你汪汪叫。” “混蛋，你好可恶！” 莉莉丝咬牙切齿，憋了半天，柔嫩的唇瓣动了动，轻声叫唤： “汪！汪！” “尾巴呢？尾巴也要摇起来。”王悦得寸进尺。 莉莉丝眯起眸，愠怒的瞪着她，僵持了一会儿，终是不情愿地摇晃起腰肢。 “啊，好可爱。”王悦觉得赚翻了。 同意后，莉莉丝抱着一堆衣物来到王悦的舱房。 “为什么会这么乱啊？” 王悦手指灵巧，解开缠得像线团一样的丝袜。 大部分是款式精美的黑丝袜，带着蕾丝翻边。 由于莉莉丝太过活泼好动，很多都钩破了，王悦把它们捉对卷好，再一件件折叠放好精棉内衣和薄裤，裙装用衣架挂起来。 “叠衣服太麻烦，浪费时间。” 莉莉丝弯腰脱鞋，光着小脚丫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大腿上没有一丝赘肉，瘦长且健美。 王悦收拾妥当，放进衣柜里，还用纸跟自己的衣服隔开，结果，一转眼就看到莉莉丝在穿她的衬衣。 “你怎么又在穿我的衣服？”她翻了个白眼。 “有股青草味呢。”莉莉丝拈起衣襟到鼻尖嗅着，下边露出纤瘦优美的腰肢和可爱的肚脐。 “是衣柜的木香。” “一起洗澡吧！热水澡！” “不要。”王悦嘟囔道。 “难道你不洗澡吗？你洗我就钻进来！” 王悦一阵头疼，莉莉丝太活泼了，搬进来以后，她已经足足有半小时没办法沉思了。 心里不禁后悔，私人空间被破坏了，明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思考，以至于陷入一种烦躁感，但还是一起洗澡了。 浴室的水汽蒸腾起来，两个萝莉的柔美身影映在帷幕上。 莉莉丝乖顺的垂着头，王悦在帮她清洗一头光泽柔亮的金色长发，发丝散落在白腻如脂的肌肤上，浸水后越发显出丝绸般的质地，耳廓和雪背的白嫩肌肤衬托得她像个公主。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一览无余的莉莉丝，但这样在卫浴里赤身相见还是头回。 王悦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显得有些羞涩，莉莉丝却大方的抱过来。 王悦敏锐的感受到了柔软的凹凸感，心里越发慌张起来，心跳得很快。 “你就像蜗牛一样呢，一碰就缩起来了。” 莉莉丝在她身上涂抹沐浴液，雪白粉嫩的肌肤变得越发水润，泛起一股青柠和海盐的香味。 黑发萝莉缩着颈，面红耳赤，一句话说不出来，脑袋晕晕乎乎的，任她擦洗。 “好害羞啊。”莉莉丝嬉笑着说。 “你不是也一样？还说别人……” “那就扯平了！” “……” - 一周后。 王悦换上一身西服白衬衣，来到漫滩工地，七艘特勤舰整装待发。 这是一种百米级的魔力驱动的载具，外形类似潜水艇，全封闭式，顶部种植着产生幻海环境的蕈类，使它们可以浮空飞行。 抹茶快步走来，向她汇报情况： “辎重检查完毕，食物和水备齐，人员整装，随时准备出发。” 七十个小女巫排成七队，列队站在舰艇前方，穿着整齐的作战服，英姿飒爽。 王悦的目光扫过她们的稚嫩小脸和细小的眉眼，一大半都是萝莉，皮肤吹弹可破，透着血管的青色。 她心里暗叹一声，时间还是太短了，没有人对抗过灾厄，都是第一次。 魔骸、礼装和魔力强化过的器官是她们的生命线，希望不要发生意外。 由于精锐尽出，还需要调配七条飞剪船来给前线的作战人员运送物资和储魔模块，魔林港剩余的小女巫们被迫收缩活动范围，减少外出次数。 王悦很清楚，现在剩下的小女巫抗风险能力急剧降低，最薄弱的反而是这里。 她和莉莉丝戴上议员戒指，用来震慑那些觊觎小女巫的鬼祟家伙们。 至于是否会被议会除名，王悦并不关心，戒指是实力的证明，就算她被揭穿人类的身份，大领主的实力仍然毋庸置疑。 一切都令人担心，唯一感到振奋的是，小女巫们在重压之下，迅速成长，每月反馈回来的数据表明，她们的成长增速在提升，而且越来越快。 危机同样带来了机遇，她们会比和平年代更快的兑现天赋。 现在最缺乏的是时间，公会已经派人来催促了，湖霖镇附近出现了灾厄，以神灵形态降临，被命名为‘幻蛹’，能力不明，危险等级预测为致命级。 王悦感到有些不放心，决定跟着过去。 一号特勤舰，驾驶室。 半弧形的控制台前，王悦捧着马克杯，小口啜饮着咖啡。 如今物资充足，咖啡却是最稀少的。 主要是土壤问题，还没有找到适合咖啡树生长的火成岩，也就是岩浆岩。 这就是为什么《饥荒》里种咖啡要用火山地皮。 仅有的咖啡只供给作战人员饮用，以后会提取咖啡因制作成抗疲劳饮料，后勤部已经开始研发了。 王悦脚下放着一枚由黄铜构件和玻壳组成的盒子——神格分身。 最大一枚玻壳里，金色的方块神格静静悬浮，液体状态的灵性物质在错综复杂的透明管道里汩汩流淌。 两侧较小的玻壳里容贮着时刻变形和蠕动的白色光团，这是积攒下来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可以用来运算并强化规则，运算造成缺陷，再用花蜜酿造的露水弥补缺陷。 王悦觑视了一眼脚下的盒子。 神灵的威严在于神秘，而失去神秘，被解构的神灵只不过是生产工具而已。 这个小盒就是神灵永远的家，以后还会完善它的构造和材质，让神灵住得更加舒服。 只有将所有神灵解构之后装在小盒里，才符合人类的利益。 王悦身边坐着一番队队长利昂娜。 如今，这位在艰难时期宣誓效忠她的萝莉已经成为第一可信的人了。 虽然只需要一个指令，任何事情都会去做的骑士精神有点愚忠的味道，但是，王悦不想出差错。 内部不能统一思想，她的意志就无法贯彻，不统一意见，意味着萝莉伤亡的概率大大增加。 就如同水手有了自己的想法，拒绝与船长保持一致，结果就是翻船。 “遇敌后，按照训练内容接战，虽然我们没怎么训练，呵呵，公会催得太急了……不过，这是将理论知识付诸实践的好机会，每次对抗灾厄都会积累经验，所有人都能共享……” 王悦向一番队的队员们做战前讲话。 小女巫们稚嫩又生疏，没有目睹过死亡的惨状，没有听闻过濒死的惨叫，很难想象她们怎样去面对地狱般的场景。 唯一能依仗的是纯净者的精神境界和愧死测试的通过，不会发生出现队友死伤后崩溃四散的状况。 特勤舰临近湖霖镇，根据地标，预计还有两公里抵达。 这时，舱门打开，原点卿从外面进来，语气急迫道： “怎么才来？‘幻蛹’已经入侵城镇了！” - 两公里外的小镇。 巨大而虚幻的邪神在街道上蠕动前进，通体深蓝，散发着瑰丽奇幻的光芒，星星点点的蓝色闪光挥发扩散。 盔壳形状的头部和环节长尾组成基本的虫蛹外形，两颗没有瞳孔的椭圆形的鼓凸眼睛透出冷漠的威严。 在蛹壳内部，一团不可名状的怪异而虚幻的内脏缓慢蠕动着，勉强可以看出挤压堆叠的肠道和大小不一的眼球，这些眼球在向不同方向迅速地扫视着。 小镇居民四散奔逃，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虽然早有预警，但是居民们实在是无处可去，离开小镇，外面就是深红区域，不管怎样都是死。如同从孤岛跳进海里，并不意味着安全，因为海里的鲨鱼都在等着。 虚幻的脉管从邪神之蛹的两侧伸出，像是章鱼的触腕一样卷舒，速度极快。 一个没能跑出足够距离的女人遭脉管扎进颅内，旋即被提起悬空！ 刹那间，女人浑身通电似的颤抖，修长的双腿用力绷直到脚尖，淡黄色的尿液顺着脚尖流淌，洇湿了一大块地面。 紧接着，她的身体一个反弓，胸膛沿着中线裂开，衣服破碎，两片血红的肉扇里，一根根惨白的肋骨反向展开并增长，宛如一只白骨和血肉构成的诡异蝴蝶，从人类的皮囊里破壳而出！ 她的颈骨如钩子般弯曲，脑袋埋在腥糊的内脏中，心脏、肺叶、肝脏、胰腺，全都包裹着她的冷白面容，长发像是怪物的黑毛一样浸泡在血泊中。 她没有死，反而像是重获新生一样，面容露出极度扭曲和兴奋的笑容。 两边的房屋里，来不及逃走的居民们躲藏在桌底和床下，瑟瑟发抖，小孩子被捂住嘴，无声地流着眼泪，不时有房屋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接着便是皮肉和衣服绽裂发出的化蝶声。 突然！ 邪神行进路线正前方的街口，无数流萤四散飞舞，宛如洪水般冲入街道！ 一艘流线型的巨大舰船转进这条街，虽是木质结构，但在涂上一层云母粉调的珠光漆后，具有了神秘莫测的色彩渐变和珍珠般的闪烁感。 舰桥里，王悦隔着一层玻璃观察这头诡异莫名、混沌扭曲、不可思议的邪神。 祂得的高度超过四层小楼，比湖霖镇的房屋高出半截，长度目测有六十米，诡异奇幻，散发着疯狂的压迫感。 她没有惊讶，红裂导致的灵性物质喷发，产生这种级别的神灵是必然的事情。 执灯者对灵体形态的存在缺乏应对手段，原点卿——规则的迪卡甚至连阻挡祂的脚步都做不到。 “干杯！” 十个萝莉拿起小纸杯，仰头喝掉猫草茶。 这样可以在战斗中保持精神连接，相当于思维群聊。 特勤舰打开舱门，两台红蛛SEVA鱼跃而出，落地轰然震响，机体一转，随即向着邪神发起冲锋！ 嘭嘭嘭！ 机械趾足踩踏地面，街道的地砖粉碎裂开，优美修长的机体拖曳着幻海的流光，很快冲进距离邪神二十米内！ 其余作战人员同时分散开来，以新月阵型两翼包抄。 聊天频道里，利昂娜的声音有力地响起： “注意保持距离！开灯！” SEVA肩抗的巨型探照灯‘嘭’的打开，影钻的黑光有井口粗细，穿透迷雾和幻光，照射在邪神的躯体上！ 只见，灵性物质在死魂灵的光辉中迅速硬化，黑色的冰晶从中心点向外扩散，很快覆盖了床铺大小的一块。 但是，光柱相对于邪神的庞大躯体显得微不足道，就像牙签扎在苹果上。 邪神还在前进，祂可憎地蠕动着，被黑光照射的固化部分碎裂剥落，未能阻止，收效甚微。 此时，一番队的其他成员纷纷进入战术位置，黑光探照灯两边打开，宛如舞台灯光，投射在邪神身上！ 黑光灯U字形包围，邪神的行动终于受到了阻碍，像是陷在雪地里的巨兽，挣扎扭动，艰难向前。 “1、2号主战员，用暗影矛。”利昂娜沉着下令。 “明白！” 蜷缩在两台SEVA里的萝莉答应一声，控制机甲从背后取下两米长的短矛，前端是半米的螺旋枪头。 这是死魂灵在模具中压制而成的，专门用来杀伤神灵的武器。 掷出后，尾部的扰流构造会带动旋转，穿透力极强。 两台机甲踏步前进，步调一致，迅猛而优美，像是女子双人跳水。 加到满速，同时拧转腰身，收紧的臂弯一下打开，扭身将螺旋矛奋力掷出！ 嘭嘭！同时炸开两声气爆，速度快得肉眼无法捕捉！ 下一刻，螺旋矛穿透邪神的外层，带着结冰般的弹道，直入内部！ 深入后，影钻不断挥发光芒，冰晶绽放，迅速形成数米直径的巨大冰块！ 舰桥里只剩王悦一人，她的双手用力握在一起，紧张无比。 虽说是灾厄，但幻蛹的本质还是神灵。 女巫对付神灵有完整的体系，再加上最新研制的影钻武器，可以说是硬件备足。 但是，毕竟是以凡人之躯对抗神灵，理论基础再完善，本身的脆弱始终是缺陷。 前方的战斗异常激烈，邪神的虚幻触腕高速挥舞，向着小女巫们穿刺过去！ 一旦被刺中头顶，就会变成邪神的信徒，以可怕的方式破茧而出！ 邪神的触腕向萝莉们卷去，速度极快，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啸叫！ 好在魔力护盾及时展开，防住触腕，未能穿透！ 王悦看得寒毛直竖，手心全是汗。 萝莉与死亡只隔着薄薄一层魔力护盾，这太可怕了，简直像是在海里隔着铁笼观察鲨鱼……萝莉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视线一转，第二轮暗影矛爆射而至！ 又是两道深入内部的伤口，抵达最深处，黑色冰晶绽放开来，向外侵蚀，如同附骨之疽，无法驱除。 有效果！ 王悦心里一喜，之前推测存在拥有巨大神体的神灵，所以设计出针对性的暗影矛，穿刺加上污染，十分歹毒。 邪神意识到暗影矛造成的伤害不可忽视，突然静止不动，原本虚幻浮动的外壳，逐渐变硬，坚固而致密，宛如真正的虫蛹。 第三轮暗影矛旋踵而至，却在硬化盔壳上崩碎，连一道裂纹都没有出现。 利昂娜从屋顶一跃，轻盈的落到街道上。 象牙质感的流体礼装包裹着萝莉初具规模的优美身材，手执魔杖，小心地接近。 负责侦查的两个队员手握仪器，紧张万分地监测邪神的动静。 队内频道。 “队长，这不是实体盔甲，而是一种抗拒力场，不管是物质还是能量，全都会被弹开。” “队长，只是这种程度的邪神而已，变硬是祂最后的招数了，不过也是原地等死。” “不要想当然，祂可能在积攒力量，进行类似自然界破蛹成蝶的变态行为，”利昂娜沉声道，继而挥手，“后援，使用透视型号的灯光照射！” 负责支援的另外两台红蛛SEVA，从辎重里取出方形探照灯。 启动之后，灯光被镀银灯罩笔直地投射出去，扫过花纹妖异的蛹壳。 频道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在蛹壳内部，无数瘆人的怪异脏器蠕动流淌，挤压融合，渐渐地孕育出邪神的形体！ 在灰白粘腻的体液中，一根根多关节的人手蜷缩抱团，宛如千手观音。 而在祂背后，柔软而潮湿的翅膀皱成一团，翅膀上邪恶扭曲的构图足以引起人类内心中最深沉的恐惧。 利昂娜头皮发麻，瞳孔微缩，喃喃道： “这是什么东西……” 心里蓦然产生一种可怕的预感——如果邪神孕育出来，所有人都会死！ “全体撤退！”利昂娜毫不犹豫地大喊。 “队长？” “真的……要撤退吗？” “一定有办法的阻止的！” 队员们都惊呆了，没想到收到的命令是撤退。 “如果你们质疑我，就不要留在队伍里了。”利昂娜冷冷地说。 小女巫们不情愿的离开邪神附近，在特勤舰前重新集合。 “现在，副队长留下，其余人分散到各个街口，将居民从小镇西面疏散出去，进入野外后，你们负责保护，保持移动，尽量远离，行动！” 说完，利昂娜转身冲向邪神所在的街区，副队长紧跟其后。 两人挨家挨户搜索，趁着邪神硬化孕育的短暂时间，将来不及逃走的人送出去。 只见，利昂娜一手提着一个小孩，飞奔到路口，放下后，脚不点地，转身又向那片街区冲去…… 舰桥里的王悦看到这一幕，赞许的点头。 这是小女巫中最出色的判断力了，敏锐、准确、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动摇，已经跟她不相上下了。 情况其实很明了，缺乏工具，就无法打开，这是客观事实，不会因为友情、努力和热血而发生改变。 作为队长，若是稍微迟疑或是判断失误，不仅队员们会全灭，小镇居民也会死伤惨重。 而且，利昂娜没有把希望寄托于王悦的兜底，原因很简单，小院长不可能每次都在，七支队伍根本分不过来。 白鱼萝莉从王悦怀里的螺壳钻出来，看向前方的邪神之蛹，表情凝重，说： “祂很快就会孵化出来了，我们要尽快行动！” 王悦捧着盒子下船，跑到邪神之蛹的前方，白鱼紧跟着她。 “剑鱼形态！” 白鱼萝莉威风凛凛的喝了一声，鱼骨帽拉长变形，长出一根独角兽般的螺旋锥刺，她的双腿并拢变化成美人鱼的模样，拨拉着水花。 王悦将她拦腰抱住，朝蛹壳上一捅！ 噗！ 锥刺破壳而入，然后，像红酒起子似的，在王悦手里顺时针转动，直到楔入深处。 “准备好了吗？主人！” “我准备好了！” “神域接驳！” 遽然之间，黑发萝莉浑身僵硬，像是吃了致幻蘑菇似的，瞳孔不停变幻着的大小。 王悦的意识进入一片奇妙的地方。 环顾四周，竟然是像素小点组成的矩阵。 她辨别出来，这是一条通道，宽度是她的六倍，后方是一堵墙，前方的路则没入迷雾。 看来只有一条道路可走。 抬起手，果然，她也变成像素小人了，手型只有几个固定的形状变化。 “这就是神战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机。”王悦吐槽道。 然后，她看到自己吐槽的话，像弹幕一样飞了出去。 “回来啊！你要去哪儿？！” 第二句话语气急迫，飞得格外迅速，竟然追上第一条弹幕，然后……超车了。 王悦真是服了，抬起另一只手，看到了拿在手里的白鱼。 并非萝莉形态，而是白色像素组成的鱼形长剑，用力挥舞，能飞出弦月般的斩击。 “明白了，这就是神战。” 王悦提着白鱼剑一路向前。 “为什么不能斜着走？只能横平竖直？我是車吗？” 王悦跑到尽头，画风一变，一道爬满血肉的怪异大门加载出来。 门上密布着漆黑的窍孔和浮凸的脉管，还有半颗一颗的血糊脑袋镶嵌其上，按照街机的节奏闪烁蠕动，就差音乐了。 “开！” 王悦一剑挥出！ 斩击飞向大门，却碰撞成数不清的像素小点，飞散至消失，大门纹丝不动。 “看来蛮干是打不开的呢。” 毕竟这里是对方的主场，想要一路通关并不简单。 忽然，王悦注意到门旁矗立着的两尊海参雕像。 海参是诡异的血红色，浮胀臃肿，底部略宽，伸出两根细长管道，连接着椭球形的果实。 王悦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墙角找到一只造型奇异的水壶，回到门口，用水壶的白色液体注满海参，门自动打开。 进门后，穿过一条险峻的悬空过道，又被一道带有台阶的大门拦住了。 门缝被血肉脉管牢牢锁住，脉管在以不同的节律蠕动着，似是活物。 王悦敏锐地发现悬空过道下方的火光，寻找到隐藏的梯子，下到底部，拿到火把。 再回到门口，燎烧大门，脉管纷纷吃痛缩回。 就这样，一路搜寻隐藏要素，破解障碍和陷阱，直到抵达最后一道门前…… 这游戏对她来说太简单了，毕竟穿越前泰拉瑞亚、浮岛物语、RabiRabi、死亡细胞什么的都玩过。 推开门，里面就是决战房间了。 蛹内的蝴蝶邪神出现了！ 祂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画面，像是夹娃娃机的机械臂一样，平行移动，没有主动压迫。 邪神不时的从胸腹位置伸出细长的人手，五指尖锐如鬼爪，一下变长，抓向黑发萝莉！ 王悦预判闪避，再反身挥剑，将手砍断——莫伸手，伸手必被砍。 砍下两三条手臂后，邪神身后的颜色诡异的翅膀挥舞起来，风刃气旋飞快的冲向她！ 王悦心里一紧，按照她的游戏经验，能躲闪的空间变小了。 果然，在躲避气旋的时候，无处可走，被鬼爪命中，将她的身体一把攥住，慢慢的拉扯回去！ 与此同时，长着诡异大眼的邪神伸出吸管状的卷曲口器，叭的一吹，伸直并刺向她的头顶！ 王悦吓出一身冷汗，连续劈砍，以最快速度将身上的指骨砍断，脱身后迅速拉开距离！ 白鱼剑很好用，只要砍得快，邪神之爪就没办法把王悦拉到嘴边。 如果邪神没有别的技能，那就是稳输了。 而且，王悦发现了，这家伙的智能不是很高。 聪明一点的邪神会隐藏起来，像集邮一样收集信徒。 等信徒多了，再让信徒们交配，诞生出更多的小信徒，美之名曰‘神国’。 而不是刚诞生就迫不及待地进攻城镇。 王悦从容不迫的砍断邪神的一只只手臂，当最后一根手臂被砍断，邪神陷入静默。 似乎要结束了，王悦手提白鱼剑，一步步接近，就在她准备结果邪神的时候，猝不及防，那卷哨般的口器叭的一下吹直！ 只见一个黑漆漆的‘叭’字如炮弹般射来！ 王悦急闪，与弹幕擦肩而过！ 扭头一看，‘叭’字打在墙壁上，炸开成无数像素小点，颇具威力。 “什么鬼？弹幕攻击？” 王悦明白过来，在像素神域里，说话只能以字幕形式出现，而弹幕是可以当做炮弹射击的。 紧接着，邪神像是含着一根卷哨似的，叭叭叭，吹个不停。 蝴蝶般的卷曲口器不断伸直，由于频率过快，抽搐得鬼畜起来。 王悦平行移动，躲避着叭字扫射。 见瞄准发射没办法命中前来挑战的黑发萝莉，邪神脑袋转动，一长串‘叭’字弹幕旋射而出！全屏打击！ “主人小心！”白鱼急忙提醒。 王悦面色平静，这种程度的弹幕攻击还不至于令她这个游戏老手感到紧张。 屏息凝神，做好预判，如同灵巧的小鱼，在弹幕的缝隙间穿梭。 叭叭叭！叭叭叭！ 邪神焦躁，开始乱喷。 霎时间，满屏幕都是飞射的弹幕！ 王悦一下子陷入极大的劣势，左支右拙，终究还是没办法全部躲过，被击中了！ 身形一滞，立刻感到神灵分身的灵性物质少了很多，如果灵性物质被消耗完，意味着失败和死亡。 “不行，我也要用弹幕攻击，否则根本打不过。” 王悦皱眉思考，什么样的弹幕比较厉害？ 她想到，普通的文字输出似乎不太奏效，邪神的卷哨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节奏单调，冲击力强。 “白鱼，你能变成乐器吗？比如，萝莉形状的笛子？”她问。 “对不起……满足不了您的变态爱好……” “没有乐器，那只能唱歌了。” 王悦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会儿，找到一首节奏轻快的洗脑神曲——嘟嘟噜香菜之歌。 黑发萝莉嘴巴撅起，用最大音量唱道： “嘟嘟嘟、嘟嘟嘟噜～嘟嘟嘟、嘟嘟嘟噜～” 嚇人的事情发生了，以她的嘴巴为中心，可怕的弹幕疯狂喷射！ 王悦一边唱歌，一边来回摆动脑袋，如同造浪机，使得弹幕波动喷射！ 霎时间，数不清的弹幕碰撞、弹射、旋转，形成连锁反应，如同飞旋的烟火。 嘟嘟噜弹幕抵消了大部分叭叭叭弹幕，强势反击，逆推回去，眨眼工夫，邪神就在恐慌的尖叫中被弹幕刷屏了！ 勉强支撑了半分钟，邪神的怪异躯体蓦然一震，爆炸特效此起彼伏的闪烁着，最后，偌大的躯体崩塌粉碎，在地上堆积成不可名状的残骸。 效果绝佳！ 王悦惊讶于神曲的威力，暗忖，这首歌得列入必修歌曲，所有小女巫都要会唱嘟嘟噜。 “主人，您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大一个邪神就被您喷没啦！”白鱼吃惊道。 “还是挺凶险的，要不是我会唱神曲，可能就要遭重了……” 王悦离开了一地狼藉的神域，回到起始位置，封闭的墙体打开一道门，可以直接出去了。 邪神的蛹壳外，黑发萝莉的眼神恢复清明，长出一口气。 下巴微抬，仰视这枚色彩斑斓的怪异蛹壳，邪神的意识已被抹除，现在处于脑死亡的状态。 从船里拿来一套吸能工具。 王悦手持长嘴壶，刺入白鱼钻出的洞口，很快就将蛹壳的内容物吸取一空。 一张几十米长宽的囊皮像是戳破的气球，扁扁的铺在街上，很快就挥发成星星点点的灵性物质，被白鱼追逐吞吸，吃了个干净。 “好吃吗？”王悦问。 “好次！”白鱼高兴的喊道，扑过来，从背后搂住她，两条细长的大腿缠住她的腰，像是神明附身似的，紧紧抱着，又像个小书包。 王悦并不反感这种小动物般的亲昵，况且，白鱼是灵体，没有重量。 双手移到小腹，握住小萝莉缠在她腰上的小脚丫，感受到极致软滑的质感，忍不住捏了捏。 “对了，白鱼。” “嗯？” “你可以远距离降神吗？比如说，小女巫呼唤你的名字，你就能来到她的身边，成为她手中的剑，与邪神战斗。” “可以是可以，但我要变得更强才行，另外，打开虚空通道要消耗灵性物质，神战同样需要，弹药要备足。”白鱼仔细地说。 王悦心里一喜，能降神就好，有七个需要守塔的地点，她的两条小细腿可跑不过来，远距离降神，这样就可以对付致命级的邪神了。 - 收到邪神已被处理的消息，一番队带着居民们往回赶。 半天后，密集的脚步声从镇西传来，黑压压的一片，居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逐渐散开到各个街区，回到家里。 特勤舰从侧面打开舱板，像是移动营业车似的，提供食物和医疗服务。 两个医疗小女巫，一个在给排队的轻伤居民清创包扎，另一个则在舱内治疗重伤患者。 后援的两个小女巫提供热水冲饮、肉汤土豆泥，以及大块的白面包。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了，天气越发寒冷，小镇的男男女女，面孔上的惊惶和苍白，在食物和药物令人安心的香味中，逐渐被宁静和红润所替代。 “谢谢……” 受到照顾的人们纷纷躬身道谢。 年纪大的嘴唇嗫嚅，眼神躲闪，不太好意思，向小萝莉道谢实在害臊，但他们是更弱势的一方。 同龄人就更加羞涩了，甚至不敢抬头。 身上的破旧衣衫散发着浊重的气味，而小女巫们一个个穿着烨若神人的礼装，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现在香水是最热门的兑换品。 孩子们满是冻疮的脏手被小女巫的白嫩小手握住，有些在极度的自惭形秽下竟然哭了出来。 隔着一条街，王悦坐在街心喷泉前，远处的灯火和喧闹似乎与她无关。 正在跟白鱼商讨降神的机制，忽然，从灯光处走过来一个小女孩。 虽然她的衣服是大人改成的，满是补丁，但是打理得很干净。 即使双手密布冻疮，没烂掉的皮肤质感很好。 她的五官端正精致，气质温婉，是个小美人坯子。 看得出，这是一个稍微得到滋润，就会像水仙花一样绽放的萝莉。 “您是女巫首领吧？”萝莉问。 “哦？你怎么知道的？”王悦抬起眸。 “我在阁楼上用望远镜看到了，您的战斗，”她躬身行礼，显得落落大方，手按在胸口，自我介绍：“吉璐嘉，我的名字，我是镇上最漂亮的女孩。” “嗯，找我有什么事吗？”王悦直截了当地问。 “请收下我吧，我、我很伺候人的……”温婉萝莉红着脸说，手指扭绞。 王悦摇头。 温婉萝莉脸色一白，小脑袋往前够了够，咬了咬唇瓣，说： “我的手和耳朵都冻烂了，不好看，但身体是很棒的，请看……” 说着，她颤抖伸手，一颗颗解开扣子，衣裙顺着曲线优美的髋部往下滑，落在脚下，直脱到不着片缕，赤身站在冷风里。 雪霰飞舞，落在她的皮肤上，像是给嫩滑的鸡蛋布丁撒了一层椰蓉。 在极寒的天气中，萝莉的小身体迅速失温，冷得发抖，却仍脚趾抠紧，双手攥拳，咬牙坚持。 吉璐嘉不愿回到阴暗潮湿，满是臭虫的阁楼，不愿听见父母关于食物和木柴短缺的争吵，不愿在肮脏寒冷的小镇过着拮据的生活。 她认为自己和那些小女巫没什么区别，而且，她觉得自己比大部分小女巫都要漂亮和聪明，双方的差别只不过是命运的不同罢了。 现在，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出现在她眼前，她毫不犹豫想要抓住。 王悦再次摇头。 “把衣服穿起来，去船那儿领二百斤肉干、一百斤鲸脂、一桶苹果酒，就说是我同意的。” 魔林食物太充足了，唯一的成本是运输，而她坐拥十条飞剪船，把食物当成土方运，指缝里漏一点，都能把这些野生萝莉养得胖胖的。 吉璐嘉走后，白鱼现身，好奇地问： “我以为你会收下她。” “为什么？”王悦问。 白鱼歪了歪小脑袋，回答：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想尝尝粗茶淡饭？” “我又不是吉姆诺佩缇……” 王悦扶着额头，说： “要是长得漂亮就收进鲸鱼堡，那还是女巫学院吗？干脆叫我的后宫算了。” “诶……” 这次行动收获颇丰，获得了几乎一整只邪神，分解成神格和各种灵性物质，储存在小盒里。 祂还活着，但意识被香菜之歌抹杀掉了，相当于神格里储存的资料被格式化了。 回到堡垒，王悦继续处理女巫事务。 事必躬亲，实在有些吃不消，所以，她将每个年级的级长调进办公室，组建秘书队伍，辅助办公。 包括女巫之间的日常训练、争执调解、信息的采集和整理等等。 除了外派的七支队伍外，剩下三支灾厄应对小队没有闲着，学习前线送来的作战经验，刻苦训练，争取尽快磨合。 等轮换上去的时候，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 如今的魔林港热闹非凡，越来越多的自由探险者四方汇聚，小女巫们以外的人口已达到五千。 店铺林立，餐厅、旅馆、风俗店、工具店、材料店，还有足球场大小的帐篷马戏团。 俨然是一个充满活力，功能齐全的小镇。 小女巫们偶尔会外出逛街、就餐、看马戏、购买魔林产出——珍兽、原核、水果等等。 珍兽瑰丽优美，但不好养，放出来容易跑掉，关起来又极易死亡。 先前莉莉丝捉到的六尾狐第二天就没影了。 她在魔林里找了好几天，发誓要宰掉那只狐狸，报复心极强。 小女巫们热衷于探索珍兽的豢养方法，争取养出更长的时间。 王悦雇了几个人，圈地养鸡，终于可以吃上可口的炸鸡薯条了。 办公室。 鸡块、甜辣酱，配上百香果汁，黑发萝莉安逸的吃吃喝喝，眼神呆滞。 刚才翻看过一份前线送来的战报，灾厄应对小队表现得相当出色，治理、救援、灾后重建，一条龙服务，逐渐扭转了女巫口碑不佳的印象。 现在不仅小队之间共享作战经验，还有后方的研究小组根据反馈来的数据进行分析，研究如何应对各种类型的灾厄，在出色的体系里，小女巫们飞速成长。 王悦心里稍安，对未来很是期待。 喝完最后一点果汁，捻动食指上的黑色双星戒指，意识投入到永夜议会的聊天室里。 王悦从入口进去，眼前是一座类似证券交易所的大厅，一排排宽大的席位对面是实时刷新的红色字幕灯板。 坐在席上的全都是身穿黑色罩衣的模拟形象。 罩衣似麻袋，底端剪个洞，再缝上一张圆形面具，罩在怪物的躯体上，面具的空洞里透出非人的目光。 王悦同样穿着面具罩衣。 她不是怪物里最小只的，还有些半米高的小怪物在脚边走来走去。 怪物不一定对人类有害，危害程度与性格有关。 有些活跃性不强的，比较自闭的怪物，根本不爱出门，宅在深潭泥沼中，几百年一动不动。 但怪物肯定不会对人类有利就是了。 王悦没有去看实时的弹幕播报，这是毫无效率的行为，大厅里的怪物议员们寿命漫长，无所事事，才爱干这种事情。 她直接去资料库查阅近期的播报，一目十行。 这些播报消息是遍布永夜的议员们和小领主提供的，实时传递，在这个缺乏高效信息传播手段的世界尤为珍贵，独此一家。 而提供信息的议员或是小领主，可以获得议会贡献值，兑换物品或是晋升爵位。 “嗯？” 王悦眼神一凝，看到一条她所在的G24地区刚发生不久的播报。 格兰娜尔带着复辟派女巫离开了学院，与教会不再合作。 这条播报简直就是重磅炸弹！ 王悦像是被雷击中般僵硬在原地，她推测出——三个远征军团长已经叛逃，格兰娜尔从蓝湖里获得了想要的东西，现在蓝湖对她来说不重要了，可能会前往新的喷发地。 王悦的眼眸急促闪烁着思考的光芒，现在的局势十分微妙。 特级遗物被军团长卷走，教会远征军像是老虎拔了牙齿，实力大减。 但是，灾厄频现，执灯者连监视小组都撤走了。这片地区除了腐毒卿和埃德贝尔常规驻守，就没有别的执灯者了。 而她的女巫集团，同样是主干抽调一空，腾不出手。 这就给了远征军囫囵回去的机会。 然而，怪物们对修女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在一旁的任务版块上，求购修女的贴条有几十张。 估计附近的怪物们都在往G24赶来，准备围猎修女。 这真是——才离虎口，又入狼窝。 多次接触后，王悦已经揣摩出怪物们的普遍爱好——新奇事物、收集癖以及豪赌。 修女恰好符合前两项，而且，从来只听说过她们的存在，没见过真正的修女，对怪物们来说，兴奋程度不亚于排队买新款iPhone的果粉。 播报大厅两侧是多功能房间，有用来密谋的小隔间，有交易公证处，还有玩骰子和黑杰克的房间…… 她转了一圈，听见不少怪物议员在讨论修女的事情。 因为神圣纯洁，所以玷污的价值特别高，好想捉到一只，愉快玩耍，云云。 但它们大部分无法付诸行动，毕竟地理的阻隔难以跨越。 王悦离开聊天室，想了想，将这件事告诉白毛修女。 娜缇娅脸色发白，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嘴唇颤抖着说： “让、让我去……” “开什么玩笑，教会跟我仇深似海，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的小女仆都被教会害死了，看到教会远征军完蛋，我只想开香槟。”王悦冷笑着说。 娜缇娅一把揪住王悦的衣襟，胸口剧烈起伏，嘶声喘息，两眼通红。 “怎么？想反抗？”王悦一动不动，微笑着问。 “对不起……”白毛修女松开手，哑声说：“害死了你的女仆……真的对不起……你说吧……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那你当我的女仆吧。”王悦指着她说。 “诶？” 白毛修女先是皱眉，而后慢慢回味过来，眯起眸，盯了黑发萝莉半天，怒道： “你本来就打算这么做的吧？否则不会跟我说这件事！你好算计！” “啊，被识破了……”黑发萝莉用手背掩住脸，眼神慌张。 “我同意，当你的女仆，放我走吧，等救出姐妹们，我一定会回来履行承诺的。”娜缇娅低垂着头，双手攥拳。 “那可不行。”王悦摇头。 “为什么？！你不信任我的品格？”娜缇娅错愕，感觉到了强烈的侮辱。 “我的意思是，不止你一个，所有修女都要当女仆，成为女巫的女仆。”王悦哂笑着说出了她的最终目的。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娜缇娅浑身发抖，眼睛盈满泪光，处在爆发的临界点却无法释放，拿这个救过她两次的厚颜无耻的黑发萝莉毫无办法。 “我是很仁慈的，只是让她们当女仆而已，教会捉到小女巫，可是要上火刑柱的，要不，我烧几个修女学习一下贵教的先进经验？”王悦语气逐渐变冷。 娜缇娅打了个寒噤，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黑发萝莉可是正儿八经的女巫学院的院长，异教徒的首领，软萌萝莉只是外表，内心黑暗冰冷。 她很清楚，王悦表面轻佻，实际上顾盼如狼，谋划凶狠严密，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周密策划的。 白毛修女心里升起一股无法反抗的绝望感。 而且，她没有选择。 暂且不提王悦是否允许，即使她回到修女团，带领队伍往回走，失去特级遗物，连方向都没办法辨认。 怪物们只要将附近的水源污染，不出三天，远征军会在极度缺水中失去战斗力。 与其被怪物们掳走囚禁，还不如在王悦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娜缇娅脑袋一阵眩晕，无奈又悲哀，咬牙道： “那你要帮我！我就同意让她们给女巫当女仆！” “明智的选择。”王悦赞许地点头。 跟聪明人交流不用费劲，娜缇娅同意投诚，她就不用一个个去捉了，从三方混战变成联手对抗怪物。 这次行动，她决定调动手下的最强战力——暗杀小组，检验那些家伙的训练成果。 不多时，四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王悦扫了一眼，有种微妙的不可靠的感觉。 初雪歌留多脸颊残留着红晕，站立不稳。 变态学姐仔细嗅着她的手指，指尖湿润，不知沾了什么。 莉莉丝满手血迹，像是刚杀了人，一脸纯真的笑容。 潘多拉蹦蹦跳跳，缺心眼似的，张口就喊： “妈……嘛，终于有任务了欸。” 改口很快，但仍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王悦一脸黑线，这几个怪东西就是她手下的最强战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出发吧，提前警告你们，要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谁的信仰突然断连了，就视为背叛，直接杀死。”她冷冷地说。 说完，瞥向莉莉丝，目光柔和，补充了一句： “莉莉丝可以例外。” “诶嘿嘿！”莉莉丝傻笑起来。 这几只不是猛犬，而是随时都可能反噬主人的恶狼，王悦必须时刻勒紧名为信仰的狗绳才行。 - 黑暗静谧的森林。 一队圣骑士和修女在林间缓慢进着，阵脚散乱，毫无纪律。 三位远征军团长和资深修女长接连失踪，对她们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因为剩余的都是士兵，而非统帅，整支队伍像是没了脑袋的苍蝇，到处乱转。 四方暗幕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墨汁在流淌，令人感到阵阵不适，心里堵得慌。 不知何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又有几分像是沙哑的嗓音在大笑。 新推举出来的首领是队伍里最年长的圣骑士，但他的作战经验完全来自于外域的战斗，即使在西线战场上获得过赫赫战功，却完全不了解将会面对的敌人。 “队长，我们需要分出人寻找水源吗？”走在老圣骑身边的道林神父问。 “不用，分散反而危险，集中在一起是最安全的，至于补水问题，找到潮湿的低洼地带，挖开土，很快就有水了。”老圣骑士嘴唇动了动，回答。 “食物呢？” “去小镇抢掠就行了。” 老圣骑语气阴沉地回答，面容有种蜡状的僵硬感，眼尾布满皱纹的蓝眼睛透着威严，冷酷地说： “先派人混进小镇，守住灯塔，防止对方点燃光路，执灯者没有光路是支援不到的，然后我们再大举进攻，永夜的罪民，甘愿与怪物媾和，已经不是人类了，不配予以仁慈，遇到抵抗的直接杀掉。” 纷乱的脚步碾过树林的腐殖质，发出沉闷绵密的响声。 经过两公里的跋涉后，队伍抵达一汪寒潭。 远征军不敢直接饮用潭水，在周围的土地上挖坑，试图靠着土壤的过滤功能减弱毒性。 用试纸测试是干净水源，沉淀后很是清澈，远征军纷纷蹲在地上，用手捧起喝下，补充水分。 稍作修整，队伍继续向前。 没过多久，沉默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至极的惨叫！ 一个年轻的圣骑士脸色痛苦，冷汗沿着苍白僵硬的面孔往下流淌，身体反弓，胸腹位置破溃出一大丛血红的触角！ 他的身体剧烈扭动，眼眶和喉咙同样喷发出滑腻腥糊的触角，恐怖地蠕动着！ 紧接着，疯狂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所有喝过水的圣骑士全都倒地挣扎，皮肤破溃，长出诡异的血红触角，像是一条条粗长的鳗鱼，用力扭动着。 更加诡异的是，同样喝过水的修女们却没有丝毫异样，这样的精准清除，令人心里发毛。 距离远征军不远的地方，迷雾笼罩的林隙，一头可怖的怪物匍匐在高坡上，俯瞰着下方地狱般的场景。 它的躯体由残缺而肿胀的头颅和似桶又似蠕虫的圆柱形长尾组成。 分离于体外的囊肿里，种类不同的寄生虫攒聚在一起，隔着一层透明的皮囊，在湿润的体液里弹动，似乎随时都会喷射而出！ 虫怪身边，是一个瘦长女人的剪影，她的脑袋从顶部分出月牙般的弯角，身高超过三米，除了五官模糊的脸孔是白色的，其余部分皆是漆黑，像墨汁又像云雾，氤氲流淌。 “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这就是教会的精锐力量吗？人类还真是令人迷惑呢。”虫怪喃喃道。 周围的暗雾里浮现出七八个庞大的身影，都是参与围猎修女的怪物们。 “但要小心，那些修女穿着奇妙的壳，想要在不杀死她们的前提下剥开，可要费一番工夫。” “熬着她们就行了，人类的体力和精力有限，很快就会失去抵抗能力。因恐惧而聚集，因无知而祈祷，却不知是死路一条。” 距离怪物们两百米外，潜伏着另一伙人。 几个萝莉蹲在草丛里。 王悦拨开树叶，使用‘隙光之眼’观察那边的景象，片刻后，喃喃道： “要被怪物们抢先了，六头小领主，还有一名一星议员。” 月牙头的怪物手指上带着一枚单十字星的黑色戒指。 王悦略微感到有些棘手，主要是不清楚敌人具体掌握了哪些规则，藏有什么手段。 当然，敌人同样不知道她们的手段。 接着，王悦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作战计划。 “先用魔偶进行试探，只要能集火杀死月牙头议员，剩余的小领主一定会溃散，它们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很容易击溃，最后逐一消灭。” 魔偶的射程在一百米左右，与替身使者不同，魔偶破损不会反伤本体，而重新制造需要冷却时间。 一百米依旧不保险，为了防止被对方发现，几个人用魔力隐匿气息和红外。 小修女也在队伍里，以往她都是指挥官，现在换成听别人的命令，感觉奇怪。 王悦瞥了一眼小修女，忽然想起在她的团队里，优秀的作战指挥真不少。 洛兰、利昂娜、小修女、芙米学姐，还有一些资质足够的小女巫们。 当她们摸进魔偶的射程范围，唰唰唰！手里的魔偶全部丢出！ 议员和小领主们正在监视修女团的动向，没有急着动手。 它们的计划是一点点削弱这些鲜嫩可口的小少女的体力，等她们头晕目眩，体力耗尽，最好陷入昏迷，再去‘捡尸’。 这样的好处是每个都能捉住，要是四散奔逃，反而会漏掉很多。 而且，不用担心反戈一击。 突然，月牙头议员感受到了什么，率先转身，看向树林里走出来的一只奇怪玩偶。 玩偶是女性小丑的模样，带着滑稽的尖角帽，红白拼色的脸孔挂着刺绣的黑色泪痕，血红的嘴角一直拉到耳根，又哭又笑。 潘多拉的魔偶。 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一刹那，月牙头议员似乎听见了钟表的滴答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它的后背浮现出一枚彩色骷髅的标记，旋即被指针剑刺中，全部的意识像是断电似的‘啪’的消失了，只剩下一具空壳歪倒在地。 小领主们回过神来，猛然发现组织这次行动的议员阿尔玻娜在身边悄无声息的死了！ 一个个吓得肝胆俱裂，掀动扭曲怪异的躯体，发出划破耳膜的惊恐尖叫，根本不去考虑联手御敌或是找出攻击方向，而是本能的四散奔逃！ 王悦打出一个追杀的战术手势…… 虫怪在森林里疯狂地蠕动爬行，身后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还没跑出二十米，侧方骤然闪出一道鲜红的身影！ 刀尖带着漆黑的网状切割线一贯而入，刹那间，庞大的躯体已被切割成沾满粘腻液体的肉块，瞬间垮塌，铺散成一地的血肉方块。 另一边，白毛修女挥舞链锯剑，将一头脑袋长满螺纹眼球的怪物绞成肉馅。 王悦同样拦住一头小领主，权能剑往前刺出，将对方持有的规则生生剥夺…… 几个呼吸间，怪物们就被清扫一空。 这次的收获，包括月牙头议员的三枚规则，一共收获十一枚规则，放在虚数空间里，回去洗涤污染，就可以使用了。 其中，议员持有的规则质量不错，其余的乏善可陈。 但规则毕竟是规则，相当于可拆卸的技能，取用方便。 六人集合，王悦看向白毛修女，努了努嘴，说： “去吧，带领她们投入女巫的怀抱。” 娜缇娅像是没听见一样，愣在原地，手指用力攥着悲惨世界的剑柄。 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太残酷了，亲手把姐妹们推进异教徒的怀抱，灵魂注定堕入地狱，永世被狱火灼烧。 她仿佛听见了修女们哭泣和哀嚎，被淫邪的女巫们亵渎贞洁…… “嗯～修女。”吉姆诺佩缇伸出粉嫩的舌头，把嘴唇舔得亮晶晶的。 王悦伸出手指，拈住白毛修女的小耳朵，提了提，嘴唇凑上去，轻声提醒： “怪物可不止刚才那几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娜缇娅浑身颤抖得厉害，忽然抬起手，用力咬住自己得手指，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流淌，嘴里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王悦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斜坡，同伴见她回归，惊喜无比，她却小脸惨白，两眼无神，在同伴们的诧异目光里，宣布她们的下一站是女巫的邪恶城堡，从今天起，担任起女仆的工作，要伺候好主人们的起居…… “修女长！为什么要投降女巫？！” “还给她们当女仆？” “还认她们为主人？” “娜缇娅修女长！您是在亵渎自己的信仰！” 修女们围在娜缇娅的身边，指责她的软弱，失望又难过，不明白为什么一贯以强硬和铁血著称的修女长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娜缇娅失声痛哭。 修女们在她的讲述下逐渐明白了情形，脸色凄然，现在只有死亡和被俘两个选择。 “我知道你们不畏死亡，但是，请不要将生命浪费在赌气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们一定能回到家人和朋友身边的，请相信我，我发誓把你们带回去！” 说到最后一句，娜缇娅声嘶力竭的喊出来，两眼通红，双手攥紧，指甲扎进手心。 修女们一个个抱头痛哭，嘤嘤的哭泣声在空气里浮动。 这时，一个淡漠又玩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真是了不起的誓言呢。” 修女们纷纷抬头，看向背着手走过来的黑发萝莉。 她们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王悦！女巫大逃亡的始作俑者，新生代女巫中最优秀，也是最危险的家伙！ 面对齐刷刷指向她的链锯剑，黑发萝莉歪着小脑袋，露出欢喜的笑容，问： “你们都喜欢什么风格的女仆装？就我个人而言，比较喜欢短款连衣裙搭配白丝袜和浅口鞋的组合哦。” 修女们都惊呆了，愣了一会儿才怒骂起来。 “厚颜无耻的家伙！” “好邪恶啊！” “才不要穿女仆装给她看！” - 出现在魔林港的修女团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气质不输女巫的修女们列队走着，手里提着巨大而凶残的链锯剑，身穿颇具雕塑美感的圣骸，披坚执锐，透出冷冽和肃杀的气势，与温婉柔和的容貌形成强烈的对比。 看热闹的小女巫们夹道围观，议论纷纷。 “噫，是当初关押我们的修女呢！” “修女可坏了！” “小院长真厉害，一个人就把她们通通抓住了！” “据说她们要成为堡垒里的女仆？” “那可要好好使唤才行。” “就是！” “请……请问，女仆可以暖床吗？我一个人睡好冷。” …… 修女们忍受着小女巫们的羞辱，脸色不忿，却没有办法，排队进入一间空厂房。 关上门后，她们在娜缇娅的要求下脱掉圣骸，交出链锯剑和铭刃，换上布衣。 虽然还能使用神术，但威胁性几乎没有了。 王悦收起缴获的武器装备，藏在银月魔境里。 按理说，她能偷取光明神的神力，组建一队属于自己的圣骸修女团理论是可行的。 万一无法从格兰娜尔那里获得魔力，这个方法可以作为备选。 办公室。 娜缇娅从门外进来，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神经衰弱，走到王悦面前，低声说： “我已经如约让她们成为女仆了，现在，我想谈谈待遇。” “待遇？”王悦皱眉。 “你们不准欺负和虐待女仆，以下行为绝不能接受，我列了几点，包括且不限于……”小修女拿出一张写好的清单念了起来。 “打住，别念了。” 王悦抬手制止，等小修女安静下来，说： “抱歉，我已经把她们卖了个好价钱。” “诶？”娜缇娅傻眼了。 王悦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娜缇娅的面前，嘴角浮现出嘲弄的冷笑。 “动动脑子，我怎么可能允许敌人打入内部？你的姐妹们，被我打包卖给议会的老怪物了，它们可喜欢了，我赚了好多小钱钱呢……” 闻言，白毛修女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钉在地上，瞳孔扩大到极限，小脸失去血色。 王悦抬手握着白毛修女的精美如瓷器的小脸，嘲笑道： “你好傻，以为我真的缺女仆？居然主动命令她们放弃抵抗，脱掉圣骸，交出武器，被卖了还替我数钱呢……” “啊——！” 娜缇娅爆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哭嚎，双目血红，将黑发萝莉推倒在沙发上，骑住她的腰，双手卡住萝莉的雪白脖颈，手指用力收紧！ 黑发萝莉的小身体剧烈抽搐，喉咙发出快要窒息的咯咯声。 几秒种后，娜缇娅又强行的，一根根的松开手指，痛苦地低着头，发出仿佛野兽失去同伴的哀嚎声。 “咳咳……竟然松手了，我以为你会杀了我。” 王悦连声咳嗽，揉着脖子，仍感到疼痛，原来是被粗暴的动作揉破了皮。 忽然，白毛修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恍惚，进入思考。 “你是骗子……你骗了我……你好残忍……” 她的小身体蓦地一颤，眼泪大滴大滴的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掉落在王悦的脸上，有些落在嘴里，尝到了淡淡的咸味。 “你想测试我是不是真的受制于两次恩情……故意试探我……” 白毛修女瘦肩耸动，哭得梨花带雨。 “很聪明哟。”王悦捏了捏她的小耳朵。 随着情绪平复，小修女的脸上雨过天晴，眼泪止住，只剩眼眸里的湿润水光。 她伸指将一缕碎发捋过耳畔，眼神恍然，最近发生的事在脑海里梳理一遍。 很快她就发现，虽然这只让人莫名气愤的黑发萝莉喜欢捉弄人，但两次救了她，又救了她的姐妹们，而且，说是以德报怨都不为过，这份恩情，不知道该怎样报答。 小修女看向王悦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又掺了些不明意味的情愫。 “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就是缺乏安全感……时刻都在害怕……” 小修女伸手抚摸黑发萝莉的脸庞，突然俯身，轻轻吻住她的薄唇，生涩地挤压着，呢喃道： “是你救了我，还救了姐妹们，我只是……不愿承认女巫里也有好人，对不起。” “喂，你怎么在吻女巫啊？” 王悦捧住白毛萝莉的脸，柔软的头发蹭着她的手背。 “我堕落了。” 白毛萝莉皱了皱小鼻子，咕哝一句，闭上眼睛，疲惫地趴在黑发萝莉胸口，很快，呼吸就变得悠长起来。 王悦嘴角浮现笑容，今天真是收获满满呢，白毛萝莉已经变成她的所有物了。 等到娜缇娅醒来，王悦让她信仰自己，既可以使用神力，又可以堕落，两不误。 修女们换上短款女仆装和白丝袜上岗了，到处都可以看见她们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和修长匀称的双腿。 - 修女事件结束，过了两天，关德琳院长来到了鲸鱼堡。 准确的说，是她的分身。 王悦整个人像是上紧了发条，坐立不安起来。 能动用分身，说明院长已经离开了梦之国。 这是学院一别后，首次见到院长。 依旧是精神矍铄的模样，雪山湖泊般的眼眸深邃而幽冷。 遣走左右，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人。 王悦现在的身份，是正统的学院派，四位讳名都是她的老师，关系匪浅。如果有一天学院重建，甚至可以进入核心层。 她有种预感，这是相当重要的会晤。 “冕下。”王悦恭敬道。 “梦之国讨伐使徒的战役，学生们沦为弃子，灾厄入侵发生，又是学生们填补了执灯者的缺口，虽然两次都是牺牲品，但她们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伤亡，这是你的功劳啊。” 关德琳院长叙述方式依然简练。 工作得到认可，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王悦却黑着脸，一言不发。 “或许你会觉得不公平，但危机是不可预知的，我习惯称之为——运气不好。” 一只封魔盒放到桌上，坚固的正方体，表面密布着细密的流线浮刻，如同指纹。 王悦微诧，隔着一层阻隔材料都能感受到力场的波动，究竟装着什么？ “这是使徒的微小碎片，你可以用它来制造‘恶魔’，但要小心，它的活性极强，并不是那种化石状态的灭活残骸。”关德琳院长解释道。 闻言，王悦震惊得无以复加，但很快又警觉起来，眼里跳动着思考的光芒。 见她一脸警惕，关德琳拿出一本实验记录放在桌上。 “这是我们做的部分研究，用梦之使徒的大块残骸制作成恶魔畸胎或许有隐患，但微小碎片的危险是可控的，你可以用它在蓝湖里制造恶魔的部分器官，比如心脏，拥有梦之使徒的一些能力……” 院长离开后，王悦陷入沉思。 关德琳的态度十分微妙。 梦之国的战役让学院派一下失去了学院、蓝湖、信仰灯塔，显然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运气不好’能够释怀的，表现得如此大度，应该是在分割使徒中获得了极大的利益，足以弥补她们的损失。 这样看来，最后被牺牲的只有学生们了，而且被牺牲了两次。 王悦的目光落在封魔盒上，使徒碎片是好东西，但要搭配‘说明书’使用。 这是她完成出色工作的奖励，或者说，给学生们的补偿。 仔细阅读实验记录后，掌握了使用方法，王悦没有迟疑，立刻动身前往学院。 如今学院附近布满蜥蜴人的村落，一顶顶帐篷错落有致。 王悦遇见一队外出的蜥蜴人采集队，发现它们的食谱相当广泛，昆虫、动物、苔藓、蕨类……简直什么都吃。 耐受一定的毒性和强大的消化能力使蜥蜴人比人类更适应永夜环境，不知道这一智慧物种的出现对人类来说是好是坏。 虽说是王悦将最初的蜥蜴丢进蓝湖的，但蓝湖的操纵才是主导，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在蜥蜴人面前藏匿行踪还不需要变色龙之匙，一个模糊视线的雾化巫术就足够了。 王悦沿着盘山阶梯来到台地上，走进空无一人的学院。 地面满是雨后的干涸灰尘和祭典留下的垃圾，廊道没有灯光，黑洞洞的，路灯也不亮了，一片萧瑟凄清的景象。 王悦没有直接去蓝湖，脚步不知不觉拐向礼堂前的广场，朝着美食街走去。 她心里清楚，希望很渺茫。 即使桃乐丝被讳名光冕照射没有当场死亡，一堆蠕动的肉块又该如何进食呢？ 可怜的小女仆必然会在漫长的饥饿中死亡，或许是一两天，或许是更长的时间。 对于梦想是吃饱饭的桃乐丝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结局了。 但是，王悦仍是控制不住的来到了祭典的美食街。 摊点上的食物早已腐败变质，不过，在寒冷的天气下，这一进度被大大减缓了。 令人恶心的蟑螂趴在结冰的食物上，细长的触须在冷风里轻颤。 老鼠们躲藏在挡风的橱柜里，从啃出的小洞里探出头来，米粒大小的眼珠泛着黑光。 王悦走过街角的时候，目光掠过墙边一团淡红色的怪异之物，她霍然站住，瞳孔的边界不住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是由破碎脏器和脉管组成的肉团，扭结的筋脉和瓣膜里夹杂着校服的碎片，还有一只夹在肉褶里的小鞋子，方口一带的小皮鞋，白丝袜塞满了粉红色的肉馅。 内脏碎块中有不少口器，人类的牙齿歪歪扭扭的镶嵌在肿胀的牙床上。 这团肉的腹部有着蛞蝓般的腹足，缓慢爬行，顺带舔舐地面的硝盐和露水。 几根细小的触角在空气中蠕动探索，卷住一切营养物质往嘴里送——主要是蟑螂，随后传来吧唧吧唧的响声。 肉团散发出一股恶臭，来源于分泌物和伤口腐烂，除了冻伤外，还有老鼠啃食的伤口。 “桃乐丝……” 王悦语气酸涩，摇摇晃晃的走向肉团，在它前面蹲下，伸出一只手。 仿佛听见了她的呼唤，肉团剧烈蠕动起来，几根肉突伸过来，轻轻触碰她的手指。 “还记得我的气味呢……” 王悦抚摸着破碎的内脏和扭曲的脉管组成的浮胀臃肿的肉团，动作十分温柔。 “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把主人的话当成耳边风，真是个不称职的女仆……当然，我也是个不称职的主人。” 在她的轻柔抚摸下，扭曲翻卷的肉褶平息成光滑的皮肤，像是捏超轻粘土一样，从一堆烂泥里逐渐显现出萝莉的小身体。 因为是有迹可循的变异，所以只要逆向修复就可以了。 最先从珍珠的圆润脚趾捏到柔软的脚掌，一点点捏过精致的脚踝，然后是质感十足的小肥腿，以及髋部的细节。 往上是腰身和胸脯，王悦顺手给桃乐丝加了点罩杯。 再往上是修长脖颈和傻气的脸蛋，最后把耳朵尖捏出来，一只鲜活的小萝莉就成型了。 桃乐丝躺在王悦的怀里，巫术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眼神茫然，思维像是浆糊一样粘稠。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有了焦点，开始四处打量，蓦然看见王悦，往事在脑海中浮现。 陌生环境里的唯一的熟悉事物，让桃乐丝的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虽然火光带来了温暖，但她仍是蜷缩起不着片缕的雪白酮体，想要藏进王悦的怀里。 “主人……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桃乐丝喃喃自语。 “梦好长……好黑……我裹着一团被褥……可是不保暖……皮肤冷得裂开了………钻心的疼……我很饿……没有东西吃……胃在吃自己……有老鼠在咬我……咬破了皮……它们在舔我的血……我饿得不行了……什么都往嘴里塞……我、我好像在吃蟑螂……蟑螂的味道……好恶心……蟑螂腿上的刺扎进舌头了……呜呜呜……” “不要怕，噩梦已经结束了，我在你身边。”王悦握住她的肩膀，拇指摩挲着，安慰道。 “还好是梦……” 桃乐丝松了一口气，扬起脸，小脸挂着泪珠，雪青色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渴望，问： “我可以吻你吗？我想忘掉蟑螂的味道……” “间接吃蟑螂？我不要。”王悦摇头。 桃乐丝哭得更厉害了。 “不准哭！”王悦突然皱眉道。 桃乐丝被她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 “主、主人？” 王悦揪住她的小脸，质问道： “别以为装可怜有用，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不听话？让你去鬼屋，人呢？” “我……” 桃乐丝喉咙里像噎着东西，哑口无言。 王悦揪住她的小耳朵，凶恶地说： “以后要是不听话，我一定会狠狠的惩罚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耳朵很痛，桃乐丝却丝毫不想远离，反而一个劲儿的往黑发萝莉的怀里钻。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女仆了，你被解雇了。”王悦冷冷地说。 “主人……”桃乐丝身体一颤，脸色惨白。 “如你所见，学院不存在了，女巫游戏到此结束，我会把你送回第一次见面那个树林，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当是梦吧。”说到最后，王悦的语气变得很轻，目光飘向远方。 “我不要离开你……主人……我想留在你身边……主人……”桃乐丝痛哭起来，鼻涕和眼泪流成四条，小手指使劲揪住她的衣襟。 “留在我身边？作为女仆，你已经失格了，想要留下……只能以狗的身份。”王悦面无表情的说。 “我、我想留在您的身边，当您的小狗……” 桃乐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浑身发抖，说出那个烫嘴的词汇后，在极度的羞耻中感到无以伦比的安心。 王悦眼神略微柔和了一些，摩挲着她的脖颈，问： “主人去哪儿，你就要跟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摇尾巴。” “是、是……” 桃乐丝的小脸埋在黑发萝莉的臂弯里，轻轻扭着腰臀，真像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狗。 王悦已经认清了桃乐丝的性格，这家伙的问题不在于贪吃，而是为了吃的连命都不要，为了悲剧不再重演，她决定用一根狗绳把桃乐丝牢牢拴在身边。 “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王悦的手掌沿着粉发萝莉腰背的曲线滑下去，感受着她的轻颤与顺从。 或许，这不是人与人应有的相处方式，但她不想桃乐丝死掉。 “对不起。” 王悦双手紧紧拥住桃乐丝。 “不用道歉，这是我自愿的，能将命运托付给您这样的人，是我的荣幸呢。“桃乐丝一贯笨拙的嘴巴忽然会说话了。 宛如卯榫的紧密契合，两人的关系吧嗒一声扭到了最适合的位置。 王悦在宿舍里找了一套衣服给桃乐丝换上，随后两人前往蓝湖。 深入地底，蓝湖所在的小盆地脏乱不堪，除了乱七八糟的祭祀痕迹，还有蜥蜴的脚印，看来弥赛亚没少在这儿制造同类。 弥赛亚是拥有超凡力量的，否则格兰娜尔早就把他捏死了。 双方能达成微妙的平衡，它一定有着不凡之处。 王悦在湖边蹲下，将手里的封魔盒打开，显现出一块色泽瑰丽的橙红水晶。 似是从巨大的圆环上碎裂剥落下来，有一个光滑的弧面，其余都是贝壳状断口的同心圆纹断裂面。 王悦紧握魔杖，将其隔空挑起，缓慢地浸入湖中。 接着，拇指拨开怀剑，注入魔力，高周波刀符文亮起，一下便将左臂斩断！ 伤口没有流血，呈现出凝胶般的固体形态，断臂直接丢进蓝湖，成为制造恶魔器官的材料。 王悦谨慎的用魔力包裹住使徒碎片。 很难想象，这就是梦境覆盖一国的恐怖生物的身上剥落下来的部分。 入水的刹那，橙红碎块像是被激活似的，蓦地爆发出鲜艳的光色，并向四面八方伸展出橙红亮线组成的树状矩阵，瑰丽而又迷幻。 梦境的力量侵入现实，王悦看见自己的身体轮廓的分辨率在急剧降低，表面满是锯齿！ 她的外形‘蠕动’了几秒钟，再次清晰，竟然变成了裹着糖粉的水果软糖！骨头变成了果酱流心！ “主人……我可以舔一舔糖粉吗？”桃乐丝蹲在旁边，大腿和小腿挤压出好看的侧线，怯生生地问，使劲吞咽着唾沫。 王悦一巴掌呼在流口水的粉发萝莉头上，训斥道：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不是说了梦境会扭曲现实，让你不要瞎想！” “呜……我错了……”桃乐丝吃痛捂着头，眼神可怜。 王悦心里一软，无奈的伸出手，说： “只准舔手指哦。” “主人对我太好了……” 桃乐丝感激涕零，捧住她的手，柔软的唇瓣挤压过去，像是婴儿似的不停嘬着。 咕啾咕啾—— 王悦用原生规则编织出一条新的手臂，握住恶魔之心，一只手被吮吸着，另一只手继续操作。 在魔力的驱动下，投在湖里的手臂分解成长短不一的光线，流光飞舞，全部涌向使徒碎片。 被信息光线包裹住后，树状矩阵突然软化，与光线混合扭结成一颗仿若水晶的橙红色的奇异心脏。 诡异扭曲的扭转花纹带着一股魔性的力量，令人不适，却又使人挪不开目光。 学院派讳名们的研究是卓有成效的，加上碎片很小，王悦没费什么劲便将它与自身的血肉结合，成为了一颗奇异的心脏。 梦之使徒的能力是将梦境扩散到现实里，使得现实按照自己的意愿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存在。 至于王悦为什么会变成满身糖粉的水果糖，当然是桃乐丝的小脑瓜里的想法了。 这时，梦境的力量已归她掌管，身体又变了回来。 粉发萝莉嘴里没了味道，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吮吸的力量大了几倍，柔软小舌灵活蠕动，同时有力地挤压缠绕着。 啵！ 王悦拔出手指，略微吃惊的看着粉发萝莉，没想到这家伙…… 桃乐丝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王悦调试着恶魔之心的功能，扭曲现实的能力非常厉害，这意味着任何依托于现实的战斗方法在她面前将失去基础。 比如说，敌人的能力是将水变成冰，如果将‘水’这一现实扭曲成相似的‘布匹’或是‘丝绸’，能力就无法生效。 再拿莉莉丝举例，她的秘术没办法控制糖果人。 另外，恶魔之心具有畸胎的部分功能，也就是远程传输魔力，可惜，距离不是很远。 回去后，王悦测试了一下，大约几百公里的范围，只能覆盖一个地区，但也很不错了，可以大幅提升前线的女巫们的战斗力。 - 桃乐丝的回归令学生们激动万分。 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只差一个，总归是个遗憾。 如今，这只离群的羊羔被小院长领回来了，除了赞美小院长神通广大外，她们对这个傻乎乎的粉发萝莉宠爱有加。 桃乐丝坐在餐厅里，面前的桌上放着丰盛的美食，鲸肉干、炸芝士球、烧鸡、酸奶水果捞等等。 但她局促的左右张望，并不开动。 “是不合口味吗？”黛娜关切地问。 “不、不是……” 桃乐丝使劲咽着唾沫，目光紧盯着餐厅入口，终于，一个黑发萝莉的出现了。 “可以吃了吗？主人。”她委屈地问，眼神闪着渴望的光芒。 王悦略一点头，桃乐丝便欢快的叫了一声，一手一个炸芝士球，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大吃起来。 “小心别噎着。”王悦提醒。 桃乐丝不再担任女仆了，一方面是她实在不合格，另一方面，白毛修女现在是首席女仆，扫垃圾之外，还能把敌人当成垃圾扫了，前资深修女长的实力相当强悍，桃乐丝各方面都没得比。 等桃乐丝安顿下来，王悦测试了她的价值指数，果然，[食心玫瑰]、[异度空间]……拥有几个传说级的负面特质。 这些特质是导致她没命吃喝的原因。 王悦在研究后发现，特质与个人的经历有关，并非先天的。 桃乐丝悲惨的童年经历使她产生了‘见到食物不吃等于死亡’的惯性思维。 对她来说，‘克制’这种品质反而是阻碍生存的，只有将一切能吃的塞进嘴里，她才能活下来。 当她从食物极度匮乏，需要啃食树皮野草的地方，来到食物充足的学院里，巨大的惯性仍然影响着她的行动。 王悦把女仆失格的桃乐丝编入暗杀小组，恶之花的四瓣终于集齐了。 接下来，用使徒碎片制作的恶魔之心与神格分身结合在一起，送到前线，相当于无线路由器。 这样，灾厄应对小队使用魔力就没有限制了。 同去的还有白鱼，一旦小女巫们遇到神灵类型的灾厄，一次可以降临两位神灵帮忙。 这些事做完，王悦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像从来没有休息过，忙得快要癫痫了。 从琐事中脱身，浑身都酥软了，晃晃悠悠的走着，去餐厅美美的吃了一顿披萨，还有满满一大杯酸奶水果捞。 然后回到舱房里，躺在一张矮沙发上小憩。 窗外的光芒柔和的涌进来，使得室内弥漫在暖色的黄绿色调中，像是阳光下的草原，闲适安详。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梅迪尔丽。 “回来了？”王悦欣喜地睁开眼。 梅迪尔丽点头，前三个番队换回来轮休，有一周时间可以休息。 受到上次事件的影响，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默，王悦走过去，贴近了，仔细查看她的眉眼，关心地问： “有没有受伤？” 梅迪尔丽摇头。 王悦捧住她的脸，尝了尝嘴唇，手指沿着她的脊背往下摸索，到腰肢时用力握住，两人紧贴在一起。 “你有心事。” 王悦敏锐地察觉到，梅迪尔丽的动作有轻微的不自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放开心灵，充分的享受她的爱抚。 梅迪尔丽又是摇头，微笑道： “悦，我有点累了，在前线发生了很多事……” “这样啊，那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两个住在一起。”王悦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莉莉丝是暗杀小组的人，没去对抗灾厄，所以，其实是被撵出去的，气得拿着链锯剑去伐木了，把愤怒倾注在撸树上。 舱房，两个萝莉钻在被窝里，刚洗完澡的皮肤潮湿柔嫩。 王悦贪婪地吻着梅子，梅子同样予以害羞的回应……累了之后，就都不动了，抱在一起午睡。 过了一会儿，王悦感觉到怀里的柔软温热的身体离开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梅子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出门了。 一刻钟后，她又回来，脱光了重新钻进被窝。 “去哪儿了？”王悦随口问。 “不能告诉你。”梅迪尔丽语气很轻。 王悦向梅子询问前线的状况。 小女巫们的受伤是难免的，不过都是轻伤。 第一层巫术护盾阻挡伤害，第二层魔骸、SEVA和礼装大幅度减伤，想碰到萝莉们的娇嫩皮肤难如登天。 受伤最多的种类居然是扭伤和挫伤。 恶魔分身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 有两个质变。 第一是稳定，恶魔之心能自产魔力，不再依赖格兰娜尔，除了需要每月去一次蓝湖补充能量外，其余方面都很完美。 第二是无线连接，淘汰了充电宝，梦回院长时代。 温暖的被窝里，王悦捧着梅迪尔丽的小脸，凑近了感受着她的温热呼吸。 “那件事还不准备告诉我吗？” “不……” “干嘛不告诉我？我可是什么事都能跟你讲的。”王悦语气懊恼。 “对不起……” 耳边传来梅迪尔丽细不可闻的声音。 “为什么要道歉？” “已经迟了……悦……” 黑暗中传来梅迪尔丽低低的啜泣声。 王悦心里一阵慌乱，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迟了是什么意思？ 她迅速穿上衣服，推门出去，在堡垒里巡视一圈，却发现一片祥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前线有白鱼盯着，随时联络，同样没有问题。 王悦左思右想，难道跟公会有关？ 虽然没有发现异常，但始终有种不安感萦绕心头。 她试着用真视规则聆听心声，不出意外，什么都没有听见。 因为梅迪尔丽知道她的能力，当然不会有想法泄漏出来。 时间到了傍晚，纪律部的副部长匆匆找到王悦，焦急地说： “小院长不好了！露露安娜同学失踪了！” 王悦对女巫们的活动路线的管控是很严格的，除非任务派遣，否则活动范围不允许超过魔林港，而且，出入堡垒都要打卡。 副部是在统计逾时未归的小女巫时发现异常的。 王悦一怔，立刻把干部们召集过来。 “都带上乌鸦哨兵，分头查，露露安娜最后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赶快！” 由于情况紧急，巫术限制解除，干部们纷纷拿出魔杖，弹射起步的唰唰声响成一片。 王悦转身，眼睛睁到最大，逼视梅迪尔丽，大声问： “告诉我！公会要对露露做什么？！” “跟执灯者无关。”梅迪尔丽僵硬地摇头。 王悦像是脑袋被敲闷了一棍，踉踉跄跄，走到橘发萝莉面前，握住她的双肩，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咬着牙，用一种带着剧烈喘息的、悲伤的声音说： “现在还撒谎有什么意义？梅子，我最喜欢你了，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时间还来得及，不要再伤害我了……” 梅迪尔丽面孔僵硬，惨白如纸，像是陶瓷做的小人儿，两行泪水从空洞的眼睛里流出。 跟随干部分散出去的乌鸦很快有了反馈。 王悦拿出一张纸，飞快地记录着。 对比魔林港里的人见到露露安娜的时间先后，发现露露最晚出现在魔林港的茶馆里，要了香草红茶和点心塔，似乎是在等人。 根据店主的说法，包间在楼上，送去红茶后，他的脑袋犯晕，一愣神的工夫，竟想不起来有位客人在楼上，点心塔都没交代做，直到女巫们找来才回忆起来。 王悦基本可以断定了，这是针对露露安娜的绑架，抹除店主的印象，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尽快带着露露离开。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更多的线索被挖掘出来，其中最骇人的是——在茶馆约见露露安娜的人竟然是梅迪尔丽！ 王悦面沉如水，她是知道梅子行踪的，显然，躺在她被窝里的梅子没有赴约。 那么，掳走露露安娜的是谁？执灯者吗？ 王悦着急起来，冲着橘发萝莉大喊： “到底是谁绑架了露露！说啊！” 梅迪尔丽仍是一言不发，小脑袋像折断似的垂着，眼神灰暗，似是停止了思考。 回来轮休的一番队队长利昂娜拔出魔杖，指着橘发萝莉，面孔扭曲，颤声喊道： “把露露还给我！” 谁都没想到，梅迪尔丽居然会成为叛徒，而且，做的还是最不可饶恕的事情——戕害同伴！ 脚步声急促，王悦接过秘书递来的报告，上面是根据店长的描述，在露露安娜之后进店的客人模拟画像，一共有十几个人。 突然，她的手在一张大胸少女的画像上停住，这家伙化成灰她都认得，莉榭尔！ 再往后翻，果然，另外两个远征军团长都在！ 王悦脑袋咯噔一响，反应过来，道： “教会的人绑架了露露安娜！” “教会的人为什么要绑她？”利昂娜奇怪地问。 “是为了用她的秘术移民！”王悦咬牙切齿地说。 移民是字面意思的移民，将人装进薄薄的一张纸里，再运输走。 所有人都看向梅迪尔丽，眼神难以置信，执灯者的女儿，根正苗红，为什么会和教会一起暗算同伴？根本不敢想这种事情会发生！ “我是教会的卧底……” 梅迪尔丽嗫嚅着，话还没说完，就被黑发萝莉捏住了腮帮子，嘴巴捏得嘟了起来。 “我才是教会的卧底。” 王悦拧着眉毛，语气愠怒，一连串的发问： “公会和教会媾和，你为他们背黑锅？以为我是傻子吗？看不出来公会想要救更多的人？恐怕‘天堂滴血’已经开始了吧？” 即使被捏住嘴，梅迪尔丽仍是吐出模糊不清的话来： “没有，跟公会无关，完全是我一个人策划的，我就是叛徒……” 王悦敏锐的捕捉到橘发萝莉眼里的挣扎和悔意，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不要再替公会掩饰了！牺牲永夜阵营的精英去救敌国的人民，就算能救‘更多的人’，我也无法认同！” 王悦转向眼神混合着慌张、惊愕、担忧、疑惑等等复杂情绪的小女巫们，当众宣布： “我要去追回露露安娜，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由各年级的级长组成理事会管理学院一应事宜，维达老师现任命为理事长，所有人，进一步收缩活动范围，非任务派遣不要离开堡垒……” 她展现出强大的魄力和管理能力，简明扼要的交代了所有要紧事项。 说完，走到梅迪尔丽面前，轻声说： “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去救人，二……” 说到这儿，她呼吸发颤，嘴唇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第二项。 “跟我去救人吧……求你了……” 王悦语气艰涩，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抬在空中不停地颤抖着。 梅迪尔丽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王悦，那个始终披着坚不可摧的铠甲的黑发萝莉，软肋被狠狠的插了一刀，疼痛和悲伤可想而知。 她虽然内心绞痛，但仍绷着脸，不予回答。 原点卿的话音犹在耳——如果牺牲一个人可以救成千上万的人，为什么不去做呢？ 现在是两个了，她难过的想。 在对叛徒零容忍的永夜，自己的行为无疑是自掘坟墓，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对此，她已有了心理准备。 或许在将来，外域得救的人们不会知道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救援行动背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牺牲者，但她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就如同父亲和管家教育她的一样。 她没有选择自尽，并非害怕死亡，而是担心眼前的黑发萝莉会伤心——虽然已经足够伤心了。 不管怎样，她都要活下去，即使身负骂名，被逐出学院，被所有人唾弃，众叛亲离，她都要咬着牙，把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里。 执灯者的形象会继续伟岸下去，外域的人们逃离天灾，就是这样。 梅迪尔丽对王悦的哀求置若罔闻，像是石化了一样，凝固不动。 虽然王悦被搞得很被动，但她没有气馁，仍试图将梅迪尔丽犯下的错误挽回。 从调查结果看，露露安娜没有从茶馆里走出来。 这说明，她被三人胁迫，用秘术折叠空间，将自己装进一张纸里。 绑架一个大活人，行动不便，用一张纸的话，既方便，又隐蔽。 王悦心里透亮，她很清楚，执灯者是不会宣布对此事负责的，就算去质问，也会被矢口否认。 因为，那意味着与永夜的精英阶层对立，得罪所有的人类骨干。 在这种情况下，梅子被推到前台，成为替罪羊。 最理想的情况是，梅子一死，线索从此断开，死无对证，这是一种惯常的手法。 所以说，去救露露的时候，绝不能留下梅子，否则的话，梅子很可能莫名其妙的失踪或是死亡，比如，在对抗灾厄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英勇牺牲，最后被人缅怀。 王悦的观念是有一个过山车般的转变的。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惯性的认为执灯者是绝对正义的。 后来，她仔细一想，执灯者的目标是为了人类的种族延续。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正义有时会是阻碍，道德亦如此。 当利昂娜在前线浴血奋战，抵抗灾厄的时候，为了人类利益最大化的执灯者们，用一种近乎阴谋的方式将她的爱人给安排了，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王悦坚决的看着梅迪尔丽，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说： “你必须跟我走！” 橘发萝莉再次摇头，声音沙哑： “露露是要去拯救世界，这是天命，她会成为救世主，没人可以阻止……” 却见黑发萝莉一言不发，目光平静得让她心里发慌。 下一刻，她的身体一轻，像是解脱了束缚般的，四肢就变成了发光的亮线！被王悦一手抹除！ 剩余的小身体落进王悦的怀里，紧紧抱住，显得格外娇小。 耳边传来王悦的轻叹。 “那我只能用我的方式爱你了。” 王悦感受到怀里的小身体在剧烈颤抖，饶是梅迪尔丽心志坚定，在失去行动和自理能力的巨大落差下，仍感到惊慌失措，喘息艰难。 王悦找来一条宝宝背带将梅迪尔丽背在身上，四十斤左右，看起来像是刚入校的时候玛佩尔背着普莉玛。 事不宜迟，距离露露安娜被掳已经过去半天时间，必须赶在教会三人回到圣国前追上才行。 王悦头脑清晰，一分钟也不浪费，立刻点起暗杀小组，再带上堕落修女娜缇娅。 一行七加半个人。 “就叫七点半行动吧。” 王悦登上许久未开的趴趴柯林号，队员们鱼贯而入，而后风驰电掣。 虽然队伍里充斥着二五仔、性瘾患者、暴食症、暴力倾向者，人均背叛超过一次，但是，她们并非乌合之众，而是群魔乱舞。 趴趴柯林号在夜幕中飞驰，隐身开启，只有一道微不可查的透明扭曲一闪而过。 车里欢声笑语，透着久违的轻松和爽快，比起救人，更像是监狱放风。 “啊啊，小院长的爱太扭曲了，啊啊，这种无微不至照顾的玩法我好喜欢，心动了怎么办？初雪，要不……”吉姆诺佩缇看向坐在窗口气质幽冷的银发少女。 初雪歌留多面无表情地打开窗户，小指勾着一把钥匙的手伸出窗外。 “不要啊——！不要把裤裤的钥匙扔掉啊——！只有一把啊——！”诺佩缇双手挥舞，慌叫起来。 莉莉丝擦拭着一把通体由超凡材料锻造出来的青蓝色太刀。 数珠齿纹烧刃，镜面抛光，稍微一转，映出她的皓齿明眸。 没有铭刻高周波刀符文，因为不需要。 这块红裂喷发出的珍贵金属具有极强的稳定性，可以将‘切割’规则之力灌注进去而不损坏结构，恐怖至极。 已不能用最上大业物来形容了，一击能将岩石切割成全部为一立方厘米立方体的可怕武器，光剑都做不到。 “悦，这次能杀人吗？”莉莉丝声音发颤，红眸闪着嗜血的光芒。 “不要虐杀。”王悦回答。 “诶嘿嘿……”莉莉丝攥住刀柄，手背绷紧。 潘多拉坐在长沙发上，托着腮，眼神迷茫。 这算什么？ 家庭矛盾？ 女儿跟着一位母亲去追杀另一位母亲，人类历史上发生这样的事吗？ 啊，不一小心载入史册了。 潘多拉的身体被王悦修补回来了，用的是污染过的细胞，与生骸完美融合，由此可见，生骸是不惧怕构造污染的。 再加上难以死亡的特点，潘多拉可以胜任一些高危险性的任务。 另一边，小修女怀抱着巨大的链锯剑，背叛光明神投靠无信者，对她来说，更像是报恩。 过去的那个她已经死了，命运已在那一刻割断，现在的她，是在王悦手中重生的女仆长，为王悦扫清一切敌人。 她会先用悲惨世界将敌人绞碎，再从容不迫的打扫喷射状布满血肉碎末的房间。 副驾驶上，桃乐丝同情的看着梅迪尔丽，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就如自己一样，犯错之后，就不能当女仆，只能当狗了。 虽然降格，但是命运以更紧密的方式联结在一起，主人再也不会抛弃她了。 桃乐丝很享受这种带着轻微侮辱的顺从和依赖别人达到的自制，失控的人生终于得到了控制，再也不用担心会冲下悬崖。 王悦开车的时候，梅迪尔丽还放在怀里，一刻都不分开。 她的双手从橘发萝莉的腋下穿过，下巴磕在肩上，鼻尖蹭着软发，不时的轻吻脖颈。 她从未想过抛弃梅子，或是赶走梅子什么的。 既然，改变梅子从小受到的执灯者教育所形成的观念不太可能。 那么，只能以这种方式相爱了。 “喂，你们安静点！”王悦扭头不客气地说，“都过来！” 坏女孩们从后方走来，围在驾驶席旁，听她讲话。 “六小时的时差是来得及的，我们的优势是速度，即使莉榭尔三个人骑着蜥蜴，人吃马嚼，也要耗时。” 趴趴柯林号的辎重里有足够多的食物和饮料，也就是说，她们不需要停车下来，寻找食物，生火做饭。 “所以，直线超车就行了，在必经之路上埋伏，特别是聚居地的‘节点’，这些人没办法在永夜获取食物，必须进入小镇补给。” 王悦指着车窗上方悬挂的永夜地图，接着说： “从G24到外域一条直线上的节点小镇，他们都可能前往补给，就算故意绕路，最后还是要从外域入口的几个大镇出去的，接着进入与永夜接壤的几个边陲小国，再往东南方向前往圣国，我的乌鸦哨兵会随车布置，覆盖范围几公里，地毯式搜索。” 说到这里，王悦的脸色阴云密布，话锋一转，道： “追杀她们并不难，难的是公会从中作梗。” “公会要阻止我们？这也太混蛋了吧！”吉姆诺佩缇忍不住说。 “执灯者不会亲自出手，因为，那就坐实了出卖合作者的事情，但公会肯定会沿路提供便利，再给我们使绊子，此消彼长，送那三个家伙顺利离开。”王悦分析道。 趴趴柯林号。 驾驶员换人，王悦换下来，坐上航空座椅，摸了摸戒指，意识进入永夜议会。 她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盯着公屏上的信息播报。 字母矩阵一团一团的刷过去，实时播放永夜各处的消息。 垃圾信息很少，因为价值筛选员波尔先生会先进行过滤，再输入到公屏上。 波尔是大厅里唯一没有穿面具罩衣的怪物，形象为悬浮的章鱼。 透明脑壳里有一团泛着荧光的大脑，质地细腻，沟回密布，弥漫着古老沧桑的气息。 不知道这个虚拟形象是不是本人。 王悦不仅在找直接信息，比如目击到莉榭尔三人的播报，还在搜寻公会的动向。 公会暗中帮忙的话，肯定会有人员调度，这样一来，反而能间接证明三人的位置。 怪物们不认识圣骑士，或许会视而不见，但对执灯者耳熟能详。 很快就有了反馈！ 在一个叫做菖蒲镇的地方，原点卿——规则的迪卡被目击到了。 原点卿拥有空间转移的能力，是公会的传信员。 在这个世界，信息的传输方式相当落后，基本停留在驿站的形式。 光路能够瞬移，却是逆向传输的模式，需要枢机先行，再用趋光器追上。 而菖蒲镇，正是通往外域的一条直线上的小镇！ 王悦的意识退出大厅，睁开眼，对开车的吉姆诺佩缇说： “菖蒲镇。” - 正值雨季，菖蒲镇半个小镇被水淹没，成为汛区。 具有地区特色的干栏式建筑，高脚悬空，漫漶的河水从下方流过，别有一番情调。 最下层还能饲养猪羊，粪便从栏里掉进浅水，正好冲干净。 三个装扮古怪的旅行者走进小镇。 左边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唇阔口方，面容透出雕塑般的古典美，正是用钉锤猛击娜缇娅太阳穴的男性圣骑。 他没有穿闪闪发光的甲胄，而是打扮成猎人模样，穿着一身斑点花纹的皮衣，背着大包小包的辎重，沉重下压，麂皮凸显出物件的轮廓。 右边是个身形颀长的女人，嘴唇和耳朵穿着环，嘴唇涂成紫色，额头和手臂画出古怪图案，装扮成巫医。 为首的少女黑袍兜帽，下颌微收，修长的脖颈下，突出一道挺拔的曲线，与瓜子小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莉榭尔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菖蒲香味，眼神一动，说： “这就是菖蒲镇了，约定的地点到了。” “女巫们不会追过来吧？”男性圣骑担忧地问。 “追过来？靠一群学生跟我们战斗吗？”莉榭尔哑然失笑，显然没有把小女巫们放在眼里。 倒不是她傲慢，而是在入侵学院的时候见过女巫的本事，觉得不足以对他们产生威胁。 而他们三人，浑身特级遗物，武装到了牙齿，别说是小女巫，连执灯者都不在乎。 “不要担惊受怕，女巫和执灯者都在对抗灾厄，脱不开身，没人能阻止我们，漫漫长路，虽然难熬，但是，等到带那个女孩回国，我们将会载入史册。”莉榭尔志得意满。 不过，她没忘记杀害修女长，背叛同伴的事情，追查起来，迟早会出问题。 所以，这些特级遗物是不会上交给教会的，而是藏起来，自己使用。 纳投名状的三个人早就计划好了，寻找合适的时机，脱离教会，形成小团体，在灾难降临后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超凡之路。 小镇虽被水淹，但水里只有洁净的泥沙，显得很干净。 菖蒲的香味驱除蚊虫，气氛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屋顶的响声。 菖蒲镇一年中有七八个月是汛期，平时地面就铺着高出很多的圆石，而现在正好落脚。 三人踩着石头来到悬挂酒馆牌匾的木屋前，屋顶垂下的涂油防水的茅草根根如针，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店里的客人很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菖蒲和艾草的香味。 莉榭尔捡了靠窗口的方桌坐下。 三人坐定，店主送来一只铁皮箱子。 “有人预留给你们的。” 打开看，是蜡纸包装的压缩饼干，足够三人在野外吃一周的时间，不用进入小镇补给。 莉榭尔满意的收下。 进入荒野，是几乎不会被定位的，非常安全。 虽然女巫不足为虑，而执灯者又与他们一伙，但是，防患于未然，还是要谨慎行事。 她的身体后仰，手指伸进雪白的颈口，从勾人眼球的深壑里拈出一张小邮票。 这就是装着露露安娜的纸了，确认后又塞回去。 很快，他们点的炖菜送过来了。 红烩猪肉，满满一大锅。 主食是一大盘热气腾腾的土豆泥，撒了盐和胡椒。 服务员将料理放在桌上。 莉榭尔注意到，端盘子的手白嫩细小，是她见过的手里数一数二漂亮的手，手指修长，指节不显，堪称完美。 接下来，这只手缓慢的抬起，每根手指都浮现出一枚规则构造体！ 然后攥拳，以猛烈的速度朝她脸上挥来！ 规则之力逸散出一根根可怕的黑线，如同电弧跳跃，噼啪溅射，这是空间被力场扭曲撕裂的现象！ 莉榭尔的瞳孔急剧收缩，濒临死亡的恐惧侵入内心！ 突然！ 一层蛋壳般的光罩瞬间展开，沿着中线旋转着青花色的楔形文字，古老而又崭新。 抱死扭蛋！ 这是一种被动激发的能量护盾，而这一件更是属于特级遗物，一旦监测到伤害，就会弹出结界。 王悦戴满规则‘戒指’的拳头没入一半便不能前进，能量碰撞飞溅，发出轮锯切割钢板般的刺耳响声！ “王悦！” 莉榭尔面容扭曲，震惊得无以复加，没想到王悦这么快就精准定位，追杀过来！ 而且，她手上的规则…… 王悦猎杀小领主和议员获得的规则已用露水洗过，消除污染。 除了分给暗杀小组的成员外，自己还保留了三颗，加上‘解离’和‘热寂’，一共五颗。 戴在手指上，握成拳头，简直就是规则手套，密密麻麻的细小符号运转如周天星斗，如果不是主动激发的特级遗物护盾，现在莉榭尔已经变成碎末喷发在空气里了。 莉榭尔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这才几个月不见，当初任人鱼肉的弱小农夫，君子豹变，展露狰狞头角！ 王悦却眼神淡然，这三人有几件遗物，遗物有什么能力，娜缇娅全都告诉她了，如数家珍。 她的目标最开始就不是莉榭尔，因为这层护盾太过强大，必须最后处理，慢慢消磨。 错引魔偶坐在肩头，被她的攻击动作错引的另外两个远征军团长，耳边陡然炸开恐怖的电锯声！ 迷蒙浑浊的思维划过一道清醒的电光，想要反应，却为时已晚！ 黑光迸发，链锯剑斩出圆弧，像是橡皮擦一样，两人颈部往下到腰际的位置，凭空消失！ 嗵！ 沉闷的声音炸开，喷发出一团血色雾气，混杂着衣服的纤维，形成了气凝胶，到处都是！ 两颗头颅咕咚掉在地上。 见到死而复生的小修女，莉榭尔吓得肝胆俱裂，张大嘴巴，‘啊啊’的喊着。 通过认识和理解，王悦对特级遗物的看法没有最初那么敬畏了。 因为，即使随身携带一百件特级遗物，同时最多也就使用一两件，又不是王之宝库。 比如说，此时的莉榭尔启动‘抱死扭蛋’，就不能使用攻击类型的遗物了，否则巨大的能量在封闭空间里炸开，下场可想而知，死状会像子弹炸膛一样惨烈。 而且，特级遗物的效果是存在上限的，权能剑最多剥离一两枚规则，面对戴满规则戒指的一拳，这种防御能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扭蛋里的女骑士眼珠乱转，目光扫过包围她的七个人，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她依仗的是特级遗物和光明神力，但是敌人同样具有魔力和遗物，另外，还有规则和秘术。 最糟糕的是，娜缇娅死而复生，投靠了女巫，这意味着，她的任何手段都被敌人洞悉了，而敌人的每一个能力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信息差碾压。 她的心沉入谷底，眼睁睁的看着护盾在不断削减，再过两三分钟就会被硬生生磨掉！ 莉榭尔从胸前深壑拈出小邮票，捏在手里，做出要撕掉的动作，咬牙威胁： “你们快停手！否则我就杀了她！玉石俱焚！” “哦？要撕票吗？”然而，王悦并没有停手，还在继续摧毁护盾，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劝说道：“放弃抵抗，我可以饶你不死，负隅顽抗的话，啊，也没关系，就算人质的身体碎裂，我也可以瞬间修复。” 王悦是全能战士，攻防奶控，外加侦查，都有技能。 之所以愿意妥协，留着莉榭尔一条命，并不是因为大胸和漂亮的脸蛋，而是身体四分五裂是很疼的，露露安娜值得被温柔对待。 露露安娜不仅在救出学生的行动中起了巨大作用，而且，在团队里绝对算得上劳模，首席美工，一直在出图，这次的事件跟她无关，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纯粹是受了无妄之灾，怀璧有罪。 王悦愿意适当妥协保护她不受伤。 护盾里，莉榭尔内心陷入挣扎，死亡的恐惧逐渐占据上风，手指颤抖，始终没有撕碎邮票。 砰！ 护盾碎裂成靛蓝色的晶芒，四散而去，女骑士暴露出来！ 就在王悦准备动手捕捉的时候，空间骤然涌起透明的扭曲，莉榭尔凭空消失！ “迪卡！！”王悦双目圆睁，怒吼一声！ 心里的愤怒无以复加，没想到执灯者竟然亲自下场救人！ 因为在防守学院的时候有过合作，王悦很熟悉原点卿的能力，不过，这次是站在了对立面。 她霎时间心思电转，原来，原点卿送完压缩饼干，并未离开，躲藏在小镇上。 莉榭尔不了解她，但公会知道她手段高明，而且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留下来继续保护，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保莉榭尔离开。 分散在外的乌鸦马上监视到了莉榭尔，空间转移的范围只有几百米远。 但是，女骑士从背后取下一枚金属构件拼接成的，榄尖形的冲浪板，竟是一台悬浮梭车！ 她跳上去，踩着梭车向着远处高速冲去，速度极快，几秒钟就甩掉了乌鸦的追踪！ 特级遗物‘银蓝梭鱼’的速度能够突破音障，瞬间爆发，根本是望尘莫及。 王悦没有去找藏在小镇里的原点卿，跟一个移动能力超强的家伙捉迷藏无疑是浪费时间。 娜缇娅告诉过她，梭车虽然快速，但能源有限，无论速度多快，一百公里左右就会没电，距离与载重和阻力有关。 而用完能量后，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自然恢复。 特级遗物是为了人类量身定制的工具，失落的古代科技。 “小院长，现在怎么办？”初雪问。 “继续追击！” 王悦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懊恼，早就知道这个过程不会简单。 在露露安娜将圣国的人口全部塞进纸里之前，她是性命无虞的。 所以，还有很多机会。 简单收拾一下，主要是把散落一地的特级遗物捡起来。 一共收获了九件特级遗物，分给暗杀小组使用。 现在轮到她们武装到牙齿了，只缺三个秘术给变态学姐、失格女仆和小修女，这支超凡者队伍就可以初步成型了。 要离开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不懂事啊……” 王悦耳朵一动，听出是原点卿的声音。 暗杀小组被这句话直接整破防了，气到爆炸！ 她们正准备四处搜寻原点卿的藏身处，动了杀心，却被王悦挥手制止了。 王悦根本不屑于做出回应，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上车，启动。 “太可恨了，那些家伙根本不把女巫当成自己人，从放弃学院去救梦之国的人就有兆头了，后来，又想和复辟派合作，说是要救学生们，实际上没有救援计划，要不是靠着王悦和露露的，复辟派就得逞了！为了救大家，露露的秘术暴露出来，他们居然把露露给卖了！气死我啦！” 莉莉丝攥紧拳头，咬牙切齿，一口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女巫也好，教会也罢，对他们来说都是工具，执灯者没有感情，从制作流程来看，更像是人工智能，保护人类是他们存在的意义。”王悦分析道。 “那我们不是人类吗？！”莉莉丝发怒道。 “举个最极端的例子，如果杀死现有的人口能换来十倍的人口，他们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真可怕……” 车里的人都沉默了，看向驾驶席上的黑发萝莉。 王悦低头寻思，以后要改变策略了，慢慢与这些家伙划清界限，并且提高实力，谁也威胁不到小女巫们。 对她来说，时间毕竟太短，从学院逃出来，还不过两个月。 能发展成这样，已经是野蛮生长了，暂时没办法跟千百年来人类积攒的家底对抗，那真是强人所难了。 “莉榭尔死里逃生，已是惊弓之鸟，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原点卿会给她送补给，公会已经决定死保莉榭尔了。”王悦继续分析。 “那我们怎样找到她？”莉莉丝问。 “直接去永夜地域边界的大型集镇，通往外域的出口处人口高度集中，有大片的无人区，莉榭尔和原点卿想要得到补给，必须进入聚居地，我们提前守住就行了。” 虽然永夜边界的土地相对肥沃，但是比起阳光下的土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没有出现星罗棋布的小集镇，人口非常集中，居民主要从事贸易和运输。 - 三天后，趴趴柯林号抵达永夜边界。 乌鸦哨兵在高空巡航，俯瞰下方浩浩汤汤的大河。 河水穿过峡谷，被地势扭曲成蛇形，河湾里错落着两个巨型集镇。 双子湾流镇。 如果这两个大镇合并，将会成为一座城市，人口已经足够，只是受限于地形。 这条名为尼亚河的大河从外域带来了干净的水源、强大的航运、丰沛的水产以及肥沃的河泥，支撑城市级别的人口完全能够。 而且，它的排污能力使得湾流镇卫生状况良好，不会有蚊蝇和细菌滋生引发的疫病。 王悦背着手走在麻石铺街的古老小镇上，身后是暗杀小组的成员。 这群颜值极高而又气质鲜明的小女巫立刻引起了小镇居民的注意，一个个瞪大眼睛，惊叹不已。 这里距离外域很近，气候适宜，温度常年在十五度左右。 白天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破晓时分，不再是永夜了。 王悦环顾四周，从居民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大多生活富裕。 衣衫纹饰精美，散发出熏香的味道，脖颈挂着玉石、珍珠、金银串成的装饰品，面容修饰整洁。 她们从港口过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是运货的骡马，辙迹，小镇的居民多是商人。 见到这样的繁华热闹的景象，暗杀小组的几个小女巫，包括莉莉丝都是激动不已，而王悦、潘多拉、娜缇娅三人见过外域的阳光和城市，显得很平静。 “这就是永夜边界吗？” “天空像是灰色的雾气，不是黑色的了。” “再往前走，就可以看到阳光了！” “好多东西都没见过诶……哇！什么味道这么香！” 桃乐丝直勾勾地盯着街边的几块平行叠放的木板，顶部压着几块沉重的石头，旁边燃着火堆，浓烈的香味一阵阵涌来，冲得她晕头转向。 “没见过吗？是乌鱼子。”王悦按住粉发萝莉的肩膀，让她蹲下来。 视角平行，果然看到压在木板中间的一条条橙红色鱼子，鲜艳诱人，在烘烤和挤压下逐渐变扁，烤干水分。 粉发萝莉的脸也变得扁扁的，流出了口水。 “等事情办完，想吃什么都可以哦。”王悦捏了捏她的小脸。 “嗯！”桃乐丝用力点头，眼神热切。 王悦安排任务，暗杀小组的成员分散到小镇的各个位置，通过乌鸦哨兵联系。 她很确信已经赶在莉榭尔之前来到这里，梭车有充能的空档期，无法和趴趴柯林号比拼长途速度。 另一个佐证是在永夜议会的播报大厅获取的信息中，原点卿的行踪时不时被目击到，方向正是湾流镇。 怪物议员们非常在意执灯者的行踪，毕竟双方是敌非友，一山不容二虎，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两天过去了，原点卿抵达湾流镇，在镇上的探险者分会拿了一箱压缩食品，以及野外生存包，其中有简易净水器、药物、绷带等等。 出门时，被王悦堵了个正着。 黑发萝莉笔直站着，俏脸寒霜，一言不发。 原点卿立体的脸孔显现出一丝不自然，尴尬地问： “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悦并不回答，只是盯着他，始终保持两三米的距离。 莉榭尔不需要从湾流镇经过，但一定需要补给。 这片地区仍然没有阳光，是一片不毛之地，环境比高原无人区还要恶劣。 人类没有补给，是不可能走出这片区域的。 偏偏边界人口太过集中，只有湾流镇一处补给点。 所以，只要盯住原点卿，莉榭尔就拿不到补给，被迫后退或是饿死在荒野里。 迪卡明白过来，内心升起一股压力，两人互相凝视着。 公会内部对王悦的评价极高，几次大事件的表现堪称完美。 换句话说，那种级别的大危机都没办法测出她的能力上限。 以前是可靠的同伴，是解决问题势如破竹的工具，现在是可怕的敌人，是一堵以绝强姿态挡在他面前的铁壁。 不过…… 迪卡并不会为此感到困惑，他是人类制造出来的，集强权、暴力和无所畏惧于一身的强大道具。 执灯者最大的优势在于非人性，除了对挚爱的思念作为内核，剩余的部分是纯粹的执行力机器。 他转身回到公会大厅，似乎放弃了给莉榭尔送补给。 王悦知道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双方的较量还没有结束。 回去的路上，她在街边买了米饭、烤肉和水果。 推开旅店客房的门，把食物放在桌上，转身走到靠窗的床前。 梅迪尔丽的残躯在床上平躺着，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凸显出瘦小可怜的轮廓。 她脸色苍白，眼眸里闪着思考未来和人生的光芒。 王悦走到床前，轻叹一声道： “你一思考，我就害怕。”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梅迪尔丽嗫嚅着说。 “这不是在挽回么，你可要好好记住，打心眼里感激啊！”王悦哼了一声。 “噗，被莉莉丝传染了么？”橘发萝莉笑出了声。 她转过脸，看向趴在床边的黑发萝莉。 两条白嫩胳膊叠在一起，架住小脑袋，五官精致端正，从眼尾、鼻尖、唇瓣的棱角透出妖冶迷人的气质，使她沉迷其中，无法挪开目光。 “你真好看……”梅迪尔丽发自内心地说。 “不仅好看，还好吃呢。” 黑发萝莉向前倾身，手伸进被褥，摸索到小腹位置，按了按，问： “想上厕所吗？” “嗯……” 梅迪尔丽双颊泛红，眼眸蒙着一层水光。 王悦抱起她，去了趟卫生间，完事后放在座椅上，喂她吃了米饭和烤肉，再拿起一个苹果，削成小方块喂进她的嘴里。 “要给你恢复手脚吗？不过，前提要听话。”王悦问。 梅迪尔丽却摇头，鼻子泛酸，回答道： “暂时就这样吧……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王悦心里叹了口气，这不是乖巧，而是梅子仍不愿放弃立场，还在坚持那种奇怪的正义。 虽然在和梅子亲昵，但她没忘了最要紧的事——乌鸦哨兵和暗杀小组严密监控湾流镇和周边地区。 很快，莉榭尔就会被饥饿驱赶，来到这里寻找食物。 又过去一天。 女巫们强化过大脑，无需睡觉，全都在熬夜坚守。 时间到了凌晨，王悦突然起身，眯起眸，冷笑道： “总算找到你了。” - 附近的一座养殖场，宰杀好的生猪摞在板车上，用两匹骡子拉着。 车辕上侧坐着一个少女，面容姣好，胸脯沉甸甸的坠着，压得腰身微微弯曲，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她有绸缎般的耀眼银发，眼眸是高贵的紫罗兰色，怎么看都不是像是农户的女儿。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阵阵轰鸣，沿着一条石子路驶向湾流镇，提供早市的鲜肉。 忽然，远远走过来几个女巫。 公会的职阶探险者和巴罗尔学院的女巫在永夜地域有一种默认的执法权，包括搜查和羁押。 王悦扫了一眼拉车的银发少女，软呢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貌，但是，标志性的眼色、大胸和银发都是莉榭尔的特征。 “糟糕！” 少女发出一声慌乱的叫声，跳下车，以极快的速度掉头逃窜！ 与此同时，一束光芒从远处射来！ 少女掏出一支玻管和金属拼接成的笔，整个人融入光中，消失不见。 王悦迟疑了一下，没有去追。 “那家伙用趋光器跑掉了！但她跑不了多远！我们赶紧追吧！”吉姆诺佩缇大喊道。 王悦抬手示意她们安静，目光落在一大车生猪上。 烫洗烧毛的白腻肥猪与长年累月浸润猪油的黑色木板车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取出魔杖，将生猪一头头掀飞，到中间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伸手，抓住柔软硕大的一团，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只有一对柰子的猪？” 王悦在穿越前看过动物保护者的行为艺术——一群男男女女一丝不挂的躺在一起装死，模仿被宰杀的动物，试图唤醒人们的良知，成为素食主义者。 此时在她眼前，圣国教会的教区骑士团团长，莉榭尔，赤身露体地躺在一堆刚杀完的大白猪里，除了行为艺术，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猪肉还是温暖的，在冷风里氤氲着白雾，散发出干净的血味。 它们颜色相近，分不清是谁的猪头，又是谁的猪屁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里面躺着一个裸女，眼力不好的，还真找不出来。 而且，银发少女的伪装得很巧妙，她将猪头掏空，再从颈部往后剥出一张完整的皮子。 然后，脑袋塞进猪头里，猪皮裹住身体，蜷缩起来，手脚伸进猪脚套，看起来像是一头瘦猪。 本是天衣无缝，可惜，那对儿实在太大，挤出来了，暴露了她的行踪。 黑发萝莉的小手陷进一片柔软滑腻，肆意揉捏着，在她的抚摸下，脑袋塞进猪头里的少女身体微微战栗。 不是因为舒服，而是害怕。 王悦的每一根手指都带着规则戒指，这只手随时都能将她抹杀，而且，即使痛下杀手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她知道自己犯了该死的罪行。 与死亡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巨大的心理压力让莉榭尔喘不过气来。 “不要杀我……我投降……” 莉榭尔并没有顽抗到底，她爱自己胜过一切，尊严倒是其次。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猪还是人？”王悦语气奇妙。 “是猪……我是猪……”猪头少女哆嗦得越发厉害了。 “猪会说人话？”王悦的语气越发冷酷，眼里酝酿着杀机。 “吭、吭……”莉榭尔学着猪叫了起来，主动把胸往前耸，极尽讨好。 王悦皱眉，在深壑里没有摸索到想要的东西，问： “露露安娜在哪儿？交出来。” “我说……你不要生气啊……”莉榭尔磕巴着说，“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被原点卿带走了，是吗？” “嗯……” 王悦没有过于惊讶，她考虑过执灯者送货上门的可能性。 比起正义卫士，执灯者更像是残暴的君主，命令不可忤逆。 而她除了失望以外，并没有行之有效的反击方法，现阶段只有等待与忍耐。 “是的，那个叫做迪卡的执灯者，带走了邮票和我的亲笔信，他说，救援行动必须尽快进行，大灾变已经开始了……”莉榭尔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般的招供出来。 与此同时，王悦通过乌鸦看到一个黑袍兜帽的身影连续闪烁。 每次脚尖点地都会溅起透明的波纹，扭曲空间，进行数百米远的瞬移。 被拉开距离，想追上就难了，原点卿很快就脱出乌鸦的控制范围，消失在视野中。 “我们还追不追？”莉莉丝问。 “追！”王悦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今天不追，明天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下一个是谁？是你？还是我？都有可能。” 队员们纷纷表示赞同，谁也不想被动牺牲，这件事如鲠在喉，如果不展示实力，下次还会发生类似的事。 对此，王悦没有头脑发热，强如学院派，四位讳名加上恶魔畸胎，仍受制于公会，她的这点实力还不足以跟公会撕破脸。 简单来说，公会可以不讲规矩，直接绑架小女巫，她却不能袭击执灯者。 一旦反抗，就会被消灭。 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不济。 王悦感到奇怪的是，执灯者的科技明显远远超出这个时代。 既然可以量产一百多个，说明生产线已经很完备了，那么，生产线的科技树又是怎么点出来的呢？背后又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王悦推测，因为有时间线维护因果，以及茄子狗保护时间不受亵渎，所以科技不太可能来自未来，大概率来自古代或是其他文明。 她想，要是她有一条古代科技生产线和足够多的材料，量产超级战士，她的思想也会得到强有力的贯彻。 稍作休整，在湾流镇补给完毕，趴趴柯林号再次踏上路旅程。 车内，王悦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把漆黑哑光的短剑，长度约一尺半，暗纹盘曲似鱼肠，透着一股危险叵测的神秘韵味。 特级遗物，命运割断。 莉榭尔用来暗害修女长的歹毒兵器，如今到了她的手里。 特级遗物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有的很强，有的一般，而命运割断绝对是其中最顶尖的。 另一边，银蓝梭车倚着墙壁，也落到她手里了，除此外还有三四件特级遗物。 莉榭尔为了活命，舍弃了所有衣物和装备，连抱死扭蛋都没有带，可惜还是被捉住了，只恨胸前的累赘坏了事。 王悦握住漆黑短剑，在她脚踩住的雪白酮体上轻轻刮着，锋利的剑刃带下一些淡淡的汗毛。 昔日威风凛凛的女骑士，蜷缩成一团，在恐惧中啜泣着，要是黑发萝莉失手割破一点皮肤，她就必死无疑了。 “饶了我……饶了我……”莉榭尔哀求着，不停地亲吻着怀里拥着的雪足的脚背，企图得到宽恕。 王悦跟女骑士倒是没有什么仇恨，吃掉她的大鹅虽然可恶，但还不至于为此杀人。 不过，娜缇娅和女骑士可是血海深仇的。 曾经是同伴、战友，有着共同的信仰，没想到被毫不留情的背刺了。 “你想怎么处置她？”王悦看向白毛修女。 “她是您的战利品。”娜缇娅回答。 王悦立刻明白，以后莉榭尔只能以战利品的方式存活了，一旦恢复人权，娜缇娅就会复仇。 因为是王悦的战利品，所以暂时饶了她，当成器物使用，而不能当成人来对待。 捡回一条命的莉榭尔心里蓦地一松，喉咙里漏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哀鸣。 活命之后，开始知道羞耻了，惨白的小脸泛起红晕，手臂勒着胸口，问： “能、能给我一件衣服吗？” 这么一勒，如同擀面杖陷进面里，反而更加涩气了。 王悦找了几件衣服给她穿，都塞不进去，最后是吉姆诺佩缇的外套挽救了她，但仍嫌紧。 最终，莉榭尔被关进雪景球里。 王悦心里明白，莉榭尔的反应看似合理，但多半是装出来的，从做的那些事来看，她绝对是个凶狠残忍的家伙，诡秘病态，没有底线，必须严加看管。 趴趴柯林号一路向南，穿过笼罩迷雾的湿地，中途没有遇到阻碍。 这里不仅人烟稀少，连怪物都不存在，丛生着红树林和藤蔓，浅水里游曳着小鱼，爬着螃蟹，树枝上鸟雀啁啾，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没过多久，变色龙载具冲出密林。 骤然间，一道金色瀑布般的阳光直泄而下！ 透过车窗看去，前方是连绵起伏的绿草，在阳光中泛着细微而闪烁的磨砂感，风一吹起，浪线疾驰，金黄色的草屑漫空飞舞。 车停了下来，萝莉们都不说话，沉浸在暖黄绿色的光芒中，浑身暖洋洋的，在永夜中积年累月的阴冷气息从体内蒸发出来，逐渐烤干，散发出干爽的气味。 连桃乐丝都停住啃乌鱼子的嘴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阳光，像是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世界，嘴角流出一丝亮晶晶的涎水。 王悦没有催促她们前行，而是打开车门，让小女巫们下车，享受人生中第一次日光浴。 桃乐丝刚跳下车，膝盖一软，跪在翻涌的草浪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的双手颤抖着举起，像是在拥抱阳光，风一阵又一阵拂过她的小身体，眼睛不停的流泪。 莉莉丝轻盈落地，优雅地站立着，瞳光闪烁，收摄四方景象，喃喃地说： “有人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真好啊。” 而吉姆诺佩缇张开手臂，深吸着绿草的芬芳，突然扭头，忸怩地问： “小院长，我、我可以裸奔吗？” 王悦一个字说不出来——跟变态交流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她眼瞅着变态学姐从人类社会的繁文缛节里挣脱出来，衣物往天空抛去，包括她的贞操守护者，然后，迈着矫健的步伐冲下山坡，胸前的巨物上下扑腾。 已经……已经没有可以守护的贞操了…… 等变态学姐跑远了，王悦环顾左右，问： “要不，把她丢在这里吧？这人已经不能要了。” 众人纷纷点头。 王悦没忘了梅迪尔丽，从车里抱她出来，两人一起坐在山坡上。 橘发萝莉闭上眼，感受着阳光和风的轻抚，以及腰上并不安分的手，轻声说： “真美好啊，我想起你说的话了，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有一个农庄……” “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王悦接上话，目光眺望远方，面露向往。 “还要种很多苹果树。” “不是梅子树吗？” “苹果好吃。” 梅迪尔丽可爱的咂咂嘴，大概是吃过烤肉饭之后，甜脆的苹果解渴又解辣的缘故，令她印象深刻。 “好，就种苹果树。”王悦改口道。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水打湿，翻过来一看，梅子无声的哭了。 晶莹的泪水划过面颊，汇聚在下巴尖上，大颗大颗的坠落。 “怎么哭了？”王悦心疼地问。 “你对我真好，我做了那种事，你都没有讨厌我，对不起……对不起……” 梅迪尔丽竭尽全力地忍耐着，泪水却还是流了出来，一个劲儿的道歉。 “那我以后做了错事，你也要原谅我呀！”王悦赶紧说。 “嗯……”梅迪尔丽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好耶！” 狡猾的黑发萝莉终于得逞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东方的天空中，时刻焕发出无穷无尽光芒的太阳骤然一暗！ 不知是不是错觉，光线暗淡的一刹那，王悦似乎看见了太阳表面的橘红色楔形纹理，赤道的两条粗重的橘红色带尤其明显，然后像是扭蛋似的从中旋转。 下一刻，一颗极其耀眼的光点从底部滴落，速度越来越快，曳着笔直的光尾，宛如一道反向冲天而起的光柱！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王悦大叫一声，内心涌出一股罕见的慌张情绪。 “是流星吗？”莉莉丝拧起眉毛。 “尾迹是一条竖直的线，有这样的流星吗？”初雪歌留多疑惑地问。 “这个世界真是令人不安。” 王悦自言自语了一句，起身道： “休息结束，出发！” 变色龙载具重新上路，作为司机的吉姆诺佩缇却不愿意穿上衣服。 她穿着薄薄的亵裤，胸口绑着一条皮带，露着浑圆的胳膊和大腿，迎着阳光开车。 “穿上衣服啊，变态，我们马上要进入人类的国度了，你做个人吧。”王悦简直无语。 “不要不要！挡风玻璃不是单向透视的么，别人又看不见。”诺佩缇使劲摇头。 与永夜毗邻的是[光始地区]，以前是个小国，国王离奇死亡后，被几个商帮把持，从事永夜与外域的货运贸易。 商人无论大小，都养着数量不等的扈从，或者说，没有扈从的都死了。 相互之间埋伏、投毒、抢掠都是很常见的事情，野蛮时代的商战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在这个世界，普通和超凡隔着巨大的鸿沟。 在峡谷里火并的两伙商人不会想到，在头顶高耸的巉岩上，一辆不可思议的透明变色龙载具一掠而过，垂直悬空都不会掉下来。 更想象不到，开车的变态少女在剧烈颠簸中跳动如大白兔的胸脯。 趴趴柯林号穿过光始地区，商贸繁华的场景逐渐转变成广阔的原野和星罗棋布的小镇。 这是十几个小国组成的地广人稀的地区，戍卫的兵力明显不足，小镇只能自发形成的民兵，抵抗马匪。 “小院长，这些圣国边界的小国有教会势力的渗透，我们下车补给的话，要乔装打扮吗？”初雪问。 “再怎么乔装都会被看出身份，开着奇怪的车，有长途旅行能力的萝莉和少女，只能和女巫对号入座。”小修女说。 王悦打了个响指，一道圣光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上，长着翅膀的小光点轻舞回旋，脑袋上凌空展开一道纯洁无暇的光环。 娜缇娅别扭极了，眼瞅着这罪大恶极的女巫摇身一变，成了圣母玛利亚，纯洁美善，信仰至臻……虽然她背叛了教会，但还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们都从我这里获取神力，记得先把魔力耗尽，防止两种力量冲突。” 王悦想伸出尾巴，不过，恶魔之尾消失了，只能用充能板块给暗杀小组的成员过渡神力，一个个全都洗白成了修女。 车里有睡袍，挑出几件黑色和白色的，改一改，就成了修女服。 “阿门——！” 王悦带头念道，车里跟着响起一片阿门声。 两天的路途后，食水消耗了大半，她们在一个小镇停下，补充食物，主要是耐储存的奶酪、盐巴、米面、柠檬等等。 镇上的人对修女完全不设防，夹道欢迎。 “看啊，她们的姿态多么端庄，容貌多么圣洁！” “主哟，盛大哟，何等深重之慈悲，何等厚重之恩惠！” “那位黑发修女长好神奇，头上有个小光环呢！” “住口！那是一位玛利亚，岂是你能妄议的？” “她好漂亮，啊，我恋爱了……” “醒醒吧，你是女的。” …… 王悦一脸圣洁慈悲的笑容，从面露恭敬和憧憬的人群里走过，伸手抚摸孩子们的小脑袋。 目光一瞥，瞅见变态学姐搂住一个清瘦秀美的少女，说要听取她的忏悔，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净化她的原罪，所以，先要找个忏悔室…… 王悦掏出小皮鞭，将变态学姐抽得满地打滚，并一脸认真的向围观群众解释，这样会讨神的喜悦，有赦罪的功效。 人们齐齐发出‘哦——’的声音。 在她们补给食物，填充水箱的时候，一个胡须花白的老绅士走过来，自称镇长，忧心忡忡的询问太阳发生的奇怪现象。 “有旅行者说，神的左眼睁开了，这是天启的征兆，末日审判即将到来……” “不信谣，不传谣。”王悦胡诌道。 听完镇长的叙述，王悦心里直觉奇怪——那种程度的天体变化，谣言只传到这种地步吗？ 穿越前她看到过天上的飞机，像是金色的小蚂蚁在缓慢蠕动，而在出永夜时目击到的天堂滴血现象，那颗橙红色的大星在视野里足足有玻璃珠大小。 所以当时她吓得惊慌失措，因为即使是肉眼可见的陨石掉在地上，都会引起巨大的灾难，然而——传闻寥寥。 空想是不会揭晓答案的，一切的疑问都要前往落点，近距离观察才能解开。 趴趴柯林号摇头摆尾，冲出镇外，下一刻，进入环境拟态，消失不见。 小女巫们很是羡慕外域的宁静而富饶的景象，虽然她们已是超凡者，但是眼界比普通萝莉高不了多少。 不过，她们所感受到的盛世繁华，在王悦看来，只是几万人口的小县城。 目的地是圣城艾尔多安。 变色龙载具高速穿过田野和城镇，附近的人看不见它，只感觉到无形的物体从身边飞驰而过，怪风卷起满地落叶，诞生了许多乡间怪谈。 旅途漫长，没到一天时间，萝莉们就看腻味了，风景太多重复的。 她们离开驾驶室，坐在车厢中间的长发上，听娜缇娅讲述圣国方面的情报。 “到圣城附近，我们就不能以修女的身份活动了，很容易露馅，该怎么办？”娜缇娅看向王悦。 “扮成普通人就行了，圣城人口密集，我们乔装打扮，混在里面。”王悦回答。 太漂亮了容易被骚扰，扮丑是最合适的。 变色龙载具从圣国的边缘教区抵达圣城，只用了两天时间，在僻静无人的地方停了车，收进雪景球里。 小修女也放进去，防止她被熟人认出来，她在圣城可是赫赫有名。 顺带看管莉榭尔。 一起住在雪乡小屋里的还有梅迪尔丽，在外只有暗杀小组行动。 王悦的计划是，她伪装成一个成年人，变态学姐和初雪歌留多扮演她的妹妹们，两人都是少女，而桃乐丝和潘多拉扮演她的女儿。 一个成年人带着家眷前来圣城朝圣，很合理。 至于莉莉丝，扮演的当然不是母亲，而是她的‘下半身’。 为了凑足成年人的身高，必须用两个萝莉叠在一起。 也就是说，王悦要跨坐在莉莉丝的脖子上，再穿上一件大风衣。 “诶？我想当上半身。”听完要求，莉莉丝不满道。 “别闹，你肯定会露馅的。” “但是……当下半身好蠢，被你当马骑，我不要。” “不要任性啊，露露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回去之后，我给你双倍时间骑回来，好不好？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王悦苦口婆心的劝说。 “三倍！” “成交！” 王悦满口答应，心里却在想，到时候看我不把你掀到臭水沟里，竟然在紧要关头要挟我…… 于是，六个人变成五个人，王悦戴上假头套，骑跨在蹲着的莉莉丝脖子上，被她抓住两条腿，固定好了，站起来。 “注意看路，莉莉丝，放机灵点，让你去哪儿就去，别跟头倔驴一样，坏了大事。”王悦提醒道。 “烦死了！” 被人骑在头上，莉莉丝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被说教，当场发作，撒腿狂奔！ “快停下！莉莉丝！我要掉下来了！” 作为上半身的王悦被甩得晕头转向，她意识到这不是驴，而是劣马……等等，小皮鞭会有用吗？ 莉莉丝还算懂事，没有闹腾很久。 五个人装扮完毕，从藏身处出来，在驿站租了两辆马车，朝着圣城前进。 随着马车颠簸，圣城从地平线上的一个小方块逐渐变成了奇迹般的雄伟巨城。 不知是何等的伟力将数不清的苍灰色巨岩切削成立方体，拼接在一起，再雕刻出罗曼风格的对称拱门、八角、圆顶等等充满规则美感的外形。 城墙表面用黄金十字架镶成矩阵，迎着阳光看去，无数十字闪光在眼前展开成一幅天国之门的景象，蔚为壮观。 王悦‘一大家子’裹挟在朝圣者的队伍里进城。 圣城是宗教强者的大本营，如今各大教区的骑士长和精锐力量全都跟随枢机主教来到这里，行事还是低调点好。 进城的不止有朝圣者，更多的是学生、长工和手艺人。 大人物是要吃喝拉撒的，需要大量的佣人伺候，而且，衣食住行细分得很厉害，不是几个神术就能解决的。 王悦环顾四周，学生很多，主要是神学院和科学院两种。 这个世界的神学和她穿越前世界的神学完全不是一种东西，神灵是真实存在的，属于客观规律，不承认祂们的存在，反而是唯心主义。 进城后，沿着一条笔直的长街分为两个区域，用金属栅栏分割。 南边是宏伟壮观的大教堂、修道院、喷泉广场、公共花园、别墅区、学宫。 北面是成片的木板房，分为几个区域，漆成黄、绿、蓝、白等等颜色，煤烟弥漫，生活气息浓郁。 简而言之，一半是石头建筑，一半是木头建筑。 南半城的出入口有卫兵盘查，主要是查仪容，衣衫不整的，面容不净的，都被拒之门外。 照例先租房，右转进入北半城。 在黄区，赁下了板房小楼的一整层。 街道还算干净，空气里也没有便溺的气味。 毕竟是圣城，排污系统的构筑和公共卫生投入巨大，免得亵渎了神灵。 城墙外不远处有几个打满铆钉的金属巨蛋，并非什么地标建筑，而是屎浆罐，成吨的屎在里头发酵，收集到的沼气反向输出，提供城市的照明和厨房烹饪。 王悦关上门，将乌鸦哨兵放出去。 代表着死亡和不详的一大群黑漆漆的乌鸦肯定会引起怀疑，所以，她给乌鸦修改外形，涂成白色，看起来像是白鸽，还会咕咕叫。 圣城养着很多白鸽，在广场上成群走动，被朝圣者撒下谷粒，养得肥肥的。 鸽子被视为光明神的使者，是平安、福音和驯良的代名词。 乌鸦分散出去，假扮成鸽子混在鸽子群里，打探消息，顺便教训一两只不开眼的野猫。 全局视野开启后，王悦忽然蹙眉，她找到了原点卿！ 外表看是一个身形颀长的中年人，穿着拼色外套，但是，头身比例、四肢长短、面容轮廓，明显就是原点卿——规则的迪卡。 就像是动漫剪影，特征明显的，比如哆啦A梦、皮卡丘，很容易看出来。 王悦皱眉的原因是，这家伙就住在临近的白区，与她们下塌处款式一样的木板房里。这很奇怪，没有直接面见教会高层，藏身在北半城做什么？ 连接一只在屋脊走动的白鸽，视线中，斜下方的天井里，围坐着一群清教徒，原点卿坐在其中。 “奇怪，他怎么不去教会，反而跟清教徒混在一起？”王悦自言自语道。 圣国教派林立。 王悦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此非常清楚。 因为最初的‘正经’有很多模棱两可的谶语类型的句子，导致解读的方式多种多样。 所以，说到底都是鸡同鸭讲，吵吵闹闹，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释义是最正确的。 教会产生了大量的教派，为了争夺解释权，其中释义相近的兼并融合，发展壮大，不被认可的受到排挤，最终，流传最广的有三种释义： 善功获救、唯信称义、天选救赎。 善功获救就是赎罪券，明码标价，无论犯下怎样的罪行，都可以用金币来洗涤罪恶。 唯信称义是前者的克星，指出它最大的BUG——有洗罪权的是神，而不是神父，赎罪券上没有光明神盖的戳来证明有效，说到底只是敛财的手段。 而最后一种，天选救赎是唯信称义的分支，更为极端，认为天选之人才能获得救赎，由神灵来选择。 不仅要信仰，还得摇号，摇到了才能获救，摇不到死路一条。 如今掌权的是第一教派，大肆印刷和售卖赎罪券，神父们都是销售员，巧舌如簧，为了冲业绩不择手段。 第二教派不卖赎罪券，但同样存在贪腐问题，有人的地方就有贪腐。 而清教徒是第二教派的反贪先锋，最为虔诚圣洁，但是，愿意过清教徒式的生活的人很少。 虽然各教派的教义不同，争斗激烈，但在神灵真实存在的世界，信仰是可以测量的，这才是检验异端的唯一标准。 所以，最多进行打压，没办法肉体消灭异见者。 王悦远程监视者天井里的清教徒聚会，若有所思。 原点卿是不需要补给的，从永夜地域离开后，径直前进，中途不停，预计比她提前两三天抵达圣城。 说不定原点卿已经和教会，或者说第一教派接触过了，显然是碰了壁，对方对拯救全人类这件事根本不感兴趣。 在复辟派占领学院的时候，通过和莉榭尔的交流，她知道了诺亚方舟计划。 要知道，神话里的诺亚方舟，宁愿给动物上也不给人上。 教会根据贡献值买卖船票的方式，恐怕与普通人关系不大了，只有超凡者们才能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有资格上船。 而且，舱位明显不够，就算诺亚方舟有一个城市的面积，在世界范围的大灾变面前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以说，第一教派没有拯救人类的计划预案，只是想着自己跑路而已，突然要求他们舍己为人，明显是痴人说梦。 探险者公会热脸贴冷屁股，白费劲了。 但是，原点卿毕竟是人类之砥柱，精英中的精英，立刻做出了补救措施，联系上充满牺牲精神、崇尚大义的清教徒，谋求合作。 “喂！你这家伙，坐舒服了？”莉莉丝在胯下叫嚷起来。 “抱歉，我走神了……” 王悦赶紧下来，抱了抱气鼓鼓的金发萝莉。 安抚过莉莉丝的情绪，又打发桃乐丝去购买食物，然后，她坐在一张旧沙发上，通过鸽子继续监听。 清教徒们的对话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 “教会在‘天堂滴血’落点的科察斯山脉下方建造了两条沟渠，引流到附近的湖里。现在那片地方被雾气笼罩了，气温至少高了二十度。”一个戴着高礼帽的老人说。 “教会在掩盖这件事情，他们想在灾难发生前启动诺亚方舟，不想出乱子，根本不管信众的死活！”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皮肤烂糟的脸孔因愤怒而涨红。 他一身学生装束，校服款的黑色燕尾服，是本地公学的学生，刚下课从学校出来，来不及更换便装。 “吉尔贝托先生，请慎言。”高礼帽的老人皱眉道。 “慎言？难道不是您太过平静了吗？这可是关系到几千万乃至上亿人生死的问题啊！为什么还能用置身事外的语气讨论？听说有一些教派的高层收到了船票，请问，他们还能坚持原来的立场吗？！”年轻人充满愤怒，咄咄逼人的问。 “够了！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不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使用，吉尔贝托。”旁边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说话的是一个面色憔悴的少女。 深深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五官清秀，嘴唇薄薄的，鼻尖微翘，搭配上鲜艳的红发、澄澈的蓝眼睛和雪白的肌肤，气质鲜明。 吉尔贝托没有回答，心里有种被冒犯的不悦。 红发少女是他的家庭教师，兼职，主职是科学院的研究员。 给贵族做家庭教师固然可以获得一份不菲的收入，但也意味着断绝了进入上流社会的道路。 没有贵族愿意和劳动者平起平坐。 这说明阿古斯蒂娜老师的经济状况很差，研究员的微薄薪酬不足以支撑她的生活开销。 吉尔贝托生气的地方是，即便如此，这位家庭教师也不拿他当回事，态度没有被雇佣者该有的恭敬，而且，对他的邀约不理不睬。 “神秘人先生，”高礼帽老者看向原点卿，“您的方法或许有效，但是，正如吉尔贝托先生所说，主教们在故意隐瞒这件事，我们的行动不仅得不到支持，还会受到他们的阻碍。” 原点卿一言不发，十指交叉，似在思考，会议陷入僵局。 王悦意识回收，心情略显沉重。 君子远庖厨是有道理的，在永夜的时候觉得与她无关，来到圣国后，看到平民百姓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死之将至，隐隐于心不忍。 桃乐丝买食物回来了，令她欣慰的是，这馋嘴的家伙很听话的没有多吃。 王悦奖励似的捏了捏橘发萝莉的小脸蛋，从篮子里拿出一盒新鲜草莓，问： “知道这是什么吗？” “嗯嗯，我问过了，是草莓，大家都说很好吃，我忍住了，没有偷嘴。”桃乐丝用力点头。 “做得很好，那么，为了奖励你，来玩转鼻子的游戏吧。”王悦说。 “好啊好啊！怎么玩？” 桃乐丝忙不迭的点头，只要是和食物有关系的游戏，她都喜欢。 黑发萝莉扁着嘴，笑容促狭，拈起一颗通红熟透的草莓，剥去叶蒂，放在桃乐丝的鼻尖上，保持稳定后，说： “转动脑袋，在空中吃掉它！” 桃乐丝一扭头，试图用嘴咬住，可惜只有嘴唇蹭到了一点。 “把舌头伸出来呀。”王悦提醒道，将落到她手里的草莓又放回桃乐丝的鼻子上。 第二次，桃乐丝转头的时候，迅速伸出小舌头，灵巧的将草莓卷入口中，如愿以偿的吃到了，然后，像小狗一样在王悦怀里扭来扭去——草莓真是太好吃了，阳光下长出的水果就是不一样，有种令人毛孔舒张的新鲜感。 与桃乐丝玩耍的时候，天井里的清教徒们结束了会议，直到最后也没有拿出解决办法，纷纷离开。 王悦忽然发现，那个叫做阿古斯蒂娜的红发少女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诶？难道是发现我了？不对啊，谁会注意鸽子呢？” 王悦招呼一声，暗哨小组如临大敌，魔杖握在手里，魔偶一字排开，规则运转的声音低沉悦耳，即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阿古斯蒂娜走到楼下……诶？原来是邻居。 原来是邻居，虚惊一场。 暗杀小组重又坐下，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尴尬。 王悦通过鸽子看到，气质出众的清教徒少女穿着白色制式长袍，戴着鼠尾草银领花。 宗教传说里，鼠尾草帮助圣母玛利亚逃过士兵的追捕，花语是理性和智慧。 很容易猜测出少女的身份——科学院研究员。 王悦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细瘦的腿撂在扶手上的莉莉丝，问了句： “能骑出去吗？” “不要！” 没办法，只能骑桃乐丝了。 两个萝莉叠在一起，穿上大风衣，捧着一份小礼物，来到楼上，敲了敲房门。 不多时，趿着拖鞋的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伴随着一股烟草的味道。 少女原本扎着的马尾放下了，柔亮的秀发散落在肩上，簇拥着一张憔悴的脸孔。 王悦微微躬身，自称‘王乐斯’，刚搬到这里，带着一大家子来圣城朝圣，孩子们吵闹，请多担待。 “哦。”少女僵硬的答应一声。 给人的感觉不善言辞，动作也不自然，像是呆板的人偶，眼神没在看王乐斯，而是偏移半尺，直勾勾的盯着她身后的空气。 王悦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也没有，打趣问： “我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吗？” “蛋糕。” “诶？是蛋糕幽灵吗？” 少女拆开礼物盒，盯着盒子里的草莓奶油蛋糕，咽了口唾沫，眼神焦急起来，嗯啊嗯啊的喊着。 “是……没有勺子吗？”王悦试探地问。 “嗯！” 少女像是被点醒了一样，从烦躁不安的状态解脱出来，使劲答应一声。 王悦去拿了一把勺子给她，看着她像是饿极了似的大口吃着蛋糕的模样，心里越发疑惑。 像是智力障碍，但智障不可能当研究员……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吗？ 偷眼看去，虽然房间异常整洁，但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显得太过单调了，这是缺乏兴趣爱好的表现，即使存在兴趣爱好，也是极其固定而单一的。 王悦感兴趣的是，屋角有一个单独的置物架，上面放着奇妙的机械构件。 正常来说，机械零件是能从形状看出功能的，无论是曲柄、导轨、抽芯、滑块，功能都与形状对应，这是客观规律。 然而，少女屋中的机械构件从外形看根本猜测不到功能，造型古拙，外表密布着奇妙的亮线，有的甚至是不规则的。 比起机械，更像是器物。 亮线大约两公分宽，红色发光，颜色使她本能的感到危险，推测是一种晶体材料的带状物。 基础材质似是青铜，质量或许很轻。 因为，一颗半尺宽的铜首被放在高处，假如是青铜材质，以少女的羸弱身体是没办法举到那种高度的。 “您的名字是？”王悦微笑着问。 “阿古斯蒂娜。”少女抬起脸，嘴唇沾满奶油。 “很高兴认识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王悦与她道别，刚认识不宜交流过深，那样目的性太明显了。 回到二楼，她从桃乐丝身上下来，扯掉头套，说： “你们，弄出点动静来。” 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莉莉丝光着脚丫在地板上咚咚咚的跑，初雪大声唱歌，桃乐丝使劲蹦跶。 王悦躺在沙发上，等待了一会儿，楼上不见动静，估计还在忍受噪音，心存侥幸，以为闹腾一会儿就过去了。 两小时后…… 门被敲开了，红发少女站在门口，面色越发憔悴，脸上挂着两道因为擦拭过不是很明显的泪痕，带着哭腔说： “能不能小点声……” “抱歉，她们精力太旺盛了。” “我讨厌小孩子！”红发少女皱眉道，直接又任性。 “你们这些家伙，还不快跟姐姐道歉？” 王悦招呼一声，几个萝莉跑出来，围着红发少女，抬起一双双纯真的眼眸，软软地说着‘姐姐对不起’。 阿古斯蒂娜心里一颤，谁能抗拒小奶猫一样的萝莉呢？嘴里咕哝道： “现在不讨厌了。” 第二次，王悦带着一份赔礼道歉的蛋糕来到楼上。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顺利的进入少女的房间。 王悦接近阿古斯蒂娜的目的，一是打探清教徒和执灯者的密谋，二是对科学院很感兴趣。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要是外域毁灭，科学院的研究成果从此遗失，那就太可惜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洁剂的香味，窗帘合拢，光线暗淡，愈发显得幽静。 王悦没有坐下，因为是两个萝莉叠加，腿的比例只有三分之一，坐下来的话，像个长身子的妖怪，太过骇人了。 “实在抱歉，没想到楼板的隔音效果那么差，我会严厉管教她们的，用小皮鞭狠狠抽打。”王悦认错态度良好。 阿古斯蒂娜脸色一怔，脱口而出： “不要打她们！萝莉很可爱！” “那就不打。”王悦借驴下坡。 两人自然的攀谈起来，很快，阿古斯蒂娜就被这位远道而来的朝圣者的渊博知识吸引了。 对方的见解精妙而透彻，揭开了她很多的疑惑。 在谈论中，竟然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别人向下兼容的感觉，时常因为思维无法跟上而感到沮丧。 对方在娓娓细述的同时，又是一个宽厚而包容的倾听者，让她心生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仿佛说上三天三夜都不会疲倦。 这时，王悦问起置物架上的金属物品。 “这是古代科技，您知道吗？”阿古斯蒂娜眼睛一亮。 “我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说实话，很感兴趣。”王悦身体前倾，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这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获得知识。 阿古斯蒂娜像是找到知己似的，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还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这种发掘出来的古物覆盖着奇异的能量线路，链路和回路组成特定的图案，是可以产生超凡力量的，我一直在研究这个！” 王悦连连点头，特定图案会产生超凡力量，她是知道的，巫术的符文、神灵的符号形象、可以远视的祭坛布置等等，她接触过很多了。 “比如这种最常见的聚合链路，一旦嵌入某个大型回路中，就会源源不断的发生能量，提供动力，真是不可思议呢！”阿古斯蒂娜苍白的脸孔涌起一抹异样的绯红。 王悦若有所思，听起来像是太阳能板的光伏发电，收集自然界的能量。 永夜地域的古代遗物原理相近，瞬间爆发巨大力量的那种，比如群星歼击和银蓝梭车，用一次要充能很久，或许，在古代遗物内部，同样有着细小的回路来提供能量，是内嵌式的。 所以，并不是无法解释原理的魔法物品，而是科技的结晶。 王悦了解到，阿古斯蒂娜贫穷的原因是在古代科技的研究上大量投入。 研究是件烧钱的事，仅仅是耗材这一项就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做实验。 “我的出身不好。” 红发少女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灵动感，她接着说： “我父亲是个木匠，我是通过特招考试获得了在公学上学的资格，整个年级只有三个平民，所以经常被戏弄，后来进入科学院，在财力上比不过那些底蕴深厚的学术世家，要是我能有很多钱就好了。” “科学院没有拨经费吗？”王悦疑惑地问，研究怎么还需要自己承担经费。 “个人是没办法申请到经费的，必须加入小组，但是小组的课题不是组员决定的，我想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只能自己掏钱了。”少女解释道。 “那可真没意思，”王悦话锋一转，问：“听说科学院是知识的圣殿，我很想参观一下，您可以带我去吗？” “抱歉，科学院不开放参观，每个人进去都需要门卡，否则过不了那扇门。”红发少女摇头道。 王悦注意到放在桌上的青铜卡片，表面镶嵌着蓝色的晶体线路，工艺略显粗糙，没有正品的圆润感，很明显是现代模仿古代科技的产物。 王悦想了想，问： “蒂娜小姐，如今最有名的学术世家是哪一家？” “库洛姆家族，科学院的院长就姓库洛姆。”红发少女回答。 当晚，王悦潜入位于圣城东北角的别墅区，同行的还有潘多拉。 夏风阵阵，吹来清幽花香，萤火虫在草叶间飞舞，惹人喜爱，道路两旁是风格各异的别墅。 这片区域是别墅群，并非永夜地域的一户建，而是有着几十个房间、大草坪、游泳池、花园的别墅，花园里有玻璃温房，还有佣人屋和马厩。 潘多拉的秘术‘千机之心’正好发挥作用，溜门撬锁自不用提，关键是任何隐藏机关都逃不过她的秘术感知。 两人来到一幢城堡式建筑前。 库洛姆家族不止这里一处房产，但位于圣城的这幢建筑是本家最重要的建筑，历史悠久。 进门是一个铺着波斯风格地毯的圆形大厅，靠着落地窄窗放着会客茶座，中间是初代库洛姆博士的雕像，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两边有弯曲的阶梯通往二楼。 陈列柜随处可见，其中放着各种形状的古代科技，大多由晶体线路和青铜构成。 除了不知用途的几何构件外，还有仿生的机械眼球、手臂、关节、鳞片等等。 王悦拿起一根手臂观察。 造型古朴优美，偏细长，质地是类似青铜的超凡材料，难以被规则之力破坏，很难想象它的背后是一个怎样的文明。 放下机械臂，目光转到一根楔形握把上，蓝色的晶体线路深嵌在浮雕中，充满了几何美感。 王悦直觉到这是一把武器，握住后，意识与内部的一枚光点接连上，心意一动，立刻激发出两尺长的光刃。 蓝色光刃同样是几何切割的造型，质若水晶，挥舞之时，绽开美丽而冷酷的蓝色斩击扇。 这时，有女佣举着蜡烛从楼上下来了，王悦放回握把，站住不动，一层水雾掩住她的形体。 女佣走后，她用真视规则开了全图，找到了地下实验室的入口。 门不难找，但需要门卡。 来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到门卡。 然后开启地下室，是一个回字形甬道包裹住的地下建筑。 地下无人，王悦漫步经过一扇扇展示窗，里头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古代兵装，甚至还有一具完整的古代兵俑！ 兵俑与普通人类的身高体型相近，因为穿着甲胄的缘故，看起来要更高大一些。 头盔似坚果壳，两边甲片夹住中间的黑色面罩，类似PS5的V字形，不过开口要更大。 古代兵俑很吸引人，全套的实验仪器惹人眼馋，不过，这次不是来劫掠的。 王悦来到材料室，通过潘多拉的秘术开门，打开上锁的抽屉，取了些半成品材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回到住处，在一块青铜板块上切割出科学院门卡的图案，再将蓝色粉末与特殊的溶解剂混合，填充抹平。 挥发后，晶体线路成型，开始运转，渐渐散发出纯净的蓝光。 根据阿古斯蒂娜的说法，线路很容易模仿，但是，超凡材料难找，现在还没有找到对应的矿石，只是在回收熔铸破损无用的古代遗物。 而且，大型聚合线路需要芯片和数据核心，芯片和数据核心是无法复制的。 所以说，所谓的科技，主要靠挖掘，再进行学习和模仿。 王悦心里一动，能创造出这样的科技，上一代人类文明一定非常发达，但是，他们去哪儿呢？ 难道是被前几次的大灾变灭绝了？ 假如，科技如此发达，都无法扛过大灾变，这一代人类的拼命挣扎又有何用？ 王悦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悲观情绪。 成功仿制门卡后，又开始‘萝莉二合一’行动，伪装成年人，来到位于城外的科学院。 远远看到矗立于山丘上的蛋形建筑，一共有三颗白色巨蛋，从大到小，似乎是全封闭的，难怪没有门卡无法进入。 它的极简风格与圣城里的罗曼式建筑群迥然相异，两种风格的转换令人措手不及。 王悦堂而皇之的开门进去，门在背后自动阖上，内部是依托于墙壁建造的环形廊道和房间，中间则是穹隆极高的大厅。 走到无人处，用巫术遮掩形体，像个透明人一样在科学院里搜查。 学者们都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她。 虽然如今王悦的实力在人类中难寻敌手，普通水平的执灯者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深知蛮干没有好下场，在这个世界，傲慢一定会受到惩罚。 而且，战斗的胜利不代表什么，战略的胜利才最重要。 科学院里有两千人的科研团队，王悦查阅办公室的文件，发现在两个月前，有八百人被从各个小组中抽掉出来，负责‘诺亚方舟’项目。 项目组的办公场所在最小的蛋壳建筑里，她前往调查研究进度。 “嗬！” 看到设计图，王悦心里一动。 这是一艘有足球场大小的古代战舰，有着巨大的舰首炮和六枚古代科技的环状引擎，似乎可以悬浮飞行，空天航母。 项目组的工作是维修和拼接，以地底挖掘出来的受损严重的几艘损毁战舰为基础，将完好的零件拆解出来，组装出完整的一艘。 工作并不复杂，到如今，诺亚方舟已完成大部分，还剩舰首炮的修复工作。 这枚巨炮足足有六十三米长，口径超过一米，射程接近两百公里。 王悦来到最大的蛋壳建筑的大厅，看到了组装中的巨炮。 它的表面密布着扭转纹晶体线路，一共分为六节，像是差速器一样由最后一节旋转，带动前方的五节，形成六段差速旋转，从而将能量向前汇聚，最后以脉冲激光的形式射出。 王悦站在侧方，视角展开，都无法将其收入眼中。 看着蕴含着恐怖毁灭之力的战争兵器，她忽然想起了自相矛盾的故事。 来到圣城后，王悦一直严密监视原点卿，可惜的是，对方从未拿出过那张邮票。 不知道邮票位置，救援露露安娜就无从谈起。 而且，原点卿支配坐标空间内任意物品的能力没法针对，滑不留手。 相当于加强版的卡萨丁，还是3D的。 执灯者的精神境界达到无垢，非碳基生命，致命弱点不知道在哪里，常规手段很难奏效。 而且，由于不是人类，无需吃喝拉撒，这家伙一回到下榻的地方，就往墙角一坐，静默不动直到天明，使得王悦有种老鼠拉龟的感觉。 第三天的时候，原点卿来到阿古斯蒂娜的家里，向她询问诺亚方舟舰载巨炮的事情。 楼下的王悦支棱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密谋。 “我们不能再等了，灾难很快就会降临。” “可是，神秘人先生，您说的方法太过骇人了，干完之后，我会怎么样呢？” “你会成为救世主。” “听起来很美好，但我的结局不会很好，诺亚方舟是所有的主教、大骑士、修女长、大贵族、富商巨贾、超凡者们最后的希望，如果我亲手毁掉这个希望，他们会陷入癫狂，然后杀掉我，不，他们会用人类有史以来最残酷的方法折磨我，他们可能……强暴我。” 虽然阿古斯蒂娜语气冷静，但她的手指明显在发抖，眼睛睁圆，小脸僵硬如蜡像。 “不经历巨大的牺牲，不会有伟大的救赎。”原点卿干巴巴的说。 “您能救我吗？您的能力是支配一定范围空间内的物体瞬移，想要救走我很简单吧？” “不能，这必须是你的自发行为，由你一人承担后果，如果我出手救你，我就没办法与教会合作了，拯救所有人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您要藏在幕后，把我推出去牺牲吗？” “可以的话，我愿意替代你，但是不行，即使我牺牲了，也不会有想要的反馈。” “那我岂不是很惨？本来活得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为了拯救世界的牺牲品，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哪怕是小动物，我只想研究古代科技，我喜欢那些古老而又神秘的能量机械。” “你有家人吗？” “有的，父母都在乡下，我父亲是个木匠，他年纪大了很吃力，我帮他建造了一个养殖椴木香菇的小院子，只要按时去收，就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就不用干体力活了。我母亲会熬酸梅汤，秘方是多放糖，很甜不酸，大家都爱喝，夏天可以挣很多钱。” “你是知道的，天堂滴血到来之时，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会以最残酷和绝望的方式死去——在滚烫的橙色透明焦油里活活煮死。” 阿古斯蒂娜沉默了，似乎在下决心。 过了很长时间，思考的姿势换了好几个，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喃喃道： “我很古怪，没有人喜欢我，上学的时候，班上的同学觉得我孤僻怪异，在背后说我是怪胎，他们偷走我的文具，扔进小便池里，在我的书包里放虫子，抽掉我的胸衣扎带，我只能打死结……只有我的父母始终对我很好，我希望他们能得救。” 说完，她的身体轮廓止不住地战栗，脸孔异常苍白，像是自愿登上一辆高速飞驰的失控列车，不知何时会翻出轨道。 “我很欣慰，你的伟大精神会被世人铭记，你的牺牲会永世流芳，不过，在破晓前的黑暗里，你将扮演一个时代的畸形产物，你是罹患精神疾病的疯子，是童年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怪胎，是被学阀压迫的寒门，是持有异见的宗教激进分子，是恐怖主义者，是天性残忍狠毒的女人，这样才能对你的行为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楼下。 王悦听得寒毛直竖，原点卿的计划是让阿古斯蒂娜在诺亚方舟的舰首炮造好后，转个向，直接瞄准方舟本体射击，贯穿动力室，彻底瘫痪这艘圣国高层的最后希望，让他们没有希望。 诺亚方舟的组装地点在圣托马斯大广场上，周围一圈建立起高高的木板墙和脚手架遮挡视线。 对外宣称广场翻修，其实是想要舍弃民众跑路。 从科学院到圣托马斯广场大约七十公里，在最佳射程范围内，一炮打穿科学院的蛋壳墙壁和沿路的诸多建筑，以及最后的方舟。 这样一来，第一教派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原点卿的提议，对公会承诺的利益进行谈判，比如保证教会高层的权益，民众的安置问题等等。 无法超脱，被迫回到以人为资本的老套路上。 外域的人会被拯救，唯一被牺牲的，是阿古斯蒂娜，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怪女孩。 王悦感到一种深深的不适感，除了恶心，想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 她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公会每次解决危机的手段都令人本能的恶心？ 等到原点卿走后，王悦骑着桃乐丝来到楼上。 屈指扣门，过了很长时间，红发少女终于开了门，两眼红肿悲伤，精神状态看起来更差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好。”王悦故作惊讶地问。 阿古斯蒂娜将她拉进屋，从抽屉里拿出烟草和卷烟器，卡进一张薄页纸，刷胶封口，慢慢塞进烟草。 她的手指哆嗦得厉害，撒了很多在膝盖上，卷得很难看，像是用水泡过又晒干的，那种马粪味的香烟。 “介意我抽烟吗？”少女问。 “介意。” 王悦闻到烟味就有种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想要谋杀她的感觉。 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香烟，向前倾身，就这样一动不动。 “你干嘛？”王悦疑惑地问。 “我想跟您做……”语气颤抖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古斯蒂娜的眼睛仍不敢直视她。 “想跟我学做菜吗？好啊，先从炸薯条开始吧，看似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呢，先要泡盐水……” 话还没说完，阿古斯蒂娜已经开始一颗颗解开胸襟的扣子，脱掉外衣。 十几岁的少女肌肤天然柔嫩，腰身曲线虽没有过分的起伏，但很优美，手指细细的，像是花蕊一样，平脚板的白嫩雪足看起来很可爱，像个小鸭子。 “现在不做就没机会了，我还是处女，我不想被强奸的时候还是处女，这是我在死前唯一能体验的事情了，请可怜可怜我吧……” 阿古斯蒂娜的咕哝声里带着哭腔，扑到王悦身上，揽住她的肩膀，笨拙地吻着她的脸，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咕叽。 一张假脸皮被扯了下来，里头竟然是个粉雕玉琢的萝莉！ 阿古斯蒂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错愕和怀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十分精彩。 然后，一只、两只萝莉从袍子里钻出来了，原本一米八、一米九的高大身躯，拆解成了矮了一大截的两个小家伙。 “现在是三个处女了，问题没有解决，反而翻了三倍。”王悦摊手道，语气无奈。 王乐斯拆分成王悦和桃乐丝，低沉悦耳的声线变成萝莉的甜糯嗓音。 目睹奇妙的现象在眼前发生，阿古斯蒂娜像是坏掉一样，脑袋小幅摆动着，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总算理解过来，双手捂脸，想到在孩子面前说出那种话，她低声说： “死掉算了。” “没事的，我喜欢女孩子。”王悦安慰道。 支走桃乐丝，与红发少女独处。 两人坐在茶几前，气氛略显尴尬。 阿古斯蒂娜伸手梳理着散乱的头发，眼神发直，不知从何讲起。 “我们是到处旅行的具有超凡力量的人，不要把我们当小孩看，我知道你心里沮丧又悲伤，但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王悦从厚重的手套里抽出细小的手指，握住少女枯瘦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肩，把她揽在怀里，俯身到她耳边，小声说： “你需要休息，什么都别说了，先睡一觉吧。” 黑发萝莉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如潺湲流水，沁入阿古斯蒂娜的心中。 王乐斯变成王悦后，反而更加令她心动了，前者身上有着理解和包容的力量，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后者简直将这种能力放大了十倍，使她浑身发颤，飞蛾扑火般想要接近对方，追寻在黑暗人生里除了父母以外的温暖火光。 她顺从的躺在黑发萝莉的膝上，感受到柔软的指尖在轻抚她的耳后，麻痒舒服的感觉在皮肤上游走，浑身都颤抖起来，脑壳酥酥麻麻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出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我、我想洗澡……”阿古斯蒂娜忽然说。 “但你看起来很干净，闻起来也是香香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洗，每天要洗三次，八小时不沾水，我就会觉得自己脏……我会脏了您的手的。” “好，去洗吧。” 与阿斯伯格交流的方法最好简洁直白，太过细腻含蓄，反而不会被解读出来。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洗完澡，王悦用了个吹热风的巫术帮她烘干头发，红发少女再躺在她的膝枕上时，就没有心理障碍了。 阿古斯蒂娜对古代科技很感兴趣，熬夜的原因多是为了学习和研究，学习的占比要更多一些。 不断接触新知识给她带来愉悦感，徜徉在知识海洋里，又可以暂时摆脱令人不安和疲惫的现实。 很快她就在无比的安全感中睡着了，醒过来时，阿古斯蒂娜一眼就看到了朝西的阳台，暮光将几只白鸽染成深沉的象牙色。 “我、我睡了多久？”她惊慌地问。 “七八个小时吧。”王悦平静的回答。 “对不起……我……”红发少女捂着脸，竟然哭泣起来，哑声道：“我让您等了太久……” “不要紧的，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才看了几个小时，还不够呢。” 王悦俯身，认真又仔细地盯着她的脸。 红发少女小脸滚烫，回答道： “我、我也喜欢看您。” “那么，蒂娜亲，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王悦捻着她的耳垂问。 阿古斯蒂娜在她的爱抚下害羞的蜷缩起来，犹豫了一下，摇头道： “对不起，我不能把您牵扯进来……” 她忽然直起身，眼里满是焦急，严肃地说： “您快走吧，带着您的人离开，要快！去永夜，那里最安全，灾难就要发生了！” 阿古斯蒂娜脾气暴躁起来，使劲把王悦推出去，还说会连累她的，千万别来了。 然后，她关上门，转身倚着门板，慢慢的瘫软在地，难过的哭了出来。 她心里明白，要是追查起来，与她有关系的人一定会倒霉的。 父母已经托付给神秘人先生了，还带去一封家书，令他们放心。 而她自己，已准备好了自尽的毒药，用蜡丸封住，到时候在嘴里咬破就行了。 摸了摸耳后，萝莉的小手还残留着那种感觉，软软的，像是猫在磨蹭，却又不一样，难以形容，真是太美好了。 她眼睫低垂，嘴角勾起笑容，临死前能感受到这样的美好，真是不错呢。 有点不想死了，怎么办？ 她笑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 - 两天后，阿古斯蒂娜从几件一模一样的白衣服里挑出一件来，裹住身体。 她手插口袋，匆匆穿过中央大道，来到城外。 接着，沿着一条曲折向上的道路来到位于高处的研究所。 方舟主炮的射击是脉冲激光贯穿，无需填弹，且弹道是一条直线，不需要偏差校准，用六分仪测出动力室和一号蛋大厅的夹角，再测出水平距离就可以精准打击了。 教会高层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因为诺亚方舟的建造计划是笼统的命令，具体细节由科学院来制定，两个机构间的信息很难同步到每个点上。 - 王悦虽然按兵不动，但是鸽子遍布全城，严密监视着各方势力的动向。 她没有阻止阿古斯蒂娜去炸毁诺亚方舟。 虽然王悦不喜欢执灯者，但她更讨厌教会。 今天的圣城格外热闹，教会在全国各地选拔的童子军进城了。 全都是十岁左右的萝莉和正太，金发碧眼，容貌秀美，手里摇着小旗帜，排成长队，一共千人。 父母长辈带着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圣城，以为会有光明的未来，却不知‘被选中的孩子’将会成为方舟上的大人物们的淫乐工具。 不选青年军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孩子更容易支配。 王悦的老熟人，埃利奥特大主教看着一个个清秀正太从面前走过，胖脸红光满面。 他确信自己要享福了，为光明神点燃的蜡烛终于得到了回报。 但在下一刻，他的脚下莫名其妙的一滑，从高处直挺挺的坠下，噗的一声，铁艺栏杆的黑桃形状的尖端透颈而出！ 由于自重和坠落，创口被拉得很长，撕裂开来，肥胖的躯体不停的抽搐，鲜血狂喷，将白金祭衣染成濡湿的红色，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晶莹。 包着头巾的莉莉丝从附近经过，跨在臂弯的篮子里放着报丧魔偶。 瞥了一眼尸体，莉莉丝心想： 呸！ 卑鄙的暗杀行为！ 就不能正大光明的砍掉他的脑袋吗？ 哼，都是王悦指使的。 她没有理会耳边传来的奔走呼喊的响动，而是回首看向城外山坡上的蛋形建筑。 嗡——！ 骤然之间，一道耀目的蓝色光柱将面前的空气贯穿！ 即使王悦提前知会了这件事，莉莉丝仍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感受到光柱里的毁灭性力量是可以瞬间杀死她的。 再看圣托马斯广场，遮掩用的木板墙被打穿一个洞，转瞬间腾起大火，狂风卷起，无数暗红的灰烬在阳光下飞舞。 几层楼高的竹木脚手架轰然倒塌，烟尘被风吹走，显露出背后的钢铁巨舰！ 诺亚方舟并非几何切割的规则外形，而是由大大小小的半球体拼成的泡泡形状，向外伸展出狞恶的尖刺，像是一团瘆人的青黑色肿瘤在仙人掌里滚了一圈。 而这艘诡异战舰的中间位置绽开一个大洞，装甲被射了个对穿，圆形的洞口边缘烧成红热，铁水像是橙色的鲜血往下流淌，内部冒出滚滚浓烟。 动力室的聚合线路中心被破坏了，原本发光的红线暗淡下去，彻底瘫痪。 莉莉丝睁大眼睛，嘴巴张了张，喃喃道： “酷！” 科学院。 炮管的旋转停息了，散发出惊人的高热，阿古斯蒂娜松开发软的手，眼神茫然，浑身哆嗦得厉害。 咬碎含在口中的毒药蜡丸的时候，心里蓦地一震。 意识到生命还有短短几秒钟了，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阿古斯蒂娜对完成伟大的事业兴趣缺缺，对于芸芸众生的命运亦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这个世界让她感到疲于应付，早就有了结束生命的念头。 父母是她唯二挂念的人，与其等到末日审判的到来一起去死，还不如选择只牺牲自己。 可是，见过王悦后，隐隐有些后悔，或许生命里还有很多美好在等待着她…… 阿古斯蒂娜被附近的人扑倒，粗暴的扭住双手，按在地上。 他们不像是在对付一个柔弱少女，而是在制服残忍至极的凶手。 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恐惧和担忧，感受到命运的叵测，而她却只有麻木和疑惑。 为什么毒药的味道是甜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死…… - 新任教宗的杰勒米·菲利普斯站在损毁严重的诺亚方舟前，眉头拧成疙瘩，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他转过身，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围观的人群里，有枢机主教，有审判所的白袍审判长，有学术巨擘，有富可敌国的巨贾，有良田千顷的农场主……都是这个国家的精英和栋梁之才。 可为什么，表现得像是乌合之众一样？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 王悦坐在朝西的阳台，小身体浸没在背光的阴影里。 刚才，耀眼的脉冲光束将视线中的画面一分为二，像是夏日里一阵凉爽的风，带来酣畅淋漓的快意，值得一杯加满冰块的可乐，吸管穿过透明的冰层，咕吱咕吱吸着。 王悦对教会的愚蠢毫不惊讶。 外域的富饶，是对普通人而言的，实际上，永夜地域的超凡材料出产要多得多。 永夜接近十分之一的人口是探险者，全都持有古代遗物或仿制品，由此可见一斑。 说到底，终日饱食无忧，没有危机，很难不变蠢。 教会从头到尾的表现，简直就是失败专家。 诺亚方舟被毁，他们只能接受原点卿的提议，可以预想到，原点卿会一脸无辜的坐在教宗和主教们面前，矢口否认这件事与他有关，再进行救援计划的商榷。 探险者公会确实人手不够，只出动了一名执灯者，一人孤身，纵深三千里，竟然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做到了。 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原点卿无疑是他们的无双利剑和忠诚坚盾，智计高深而又悍不畏死。 但是，王悦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这是立场问题，你要救所有人，我要救一个人，各凭本事。 现在，原点卿必须要放出露露安娜了，配合教会来一出救世表演。 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原点卿终于拿出那张邮票，作为合作的契约交给教会。 - 枢机议会室。 新教宗和原点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杰勒米的修长手指交叉在一起，眼里闪着思考的光芒，说： “执灯者真是人类的福音呢，有了编号002的秘术‘失乐园’，所有人都可以封印进一张小小的邮票，不过，由于过程漫长，肯定不止一两天的时间，你知道的，养在蛐蛐笼里的小东西很容易死掉，所以，还要加上编号077的秘术‘沉睡魔咒’，使封印者陷入沉睡，身体机能降到最低，能够存放很久，一二十年都没问题。” “如果有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原点卿附和道。 “恰好，我们教会拥有这样的人才……” 年轻教宗面露得意，又问： “喷发产生的充沛物质能养活一亿人吗？” “是的，一切都在野蛮生长，包括粮食作物和果树，只需要简单的采集就可以获得。”原点卿肯定地说。 “太棒了，我们会相处融洽的，既然女巫学院这样的宗教组织能与你们合作，神圣教廷也可以……” 两人讨论救援计划和教会入驻永夜的流程时，露露安娜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还垫着一只天鹅绒软垫。 里外两层人围着她，一层侍女，一层护卫，生怕伤了她的一根汗毛， 现在，她是全人类的希望，所有人都指着她得救。 相比之下，圣托马斯广场上只能容纳几千人诺亚方舟简直像个笑话。 露露安娜还没从最初的绑架中回过神来，聆听着他们的讨论，逐渐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暂时松一口气，在利用完她之前，这些人是不会对她不利的。 - 圣城有两所监狱，一所是露天监狱，位于西北角，用来关押普通犯人，煤渣操场用铁栅栏分割开来，男左女右，被称作大监狱。 另一处是给贵族准备的锡林监狱，一座拔地而起的塔楼，大平层，落地窗，每层关押一个犯人。 高楼层可以眺望风景，看到几公里外米德尔顿湖区的自然风光。 阿古斯蒂娜‘有幸’被关进锡林监狱，不过，她的处境不容乐观。 等待她的不是审判，而是私刑，圣国的大人物们都恨她入骨，急于见到她的悲惨下场作为心灵的慰藉。 从贴着墙壁的楼梯上来，有一段曲形走廊，尽头便是进入这一层监狱的铁门。 走廊里，几个拷问官摆弄着器械，有些是针对女人施加最大痛苦和侮辱的特殊道具，比如一些不起眼的猪鬃。 门内，红发少女被绑在一根十字架上，这根长型的十字架由竖直的立柱和上方的短椽组成。 她的双手被绑在短椽上，身体被拉得愈发修长，衬衣提起，露出肚脐和细腰，腰身曲线到髋部时急剧扩张成梨形，双腿内八弯着，膝盖碰在一起。 虽然体型偏瘦，但该有肉的地方毫不含糊。 她的头低垂着，秀发散乱，嘴角的红肿使得小脸透出一股凄美。 这时，空间泛起透明扭曲，出现一人。 阿古斯蒂娜微抬下巴。 “神秘人先生……”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 “救我……我害怕……” “你怎么没有死？” 原点卿语气不悦，庞大的身躯透出非人的气息，严酷的质问： “是因为内心懦弱，无法面对死亡吗？你让我很被动。” “不、不是的……”阿古斯蒂娜颤抖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划过面颊，辩解道：“毒药失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死成……” “别担心，我会结果你的，不会给你供出我的机会。” 原点卿的手里多了一根钢丝线，他绕到后方，高大宽阔的身影像是直立起来的黑熊，在他支配下的少女的娇躯如小鹿般柔弱。 钢丝线绕过少女的雪白脖颈，强有力的手臂肘尖向外，慢慢拉紧。 阿古斯蒂娜在窒息中挣红了脸，生命的弥留之际，嘶声问： “我、我的爸妈呢？他们、还、还好吗？” 原点卿没有说话，谨慎如他，是不会留下这种把柄的，特别是在保护那两人需要借助露露安娜秘术的情况下。 他不可能辗转来到乡下，把底牌暴露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阿古斯蒂娜似乎意识到了她被欺骗了，垂死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脖颈被勒破了，殷红的血汩汩流淌，整个领口都染成血红。 在她脸上，愤怒、不甘、恐惧、绝望，交织成泪光不断闪射。 突然！ 原点卿的身侧乍现一个气质清冷的黑发萝莉，手握命运割断，漆黑的斩击弧光如飘带般掠过他的脖颈！ 只听一声岩石崩裂的声音，头颅飞向天花板，断面弥漫着紫水晶般的闪光！ 而与她同步的金发萝莉手握长刀，靛蓝色的斩击如破晓时分的光线喷薄而出，贯彻腰间，切割规则运转到极限，直接腰斩！ 两把具有恐怖切割力的兵器左右挥来，意识被错引的原点卿在愣神中被斩成三段！ 身首分离的刹那，初雪歌留多举起魔杖，瞬发高阶巫术‘黑箱’，将执灯者的三部分躯体封印进阻隔信息传递的屏障中！ 错引魔偶的能力在高层次的战斗中非常可怕，相当于玩MOBA游戏使对手突然有一两秒钟延迟的跳ping外挂。 强如执灯者，首次面对这种能力的时候，一样会措手不及。 王悦精心设计了整个暗杀计划，‘黑箱’阻隔信号传递尤为重要。 据她调查，执灯者全身都是由超凡材料制作成的精密机械，由控制台核心和多个子系统组成。 每个子系统有不同的功能，通过控制台无延迟启动，他们具有的特级遗物大部分是内嵌式的，与身体相结合，不拘泥于人形，人形执灯者的比例只有百分之六十不到。 所以，在与执灯者的战斗中，阻隔信息连接最为重要，否则，就算四分五裂，他们仍然可以发动攻击。特别是拥有空间移动能力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原点卿的躯干部分就瞬移出来！ 黑发萝莉的眼眸急促跳动着思考的光芒，看来，特级遗物‘空间漫游者’位于躯干部分。 另外两部分躯体仍被黑箱封印着，原点卿无法连接子系统，攻击能力削弱大半。 他意识到的，这不是缠斗的时候，闹出动静，无疑坐实了公会与炮击诺亚方舟的阴谋有关。 “可惜了，王悦，”原点卿平静地看向王悦，语气惋惜，“本来公会很看好你，认为你有培养的价值，三番五次帮助你，没想到你冥顽不灵，思想极端，而且反人类，必须将你消灭了……” 他启动漫游，想要瞬移离开，等回到公会，将此事汇报上去。 但是，命运像是跟他开了个玩笑，一直以来运转稳定的特级遗物突然失灵了！ 就像游泳的时候腿抽筋一样，非常致命。 他的身形卡顿了一下，没有瞬移出去，来不及再做尝试，四五道小身影已在面前突显！ 暗杀小组！ 灌注规则之力的短剑从各个方向刺入原点卿的体内！ 裂纹疾走，晶体脆裂的声音在静谧之中格外刺耳，复合材料构筑的躯体顷刻间龟裂剥落！ 这还不够，萝莉们手持锐器，在原点卿的躯体上反复穿刺！ 各种不同的规则之力的作用效果如同烟花绽放，光雾弥漫，电流窜动，冰晶绽放，捣碎出一个大洞，暴露出胸膛里的控制台核心！ 只见，陶瓷质地的胸腔里塞满了不明用途的装置，中间是一颗泛着灰色金属光泽的硅晶球，从对称的六个孔道伸出银白色的管线。 王悦一把将迪卡的核心拽出！ 原点卿浑身一颤，机械构件发出嗡嗡的卡顿声，随后彻底静默，残破的身躯从半空坠落。 王悦迅速将核心锁进封魔盒里，其他部分同样拆解封印。 暗杀小组正在忙碌的时候，牢门忽然打开了，几个拷问官提着工具箱走进来。 见到眼前的一幕，全都怔住了，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牢房里会多出六个萝莉来。 为什么会是萝莉？ 要是黑衣杀手还更真实些。 愣神的时候，只见其中一个气质冷酷的黑发萝莉急转过身，一只小手在视野里越放越大，意识‘啪’的断电，已被扯成了无数生命纤维，从衣领中飞出，卷成一团。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如果迟几分钟进门，就不会死了。 可惜没有如果，王悦做事唯谨慎，绝不可能留活口。 - 虽是临时起意，但与原点卿作战的计划早有预案，演练过很多遍。 小修女娜缇娅是实战方面的专家，给出了很多关键意见。 最关键的是王悦和莉莉丝的命运二重奏，报丧人偶先手植入虚假的死亡来欺骗命运，原点卿的运气立刻变得很差，喝凉水都会塞牙。 接着王悦一剑斩首，原本这一剑会被坚硬的超凡材料弹开，即使有规则之力加成，也只能砍出一个小豁口。 但是，在命运之力的双重修正下，剑刃震颤产生奇妙的共振，使得原点卿坚硬如铁的颈部震荡破碎，几乎是‘主动’分离开来。 报丧魔偶的命运修正强在远程发动，指向性技能，大主教埃利奥特就是被命运修正而死。 命运割断则更为猛烈，但必须命中才能奏效，双方各有千秋。 王悦本打算救走阿古斯蒂娜，没想到撞见人类最强大的暴力机器­——执灯者，用粗壮的手臂，缓慢地勒杀一个被捆住的、毫无反抗之力的羸弱少女，以正义之名。 如果人类需要这种方式来拯救，那就真的没救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刺杀的命令。 促使她下决心的另一个原因是，露露安娜被移交给教会了，用不着投鼠忌器了。 当然，王悦不会蠢到当众宣布自己干掉了一个执灯者。 即使她的嫌疑最大，但没有证据，公会就很难指控她。 - 阿古斯蒂娜悠悠醒转，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她蓦地一颤，身体仿佛悬空了，挣扎起来，而后又不动了，背后传来坚实的支撑感，喃喃道： “是梦吗？” “是的。” 黑发萝莉的小脸在视线中出现，柔亮的发梢从耳畔垂下，漂亮的鼻尖和质感十足的唇瓣离她越来越近。 “啊、啊！”阿古斯蒂娜慌张起来，“您还小，不能这样，唔……” 唇瓣被吻住了，她觉得自己是一块蛋糕，被人肆意品尝。 本来王悦没那个意思，但是，被蒂娜一说，忽然很想看看对方充满罪恶感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果然，蒂娜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子一样，脸色青白交加，竟捂着脸哭泣起来，怎么也劝不住。 王悦抿着唇，愉悦地偷笑着。 等红发少女情绪稳定下来，她讲述了前后发生的事。 “原来是您把毒药换掉了……现在嘴里还有一股水果味呢。” 蒂娜对着手心呵气，是橘子的味道。 她坐起来，无比感激地看着王悦。 命运像是做过山车一样来了个大转弯，临死前的遗憾和不甘变成获救后的大满足，心情雀跃得要飞起来了。 “您真是不可思议呢，我要报答您！” “那你可要排队了，还有个小修女在你前面呢。”王悦微微一笑。 她将蒂娜安置在雪景球里，至于蒂娜的双亲——教会的办事效率比较低，加上这个时代通讯技术落后，没个十天半个月查不到。 - 圣安托洛夫大教堂始建于一千四百年前，是整座圣城的核心。 苍灰色的罗曼式建筑瘦削高耸，走在下方，竟有一种在峭壁间行走的感觉。 金色的阳光斜照在灰白如骨的高墙上，冰冷与温暖的色调交织在一起。 露露安娜身穿华美而素净的白银兜帽，手捧圣杯，杯中容贮着血红的葡萄酒。 弥漫着神圣与美好的白色流光在她周围飞旋，一颗颗长翅膀的光点环绕起舞。 柔软的雪足履过冰凉的石板路，走向前方流淌着晶莹光芒的甜水泉。 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明明是个女巫来着的…… 不过，好有趣啊！ 露露安娜的眼睛闪着贼兮兮的光芒。 她对救人不感兴趣，不过，为了救人，扮演圣女的角色，接受众人的膜拜和欢呼，人们一排排的跪下，膝下尘土飞扬的场景，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决定了，要一脸纯洁无辜，内心阴暗腹黑，玩弄众生，顺便调戏几个萝莉信徒…… 冷不丁的，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你这坏女巫，有火刑架不上，反而当起了教会圣女？” 抬头一看，几个萝莉坐在高处的窗台上，小腿晃荡，齐齐地看着她。 “王悦！莉莉丝！桃乐丝！” 露露安娜惊喜万分，扔掉手里上千年历史的圣物，葡萄酒洒了一地，忙不迭的提着裙摆跑出两步，仰头看到一排嫩生生的小腿，十分养眼。 王悦手一撑，跳下窗台，落在她面前，简明扼要地讲述了这一路的情况。 充斥着阴谋和算计，从梅迪尔丽设鸿门宴到暗杀小组出动抓捕莉榭尔，再到原点卿接过棒，一路跑到圣城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连袭杀拆解执灯者并封印起来的事情也讲了，没有隐瞒。 “我们回去吧。”王悦朝着永夜方向偏了偏头。 露露安娜却没有动，表情严肃起来。 “我想救人，救完人再回去。” 露露安娜目光炯炯看向王悦，又补充道： “小院长，犯不着为这件事跟公会置气，就算公会和教会都是一群混蛋，普通人也是无辜的，他们决定不了什么，光是活着就很艰难了……我想救他们，这不需要付出什么巨大的牺牲，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可以吗？” “当然可以，有这样的觉悟，你已经比教会的所有人都优秀了。”王悦笑着回答。 不过，她的眼神略显复杂。 当初梅迪尔丽使用‘扭曲的时间沙漏’，询问露露安娜是否愿意救人，得到的答案是不。 或许是对前途未卜的担忧，或许是外域对没见过阳光的她来说是个苍白空泛的概念，或许是嫌麻烦不想动唤，总之 ，她没有选择背井离乡，去千里之外拯救世界。 然后，梅迪尔丽欺骗了她，把她卖了。 奇怪的是，来到外域，露露反而改变了主意。 想救人没什么问题，毕竟，见死不救的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 而且，施术者本人如果死亡，秘术的力量就会消失，所以，教会带着邮票回到永夜，以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绝对安全的。 这件事就决定下来了，露露安娜继续扮演圣女救人，迟些时日返回鲸鱼堡。 “对了，梅子的事情……我很抱歉。”王悦低头道。 这件事是最难解决的，比干掉原点卿还要困难，甚至没有计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露露安娜一愣，俏脸寒霜，问： “怎么不是她亲自向我道歉？要你来传话？”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而且，我喜欢她，对不起。”王悦显得很坦诚，直言不讳对梅迪尔丽的宠溺。 “哼，那家伙真过分，竟然骗了我，我好生气啊！”露露安娜不顾形象，攥着拳头，用力跺脚。 莉莉丝在窗台上笑得咯咯响，梅子自爆，受益最大的就是她了，独占王悦简直不要太开心。 - 至此，王悦的任务差不多结束了，只剩等露露安娜救完人，暗中保护她回到永夜。 教会的保护就像纸糊的，很难让人放心。 第二天，教会组织的‘冬眠者计划’启动了。 计划很简单，先由另一位秘术持有者，使用‘沉睡魔咒’使人进入冬眠状态，身体能耗下降到最低，一排排躺着。 然后，滚筒印刷机日夜开动，往约是A4大小的打孔纸上一刷，6乘12的规格，一版72张邮票，可以装72个人。 露露安娜启动秘术，一次72个冬眠者，整整齐齐躺在里面。 王悦计算了一下，一个1立方米的箱子，可以装三百万人，外域总人口差不多一亿，那就是三四十箱完事，装一车皮拉到永夜，确实可行。 这个时间点，天堂滴血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橙红色的液体从天空流成一线，散发出惊人的高热。 夜晚来临，用来蓄水的湖泊焕发出朦胧的光晕，上方的天空和云层被映照得如同血色的黄昏，令人极度不安。 教会在这片土地上统治了千百年，虽然贪婪愚蠢，但威信仍在，特别是政教合一高度集权，命令可以得到从中央贯彻到每一个村落。 所以，救援计划没有受到中下层的阻碍，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露露安娜和她的搭档乘坐银蓝梭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将人类转为冬眠者，封印进邮票。 居民们从家里出来，跪在街道上，脸色虔诚又惶恐，口中高呼圣女的名字，男女老少，一排排直到长街的尽头，蔚为壮观。 他们对教会的命令没有质疑，教会是他们的牧者，生老病死都由教区的神职人员负责。 装进邮票后，再放进超凡材料制作的箱子储存，集密封和坚固为一体。 另外，露露安娜的秘术没办法无限套娃，所以，装邮票的箱子不能装进邮票里。 - 王悦在圣城里走着，繁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残灯烟冷，相伴唯孤影。 很快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就会被橙红色的热海淹没，颇有种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 人都消失了，只剩下咕咕叫的鸽子，没有游客给它们喂食，一个个饿得肚皮干瘪，两眼发绿，从往昔的闲庭信步，大摇大摆，变成鬼鬼祟祟，到处流窜，如同白色的老鼠，盘踞在垃圾桶旁边。 一见黑发萝莉，一群群白鸽蜂拥而来，疯狂的在她脚边转圈，拍打翅膀，翼翅震动的响声像是有很多人在鼓掌。 咕咕、咕咕…… 不像鸽子叫，反而像是一个个小肚皮在叫。 王悦挥动魔杖，从附近的民居里牵引出食物，洒在街上，给这些未来的烤乳鸽吃上最后一餐。 忽然间，一阵夹杂流萤的风吹过，空旷的街头出现一个人。 黑袍兜帽，手执明灯。 来者王悦很熟悉，腐朽的安米娜塔。 这名执灯者也有着高速移动的能力，不过相较原点卿要弱一些。 “安米娜塔小姐。”王悦微笑着向她打招呼，脸色没有丝毫异常。 安米娜塔步伐缓慢而沉重的走过来，驱散鸽子，盯了她一会儿，问： “原点卿失踪了，你知道些什么吗？” “他不是去和教会救人了吗？没有和露露安娜在一起？”王悦反问，眉头蹙起。 安米娜塔摇头。 “我还以为他使用能力带着露露，赶路会很方便，要是失踪的话，或许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王悦担忧地说。 黑发萝莉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似乎与此事无关，但安米娜塔有种直觉，这个人在隐瞒什么。 “真的和你无关吗？”安米娜塔追问。 “我只是个萝莉。”王悦摊手。 刹那间，荧光飞舞，安米娜塔随着一阵旋风出现在王悦面前，手刀斜下爆砍！ 高速下坠的瘦长手臂，宛如一把恐怖镰刀从上往下劈斩，带起凄厉的啸叫！ 王悦纹丝不动，劲风向后吹起她的头发，像是变魔术似的，安米娜塔的整条手臂消失不见，转化为幽碧的生命纤维在她指尖缠绕旋转。 腐毒卿是极少数使用生物材料制作的执灯者，正好被原生规则克制。 “你很强。” 安米娜塔的手臂从袖管里长了出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被轰走的白鸽重又汇聚，纷乱嘈杂，咕咕叫着，在石板路上啄食着残渣剩饭。 “多谢夸奖。”王悦淡淡的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火药味愈来愈浓。 安米娜塔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用命令的口吻说： “我判断你有重大嫌疑，现在我要审查你，脱光衣服，向我展示所有的随身物品。” 王悦呵呵的笑了起来，摊手道：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呢。” “你在试图转移话题吗？” “不是。”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永夜议会决定劫掠这一亿人票。” 王悦的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腐毒卿倒退两步，耳朵嗡嗡作响。 虽是面无表情，却是集中思考，无暇控制身体的表现。 王悦背着手，笑容可掬，接着问： “永夜地域的人口，据统计，好像是四千万吧？孰轻孰重，你们可要想好了，真的不考虑放弃四千万，去拯救一个小目标吗？” 王悦很想知道公会将作何选择。 如今的形势，永夜居民的生命受到灾厄威胁，执灯者全数出动尚有缺口，还需要百名女巫填补空缺。 而外域一亿人成为邮票，估计有三四十箱，已经成为了永夜议会的强大怪物们的目标。 根据王悦的卧底观察，议员们害怕执灯者报复，就算拿到邮票，也不会集中在手里，而是立刻发行人币，分散出去。 怪物世界从此有了货币，这一亿邮票如泥牛入海，捞都捞不上来。 这种情况下，公会若要两全，将会是顾头不顾腚。 所以，只能二选一。 要么选择一亿人却失去永夜正统的地位，要么选择四千万人而丢掉原则。 王悦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对小女巫讲原则，要她们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次对永夜地域的人，讲不讲原则呢？ 如果继续讲原则，永夜地域四千万人口，预计会被灾厄杀死几十万，换取一亿人的安全，然后，集体变成永夜地域的过街老鼠，外加在永夜内外的人类之间形成无法弥合的撕裂和仇恨。 相当于升级版的吴三桂。 如果不讲原则，说明执灯者的核心逻辑是站不脚的，在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显得幼稚可笑。 王悦虽然把执灯者逼迫到了悬崖边上，但她只是在陈述事实，抓不到任何把柄。 她缩着手，装成老实萝莉的样子，等待安米娜塔的答复。 安米娜塔庞大的身躯突然一矮，竟然跪倒在地，黑袍落在地上，尘埃涌动。 “求求你，杀了我，我不能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她看起来极其纠结，似乎有股意识在抗拒逻辑内核，脑袋小幅抽搐，像是坏掉了一样。 王悦后跳一步，警惕道： “不可能，谁知道你是不是钓鱼执法？我一动手，就给我安排了，就像对露露那样，我找谁说理去？” “咯……咯……” 安米娜塔已说不出完整的话，鬼畜扭动着，一步三回头，目光含着乞求，朝着永夜方向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王悦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梅迪尔丽。 橘发萝莉愣了半天，瞳孔扩张，语气艰涩的说：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这种事……” 对她来说，简直天都塌了。 “要是隐瞒不报，我可是罪大恶极啊，眼睁睁的看着一亿人沦为怪物的游戏币吗？”王悦慌忙摇头。 “你、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救他们，反而借此机会扰乱执灯者？”梅迪尔丽抽噎着问。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无所不能吗？”王悦哼了一声。 梅迪尔丽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干脆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哭。 王悦和公会的对立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每当听见王悦用怪怪的语气谈论她的父亲为之奉献和牺牲的事业，她就心如刀割。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双方互相撕咬。 哭累了，就躺在黑发萝莉怀里，使劲咬她的手指。 “你说，公会的选择会是什么？”王悦动了动手指，问。 梅迪尔丽蓦地一颤，颓然道： “会出动护航队……” “不，他们不会出动，只会任凭怪物们瓜分人类。”王悦眯起眸，表情冷酷。 “为什么？！” “因为执灯者是永夜的英灵制作的，不是外域的英灵，他们在成为执灯者前，都是为了保护永夜的人而英勇牺牲，如今让他们为了救逃到外域的叛徒，牺牲曾经拼命保护的家人和朋友，那不是笑话？”王悦分析道。 梅迪尔丽回味过来了，惊愕道：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问题？” “是的，在执灯者背后，有一颗会思考的大脑，执灯者的原则，其实是这个思维制定的，而非天然产生的，或许与‘伦理委员会’有关……” 执灯者这种国之重器，被一个不知姓名的人或组织握在手里，随意调换核心逻辑，这让王悦感觉不太舒服。 从她接触过的几个执灯者来看，像极光卿、腐毒卿这样的，仍存在自我意识，还像个人，而迪卡这样的，已经完全没有人味了，实在值得警惕。 - 王悦站在圣城最高的建筑上，抬头看天。 太阳像是打破的鸡蛋，不停的往下流淌橙红色的蛋液。 气温日益升高，本就是夏天，现在更加炎热。 地平线仿佛可以无限延伸，而太阳亦无东升西落，每天定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很容易猜测出这是一片陆块而非星球。 王悦看到远处的‘热橙汁’漫漶成的湖泊，热气蒸腾，产生重叠而透明的扭曲。 暗杀小组的成员送来了样本，密封在玻璃罐里的1L热橙汁源源不断地散发高热，温度超过三百度，强烈的热辐射使得房间的气温上升到40度。 负责采样的吉姆诺佩缇身上的布料所剩无几，白腻如脂的肌肤泛着大片汗珠，肥白的胸脯诱人而圆润的倾斜着。 王悦被烤得浑身燥热，却没有流汗，凝视着这罐橙汁。 与永夜地域的鲁克图相似，所谓的‘光明神’也会周期性的‘排泄’。 对于外神来说是普通的体液调节，对人类而言，却是天地巨变。 橙汁有着可怕的特性，虽然源源不断向外辐射热量，但自身的温度没有丝毫的减少，只是慢慢的变得粘稠，直至固化。 从科学院考古发现的凝固物化石——异金绿柱石来看，上一次的排泄物仍在散发热量，着实恐怖。 “按照橙汁湖的增长面积，还有半个月时间就会扩张到这里，真是一场灾难。”初雪汇报说。 “我们去和露露会合吗？”莉莉丝问。 “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悦叫来阿古斯蒂娜。 圣城已是空无一人，损毁的诺亚方舟、存在于圣城各处的超凡材料和科学院的大量资料都归她们所有了。 科学院的学阀们在一场毛躁的瓜分中带走了不少古代科技，提前赶往永夜。 精英们不需要救助，自己就可以移动。 不过，他们的载具承载能力有限，没办法将所有东西都带走。 “我的小科学家，能不能拆卸一个方舟引擎下来，用现有的材料制作出一艘小号方舟？”王悦问。 红发少女一怔，这明显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面露难色，道： “对不起……我能力不足……”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即使失败，也是一种技术积累，剩下的古代科技和超凡材料是肯定是运不出去了，不用就失落了。”王悦并不在意。 “好啊！” 蒂娜的眼睛亮起小星星，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以随意使用耗材而不用付钱！ 在女巫的帮助下，小方舟很快就拼凑成型了。 三角形的舰身，舱体密闭，引擎镶嵌在底盘上，一个发光的蓝色晶体圆环，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但是，试飞了三次都没成功，不断修正，到第四次，才勉强浮空。 “您觉得呢？”阿古斯蒂娜看向黑发萝莉，有些害臊，工作完成得实在不怎么样。 “我要空调。” 王悦首先想到的是制冷装置，万一被热橙汁包围了，靠它可以穿越过去， 第二版加上制冷设备，到第三版的时候，王悦又要求加上那根舰首炮，这样一来，舰船看起来像是独角兽的脑袋，干脆命名为‘独角兽号’，这个时候，性能已经稳定了，除了内部排线乱七八糟，功能却是齐备的。 教会还不知道他们丢弃不要的材料废物利用，塑造成了一艘像模像样的舰船，由此可见，蒂娜的科研天赋还是不错的。 王悦穿着小热裤和抹胸，肌肤白晃晃的，在高温天气里指挥暗杀小组往船上搬运科学院的资料和科研工具。 进入舱内，温度骤降，内壁被各种各样的晶体线路覆盖，散发出冷气。 王悦拿起一杯放在降温节点上的饮料，底部已经结冰，一口气喝下去，从喉咙到小腹都是冰凉的。 舰船造好后，蒂娜就成了船工，继续负责维修和调整的工作。 - 王悦面对拆解得更加细化的原点卿零件，陷入思索。 原点卿体内嵌合着不少特级遗物，其中最关键的是一共四件套的‘空间漫游者’。 这还是王悦第一次见到组合形式的特级遗物。 它能让使用者以自身为原点，一百米半径的球形空间里，支配任何坐标点上的物品移动，包括自身。 这是赃物，绝不能暴露出来，很容易被人赃俱获。 所以，王悦放弃了给莉莉丝配备这套遗物的念头，自己穿戴上了。 原点卿倒是没有死，储存意识的核心被封印了，王悦没有把事情做绝，日后还有缓和的余地。 接下来，就可以去接露露了。 - 冬眠者计划在稳定地推进着，邮票将会集中押运到永夜。 露露安娜的秘术不能套娃，或者说，所有的空间能力都不能套娃，包括魔境、变色龙之匙的空间褶皱、讳名的虚空通道等等。 邮票没办法放进空间装置里，只能以箱子的形式运输， 对于王悦和公会来说，未来的事情很清晰——怪物议员们正在筹备一次惊天动地的大劫案，教会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教会。 当圣国最后一个教区被‘清空’，露露安娜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一下松开，疲惫感蔓延全身，在侍女的服侍下，歇在一张水床上。 由主教、修女、圣骑士组成百人团队驻扎在附近，清点邮票，整整装了四十箱。 只一眨眼的工夫，露露安娜就凭空消失了。 王悦拦住她的腰，启动空间漫游者，配合变色龙之匙的隐秘行动，急速闪烁，消失在夜幕里，留下乱作一团的教会众人。 心里暗喜，不愧是原点卿的核心能力，确实强悍无比。 回到在附近停靠的独角兽号上，露露安娜立刻受到了小女巫们的热情欢迎。 “露露你可算回来了，想死你了！”桃乐丝抱着她痛哭起来。 瞅着露露麻木呆滞的神情，王悦关切地问： “怎么？还没过完圣女的瘾？” “呜呜呜……再也不当圣女了……用了一亿次秘术啊，一亿次！开始还有新鲜感，后来感觉要吐了，差点坚持不下去，好难受……” 露露安娜感觉身体被掏空，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着，连喝了四五杯柠檬茶，倒头便睡。 “小院长，露露同学已经救到，我们回永夜吗？”初雪歌留多问。 “不，还有一出好戏要欣赏。” 王悦将变色龙之匙插进锁孔，整艘舰船进入隐形状态。 - 教会稀里糊涂的，接连失去两位合作者——原点卿和露露安娜。 杰勒米面沉如水，尖声怒骂： “废物！都是废物！为什么一个大活人会在眼皮底下消失？要是失乐园的秘术持有者死亡，一亿人的肉酱会从箱子里爆炸，淹没成一片血海！” 没人敢回答新教宗的问话，都低着头。 杰勒米脸肉颤抖，愤怒了一会儿，知道无济于事，沉声道： “尽快赶往永夜，只要一亿我主的信徒安顿下来，进行传教，很快光明就会遍布那片黑暗和蛮荒的地方，我们要奴役那些罪民，让他们后悔，执灯者会成为护教天使！” “冕下说得极是，永夜的罪民能够回归我主的怀抱，是我主给予他们的福音……”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北进发，夜宿荒野，日出早行，几天时间，抵达永夜地域的入口。 来到这里，杰勒米心生奇怪，自从原点卿失踪，腐毒卿前来过问了一声，就再没见到一位执灯者了。 如今四十箱邮票一亿人口在手里提着，连接待的人都没看见，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突然！ 从远方传来飘摇的歌声，那是一种空旷透彻而又尖锐折转的怪异声音，是一种超出人类音域范围的魔音。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庞大的鬼影从山坡上出现。 它们身穿面具罩袍，柔软而怪异的躯体在黑袍下可憎地蠕动着，排成整齐的长队。 队伍中亦有高大如山岳的恐怖存在，浓雾中只看到巨人般的瘦长剪影，从头至胸排列着黑色漩涡，细长的枝蔓在空中伸展，怪异的眼球来回扫视。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魔性的力量侵染成血红，缺月高悬，鲜血像是画布上的颜料，沿着苍穹扭曲蠕动着往下流淌。 随着山坡起伏的绿草，浸染成瘆人的红毛。 敲击骨头的响声重击耳鼓，除了少数强者，其余人全都七窍流血，面目狰狞而疯狂。 教会众人恐惧至极，血液仿佛冻结了，牙齿打颤，本能的想要逃跑，两腿却软成烂泥，一步也挪不动。 不远处的独角兽号里，众人透过视窗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王悦面色凝重，议会排名前几位的议员以及议长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或许能与学院派的三位老牌讳名相抗衡。 “小院长，我们要做什么吗？”初雪歌留多声音发颤，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摧毁她的心灵。 王悦拿出一枚双十字星的黑色戒指戴上，说： “我们也抢。” 教会的实力如此之弱，王悦并不意外，可以说，这件事，她是罪魁祸首。 教会大约有三分一的力量在她手里——娜缇娅和荆棘鸟修女团，大家都在当女仆呢！ 所以，不太适合在这种时候发出嘲笑的声音，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抢人票只有她和莉莉丝出手。 没有议员戒指，很容易在混乱中被扫射，太危险了。 教会众人见到百鬼夜行的恐怖场面，吓得头皮发麻，浑身抖如糠筛，扯着嗓子大喊—— “敌袭！” “执灯者在哪儿？！” “我们需要援助！” “快来人啊！” “啊——！” 惨叫频起，火光冲天，灰烬飞舞，怪物已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 与王悦猜想的一样，执灯者没有出动，估计只派出了观察员在某处暗中观察。 怪物们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的，这次大劫案罕见的使它们有了一起行动的理由。 即便如此，场面刚混乱起来，偷袭就开始了。 怪物们寿命漫长，记性又好，不像普通动物需要通过遗忘来学习。 所以，它们之间夙愿极深，几乎有一大半议员都在借此机会寻仇。 一时间，怪物们撕咬、扭打在一起，残袍飞舞，面具破碎，显露出衣冠禽兽的本质。 超凡力量碰撞产生的激波不断迸发，能量乱涌撕扯出混乱的扰流，起伏的丘陵瞬间被夷为平地，出现一个个辐射浅坑。 王悦和莉莉丝倒是闲庭信步——冤有头债有主，没有人找她们的麻烦。 教会众人察觉到箱子才是怪物们的目标后，果断选择放弃人类。 他们一边结成圆阵，向外抵御冲击，一边将牛车上的箱子像烫手山芋一样，尽可能远的往外扔！ “你们就是圣诞老人吗？” 王悦忍俊不禁，脚尖点地，高高跃起，接住一只箱子。 莉莉丝随即效仿，接住两只。 在远处隐身的独角兽号里，前修女长娜缇娅怔怔的看着那些平日里峨冠博带、道貌岸然的家伙们将信徒们毫不犹豫的扔向怪物。 嘴唇哆嗦，小脸煞白，不敢想象，此时站在教会的队伍里，会是怎样的感受。 她看见，许多圣骑士和修女瘫倒哭泣，被扔出去的箱子里，有他们的家人和朋友。 此时此刻，内心深处委身女巫的内疚消失了，反而有种做出正确选择的庆幸。 小修女咬着唇瓣，在混乱而复杂的情绪里，忽然有种想要更加堕落的欲望，想要抱着王悦，堕入深渊之底。 王悦挥舞着命运割断，将一头向她悍然袭来的怪物切碎，举目四顾，场面变得非常奇怪。 怪物们并没有对教会的人下手，只顾着抢夺箱子和仇杀，四十只箱子显然不够人手一只，争抢相当激烈。 而教会也在内斗，分成投降派和抵抗派，双方刀兵相见，杀红了眼，第一时间就出现了牺牲者。 于是，怪物和怪物撕咬，人和人厮杀，像是看不见对方似的，王完全在两个世界，惨烈中又有种荒诞的感觉。 王悦又抢到两箱邮票，不过，很快就丢了，她不像体型庞大的怪物，能将箱子吞进体内，最终和莉莉丝一起维持住三箱的数量。 见没办法抢夺更多，两人果断回到独角兽号上，负责开船的变态学姐一推操作杆，底部的圆环引擎骤然亮起，朝着永夜方向疾驰而去。 箱子丢在舱内，虽然是纸，但一立方米颇为沉重。 每箱装三百万张邮票，三箱就是九百万人。 舱内的小女巫们沉默不语，内心弥漫着震撼，一个人的生命放在手里都要小心翼翼，何况是九百万人。 “好多人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桃乐丝眼瞅着一版一版尚未拆开的邮票，喃喃地说。 阿古斯蒂娜正蹲在打开的舱壁盖板前，调试内部的晶体线路，回头觑了一眼王悦，心中充满感激。 如果不是王悦帮忙，此时她的父母就装在箱子里，被教会的混蛋们扔给怪物了。 现在，爸爸妈妈在邮票里沉睡，贴身藏着，无比安心。 露露安娜已经睡醒，从沙发上支起身，小口啜饮着柠檬海盐汽水，眼睛紧盯着三只箱子，内心失落。 本来是她救了一亿人，眼看就要万众瞩目，接受亿人膜拜，抒写史诗……结果，被怪物们一抢而空，美梦戛然而止。 好不容易做成的伟大事业变成了一个闷屁。 而且，梅迪尔丽还没向她道歉，难受。 “小院长，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人？”初雪歌留多问。 “有大用哩。”王悦若有深意的回答。 在蒂娜检修和更新下，独角兽号的小问题基本完善，这艘古代科技的结晶，时速超过一千公里每小时，堪比民航飞机，很快抵达魔林港。 “露露回来了！” 当王悦一行人走出舰船的时候，小女巫们爆发出浪潮般的欢呼声，从堡垒上使劲向独角兽号抛出尖帽子，载歌载舞。 王悦抬起头，看着漫空飞舞的帽子，决定开宴会，但她不准备参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长须鲸堡垒弥漫着喧嚷热闹的气氛，外层走廊里摆放着一张张阳伞卡座，女仆们轮流上菜。 而在鲸鱼头部，隔音良好的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安静。 王悦坐在高背椅上，静静等待。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每次去找关德琳院长都看到她伏案工作，确实有干不完的活。 没过多久，不出所料，执灯者找上门来了。 这次造访的不是腐朽的安米娜塔，而是另一位，体型娇小的执灯者。 她的兜帽罩袍是白色的，兜帽下是一张透明如水晶的萝莉面孔，可以透过皮肤看到内部的线路和节点，两道规则的蓝色亮线将脸孔分成四块。 王悦警惕的看着对方，晶体线路加上超凡材料，令她想起古代科技的产物。 “我是‘闪光的伊尔玛’。”来者自我介绍，清脆悦耳的童音，音调很高，像是金属簧片的蜂鸣声。 “闪光的……那不是莱特先生的称号吗？”王悦察觉到了什么。 “没错，我是新一代的极光卿，可别把我当成那种老旧的型号，我比前任厉害多了，一瞬间就可以把你按住。”伊尔玛坐在窗台上，捏了捏小拳头，威胁道。 两条形状优美的小腿垂着，袍底露着银色的鞋尖。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王悦向前倾身，谨慎地问。 “关于你加入怪物议会的事情，请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我要抓你回去审问。” 伊尔玛个头虽小，语气却很可怕，动不动就要逮捕王悦。 “那是一次卧底行动，为了永夜地区的和平稳定，我，毅然打入敌人内部，暗中观察，并向公会汇报了怪物们劫持人票的计划，立下大功……” 论扯皮，王悦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伊尔玛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不确定你是否撒谎和隐瞒，需要仔细调查才能确认……第二件事，我看到你们抢夺到三箱人类邮票，交出来！” 说完，她伸出手，像是讨要糖果的孩子。 “诶？我凭本事抢到的人票，凭什么要交给你们？”王悦疑惑地问。 “你想反人类？！”伊尔玛尖叫起来，“你以为，挟持几百万人，我们就不敢对付你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的身体里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酝酿着一团极强的光芒，几乎透体而出。 王悦直觉到一股危险，蹙起眉，说： “这些邮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是赢回全人类的关键。” “赢回全人类？”伊尔玛愣住了，露出理解不能的表情。 “据我观察，怪物极其好赌，人票对它们来说是最棒的筹码，当年陈刀仔用20块赢到3700万，我用九百万赢回全人类，不是问题。”王悦从容不迫地说。 “诶？” 听到王悦赢回全人类的提议，伊尔玛像是石化了，僵硬了半天，似乎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要回总部商讨这件事，在此之前，你不准动那些人！” 送走新极光卿后，王悦挠了挠头，这个世界……越来越怪了。 见过伊尔玛后，她越发清晰的感觉到萝莉会死这一事实，闪光的伊尔玛很可能是牺牲的萝莉英灵转化成的执灯者。 据她推断，莱特先生使用旧版极光套产生了技术积累，在此基础上开发出的新版极光套。 已知执灯者的自我意识是删减过的人类记忆和另外的一套逻辑组成的。 王悦对主导执灯者行为的这套来源不明的逻辑深感怀疑，特别是……安米娜塔去哪儿了？ 安米娜塔返回总部报讯便杳无踪迹了。 要是能再次见到腐毒卿，她很想知道，对方是如何在那个选择里保持逻辑自洽的，或许从中能看出一些端倪。 王悦闭上眼，意识进入议会大厅。 这会儿，怪物们已各自收手，回到藏身的地点。 想要一个个找到它们，夺回人票，无疑是天方夜谭。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播报大厅里异常拥挤，几乎所有的议员都连接上意识，进入大厅。 议长卡夫卡现身了，它身体瘦长，戴着白色的空洞面具，看起来像个人类。 它站在公屏前，对议席上的怪物议员们发表讲话。 “咳咳，抢劫人票的活动结束了，我来总结一下吧，这次的集体活动比上一次有进步，只死了二十来个议员，上次可是有一半的倒霉家伙命丧黄泉。” 话音刚落，议席上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上一次的活动令它们记忆尤深。 这次能活着回来的，都是有所收获的，要么是箱子，要么是仇人的脑袋。 “人，多么新鲜而振奋的一个词，抢到箱子的幸运家伙，可不要藏私，让这一沟死水翻腾起丑恶的泡沫吧！我们的狂欢开始了！” 怪物们又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不过，你们要小心执灯者，虽然暂时腾不出手，等世界变得稳定了，他们肯定会来抢夺人票的。” 怪物们收敛笑容，显现出深深的忌惮。 “所以，趁着执灯者无暇分身的这段时间，我宣布，开放‘夜之城’！”议长先抑后扬，放出一个重磅消息。 嗷嗷！ 怪物们沸腾了，夜之城的开放，意味着它们可以聚集起来，赌个痛快，让手里的人票转化为足够多的愉悦。 这次的收获实在太多，不是几百个人，而是一个亿，数量实在太多，普通的玩法无法匹配。 所以，只有当成筹码，堆砌在赌桌上的时候，才能给怪物们带来相对等的愉悦。 王悦简直无语，这些怪物满脑子都是愉悦，已经没有别的追求了。 她退出意识，睁开眼睛。 由于执灯者和学院派女巫的存在，聚集起来的怪物们很怕被一锅端，所以，夜之城在某个时间节点后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大喷发开始，灾厄出现，执灯者疲于应付，夜之城再次开放，供怪物们娱乐。 王悦是想要赢回全人类的，因为确实有趣，而且，不是拯救而是赢回，没有心理负担。 至于公会的答复，追回露露之后，她就不着急了，她的身份是女巫的小院长，照顾好小女巫是她的本职工作，别的都是附带。 接下来，王悦召集临时理事会听取工作报告。 维达老师和各年级的级长工作完成得很好，包括小女巫的管理和前线灾厄应对小组的轮换。 根据前线发来的战斗报告来看，灾厄的强度在逐步提升，从最初普遍为危险级，偶有致命级，到现在，绝望级的灾厄都开始出现了。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共出现两头绝望级灾厄。 其一是神灵形态的[弥月之齿]，白色发光不明飞行物，宛如伸展出辐条状手臂的齿轮。 其二是超大型古生物形态的[复苏者]，外形似水母，悬浮飞行，接近四百米高，由头部长满巨型眼球的硬壳和脱垂于地面的触须组成，中间延伸处一条脊骨般的钩状物。 “我们找到复苏者的弱点，它的后脑间隔板较为薄弱，我们组建了翼装小队，都是胆大心细的好手，从附近的山顶滑翔过去，攀附在它的后脑上，用巫术轰出一条通道，直达大脑，将其杀死。” 维达汇报道，她顿了顿，接着往下说： “弥月之齿比较麻烦，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它的飞行高度超过五十公里，被它释放出的‘虚假的月光’照射后，人类就会转为它的信徒，眼珠褪色变白，瞳孔的边缘像是齿轮一样，神智没有丧失，除了陷入狂信，还有、还有……” 说到这里，维达脸色微红。 “还有什么？”王悦奇怪地问。 “成为信徒后，在虚假的月光下精神会变得极度愉悦……”她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极度愉悦是什么意思？很开心的意思吗？” “是、是……”维达脸红成了柿子，喉咙发出嘤嘤的哼声。 “看来，维达老师很了解啊。”王悦凑过去，饶有兴趣的端详她的小脸。 “你是坏学生……”维达伸手去推她，“不准欺负老师。” “诶，我现在是小院长。”王悦又趋近了点。 “在老师心里，你永远是学生！”维达强辩道，但手上的力气了却越来越小了，心脏砰砰跳着，快要招架不住了。 “好吧，继续说灾厄的事情吧，那家伙通过光照癫痫调节人体信息素，就算对身体无害，这种方式也是无法容忍的。”王悦分析道。 “嗯嗯！” 维达表示赞同，接着说： “女巫们经过精神修炼，能扛住月光的照射，但是普通人就不行了，它出没的地区已经出现大量‘沐月密教’的教徒，隐藏在民众中，宣扬愉悦的教义。” “真是简单粗暴，与其死后上天堂，还不如生前就达到极乐。” “可是，我们拿它没办法，在那种高度发生战斗，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的，而且，神灵的成分是灵性物质，普通手段对它无效。” “五十公里么……”王悦若有所思，托着下巴，“那就给它一炮。” 如今她的座驾从趴趴柯林号换成性能强大十倍，搭载方舟主炮的独角兽号。 五十公里在方舟炮的最佳射程之内，正好可以精准打击这头绝望级的灾厄。 王悦开船载着露露安娜和维达来到前线。 利昂娜见女伴回来了，感动得浑身发抖，抱着她怎么也不松开。 王悦没有打扰两人的重逢，接管了一番队。 灾厄应对小组始终监视着弥月之齿的行动路线，不难找到这头在人类聚居地之间巡航的神灵。 独角兽号上，蒂娜仍在干着修缮和改良的活。 她看起来有些魔怔了，满脑子都是报答王悦的念头，非要把这艘船改造成最理想状态才行。 “叔叔阿姨安顿好了吗？”王悦站在她身边问。 “嗯，他们在魔林港住下了，生活比以前好很多……您、您给的钱实在太多了。”红发少女回答。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价值远远超过那些金银珠宝。”王悦告诉她。 蒂娜是贵族公学特招的平民，又凭硬实力在小小年纪成为科学院的研究员，绝对是天才级别的。 可惜被学阀打压，无法发挥才能，无从判断自身的价值。 至于教会的几家学阀，外强中干，创新能力少得可怜，跟教会一丘之貉，都是废物，反而是平民研究员更有价值。 “我、我的价值……” 蒂娜小脸一红，心里涌起一股热流，颤声喘息着，扭绞手指，说： “是我的长相符合您的审美吗？” “想歪到哪里去了？” 王悦翻了个白眼，接着说： “别把目光局限在这艘船上，还有更多的古代科技需要发掘呢，完善之后就进入制造部的科研小组吧，我会给你最大支持的。” 独角兽号低空飞行，迅速抵达弥月之齿的巡航区域。 天空广阔无垠，一眼就能看到巨型的发光齿形物体在高空沿着直线蠕动，肉眼观察有绿豆大小，其体型或许超过一个标准足球场。 蒂娜操炮，炮口抬升，准星重叠后，六节差速炮管缓慢旋转…… 嗡——！ 伴随着恐怖的颤音，一道蓝色光柱通天彻地！ 王悦哆嗦了一下，近距离感受到脉冲光束的恐怖威力，更直观的表现是仪表指针的跳动，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级数。 再看天空，纯白的天使已被蓝光之矢洞穿，伤口高速喷涌出炫目的蓝火！ 即使没有打中要害，击穿后扩散的暴虐能量足以摧毁它的大部分躯体。 脉冲光束收缩成一线直至消失，随后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倾斜坠落，压垮了前方山坡上的一片树林。 轰然坠地后，掀起狂涌的尘浪，滚滚而来，冲刷过视窗，碎石撞击。 副驾驶上的维达嘴巴张成O型，瞥了一眼身边的黑发萝莉，没想到这个学生出去一趟后，越发的不可思议了。 她知道，已不能将王悦当成学生来看待，可时，王悦喜欢欺负她，这让她的心里升起一股别扭的情绪。 维达心里清楚，丢掉教师威严在学生手里沦为玩物固然会产生巨大的堕落快感，但伴随而来的是想要死掉的极度羞耻。 王悦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忽然扭头，直视她的眼睛。 “呀！” 维达老师吓出一声小小的惊叫，她忙向远处残破的灵性生物看去，以掩饰失态，问： “你、你是在哪儿找到这件兵器的？太可怕了……” “我捡的，”王悦耸耸肩说，“方舟炮破坏力惊人，不过，预热速度太慢，转速严重不足，只能打击超大型目标。” 教会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可惜的是，以信仰决定教内地位的方式，选出来的多是庸人，不仅没有智慧的决策者，也没有强大的战士。 相比之下，分院花就很先进，直接将人的天赋数据化细分。 唯一的缺点是，知道兴趣爱好和天赋不投，会极度失望。 所以，王悦没有向小女巫们剧透，只是暗中安排。 接下来是拆解神灵的环节。 王悦的恶魔分身和白鱼来到残破的弥月之齿面前，开始动手肢解。 恶魔分身是机械、水晶和使徒组织的结合，黑红二色为主，胸膛中有一颗缠绕扭曲的尖长心脏，模样像是王悦的等身大手办。 虽是分身，但王悦吝啬的没有给予复制记忆，也没有自我意识，像是一件器物。 所以，给了白鱼分身的使用权限，与之协同作战，与前线的小女巫们一同对抗灾厄。 弥月之齿还没死透，但重伤的它在同等性质的神灵挥舞的屠刀下毫无反抗之力，灵性物质和信仰之力被吸收储存，齿轮形状的神格被摘取出来，抹除意识。 最终，装进了一只小盒里，写上姓名和日期。 王悦捧着盒子，心想，要是站在神灵的角度，又是肢解又是提炼的，我肯定很可怕。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残忍，依赖信仰的神灵都是寄生虫，没有人类便不能存活，明明是寄生虫，却要当人类的主人，简直不可思议。 王悦返回一番队的特勤舰，接走露露安娜。 秘术‘失乐园’的战略价值太高，各方势力都想利用她的能力抢夺人口，反倒只有女巫们没有这样的需求。 回到鲸鱼堡的时候，宴会已经结束，小女巫们成群结队出去玩了，足足月余的禁足令可把她们憋坏了。 办公室里，闪光的伊尔玛正等着她，看样子，探险者公会总部已作出决定。 王悦瞥了一眼伊尔玛，这位萝莉执灯者与上次一样，坐在窗台上，占据住居高临下的位置，俯瞰着她。 “喂，你坐那么高是对自己不自信吗？”王悦仰头问。 “才不是呐！”伊尔玛突然发出很大的声音，从反应来看，踩中了痛脚。 她跳下窗台，跑到王悦面前想要理论，却发现自己矮了一头，顿时有种上当的感觉。 王悦伸手按住她的小脑袋，肆无忌惮的揉了起来，问： “总部做出决定了吗？” “你干嘛？！”伊尔玛尖叫起来，扼住她手腕，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 “抱歉，看到你就想起莱特先生，情不自禁就……”王悦语气酸涩，面露悲伤。 伊尔玛身体一僵，慢慢地松开手，不情愿地说： “那你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王悦笑得眯起眸，像一只小狐狸。 不摸白不摸。 公会把二代极光卿，又是萝莉执灯者送过来，投其所好的意图太明显了，想要安抚和缓和关系。 看来，公会终于吃屎回味，明白她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拥有颠覆世界的破坏力，不能当成老实人欺负，认怂了。 可怜的伊尔玛还不知道自己被推出来当成双方的润滑剂，安抚玩具。 王悦若有所思，公会比她想象的还要功利和没有底线，但公会并没有做错什么，永夜的普通人被保护得很好，说明他们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就像王悦保护小女巫一样，必要的话，不择手段的事情也会去做。 立场不分对错。 揉了一会儿，伊尔玛打掉王悦的手，护住她的小脑袋，说： “悼念结束了，现在我代表公会通知你，允许你使用那九百万人，赢回全人类！” 结果不出王悦意料，公会只能同意。 她的提议看似荒唐，实际非常在理。 人票在怪物手里，就必须按照怪物的规则办事，否则怪物将人票藏匿在荒野和深山里，想找出来是天方夜谭。 王悦已从议会获得夜之城的位标，随时都可以动身。 她再次摸了摸伊尔玛的小脑袋，随口问： “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牺牲的吗？” “不记得了。”伊尔玛摇头。 “为了什么而牺牲也不记得了？” “记得！”伊尔玛用力点头，“我是为了保护妹妹牺牲的！” “妹妹？难道你不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吗？”王悦凑近一点端详她。 “我妹才五岁，比我更小，所以需要我的保护！我虽然在大人面前是个孩子，但在她面前，却是可靠的大人呢！” “真是了不起呢……” 王悦嘴上称赞，内心却生出怀疑，伊尔玛成为执灯者没有多长时间，假如是为了缓和关系，故意制造出萝莉执灯者…… 事实永远比想象的更可怕。 洛兰·莱特站在王悦面前，在应对灾厄的战斗中积累了大量战斗经验，看起来敏锐而精干。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这件事与你的父亲有关，莱特先生的继任者，叫做伊尔玛的女孩……” 王悦将包括变色龙之匙在内的几件特级遗物交给洛兰。 “保证完成任务！”洛兰干净利落地躬身，转身离去。 让洛兰去调查，一来她是极光卿的女儿，过问这件事合情合理，二来支走她，确保去夜之城的这段时间里，女巫集团滴水不漏。现在王悦对执灯者的女儿们很是忌惮。 在洛兰外还有一个执灯者女儿，梅迪尔丽。 梅子是王悦最头疼的。 客舱。 王悦坐在床边，梅子躺在床上。 “不去道歉吗？露露很伤心，要是你能道歉，她会好受一些。你想，和朋友约好去喝下午茶，结果被出卖被绑架，然后救了一亿人，又被怪物抢光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王悦的语调低沉悦耳。 橘发萝莉难过的别开脸，一言不发。 王悦叹了口气。 这件事是公会安排梅子去做的，并非她的本意，所以，道歉意味着否定执灯者的价值观，否定她的父亲和从小照顾她的管家为之奋斗和牺牲的事业。 逼迫梅子在王悦和公会间做出选择，放弃价值观，是很容易的，比如，告诉梅子袭杀原点卿这件事。 但是，想要不造成伤害很难。 王悦踟蹰不决。 “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橘发萝莉难过的问。 “我好累……” 王悦扑到床上，隔着一层丝绸薄被抱着橘发萝莉的缺损身体，像猫一样，手脚并用，紧紧搂住。 “对不起……” 梅子无比自责，但没有手脚，只能用脸一拱一拱的去蹭她。 忽然，她听见黑发萝莉的呼吸变得悠长起来，竟是睡着了。 - 睡醒后，王悦精神了一些，启程前往夜之城。 “莉莉丝，这次就不带你去了，我要和梅子一起去。” 闻言，金发萝莉手里的小书包啪的掉在了地上。 王悦瞥见莉莉丝拖着步子走向她，到了跟前，伸手揪住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像是向家长讨要春游费用，结果得到一句‘别去了，在家收收心’的中学生。 “怪物的规则和人类不一样，你连人类的规则都适应不了，何况是怪物的呢？破坏规则是小事，被赶出来，没办法拯救全人类是大事。”王悦耐心解释道。 “你偏心！你就是想带梅子出去！”莉莉丝生气的叫嚷起来，噘着嘴。 “知道还不快……” “不公平！我表现得那么好！你看不见吗？！臭王悦！我要把家烧了！” 王悦没辙，只能带上这家伙，梅子的手脚也给恢复了，她怕一个人摁不住莉莉丝。 但仍是不放心，干脆带上暗杀小组和娜缇娅，以及蒂娜。万一发生冲突，这帮混蛋就派上用场了。 “夜之城？那里有可爱的萝莉吗？”变态学姐的关注点独树一帜。 “怪物之间有生殖隔离，基本都是初代，哪儿来的萝莉？有也是人类萝莉，不过，夜之城里的人类，大多身世悲惨，是怪物的奴隶和玩具，”王悦提前知会她们，“不管见到怎样的不平之事都要保持克制，在夜之城是静止动用超凡力量的，与怪物们肉搏显然是我们吃亏。” “要是怪物主动找茬呢？我们岂不是单方面挨打？”变态学姐问。 “拿钱砸就行了，雇一队怪物保镖，来找茬的家伙直接按在地上捶成糍粑。”王悦轻描淡写的说。 三箱人票，接近总人票的十分之一了，加上二星议员的身份，没人敢惹。 王悦亲自驾驶，按照大脑里的位标一路狂飙，一小时后，远远望见瑰丽的灯光。 夜之城是依托于一颗海螺建造的，尚未靠近，已看见在地平线尽头闪耀。 走近了，只见巨大的海螺镶嵌在山体里，足足有八百米高，一面朝外，外壳镂空，展现出六道螺旋大平层。 最为宽大坚厚的中间三道螺层覆盖着成片的建筑群，光色绚丽。 一道飞瀑在海螺的中心的垂直空洞里一泄如注，最底层螺壳则是露天温泉，热气氤氲，掩盖了池底珍珠贝母的光泽。 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发光宝石，镶嵌在蜗牛眼柄形状的路灯上，身穿面具罩袍的怪物们或是蠕动或是浮空飞行，袍子底下拖曳着怪异的尾巴。 从尾巴能看出一些端倪，比如尾巴是鸟羽的是禽类怪物，猫尾的是猫科，蜥蜴卷尾的是蜥形纲，无尾可能是裸猿。 面具罩袍是用来遮掩身份的，毕竟，怪物们活得年头太久，数不清的仇恨纠葛，假如不加掩饰，可能在门口就会厮打起来。 入口处在检查来客的卫生状况，散发出不友好气味的，或是强烈污染的，不允许入内。 独角兽号停在泊车区，横向看到一排稀奇古怪的载具，多数为身负轿厢的巨兽，唯独这艘钢铁舰船突出一大截炮管，十分骇人。 从车上下来，王悦和莉莉丝穿着面具罩衣，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手上的双星戒指却使她们的身影无比伟岸。 “议员先生，请问需要车吗？”一个脑袋细长如蛇的侍者抚掌问，语气恭敬。 王悦颔首，不多时，几辆黄铜车灯锃亮发光的黑漆马车到了跟前。 这时，旁边的空位停入一辆白金雕饰的长型蜥蜴车，两个仆人从车尾的站台上跳下来，手持一卷红毯，使劲一抖，从车门口一直铺到码头区的大道上。 紧接着，豪华轿厢打开，一个年轻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落地。手持权杖，头戴鱼嘴冠冕，身穿披肩金边白袍，赫然是教宗冕下。 王悦先是疑惑，看到圣骑士拎着的几箱人票便明白了，原来四十箱人票没有全扔出来，还留了几箱。 当时，怪物们没有携手对付教会，双方甚至没有发生战斗，这几箱就被他们保住了。 现在，教会的人过来豪赌了！ 但是，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不像是来赢回全人类的。 泊车区的侍者们见到一大群人类，并未吃惊，反而像是看到没有牵绳的狗一样，目光在周围逡巡，习惯性的寻找他们的主人。 看了一圈，目光又回到王悦身上，小心的问： “议员大人，那些吵闹的家伙是您的扈从吗？” “不是。”王悦摇头。 “不会是入侵者吧？” “那个戴大帽子的人好像有特邀宾客的手环，看看是不是真的。” 几个侍者走过去核查身份，确实是议长的特邀宾客，绿光渐变手环。 年轻教宗转过身，撞见两个熟人——潘多拉和娜缇娅。 他向前踏出一步，面露狰狞，骂道： “你们两个该死的叛徒，竟然投靠了怪物？！” “你不也投靠了怪物？”娜缇娅反唇相讥。 “就是！”潘多拉附和道，见识过教会的真面目后，心里已无敬畏。 “这是有益的合作，是神谕！” 教宗一拄权杖，一道光柱穿透浓云和黑暗，直落在他的黄金绲边的鱼嘴帽上。 沐浴在从天而降的圣光中，庄严肃穆，仿佛拥有了天之威严。 不过，与教会接触久了，王悦早已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光明神的喜悦真实不虚，但神谕明显是教会随口诌出来的。 从周期性灭世的规律来看，恐怕这位神祇并不需求信仰。 让人类使用神力只是一种开放性倾向，如同免费WIFI，就算不信仰光明神，阳光同样会普照万物，滋养生命。 当然，所谓的赎罪也是无稽之谈。 见教宗假神之名，娜缇娅和潘多拉纷纷亮出毫不逊色的神圣光辉。 三道光辉冲天而起，顿时有一种廉价感。 僵持不下的时候，教宗斜睨一眼身穿面具罩袍的王悦，又看向作为背景的装配方舟炮和圆环引擎的独角兽号，眼神闪烁，似是在揣测她的身份。 “你是王悦？”教宗意识到了什么，气急败坏地说。 “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奖励。” “原来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这条伊甸园之蛇！诱惑人堕落的魔鬼！你的灵魂必将堕入地狱，被烈焰永焚！” “教会已经没有猛犬了吗？需要教宗冕下亲自下场撕咬？”王悦讥诮道。 年轻教宗微愣，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王悦的话直击要害，只有狗才会疯狂撕咬，他的行为无疑是自降身份。 他愠怒的瞪着王悦，低声道： “你等着，我会让教会再次伟大！你的末日必将来临！” 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短暂接触后便分开了。 不过，两队人马入城同路，又在视野里十分碍眼的存在着。 王悦高坐马车，看到教会的人两条腿跑路，倍觉有趣。 来日方长，对方犯蠢的机会还有很多，只是不知道还剩多少家底可以糟蹋。 进入海螺城市，五彩缤纷的夜光石塑造出整齐的建筑，远远看去就像是霓虹灯一样，颇有大都市的气氛。 唯一的缺点是受限于人口，建筑物普遍不高，五层以上的建筑十分少见。 这座怪物都市，人类不在少数，但几乎都是奴隶。 残酷的是，怪物有随意处置财产的权力，就算杀死奴隶也无人过问。 而唯一保护人类的规则是卫生管理条例——人就像熟透的水果，很容易爆浆，然后弄脏街道或是房屋，需要赔偿的清洁费用对怪物来说是一大笔钱。 马车沿着螺旋坡道来到第三层，抵达下榻的酒店。 由于没有高层建筑，在夜之城里，宽度标志着建筑物的豪华程度。 入口是直径超过五十米的扇形台阶，黑曜石嵌着点点金色，透出奢华昂贵的气息。 金色的灯光从大厅里涌出，像水一样沿着台阶流淌，拾级而上的时候，仿佛迎着光辉走上一座圣殿。 王悦瞥了一眼身边，巧了，教会的人也准备在这里下榻。 “那帮家伙也来了？真讨厌。”潘多拉嘟囔道。 王悦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带着暗杀小组走进酒店，在她身后，教会的一大群人却被拦住了。 “滚！这是议员专供的酒店！”门口穿着小礼服的六条节足的虫人大堂经理骂道。 教宗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肺都要气炸了，亮出手环，说： “我是卡夫卡议长的特邀宾客！” “哦，您去那儿住吧，”虫人经理指向远处，“议长的马厩。” 受到如此侮辱，教会众人愤怒到了极点，但谁也不敢冲过去教训那只耀武扬威的虫子。 虽说主辱臣死，但没人想死。 教宗咬着牙根，低声威胁： “等我见到议长，一定会把这件事……” 走到一半的王悦忽然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 “冕下，尊贵的客人是不会戴手环的，只有宠物才会佩戴类似的东西。” 这句话立刻引起哄堂大笑，怪物们议论纷纷。 “不愧是议员大人，妙语连珠。” “这些愚蠢的人类不知道手环含义，还以为自己是贵宾哩！” “他们就是千里送人票的大肥羊吗？” “没错，就是他们！”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年轻教宗的英俊脸孔扭曲变形，却没法发作，灰溜溜的离开了，留下来只会徒增羞辱。 - 队伍里有两个二星议员，王悦拿到两间套房，足够暗杀小组住下。 否则扈从们只能住在酒店地下室的简易宿舍里。 套房的装修风格奢华繁复，色调暗红，地毯和沙发的红色宛如凝固的鲜血，窗帘似是血肠，住在其中，像是被血红内脏包裹着，令人不太舒服。 除了卧室和卫浴外，还有一个有步入式的冷藏室，放着酸奶、坚果、蜜饯、饼干等等食物丰富。 在这点上夜之城倒是和王悦的长须鲸堡相似，背靠大喷发产生的魔林和次级农场。 套房里还有一些画风诡异，属于怪物世界的物件，比如可以自动擦洗的，长满触腕的浴缸、吸取积液用的大水蛭、用来清洁口腔的牙签鸟等等。 虽然用不到，但是满足了小女巫们的猎奇需求。 “它们真的能用来当牙签吗？”吉姆诺佩缇擎着一只羽毛翠绿的小鸟问。 “前提是你的嘴巴像鳄鱼一样大。”王悦回答。 “诶……” 诺佩缇掀起帘布，看到挤满章鱼触腕，扭曲蠕动着的紫红色浴缸，眼睛一亮，喊道： “我要洗触手浴！”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王悦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在她面前发生，一脚踢在变态学姐弹性十足的臀上，使之远离浴室。 “要外出的话低调一点，你们现在是议员扈从，得罪了与我同等级的议员会惹上麻烦的，都戴上手环，暂时在一二层活动。”她叮嘱道。 夜之城最繁华的地段是海螺的中三层，怪物议员们的主要活动场所，一二两层是功能区，也是给扈从们找乐子的地方。 最顶层则是永夜议会的主建筑和议长卡夫卡的庄园。 王悦安顿好萝莉们，推门出来，想要去街上。 经过走廊转角的休闲露台时，几头怪物喊住了她。 这些怪物体型大小不等，都是兜帽罩袍的装扮，面具带着病态美感的花纹。 一个二星议员，四个一星议员。 “我知道您，当时和另一位议员联手夺取到三箱人票……我叫德克。” 二星议员是一头超过三米的直立型怪物，木偶般的多关节手臂从罩袍下伸出，对生拇指缠满绷带。 王悦颔首，回答道： “我同样对您印象深刻，您的神奇弓箭似乎能转弯……我叫王悦。” “它能看到命运的轨迹。”德克高兴地说，并热情的邀请道：“王悦勋，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方寸死斗’？” “那是什么？议员之间的决斗吗？”王悦问。 “决斗？那真是太不文明了，”德克摇头，解释道：“是代理人搏击赛，从一群人类雌性中挑选出心仪的拳手，代表我们出战，单败淘汰制，前四名，也就是冠军到殿军按比例瓜分奖池。” “为什么是人类雌性？”王悦奇怪的问。 “因为赛后有重要的一环——大征服，败者会被胜者在拳台上当众强制交尾，败者失去一切，胜者获得灵魂的升华。” “听起来好恶心。” “这就是人类啊，在人类的历史中，会战胜利后强奸敌军被俘的高级将领是一项传统。” “您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是雌性。” “您想看人类雄性之间的大征服吗？” “一点也不想。” “这就对了，方寸死斗赛不能出现雄性，否则为了胜利，代理人会选择强壮的雄性，最后，大家被迫一起看雄性的大征服。” 王悦蹙起眉头，感觉像是拳愿的绝命淘汰赛，但仔细一想，又有种微妙的不同，啊，想起来了，是无惨竞技场。 客房里，几个萝莉或趴或躺，栖息在沙发上。 “那家伙出去了，咱们也出去玩吧！”莉莉丝对奇妙冒险的兴趣持之以恒。 “莉莉丝亲，小院长特别关照，不要到处乱跑哦，还有一亿人等着我们去拯救呢。”初雪歌留多委婉的提醒。 “那一亿人是教会弄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出去玩！” 经历了几次大事件后，莉莉丝听见‘拯救人类’就反胃，心生抵触。 “那好吧，但是小院长说了，你要是出去，得带两个人监管，不能任性啊。”初雪再次提醒。 “什么小院长？是臭王悦！” 莉莉丝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梅迪尔丽和桃乐丝赶紧跟上，剩下的人追出门，却不见了三人踪影。 - 三个萝莉走在街上，身边三五米级的怪物比比皆是，像是走在会动的森林里。 要是没有议员戒指，很容易被踩到，但议员身份的威慑力反而使她们周围空出一圈，没有人敢冒犯。 议员的地位非同寻常，总共百余人，分散开来，在偌大的夜之城里难得一见。在普通怪物眼里，每一位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想买什么直接拿，我请客！”莉莉丝阔气地说。 虽然她的兜里一分钱没有，但凭借议员身份，账单会送到酒店，当然，最后是由王悦来支付的。 一想到账单会被主人过目，本想大吃一顿的桃乐丝紧紧闭上嘴巴，只买了一罐红色盒子包装的饮料小口啜饮。 味道辛辣酸甜，非常奇怪，像是辣椒拌芒果的阿三食品，却是怪物们酷爱的饮品，名为‘初拥’。 梅迪尔丽比平时更加沉默，看起来心事重重，她心里清楚自己还能留下只是因为王悦的喜爱。 就像一根绳子拴在腰上，下方就是无底深渊，不管做什么都不踏实。 而莉莉丝只想玩个痛快，这点倒是和怪物们很像，面具罩袍下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怪物。 虽然三人心思各不相同，但默认以莉莉丝为主导。 逛过街角的时候，几辆蜥蜴拉的囚车从面前经过。 笼子的栅栏有手腕粗细，里头挤满了人，都是身姿矫健的女人，手臂和大腿浑圆有力，腰身细窄，露出惹眼的马甲线。 “喂！她们是用来干什么的？”莉莉丝拦住车，问骑在蜥蜴上的小魔怪商人。 尖耳朵的绿皮小魔怪发出谄媚的笑声，答道： “议员大人，她们是捉来的探险者，用来玩方寸死斗的，嘿嘿，都是厉害角色。” “你骗人！厉害角色会被抓住？”莉莉丝不悦的拧起眉毛。 “不敢骗您，她们是用陷阱抓的，嘿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制造出一些假的遗迹，让探险者们以为有利可图，等到击败重重怪物，越过恶毒的陷阱，进入黑暗地牢深处，打开秘宝，释放出的却是催眠瓦斯……” “真卑鄙！”莉莉丝啧啧称奇，又问：“方寸死斗是什么？” “是代理人搏击赛，这些女孩将会参赛，您想参加吗？挑一个替您赢钱。” “我想上去打！” “大人说笑了，您上去别人还有活路么……” 小魔怪始终陪着笑脸，就算耽搁了事，也不敢得罪议员。 “啊，溜掉一个！”莉莉丝突然指着最后一辆车说。 小魔怪急忙扭头，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黑发少女像没有骨头似的，从牢笼一扎长的窄缝里钻出，落地后缩转身体，猛地一弹，瞬间跃上屋顶！ “你不追吗？”莉莉丝见小魔怪不动，疑惑地问。 “放心好了，她跑不掉的，没有工具的人类就像裸鼹鼠，又瞎又蠢。” 小魔怪呼哨一声，几条黑色细犬闪电般窜出！ 它们不是普通的狗，眼睛弯成月牙，似是在笑，诡异而狡黠。 脚趾细长，竟然是浣熊的小手，飞檐走壁，速度极快。 不多时，黑发少女被细犬从屋顶拖拽下来，不停撕咬，惨叫连连，殷红的血淋漓洒在地上。 恶犬的涎水带有毒素和病菌，白皙的皮肉被撕咬后，立刻肿胀腐烂成坏疽。 小魔怪没看一眼女孩，赶紧掏出手帕，跪在地上将血迹擦去，生怕被罚款，自言自语道： “这家伙已经被狗咬坏了，不能用来死斗，只能拉去处理了。” “处理？” “本来是可以做一道整菜的，肚子里塞满苹果，在火上烤得焦脆，但咬坏就不行了，只能把肉切下来卖，血液用来做‘初拥’，哝，您的扈从不是在喝吗？” 莉莉丝瞥向桃乐丝。 粉发萝莉手里的小红盒啪的掉在地上，然后，弯腰呕吐起来。 - 议员酒店。 王悦看着两份账单，脸色难看。 “喝完当街呕吐，我还要再付一份清洁费用？好，干脆付两份清洁费，把那家伙也当垃圾处理了。” 德克的提议她没有同意，说要是考虑。 但她不准备去玩方寸死斗，女格斗家无惨什么的还是算了。 满大街的赌场、柏青哥、投壶、转盘等等，她也不感兴趣。 王悦很排斥将成功的希望寄托于运气的做法，虽然嘴上说用九百万赢一亿，但是真正的计划不是如此，更不可能透露给公会。 骂骂咧咧的支付了账单后，王悦在夜之城最繁华的街区‘月光银座’租了一间店铺。 夜之城刚开张不久，银座的空店铺很多，王悦顺利租到了心仪的位置——四丁目街角，位于银座中心。 装修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几个美观大方的货架就足够了。 接下来，王悦往货架上摆放魔林产出的种子。 种子有超凡植物生命和秘术两种产出。 分级很严格，不同等级的种子蕴含的超凡力量存在着明显的分水岭。 最低级的种子没有上架，用麻袋装着，堆在墙角，供人挑选。 而最高级的‘原核’摆在显眼位置，锁在玻璃橱窗里，灯光打亮。 怪物们情报网发达，当然知道种子的存在，也很感兴趣，但收集工作是件麻烦且累人的事，始终没有热度。 王悦的小店不声不响的开张了，店门口渐渐围拢了一堆怪物，好奇地瞅着。 “议员大人亲自开店，真罕见啊！” “你蠢吗？第一天来背个书，以后都是伙计看店。” “很少见啊，卖魔林种子的，货能供应上来吗？” “或许议员大人有渠道，人类那边的。” “是啊，人类真像勤勉而不知疲倦的工蚁呢。” “原核的价格好贵，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人票，最贵的……天哪，五千人票！” “会有人买吗？用人票来标价。” 坐在柜台里的议员忽然抬头，对众怪物说： “谁卖？我收。” 王悦拿出一只订制的田字格木盒，装有四枚种子，放在柜台上展示，对众怪物说： “大家都知道魔林产出的种子吧？能种出神奇植物的种子，只要浇上营养液，几分钟就能长成，后续培育得当，超凡能力还会进一步强化……” 说着，她将一杯调好的营养液倒入田字格，浸没种子。 怪物们里外三层围着，用鼓凸的眼球紧紧盯着。 哔啵！ 声如破竹，拳头大小的种子，外壳裂开，钻出肥嫩的胚芽。 四株新生的神奇植物瞬间攀升到一米多高，奇迹乍现。 当中最显眼的，是一颗食人花，圣诞红底色，白色的嘴唇和斑点，尖锐的牙齿散发出剧毒的涩味，两侧长有昆虫的复眼。 “这是红蕈咬人花，驯养后用来看家护院，多种几颗，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篱笆，或者是放在陷阱里，等着人一屁股坐进去……缺点是攻击半径固定，不能像猎犬一样追逐敌人。”王悦介绍道。 “哦——！” 怪物们齐齐发出惊叹声。 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都对猎奇抱有浓厚的乐趣。 而且，总是喜新厌旧的，不断追求新鲜事物。 “咬人花有很多种，红蕈、猫猫、凯门、果狸等等，红蕈算是比较不错的了，从一颗普通种子里开出来，非常赚。” 王悦娓娓细述，还拿出印刷手册发给怪物们，手册记载了几百种神奇植物，还有更多未知的神奇植物没有录入图鉴。 作为第一批魔林探索者，她的团队掌握的情报绝对是最多的。 种子分为普通、魔幻、原核三种。 普通种子最多能开出高级的神奇植物，对标高级古代遗物。 魔幻种子则能开出特级植物，对标特级遗物，但是几率很小，而且次品率很高，大部分都是废品，甚至有爆炸的可能。 最后是原核，高级起步，特级率很高，唯一的缺点是贵。 听完她的解释，怪物们又嗷嗷叫唤起来。 “难怪原核只能用人票来买，能开出特级遗物的话，确实值钱。” “话虽如此，但人票都掌握在议员手里，还没有扩散出来。” “过几天就会流入市场，毕竟，议员们害怕执灯者的收割小队，不会留在手里。” “活人可以吗？” 王悦听着它们的讨论，答疑道： “活人当然可以抵数，重要的是人，不是储存方式，人票没有流传开来倒是不影响，普通和魔幻种子可以用怪物点数来购买。” 怪物点数是夜之城的消费券，可以用等价物在精算处进行兑换。 不局限于超凡材料，农产品、矿物、知识、情报、人类、古代文物，甚至连怪物自身的器官，都可以用来换取点数。 怪物们对种子很感兴趣。从描述上来看，神奇植物和古代遗物一样，都是具有超凡能力的工具。 不同之处是神奇植物易于获取，而古代遗物总数很少，大部分掌握在人类手中。 最为吸引人的是，即使是普通种子也能开到对标高级遗物的神奇植物。 “我要一盒普通！” “给我一盒魔幻！” “营养液需要买吗？” “是免费送的。” “我已经饥渴难耐了！” 四丁目的街角热闹起来，一头头狰狞可怖的怪物化身园丁，各种触手、巨螯、刺钳、尖爪，拈着小水杯，小心的给种子浇水，不乏用力过大捏碎杯子的，懊恼不已。 没过多久，门口的人行道变成了花展会场。 怪物们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是精通此道——不会玩的早就在赌场里输个底掉，早早出局了。 王悦观察到，它们在进行测评和分享情报，包括种子开出的种类、估价和概率，再与店里的公示图鉴对比。 最终怪物们发现，这位店主相当良心。 普通种子开出高级的概率是很高的，超过十分之一，比起售价，简直稳赚不赔。 至于魔幻种子，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一个二百魔幻连抽都是垃圾的非洲人，听见随手买了一颗就开出特级的海豹大声嚷嚷，立刻冲过去报以老拳，扭打在一起。 王悦赶紧分开它们，经过测评，这个该死的海豹开出的是全新的特级神奇植物——大精灵的祝福。 甲胄型，启动后覆盖全身，形成虬结优美的古老木甲，就算被击穿，躯体损毁，树藤内含的‘生命甘醴’也能够迅速滋养修补，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虽然神奇植物是会损毁的，但是获取途径简单，不像特级遗物，基本掌握在教会、公会和女巫集团手里。 “我还以为是陷阱，没想到老板大大的良心！” “混账，你以为议员大人会看中你这点小钱？” “失敬、失敬！” …… 没过多久，店里的种子就被一扫而空，只剩锁在橱窗的原核。 怪物们眼热原核，却没有渠道拿到人票，只能隔着橱窗眼巴巴看着。 王悦没有着急，普通和魔幻出完货，已经很赚了。 当初收的时候没花什么钱，再加上女巫集团的资源采集部门一直在收集，非常之多，储存都是用筒仓的。 只一小时工夫，进账二百万怪物点数，货币是小圆牌子的筹码，最高面值一万。 王悦拈起一枚观察，贝壳材质，重量很轻。 虽说有股廉价感，但是实打实的可以与议会换到超凡物品的货币，还能用来购买爵位。 王悦锁上店门，准备离开。 货出完了，只剩原核放在橱窗里，用来展览。 “议员大人，请问下批货什么时候到？”一头排了半天队没买到的怪物急切地问。 “两天后。” 王悦当然不会告诉它们有好几个筒仓，那些货除了供应小女巫们日常使用，多余的就算烧掉也不会拿出来卖。 接着，王悦前往夜之城最大的综合交易所，雇了一只小魔怪交易员。 “竭诚为您服务，大人。”名叫一只耳的小魔怪恭敬的说。 “我长期收人票和活人……”王悦将怪物点数托管给它。 她不缺物资，怪物点数对她来说，换成人类是最划算的。 在交易所，王悦又见到了教会一行人。 半日不见，年轻教宗摇身一变，成了二星议员，还捐了个侯爵。 这是二星议员能达到的最高爵位了，只有三星议员，前十位的强大存在才能获得公爵的头衔。 教宗带着人来到王悦附近，手上的双星戒指十分惹眼，谈笑风生，耀武扬威。 王悦冷笑道： “没有底线真是太棒了，用国民跟怪物换取爵位……您倒是活得挺滋润呢，杰勒米勋。” “那些都是异教徒，伪装成羔羊的恶狼！妄图与我们一同前往迦南地，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教宗恶狠狠地说。 王悦很清楚，在这个世界，没有底线不会受到惩罚，反而可以获利，公会和教会就是典型。 底线却成了弱点。 换句话说，这是不公平竞争，她要比那些没底线的家伙强很多才能赢。 暂时来看是占据上风的，只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酒店里，莉莉丝三人已经回来。 “对不起，主人……”桃乐丝低着头，小脸惨白，泫然欲泣。 王悦板着脸，巨额罚单的事使她十分不愉快。 梅迪尔丽主动帮桃乐丝解了围，讲述了事情经过。 “饮料是人血做的吗？原来是这样，别放在心上，好好休息吧。”王悦态度软了下来，摸了摸桃乐丝小脑袋，安慰道。 “不怪我了？主人……” “这怎么能怪你。” 安抚了桃乐丝，王悦走到正在填表的莉莉丝身边，问： “你要参加方寸死斗？那是代理人比赛，你是不能上台的，傻瓜。” “我知道，我要救一个人。”莉莉丝认真地说。 “诶？”王悦愣住了，这是莉莉丝会说的话吗？ 询问后得知，莉莉丝本想买下逃跑失败，被狗咬濒死的少女，却苦于没有途径。 黑发少女是死斗赛的选手，这个赛事属于三星议员罗蒙，议会第七席，被称为‘黑武士’，绝对的实力派。 所以，小魔怪商人不敢私自出售黑发少女，想要救她，只能参加方寸死斗。 选黑发少女作为代理人的话，不管输赢，最后都可以作为礼品领走。 “没想到莉莉丝也会救人呢，真可爱。”王悦嬉笑着说。 “哼，我只是想看格斗赛而已。”莉莉丝冷哼道。 填完一份简单的参赛表格，莉莉丝起身前往赛场，王悦也一同跟随。 阴暗的地下室，深坑般的囚笼里或坐或躺着百来个女孩，衣不蔽体，一眼看去白花花的一片。 她们的手腕系着编号牌，没有镣铐和锁链，主办方并不担心她们会跑掉——笼子周围有很多细犬在巡逻，狗脸带笑，不时直立起来，耷拉着小手，看起来极为诡异。 就如同人类会设下陷阱捕捉动物，怪物们同样会洒下诱饵，吸引人类上钩。 聚居地有灯塔和执灯者体系，怪物没办法入侵，所以，渴望财富和力量的自由探险者是它们的主要目标。 怪物中的造假高手，建造假的古代遗迹吸引探险者前往，再用阴险的机关消耗他们，用虚假的宝物引诱他们，直至虚弱无力，沦为猎物。 “王悦勋、莉莉丝勋！” 旁边走来一个身材极高的怪物，缠满绷带的多关节手臂从罩袍下面伸出，是德克。 王悦转向它，微微点头。 “真巧，我们在同一轮次……我打赌，您会爱上这项赛事的。”德克高兴地说。 每轮有三十二名参赛者，从三十二强赛打到决赛，总计五轮加上三四名决赛，前四名按照4321的比例瓜分奖池。 王悦是陪莉莉丝来的，相当于两人一起。 来到办理处，从包里抽出一叠整版邮票交给主办方。 一万人票！ 赌注很大，参赛的都是议员，普通怪物没有参加的资格，也没有相应的财力。 议员们纷纷掏出一万人票摞在桌上，总数三十二万，全是活生生的人在邮票里沉睡。 王悦的手微微发抖，她没办法像怪物一样，把人当做牲口，随意使用。 莉莉丝从身后抱住她，手臂收紧，给予一种安定的力量，轻声道： “别犹豫，人类也是这样对待其他物种的，谁也不比谁高尚。” “为了救一个人，投入一万人，而且，要进入前四名才能回本。”王悦叹了口气，倒不是莉莉丝任性，人就在眼前，没办法不救。 选人开始了，手脚的伤口肿胀溃烂的黑发少女像垃圾一样折叠躺在笼子的角落里，已经昏迷了，无人问津，王悦顺利的选到了她。 德克抽签的顺位高，挑选了有着一头漂亮紫色长发的黑皮少女，在人群里很是惹眼，看起来相当有实力。 少女戴着金色的耳环和脐环，身材高挑，马甲线十分清晰，穿着紧身裤的腰臀曲线惊人，显然是经过长期锻炼才能达到的身材。 “张开嘴。”德克命令道。 紫发少女面色僵硬，止不住地颤抖着。 高度超过三米的怪物议员在她眼里犹如一堵墙，需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孔。 原本强硬骄傲的性格被恐惧彻底碾碎，没有丝毫迟疑的，屈辱的张大嘴巴，被一柄钢尺伸进嘴里，敲击牙齿，发出清脆的响声。 “漂亮又坚固的牙齿是健康的象征，她会得到一个好排名的。”德克满意的说。 一双大手落到腰间，竟然能将少女的腰肢完全握住，轻轻揉捏着腹部的肌肉，测试她的核心力量。 怪物的抚摸使得紫发少女恐惧至极，瞳孔扩张到极致，眼角流泪不止。 德克瞥向旁边重伤垂死的黑发少女，奇怪地问： “王悦勋，您为何选择一头病骡子？我记得您抽到的顺位并不低。” 这时候不能露出人类的怜悯来，王悦摆出一副得意的姿态，回答道： “她是与众不同的，被狗咬过说明逃出过一次，这就是实力的证明啊！” “我倒是没有想到，或许，我应该选她的。”德克懊恼地说。 王悦抱起黑发少女，捏开嘴巴，一点点喂进魔药。 虽是闭着眼，长而挑的眼尾已显现出她的眼神必然是坚毅而倔强的。 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从皮肤上的伤痕来看，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探险者了。 “别装睡了，赶紧起来吧。”王悦忽然说。 虽然黑发少女一动不动，却瞒不过她的感知。 昏迷的人像是没有骨头，而少女的腰身已有了形状感，说明是有知觉的。 黑发萝莉唇角勾起促狭的笑容，臂弯突然卸力，少女的后背失去支撑，如同坠入深渊，顿时惊慌失措，下意识的挥舞手臂，抱住她的脖颈。 意识到露馅了，黑发少女猛然睁开一双漂亮的眼眸，顺势裸绞，手臂十字交叉，锁住她的喉咙，厉声喝道： “不准动！否则我拧掉你的脑袋！” 虽然少女喊得很大声，但无人往这里看一眼，都在忙着调教自家选手。 见少女又活泼起来了，莉莉丝觉得意兴阑珊，打了个呵欠就离开了。 “喂，别走啊！这不是你报的名？” “比赛开始再喊我。” 王悦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感受到脖颈上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即便不能使用超凡力量，这种程度的体术还难不倒她。 全身骨骼都经过魔力改造，想要勒杀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她想到了更有趣的玩法。 “饶命啊！饶命啊！”王悦忽然用害怕的语气叫喊起来。 黑发少女产生了一丝疑惑，听声音又轻又细，像个孩子。 面具是和衣服缝在一起的，没办法揭开，少女的纤指从上往下滑，隔着一层布料揉捏摸索。 纤柔的脖颈、瘦瘦的肩膀、小小的乳房，还有腰身和双腿……这分明就是个人类萝莉！ “你是人类？”黑发少女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 “那你怎么……” “我是怪物收养的小孩，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怪物的世界。”王悦胡诌道。 少女微诧，旋即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 “咱们一起逃跑吧！你扮演人质，我劫持你！” “没用的，”戴面具的萝莉只是摇头，语气冷静道：“怪物都是极度自私的独立个体，这种威胁毫无作用，你看，它们甚至没往这儿看一眼。” 黑发少女环顾四周，果然，大厅里的怪物各忙各的，即使目光扫过这边，也没有丝毫的停留。 “很现实，对吧？”面具下传出惆怅的声音。 黑发少女尴尬极了，刚才弄出很大动静，结果只是自嗨。 “那、那怎么办？”她喃喃地问。 “比赛结束我就可以把你带走啦，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喂，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能松手吗？” “抱歉……” 少女松开胳膊，翻身坐在一边。 “既然决定比赛，那就要拿到优胜，我可是在你身上投注了一万人呢！”面具萝莉偏过脸说。 “一万……人？”少女没听明白。 这个世界的信息传播是很滞后的，王悦简述了一遍在外域发生的‘集邮事件’，伸手指着小魔怪们正在一叠叠装箱的邮票，说： “奖池有三十二万人，冠军能拿四成，十二万八。” 黑发少女惊讶得合不拢嘴，眼睛睁圆，紧盯着不远处的票箱。 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如今成了轻飘飘的一张纸，被怪物拿捏在手里，简直骇人听闻。 “我会夺取冠军的！”她语气坚定，扭头看向戴着面具的萝莉，毫无顾忌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然后把你救出去，还有十二万人，回到家乡，成为传奇！” 王悦浑身僵硬发抖，炸毛了。 从来都是她揉别人的脑袋，没想到会有被揉脑袋的一天。 咬牙忍耐，心里冷哼，想象着少女知道她的身份后，露出尴尬和卑微姿态的那一天……真期待啊。 王悦捂住头，做出防御姿态，反诘道： “那么，未来的传奇小姐，你为什么会身陷囹圄呢？” “是怪物太卑鄙了……”黑发少女恨恨的咬着牙，讲述了一遍她的离奇遭遇。 名叫露玖的少女年纪轻轻已是资深探险者，无论是支离破碎的深壑还是高耸孤绝的奇峰，都是如履平地，堪比劳拉。 没想到，在一个小水坑翻了车。 那一天，露玖在长途跋涉后，涉水采摘野米。 沿路采集是探险者的日常，万万没想到，专门狩猎人类的怪物在水坑里藏了几条电鳗…… 可怜的少女来不及反应，瞬间抽搐痉挛，直挺挺的栽在水坑里。 “确实很卑鄙，不过，你的行踪显然已被掌握，被跟踪而不自知，失败是必然的，用什么方式倒是其次了。”王悦进行客观点评。 “啊啊啊！” 被毫不留情的揭开伤口，露玖羞怒交加，并试图大声喊叫遮掩尴尬。 她愠怒的瞪着王悦，伸手解开面具边缘的缝线，稍微掀起一点，豁然看见一张精致而秀美的小脸。 声音就很好听，再看容貌，果然绝色。 “哦——！你真好看……” 露玖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一双琥珀般的眼眸亮晶晶的，毫不掩饰内心的欲望，她憋足了劲，用力说：“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家！” “我才不要跟你走。”黑发萝莉移开目光。 “我家院子里有颗板栗树，石炉烤栗子很好吃的，还有烤鸡和烤馕！” “诶……” 王悦心里偷乐，这家伙傻乎乎的，对自身的处境毫无自知之明，太有趣了。 由于信息差，露玖并不知道她是夜之城的大人物，还以为她真的就是个被怪物收养的萝莉。 “看看你，又瘦又可怜，生活一定很辛苦吧？收养你的怪物太可恨了，不给你吃饱……我一定要拯救你，把你养得胖起来。” 露玖自顾自的说着，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摸索着肋骨的间隙，喃喃道： “真的好瘦。” “诶……” 王悦虽然觉得少女自说自话很傻气，但是感受到了真切的关爱。 早已忘记上次被这种关怀的语气问候是什么时候了，她感到久违的暖心。 见黑发萝莉默不作声，露玖以为她默认了，心情雀跃起来，手很不老实，摸摸捏捏，从罩袍里找出小小的手脚，又发出惊叹声，对这漂亮的可人儿感到词穷，满脑子都是她了。 “你这家伙……够了啊！” 王悦推开她，起身从长椅落到地上，接着说： “还是说比赛的事吧，为了防止参赛者给代理人服用增强体质的药物，我们的接触仅限在拳赛机构内，待会儿你就要去集体宿舍了，跟你未来的对手好好相处吧！” “什么时候比赛？我要把她们都打倒！”露玖捏着手指说。 “别急，在比赛前，先要去选‘斗技’。” “斗技？” “为了比赛更具观赏性和更容易分出胜负，会给予选手超凡力量，嗯，可以当做一层可控的能量流体，功能多种多样，斩击、射击、护盾、滑行……” 王悦详细解释了一遍，然后，领着露玖前往抽签处。 排名越靠前越容易选到心仪的斗技，她抽选手的顺位是7，所以，抽斗技的顺位倒序排在26，也就是倒数第七。 王悦观察到，露玖在战斗方面确实拥有肉眼可见的天赋。 她的体型纤瘦矫健，赤足走路的时候，像是猎豹往后蹬腿，充满爆发力又极具美感，腿长得惊人。 再加上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和淡淡的疤痕，显得野性十足。 还有饱满有料的胸型，紧绷绷的裹在束胸里，释放出来一定很可观。 “唉，我想要的‘斩燕’被别人选走了……”露玖苦恼地说。 选择斩燕的正是德克议员的代理人，有着一头炫目紫发的高挑少女。 “没办法，选你的顺位太高了，选斗技只倒数了。”王悦耸耸肩说。 “说明我很厉害！”露玖双手叉腰，得意地说。 是为了救你啊，傻瓜……王悦心里嘀咕。 “选‘猫狩’吧，”她建议道，“适合你的体型，锐利突杀，很不错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露玖从小魔怪手里接过一瓶奇异的魔药，浓郁的紫色氤氲流淌。 魔药的力量是有时限的，只能维持到比赛结束，当然不能永久，那就是秘术了。 “在这几天里，你可以通过锻炼和领悟吸收魔药，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获胜后还能通过‘大征服’来夺取对方的斗技。越是彻底的摧折对方的心灵，征服身心，夺取到的斗技就会越完整。”王悦讲解道。 “诶？一定要做那种事吗？” 露玖脸颊泛红，虽然豪放，但对这种事还是有些羞涩。 “要是不夺取，第二轮对手有两个斗技，你只有一个，失败之后，就会被大征服，所以，你没有选择。”王悦语气遗憾。 第二批种子到货了。 负责运输的是轮休回来的七番队，随行的还有迪莉娅和抹茶，书记官和秘书都来了。 当小女巫们看到夜光石建造的都市，倚靠山体的不可思议的海螺，各种各样的大怪物爬行蠕动，小魔怪穿着小衣服走来走去，全都惊讶万分，眼睛看不过来。 “这就是夜之城吗？” “看起来好有趣，怪物模仿人类的生活，有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一想到怪物手握一亿人的生命，感觉真不安啊！” “小院长会救回所有人的，放心好了。” “可是，即便是小院长，要从怪物手里救一亿人……太勉强了吧？” “我想说的是，小院长为什么要救这些人呢？” “就是，外域人没有他们的小院长吗？” “救回他们，也不会念小院长的好，只会觉得是冥冥之中神灵的保佑……” “咳！” 王悦咳嗽一声，打断她们的讨论。 她很清楚，这一亿人，教会不救，公会不救，已经是弃子了。 而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费劲救人，确实离谱。 正如小女巫们所说，这一亿人处在沉睡状态，看不到她救人的‘英姿’，就算救出来，也是给教会做嫁衣。 教会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论起洗脑的手段，她是远远不及的。 退一万步，就算她拥有这一亿人口，也没乐子，王图霸业这种封建糟粕实在无趣得很。 要是冷血一点的话，九百万人全部出手，换成物资，把女巫集团经营得铁桶一般，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但说到最后，嘴上嫌弃，人还是要救的。 银座的种子店再度开张，闻风而来的怪物们把整条街都堵塞住了。 即使每人限购十颗，仍是在半小时内被一扫而空。 普通种子大热销，原核的买卖同步进行着。 怪物手里是有原核的，进化之网产生魔林在永夜不止一处。 不过，原核是需要大量投入人力，长期采集才能产出的，只有人类才能做到。 王悦是收购原核的，坐拥九百万本金，多少原核都能吃进，来者不拒。 交易所那边，雇佣的交易员用最低收单价买人，攒了十来个人，正好放在空货舱里拉回去，丢在魔林港，算是做好事。 王悦穿越前喝过海滩扔鱼的毒鸡汤，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四丁目的街道上，怪物们拿着营养液浇灌种子，王悦扫了一眼，没有人在开原核。 现阶段的情报太少，每颗原核的形状、大小、色泽，都不一样。如果能找出规律，无疑是财富密码，但现阶段水很深，谁都不敢轻易涉水。 随着开出特级和秘术的人越来越多，夜之城兴起一股种子热，街头巷尾都在讨论。 “你们听说了吗？议会第四席的娜扎波利斯大人用三百颗普通种子和十颗原核，垫出了一件叫做‘槲寄生之箭’的神奇植物！” “听说了！拥有‘命运洞悉’和‘昼夜轮回’的超凡之力，命运洞悉必会暴露弱点，射中之后生死必将轮转！” “真是大手笔啊，听说买原核花了六十万人票，六十万啊！” “但是赚啊！拿到槲寄生之箭后，娜扎波利斯立刻升到了第三席！实力显著提升！” “我们虽然没有那样的财力，但是，屯一两颗原核还是能做到的……” - 酒店套房里，书记官迪莉娅一边在纸上唰唰写着，一边汇报： “小院长，根据我们的追踪，原核流出种子店以后，在交易所的价格普遍涨了五倍，价格最高的是编号041的闪蓝轮层炭壳，原价五千，最近一次成交价两万七。” “嗯。”王悦轻哼一声，目光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亿人票已有小部分从议员手里流通出来，再过一段时间，大部分都进入普通怪物手里的时候，原核的保有率会更高。 她不担心会有人大量囤货，因为原核在市场上买卖的数量很少，每次收购都会引发价格上涨。 - 方寸死斗赛，地下中心。 训练场里，露玖脚尖蹬地，手臂瞬间向前消失，只听一声轻响，前方的草席棍已被她抓出五道爪痕！ “哇，好厉害，像是镰刀一样，这就是猫狩的力量吗？”身后传来赞叹声。 草席裹竹棍是为了模拟人的手臂，刚才这一下，足以造成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露玖转过身，双手握爪，兴奋地说： “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很奇妙，就像猫一样。” “诶，那是什么感觉？”王悦装傻道。 “很轻，很柔软。” 衣服换成运动背心和短裤的黑发少女走向她，绕到背后。 她的手指从萝莉的后颈抚过，握住下巴，用挑逗的语气说： “而且很坏，很想戏弄小动物。” “啊，这点不好，猫会玩弄死小鸟和老鼠，很残忍。”王悦继续装傻。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露玖抱紧了点，王悦顿时感受到后背两团柔软的挤压。 比起萝莉，少女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极具曲线，无一不在撩拨人内心深处的本能。 王悦心里一颤，默默幻想着莉莉丝和梅迪尔丽长成少女的样子。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三十二进十六。 王悦挺担心露玖第一场就翻车，一万人票可不是小数目，输掉还是很心疼的。 赛场是八角笼，观众席挤满了怪物，吵吵嚷嚷，几个侍者胸口挂着盒子，在座位间卖彩券和柠檬水。 怪物们纷纷购买，押注输赢。 王悦和莉莉丝坐在高处的包厢观看，包厢是议员的位置，在普通怪物的头顶上。 比赛开始了！ 露玖的对手是一个脸颊点缀着雀斑的少女，年纪比她大一两岁，对战斗很生疏。 露玖记得，对方拿到的斗技是‘青狛’，无形的撕咬之力。 雀斑少女显得很有礼貌，先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握拳，护在胸前，嘴唇可爱的抿起。 露玖歪着头，手指在碎发间挠了挠，说： “快点结束吧！” 铃声响起的瞬间，她的右脚用力踏地，发出嘭的一声，力道十足。 身体压低，瞬间变成残影，下一秒，已抢到雀斑少女面前！ 少女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手掌握成嘴状，青色的气流氤氲成锯齿状，高速流动，却是被迫反击。 啪！ 小臂迅猛有力的摆动，露玖直接挡开对方的手，顺势搭住肩膀，浑身的肌肉一下绷紧，将对方猛摔在地上！ 雀斑少女的后背重重撞在拳台上，咳嗽一声，摔得七荤八素，失去了反抗能力。 场外传来夹杂欢呼和怒骂的声音，有人输钱，就有人赢钱。 被摔翻后，雀斑少女感到身体骤然落空，手臂挥舞，落水般的挣扎起来，惊声尖叫。 露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将她的小脸用力按在地上，脸侧紧贴冰凉的台面。 只见，眼泪从扩张的瞳孔里流出，划过鼻唇的精致轮廓，宛如断线珍珠般的落在地上，一颗又一颗，凄美可怜。 “不要、不要……” 雀斑姑娘哑声哭喊，运动短裤被拉扯剥离的时候，腰身绷紧扭动，双腿紧紧夹着，抵抗倒是比战斗更加激烈。 高处正对赛台的包厢里，王悦手背掩脸，心说，这是啥？拍片现场吗？ “这样不好吧？”身边的莉莉丝皱眉说，“虽然我很想这样对你，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什么？你想这样对我？”王悦满头问号。 “想一想不可以吗？真小气！”莉莉丝反诘道。 “做个人吧！”王悦伸手拉上帘幕，劝道，“暂且忍一忍，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怪物们玩弄人类的方法太过残酷了，令她有种不适感，但是身负任务，不能因小失大。 帘幕合上时光线一暗，包厢里，王悦眼里的感光细胞还未转换过来，突然遭遇袭击！ 莉莉丝铆足了劲，从侧方将她拦腰扑倒！手臂顺势兜住腿弯，想要趁她不备，用寝技固定！ 王悦反应迅速，立刻蜷缩成一个球，不给她擒抱的机会。 在夜之城禁止使用超凡力量，纯粹比拼身体素质的话，王悦是被吊打的。 不过，兜里正好带着几颗神奇植物的果实。 “你在吃什么？”莉莉丝疑惑的问，手上动作却没停，不断寻找着锁住黑发萝莉的关节将其制住的机会。 “电浆果，服用后皮肤会带上微弱的电流。”黑暗里传来王悦的声音。 “那有什么用……呀！” 莉莉丝小小的惊叫一声，扼住对方手腕的手指感到一阵酥麻。 勉强攥了一会儿，就被迫松手了，手掌颤抖无力，一股钻心的麻痒感深入骨髓。 她有些慌了，手脚往后退缩，兀自强硬道： “算、算了，刚才是开玩笑的！” 王悦却不打算放过她，向前一扑，捉住她的两个脚踝，手指收紧，莉莉丝顿时发出一声颤抖变形的叫喊。 “呜嗯——！” 包厢不大，退了几步后背便触到墙壁，退无可退，宛如一条落入电网的小鱼，在角落里左冲右突却不得出。 非但没能挣脱，却越发无力，喘息愈急，脸颊红透，似是要滴出血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莉莉丝发出窘迫的威胁，但很快就变成了哀求。 “不要脱衣服……你、你停手啊……” 两人赤身相拥的时候，莉莉丝身体骤然一挺，僵硬中带着微微的战栗，眼泪、鼻涕和口水挂满小脸，还有一些其他的体液，温热的，泛着细小的泡沫。 “你、你卑鄙……” 莉莉丝梗着脖子，口水不住的流淌，晶莹的划过脖颈，流过白皙纤瘦的酮体。 “不偷袭我不就没事了吗？”黑发萝莉哼道，台下的大征服没看，包厢里却亲自大征服了一回，她拿出纸巾帮莉莉丝擦拭，电浆果的弱电效果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消失了。 莉莉丝的身体素质不愧是人类巅峰，迅速恢复过来，眼珠乱转，谋划着报复。 假装虚弱无力，钻在王悦怀里，乖巧得像是舔营养膏的猫咪。 “给我看看呗，电浆果，我很好奇。”她细声细气的说。 王悦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花生形状，密布橙色花纹的果实递给她。 “轮到我了！” 莉莉丝拿到果子，立刻撕破伪装，吞进嘴里，用力嚼碎！ “噫噫噫！” 骤然间，电流在她嘴里噼啪乱闪，头发炸毛一样膨起，浑身抽搐。 “傻瓜，不能咬碎啊！” 王悦赶紧将残渣从她的嘴里抠出，轻抚后背。 “你欺负人……” 这下子莉莉丝是真没力气了，嗯嗯哼着，蜷缩在王悦的怀里。 “下次可别犯蠢了。” 王悦轻抚着金发萝莉的小脑袋，软语安慰。 虽然她很可怜莉莉丝，但她不想被干，所以，只能委屈莉莉丝了。 耽搁了一会儿，比赛已经结束，观众们散去大半，满地都是撕碎的奖券。 王悦和莉莉丝离开赛场进入休息室，见到洗完澡坐在长椅上休息的露玖。 “尽快熟练两种斗技吧，下一场的对手很厉害，不能大意。”王悦提醒道。 “我没拿青狛。”露玖忽然说。 “诶？” “她太可怜了，我不想对哭泣的女孩子做那种事。” “你会输的。”王悦摊手道。 “不，我能赢。”露玖站起来，笃定道。 “如果你很在意这种事，那就退赛吧，下一轮不打了。”王悦建议道。 她没有苛责什么，毕竟这样的情况不管怎么选择都很艰难，与其第二轮失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还不如直接退赛比较好。 “你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露玖莞尔一笑，却仍是摇头拒绝，握拳道： “但我要参加！我会走到最后！夺取优胜！” 王悦没有继续劝说，对她来说，就算拿到十二万八，对比一亿总数，不过是九牛一毛。 换句话说，要赢一千场才能赢回全人类，根本不可能。 这时候，输掉的对手，那个雀斑少女怯生生的走过来，站在露玖面前，一鞠到底，带着哭腔说： “谢谢……要不是您……我、我就……” 眼泪夺眶而出，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 露玖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悦却对这种毫无根据的乐观感到担忧，果不其然，下一刻，休息室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一股浓烈的海腥味涌进来，伴随着咕吱咕吱的气泡，一头直立甲壳怪物走进来。 它的躯体是由湿润苍白的板骨和软质连接构成的，脑袋三角形，胸口长着一排小螯，右臂是一根深红巨钳，颇为沉重，走路的时候向右边一坠一坠的。 见到这头怪物，雀斑少女浑身都哆嗦起来的，害怕到了极点，只能低着头，等待她的命运。 “你竟敢害我输钱！” 怪物喷出水沫，强有力的巨钳向着少女拦腰夹去！ 带刺的虎口加上恐怖的力道，连钢管都能夹断，少女的柔软腰肢毫无疑问会被腰斩！ 嘭！ 一声巨响！ 莉莉丝不知何时出现在雀斑少女面前，一脚将门板大小的巨钳踩在地上！ 血红螯钳和萝莉的纤窄足弓，对比强烈。 落点的地砖四分五裂，可见这一脚的力道。 王悦暗暗称奇，不使用超凡力量，竟然能凭肉身和一星议员级别的怪物硬碰硬，莉莉丝的战斗水平比以前又高了。 当然，魔女化和发力技巧也是原因之一。 “你要跟我火并？！” 怪物愤怒的瞪着莉莉丝，不过，看到二星议员的戒指，隐隐有些退缩。 王悦连忙劝解道： “先生，她只是想买下这个人类女孩，见您想打坏货物，只能先制止了。” “我的一万人票啊，输光了！”怪物咆哮起来，用竖直的眼柄死死盯着雀斑少女，“都是这个废物人类害的！” “您是第一次玩吗？”王悦套近乎道。 “是的，店长。” “第一轮淘汰怨不得谁，您想，三轮以后才能赚钱，就算这轮侥幸赢了，以她的实力是撑不过第二轮的。”王悦劝道。 “唉……” 怪物语气仍是懊恼，但情绪稍微恢复了。 如今，王悦在夜之城声名鹊起，谁都知道种子店店长，虽然还没有成为三星议员，声望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既然店长想要她，那就送给店长吧，这废物我看着就烦。”甲壳怪物摆摆手，直接把雀斑少女送给王悦。 投注一万人票后，选手归赌客所有，除了比赛期间不能带出赛事机构外，其余任意处置。 然后，甲壳怪物热情地与王悦攀谈起来，聊些关于种子的话题。 “您为何不把种子全开了，直接卖神奇植物呢？”它问。 “因为我出售的不止是种子，还有开种子的乐趣啊！这份乐趣我一个人独占太浪费了，”王悦回答。 “啊！您真是太伟大了！” 甲壳怪物不吝赞美，用夸张的腔调说： “您给全城的人带来了愉悦，给这寡淡的日子增添了宝贵的盐分！” “过誉了，我只是个卖种子的。” 与怪物虚与委蛇了几句，王悦顺利得到了雀斑少女。 少女是探险者，比露玖大一岁，但入行还没过三个月，她的运气实在太差，在家附近被怪物率掳走了。 看到王悦和怪物谈笑风生，露玖不禁有些怀疑，拉过她，悄悄地问： “你是不是很有名？你不会是在瞒着我什么吧？” 王悦使劲摇头，回答道： “不是你想的那种出名啦，我开了间小店，所以大家都认识我。” “小店？” “嗯，卖植物的种子，怪物们喜欢种奇怪的植物。”王悦解释道。 “啊，卖花的萝莉店长，好可爱！”露玖眼里冒出小星星，身体前倾，越发欢喜地看着她。 “很辛苦呢，种子都是我采集来的，大清早就要出门了，拎着小篮子，走几里地去山上，好冷。” 王悦从袍子里伸出双手，模仿着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好可怜。” 露玖心里一颤，将她的小手指握在手心里，嘴唇凑上去，不停呵气。 莉莉丝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的感觉。 “下一轮是场恶战，要好好准备啊！”王悦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离开方寸死斗，朝着酒店方向走过一段路，蓦地想起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站住脚，扭头问雀斑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艾米丽，大人，我叫艾米丽……”少女怯生生地说。 虽然她看起来迷糊又笨拙，但智商还是在线的，知道自己被怪物转手卖给了怪物。 以后，这位女孩子声音的怪物就是她的主人了，另外，反抗的话，绝对会死的。 她的心里已不抱什么侥幸，若不是主人随从（莉莉丝）的保护，她已被夹成两段，以一种痛苦至极的方式死去了。 “我会听话的，主人，不管什么我都会做的，我很有用……” 雀斑少女小脸惨白，抱着胳膊，恐惧使她不停地说着哀求的话。 王悦转过身，手指伸到她的颈间，感受着肌肤的柔软和微微的战栗，不禁心生感慨。 强者对弱者的支配是全方位的，普通人面对超凡者，反抗的机会几乎为零。 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的秩序很难建立又非常脆弱。 “别怕，我会救你的。” 王悦手掌翻转，握住她颈后的褐色长发，慢慢地梳理着。 少女感到一股舒服的感觉，眼角余光瞥见袖口的半截洁白的腕子，以及细小手指的触感，顿时明白过来，鼓起勇气问： “您、您是人类？” 王悦没有回答，领着她来到酒店。 套房的门一打开，眼前豁然出现奇迹般的场景——客厅和卧室里走着、趴着、躺着的全是萝莉！ “诶——？！”艾米丽发出一声惊叫，赶紧捂住嘴，喃喃的说：“我、我是在做梦吗？” 没人搭理她，都在忙碌。 秘书抹茶快步走来，向王悦汇报种子市场的信息。 “小院长，和您预料的一样，店里只要上货就会被抢光，原核的价格普遍涨了五到十倍，议长们纷纷挂出高价收购原核，可惜没人卖，拍卖会出现过几颗，成交价高得离谱，普遍在十倍到二十倍。” 王悦轻轻点头，道： “很好，继续少量放货。” “另外，第三席的娜扎波利斯议员约您见面，您要赴约吗？” “当然。” 王悦换了件崭新的罩袍，准备赴约。 在外活动的小女巫们都会穿面具罩袍，为了避免人类的身份惹上麻烦。 王悦从未见过原第四席，如今第三席，被称为‘红狼’的娜扎波利斯。 但对方邀请她，只会为了原核。 从类似电梯的红木轿厢升到第五层，来到府邸区。 这片区域全都是占地超过五公顷的大型府邸，价格对王悦来说不贵，但她没兴趣在夜之城久居，与怪物们厮混在一起。 府邸风格怪异，有的是布满鳞片的巨型蜗牛壳，有的是拱起脊椎的肋骨连接着巨兽头颅，有的干脆是一大块不化的冰，通体闪烁蓝光。 府邸周围的花园里种满剧毒荆棘和蠕动爬行的蛇藤，看守院落的猎犬脑袋细长，长满不对称的猩红细眸。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扭曲邪异，充满了病态的想象力。 王悦坐着高尔夫球车前往娜扎波利斯的府邸。 隔着很远就看到超过二十米高的尖锐肋骨直插天空，十几根肋骨围成一圈，中间绷着巨兽的皮革。 建筑的外壁是拼接缝合的整皮，拼色令人眼花缭乱。 强大的巨兽被杀死，皮革鞣制后仍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就像人看到一整张熊皮会很自然的想象它生前的壮硕和凶猛，王悦看到整张超过十米的毛皮和鳞皮，自动脑补出它们的狞恶形象。 正门则是高度超过五米的巨猿颌骨，四颗饱满光泽的大獠牙透出凶悍的气息。 王悦抬起眸，心想，这样的血盆大口，恐怕能将汽车嚼得嘎嘣脆。 再看门里的廊道，她眼神微诧，竟然是圆形的，宛如棕熊的巢穴，一个大圆洞。 内壁覆盖着寸许长的皮毛，黑色或灰色，质感柔亮，毛茸茸的。 尚未进入就给人一种直觉上的，动物性的蓬松、干燥和温暖的感觉。 王悦在玄关找到了鞋柜，却没有拖鞋，看来是要脱鞋的。 她弯腰解开鞋带，将穿着灰色羊毛袜的小脚从松糕鞋里抽出，再小心翼翼地踩在毛绒地毯上。 脚一下陷了进去。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努力保持着平衡。 走到尽头，掀起一道厚帘，暖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越发觉得温暖如春。 里头是铺满皮草的大厅，带着圆形浅池，正前方是与池沿一体的沙发，坐着一头皮毛鲜红的狼。 王悦皱起眉头，看似是狼，却有着类人的手脚和体型，而且仅有一对乳房，胸腹覆盖着象牙色的皮毛。 再看她的脸孔，乱发中支棱着两个尖耳朵，眼睛又大又圆，瞳孔深邃，仿若青蓝色的宝石，再加上柔美中透着英气的狼吻和修长有力的脖颈…… 王悦一愣，娜扎波利斯居然是个狼妹！ 惊讶转瞬即逝，王悦马上想到，怪物崇尚和模仿人类的文明，很大概率出现‘慕人者’，怪物模仿人类外形和相貌。 加上超凡者对自身基因有一定程度的改造能力，所以，出现这样的怪物并不奇怪。 王悦定了定神，从容不迫的走向这位住在猫窝似的府邸里的狼妹。 虽说是在夜之城里，但她对这种我行我素的强者还是很堤防的。 毕竟，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不使用超凡力量，对上怪物非常吃亏。 娜扎波利斯的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紧盯着她，凝视猎物般的高度专注使她浑身紧绷，皮肤微微发麻。 在感知域中，对方的存在宛如深嵌在岩石的陨铁，显现出可怕的凝实感，表面平静而缓慢，实则是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王悦过去只有在讳名女巫身上感受过如此强烈而又鲜明的气势，娜扎波利斯很可能是与之同等级的强者。 狼妹从沙发上起身，款款走来。 如果除去蓬松的毛发，她的体型修长而健美，瘦肩和细腰中间是挺翘的胸围，五指带着尖尖的狼爪。 皮毛铺陈的大厅里，夜光石弥漫着幽冷的光芒，气氛安静得诡异。 娜扎波利斯走到王悦面前，声音清越，问： “你该不会觉得这层遮掩有用吧？人类！” “对于同级别的议员，没办要隐瞒身份而已，我就是人类。”王悦平静地回答，从容不迫脱掉面具罩衣，担在手臂上。 “很坦诚，”娜扎波利斯直接的评价，俯身轻嗅，又说：“幼小的人类雌性，好闻的气味。” 被狼妹像条大狗一样嗅来嗅去，感觉很奇怪，王悦退后一步，说： “您找我来……” “王悦！加入我的麾下吧！我们联手，让世界臣服于脚下！”娜扎波利斯张开双臂，大声道。 虽然她说得豪气干云，但王悦一点反应都没有。 “狼小姐，您既然调查过我的身份，请说些现实的吧。” “我要你只供应给我原核，还有别的种子，我全都要！”狼妹飞快的说。 “不可能，那样等于得罪所有人。”王悦断然拒绝。 “所以要你成为我的人啊！”娜扎波利斯理直气壮的说。 “拒绝两次不等于答应哦，狼小姐。” “可恶……” 娜扎波利斯浑身上下弥漫着凶悍的气息，虽然她的身高只在一米七左右，但比萝莉体型的王悦要高出一头，自上而下散发出恐怖的压迫力！ 王悦气息微窒，退后一步说：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呜呜……” 娜扎波利斯喉咙发出威胁的低吼，磨着牙齿，暴露出兽性。 在她眼里，黑发萝莉像是一只小兔子，雪白的脖颈和娇软的酮体，鲜嫩可口。 王悦的目光牢牢锁定着狼妹，身体微躬，随时准备战斗，就算实力差一档，依靠着原点卿的漫游套也能轻松脱离。 她知道在自然界，狼王多为雌性，所以不会因为对方是头母狼就掉以轻心。 娜扎波利斯却收敛了气息，刚才只是试探和威慑。即使她是第三席，也不能肆无忌惮的破坏规则。 她的鼻子凑得很近，狼吻距离黑发萝莉的脖颈只有半尺，温热的呼吸吹拂着耳畔的发丝。 “无论你做出怎样的贡献，执灯者都不会把你当成同伴，但我可以……成为狼群中的一员吧！我们一起狩猎，一起分享食物，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她再次劝道，语气诚恳，看来是真的想得到王悦。 “听起来很不错，但我不是一个人，抱歉。”王悦仍是拒绝。 要是在半年前，或许能接受和狼妹钻在一个超大号猫窝里。 现在不行了，她不是一个人了。 双方的交流谈不上愉快，倒也没有发生冲突，王悦顺利地离开娜扎波利斯的府邸，回到酒店里。 没过多久，又有几位三星议员邀请她做客，想要获得原核的独占供应，王悦全以不愿得罪其他议员拒绝。 虽然身边暗流涌动，充满了致命的危险，但是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不至于翻船。 “小院长，我们按照原核的图形总结规律，发现一共有洞察、具装、因果律、类法术四种类别，对应着固定的图形，而决定原核产出的神奇植物的级别是完整度，完美原核是必然开出特级的。”抹茶汇报道。 “很好，做成图鉴公示出去。”王悦点头。 “小院长，这些机密要公开吗？” “是的。”王悦再次确认。 这一消息放出，原核就从盲盒变成扭蛋，从外观就可以知道是哪一种原核，是否必然开出特级，意义重大。 四种类型的能力，因果律理所当然是最强的，而其余三种的重要性是根据个人需求变化的，比如说攻强守弱的，就急需一件具装。 这样，怪物们缺什么就可以针对性的收集。 “对了，小院长，我们从原核里开出一种极其特殊的神奇植物，请您过目。” 一个小花盆放在黑发萝莉面前，土壤湿润，刚浇过水，中间长着一根靛蓝色的小草。 “这是从原核里开出来的？” 王悦凑近了点，没看出端倪，但感受到一股超凡力量的波动。 “是，先以为是杂草，后来检测发现，它可以植入皮肤，连入神经网络，对其进行控制，释放出强大的闪电。” “哦？” 王悦轻轻扒拉出这根放电草，大部分是一片细长柔软的叶子，底部是白色细丝状的根须。 她对着镜子，小心的扎在自己的额头上，果然连接上神经，感受到内部涌动的电能。 “啊，还能控制它摇摆和卷曲！这不就是呆毛吗？”王悦震惊了。 可植入式的植物呆毛，与人体结合，二者合一，让她想起了冬虫夏草。 萝莉和呆毛的关系恰如虫草，只是虫比较大，草比较小。 小女巫们纷纷围拢过来，谁不想要呆毛呢？特别是没有呆毛的，眼巴巴的盯着。 “确实很像呆毛，根据我们的对照，产出神奇呆毛的原核是最小的，只有橡子大小，正常原核都是比鸡蛋大的，呆毛蕴含的超凡之力同样可以分为四大类，放电能力属于类法术。”抹茶接着说。 “比例呢？”王悦问。 “很低很低，在原核里的比例只有百分之一，放在所有种子里，恐怕……” “这个不卖，留着自用。”看到萝莉们的反应，王悦很贴心的做出决定。 “哦呼！”小女巫们欢呼起来。 王悦将额头的呆毛摘下来，重新埋回土里。 保留呆毛对她的计划影响微乎其微，怪物们对呆毛没有需求，并不会热捧。 原核图鉴放出后，热度又创新高。 能从图形确定等级和类别，就像通过外形鉴别恶魔果实的类别一样，几乎是明牌了。 这意味着，怪物中的强者只要按图索骥就能补齐短板，或是选择想要的类型。 王悦带到夜之城的团队一直在追踪原核的流向，调查到，原核从种子店卖出到散人手里，再流入大大小小的拍卖会，价格层级提升，最后再沉淀下来，很长时间不再出现。 现在，她给种子点的原核加了一层包装纸，买家没办法看到内部的原核外形。 怪物们虽然不满，但是种子的售价没有提高多少，只要买到就很赚，一放出就被买空。 “小院长，刚才一颗因果律原核在拍卖场里创下新高，成交价四百三十万人票！”抹茶汇报道。 “嗯。” 坐在沙发上托腮沉思的王悦答应一声，这颗原核就是她放出的。 “小院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抹茶声音渐渐变小。 “说吧。” “我大概知道您要做什么了，可是，这些原核本来都是您的，就算换来了人票，那些人也不属于您……” “抹茶，我们不认同执灯者做法，不意味着要处处反对，我们有自己的拯救世界的方式，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证明自己对人类的价值，否则和怪物有什么区别？”王悦仔细解释道， 像疯狗一样追出永夜，夺回露露安娜，王悦已经亮出过爪牙，展现出她的破坏力。 当然，光有破坏力是不行的，现在是证明价值的时候了。 说话的时候，王悦偷瞧着梅迪尔丽的反应——橘发萝莉闻言陷入沉思，内心似有细微的转变。 虽然不指望一两句话就能改变执灯者女儿的根深蒂固的想法，但潜移默化，总能让她思想变化。 一、二、三…… 王悦往一只2x10的长匣子里摆放原核，像是给礼盒装水果一样。 盖上后，拎起侧边的提手，离开房门，来到楼上，敲开教宗所在的套房门。 “王悦？” 穿着便服的年轻教宗微微吃惊，想不到王悦登门拜访。 “教宗冕下，我知道你手里有四箱人票，与怪物结交打点花费了些，应该还剩三箱左右吧？”王悦开门见山的问。 “你想干什么？”教宗皱起眉头。 由于信息差，教会并未将王悦当成头号敌人，在他们的战略分析中，女巫集团已是作鸟兽散，还剩些不能使用魔力的学生女巫，很自然地认为，一群萝莉没有什么战斗力。 “卖给我吧。”王悦非常直接。 “不……” 教宗话还没说完，眼睛突然睁圆，紧盯着打开的匣子，喉咙里蹦出两个字： “原核！” 若是在几天前看到这个匣子，他绝对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不同了，这些奇形怪状的种子令夜之城的所有人趋之若鹜，连前十席的议员都为之疯狂。 “四枚类法术，三枚具装，两枚洞察，一枚因果律，都是特级的。”王悦的手指在奇妙种子上弹动着，娓娓道来。 教宗心里飞快估算了一下价格，教会对原核的情报非常重视，已经在收购和买卖了。 这一盒，估价超过一千五百万人票！ 而且，已经没有货可买了，拍卖行的原核非常之少，就算拿着人票都很难买到。 教宗吃惊地瞪着王悦，问： “你……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有大用呢。”王悦面无表情的回答。 教宗心动了，有了这些原核，教会与几位重要议员的合作就能更加顺利的进行了，当即同意。 交易过程要复杂些，经过一上午锱铢必较的谈判，最终，王悦用22颗原核换来了一千万人。 “小院长，我们已经拥有三千万人票了，按照均价，只要往拍卖会投放一两百颗特级原核，或者五百颗普通原核，就能收回一亿人！”抹茶激动地说。 “确实是这样，但要慢慢来，一次放出百来颗原核，肯定会引发别人的警觉。”王悦提醒道。 “太不可思议了，原核居然能疯涨成这样！”抹茶的脸色难以置信。 “原核没有涨价，它的性能是不如特级遗物的，再怎么热捧，始终是下位替代，价值不会涨过特级遗物。” “那……”抹茶疑惑了。 “是人票在贬值。”王悦点出关键。 “呀！”抹茶倒吸一口凉气，“我明白了！因为原核只能用人票来购买，所以表面上在卖原核，实际在压人票的价值！” “没做，用原核对人票进行定价，人票的价格就没办法涨起来，但这个游戏玩不了多长时间，等到怪物们意识到从几十个人到几百万个人是有质变的，人票的价格就会反弹……” 王悦的计划紧凑而有序地进行着，手下人隐藏身份，在夜之城的各个拍卖会缓慢放出原核，只卖人票。 除了悄悄干活的小女巫们，没人知道市场上的原核已经比种子店售出的要多得多了。 拿到原核的怪物们很少出售，而是自用或是收藏起来。 - 方寸死斗赛场。 王悦和莉莉丝坐在高处的包厢里。 她坐姿端正，身边的金发萝莉却躺着往上伸腿，四仰八叉。 她瞥了一眼，莉莉丝真是任何时候都精力旺盛。 “我要变得更强才行呢！”莉莉丝看着天花板说。 “诶？” “你看她们，就是因为太弱小了，沦为怪物的玩物，这个世界真残酷啊！”莉莉丝严肃的说。 “确实呢。” 王悦看向场中，露玖在和本轮的对手对峙，两人视线交汇，谨慎的移动脚步。 这次的对手是个长马尾的年轻女人，浑身没有一丝赘肉，异常发达的臀部和清晰的马甲线显示出强大的核心力量，原地不停上下跳动，轻盈而健美。 王悦知道赢面很小，对方在面对上一轮对手的时候，没有什么心慈手软，把那个可怜的圆脸姑娘按在台上，膝盖抵住后背，臂弯勒住喉咙，半身用力往上扳起，用一种残酷和疼痛的方式使她达到顶点，夺取了斗技。 这个凶悍的长马尾拿到两个斗技，‘攫鸟’和‘鳞具’，不知道露玖该如何应对。 “哈！” 长马尾的一双漂亮凤眼微微睁大，细挑的眼尾显出锋利的气势，突入一步，来到攻击范围！ 只见她左脚用力踏地，右脚甩出一个下段回旋踢，足弓宛如镰刀般割出圆弧！ 飒！ 空气割裂，发出啸叫！ 露玖轻盈跳起，及时躲开来自下段的凌厉踢击！ 但是！ 长马尾顺势转身，左腿甩摆，双腿在空中打开成一条直线，踢出了一个一字踢！ 啪！ 跳起滞空的露玖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踢中颈部，整个人凌空旋转一圈！ 赛场哗然，怪物们纷纷站起，被这精彩而又残暴的踢击震撼了！ “踢中了！” “7号的脖子肯定断了！” “真惨！” “死掉了吗？” “对已死对手的大征服也很有看点呢！” “天哪！7号没事！她提前用手掌护住脖子了！” “她反击了！” 露玖翻转一圈，落地时，手脚按住地面，脊背高耸，宛如一只大猫，异常柔软。 下一刻，修长紧绷的双腿蹬地发力，张弓搭箭，嗖的射出，直扑对手的胸膛！ 长马尾瞳孔微缩，来不及反应，已被露玖抢入怀中！ 猫狩！ 露玖的指甲伸长成猫爪一样的尖钩，色泽深紫，晶莹剔透，宛如猫扒纱窗，拖身往下一划！ 长马尾的高耸胸脯骤然浮现出一层闪亮鱼鳞，猫爪在鳞片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毕竟身高臂长，体型优势明显，劈胸揪住露玖，另一只手缠住袖子，小腿同时划旋，露玖的身体凌空旋转九十度，摔翻在地！ 膝车！ 包厢里，王悦用手背挡住眼睛。 太惨了。 前几招还是均势，对手使用‘鳞具’斗技后，直接没办法破防，对方还有第二个斗技没用呢。 露玖摔在地上，后背猛震，喉咙涌起一股甜腥，剧烈摇晃的目光扫过对方眼里的戏谑和勾起的唇角。 明明是同胞相残，这女人却在享受…… 她的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愤怒。 可是，不等她反应，长马尾已扭住她的一只手，膝盖硬顶在腰上，压住她的身体，随着俯身接近，浓郁的体香伴随着温热的汗味涌进鼻子。 “放弃吧，否则我就把你的关节扭断哦。”长马尾低声威胁着，声音意外的好听，婉转悦耳。 “唔唔……” 露玖仍在用力扭动，腰背压住的地方传来疼痛和拉扯感，有种将要断离的感觉。 咔！ 一声脆响，她的肘关节竟被硬生生扭断！ “嗯！” 露玖发出一声闷哼！ 比起剧烈的疼痛更让她感到恐慌的是内心的坠落，正在跌入名为‘现实’的无底深渊。 她终于意识到，强大的自信并不能给她带来额外的力量，悬殊的差距无法用热血来弥补。 她惊慌而又愤怒，像是跌进陷阱的野兽，剧痛使她难以抵抗，只能被按在地上任凭对方施为…… 包厢里，王悦伸手按铃，小魔怪裁判立刻叫停了比赛。 “为什么？！我还没有完成大征服，夺取斗技！”长马尾从地上跳起来，愤怒叫喊。 “‘猫狩’斗技会补给你的，7号的主人是位大人物，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小宠物受到侮辱，你消停点吧。”小魔怪用平淡的语调说。 长马尾不敢反驳，悻悻的离开了。 露玖费力翻身，仰躺在拳台上，小臂以违反人体结构的角度翻折，已经脱臼了。 她的眼神虚无空洞，涣散的盯着赛场的穹顶。 过了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具。 王悦伸手将裙摆抹向小腿，慢慢地蹲下来，凝视着黑发少女的脸，柔声说： “我们回去吧。” “你骗我……” 露玖显得失魂落魄，难过的情绪在心间弥漫，比输了比赛还要难受。 “不止你一个呢，我还骗过很多人，我很无耻的。”王悦微笑着回答。 “一定很可笑吧……说要救走你什么的……结果连第二轮都没进去……最后反而是被你救了……第二次……我真没用……” 泪水像断线珠子似的从黑发少女的眼角流淌下来。 王悦用手指擦拭，却越擦越多，最终变成嚎啕大哭，泪水泗流。 “你没有做错什么，被你怜悯的，叫艾米丽的女孩，她很感激你呢，说你是个好人……无论怎样的选择都可能导致坏结局，这个结局已经很不错了，应该高兴才对呀……” 王悦找回当初给人灌鸡汤的感觉了，内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眼睛闪闪发光。 她帮露玖矫正了胳膊，用魔药修复韧带，恢复后，便将黑发少女领回酒店。 走在路上，王悦眼角的余光往身后偷瞧，露玖变得异常乖巧，全然没有初次见面时的侵略性，有种被驯服的野马套上鞍鞯的感觉。 王悦突然站住，转过身，踮起脚，把冰凉的手指伸进黑发少女的脖颈，瞅着她缩颈的模样，愈发感到满足。 “好凉……” 虽然脖颈受冷刺激，露玖的脸颊却涨热起来。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很活泼呢，现在怎么害羞了？”王悦故作惊讶的问。 “你欺负人……”露玖嘤咛道，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感，眼眸泛着水光。 王悦忍着笑，这可太有趣了。 - 游戏结束，接下来该干正事了。 酒店套房，王悦居中指挥，小女巫们分散出去，穿着面具罩袍在拍卖场放出原核。 不止是优质的原核，还有次级的。 人票的价值已经被压到很低，需要做的是从高价位到低价位全面收割。 一盒盒人票被带进套房，堆满了好几个房间。 几天后，怪物们终于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人票的价格陡然上涨。 “小院长，原核的价格在大幅下跌！”抹茶匆匆汇报道。 “全卖了。”王悦平静的说。 “明白！” 又过了一段时间，抹茶再次汇报： “小院长，全卖光了！” “我们回收多少人票了？”王悦问。 “八千三百七十二万！”抹茶遏抑着激动说。 “八千万……”王悦嘴唇蠕动，眉头蹙起，“到此为止了吗？那就这样吧。” 卖到最后的时候，由于人票的价格飞快上涨，原核对人票的价格已经很低了。 为了防止留下话柄，王悦将手里的存货全部抛售，只剩几颗呆毛原核留着自用，当成女巫币的兑换物。 看着堆满几个房间的人票，小女巫们心里沉甸甸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小院长太神奇了！ 虽然没有理想化的救回一亿人，但是，四十箱救回二十八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 王悦沉吟片刻，另外十二箱大部分是知道下落的，那些人票的持有者对原核没有需求，光靠卖原核是拿不到的。 还剩下些零散人票在怪物手里收藏着，同样难以获取。 所以说，八千万已经是极限了。 “小院长，现在运回去吗？”抹茶颤声问。 她手脚发软，内心弥漫着一股震撼的情绪，忽然间有种小院长无所不能的感觉，仅仅是站在黑发萝莉身边，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别慌，动脑子想想，只要一出城，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我们肯定被盯上了，这叫怀璧有罪。”王悦的声音清晰有力的响起。 “没错，在夜之城，怪物们能够遵守规则，但是，一旦出城，它们就会动手，即使我们没有运人票，它们也不会放过。”初雪歌留多点头道。 “执灯者呢？他们能来接应吗？”抹茶皱眉问。 “如果能出动，早在教会运输人票的时候就出动护航了，指望他们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小女巫们议论纷纷，脸色都不好看。 “都别慌。” 王悦沉静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拿些人票去城里花销，不要给人一种卷款跑路的感觉。” 王悦很清楚，只要她带着人票出城，就会被整个议会的怪物围攻，重蹈教会的覆辙，又发生一场抢夺人票的饕餮盛宴。 空间能力没办法套娃始终是个硬伤，必须一箱箱的拎出去。 情况不容乐观，很多实力强大的议员已经着手调查此事，过不了多久，怪物议会就会弄清楚原核换人票的把戏，以及王悦的身份。 一旦当它们做出‘王悦在救人’的判断，那么，她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危险，卧底坐实。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怪物产生她是异类的感觉。 夜之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王悦推门出来，扫视左右，看到四五头怪物议员分散站在走廊上。 虽说这是专供议员下榻的酒店，往来的都是议员，但对方等候多时，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显然没安好心。 一个长着竖棱锥脑袋的家伙走过来，质若水晶的昆虫复眼紧盯着她，不客气地问： “你这家伙，是人类吧？” “人类？我早就不做了！”王悦非常硬气的回答。 对方气息一窒，没想到她会干脆的否认。 “店长，还卖原核吗？”一头蠕动爬行的长型怪物问道。 王悦看向它的橙红色宛如小太阳的独眼，用标准的客服口吻回答： “暂时缺货，稍后会有，请关注公告。” “我很好奇，店长为什么一定要用原核换人票呢？是特殊癖好吗？还是说，对同族的怜悯？我听说人类中有救世主的说法，店长这番作为，很符合救世主的定义啊！”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透着弦外之音的话语。 王悦当前的处境，就像在一群狼里，一头披着狼皮的羊被发现了。 然后，群狼环伺，一大片绿油油的眼睛，垂涎三尺。 “救世主？胡说八道，这些人票都是我的私人财产，应该叫奴隶主才对吧？” 王悦的强势回应表明了她的态度，但作用有限，怪物们仍在怀疑她的立场。 这时，一头独眼蝙蝠模样的怪物信使扑打着翅膀飞过来，落在窗沿上。 从脚环上的狼牙徽记来看，是娜扎波利斯的信使。 王悦略一思考，决定赴约。 在各种兽皮缝成的，宛如猫窝般的府邸里，王悦再次见到了狼妹。 这次娜扎波利斯的形态比上次更加恐怖，一头盘踞在王座上的猩红巨狼，长毛无风自动，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身形庞大，皮毛柔亮，针状的毫毛散发着逼人心魄的锋芒。 海蓝宝石般的瞳孔镶嵌在橙红泛光的眼白中，几乎有小孩头颅大小。 王悦气息微窒，如果有神兽的说法的话，莫过于此了。 娜扎波利斯的座狼形态充满了野性的气息，等到站起来，在走向她的过程里逐渐变形成狼妹的样子，女性的柔美和动物性的蓬松柔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娜扎波利斯走到王悦面前，充满压迫性的逼近到一米内的距离。 一股温暖而干燥的动物气息扑面而来，柔软的长毛像是毛领子似的围着她，从她的视角看去，正好是覆盖着柔顺的象牙色皮毛的胸前起伏。 王悦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是怎样的手感？ 或许是穿着毛衣的…… 没等她问什么，娜扎波利斯就拈住她的面具，直接将罩袍扯了下来。 黑发萝莉眉头蹙起，不是很喜欢对方的冒犯举动。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娜扎波利斯语气咄咄逼人。 “红狼阁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王悦继续装傻。 “我们可以接受人类议员的存在，但前提是抛弃人类的立场，现在的你，别说是离开夜之城会遭到袭击，就连留在城内的资格都快失去了。你知道吗？前十席正在和议长商议，要剥夺你的议员身份，在城里公开处决。” 娜扎波利斯肆无忌惮的用指尖挑起黑发萝莉的下巴，眼眸眯起，动作暧昧又充满了侵略性，问： “你打算怎么办？” 王悦立刻打掉她的手，冷冷地说： “说我站在人类的立场，这是污蔑，用主观猜测作为罪证来审判，太可笑了。” “说的很对，可惜的是，你是人类，就算污蔑你，杀死你，别的议员都不会群情激奋，更不会觉得我们破坏规则。”娜扎波利斯冷冷地说。 王悦假装一时语塞，心里却不怎么在意，空间漫游套能从城里直接移动出去，论起逃命能力，她可是独树一帜的。 娜扎波利斯以为她心慌了，手指从下巴划过颈项，绕到后背，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揽在怀里。 黑发萝莉抗拒地双手往前推，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柔软中带着弹性，奇妙而又独特的手感。 被抱住的时候，全身像是裹着一件裘衣，明显感到温度的上升。 “我会保护你，让你带走那些人，作为交易，加入我的麾下吧！” 狼妹的声音在王悦耳边低沉的响起，不等她回答，手已抚上腰际，指尖在肚脐上绕着，乘胜追击着她的扭腰和退缩，不断探索着身体的未知部分。 娜扎波利斯毫不掩饰的欲望让王悦很是苦恼，或者说，让她的计划不太好实行。 内心挣扎片刻，她忽然说： “我不需要你的庇护，我手上的八千万人票全都给你——作为结盟的条件。” 娜扎波利斯明显愣了一下，唇角勾起，说： “哦？真是倔强的女孩呢，想要保留独立和尊严吗？” 这时，黑发萝莉已被她压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全身都陷进蓬松的长毛里。 骤然上升的温度使得萝莉浑身发热，小脸不知是羞涩还是燥热，满面通红，皮肤变得格外的柔嫩，浮现着淡淡的血丝。 “停、停手啊……”黑发萝莉小声恳求道。 “嗯嗯……” 娜扎波利斯嘴上答应，可还是磨蹭个不停，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王悦感觉奇妙，和她以前抱过的任何女孩都不同，像是裹着一床珊瑚绒被褥，很热，同时极富冲击力。 “以后你就是我的伴侣了，带你去见其他的家庭成员吧。”娜扎波利斯自顾自的说。 “喂！只是结盟而已啊！”王悦抗议道。 “放心好了，狼的伴侣终生只有一个，你不用担心会失去我的宠爱。” 娜扎波利斯翻了个身，将黑发萝莉的小身体抱在怀里。 王悦只觉得自己像个玩具一样被来回摆弄，她确定狼妹患有‘慕人症候群’，除了自己变成人外，还特别喜欢人类。 狼妹所说的‘狼的伴侣只有一个’倒是事实，不过，配偶死了还是会续弦的。 王悦心里想的却是——还好我不是狼。 娜扎波利斯似乎有一种强大的自我妄想，默认王悦同意了，兴高采烈的领着她穿过府邸，来到后方的一片树林。 铺着厚厚黄叶的桦树林里有许多骨头和皮毛搭建的狼穴，远远的看到几只优雅而美丽的白银巨狼站在高处，眼睛泛着蓝光。 更有房屋大小的恐怖座狼匍匐在林间空地的金黄色的枯叶上。 最小的是一种蓝背白腹的大狼，眼睛瞪圆，皮毛绒厚，模样像哈士奇一样憨，体型却是三倍不止。 这便是娜扎波利斯的狼群。 狼妹呜呜的长啸一声，所有的狼顿时像是通了电一样，浑身绷紧，脑袋上扬，叫声此起彼伏。 接着，狼们围拢过来，绕着圈，细嗅黑发萝莉的气味，接受她作为新的家庭成员的事实。 在这个狼群里，大部分狼都拥有超凡之力，能够化形的也超过一手之数。 王悦扫视一圈，一共有黑色座狼、白银巨狼和蓝背哈士奇三个品种，而娜扎波利斯的父母都是白银巨狼。 娜扎波利斯是狼群里异常强大的突变种，本身种族就足够强大，突变后毫无疑问已是跻身神话生物。 她在短短三年里飞速成为议会第三席不仅是因为本身的强大，还是这一支智慧狼族积累的结果。 “什么？你才三岁？”王悦语气古怪。 “你那是什么眼神？狼三岁已经成年了，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啊！”娜扎波利斯不悦道。 “啊这……” 王悦站在一群狼里，仿佛听见了荒野的呼唤，脱离人类社会，回归原始。 “我可以先回去吗？八千万人票转交给你，留在我手里总觉得有股不安。”她摊手道。 “别急呀，一起玩吧！”娜扎波利斯搂着她的肩，一刻也不放开。 “诶……” 王悦心想，怪物们还真是悠闲呢，毫无压力的样子。 毕竟生来强大，对于人类来说危机四伏的环境，它们却觉得舒适安逸。 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飘过来。 “吃肉肉、吃肉肉！”娜扎波利斯欢快的叫嚷起来。 王悦瞥了一眼厨师送来的料理，全都是几何切割的巨大肉块，带着棒子骨，烤得焦香。 王悦对于肉的需求止于炸鸡，一大口咬在比脸还大的立体肉排上，恐怕会腻味得吐出来。 “来比赛吃肉肉吧！”娜扎波利斯手舞足蹈道。 “还说你不是三岁！”王悦忍不住吐槽。 所谓的比赛吃肉，是在半扇烤得酥软焦香的牛肋排中间插上一支小旗，从两边开始吃，谁先吃到小旗就算胜利。 王悦当然不会参加，只是陪着象征性的吃了些。 当看到黑发萝莉将指甲大小的一块肉包进饭团，小口吃完，忧郁的叹了口气，竟然说‘饱了’，狼妹笑得满地打滚，喊道：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太可爱了！我喜欢你！” 王悦拿起手帕擦拭嘴唇，正瞥见狼妹一头钻进肉里，大口撕咬，下巴和胸口沾满了油脂，湿漉漉的一片，连棒子骨都嚼得嘎嘣作响，一起吞下去。 本想问你怎么不吃点蔬菜，但转念一想，食肉动物是不吃素的。 很快，桌上的烤肉被一扫而空，娜扎波利斯仰躺在沙发上，张开嘴，牙签鸟纷纷飞过来，帮她剔牙。 仆人照例递上热毛巾，擦拭油脂，湿漉漉的皮毛很快干燥，娜扎波利斯又恢复了优雅与野性并存的模样。 温暖干燥的环境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口干，王悦连喝了几杯加冰的苏打水，还是嫌热，外衣脱掉后，仅剩抹胸和短裤。 她捧着杯子，目光瞥向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狼妹，问： “你在看什么？” “人类的皮肤好光滑！” “那是当然的啦。” “但是好瘦，像是拔了毛的鸟。” “什么比喻……” “但是没有鸡皮疙瘩，很光滑，皮肤像牛奶一样白呢！” 狼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上下打量着黑发萝莉，爱不释手，还捧起她的小腿，仔细观察细瘦修长的形状，又脱掉袜子，将白嫩脚丫捧在手心。 “没有肉垫呢……”娜扎波利斯疑惑地说。 “没有那种东西啦，还有，不要挠我的脚心。” 王悦虽然坐得笔直，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快绷不住了。 对狼妹来说，她的身体每个部位都很奇妙。 都说猫的好奇心强烈，狗也是一样，而且，还很讨嫌。 总算捱过了这段时间，王悦回到下榻处，指挥小女巫们将八千万人票送往娜扎波利斯的府邸。 见到这一幕，怪物中关于原核和人票的讨论便戛然而止了，纷纷收起觊觎之心。 虽然议员之间成为附庸是件罕见的事情，但偶尔会发生。 八千万人票和王悦所代表的女巫势力被娜扎波利斯获得后，隐隐有超越第二席的势头。 几天后，王悦很普通的走出了夜之城，驾驶着独角兽号离开。 又过了几天，从娜扎波利斯的府邸传出一声夹杂着愤怒和痛苦的咆哮。 “王悦！！！” 娜扎波利斯很生气，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是气到爆炸！ 王悦给她的‘结盟费’，八千万人票竟然全都是废纸！ 邮票还是那些邮票，但里面的人已经被拿走了！ 显然，王悦既不想成为她的附庸，又不想结盟，更不想结成伴侣，而是欺骗了她——用二十八箱废纸！ 远在鲸鱼堡的坏萝莉当然听不见狼妹的咆哮，对她来说，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已。 在和狼妹虚与委蛇的时候，藏在雪景球里的露露安娜出来，用最快速度将八千万人从邮票转移进几十本字典里，一个字就是一个人，超级缩印。 这批字典分几次带上船，最终，一行人顺利从夜之城离开。 秘密返回后，王悦立刻加强了防御措施，另一边，执灯者像挤牙膏一样，终于挪出了一个小队五名执灯者前来保护。 双方又坐上了谈判桌。 “人呢？”新极光卿直截了当的问。 “不在这里。”王悦摊手道。 五名执灯者，除了新极光卿伊尔玛，另外四人都是未见过的新面孔，呈扇形包围了王悦。 说是谈判，威逼的意味却很明显。 站在王悦身后的暗杀小组和众多小女巫不甘示弱，双方在紧张的气氛中对峙。 “你不知道？！” 伊尔玛发出小鸟般的惊叫，同时撑住桌沿，向前倾身，质问道： “我们在夜之城有眼线，打探到你送给第三席的娜扎波利斯的人票是空的！人呢？！” 由于她的体型太过娇小，让人以为要跳上桌子。 黑发萝莉却纹丝不动，只是在慵懒托腮，平静回答： “我不懂阁下为何如此心急气躁。” “那可是八千万人啊！他们全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伊尔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双手举起，声情并茂地说着。 “当初教会带进永夜可是有一亿多‘活生生的人’呢，你们为什么放弃了呢？”王悦反唇相讥。 “那、那是有原因的……”伊尔玛的声音小了下去。 王悦心里暗笑，这件事始终是个硬伤，公会丢掉了大义之旗，那套‘你反人类’的流氓逻辑没办法拿出来攻讦她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另一位气质沉稳的女性执灯者直截了当地问。 “这些人是我用原核换来的，我不想平白无故遭受损失。”王悦摊手道。 听见她的要求，执灯者们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要钱，那倒还好。 “特级遗物是人类在永夜赖以生存的工具，没办法给你，超凡材料倒是可以任你挑选。” “那可弥补不了我的损失。”王悦摇头。 谈判又陷入僵持。 “不要打哑谜了，小院长，为了对抗灾厄，如今特级遗物紧缺，同理，没办法发动人力去收集原核补偿给你，你是知道的，不要强人所难啊！”另一位执灯者说。 王悦屏退左右，当办公室里只剩她和执灯者的时候，一字一顿的说： “我要教会掌握的特级遗物，以及教宗和枢机主教们的脑袋。” 执灯者们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悦竖起两根手指头，接着说： “两倍于永夜的人口，只换几颗脑袋，不过分吧？你们为了百万人，可是连使徒都杀了。” “可是……” 那名面色沉稳、尚未介绍身份的女性执灯者沉吟片刻，回答道： “教会的人在夜之城，按照当前的形式，我们没办法集结人手去对付他们。” “那就请他们出来，讨论关于永夜内外的民族融合、政治秩序、权力划分、友爱与合作等等内容，拿出虚构的章程，让那些教宗和主教们相信，他们会在大破灭后的世界里，拥有与过去相同的权力和地位，然后，安排一场宴会，砍下他们的脑袋。” 王悦手刀轻轻挥舞，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是……他们会上钩吗？” “不来更好，八千万人释放出来，教会没有回归，等于将国教正统拱手相让。失去正统，教会就是几只孤魂野鬼，不用我动手，新教会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执灯者小队离开后，在魔林港分会的密室里进行了短暂的讨论。 “八千万人换教会的脑袋，我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王悦的思维不会如此简单。” “阿绮波德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们公开杀死教宗和枢机团，必然会引起圣国人的仇视。既让我们拿不稳这八千万人，又可以借我们的手干掉教会，真是好算计。” “那我们……” “八千万人，就算是饮鸩止渴，也必须要拿到，但我们不能被动接受。” 这个有着一张柔润如玉面庞的女性执灯者，三巨头之一的‘悲悯的阿绮波德’，拍了拍手，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梅迪尔丽。 橘发萝莉面容憔悴，嘴唇干裂泛白，已是忧郁到不思茶饭的地步。 见她一脸恍惚和动摇， 阿绮波德满含感情地说： “知道王悦为什么始终没有抛弃你，仍然把你带在身边吗？王悦的潜意识在渴望你能改变她、纠正她、劝谏她，不使她堕入罪恶的深渊，为了一己私仇绑架八千万人是什么行为？是反人类，毫无疑问的反人类，如果我们拒绝她的要求，她要做什么？她要对这八千万同胞做什么？” 阿绮波德顿了顿，接着说： “阿尼瓦尔的女儿，告诉我们，那些人在哪里？就算不知道具体位置，任何有关的情报对我们都很重要。” 听到父亲的名字，梅迪尔丽浑身一颤，止不住的微微战栗，内心陷入激烈的斗争。 执灯者们都在等她的答复，室内静谧无声。 过了一会儿，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用力之大，指节已捏得发白。 而后，张开枯叶般的嘴唇，嗓音低哑： “我是不会说的，我已经背叛过她很多次了，作为代价，每次都会补偿给她一部分呢，从身体到灵魂，现在，我是她的人了，这是我欠她的。” “你在侮辱你父亲的名誉！”阿绮波德勃然大怒。 梅迪尔丽闭上眼，显得很轻松，嘴唇动了动，说： “我正是为了无损他的名誉才会变成这样的。” - 办公室里，王悦拿起一杯百香果汁，小口啜饮，心情愉悦。 她很清楚，虽然教会的态度根据局势几番转变，但是教会对于传教有种执着，好比狗改不了吃屎。 看到八千万人又回来了，铭刻在血脉里的传教本能又会激发出来。 而且，释放人口后，一旦不回归，原先的利益集团可不会虚位以待，新的教宗和主教很快就会选出，从脚边的狗成长为餐桌上的食客，大快朵颐。 宗教斗争最为残酷和血腥，那时候，最想他们死的就是新的教会高层。 王悦当然知道梅迪尔丽与执灯者见面，而且藏匿字典没有瞒着她，是故意为之。 就算梅子说出字典的下落，最终她损失的只是一批原核，有影响，但是不大。 只要魔林存在，就会源源不断的为小女巫们提供原核，研究小组已经开发出训练珍兽寻找原核的方法，就像用猪寻找松露一样。 加上原核图鉴的完善，很快就会形成高效的采集系统。 到时候，呆毛和具装将会是小女巫们的标配。 这是个关键的节点，王悦和执灯者关于理念的斗争，以梅迪尔丽作为战场，将要分出胜负。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梅迪尔丽一脸轻松的走进来。 “我见过公会的人了。”她说。 王悦轻轻点头，察觉到到一直以来束缚在橘发萝莉身上的枷锁消失了。 “他们问我那些人的下落，我没说。” 梅迪尔丽走到王悦身边，如释重负的坐下。 “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不知道该怎样偿还，反正，你的任何要求都会答应的。” 她侧过脸，眼睛水汪汪的，脸颊格外红润，透着一股欲求。 “……” 王悦轻轻抱住梅子。 赢了。 - 王悦回归后，小女巫们的活动禁令解除了，鲸鱼堡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她离开这段时间，女巫们在高速发展。 经过分院花测试，各项数据的平均值都在逐步上升，成长迅速。 低年级的学生没有停止学习，当初愿意返聘的老师和高年级学姐在给她们补课。 露水和信仰之力两种原料收集到了很多，王悦将收获的规则用它们运算和洗涤，再度强化。 最大的收获是呆毛原核，筛选出二十颗，五彩斑斓，像是大颗粒的巧克力豆。 王悦很喜欢这种魔豆类的神奇物品，令她想起以前看过的《杰克与魔豆》的故事。 豆子一颗颗埋进花盆，拿着调配好的营养液，浇灌进去。 噗噗噗！ 一根根呆毛草破土而出，柔韧而修长的挺立着，在风中轻颤。 形状各不相同，有的是一根小草，有的是锐利的弦月，有的是宽阔的缎带，有的是细长飘逸的触须…… 王悦戴着手套，挨个扒拉出来装在自己额头上，测试能力。 研究小组的成员在旁边记录数据。 测试完毕，大部分是类法术，放电、冻结、激光等等，少部分是洞察能力，可以感应到细微的变化。 最珍贵的是一根具有空间跳跃能力的呆毛，一次能瞬移最远十米的距离，15秒CD，相当于跳刀。 “莉莉丝，这根呆毛给你用吧！” 王悦将手里的柔韧细挑的叶子递过去，拥有瞬移能力的莉莉丝将会更可怕，如虎添翼。 金发萝莉拿着呆毛在手里端详，很是迟疑——这东西放在脑门上会不会显得傻气？ “你为什么你不在自己额头上种颗呆毛？”她问。 “暂时没有合适的。”王悦坦然道。 “不会很傻吧？” “别犹豫了，不变强怎么打赢我？” “嗯……” 莉莉丝知道王悦获得了空间漫游套，她不能停下变强的脚步，于是将手里的叶子植入前额。 “啊，好呆。”王悦脱口而出。 “上当了！” 莉莉丝小脸涨红，双手捂住额头，使劲捋了半天，呆毛还是不听话的翘了起来。 “你俩性格很像呢，都很倔。”王悦托腮道。 “闭嘴！！” 莉莉丝恼羞成怒，一把揪住自己的呆毛，就要扽下来！ 王悦赶紧阻止了她的可怕行为，揪掉自己呆毛真是为所未闻，劝说道： “很可爱啊，我……我最喜欢这样的莉莉丝了！” “真的吗？”莉莉丝眼睛微微睁大，态度微妙地转变了。 “太可爱了，”王悦一本正经的鼓起掌，“就算板着脸都不觉得凶狠呢，敌人也会迷惑吧？” “哈？果然很蠢！” 虽然莉莉丝嘴上嫌弃，但跳刀能力实在太香了，爱屋及乌，对这根呆毛渐渐顺眼起来。 剩下的呆毛全都给抗灾前线的小女巫们装备上了，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呆毛产出。 假如不喜欢呆毛，可以编在发髻和辫子里，或是藏在脑后。 王悦就不喜欢呆毛破坏她的清爽刘海，而且，傻气是会丢掉性感的，她更喜欢现在的清冷疏离的气质。 女巫们的第一批酒已经酿造成功，魔林港浮动着朗姆酒的浓郁糖浆味。 粮食匮乏的时代，酒是用难以下咽的植物苦根酿造的，口感可想而知，如今食物富足，第一批蒸馏酒和果酒立刻引发了轰动。 王悦对外高价出售，直接从探险者手里换超凡材料，对内则禁止饮用。 小女巫们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即使是高年级的，也没有超过十八岁的。 虽然三令五申，但仍是有人被美酒引诱，偷尝禁果。 吉姆诺佩缇被扭送到了王悦面前。 王悦一把掐住变态学姐酡红的小脸，质问道： “怎么又是你？” “唔……惹……” 诺佩缇摇摇晃晃，舌头打结，显然是喝大了。 王悦制定的惩罚措施对这种老油条作用不大，交给初雪去调教了。 后来再见到她时，已被塞上了口球。 忙碌了几天后，事情渐渐处理完了，公会那边传来消息，教会上钩了。 第一轮谈判很快开始，王悦也参与了。 教会没有全部到场，试探的派出了使者，提出的要求是释放俘虏，也就是女骑士莉榭尔。 王悦装作不同意，谈判陷入僵持，过了几天她才松口，将莉榭尔送了过去。 “为了人类的命运，我们要通力合作才行呢，不过，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是不会忘的。” 谈判桌上，莉榭尔咬着洁白的贝齿，一双美眸威胁地盯着王悦，沉甸甸的胸脯搁在桌上，有种滑腻如脂的流动感。 王悦惆怅地看着她——穿上衣服，竟有些陌生。 “你不怕我？” “怕你？呵。” 莉榭尔轻笑一声，手指捋过耳畔，慢条斯理地说： “以后光明教会和探险者公会平起平坐，共治天下，你呢？两边都得罪了，还能蹦跶几天？” 在她眼里，失去话语权，被迫交出战俘的王悦已经快要凉凉了，特别是试图阻止外域一亿人的迁移，简直是罪大恶极，将来一定会被清算。 王悦低头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 莉榭尔挑衅的走到她面前，挺起胸膛，胸前深壑刚好可以托住黑发萝莉的小脸，侮辱性极强。 第二轮谈判，教会得寸进尺，想要娜缇娅和潘多拉，想要清理门户。 王悦推说两人已不在鲸鱼堡，不知下落。 教会没办法拿出证据，只得作罢。 后来的几轮谈判根据这八千万人如何安置，未来怎样合作，进行了详尽而友好的谈判。 最后，三方约定，在公会总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以纪念永夜内外重归于好的历史性的一刻。 盛大的宴会即将开始，教会和公会将要发表联合声明，共同敲响新时代的钟声。 天气苦寒，教宗和主教们裹着银白色的狐裘，圣骑士在狐袍外加了一层薄而有型的轻甲，宛如白金打造的螃蟹壳，威武而有棱角。 莉榭尔甚至没穿轻甲，只裹着一件快要落到地面的狐袍，纯白的厚绒衬着晶莹的针毫，柔软滑溜，像是活狐狸一样灵动。 狐袍掩住了她曲线惊人的身姿，宽阔的胸围仍在肆意张扬，却显得有些臃肿。 被王悦释放，回到教会，莉榭尔的教内地位急剧提升。 当初是她与公会合作，绑架露露安娜，而后又接力原点卿，将露露成功送往外域，拯救一亿人，完成不世之功。 可以说，教会要是能在大破灭后维持人口和统治，莉榭尔的行动是至关重要的。 不仅如此，莉榭尔与原点卿的合作是划时代的、历史性的，标志着教会与公会的首次合作，有着重要的意义，是人类历史的里程碑。 听到这些恭维的话，莉榭尔心里美滋滋的，狐狸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心想，以她的功劳，成为第一位女性的枢机主教都有可能。 意气风发，不禁斜睨了一眼身穿白衬衣和铅笔裙的黑发萝莉。 简约风着装配上白皙纤瘦的体态和精致绝美的小脸，看起来像是个喜欢读书的小女生。 但是，学院救走所有人时在纸飞机上的潇洒背影和追杀她时的恐怖手段，无不在莉榭尔心里翻腾起复杂的情绪。 强暴她…… 莉榭尔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抹除黑发萝莉给她带来的恐惧。 只有将黑发萝莉压在身下，按住后颈，感受着离水小鱼般的徒劳无力的扑腾…… 只有将她的小腿用力掰向臀部，在无法挣扎的禁锢中，疯狂摩擦直至顶点…… 只有用自身强有力的胸器，将她的鼻唇捂进无法呼吸的柔腻深壑，达到顶点后松开欣赏沾满汗渍的通红小脸的翻白眼的模样…… 莉榭尔越想越兴奋，而恐惧也越发强烈，心中升起一股真实的，濒临毁灭的感觉，就像走在覆盖薄冰的湖面。 转念又想，就算你能力再强，在如今的环境下又能有什么作为？ 于是，目光中的挑衅意味更加明显了，不加掩饰。 王悦扭过头，奇怪地问： “你老跟着我干嘛？” 在她的视线里，裹着雪白狐裘的少女伸着手，纤细柔美的指尖交叠着掩住半张脸，指缝里透出脸颊的红晕，眼神暧昧迷离。少女的颈口散发出荷尔蒙的温热气息，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莉榭尔站在台阶上，少女本就比萝莉高，再加上位置落差，更是居高临下。 她自认为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威严，此番景象，似是未来的女教皇俯视她的弄臣。 即使王悦再有想象力，亦想不到短短一周，莉榭尔就妄想着成为史上第一任女教皇，而她则是被二十四小时高强度玩弄和羞辱的裙下之臣。 莉榭尔身体前倾，纤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雪粒，檀口呵出白雾，得意而又高傲的说： “宴会要开始了呢！” “是啊，要开始了。”王悦报以微笑。 说完，她便从莉榭尔身边从容走过，拾级而上，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 大厅位于公会总部对外的街口，平时是开社会分级会议用的。 高处悬挂着旗帜和剑盾。 下方是铺着繁花织锦的餐布的长桌。 桌上有序摆放着一只只插满鲜花和五彩翎羽的花瓶。 桌边是漆成金色的高背椅，垫着猩红的天鹅绒软垫。 门口放置着一个小讲台，陈列着两份制作精美的条款签约文书。 三巨头之一的悲悯的阿绮波德和教宗杰勒米·菲利普斯正在亲切交谈，圣骑士和探险者站成两队，一派祥和的景象。 落座后，莉榭尔坐在王悦身边，身体倾斜，宛如野兽逼近猎物，屡屡迫近，试图使黑发萝莉产生不安的情绪。 王悦却坐得笔直，像是没看见莉榭尔使劲蹦跶的样子，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模样乖巧。 手掌压着一支小金锤。 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敬酒的传统，所以，摔杯为号换成了敲杯为号。 王悦心里琢磨，我今天就要化身阿利斯塔，给你教会铛一下。 繁琐而虚伪的问候和交谈如同一汪臭水泛起的五颜六色的泡沫，使她感到厌烦和无聊。 但这是必要的，谎言是阴谋的伴娘，缺少便无法举行这场腐臭的婚礼，婚礼过后便是令人愉悦的葬礼，直接火化。 宴会上，莉榭尔听见教会和公会的两位话事人频繁提到她的名字，心情雀跃。 她是双方合作的开始和联结的桥梁，在那次事件中扮演恶人的王悦，同样被若有所指的提起，显而易见，王悦必然会在未来同时受到双方的打压。 莉榭尔扭头，不客气的盯着王悦，眼睛闪闪发光，唇角得意的勾起。 然而，黑发萝莉却没有丝毫慌张，翻过手掌，举起一物。 手指捏着一把小巧的金锤子，在女骑士的奇怪目光中，敲击了几下杯沿。 铛铛铛！ 声音清越，穿透出去，霎时间，天窗落下十来个人影，从天而降！皆是兜帽黑袍的执灯者！ 下一刻，利刃的斩切弧线划旋空中，躯体崩裂，殷红的血水漫空喷洒！ 莉榭尔的瞳孔在恐惧中失去形状，她看到教宗的脑袋被干脆利落的噶了下来，凌空旋转了几圈，咚的砸在桌上，断处的肉筋还在微微抽搐，涌出更多的鲜血。 枢机主教们更是被大卸八块，刀刃在他们身体上来回穿刺，剜转切割，这不是杀人，而是屠宰！ 鲜血顺着椅子淅淅沥沥的流淌，血水太多，连地毯都被泡胀了，踩在脚下有种烂乎乎的感觉，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着热气。 内脏从死尸裂开的肥大肚腩里漏出，在黄澄澄的板油间花花绿绿的挂着，粪尿的气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坐在莉榭尔身边的大主教昆图斯‘嘎’的大叫一声，已是白刃加身，从颈部一直砍到腰际，半个身体垮塌般地滑向地面，宛如水袋子在地上摔破，迸溅出大蓬鲜血！ “不要杀我！” 莉榭尔发出一声崩溃的哭喊，急转向一脸如常的王悦，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浮木，猛扑过去，似鸵鸟般的将脑袋埋在她的怀里，哭泣颤抖，口中不停的喊： “救救我……救救我……” 王悦轻抚着少女的银色长发，动作温柔，忽然问： “谁是猪？” “我是猪……我是猪……吭吭……” “猪会穿人的衣服吗？” “呜呜呜……不会……” 莉榭尔发狂般的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撕碎，露出雪白粉嫩的肉体，在沾满血污的地毯里来回翻滚，胸前的高耸随之甩动，一边发出讨好的猪叫声，还脱下黑发萝莉的鞋，将她的脚底按在自己的脸上，哭泣亲吻，以乞求活命。 黑发萝莉翘着腿，手支着腮，自上而下，欣赏着女骑士的丑态。 “小院长，这个女孩要不要杀了？”一个执灯者问。 莉榭尔闻言浑身一颤，恐惧到了极点，嘤嘤的哭泣起来，屏住呼吸，浑身用力蜷缩，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王悦想了想，轻声说： “不杀。” 莉榭尔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抱着黑发萝莉的一条小腿，拥在怀里，喃喃地说： “谢谢你……王悦……谢谢你……你真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小猪了……吭吭……” 王悦从旁边拿过来一件狐裘给她披上，给自家的宠物猪穿件衣服，省得丢人现眼。 砍瓜切菜似的干掉教会众人，悲悯的阿绮波德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到王悦面前，说起约定之事。 “按照约定，教会的文件资料、特级遗物和祭祀礼器会送到鲸鱼堡，那时候交接八千万人，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王悦点头确认。 阿绮波德走后，王悦伸手捻着女骑士的小耳垂，自言自语道： “八千万人换几条狗命，值吗？” 莉榭尔粘人的贴过去，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我觉得不值，您完全可以跟执灯者换到更多。” 得知王悦不会杀她后，莉榭尔马上适应了宠物猪的身份。 虽然不知何时会背叛，但暂时的利益是一致了。 王悦微笑着没有回答，在她看来，莉榭尔还是有能力的，可惜太过自私又没有担当——要是把这八千万人卖个好价钱，那就是真的反人类了。 大厅外，公会正向前来参加宴会的社会各界代表宣布教会的罪恶，特别是派遣潘多拉，想用魔盒杀死永夜的所有人，腾笼换鸟计划，实在是罪无可赦。 如今元恶已除，世界更美好了。 王悦听着心想，要是除掉我，这个世界岂不是更加美好？ 公会需要的是听话女巫，而不是刺头女巫，可以预见的是，消灭了教会，过不了多久，执灯者的铁拳就会砸向她了。 王悦登上独角兽号，返回鲸鱼堡。 路上，一边玩着宠物猪的那对又大又白的宝贝，一边思考。 既不能真的反人类，又要对抗公会，无疑是戴着镣铐跳舞，太难了。 正思索着，趴在膝盖上的莉榭尔仰起脸，喃喃地说： “你对我真好……” 语气透着一丝真诚。 她很清楚，换成别人，她已经死几回了，王悦却又饶了她，简直仁慈到了极点。 察觉到黑发萝莉的性格里没有残虐的成分，莉榭尔感到安心，并得寸进尺，起身大胆的亲吻黑发萝莉颈间的精致锁骨。 脑门马上挨了一巴掌，莉榭尔吃痛退缩，旋又吃吃笑着，主动凑上胸脯，手往下滑，深吸着着王悦的味道做着M开头的词，很快就浑身绷紧，眼神放空…… - 回到鲸鱼堡，王悦显得心事重重，干掉教会没有使她获得安全感，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她召集女巫集团的干部们，说起执灯者的威胁。 众人脸色沉重，无论过程如何曲折离奇，结果都已发生——王悦很可能会被执灯者当成清除对象。 “让我成为讳名吧！”莉莉丝高喊，“我想保护你！” 特级遗物和规则构造体虽然强大，但是缺少执灯者和讳名女巫那样的载体，以脆弱的人体来持有，发挥不出最大威力。 莉莉丝成为讳名，搭配王悦的神灵分身的供能，就能拥有信仰灯塔时代的讳名威能。 王悦摇头，她不想莉莉丝失去人形，变成讳名，就失去了贴贴的可能性。 众说纷纭，却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王悦的思绪逐渐飘忽，从在外域获得的零散信息来看，古代科技产物或许能使女巫集团的实力飞跃式提升。 执灯者的生产靠的是古代科技，要是获得类似的科技成果，女巫们就拥有了优秀的特级遗物搭载平台。 王悦叫来圣国三人组，莉榭尔、娜缇娅、阿古斯蒂娜，询问古代科技的情报。 三人分别来自教区高层、圣国高层和科学院，多少知道一些秘辛。 “圣国的古代科技多是从地层里挖掘出来的，本身是超凡材料制成，亿万年都没有锈蚀。虽然有种陈旧感，但只要完好无损，就能使用。”蒂娜说道。 “主人！”莉榭尔高举双手，急切地喊：“我要立功！我有重要的情报要说！” 教会灭亡后，女骑士已不抱任何幻想，她知道就算逃出王悦的手心，还是会遭到公会的清算。 而投靠怪物还不如投靠王悦。 对她来说，偌大的天下，只有王悦的猪圈最安全。 猪圈就在王悦房间的对门，用一间舱房改造而成。 没有床，地上铺着一层绒毯，靠墙有一间原木打造的小窝。 小窝高度不过一米，莉榭尔要趴着才能钻进去，脚伸不开，只能蜷缩。 狭窄封闭的空间让莉榭尔感到安心，至于吃饭，她不能用碗筷，也不能用手，只能用嘴去拱。 为了防止溢出来，王悦给她配了一个碗口倾斜的专用食盆。 伙食倒是不错，美味的禽肉和兽肉，米饭、土豆、面包，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营养丰富。 王悦有时会和小猪一起玩，莉榭尔在她手心里拱着吃坚果和蜜饯，幸福地哼哼着。 莉榭尔战栗又感激的接受着黑发萝莉的宠爱，内心涌起一股自我摧毁的快感，曾经的教区骑士团团长，现在的小猪，再不敢在王悦面前站起来，要么跪着要么蹲着。 宠物猪的生活令她满意，唯一使她生气的是负责饲养她的粉发萝莉，那个叫做桃乐丝的家伙，经常偷吃她的猪食，真可恨！ 不过，桃乐丝也会带好吃的给她，比如布丁、巧克力、曲奇什么的。 此时，抱着立功的念头，莉榭尔说出了教会的一项秘密计划。 “教会制造弥赛亚，是为了开启当初从以诺之城带出来的古代遗物中至关重要的一件——天堂时钟！” “天堂时钟？”王悦看向莉榭尔。 第一次在猪车上擒获女骑士，并未招供出这件听起来很厉害的古代遗物。 当时，莉榭尔认为生命无虞，而且，逃走或是被释放，她在教会和公会两边都能吃得开,所以，没有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出赖。 教会覆灭后，第二次被擒，她的处境变得非常尴尬，就算逃走，也会被当成教会余孽，遭到公会的清算。 简单来说，在共同敌人的巨大压力下，她和王悦利益一致了。 如果王悦失败了，她跟着陪葬，如果王悦赢了，或是拥有与执灯者分庭抗礼的实力，她才能活命。 所以，别说是猪，就算是更卑贱的事情都会去做，她只想活命。 莉榭尔知道，她有一张漂亮的脸，一对又大又白的好东西，一颗不太笨的小脑瓜，以及掌握的诸多教会机密，这些都是她讨得王悦欢心的筹码。 “主人，您听说过没有？这世界上存在天堂！”莉榭尔目光炯炯，语气激动。 “天堂是真实存在的？”王悦蹙眉问。 “我没有亲眼见过，不过，飞向天堂的计划在前任教宗西泽在位时就启动了，那时候，西泽教宗衰老垂死，用‘永生之笼’维持生命，杰勒米是教宗的娈童，据说拥有夜莺般的美妙歌喉和世间最为洁白柔软的身体，因此从唱诗班光速提拔到教区主教……西泽教宗进入永生之笼后，无法移动，日渐衰弱，一直通过杰勒米控制教会，魔盒计划和弥赛亚计划都是他指导的，可惜的是，两个计划都失败了，制造出一群蜥蜴人，西泽从此消失，而娈童成为新教宗……”莉榭尔娓娓细述。 娜缇娅虽然地位比她高，但是没有参加枢机会议，对此并不了解。 执掌教会的枢机团对军方相当堤防，除了设置复杂的限制措施外，而且严禁军方干政。 听到这里，王悦心里嘀咕，原来教会的大头目阴差阳错中被她干掉了。西泽消失后，教会在一个娈童的带领下走向了覆灭，真可谓，生于虚伪，死于娈童。 “飞向天堂……难道说，天堂时钟能够指引通向天堂的道路？”王悦惊讶地问，这很容易联想到。 “您知道天堂时间吗？人的认知是真实时光通过的影子，而在天堂的极乐中，时间的流速是不固定的，当人们达到快乐的顶点，时间在如影飞逝中直至静止，所有的瞬间都以无法想象的速度从未来移向过去，亿万年如一瞬。”莉榭尔喘息困难地回答，双腿扭绞，那里已是泥泞不堪。 “诶？” 王悦先是不明白什么是‘快乐的顶点’，看到女骑士的反应，马上懂了，所谓的天堂，不就是追求快感的淫窝？人们可以轻易的达到高潮，然后，调节时间，无限延长，直至永恒。 不管是精神上的愉悦还是肉体的高潮，都是信息素对于神经的作用，天堂之力使人获得各方面的最高满足，综合了人类有史以来的所有爽点，爽到永恒。 “不过……根据教会的秘文记载，由于个人的时间回流和静止，亵渎了时间规则，廷达罗斯之城降临，角时间之主姆西斯哈带着猎犬们攻入天堂，将所有天使和圣徒撕咬致死，天堂从此失落。”莉榭尔接着说。 “淦，天堂会所被姆西斯哈带着警犬们捣毁了。”王悦捂着脸，心里五味杂陈，姆西斯哈是和三柱神一个级别的存在，犹格·索托斯的宿敌。 “预测世界的毁灭后，教会督造诺亚方舟，遴选数以千计的萝莉和正太，计划回归天堂，可惜的是，托您的福，教会高层没能去成真正的天堂，反而去了谎言中死后才能上的天堂。”莉榭尔摊手道，语气嘲讽，却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听你这样说，只要不亵渎时间，就能使用天堂原有的设施？”王悦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是的，姆西斯哈是时间的守护者，此外没有善恶倾向，只要不操纵天堂进行时间的回流和静止，就不会遭到祂的攻击。” “嗯……听起来不错。” 王悦不追求时间回流的永恒高潮，她并不想被狗咬，不过，改造成避难所，防止被执灯者刺杀还是不错的。 “对了，教会将太阳流淌出热橙汁称为‘天堂滴血’，是否说明，它的本身并非天体，而是巨大的空天堡垒？也就是天堂机关？”王悦又问。 “您的猜想很接近，教会根据残缺的历史和科学院的观测，分析出大陆上方的太阳是光明神横亘在宇宙中神体的一部分，而天堂与之一体两面。” 会议室里的小女巫们发出‘哦——’的声音。 王悦轻轻点头，不难看出，这个世界的日月都不对劲，尤其是太阳。 没有东升西落，日夜轮转宛如开灯和关灯，而热橙汁的直线流淌，更说明它的位置是相对静止的，距离地面很近，说不定就在近地轨道上。 或许是像戴森球一样的核融合反应堆，能量利用率极高，一面向下加热，如同保温箱的灯泡，一面向上，宛如世界之上的王座，亦是天堂所在。 “天堂时钟是一枚巨大的石盘，由于太过庞大和沉重，教会从外域大撤离时没能带走，沉没在热海里，拿到它，用弥赛亚的力量拨转时钟的指针，就能使得通向天堂的道路开启，登临极乐！”莉榭尔万分激动的说。 王悦盘算了一下，弥赛亚的力量不难获得，蓝湖在大喷发中已显现多处，她计划接下来前往圣城遗址，观瞻之余，打捞天堂时钟，凑齐教会未达到的条件。 顺便去圣国的几处遗迹发掘点，搜索古代科技。 - 几天后，公会将剿灭教会获得的战利品全都送过来了。 这次行动斩草除根，杀死的不仅是教宗和主教们，还有与会的圣骑士和驻扎在总部外的神职人员，包括与教会一起撤离的学术世家和贵族，男女老少，全都钉死在十字架上。 十字架沿着起伏不平的道路往前延伸，像是没有尽头。 王悦对此并不意外，公会疯起来连自己人都干，别说是外域人了。 交接的时候，双方几乎没有交流，已是形如陌路。 娜缇娅和莉榭尔在逐件确认教会的圣遗物和卷帙，执灯者倒是没有截留重要物品，顺利交接。 王悦送几个执灯者出鲸鱼堡，离开时，阿绮波德回头道： “我知道你良知尚存，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王悦一言不发。 莉莉丝愤然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要做坏事了！” 王悦伸手挡住她，淡淡的说： “争论大可不必，反正最后都要看实力，谁灭世，谁就是上帝。” 双方不欢而散。 王悦回到会议室，从圣遗物中拿起一枚短匕。它的握把中空，有一个目钉孔，是用来套在枪杆上的。 这是传说中刺伤初代弥赛亚的朗基努斯之枪。 “朗基努斯之枪拥有支配的力量，对120尺内所有的生命实行绝对支配，但是，接受它的力量后，一旦分开，就会当即毙命。”小修女娜缇娅讲解道。 作为资深修女长，她对圣遗物如数家珍。 “教会有这样的强大道具，为什么不用呢？”莉莉丝奇怪地问。 “教会里有资格使用它的只有教宗一人，然而，教宗不需要战斗，持有朗枪，非但没用，反而会对生命产生巨大的威胁，再也睡不安稳了，因为，一旦有人拿走，他就死了。”娜缇娅解释道。 第二件圣遗物是一只古酒杯，如果除去后来加上的雕饰繁复的黄金底座，就是一只普通的杯子。 内贮鲜红的液体，从粘稠程度看来，不像是葡萄酒，而是血液。 “圣杯……”娜缇娅语气发颤。 朗枪只是穿过了初代弥赛亚的肋骨，沾染圣血，便拥有了强大的威能，而圣杯装满了圣血，不是一个级别的。 鲜血似在蠕动，深邃幽冷，氤氲着魔性的气息，超越想象，颠覆认知，使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第三件是圣钉，三颗穿过弥赛亚手脚的钉子，将其钉死在十字架上，双脚被是一根长钉穿透的。 “将圣钉楔在甲胄上，可以获得世间最强的防御力量。”娜缇娅说。 同理，有资格使用圣钉的只有教宗一人，而教宗又不穿铠甲，最终只是供奉在教堂里。 王悦信奉科学，百无禁忌，手指上浮现出一颗颗戒指般的规则构造体，直接握住朗基努斯之枪。 随着五指收紧，枪刃在刺耳的摩擦声中逐渐崩裂，宛如晶体一般分裂剥离，彻底粉碎后，从中取出一枚硕大的规则构造体。 构成它的基本单位是暗蓝色的能量弦线，像是无数细小的触须扭曲蠕动，极为诡异。 ‘支配’规则。 诅咒已随朗枪的粉碎而消失，只剩这枚规则。 接下来，圣钉被捏成齑粉，解构出三枚‘抗拒’规则，持有后，任何攻击都会遭到抗拒，层层阻挡，无法抵达她的面前。 最后是圣杯。 这次，王悦谨慎起来，用原生规则将圣血抽取成红色的生命纤维。 在缓慢的抽取过程中，数不清的米粒大小的晶体从中脱离，叮叮当当落在杯中，全都是高度浓缩的神力结晶。 而这从未见过的红色生命纤维诡秘而又神奇，使得王悦全身的细胞都在雀跃，要是吸收进体内，说不定能够跻身神话生物。 但是，王悦并不想抛弃人类的身份，努力到最后不能贴贴，那努力还有什么用？ 除了圣遗物，还有三十七件特级遗物，皆是背叛之日从以诺之城带出来的强力道具。 以及开启教会藏匿在世界各地的宝库门的位标和钥匙——以能量构造体的形式存在。 王悦可以肯定，公会并不想把这些东西交割给她，但是，一手交货一手拿人，没有什么操作空间。 她越观察执灯者的行为就越觉得奇怪，公会背后究竟是怎样一个意识体？ 八千万人并不能使公会的实力变得更强，普通的个体再堆叠都不会产生质变。 崇高和卑鄙，两种对立的行为竟然出现在一个意识体上，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 阴暗森林里，一队执灯者高速前进，轻快的掠过溪涧和沼泽，披体的黑袍猎猎作响。 他们携带的辎重是从王悦那里交割来的皮箱，装满字典。 想要从中取人，最快的方法是露露安娜使用秘术，否则就要小心的从纸边切开，秘术空间破坏出一条缝隙，在崩溃前将内容物取出。 最坏的情况是撕成碎片，那样做内部的人也会四分五裂。 沿路有枢机之光接应，一个小镇到另一个小镇，瞬息百里，半天后便抵达总部。 阿绮波德将货卸下，交给几个守夜者。 如今灾情紧急，总部的执灯者很少，围杀教会动用的十多个执灯者已是极限集结了。 然后，阿绮波德沿着一道隐秘的螺旋阶梯来到地下，四面都是青铜砖块，镶嵌在插座上的玻管散发出老旧白炽灯般的昏黄光芒。 下到最底层，面前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隆隆震动，滚入墙体内侧，显现出内部的圆形甬道。 阿绮波德脱去兜帽长袍，露出水晶和黄铜构造的艺术品般的躯体，走入门内的一瞬间，带着消毒剂的喷头高速扫射，冲洗着每一寸的机体。 当她从甬道另一头走出时，已清洗消毒，烘干完毕。 面前是一个白得耀眼的房间，纤尘不染，墙壁和地面是由白色有机玻璃板块拼成的，倒映着灯光。 阿绮波德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白色长袍罩住身体，手指拈着衣襟穿过几道门，来到一间长型房间。 房间的摆设都是简约风格的白色家具，地面和墙壁也是白方块，显得异常干净，像是病房。 一排床铺，躺着七个女孩，年纪最大的也没有成年。 她们的皮肤苍白如雪，头发剃得只余一层淡淡的发根，颅骨接满管线。 管线宛如藤蔓，缠绕向上，逐渐粗壮，扭结成一颗大树，通向位于上层建筑的未知机械。 女孩们的眼睛幽碧或是靛蓝，宛如宝石，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复杂情绪。 恐惧、痛苦、悲伤、疯狂……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她们的脸上转换，白被单覆盖的瘦弱身体凸显出扭曲的轮廓。 突然，三号床位的女孩无声嘶吼，脖颈绷紧，青筋毕露，像是被钉住的恶鬼，拼命挣扎起来！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忙过来将她按住。 女孩精致如瓷的小脸上，眼角和口鼻流出漆黑的液体，像是坏掉一样，一抽一抽的颤动着。 “快泄压！”有人在喊。 3号女孩瘦骨嶙峋的胸口，一道凸起的金属阀门被拧开了，大股的黑色液体喷涌而出，却没有沾湿床褥，而是蒸发成诡异的黑色雾气，消散一空。 但是，3号的异常反应并未停止，反而抽搐得越发剧烈，肌肤表面裂开无数黑线，墨汁溢出，血肉裂解成了肉块，彻底垮塌，连骨骼都融化了。 悲悯的阿绮波德静伫不动，直到尸体清扫完毕，又送进来一个两眼空洞，头发剃净的女孩，在头顶接上复杂的管线。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调试完毕，七个女孩齐齐看向她，声音不同，语调和吐字却一模一样，说： “你好，阿绮波德。” 阿绮波德面对七位少女的协同一致的问话，微微躬身，一副惟命是从的模样。 接下来，她将与王悦交割八千万人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很好，立刻按照标准挑选出优质人种，分批次发放给永夜的子民充当奴隶，依据魔林，建造大型的种植园和畜牧场，安排奴隶干活。作为背叛者的子孙后代，用劳动来赎罪是光荣而又美好的，相信他们都能理解，不能理解的反抗分子清理掉就行了，死人不会说话。让我们携手共建美丽新世界吧！”少女用着机械般的语调说。 “那王悦……” “王悦不过是癣疥之疾，暂时不用对付她，蜥蜴人才是心腹大患，它们的繁殖速度非常可怕，数量正在以几何倍数增长，很快就会压缩永夜子民的生存空间。蜥蜴人掠食广泛，处于多条食物链的顶端，整个世界超凡之力通过层级代谢，积累在它们体内，出现超凡者是必然的事情，蜥蜴人和超巨大古生物将会对人类产生巨大的威胁。” “我明白了，伦理委员会。” 阿绮波德离开后，这个充满谜团的诡异机构继续运转着，被称为‘伦理委员会’的七位少女，不时有人出现异状，瓦解剥离，碎裂成一滩血肉碎块，立刻有新的少女补上。 隔壁房间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守夜者忙碌着调控机械装置，没有人意识到墙角站着一个人。 仅凭人的肉眼，即使从面前经过都看不出来。 正是用变色龙之匙隐秘行动的洛兰·莱特，她的一头淡金色长发消失不见，剪成干脆利落的齐耳短发，几分钟换一次气，像是在潜水。 当初接到王悦的命令，调查新极光卿是如何诞生的，一直在外行动。 身为执灯者的女儿，洛兰对于公会是百分之百信任的，心情比较轻松，准备借此机会说服王悦放下戒备和成见，与公会友好沟通，消除误会。 同时，她的心里有着小小的疑惑。 什么样的牺牲会达到执灯者的标准？死亡后意识消散，又是如何保留下来的？我死后能不能成为一名执灯者呢？ 想要释疑。 ‘变色龙之匙’、‘蹑心探理’、‘盲点头饰’……在几件隐匿和潜入类的特级遗物的帮助下，宛如一个透明人，暗中调查，从伊尔玛的迁徙之路开始。 不久后，洛兰发现了问题。 冲散迁徙队伍，杀死伊尔玛的‘棘冠恐魔’是一种生活在绀紫区域的可怕怪物，完全脱离了生物的范畴，外形是戴着棘冠的人类剪影，躯体由漆黑的超凡物质构成。 而伊尔玛一家人随着大队迁徙是在铅灰区域，距离最近的绀紫区域直线路径隔着四个大区，几百公里。 到这里仅仅是怀疑，随着调查继续，更多的线索浮出水面。 洛兰发现，守夜者的异常调动在恐魔袭击之前就发生了！ 她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负责提取英灵记忆的守夜者队伍是总会直辖的，一支名为‘灰翼’的特殊部队。 一般来说，执灯者只会在职阶探险者的队伍里产生，不会有幼小的英灵出现。 因为，职阶探险者像征兵一样有年龄限制，不会考虑录入萝莉。 伊尔玛明显是个特殊情况。 洛兰找到了种种迹象，证明早在恐魔袭击发生之前，灰翼部队已经离开总部，来到该区域，驻扎在附近的小镇上，简直像是食腐的秃鹫盯着重伤垂死的猎物，等待死亡后大快朵颐。 洛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无可辩驳的证据随着调查源源不断的出现。 在永夜地域前进必须依赖小镇补给，‘灰翼’免不了被居民目击到和在仓库账目上留下痕迹。 其实，到这个时候，关于伊尔玛的调查已经结束了，洛兰应该回去向王悦汇报。 但是，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调查结果，浑浑噩噩，一路追踪灰翼来到总部。 越庞大的组织漏洞越多，加上灾厄频发，驻守总部的执灯者数量很少，洛兰顺利潜入总部的地下设施。 洛兰与她的父亲一样的，有种‘一旦认定，就必须要做’的执拗。 而且，执灯者的女儿并非有勇无谋，听闻三巨头之一的阿绮波德前来向‘伦理委员会’报告，立刻拉开空间拉链，钻进空间夹层里。 等到对方离开，才从里面出来。 洛兰已在地下设施里调查了一周，根据她的判断，七位少女应该是某个意志的容器和载体，宛如邪教的祭祀仪式，通过管道灌注进她们躯体的黑色液体便是降诞的邪神，一个人无法承受，必须七个容器才能承载。 但是，又有某种不同，这个‘邪神’太过于为人类着想了。 洛兰来到上层房间，发现管道还在往上延伸，直达地表。 她回忆起来，管道的位置正对着总部大厅的立柱。 显而易见，这根立柱是中空的，为了隐藏内部的集成管道。 而在立柱指向的楼顶上，是成片的金属抛物面。 从外观看来，它们是古代科技的一种，晶体线路构筑出古拙的图形。 信号通过曲面反射，汇聚在天线焦点处的馈源，再传递下来。 洛兰意识到，公会在收集某种信号，转化为黑色的意识体储存在用少女制成的容器内。 信号……黑色的意识体……永夜的子民……人类至上…… 猛然间，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里成型。 楼顶的仪器收集的正是生活在永夜的人类的思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信号点，永夜的居民通过它形成了群体智能！ 人类的智慧依托于无数神经细胞之间的连接和涌现，而这个群体智能依托于永夜子民们的思维联结，个人没有意识到，但他们的脑波已形成恐怖的存在。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伦理委员会对于个体的牺牲并不在意。 因为在自然界中，个体的死亡正是种群为了永远生存所付出的代价，是探索与学习的代价。 所以，对于种群而言，个体的死亡反而是必须的，就像人体内的白细胞与细菌同归于尽，不管它们愿不愿意，都要去牺牲。 如果白细胞拒绝履行职责，人体就会被细菌侵蚀殆尽。 洛兰浑身发抖，假如真是如此，公会使用的并非个体的价值观，而是种群的价值观，所有主动或被动牺牲的个体，都是人类种群为了生存，学习环境模型所付出的代价。 洛兰踟蹰不决，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方。 是为了人类的延续无条件的服从群体意志，还是为了个人的幸福与女巫们一起成为超凡脱俗的新个体…… 这时，洛兰的脑海里浮现出黑发萝莉的形象，内心叹息，王悦同学虽然是个好人，但是，她站在小女巫们的立场上，而非人类集体。 可是…… 王悦同学…… 太可爱了呀！ 好想跟她在一起啊…… 人类什么的…… 自己的事情不能自己解决吗？ 我要和王悦在一起…… - 鲸鱼堡。 王悦召集人手，逐一测试剿灭教会所获得的特级遗物的性能。 这三十七件特级遗物，教会选择带走它们而非留在宝库里，已从侧面说明了它们的重要性。 至于圣遗物，是与初代弥赛亚有关的物品，年代要比古代遗物近很多，用文物来形容比较确切，有的甚至没有超凡之力，真实性存疑。 其中还有‘圣苞皮’这样的东西，据说是弥赛亚出生时所受割礼取下来的苞皮，装在一节玻管里，两边镶嵌着黄金雕饰的顶盖。 王悦觉得很恶心，扔进了垃圾桶，后来被开宝箱的流浪汉得到，敲碎玻壳，取走黄金，倒是赚了一大笔钱。 由于对公会的威胁感到不安，测试完这些特级遗物，王悦便匆忙出发了。 新加入暗杀小组的有莉榭尔和娜缇娅，以及勤勉的船工阿古斯蒂娜。 王悦不喜欢女骑士莉榭尔，不过，倒是挺喜欢母猪莉榭尔。 原因很简单，对于农民来说，母牛母猪母鸡什么的，都是重要的资产，伺候得比人还好。 独角兽号载着一群妖魔鬼怪朝着外域方向飞去， 船舱内，莉榭尔穿着一件裸背毛衣在王悦面前晃来晃去。 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材足以让一个城市的男女老少为之疯狂。 腰身细窄，双肩瘦削，真不知道是怎样长出那样的浑圆挺拔。 吉姆诺佩缇虽然胸围不逊色于她，却有着圆滚滚的胳膊和锻炼出腹肌的腰肢，髋部巨大，却少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反差。 看到这两个家伙若有若无的炫耀，莉莉丝歪着小脑袋，脸色疑惑，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捏住自己的两个小包，感觉又小又可怜，心里升起一股别扭和难过，反手抱住自己带鱼般的身体，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喜欢贫乳。”王悦安慰她。 “真的吗？”金发萝莉眼睛一亮。 “真的，小小的，像布丁一样嫩滑和柔软呢。” “最喜欢你了！” 莉莉丝扑到黑发萝莉身上，使劲抱住，感动得无以复加。 虽然这个比喻令她面红耳赤，但是能感受到话语里真心实意。 船舱里的人都在聊天，只有蒂娜在干活。 修空调。 外域的气温和火炉没两样，不需要生火做饭，放在舱外，一会儿就蒸熟了。 要是船的制冷出问题了，虽然有规则之力可以降温，但一定会给王悦留下不好的印象。 蒂娜很努力。 王悦平静的坐着，她不喜欢游山玩水，旅途使她感到疲惫，这也是她造载具力求舒适的原因。 一小时后，独角兽号抵达永夜边境，尚未见到阳光，气温已到达了四十度，大雾弥漫。 如今外域比热带雨林还要夸张，湖泊和河流被热橙汁蒸发，汇聚成浓云降下暴雨，循环往复。 边境上往昔的富饶大镇，变成了最为贫穷和混乱的地方，高温杀死了外域的一切，物流早已中断。 边境地区逃难来的人使得城镇变得无比拥挤，无数张嘴都在等着吃饭。 好在魔林的产出及时从内地运出，才没有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独角兽号穿过浓雾，进入外域。 天地间阴云密布，电蛇蜿蜒，一道道雷电从高空劈向地面，雷声阵阵，宛如巨石沿着山坡滚动。 倾盆大雨冲刷在舷窗上，烟雨迷茫，看不清外界的景象。 “水温四十度，可以淋浴了。”王悦嘟囔道。 “我想去！有谁跟我一起吗？”吉姆诺佩缇撺掇道。 “虽然外面没人，但你们也别做这种暴露狂的举动。”王悦提醒。 “就是因为没人才想要释放……” “住口！” “诶……小院长真小气。” “看哪！下面好多尸体！”初雪喊道。 萝莉们挤在舷窗旁边往外看。 雨水漫漶的农场里，漂浮着牛羊的尸体，叮满了厚厚的蝇虫。 这段时间，细菌滋生，瘟疫横行，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变成一片死寂。 “真可怜的，死牛死猪的肚子都胀大了。” “还有没死的，很顽强呢。” “你们看，那个床上的小东西……是人吗？” “是人！” “要救她吗？” 船舱里的人都看向王悦。 “当然要救。”黑发萝莉认真地说。 被暴雨几乎冲垮的农场里，一个小女孩蜷缩在旧木床上，奄奄一息。 地面流淌着热水，像是桑拿房里一样蒸腾着白雾。 爱玛是长工的女儿，父母随着农场主迁移的时候把她抛弃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被羊占据。 在逃荒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的价值还不如一头羊。 好难受……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胃里空空如也，想要呕吐，呼吸越发困难，半天喘不过一口气，意识渐渐模糊，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忽然，眼前梦幻般的出现了一个皮肤比贵族小姐还要洁白的黑发萝莉，嫩葱般的手指轻轻一点，霎时间，雪霰在室内轻舞飞旋，带来阵阵清凉。 “神啊……” 爱玛哭喊道，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有丝毫力气。 王悦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搂住腿弯，抱起来。 心想，抱多了养尊处优的萝莉女巫，尝试一下浑身牛膻味的萝莉村姑也不错。 “我、我脏……” 爱玛瞥见黑发萝莉干净得令她感到害怕的衣衫，脚趾扣紧，浑身发抖。 以前她不小心蹭到了女主人的裙角，立刻挨了一顿毒打，疼得死去活来。 她很确定，身上的汗水和污垢沾了很多在这位女神的身上，她一定会被皮鞭活活抽死的。 但是没有，反而被抱进了一幢又大又漂亮的‘房子’，在浴室里，黑发萝莉把她剥成小白羊，浑身涂抹沐浴液，擦洗干净，头发修理整齐。 最后，换上干净衣衫，一杯草莓圣代塞进手里。 “我真的可以吃吗……吃这样的好东西……”爱玛强忍眼泪，却仍是泣不成声。 “不吃给我。”桃乐丝咽着口水说。 “我吃……我吃……” 爱玛大口吞咽起来，边吃边咳嗽。 虽然很不健康，但是没有比快要热死的时候猛吃一大杯草莓圣代更爽快的了。 一路上又救了几个人，更多的则是尸体，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逃离外域。 独角兽号已临近圣城。 外神的代谢固然恐怖，但是自然的力量毫不逊色，热橙汁的高温被大地和山川中和了，维持在四十度左右，升不上去，灾难之中，仍有耐热生物能够生存。 比如一种白色甲壳的螃蟹，原本生活在火山口的温泉里，天地变热后，没有了天敌，种群呈几何倍数增长。 “这些螃蟹真可恶，煮了半小时还在爬，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被吃掉吗？”桃乐丝盯着开水里的螃蟹，苦恼地说。 “好顽强啊，”王悦托着腮说，“既然煮过和没煮过差不多，那就切碎凉拌吧。” 白螃蟹迎来了末日，淋上香葱酱油，味道鲜美。 王悦吃着螃蟹，喝着冰镇的百香果汁，看着被高温蒸煮垂死的遇难者们被救上船，。 雪景球装满了人，快不够用了，但遇难者到处都是，在可怕的大蒸笼里煎熬着，教会的办事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筛漏了很多人。 四十度的高温加上百分之百的湿度，简直要命。 好在情报回馈及时，第二批女巫救援队很快赶到，其中就有露露安娜。 首位获救者，爱玛，终于意识到这群萝莉不是神，而是传闻中的女巫，既感激又羡慕，而且，抱她又给她洗澡的黑发萝莉，竟然是女巫们的首领！ 幸福得快要昏死过去了，感觉就像普通的小女生被一线女明星带回家洗澡一样。 王悦一路来到圣城附近，‘拾遗’近万人，全都送往魔林港安置。 可以预见的是，魔林港很快就会发展成一座城市，是一座幻海中的海底都市，是属于王悦和女巫们的城市。 - 独角兽号接近圣城艾尔多安，距离五公里的时候，先行的乌鸦哨兵反馈回来的景象令王悦大吃一惊。 城市的街道和房屋上挂着一层枫糖浆般的糊，散发的高热氤氲着透明的扭曲。 一些怪异的类人生物在城市的废墟里逡巡。 它们浑身披着柔韧如铁片的树叶，手握弓箭或长枪，箭簇和枪尖都是螺旋形的天然钉螺。 骑着巨象般的犰狳，层叠的骨板打满铆钉，犹如给马钉上蹄铁。 王悦向队员们描述了一遍，娜缇娅和莉榭尔脸色俱是一变，紧张道： “是森林与狩猎女神教会！” 林狩女神的势力在南方，距离永夜更远，曾经是一个人类国度，信奉林狩女神后，臣民们逐渐转化成为精灵，也就是这些类人生物，繁华的城镇也变成了茫茫林海。 王悦见过它们，当时与梅迪尔丽开启基地的时候，遇到教会与精灵火并。 精灵观感诡异，皮肤是没有弹性的、死人般的铅灰色，脑袋长出犄角，似鹿又似羊，形状不一。面部和胸腹覆盖骨板，保护脏器，防御力惊人。 它们的手指比人类更加细长有力，指腹具有壁虎般的褶襞，能够在光面上飞速爬行。 精灵的斥候小队潜入永夜，收集情报，必然有所图谋，王悦对此很是警惕。 林狩女神教会与光明神教会的信仰战争，结局是圣国屡屡受挫，丢失土地，农田和城镇被转化为森林，子民被掳走改造成精灵，简直是逆开荒的过程。 虽然教会腐败落后，活该挨打，但是林狩女神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精灵是用人类制造的种族，丑陋怪异，王悦身为人类，本能的感到不适。 “精灵们来到圣城，肯定是来打捞天堂时钟的！”莉榭尔突然惊觉。 “它们是怎么知道教会秘辛的？”王悦奇怪的问。 “教会的第五任教宗，与您一样是个无信者，作为林狩女神的卧底，潜伏教会多年……”莉榭尔说起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 王悦终于明白了，难怪当初埃利奥特大主教见她瞬间转换信仰，一眼就识别出无信者的身份，而且异常警惕，原来背后是有故事的。 “小院长，要与它们发生冲突吗？”初雪谨慎地问。 “干掉它们！” 黑发萝莉脸色冷酷，小臂如指挥刀般落下。 - 城内，一队精灵站在教堂的尖顶上，手持类似虾枪的天然长锯，将尖顶环切，直接推向地面，砸出一声巨响。 然后，像是特种兵小队，沿着绳索快速顺下。 专注于潜入教堂的精灵们并未注意到，附近街道上，巡逻的同伴正一个个消失。 获得教会遗产后，王悦持有的特级遗物和规则构造体已经可以武装三十名执灯者了，还不算在外对抗灾厄的十番队，现在只是缺少搭载平台。 装备太多，她手下的暗杀小队武装到了牙齿。 不过，进入教堂的精灵小分队明显与普通的精灵不同，不仅体型更为庞大，超过三米，而且铅灰色的肌肉并不僵硬呆板，宛如蠕动的蛇和涂油的钢铁，紧紧的缠绕在骨架上，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 它们的头顶长着盘角，瞳孔是山羊般的长方形，绿色的胡须如同植物。 大精灵，强大的超凡者，拥有‘自然之息’，走过的地方绿草如茵，形成绿网，每一根草叶都是它们的探测触角，神经末梢。 教堂尖顶缠满了爬山虎和菟丝子组成的绿网，一旦触碰到，内部的大精灵就会警觉。 所以，王悦没有贸然踏入，先是用隙光之眼查看教堂内部。 一共五只大精灵，澎湃的自然神力形成纯净轻盈的蓝绿色水体，环绕周身涌动。 在行动前，娜缇娅已将它们的主要手段讲述了一遍，这是有备而来。 王悦看见，为首的大精灵的颈部位置，非常违和的镶嵌着另一张脸。 这张脸像是粘附在朽木上的真菌，没有毛孔，湿漉漉的如同死鱼，瞳孔几乎占据全部的眼白，漆黑泛光，冷漠异常。 死鱼脸看向圣物室的大门，低声咕哝了几句。 蓦然间，一道光辉斜照在雕饰繁复的黄金花叶和天使的门楣上。 光明神力！ 王悦瞳孔收缩，她很清楚，这种带路党的行为只有无信者能做到，死鱼般的脸孔难道就是第五任教宗？ 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位无信者前辈还活着，应该是投靠林狩女神获得的寿命。 不过，混成如此凄惨的模样，连身体都没有，无信者果然是不被神灵信任的。 圣物室的大门缓缓开启，光芒涌入，立刻激起了无数细小的反射，数不清的宝物焕发出成片的细小闪光。 在不可胜数的陈列柜中间，有一块青铜展台，放置着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石盘，一道道古拙的刻纹宛如蛇的脊骨，盘旋在石盘表面。 指针一共五根，有的形如闪电，有的近似亏月，有的是嵌套圆环，有的是楔形折线…… 天堂时钟！ 莉榭尔说的没错，林狩女神教会为的就是通向天堂的钥匙。 教堂外的一处屋顶上，王悦托着腮，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都想上天呢？” 隙光之眼观测到的位置数据，通过乌鸦传递到几公里外的独角兽号，方舟炮微微扬起，校正角度，瞄准了圣物室。 王悦的思路不是什么英雄主义、刺客信条，而是现代战争的方式，火力覆盖，饱和打击，每一寸空间都要进行反复的轰炸。 刹那之间，一道恐怖的光柱穿透城墙和成片的房屋，贯穿了整个城市！ 嗡——！ 光芒收束一线，若是在炮击的靶心蓦然回首，就会看到沿路房屋的墙壁像是打孔机穿透似的出现一排层叠而均匀的孔洞，最后则是黑洞洞的炮口！ 下一秒，王悦起身，遥指教堂，食指上的漆黑戒指爆发能量。 群星歼击！ 无数黑色星辰闪烁生灭，宏伟的建筑宛如饼干般粉碎并喷发在空中！ 与此同时，在不同炮击位置上的暗杀小组成员纷纷掏出远程攻击类型的古代遗物轰炸教堂，交叉射击，一轮火力倾泻后，这幢历史悠久的古代建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互相嵌套的巨大弹坑…… 王悦盯着仪器指针，炮击地点的生命反应只剩下一个微弱的信号。 喊了声停，乌鸦哨兵飞过去，从尘土里叼起残破的半张脸。 王悦很奇怪，前任教宗的脸皮居然能抗住特级遗物的轮番轰炸，真是不可思议。 乌鸦飞到面前，看到她后，残脸仅剩一只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似是微笑，说： “我们又见面了，王悦。” “我们见过？”王悦微诧。 “当初，你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吉良吉羊。” 王悦的记忆深处泛起波动，那只向她吐口水的羊的形象浮出脑海。 “是你。” “真是可怕的手段，没想到短短数月未见，你越发暴力了……其实你的内心在害怕吧？用愤怒掩盖恐惧……你在害怕面对未知，宁愿提前将其消灭。”残脸的语气似乎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力量。 “你想多了。”王悦面无表情的说。 “跟我合作吧！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见话术不奏效，吉良吉羊高喊起来。 “你有求于我？想要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王悦冷笑道，揭穿了他的真实想法。 “……” 吉良吉羊一时语塞。 王悦没有给前任教宗废话的机会，直接用规则之力摧毁了剩下半张脸。 处理干净后，对教堂废墟进行了打捞，天堂时钟运上独角兽号。 王悦倒不担心天堂时钟会被打坏，这种级别的古代遗物是很难损坏的。 接下来，王悦来到制造方舟的广场，释放出修格斯，辅助阿古斯蒂娜将剩下的三枚方舟引擎拆解下来，用现成的船体构件和科学院、教会的库房存放着大量的古代科技打捞件，拼拼凑凑，制造出三艘浮空舰艇，相当于将诺亚方舟四等分了。 “多亏你了，你现在是我的首席科学家。”王悦不吝赞赏道。 “我、我还差得远呢……”蒂娜慌张起来。 王悦很满意蒂娜的技术力，原点卿把她当成牺牲品绝对是对人才的巨大浪费，学阀把持的科学院也是一样，这些不重视人才的家伙一会定受到惩罚。 在圣城的废墟停留几天后，四艘小方舟启程前往圣国的遗迹发掘地点。 - 奥特兰克挖掘场。 从上空俯瞰，地表荒芜裸露，宛如梯田的阶梯大漏斗钻入地底，而后又依据地势横向打进山体，钻进内部挖掘。 热橙汁倒灌后，大漏斗被淹没一半，冒着滚烫的热气，宛如蓄满岩浆的火山口，泛着耀眼的橙红光芒。 “小院长，这就是圣国最大的古代挖掘场，奥特兰克巨坑，根据科学院统计，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古代科技都是从这里挖掘出来的，从古到今，光是土方就挖掘出几千吨，除了古代科技外，还有‘失落纪元’的建筑物、古人类遗骸、器皿、织物等等文物。”蒂娜兴奋地讲解道。 自从加入女巫，阿古斯蒂娜喜欢上了鲸鱼堡的氛围，没有人把她当成怪胎群起而攻之，或者说，每个人都有怪癖，跟她是同类。 所以，她不再将研究古代科技当成逃避现实的方法和活着的希望，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发掘和探索古代的奥秘。 王悦的计划不是打一波秋风，而是要长期攫夺圣国的资源。 圣国这样的庞然大物轰然倒下，不吃尸体可太蠢了，显而易见，林狩女神教会已经在行动了。 女巫集团要是能吃饱的话，说不定可以财务自由？ 应该是生命自由，免得在鲸鱼堡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执灯者给劫了。 瓢泼大雨从天上泄落，激打在红褐色的粗粝岩石上，雨脚剧烈跳动。 蜿蜒的电蛇在浓云中游走，苍穹泛起不详的深红光芒，宛如地狱光景。 在巨坑边缘的栈桥上，铁索板桥被狂风吹得直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个粗壮魁梧的矿工跪在桥头，双手用力握拳，蚯蚓般的青筋在小臂上涌起，嘶吼的声音穿透风雨，传入王悦的耳朵： “主啊，我是您的虔诚仆从，心存谦卑和敬畏，向您下拜！主啊，这不是恳切祈求，而且是从苦痛的深渊中，及死亡的爪牙下，向您陈诉！请救救矿井里的人吧！还有几十个人留在矿井里来不及撤离！他们都是您的子民……” “神已经死了，我可以救他们。” 王悦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 矿工张大嘴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黑发萝莉，布满皱纹的古铜面孔满是错愕。 萝莉穿着白衬衣和铅笔裙，素净优雅，像个上钢琴课的女学生，背着手，雨水不沾她的衣服，被一层无形的整流罩分开。 “你、你可以救他们？”矿工喉咙里发出激动变形的声音。 “是的，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是志愿者……啊，要是愿意给点一些我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当然更好，虽然不指望你会有那种东西。” 王悦握着雪景球，伸手一挥，长满粘液触手的修格斯宛如北海巨妖库拉肯，蜂拥而出，潜入水底救人。 修格斯能够抗住深海的水压，几十度的温度对它来说没什么影响。 “不用担心，他们还活着，一共七十一人，其中有你的家人吗？”王悦随口问。 “是的……” 矿工捂着脸，拼命嚎哭起来，他的胞弟被困在里面，这是他没有离开的原因。 哭了两声，又迅速擦干眼泪，两眼鼓起，嘴唇哆嗦着说： “伟大的存在，我不知道这条信息有没有价值，但是，我有预感它对您有用……” 王悦随意的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听了几句话后，她脸色一变，惊问： “什么？兵马俑？” 兵马俑这个词不是出自矿工之口，对方用来描述的词汇释义是‘铁人兵团’。 王悦立刻想起当初潜入学阀家族地下室看到的那具古代兵装。 几天前，矿工们在甬道里按照预定路线挖掘，凿开一块岩石后，露出背后的青铜板块。 本以为是古建筑的一角，没想到，光滑的表面凭空出现规则的菱形裂纹，一扇感应门自动打开。 冰冷的空气在矿灯的昏黄光芒中流淌，若有实质，矿工们向里投去目光，竟然是排成矩阵的‘铁人’，站在透明材质的圆形展台上，手持晶刃长刀，一派肃杀的景象…… 矿工队长尼科洛飞奔到地面上，准备向工作站报告，没想到工作站和矿务总部已是人去楼空，像是发生了神隐事件，桌上放着吃到一半的饭菜。 茫然无措之际，灾难已悄然降临，天堂滴血沿着地势倒灌，淹没了甬道，在天灾面前，只能跪地祈祷。 王悦暗叹一声，教区的老爷们只顾着自己逃命，连派人通知都不愿意，早就跑路了。 教会不愿救人，被公会赶鸭子上架。 对他们来说，为了提高效率，一亿多人，去掉点零头也没什么不妥。 小女巫们用仪器探测生命反应，指引修格斯穿过错综复杂的矿道寻找遇难矿工们。 矿工们仍然活着，活下来并非侥幸，而是听见水流声迅速做出反应，判断出水流的位置和方向，在副队长的带领下，撤进一条竖直矿井里。 钟罩结构的空气阻挡住了热橙汁，加之地底温度较低，一定程度中和了橙汁的热量，才避免了蒸螃蟹的惨剧。 然而，矿工们绝望的发现，封闭的矿道，空气是不够用的，过不了几天就会窒息而死。 一番垂死挣扎，仅是争取到了写遗书的时间。 矿工中只有副队长稍微识字，用一块白垩在洞壁上代笔写下了所有人的遗书。 黑暗的矿道里，矿工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高出水面的石台上，水位距离平台仅有一尺，触手可及。 “能从水底游过去吗？”无力且沙哑的声音响起。 “水温太高，坚持不了五秒……” “听声音，3号矿道已经进水了，就算我们游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像烧化的饴糖，又烫又粘。” “我们完蛋了……”有人在哭。 “神用篱笆围住我的道路，使我不得经过，又使我的路径黑暗，我因委屈呼叫，却不蒙应允！我呼求，却不得公断！”有人高呼。 一片绝望中，蒸腾热气的水面泛起剧烈的泡沫，几条触腕破水而出！ 矿工们被触腕卷住，一层粘液包裹，体表形成隔热的黏液膜，被拖进水里，而后高速穿过水道，哗啦啦，扔到岸上。 天空中悬浮着一颗‘气象眼’。 高级遗物，比起特级遗物‘天气预报’，只有四季功能，细雨飘零，空气微凉。 和风细雨中，一个清秀精致的黑发萝莉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雨水落在她的长而卷翘的睫毛上，凝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宛如一幅水墨名画。 见到弟弟和矿工们还活着，悉数获救，队长尼科洛激动得浑身发抖，想要嘶声咆哮，却怕惊扰了身边的神秘萝莉。 铁塔般的汉子在雨中沉默跪倒，粗糙的大手按在地上，额头抵住红色的岩石，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矿工们全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援，食物和冰镇柠檬水送到面前，中暑昏迷的用魔药救醒。 苏醒后，矿工们纷纷在胸口握拳，跪地祈祷。 黑发萝莉不太高兴，明明是她救了这些人，这些人却在感谢光明神。 愚昧和迷信简直是绝配。 不过，如今主教的权杖和冠冕都在她这里，伪装成末代教宗一点问题没有。 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了。 后来，矿工们得知恩人是这只黑发萝莉，纷纷过来感谢。 获悉古代兵俑的位置，王悦起身前往。 用巫术开辟出一条垂直通道，直达地底。 进入发掘地点，来到布满晶体线路的展台，端详着来自上古时代的战争机器。 比起兵马俑，这个世界的兵装更加纤瘦，包裹着内部的动力结构。 V型面罩里是三颗品字形排列的机械眼球，镶嵌在同心圆结构的能量线路里。 阿古斯蒂娜拿出工具拆解，动作娴熟。 古代兵装是由类似蛹壳的一体式外附装甲和动力内骨骼组成，中间填充着类似硅胶的弹性颗粒，就算兵装被打碎，只要内骨骼不受损，便不影响行动。 “小院长，这是‘桜式’兵装，科学院里保存一具残损的桜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呢！”蒂娜兴奋道。 “如何操控它们呢？”王悦问。 “应该有一把主控钥匙……” 蒂娜环顾四周，突然快步走向墙壁，拉出一块竖直的插槽，从中取出一枚水晶六棱柱。 王悦接过来，看到晶体内部，几颗光点围绕着一颗豌豆大小的光球旋转，像是一个微小的星系。 “这是该批次兵装的最高权限，可以通过它发放次级权限。”蒂娜讲述道。 王悦提取秘钥，心念一动，大厅里的所有古代兵装同时启动，发出悠扬悦耳的开机声，原本暗淡无光的晶体线路散发出蓝色冷光！ 古代兵器集体复苏的场面震撼人心，小女巫们面露惧色，伸着小脑袋，紧张地看着。 在王悦的控制下，四十具桜式兵装排列成4x10的方阵，动作整齐划一。 王悦直觉它们比不过执灯者套装，不过，作为量产型已是相当优秀，搭载特级遗物后，相当于十到十五名执灯者的战斗力。 给暗杀小组分配子权限后，从雪景球里往外取出特级遗物，装配在四十具古代兵装上。 在附近搜索一圈，找到几个仓库的备用配件，装箱带走。 回到地面后，王悦脸色错愕，远处一条‘山脉’蠕动过来！ 这可怕的怪物似蠕虫又似巨龙，灰白色的体节镶满孔洞。 体表上的密密麻麻的孔洞里塞满怪异的卵，似是啄木鸟将树干啄出霰弹孔般的小洞再塞满橡子！ 即使王悦没有密恐，也觉得瘆人无比。 硬着头皮观察，卵内竟是一个个人类，并非婴儿，男女老少都有。 卵膜密布血管，似乎还在提供营养，人体在羊水里无意识地蠕动着，一部分人开始出现异化，头顶长出犄角，肋骨封闭，凸起成骨板…… 而巨龙的头顶长满树林般的犄角，远看细小，其实直径超过一米。 更加诡异的是，每一根都镶嵌着一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王悦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 “前任教宗……” 虽说双方是敌非友，但是同为无信者，不禁为对方的遭遇感到兔死狐悲。 “小院长，那条龙冲这边来了！”初雪急忙喊道。 “给它一炮，试试火力。”王悦挥手道。 林狩女神教会的目标不用多说，一定是矿坑，准备盘踞在这里，大肆挖掘。 王悦不打算轻易放弃，先试探虚实。 方舟炮可怕的蓄力声再度响起，六节炮管差速旋转，旋即射出！ 嗡——！ 拖长的颤音在天地间回响，耀眼的光柱将视界面一分为二！ 龙的前进冲势蓦然一顿，仍随着惯性在泥浆和热橙汁的混合物里滑行了一段时间。 再看它的脑袋，宛如透明岩石的巨鳞被洞穿多层，血肉被烧灼出透明的空洞，内壁焦黑，露出镶嵌在肌体中的菱形晶体。 下一刻，肉芽宛如杂草般疯狂生长，瞬间绞紧，已将伤口堵塞！ “溜了溜了。” 王悦二话不说，跳上独角兽号，掉头就跑。 神话生物体型过于庞大，方舟炮就算打穿也是杯水车薪，除非清楚它的构造，洞悉弱点，才有可能一击重创。 - 公会总部。 洛兰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决定选择站在王悦和小女巫这一方。 永夜子民的群体意识使她感到不安和恐惧，特别是打算对蜥蜴人实行种族灭绝，还要奴役外域人。 如果说这就是永夜之人或是人类的潜意识，那么，这世界上的道德只是遮羞布而已。 而她的父亲闪光的莱特，她的同学露露安娜，原本是救世的英雄，结果，硬生生被公会搞成了大奴隶主，玷污了功绩。 这件事……要赶紧告诉王悦……这件事非同小可…… 调查至此已是超额完成任务，洛兰趁着换班的时间离开地下，回到镇上落脚的小屋。 匆匆整理行囊要离开时，窗外猝然亮起耀眼的光芒！ 未及反应，三巨头之一，悲悯的阿绮波德已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老鼠在这里。” 哗啦！ 劲风鼓动，袍角翻滚，袖管里，一只苍白如骨的手伸向金发萝莉！ 洛兰瞳孔骤缩，已来不及反应！ 宛如静止的时间里，眼睁睁的看着手掌向她迫近！ 轻薄如纱的手套，指间拈着的银色短剑，以及水滴吊坠的手链。 洛兰听父亲说过，悲悯的阿绮波德最重要的三件特级遗物——裁决、宽恕、恩赐。 在现存的特级遗物中无可争议的顶尖之列，对付她绰绰有余。 内心坠入无边的绝望，洛兰仿佛看见命运的道路在眼前断绝，前方是黑暗与死寂…… 就在这时！ 一道光芒从窗外投在阿绮波德的身上，光与影从腰际分割，形成清晰的线条！ 几乎是同时，巨镰的剪影飞速掠过，直接腰斩！ 阿绮波德的躯体一分为二，混乱的光影里，无数阴影触手蜂拥而入，凝成埃德贝尔的形体！ “你！” 阿绮波德发出一声惊呼，不过，躯体分割对她来说影响不大，上下半身重新对接，裂口溢出银灰色的纳米粘合剂，已然粘牢！ 而埃德贝尔闪身到洛兰身边，黑袍兜帽的高大身影与闪光的莱特竟有几分相似。 “你背叛了人类！埃德贝尔！你这头可悲的怪物！你根本没有继承极光卿的意志！” 阿绮波德的表情显现出巨大的失望，看向埃德贝尔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令人沮丧和厌恶的失败品。 “你错了。” 埃德贝尔的声音低沉悦耳，毫不动摇地说： “莱特先生最后托付给我的并非人类的命运，而是在当初残酷的抉择中失去的女儿。” 阿绮波德脸色微诧，仿佛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不知不觉，洛兰已泪流满面。 埃德贝尔的出现自然是王悦的吩咐，从一开始就跟随保护洛兰。 “我们走！” 说完，它拦腰兜住金发萝莉，四散的影触成为高速通道，并非走光路，而是影路，眨眼间消失不见。 不过，这里毕竟是公会总部，四面八方传来破空声，一队十二人执灯者凭空出现！ 埃德贝尔扫了一眼，皆穿白袍，面孔和体型一模一样，都是银灰色的，显然是量产型。 公会存在量产型执灯者早在王悦的意料之中，但是，量产型是无法自律行动，只能跟随在控制者身边行动。 双方一前一后，瞬间掠过小镇的边界，进入黑暗丛林。 洛兰只觉得风驰电掣，地面向后急速掠去，砂石、苔藓、溪涧、树影，在视线里混乱地变幻着。 周围不断炸开耀眼的光芒，前来支援的职阶探险者从光芒中现身，形成包围之势，十面埋伏！ 洛兰简明扼要的将地下所见和调查结果讲述了一遍，通过凝视虫，她知道，这些话将会发送给王悦。 而后，她异常冷静地说： “埃德贝尔先生，请将我放下吧，带着我是跑不掉的。” “保护你，是王悦的命令，也是莱特先生的托付，二者都是我生存的意义所在，请让我坚持到最后吧！”埃德贝尔坚持道。 绕前包抄的人越来越多，网口收紧，去路被彻底封锁住了！ 探险者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兵器的闪光宛如波光粼粼的大湖。 阿绮波德走上前来，冷冷地说： “你刚才通过凝视虫传递消息了吧？你已经犯下不可弥补的罪行，而且，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要死！” 她缓缓抬手，准备做出格杀的动作…… 突然！ 头顶响起飞机掠过低空的震颤人心的轰鸣！ 众人纷纷抬头，四艘舰船在他们头顶上悬浮，环状的方舟引擎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紧接着，古代兵俑宛如下饺子般落下，四十具武装的兵俑沉重落地，溅起大蓬灰尘！ 最后，一个黑发萝莉轻盈落地，正是王悦！ “你要杀谁？”她眯眸反问道。 383 大结局 王悦来了！ 凝视虫的反馈从洛兰遇袭就发送了，小方舟速度极快，四艘一起，仅仅半小时就赶到了。 王悦落地后，隔着十多米和阿绮波德对峙。 “以前我以为你们是一个伟大的机构，没想到，在背后驱使的竟然是纳粹化的民意。”她失望地说。 “你想做什么？”阿绮波德喝问道。 “不告诉你。”王悦歪着头说。 双方并未发生战斗，只是各自退去。 量产型执灯者没有搭载特级遗物，只装配了高级遗物和人造特级遗物仿制品，而且数量稀少，面对全副武装的四十名桜式兵装实在不够看。 救下洛兰后， 王悦返回鲸鱼堡，将这件事告诉小女巫们，准备和永夜做彻底的切割。 获得古代兵装，心里就有了底气。 即使灾厄退去，执灯者极限集结，几十名执灯者也奈何不了拥有古代兵装的女巫们。 几天后，王悦带着兵装来到深潜者的地下建筑。 此前没有对大衮动手，主要是害怕减员，让萝莉们跟能力未知的怪物战斗，万一出个三长两短承受不起。 拿到兵装后就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即使损坏，也有几仓库的配件可以更换零件。 地底空间。 在星辰石碑前静坐的大衮突然受到了猛烈攻击，全身骤然出现大大小小的孔洞，混乱的能量风暴将冥想室的地板和内壁震出交错的皲裂！ 大衮的遍体伤口弥漫着或是结晶或是焦化的作用效果，升起袅袅青烟。 下一刻，肉芽疯狂蠕动生长并拧紧，竟然痊愈了！ 看到这一幕，王悦并不意外，参悟生命法则，拥有超速再生是理所当然的。 古代兵装围绕大衮不断发动进攻，那可怕的怪物身体轻微摇晃，突然弯腰，蹬地跃出！ 借力将地面压下一个巨坑，强大的冲击力连列车都能撞翻！ 不过，兵装的防御力同样惊人，即使被用力撕咬，在大衮的牙齿间嘎吱作响，又被来回摔打，地面宛如地雷爆炸般碎石飞溅，出现一个个大坑，也没有损坏，持续而稳定地发动进攻。 大衮参悟生命法则，正好被并非生命体的兵装克制，战斗足足持续了三天，王悦都看困了，终于将大衮硬生生耗死。 结束后清点，古代兵装只有七具出现损伤，送往阿古斯蒂娜那儿维修，更换调试，很快修好。 获得石碑，王悦没有去参悟它，只是取下附着在上面的乌波·萨斯拉的细胞制作修格斯。 如今，王悦对永夜的人类失望透顶，纳粹化的民意意味着合作的只有为虎作伥这一种可能性，她可不想和永夜人连接成邪恶轴心。 小女巫们的协助对抗灾厄的业务已经停止，十个番队全部收回，用于防守，魔林港成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小女巫们将家人接到魔林港居住后，女巫集团内部铁板一块，公会再想渗透已经没有可能。 “小院长，公会向永夜居民发放奴隶，我们要不要接收？”抹茶汇报道。 “魔林城禁止蓄奴。”王悦毫不犹豫地说。 “要颁布成法令吗？” “是的。” “假如城里的居民们反对呢？” “不识抬举的家伙就让他们滚。” 王悦很硬气，她不是选举或上级任命产生的城主，而是女巫势力辐射范围内，这些家伙腆着脸享受庇护而已，她自然拥有制定规则的权力。 “好的，”抹茶抿唇点头，接着说：“还有一件事，小院长，外面来了一头狼。” “这种事还用汇报？”王悦奇怪地问。 “是狼小姐娜扎波利斯，议会第三席。”抹茶低声说，小心觑着小院长的反应。 黑发萝莉脸色一僵，愣了愣，问： “她没搞破坏吧？” “没有，她只说想见您。” “就说我不在。”王悦偏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抹茶从门口回来汇报道： “她一定要进来找呢，说闻到了你的气味。” “那还不赶走她？” 王悦派出一队古代兵装，让抹茶领着前去。 门口，古代兵装站成一排，数不清的特级遗物指向娜扎波利斯。 “狼小姐，再往前我就要攻击了哦。”小秘书抱着文件夹说。 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野性气息的巨狼仍在一步步向前，低吼道： “让我见她……” 前方瞬间亮起十多个高能反应点，霎时间，攻击已落在身上！ 娜扎波利斯没有避让，也没有反击，只是俯身承受，身体裂开伤痕，鲜血将皮毛濡湿成一绺一绺的。 “快走啊，很痛的。” 见她不答话，抹茶蹙眉，又发起一轮攻击。 娜扎波利斯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仍是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图，匍匐的地面上，鲜血在身下盈积成水洼。 她一寸寸往前挪步，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喘息氤氲成雾气，笼罩脸庞。 呜……小院长真是太屑了…… 抹茶强忍着眼泪，闭上眼睛，双手颤抖，终是没有再次下达攻击的命令，而是让娜扎波利斯从身边经过，进入鲸鱼堡。 一路无人阻拦，小女巫们甚至还拿出魔药给狼妹治疗，小声安慰她。 最终，伤痕累累，但气力稍微恢复的娜扎波利斯走进了办公室。 黑发萝莉正趴在办公桌上转笔，突然看见门口出现一头巨狼，脑袋有门板大小，浑身浴血！ 巨狼在走向她时，逐渐起身，显现出覆盖毛发的柔美姿态，变形成狼妹，矫健的腰身在走动的时候款款扭转，优雅而有力。 “糟糕……” 王悦的眼睛睁得很大，转身想要逃跑。 身体一顿，衣领被咬住了，随后，两条手臂在她的胸前交错，缓慢收紧。 “抓到你了……” 浓郁的血腥呛得王悦喘不过气来，娜扎波利斯像是要将她揉进胸膛里一样。 浑身传来压力，却很柔软，像是过于厚重的被褥。 黑发萝莉挣扎起来的，脸色在窘迫中微微泛红，加上小小的惊慌，越发显得可爱。 “救驾！救驾啊！怎么把坏狗狗放进来了？我的护卫呢？” 鲸鱼堡一片祥和。 完本总结 大家好。 屑王悦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重要萝莉的剧情都写完了，世界背景也补完了。 后续还会补充一些免费的番外，讲述后续发展。 本来可以再写个一二十万字的，但接下来就是宏大叙事了，不仅我个人不太爱写，读者也不太喜欢看，所以，用番外的形式表现，不会放在收费章节里了。 总结一下吧。 这本书上架只有两千收，首订250。 完结的时候百万字，三千一百均订。 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写得有多好。 作为一个新人作者，新手能犯的错我几乎都犯了——烂开头、忘角色、自嗨、转折生硬、缺乏细节、莫名其妙的剧情、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上架前开支线，还一直写到上架后、最初的版本前一百章甚至没有章节名。 能写到三千均的精品，而且到现在追订都稳如泰山，始终保持着一千左右，我很清楚，是橘子文读者抬举我。 精品什么概念，某点奇幻，这么多年也就八十本不到。 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写的很棒，加油】这位读者的大宝箱。 另外放个群，验证是橘子。 之前一直没建群，觉得没必要，但是，现在橘子文被降维打击，很多内容没办法写了，只能放在群里发，比如大家想看的大征服、王悦太屑被后宫惩罚之类的内容。 728209371 关于新书。 新书过几天就会发布，还是变橘。 不知道能不能签约，大家懂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可怜的小橘子都被打烂了，稍微擦边就被封。 大家都知道，没标签是搜不到书的，再不给推荐，那就彻底没影了，相当于赛博刺杀，直接从网络上消失了，就像川普一样，被信息传媒巨头赛博刺杀了。 不能签的话就要挪地方。 新书群也是这个。 有人可能要问，既然作者写的是剧情向的，为什么要头铁继续写橘子文？ 因为…… 人的×p，是不会结束的！ 就酱。 番外 天堂 尖锐的狼牙和萝莉白嫩的肌肤贴合在一起，却没有咬下去，温热的喘息撩得她痒痒的。 王悦的小手攀在娜扎波利斯的手臂上，手指收拢，陷入毛发。 她感到狼妹的喘息越发炽烈，爪子也在不安分的游动着，内心有些抗拒。 不能这样了…… 跟一头狼做什么的…… 灵机一动，指尖浮现出一颗深红色的线团，是从弥赛亚的血液里提取的生命精华。 娜扎波利斯的注意力立刻被线团吸引了，鼻子抽抽，嗅到了浓烈的生命之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欢呼雀跃！ 这或许是世界上营养最丰富的肉块了。 轻轻一弹，线团飞到了墙角。 趁着狼妹飞身扑过去的当儿，王悦撒腿就跑！ 溜了溜了！ 可是，还没跑出门口，又被扑倒了…… 娜扎波利斯吸收了弥赛亚之血，气息变得越发恐怖，宛如荒古巨兽，在王悦的感知域中，体型比一座小山还要大！ “不准跑！” 狼妹语气委屈，抱住后便倒在地上，两人像是睡在地板上一样。 面对狼妹笨拙的示爱，王悦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我保证不跑，你先放开我，这样，太快了，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狼妹听话地松开手。 王悦起身，仔细观察狼妹的状态，野性中散发着圣洁的气息，宛如神兽。 嗯，或许，可以开启天堂了。 拥有弥赛亚之力后，就可以拨转天堂时钟的指针，指引天堂所在。 鲸鱼堡大厅。 在弥赛亚之力的驱动下，石盘上的指针缓慢旋转，所有刻度复归于零，前方骤然出现层级的阶梯，古老石阶延伸进虚空，半空中凸显出光之门的轮廓。 圣歌缭绕，鲜花着锦，圣光显赫，天使飞舞。 王悦双手推开遍饰浮雕的石门，豁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 四处流淌的光雾中，一具具破碎的巨大骸骨以各种姿势倒伏在地上。 有的是背生翼翅的巨人，洁白的骨头宛如宝石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有的是人类的细小骨殖，已然发黑，被带起的气流一卷，便化为齑粉。 无一例外，死状极惨，浑身的骨头大部分都被咬断了。 这只是天堂的一角，目光穿过质地似岩石又似金属的白金建筑群，前方是一个又一个的广场，矗立着圣像和喷泉，而广场是方块建筑群的中心，可想而知，这是一座庞大的古代都市。 王悦采取了谨慎的探索方式，先派遣乌鸦哨兵和古代兵装进入探索，收集信息，采集样本，带回后，门口的研究小组立刻着手进行研究。 探索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番外 壳中萝莉 修格斯和古代兵装组成的编队在天空都市里探索和采集样本，源源不断的送到门口的研究小组。 “报告，发现生物活体！”抹茶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王悦匆匆赶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透明的大蛋，质地如玉，表面有着磨砂般的质感。 蛋内，一只小天使安静地蜷缩着。 她有着稚嫩的面庞和细小的手脚，收拢在背后的小翅膀甚至没有达到肩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小女巫们围拢过来，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过去。 “是天使诶！” “好想跟她一起玩……” “你会把她玩坏的，诺佩缇。” “求求惹，我想做第一个玷污天使的女巫！” “来人，把她叉出去！”王悦喊道。 “嘎！嘎！我要小天使！我要小天使……”变态学姐嘶吼着被撵出去了。 王悦站在大蛋面前，仔细查看，在中间找到扭蛋般的缝隙，缝隙穿过一枚像是指纹解锁的抛光金属圆纽。 试着将拇指按在圆纽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蛋壳左右旋转，竟然分开了！ 维生液沿着缝隙流出，小天使原本在液体中漂浮的细软金发变得紧贴着头皮，湿成一绺一绺的，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落汤鸡一般。 不过，这种液体挥发迅速，很快小天使就变得干蓬蓬的了。 小天使生得极美，面容虽然稚嫩，却已显出小美人的雏形，肌肤透着朦胧的雪色，部分还有高光，通红透亮，淡蓝色的眼眸，清冷中透着依恋和欲色，直直地看着王悦。 “总之，大家欢迎新同伴吧！”王悦拍手道。 半天后…… 王悦疑惑地问： “她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小院长，根据我们从天堂找到的记录，小天使会将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她的伴侣。”秘书汇报道。 “啊这……”王悦简直无语，只听说过老婆饼，没听说过老婆蛋——装着老婆的扭蛋，一打开就是一只萝莉天使老婆。 “还有一件事……” 抹茶脸颊微红，欲说还休。 “你说，是甚么事？” “根据记载，天使的敏感度是人类的一百倍，能唯一能在剧痛中达到顶点的种族……” “诶……” 新书《恶魔精算师》已发 还是变身萝莉贴贴，元素是古典恶魔、赛博朋克和克苏鲁的结合，感兴趣的可以康康！ 简介： 从北美回国的精算师穿越到犹格·索托斯创造的泡泡世界里， 转生成萝莉恶魔。 在这里，钱就是一切。 这里的种族，凶狠、恶毒、贪婪、疯狂、尔虞我诈、享乐主义、自我毁灭，每一根血管里都流淌着肮脏的血液。 没钱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 天堂和地狱都是会所的名字。 这里冷酷无情，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没有人会扶你一把，只会踩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这里有着无限的可能，昨日还在阴沟里打滚，扭曲如蛆虫，今日已登临神殿，超越天堂！ 但不管做什么，请不要忘记——向犹格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