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本书由【呆毛王威严满满】整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试读,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呆毛王威严满满】提醒您:合理安排阅读时间,杜绝沉迷网络小 说!更多小说尽在【刺猬猫提取群】——606793406 ============================== ============================== 本群提供刺猬 猫订阅文本提取服务,为防止作品下架无法阅读,以及提供更佳的阅读体验。且提取文本必须由本人订阅,不支持白嫖服务。入群且看群公告,以及寻找群主和管理员咨询详情。 注1: 我只提供提取服务,账号是你们自己提供。 注3:免费作品也可提取。 注4:群主不会泄密群友账号信息之类或私自使用账号中的虚拟货币【猫币/代币】 =============================== 〖书籍信息〗: ━━━━━━━━━ 「书名:分手后我被前女友灌下魔女秘药」 「作者:离瞳」 「书籍简介:   老婆是老婆,女朋友是女朋友,宝宝是宝宝,亲爱的是亲爱的,你是你,大家都不一样也都一样……   嗯,都是我的单推 」 「书籍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雨中逝去 1-魔女小姐   出门约会都要做什么准备呢?   换做是以前的话,江酒无论如何都是要好好捯饬一番的。   要洗个澡,收拾发型,按照要去的场合考虑穿搭——去游乐场之类的地方可以穿得随意一些,而去日料店西餐厅就得考虑要不要更讲究。   适当的穿着会让人觉得舒服,乃至心生好感,所以有时候江酒还会喷些配合穿搭风格的香水。   但今天是不需要了。   因为今天是……一切结束的日子嘛。   江酒想着,低下头看电脑屏幕。   屏幕上映着QQ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信息的人头像是只蛮可爱的黑猫,那只黑猫正慵懒地趴在地上,尾巴俏皮地卷成盘旋的形状,神秘而优雅。   江酒给她的备注是魔女小姐。   当然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魔女,就算有的话大概也都早早消失在中世纪西方那场猎巫运动和近代突飞猛进日新月异的科技倾轧之下了。   科技的盛大光辉之下不应该再有神秘力量的存活空间——之所以江酒给她备注成魔女小姐,只是因为她本人的气质就像她头像那只黑猫一样神秘而优雅。   就像故事里那些戴着尖顶帽子,骑着扫帚,手握法杖会使各种奇奇怪怪魔法,用蝙蝠翅膀和蛇的牙齿在坩埚里熬煮魔药的魔女。   她便是如此奇怪的女孩。   即便是在江酒所有的,加起来有两位数的前女友之中,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江酒看不透她。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今晚他出门赴约就是为了跟魔女小姐说再见……或者说再也不见。   就像过去他已经做过很多次的,事到如今都已经习惯成自然的事一样——江酒打算向魔女小姐提出分手啦。   ……   时间是晚上九点多一点,地点是市中心附近一条街里藏得很隐蔽的一家酒吧,这里是江酒和魔女小姐初次邂逅的地方,也即将要成为见证他们分手的旁观者。   在这里开始的孽缘也理所应当在这里结束嘛。   江酒跟熟悉的调酒师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角落的卡座——守时是绅士的美好品德,而提前到达等候则是绅士的风度。   江酒按着记忆里魔女小姐喜欢的口味给她点了杯鸡尾酒,又给自己点上一杯,然后就耐心地窝在沙发里等魔女小姐到来。   然后,又过了几分钟,魔女小姐准时走进了酒吧。   在一阵风铃的轻响中,江酒下意识抬头看她,发现她穿了他们认识那天她穿的那条黑色长裙。   样式简单,剪裁得体,会让人联想到塞壬女妖在海水中漫漫散开的长发,有流水般的清凉质感——江酒一直觉得她这件黑色裙子应该不是便宜货,却从来没在各个奢侈品牌子的发布会或者时装秀上见到过相似的设计。   他能感觉到剪裁和设计带来的高级感,却始终不敢确定那条长裙究竟是不是某个奢侈品牌子旗下的新品。   原因嘛……或许是有的人就算套着麻袋也能穿出国际大牌的感觉吧?   就比如眼前这位魔女小姐。   长发如墨,眼眸是氤氲着迷蒙雾气的纯黑色,不喜欢涂口红所以嘴唇一直都是略带病态的苍白,个子很高挑,腿是一等一的长,即使她的穿衣风格一直很保守天天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江酒也能看出她的身材很好。   现在她的表情很平静,进了酒吧和调酒师颔首打了招呼之后就转头径直向江酒走来。   “晚上好。”   江酒笑着向魔女小姐打招呼。   “晚上好。”   魔女小姐清浅地点头还礼,然后在江酒对面轻抚长裙落座。   “我给你点了酒,”江酒语气很温柔,“是以前你一直都很喜欢喝的鸡尾酒,前些天因为季节的缘故薄荷叶质量不好做不了,现在终于能做了。”   “嗯。”   “最近换季,天气变得快,你身体又一直都不怎么样,得注意保暖小心感冒,尤其是流感。”   “嗯。”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又穿这条裙子了?我记得咱们当初认识的时候你穿的就是这条裙子吧?”   “嗯……”   魔女小姐好像有惯性一样的回答节奏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突然抬眼与江酒对视,纯黑的瞳孔里泛着一点点疑惑。   “我跟你认识的时候穿的是这条裙子,现在要分手,穿上这条裙子……算是重温一下那天的感觉,没问题吧?”   “……”   江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就像虚假的面具被掀开,原本多情且温柔的模范男友忽然变成了冷血而善于玩弄人心的铁渣男。   “你果然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什么啊。”   江酒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摊牌吧,我也不装了。”   他坦诚地看着魔女小姐的眼睛,爽朗点头承认:   “没错,今晚我是来跟你提分手的。”   魔女小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好像并未因此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   她只是困惑地皱眉,又很可爱地歪头:   “可,为什么?”   江酒耸了耸肩,摆手:   “可能只是,单纯因为不喜欢了而已。”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详细给魔女小姐解释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麻烦,可能前段时间还很喜欢呢过段时间就突然不喜欢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咱们俩谈恋爱只是柏拉图式恋爱,平时消费基本都是我买单没让你掏钱,也没一起睡过,这过程里你也不算吃过亏,对吧?”   魔女小姐眼神略微茫然,似乎在跟着他的话回忆过去,回忆完了之后确认他说的是事实没错,便点了点头。   “对嘛,”江酒笑了笑,“所以我没惦记着骗你的钱也没骗你的色,咱们俩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感情淡了所以不适合继续谈下去了。”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伸手指着他自己说:   “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是渣男,骂我两句也无所谓,毕竟确实是我对不起你,可……不管怎么样,我确实是没办法继续当你男朋友了,对不起哈。”   “……”   魔女小姐盯着江酒看,默不作声。   她大概也是有点无奈的,无奈于碰上了江酒这种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渣男。   陈述过错,点明得失,把他们俩从头到尾的关系都挑干净挑明白了。   他的确从未馋她身子也没骗过她的钱,所以魔女小姐似乎确实很难直接给江酒扣上个渣男的帽子……因为自始至终他从她那儿骗走的东西似乎只有感情,而感情是无法以价值来衡量的。   所以她可以骂他不要脸,骂他负心汉,骂他是个感情骗子,但唯独没办法跟他闹起来。   因为他们俩都是讲道理的人,讲道理的人无论如何都干不出多不讲道理的事。   仅此一点,江酒似乎就已经抓住了魔女小姐的要害,在今晚彻底立于不败之地了。   真是……深谙人心所以更让人觉得讨厌的渣男啊。   魔女小姐轻叹一声。   她抽出了魔杖。   江酒愣住。   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从哪儿抽出了根还带着片嫩叶的树枝,然后垂着眸,轻声问:   “之前……你跟之前那些女孩子分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吗,江酒?”   “!”   江酒惊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魔女小姐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魔杖。   隐约间有轻快的吟唱声压过酒吧音响里播放的爵士乐,在所有人耳边回响。   “睡吧。”   江酒听到魔女小姐说。   于是不管是吧台里的调酒师还是吧台下的客人——此地除了他们两人以外的全部活物都如同陷入永眠般沉睡过去。   江酒瞠目结舌,心中突然又浮起某个几乎是不可能的猜想,于是震撼地抬头看向魔女小姐手中的魔杖。   魔女小姐却提前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低声解释:   “六又三分之一寸长,接骨木材质,这是我的魔杖。”   她的语气满是理所当然的味道,就好像在说……就像汽修工人会随身携带一把扳手一样,身为一名魔女理应能随时随地抽出自己的魔杖。   可江酒不想知道这个,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魔杖这种东西。   他瘫在沙发里,盯着那根魔杖,感觉自己从小到大二十几年来逐渐形成的坚不可摧的三观在轰隆一声巨响里碎成一地狼藉。   心脏在战栗,身体在颤抖。   “……魔女?”他喃喃地问,“原来你是魔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魔女?”   魔女小姐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拎着那根还带着片苍翠叶子的魔杖,上下打量了遍脸色苍白的江酒。   然后,自江酒跟她认识到现在为止,她第一次微笑起来。   “虽然你没骗我的钱也没骗我的色,虽然跟我在一起每次出来消费都是你买单,虽然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我不应该再强求……”   “可是,被欺骗了感情的我,果然还是会觉得很生气。”   “你以前跟我说生气了就要学会发泄,不然会把人憋坏的——那么,江酒,你做好了承担一位大魔女怒火的准备么?”   有未知之物随她的宣告苏醒,如活物般蜿蜒着爬出,在地上在酒桌上留下污浊粘稠的痕迹。   是触手。   一根根带着吸盘和诡异眼睛状花纹的触手从少女身后和长裙下爬了出来,在阴影中蔓延,渐渐挤满小半个酒吧,映得香薰的烛火摇曳。   然后,一条触手勾着一瓶流光溢彩的斑斓魔药,伸到了江酒面前。   端坐于黑暗中的魔女小姐看着江酒,声音冰冷:   “如果你是以欺骗少女感情为乐的渣男,那把这瓶魔药当做对你的惩罚再适合不过了?”   “喝下这瓶魔药,你将成为见习魔女。”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收藏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天下无敌   雨下得很大。   乌云卷集,裹着不知多少水汽,酝酿半天后落下撒豆子般的轰然大雨,雨滴坠在地上,引出哗啦啦连绵不绝的响声。   正是雨落狂流之暗。   天气晚来秋,一场秋雨一场寒,按理来说秋天不应该有这么旷日持久的暴雨,可它偏偏就是来了,伴着狂风带着雷鸣,把还挂在路边景观树枝头的枯叶都打了下来,簇拥着裹挟着一路往下水道去了。   便是一派肃杀景象。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街上就不应该再有人了,大家都往家里一待,该干嘛干嘛,总之不至于跑到外面淋雨。所以街上商铺差不多都关了门,只有寥寥几家没有放下卷闸门歇业,也很难再见到行人。   可如今雨雾中还是有人缓缓走着。   黑发黑眸,身穿女仆长裙白围裙的少女优雅缓步走在雨中,裙摆摇曳得像朵盛开的黑莲花。   她举着一把格外大的黑伞,神情专注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脚上那双小皮鞋踩在路面上的积水里,啪嗒啪嗒带起一路细碎涟漪和轻响。   雨天是很不适合出门的,更不适合穿着女仆长裙出门,毕竟无论是随着轻风落下的雨点还是地上的泥水都有可能把裙摆弄脏,这是会让人很头疼的事。   可不知为何,尽管少女并未特意放慢脚步,雨点和泥水也完全没有溅到她身上。   好像是那把大的出奇的黑伞把外界一切影响全都阻挡下来了,于是伞下便奇妙地多出了一片相对独立的小世界。   少女便独自走在这片小世界中,偶尔会抬头隔着重重雨幕看一眼远处的商铺和行人,但最终还是会收回目光,继续走她的路。   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男女老少不尽相同,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对少女的存在熟视无睹——这其实很不正常,毕竟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几个愿意在大雨天穿着女仆装上街的女孩子才对。   可他们好像就是没看到少女。   黑伞阻挡了暴雨,伞面将雨水铺展成连绵的雨幕,雨幕像断了线的珠子淅淅沥沥落下,让伞下的少女模糊得只剩下轮廓。   隔着雨幕,她好像能看到外面的人,可外面的人却看不清她。   雨渐渐更大了。   雨滴落在地上,水花迸溅碎成极细的雾气,氤氲着向上升腾,把离地面一两米高度的空间挤满了,少女的身形也彻底变成一团隐隐约约的黑,随着渐行渐远终于淡去了。   ……   少女推开了酒吧的门。   可她没着急进去,而是先把手里的黑伞拢起来,在门外把水抖干净放到旁边架子上,这才慢悠悠地踏进店门。   小皮鞋鞋跟敲打着实木地板,哒哒哒的响。   或许是察觉到这动静了,站在吧台里的魔女小姐转头向她看来,然后微微皱起眉,冷淡道:   “两分三十秒。”   “是还差两分三十秒才迟到,”黑发少女一边走到吧台前坐下一边笑意盈盈反驳,“我掐着点呢,再说今天下雨,还下得这么大,我能来就已经不错了。”   她本来就长得很好看,虽然肤色有些病态,过分苍白,但反而让她看起来更有种楚楚可怜的媚意,如今笑起来竟然会让人觉得心疼。   但很可惜,魔女小姐非但不会怜惜她,还要拆穿她的谎话:   “凡人畏惧风雨,可魔女不会,你现在已经不是凡人而是魔女了,就算穿着女仆裙一路走过来也没被淋湿一点。”   “你是说这件女仆裙么?”   黑发少女提起裙摆,露出下面裹住细白双腿的白色吊带袜,还有暴露于裙摆与吊带袜之间的那片白腻。   她勾起嘴角,一副挺开心的样子,甚至还原地转了个圈给魔女小姐看。   只是很可惜以魔女小姐的性子这时候不可能搭茬说什么“你好骚啊”这样的话,事实上她只是皱眉皱得更深,却保持着沉默。   黑发少女见她这幅表情便忍不住笑,重新坐回吧台,伸手扯了扯头顶的发饰,歪头问:   “可这件女仆裙不就是你让我穿上的么,莉莉丝?”   名为莉莉丝的大魔女继续保持沉默,自顾自调着她的酒。   就像刚刚在大雨里路过的行人,明明与黑发少女面对面,她却好像没有看到她,听到她的话。   黑发少女也不气馁,继续自说自话:   “病弱黑发黑眸手无缚鸡之力,时刻要注意仪态,要穿女仆装吊带袜小皮鞋——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不就是你么,莉莉丝?”   她第二次喊出了魔女小姐的名字,语气倒是很甜,听起来对此没有任何不满。   而莉莉丝终于放下了调酒壶。   她漠然低头看着江酒,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该叫我莉莉丝的,你应该叫我什么?”   江酒无辜地看她一眼,然后乖巧地回答:   “主人……莉莉丝主人。”   “……”   莉莉丝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   “你这样就接受了?不会觉得我过分不会恨我?我可是……把你从男人变成魔女了。”   “有什么可恨的,”江酒歪歪头,“哦,一开始我确实感觉你有点过分,可想了想之后就觉得也无所谓了。”   “人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既然我渣了你就理应被你报复,哦,虽然我一开始还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爱之深恨之切,主人你原来得有多喜欢我才会恨我恨到把我变成魔女啊?”   她甚至暧昧地眨了眨眼。   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渣男就算变成美少女了也绝对不可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相反,更大的概率是适应了之后直接化身坏女人。   江酒的适应力就很强,所以刚被变成魔女不到一个星期她就习惯了魔女的身份,甚至如鱼得水。   这样莉莉丝就给整不会了。   她呆呆地看了江酒一眼,好像是想说什么,但犹豫了半天没说出来。   所以意义是什么呢?   她费尽心思调配魔女之药,约江酒出来给他灌下,意义是什么呢?   不就是让江酒品尝成为女人的痛苦,让他真正意义上地感同身受,欣赏他痛苦不甘乃至扭曲的情绪么?   可现在为什么她觉得江酒反而……挺开心?   江酒:还有这种好事?   所以突如其来的,大魔女莉莉丝感受到一股挫败感。   而江酒调侃完她之后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说起来你们魔女好像都有魔女名吧?我现在也是魔女也应该有魔女名,我想想……我姓江,名字跟水有关,魔女又都是长生种对吧,那我魔女名叫伊丽莎白怎么样?”   “……”   莉莉丝麻了。   所以,她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难得的,魔女小姐叹了口气。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没办法对江酒完全狠得下心的她……恐怕奈何不了这块滚刀肉了。   那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吧。   莉莉丝抬头看了眼江酒,轻声道:   “这些天我要去参加魔女茶会,可能很久都回不来,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我走的这段时间这家酒吧就交给你了,周围我布置了驱人结界,正常人类会直接无视掉酒吧的存在,只有少数超凡存在才能察觉……不过我已经都打过招呼了,他们这段时间都不会过来。”   她原本还想再交代交代有关于酒吧的注意事项,可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现江酒的微妙表情。   “布置驱人结界,又跟超凡存在打招呼——你是在关心我么主人?害怕我应付不来?”   江酒笑吟吟的,看得莉莉丝心烦意乱想摸出魔杖把她变成只癞蛤蟆。   只可惜……她狠不下心动手。   如今江酒这身体是由她亲手捏出来的,大概可以说是长在她审美上的模样,光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就算心里不舒服也很难真的对她生气……   更何况顶着这张脸的人是江酒。   她心情愈发复杂,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是担心你得罪了客人,坏了我的名声罢了——总之我离开这阵子你最好还是老实一些,不然等我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哦?”   莉莉丝跟江酒唠这个,她可就不困辣。   “什么好果子吃?你还能拿我怎么样,对我来说还有能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   她甚至还有点嚣张。   莉莉丝已经对此免疫了,伸手轻轻一抓从空气里摸出魔杖,在身前划了个弧:   “学界把魔女们粗分为四个学派——塑能,变化,召唤和启示,你知道我属于哪个学派么江酒?”   江酒突然不说话了。   或许是脑海中有什么不是很美好的记忆随着魔女小姐这番话翻涌出来,比如她给她灌下魔女之药那晚上,她们在酒吧分手,魔女小姐用魔杖召唤出的生物。   冰凉,柔软,带着吸盘甚至生长着眼睛,从阴影中和魔女小姐长裙下缓缓爬出,映着昏暗灯光,投出狰狞的一大片影子。   是触手。   无数黏糊糊湿哒哒的,滑腻触手。   莉莉丝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举起魔杖,威胁江酒:   “触手法术可是召唤学派中相当罕有的高级法术,一般魔女都无缘得见……可如果等我回来发现你不乖乖听话的话,我就把你扔去给我的宝贝触手们,想必它们一定会挺喜欢你这样娇嫩可口的小魔女吧?”   “嗯?”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墙中之鼠   酒吧里有魔法壁炉,不需要添柴就随时有烧得很旺的火,在雨天里悄无声息地散发光和热,驱赶大雨带来的潮湿寒冷。   莉莉丝就是通过壁炉离开酒吧前去参加魔女茶会的。   当时江酒只看到她小心翼翼弯腰钻进壁炉,接着火光一闪,她就消失不见了。   还好,还好离她当初被灌下魔女之药那天已经有些日子,这段时间她天天见到魔女小姐用法术,差不多习惯了,也就没怎么惊奇。   之前她还听莉莉丝说最近国家大力提倡居民使用清洁能源,并逐步取缔煤炭,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所以魔女小姐甚至还考虑过要换个用电的仿真壁炉,好响应国家号召。   因为太现实了,所以江酒觉得很魔幻。   在她心目中魔女应该是神秘而优雅,古板而固执的,十个里有九个是电子白痴,不擅长使用任何现代化设备。   她没想到莉莉丝居然如此与时俱进如此……接地气。   不过也可能单纯是她自己对魔女有刻板印象,仔细想想当初她跟魔女小姐谈恋爱时魔女小姐用的一直都是最新款的手机,而且从未对她暴露出有关于魔女这层身份的任何狐狸尾巴。   时代变了,就算是魔女也得与时俱进,争做新时代好魔女。   守旧的老一代魔女依旧用着魔杖,可新一代的魔女说不定已经用上了先进的魔导武器,所以莉莉丝想要把酒吧里的老式壁炉换成新款的仿真壁炉……某种意义上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   江酒把视线从壁炉上挪开,弯腰从酒吧门旁的暗道里钻进吧台,抬头看向酒柜上一排排的酒瓶。   各种口味牌子的利口酒,不同的威士忌,朗姆酒,伏特加,金酒……   灯光昏暗,各色酒液斑斓,映出一片幻梦般的奇妙光景。   “你还是那么喜欢喝酒啊……”   江酒伸手轻轻拂过那些酒瓶,嘴角不自觉勾起点无奈笑意。   但她并未一昧沉浸在回忆中,而是很快摇了摇头,转过身,拿起块毛巾,小心翼翼继续做莉莉丝离开之前还未完成的工作。   壁炉里干柴哔剥哔剥地轻响,光和热驱散暴雨带来的阴冷潮湿,酒吧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会有当啷的杯子碰撞声。   今日的莉莉丝酒吧和往常一样开始了营业。   ……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走在街上十米之内雌雄莫辨五十米以外人畜不分,再远点就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可其实也没有影子。   除非有急事,不然没人会蠢到在这种恶劣天气出门。   当然,姜小白没什么急事,人也不蠢,但她人现在就是在大街上,举着把伞淋雨一直走,风有点大,裹着雨点斜斜地从伞下钻进来,落在她的裙摆上,打湿了一大片,坠坠地把裙子沉下去,便勾勒出少女双腿美好的线条。   只可惜姜小白如今正垮着一张小白批脸,看起来就不是那么漂亮了。   她心情不是很好。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文艺点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专业点就说是墨菲定律——总之姜小白最近运气一直都不是很好。   邻居家半夜总是会响起莫名其妙的,像是老鼠在啃食东西的动静,很吓人,让姜小白连着好几晚都没睡好,甚至被吵得精神衰弱,白天上班时没精打采的搞错了文件被领导批评。   昨晚那奇怪动静消停了,她觉得终于能睡个好觉,可闭上眼却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中有鼠群如潮水般簇拥着涌来,所过之处草木不生,只剩下肮脏污浊的痕迹,还有嘈杂魔性的磨牙声——梦中她被鼠群追赶,发疯般狂奔,胆战心惊,偶尔回头去看就会看到无数通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流动,死死跟在她身后。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就算是醒了之后她好像也逐渐会感觉自己听到出租屋房间的墙壁里有一群老鼠在狂奔,窸窸窣窣,吱吱唧唧。   姜小白认为自己可能是被邻居家的奇怪动静吵得神志不清了,早上艰难从床上爬起来,晕晕沉沉地请了假,打算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她出门的时候天上就下着雨,只不过那时候雨很小,她也没在意,可没想到雨越下越大,眼看着手机都已经开始弹红色预警了,她才刚出地铁口,还没走到心理咨询机构。   伞已经几乎挡不住豆大的雨点了,更何况还有风。   姜小白是整天坐办公室或者窝家里的宅女,手无缚鸡之力,渐渐撑不住伞了,于是干脆准备找个地方暂且避避雨。   可是该去哪儿呢?   少女茫然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不知何时凭空有淡淡的水雾腾起,遮挡住了所有景物。   姜小白不是路痴,可现在她居然有点犯嘀咕,觉得再在这片水雾里走一会儿八成得迷路。   必须尽快找到避雨的地方了。   少女下定决心,撑着伞小心翼翼往离她不远处的招牌方向走去。   路边如今已经有了挺深的积水,一脚踩进去甚至几乎能漫过鞋面。   姜小白艰难地在积水中跋涉,尽量不让裙摆落在水里,一步两步慢慢挪到了人行道上,然后抬头看那块从刚刚开始就在水雾里亮着隐约光芒的招牌。   “莉莉丝。”   没有后缀,只有个简简单单的名字。   再看装修,古色古香,精致而优雅,似乎是维多利亚式的风格,很漂亮,但却没有任何代表了经营范围的特征。   是饭店?书店或者咖啡厅?   好像都有可能。   姜小白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丑团,搜索莉莉丝,可却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眼前这家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店家似乎并没有入驻美团,所以眼下少女无法得知关于它的任何信息。   她叹了口气。   光从装修看好像就是很上档次的店啊,也不知道到底是卖什么的,但怎么想消费都不会低吧,这样一来钱包恐怕又要瘦一圈了。   呜呜,她的小钱钱。   姜小白最后又转头确认了一遍周围所有商铺全都关门了,然后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收起雨伞,伸手推开店门。   “叮铃铃——”   门上用来提醒有客人上门的水晶风铃响了起来。   姜小白一只脚踏进了门里,另一只脚却迟疑地停在了门外——她手里的雨伞还滴答着水呢,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于是整个人就只能尴尬地僵在门口。   就有种社死的感觉。   少女戴上了痛苦面具,开始犹豫要不要退出去把伞找个地方放起来……可这时候她听到身边忽然响起了温婉好听的女声。   “客人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哦,是担心雨伞滴水弄脏地板?没关系的,交给我吧。”   有香风掠过,是薰衣草的味道。   姜小白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站在她身旁的女仆小姐。   黑色长裙,白色围裙,眸子和头发都是夜色般的乌黑,发间有女仆头饰和流苏的发饰,白色丝袜黑色系带小皮鞋。   她在那里一站,不需要有任何动作不需要发出任何声音,只微笑着,就莫名其妙仿佛让人穿越时空来到了百年之前。   或者说,相对的,这位女仆小姐看起来好像就是从历史中翩然跃出的。   好,好漂亮。   姜小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感慨。   而女仆小姐已经完美而潇洒地弯腰从她手里取过伞,一丝不苟地把伞面沿折叠线收起,扣好魔术贴,一边把它挂在门外架子上一边亲切地对姜小白说:   “伞最好还是晾干了再收起来才好,只不过今天雨下得大,潮,放在外面一时半会儿是晾不干的,所以暂且就这样收起来,等客人你回去再晾干,好么?”   不卑不亢,又巧妙地设身处地为姜小白着想,让她听得浑身舒泰,就连前些天失眠和噩梦带来的坏心情都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不少。   她不知为何脸红了红,偷看了眼女仆小姐格外好看的侧脸,然后低低嗯了一声。   女仆小姐便也笑了笑,引着她去了店里,介绍道:   “我们店其实是酒吧,在外面看不出来吧?店里的酒种类倒还是挺齐全的,也有几样特别好喝的特调,挺适合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要尝尝么?”   这时候姜小白刚刚还蠢蠢欲动的心突然凉了不少。   坏了,她想。   有这么漂亮这么专业女仆姐姐当服务员,装修还这么好的酒吧,酒水的价格一定不低吧?   今天钱包怕是要大出血惹!   小姑娘几乎忍不住要垂头丧气——可这时候她又听到了女仆小姐的温柔声音:   “让我想想……客人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酒?酸或是甜,又或者说可以喝苦一点的,酒精度比较高的?”   “甜,甜一点的吧……”   “这样啊,”女仆小姐略微思索片刻,笑着点头,“那我推荐客人你尝试一下我们店的特调——魔女之夜,不贵哦,一杯八十。”   姜小白闻言沉默了会儿,觉得价格确实不是很贵,至少是在接受范围内,于是也点点头:   “……好,那就一杯魔女之夜。”   “好,那客人您稍等。”   女仆小姐把一杯清水顺着吧台推给姜小白,然后转身寻找基酒准备开始调酒。   姜小白便乖乖坐在吧台前,安静地欣赏她调酒。   真好啊真优雅啊,果然女仆姐姐赛高!   小姑娘在心里欢呼。   沉浸在如此心绪里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那杯清水没由来的起了波澜。   有鼠影隐现。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月票求收藏!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鱼和鱼钩   “这么大的雨天,客人你居然还有兴致一个人出门喝酒啊?”   “啊,没有,其实……我出门不是为了喝酒来着。”   “哦?”   “是约了心理咨询师,下地铁的时候才发现雨已经下这么大了,所以想找个地方躲雨……”   “这样啊。”   女仆小姐一边调着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姜小白说话。   姜小白有些窘迫。   大概女仆小姐无论动作姿态还是表情都透着一股娴静的优雅,同为女孩子,姜小白面对她时会不自觉感到相形见绌,于是整个人就拘谨起来。   她有个坏毛病——紧张的时候尤其喜欢吃点什么东西来分散注意力,可如今她面前也没什么吃的,只有一杯水,于是她便下意识想喝口水。   可还没等她去拿杯子,女仆小姐就先一步伸出手,用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杯沿。   诶?   姜小白愣了愣,有些不解,抬头看女仆小姐。   女仆小姐朝她眨了眨眼:   “淋了雨容易受寒,就不适合喝凉水了,我给你倒杯温水吧。”   然后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抿唇笑了笑,补充:   “温水其实是有一定解酒效果的,虽然魔女之夜的度数不算高,但对于酒量不太好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挺麻烦的……不知道客人你酒量怎么样?”   “啊,啊?”   姜小白脸红了红,不自觉地低下头,软软糯糯地回答:   “就……就还好吧。”   她觉得女仆姐姐真是温柔呀。   虽然的确是有营业式应对的嫌疑,但无论是说的话做的事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无微不至。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女仆小姐长得是真漂亮。   长发及腰,眉眼温润且娴静,深黑的眸子随时都含着笑意……姜小白还发现她左眼下有颗泪痣,像青黑色的小花绽放,魅惑而妖艳。   姜小白呆呆地盯着那颗泪痣看了会儿,又猛然间发觉酒吧突然安静得可怕,于是抬头——然后她就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仆小姐已经在笑着看她。   “!”   女孩红了脸,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脖根。   好、好害羞。   她想着,心怦怦地跳。   见她这样,女仆小姐也适时把目光挪开,拿了那杯冷水到吧台下,用指尖敲了敲杯壁。   “叮——”   微不可闻的一声嗡鸣响起,有冰冷的光在水中绽放,扩张,收缩,像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隐匿于杯中的污秽之物。   是老鼠。   一只通体漆黑的老鼠被捏成了扭曲的形状,疯狂挣扎着,甚至想要低头啃食无形之手。   “吱吱,吱吱!”   它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可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重归自由,甚至就连叫声都被奇妙的力量封印在玻璃杯中。   “不要打扰客人的好心情哦,要绅士一些才行呢。”   江酒微笑着无声地叮嘱它。   可一只老鼠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它继续疯癫地挣扎,哀鸣。   看来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了。   女仆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又在杯壁上轻敲。   无形之手缓缓收紧,老鼠就变成了鼠片。   再过会儿无形之手松开了,手心处也就只剩下一团渐渐溢散的液体——像陈旧的血,黑中混着污浊的红。   所以这就是墙中之鼠的正体么?   江酒眯起眼来,把那杯水往吧台里推了推,转身取出另外一只杯子,倒了温水给女孩递过去:   “客人您的温水,酒也快调好了,请您稍等一会儿。”   “没,没关系的,”女孩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可以等,反正……反正外面雨还很大。”   “好。”   江酒点点头,表情难得严肃起来,然后伸手取了调酒壶。   她是会调酒的。   莉莉丝一直都很喜欢喝酒,尤其爱喝鸡尾酒,因为她的缘故江酒很早之前专门去学了调酒——当然速成班出来的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专业。   不过如今也够用来糊弄不识货的小女孩了。   只可惜酒吧的吧台不算太宽敞,施展不开,也就没办法玩花式调酒的那些技法。   江酒认真地调完了那杯魔女之夜,从吧台下先拿了杯垫出来,然后才把被子放在杯垫上,一并小心翼翼推给了姜小白。   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姜小白的注意力完全没在酒上,反倒托着腮一直傻乎乎地盯着她看。   还没喝酒,人却好像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罪过罪过。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装出那副优雅的姿态,轻声提醒姜小白:   “客人,您的魔女之夜。”   “啊!”   姜小白如梦初醒般慌了一下,心虚地收回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干脆伸手端起那杯魔女之夜,轻啜了一口。   然后满脸惊喜。   “好喝!”   她放开胆子喝了一大口,然后眯起眼来,像餍足的猫咪般露出慵懒的表情。   江酒便笑着感谢:   “谢谢夸奖,好喝这样的形容对调酒师来说已经是最高等级的褒奖了……客人您能喜欢我的手艺是我的荣幸。”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补充道:   “魔女之夜这款酒是我们酒吧的特调,也算是我的拿手作品了,基酒是Tequila,橙皮香甜酒,还有就是一点点美梦一点点幻想,再加上魔女熬制的魔药——蜘蛛毒囊、飞蛾鳞粉、还有蝙蝠翅膀。”   姜小白听了之后差点吓一跳,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点头:   “这样啊,原来你们这里表面看上去是个酒吧,其实背地里是魔女们的老巢,所以卖的酒里面才会有魔药的成分是吧?”   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了,很开心地笑起来。   江酒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承认:   “是呢,没想到客人您这么聪明能一眼就看出来我们酒吧的秘密——没错,我们酒吧其实就是一位大魔女的老巢,而我只是被她捉来当服务员的倒霉蛋。”   “这样啊!”姜小白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你们酒吧的老板……哦不,是那位大魔女——她一定是挺黑心吧,居然舍得压榨姐姐你这么漂亮的女仆!”   有一说一确实,江酒想。   何止黑心,简直丧尽天良,比温州江南皮革厂的老板黄鹤还可恶呢。   虽然她并不认为莉莉丝也会吃喝嫖赌欠下三点五个亿然后带着小姨子跑路。   说起来她恐怕也没有所谓的小姨子,就算要跑路可能唯一会带上的人就只有她一个——毕竟她已经快成魔女小姐的随身女仆了。   女仆小姐漫无目的地想,又笑了笑,权当是对女孩夸她漂亮的回应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魔女有没有所谓的灵觉,远在魔女茶会的莉莉丝是否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呢?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她又看了一眼姜小白。   这年头老实人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明明她都已经在说实话了,这小姑娘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她才能反应过来。   想到这儿她干脆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江酒的酒量一直都不错,加上她懒得动手调酒了,就干脆直接倒了点威士忌。   举杯,示意。   “一起喝点么?”   她问姜小白。   小姑娘愣了下,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嘴唇上稍作停顿,也举起了杯子:   “好。”   杯子碰在一起,当啷轻响。   江酒仰头喝完了杯里的酒,舔了舔嘴唇,又端起酒瓶稍微倒了一点。   姜小白看她干了,迟疑地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有大半杯的鸡尾酒,有点怀疑人生,纠结片刻之后还是果断给放下了。   这时女仆小姐慢悠悠开口:   “客人……嗯,总叫客人的话感觉怪怪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啊?”小姑娘愣了愣,很快回答,“我叫姜小白,姐姐你叫我小白就好了。”   “姜小白?”女仆小姐勾起唇角,“好可爱的名字,那我就按你说的,叫你小白啦。”   “好。”   “那作为交换,我也得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江酒,你叫我什么都行。”   “酒……”姜小白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那我叫你酒姐姐,行么?”   “当然可以。”   虽然被别人叫姐姐还是蛮怪的,可江酒倒不是很在意。   来都来了,还是孩子,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在哪儿摔倒了就在哪儿躺下,既然变成了魔女小姐的女仆那就得学会适应。   江酒觉得问题不大。   她稍微回忆了下姜小白在吧台坐下时与她的对话,然后率先领起话题:   “这么大的雨,小白你还要出来找心理咨询师,是怎么了,最近心情不好么?”   说完她好像觉得这么问有些不合适,于是略显歉意地抿了抿唇,说: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就是有些好奇。”   姜小白下意识看了眼朝她微微前倾身子低下头的江酒。   或许是喝了烈酒的缘故,她原先因体弱多病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颊染上了桃花般的酡红,像冰山初融铁树开花,原本气质清冷的女仆小姐变得格外漂亮且诱人。   小姑娘咽了口口水,急忙摆手:   “没有,没有的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最近碰上了点奇怪的东西,所以精神有点衰弱,想找心理咨询师问问是什么情况。”   “这样……是什么东西呀?”   女仆小姐好奇地问。   像上了钩的鱼……   又或者伪装成鱼的鱼钩。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收藏和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坐听雨声   姜小白平时的戒备心还是蛮强的。   早知道女孩子也会被……不对,总之孤身一人在大城市工作,理所应当要小心一点。   她以前甚至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对此类场所的认知基本都来自新闻和道听途说的消息——有了先入为主的刻板认知,小姑娘就觉得酒吧和夜店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说到酒吧和夜店就让人想到白臂膀,有了白臂膀就有了光溜溜的肉体,然后顺理成章快进到捡尸和多人运动。   虽然有时候平淡的生活过久了,当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了,她也会想尝一下鲜。   刚踏进这家酒吧时她还很紧张,坐立难安,手都不知道往那儿放,后来跟女仆小姐聊着聊着放轻松了一些,终于是能正常交流了。   但那时她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可现在没了。   女仆小姐身上有一股子奇妙的亲和力,脸上随时都有浅浅的微笑,偶尔会眯着眼,听她说话时表情一直都全神贯注,很认真。   她觉得女仆小姐很尊重她,即使这份尊重很有可能来源于职业操守。   人类其实是挺奇怪的。   没办法平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几十年的家人聊心事,却能跟网上素不相识的沙雕网友交换破防故事,一起洗洗海带。   大概是心里清楚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故事发生,也没有未完待续的后缀,于是可以安心地把沙雕网友当成是垃圾桶随便倒垃圾吧。   而如今大概也是如此。   女仆小姐是酒吧的调酒师,姜小白是平时绝对不会到酒吧来的乖乖女,她们俩以后似乎注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于是姜小白便可以自暴自弃般的把女仆小姐当成树洞随意倾诉。   她对她说最近生活上的不顺心,工作中的不如意,酒精催化情绪,小姑娘甚至慢慢激动起来,小声跟江酒说她领导的坏话。   什么大腹便便看起来就很油腻啊,人还没到中年就很可悲地秃了顶啊,喜欢吃大蒜所以身上常年萦绕着一股蒜味儿啊……   江酒认真地听着她抱怨,虽然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也没失望。   她觉得讲到气愤时甚至会忍不住起身轻轻拍桌子的姜小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蛮可爱的。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小姑娘长得漂亮。   从始至终江酒都是坚定的颜值党。   而随着话题逐渐深入,时间轴渐渐从几个月前推进到最近几天,姜小白终于开始讲起她碰到的怪事。   “就……有老鼠,”小姑娘伸出手胡乱比划,“好像在隔壁邻居家,又跟在墙里似的,晚上我一闭上眼就能听到有嘎吱嘎吱,滋啦滋啦的声音。”   “好像是老鼠在墙里奔跑,啃咬,抓挠着什么东西,可吓人了,我好几天都因为这个没睡着觉,都快精神衰弱了。”   说到这儿小姑娘适时露出一副沮丧神情。   江酒便笑着安慰她:   “可能是你邻居家在装修吧?”   “怎么会啊,哪里有人大半夜装修的,再说声音也不像啊。”   “也是哦,那按你说会是怎么回事呢?”   “按我说?按我说可能是他家闹老鼠了吧,可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他们捉老鼠……邻居来点作用呀邻居!”   姜小白趴在了桌上。   她好像已经喝醉了。   嗯,应该是微醺。   魔女之夜虽然度数不是很高,但这是相对于其他鸡尾酒来说的,更何况小姑娘酒量好像本来就不怎么样,眼下喝完了之后脸颊就已经有了一片酡红。   酒壮怂人胆。   原先还拘谨的姜小白如今已经完全放开了。   这是江酒非常乐于见到的局面。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闻香杯,漫不经心道:   “那小白你怎么不去敲敲门,问问你那邻居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光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吧。”   “我也想啊!”姜小白小声争辩,“可……不敢嘛。”   “不敢?”   “不敢,感觉不合适吧,而且我记得我隔壁住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单身汉,平时挺阴沉的,感觉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你怕?”   “我……我怕,我怕了行吧,毕竟我一个人住啊,万一把人惹急了怎么办?”   “……”   江酒没说话。   她只是仰头喝完了杯里的残酒,沉默了会儿,慢慢点点头。   “也是。”   “就是啊,女孩子一个人住要小心一些,我妈一直唠叨我来着,她说女生比不得男生,碰见什么坏人很难有反抗的能力,所以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小姑娘低声嘟囔。   她似乎不喜欢家里人的唠叨,但又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有好好地听话。   是个乖孩子呢。   江酒笑了笑,放下杯子,恢复了优雅的样子,轻声问:   “要再来一杯么?”   或许是认为那杯魔女之夜的味道不错所以觉得可以继续,小姑娘眼神朦胧地点了点头:   “好啊,那,姐姐你再给我推荐一杯吧?”   “嗯。”   女仆小姐沉吟片刻,给小姑娘推荐了杯经典款的鸡尾酒。   她开始调酒,姜小白开始像吐泡泡的金鱼一样咕嘟咕嘟地自说自话。   像是背景音乐,比如夜店的电子乐,清吧的爵士乐,江酒听着姜小白的嘟囔声调酒,倒也挺有意思,有种丰收的喜悦……呸,是坐听雨声的感觉。   很快酒就调好了。   江酒惯例拿了杯垫垫着给姜小白推过去,等她尝了一口之后问感觉如何。   姜小白很满意,于是花了几分钟把那杯酒全部喝完,只剩下碎冰和柠檬。   喝完这杯她大概是真有点醉了,又开始跟江酒抱怨这几天的经历,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小姑娘说好烦啊,什么时候隔壁才能没有老鼠闹腾的动静,什么时候她才能好好睡一场觉啊?   她又叹气,说光因为这鼠患她工作都快丢了,上班的时候没精打采,偷偷睡觉的时候被老板逮住了好几次,被骂得很惨。   江酒微笑着倾听,沉默地看她。   有光,黑色的光,如火般升腾,如附骨之疽般纠缠,在酒吧昏暗的光下浮现出巨鼠的轮廓。   墙中之鼠。   女仆小姐停下手上的动作,突然歪头问: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啊???”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有一说一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听着身后响着的,女仆小姐的隐约脚步声,姜小白不禁陷入沉思。   得捋捋。   一开始她去了那家名字叫莉莉丝的酒吧喝酒,跟身为调酒师的女仆小姐聊了起来,很投缘——事情到这儿还算正常。   可接下来就邪门起来了。   她们俩聊着聊着,女仆小姐突然提出要跟着她回家,她那时候喝蒙了脑子不清醒,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就成这样了。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姜小白在前面走,女仆小姐在后面跟着,下了出租车很快就到公寓楼前。   小姑娘心怦怦怦地跳,时不时偷偷转过头去看江酒,而后者总是很自然地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偶尔两人会恰巧对视,江酒便亲切地微笑。   然后小姑娘心就跳得更快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她想。   我家还蛮大的,喝酒喝醉了可以直接睡觉?   妈妈叮嘱她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可让她小心的是渣男不是坏女人……更何况女仆小姐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坏女人吧?   姜小白又偷看了一眼女仆小姐。   她这时候才发现女仆小姐好像跟她一样高,但身材更纤细,肤色是相当不自然的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不久,所以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大概就是所谓病西施吧?   姜小白的视线在女仆小姐胸口和腿上晃悠了两圈,然后心虚地收回去,“到了,酒姐姐,”小姑娘忐忑说,“也不用坐电梯,我就住在三楼……”   “嗯。”江酒笑着点了点头,“那咱们上去吧。”   “……好。”   姜小白很不自然地带着江酒上楼。   楼道里倒还算是整洁,只不过空间有些狭小,两个人并排走的话会有些不方便,所以由姜小白在前面领路,江酒就在后面跟着。   楼道里没灯,姜小白打开了手机闪光灯照着,倒没忘了提醒江酒:   “酒姐姐你小心点啊,声控灯坏了,注意点台阶。”   “我看着呢,放心吧。”   “那就好。”   “不过说起来,楼道的灯坏了的话物业居然不知道过来修么,这么一直黑灯瞎火的万一真有人摔着了怎么办?”   “这个嘛……我记得是已经有人报给物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物业就是不派人来修,可能是因为用电梯的太多没多少喜欢走楼梯的人,所以他们不重视吧?”   “这样啊。”   江酒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往脚下瞥了一眼。   有漆黑的影子蛰伏于阴影之中,缓慢蠕动,密密麻麻难以计量,它们把一切灯光无法照亮的角落占满了,眼睛闪着红光,恍惚看去竟然宛若血色的星海。   疯狂,紊乱,静谧,迷幻。   鼠群聚集在楼道中,奔跑,抓挠,狭小的空间中满是刺耳尖利的啸叫声。   可姜小白却恍若未闻未见,只是自顾自爬楼梯,又过了会儿好像发现什么了,转过头问江酒:   “酒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哦,我在想事。”   江酒看了眼小姑娘头顶在天花板上奔跑的鼠群,犹豫了会儿要不要告诉她有只老鼠已经快掉到她脑袋上了。   当然她最后还是没开口,而是走过去伸手把那只老鼠捏成了鼠条。   黑光闪烁,污血重现。   “酒姐姐,你……”   小姑娘傻住了。   而江酒收回手,无声无息以火焰净化污血,然后笑着碰了碰姜小白头发:   “别动,你头顶沾了片叶子。”   “啊?”   小姑娘心有忐忑,却乖乖地听话不敢动弹,任由女仆小姐在她头上摆弄。   离得近了,女仆小姐身上的薰衣草香味愈发清晰,灼灼的扑面而来,仿佛让人置身于薰衣草海洋——姜小白的身高恰好能与女仆小姐面对面,她能看到女仆小姐的神情专注,脸颊略显苍白,便衬得左眼下那颗泪痣显得格外的黑。   发色如鸦羽,肌肤如白绢。   恍惚中姜小白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仆小姐身上有股不真实的质感,可偏偏她又能闻到薰衣草香,感觉到女仆小姐的手指正掠过她发间。   她的呼吸悄然急促起来。   狭小的空间往往能给予人安全感,楼道毫无疑问是狭小的空间,可这里太黑了,反而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再说,还有女仆小姐呢。   想一想这样好像就更没有安全感了……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几乎忍不住闭上眼,心想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真引狼入室了吧,女仆小姐不会真看上我想跟我发展一段不怎么纯洁的关系吧?   好紧张好害怕好……   好期待。   还有这种好事?.jpg 谁不喜欢优雅漂亮的病弱女仆小姐呢,说得文雅点是世人皆惊羡你现时的容颜,说得通俗点就是我馋身子我骄傲。   姜小白就挺馋女仆小姐的,不然她也不会一拍脑袋就同意让女仆小姐跟着她回家。   心怀鬼胎了属于是。   可她等了许久女仆小姐都没对她做什么,相反,又过了会儿女仆小姐甚至收回了手,给她看躺在她掌心的那枚苍翠叶子。   “大概是刚刚公寓楼门口那棵树的叶子吧,明显的常绿阔叶,应该没错了。”   女仆小姐捏着树叶叶柄说着,又好像发现了什么,凑近了关切地问:   “小白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我给你调的那两杯酒度数有点太高了……啊,抱歉,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   “……”   虽然看女仆小姐的表情会让人感觉到她真的有在真心实意道歉,但为什么姜小白总感觉自己膝盖莫名其妙中了一箭呢?   还有,刚刚那么暧昧,过分亲密的动作原来真的只是为了帮她取走沾着的那片叶子么?   小姑娘莫名有些失落,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颜欢笑:   “没……没事,我脸红是体质问题啦,一喝酒就容易上头,不过其实人没事的。”   “真的吗?”   “嗯,真的……不说这个了,咱们到三楼了。”   在欲盖弥彰和欲擒故纵之间,鱼儿和渔夫拉扯不休,一直从场上拉扯到场下,从楼梯间拉扯到楼道。   姜小白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想还好她屋里刚打扫过卫生,外卖的盒子袋子都扔掉了,地板锃亮能映出人影,家具摆设什么的都整整齐齐。   这样,女仆小姐应该就不会觉得她是个邋遢随便的女孩子吧。   她在自家门前停下,抿了抿唇,掏钥匙的功夫又下意识看了眼邻居家的门。   普普通通的一扇防盗门,没装智能门锁,跟她一样用的钥匙,看不出有任何古怪地方——可也就是这屋子,每天夜里都会响起老鼠奔跑啸叫撕咬的动静。   姜小白又不知为何想起前两天还见过的那位邻居本人。   好像还是年轻人,可头发已经有了斑白的颜色,走路时总是不自觉耷拉着肩佝偻着腰,似乎每次相遇他的表情都很疲惫,整个人又瘦小,长相很普通……只是不知为何,那家伙的背影总会让姜小白想起老鼠。   在下水沟里生活,以垃圾为食,潮湿肮脏令人厌恶的老鼠。   可明明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而已。   不过也是哦。   对比那些活的光鲜亮丽的后浪,谁又敢说自己不是个鼠人呢?   姜小白叹了口气,拧开门锁,俯身从门旁鞋柜里取了双备用的拖鞋出来,打算给女仆小姐递过去。   可她发现女仆小姐这时候正目不转睛盯着邻居家的房门看。   “就是那家吧?”女仆小姐问。   “对,”姜小白无奈点点头,“不过待会儿再说吧,先进来歇会儿再去敲敲门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好。”   江酒又看了一眼那扇被密密麻麻鼠群爬满的防盗门,微笑着同意了她的建议,换好了拖鞋。   而姜小白全程都在偷看。   好腿!   好白丝!   她能舔骨折!   江酒自然知道这小姑娘的心思,也懒得戳穿,甚至觉得挺有意思。   从来都是她撩妹,馋人家身子,如今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撩,被人馋身子。   也是种蛮新奇的体验不是么。   她不是很在意姜小白对她的想法,只像个正常来拜访她的老朋友,客随主便,跟在女孩身后走进屋里,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小姑娘是第一次带陌生人回家,有点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呆了半天犹豫要不要给江酒泡点茶,最后因为觉得太蠢所以放弃了,干脆靠在沙发对面的柜子上讲起了隔壁的事。   毕竟江酒跟着她回家的缘由就是隔壁每天晚上的奇怪动静。   “就,大概是从两三天之前开始的吧,以前可没这动静。”   “可吓人了,而且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有,听起来就离得特别近,特别清楚,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总感觉那音源就在我旁边墙里……像用指甲刮墙,刺啦刺啦,又像老鼠在磨爪子。”   “因为是隔壁屋里传来的,我觉得可能他那边的邻居也能听到,就在业主群里问了,结果发现那边根本没住人,所以就只有我这边能听到。”   “你说倒霉不倒霉?”   小姑娘唉声叹气说着。   江酒闻言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她身边正在缓缓渗出污浊血迹的墙壁和那群聚集成一团舔舐着污血的痴愚癫狂之鼠。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有一说一,确实。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月票和收藏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血肉温床   糜烂,过分湿热且潮湿。   有污浊血液和鲜红血肉,就像植物深深扎根于泥土,它们渗透了墙壁的每一处混凝土,甚至与之共生,悄无声息地起伏,呼吸。   无穷无尽的墙中之鼠从血肉中孵化出来,宛若菌类向空气中喷发出孢子进行繁殖活动,这些没有任何神智可谈的怪异存在舔舐污血,迅速成熟,长出黑色的长毛,尖牙和利爪。   姜小白坐在床上,恰好身处鼠群之间。   小白花生于腐梦与血肉的温床之中,愁眉苦脸地描述着她最近的苦恼。   头顶有污血滴落,脚边有老鼠爬过。   荒谬绝伦。   如果是以前,江酒目睹了如此场景恐怕会直接理智归零疯掉吧?   可今日不同往日了。   如今她只是笑了笑,接了小姑娘的话茬安慰说:   “嗯,老是这样也不行,那要不然跟物业反映一下吧?”   “物业好像也不管……这么久了楼梯道声控灯都没修,回去我就投诉他们!”   姜小白义愤填膺。   可很快她就又蔫了下来,像只耷拉耳朵的小猫咪,可怜巴巴地向江酒求助:   “酒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啊?咱们俩待会儿一块去隔壁看看行不行?”   她向来是面对陌生人一句话不说面对熟人滔滔不绝的性子,现在江酒跟她回家了她就默认江酒是熟人,再加上喝了点小酒,开心,说的话就显得过于亲昵。   显然她自己没意识到这点。   而江酒也装作没有发觉的样子,笑着点头:   “好。”   她的视线掠过满屋子的鼠群和血肉,最终停留在与隔壁连通的那面墙上。   那里是鼠群的巢穴,血肉的根源,所有恶意的发端。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更遑论人与魔女——姜小白似乎看不到这些东西,而身为魔女的她却能通过某些方式得以一窥全貌。   这似乎并不是能靠极度愤怒抹平的区别。   江酒端坐在沙发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她在发呆,所以微微皱着眉。   有种说法是男人认真的样子都很帅气,而相对的,惘然的女孩子会显得很是可爱……甚至秀色可餐。   于是姜小白在偷偷盯着她看。   她看她的纤细小腿,她的好看侧脸,她的墨黑长发和她的高耸入云。   一边看,一边馋。   其实女孩子一般来说都比男生更污,更能开车,更好色,而且食谱更广——男生可能只喜欢好看的女孩子,但女孩子却可以同时喜欢好看的女孩子和男生。   更何况谁不喜欢穿着长裙,有着病弱属性,既优雅又可爱的女仆小姐呢?   虽然姜小白不知道为什么女仆小姐会主动提出跟她回家,但一般来说,在酒吧里被人说要不要跟我回去这种话本身……就有一定的暧昧意味吧?   她觉得她不对劲,但觉得女仆小姐更不对劲。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总不可能真是跟着她回家,帮她解决隔壁噪音的吧?   那也有点太离谱了吧?   可不知为何,小姑娘忽然想起她们离开酒吧前女仆小姐对她说的话。   那时她已经喝完了两杯鸡尾酒,人有点恍惚了,女仆小姐问她愿不愿意让她跟着回家。   灯光昏暗,吧台上酒杯里的冰球被染成一大块琥珀,吧台里的女仆小姐低着头,脸背着光,于是她便几乎看不清女仆小姐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勾起的嘴角。   “这样,你请我喝杯酒,我帮你解决墙中之鼠,怎么样?”   女仆小姐的声音模糊,像深夜突兀腾起的雾。   ……   恍惚中姜小白突然想到今天下的这场暴雨,暴雨中那片薄雾,薄雾后她误打误撞看到的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莉莉丝。   她又想起隔壁屋里响了好几天的古怪动静,突然觉得很诡异,甚至有点心惊胆战。   午夜凶铃,裂口女,咒怨。   一瞬间小姑娘脑袋里闪过无数都市传说,诡异故事。   她再不敢偷看女仆小姐,而是战战兢兢地攥紧了裙角,小心翼翼问:   “酒……酒姐姐,你该不会……不是人吧?”   问完她几乎就要缩成一团,变成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女仆小姐闻言愣了愣,然后好像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露出相当无奈的表情:   “想什么呢你,要相信科学呀。”   “……”   姜小白松了口气。   她觉得女仆小姐的表情很自然,没有演的痕迹,再说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怪谈或者说怪物盯上的东西。   金钱?美色?又或者只是干脆想用她的性命献祭,举行什么血腥的仪式?   可如果女仆小姐真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也早就在酒吧对她动手了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姜小白一穷二白,就干脆豁出去了。   她觉得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而这时候女仆小姐像是终于坐够了,起身,整理了下女仆长裙,甚至还撩起裙摆提了提吊带袜。   袜圈略紧,在少女白腻的大腿上勒出一圈肉痕,丰腴颤动。   姜小白下意识看了眼,又觉得失礼,于是心虚收回视线。   女仆小姐倒没怎么在意,放下裙摆后笑了笑解释:   “过膝袜和吊带袜就这样,稍微活动活动就容易往下掉,没办法。”   “啊!嗯……这样啊。”   姜小白尴尬地点头。   她心想问题不在于袜子容易掉,在于姐姐你居然这么随意就当着我的面提袜子啊!   看起来好色的你知不知道啊!   可看女仆小姐的表情她就明白女仆小姐不知道。   明明在酒吧里一副很懂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坏女人,可现在又意外迟钝?   姜小白叹了口气。   她几乎痛起来了。   可这时候她又听到女仆小姐的声音:   “走吧,跟我去看看隔壁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也标志着姜小白不用再受折磨了,于是小姑娘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乖乖地跟在江酒身后。   “好!我准备好了!”   就像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一样,两人小队出了门,来到隔壁家门口。   但不是准备捉水母。   “有心理准备么?”江酒忽然问姜小白,“最坏的心理准备。”   “最坏的心理准备是……”   “是你那位邻居可能早就因为某些急性病症无声无息死在房间里了,老鼠和苍蝇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聚集,啃食他的尸体——你晚上听到的声响可能全都来源于此。”   这听起来是很可怕很恶心的事,但江酒的声音始终平静冷淡,如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姜小白的所有侥幸。   小姑娘站在原地沉默,有点不知所措。   江酒轻笑一声:   “你也应该想到了吧,两三天没见过你那邻居,再加上每天晚上不对劲的动静……最大的可能当然是他已经死透了,这样才能解释所有疑点。”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拿出来手机,等待会儿我敲门没反应的话,直接报警吧。”   说完这两句话江酒又想到什么了,补充道:   “当然,你也可以先联系物业,让物业再联系你这位邻居,如果联系不上了咱们再敲门。”   或许是已经被吓得够呛了,六神无主的小姑娘下意识就掏出了手机,打电话给物业。   一番沟通后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挂了电话之后便抬头直勾勾地看向了江酒:   “没……没有,物业也联系不上他,说他手机关机了。”   “现代人除非意外,会有几个让自己手机莫名其妙关机呢?”   江酒像是自言自语般感叹,然后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笃。”   简单的音节在楼道里回响。   她身旁的姜小白下意识抓紧了手机,甚至又往她身边挪了一步以凑的更近些。   手机屏幕上亮着110三个数字,只差按下拨号键就能打出去。   小姑娘很紧张,手一直在抖。   她在想象女仆小姐为她描述的惨烈场面——腐烂的尸体,扭动的蛆虫,飞舞的苍蝇和爬行的老鼠,恶臭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遍地都是红得发黑的干掉的血迹。   很可能这些天她就是与这些东西共处同一屋檐之下,甚至只有一墙之隔。   光想想她几乎都忍不住吐出来。   可这时候她好像突然听到了脚步声——细微但足够清晰的,逐渐逼近放大的脚步声。   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小姑娘死死地盯着那扇防盗门,心里却如释重负。   既然有脚步声就证明是活人,不像女仆小姐和她猜测的那样已经因为什么急性病死了,也就不用那么紧张不用惦记着报警了。   果然,在脚步声之后是门把手被压下的咔哒声,接着防盗门开了条小缝。   面色阴沉的年轻人从门后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用沙哑粗糙的声音问:   “有事么?”   姜小白下意识想说没事打扰了告辞。   可这时年轻人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看到了一脸微笑的女仆小姐。   像被上足了发条的人偶。   她看到那格外瘦削矮小的年轻人张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伸手拉开了门,像猿猴一样凶狠地抬起胳膊——那只一直被他藏在门后的手里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剔骨刀。   他就这样挥刀向她砍来。   姜小白几乎忘了呼吸,眼里只剩下那道明亮的刀光。   可这时候她突然听到身旁女仆小姐在叹息:   “唉,何必……”   然后她被揽住了腰,被女仆小姐抱在了怀里。   “嘭——”   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姜小白下意识抬头去看。   然后,她发现口口声声让她相信科学的,体弱多病的女仆小姐伸手攥住了年轻人的手腕。   她拦下了那一刀。   [未完待续]   ——   求求月票收藏惹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他的人生   姜小白手脚冰冷,几乎不能呼吸。   向她当头劈下的那把剔骨刀此时离她只有不到十厘米,小姑娘刚刚几乎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刀风——微凉,刺骨,像深秋的雨。   一切就像是她跟女仆小姐刚走出酒吧时一样,天上还下着雨,女仆小姐撑起了她那把大黑伞,笑着看了正狼狈撑伞的她一眼,便走过来帮她遮风挡雨。   姜小白睁大眼睛看着女仆小姐,女仆小姐攥着年轻男人的手腕。   她被她揽在怀里,心扑通扑通的跳。   坏了。   她心想。   如果要跟女仆小姐在一起的话,领养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呢?   可这时候女仆小姐忽然转过头,朝她眨眨眼,声音轻柔道:   “已经很晚了,乖孩子是时候睡觉了,你说对不对呀小白?”   “……诶?”   姜小白一愣。   她不知道为什么女仆小姐要突然说这个。   好奇怪,虽然时间确实很晚了,天都完全黑下来了……可……好像,大概,可能,的确是该睡觉了?   就像是把大象装进冰箱只需要三步,简单粗暴的逻辑推论成立,于是昏沉的睡意上涌,姜小白忽然睁不开眼了,身体也不听使唤。   她很快睡着了。   江酒也终于能腾出手专心解决墙中之鼠的问题……她转过头去。   白马非马,年轻人不是年轻人,剔骨刀也当然不是剔骨刀。   有的人灵视高,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姜小白屋里的血肉温床和腐梦巢穴,而以前的江酒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看不到那些脏东西。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是魔女,自然有能看到诡秘的眼睛。   所以在她眼里,门后窜出的根本就不是手持剔骨刀的年轻男人,而是一团不可名状的血肉怪物。   它长着触须,浑身覆盖着来自墙中之鼠的黑毛,眼睛血红,猛一看好像只大耗子,可偏偏是个人形,矮小而瘦削,散发着鲱鱼罐头一样的恶臭,它也根本没拿着刀,但它锋利而尖锐的爪子恐怕远比剔骨刀有杀伤力。   如今被江酒抓住前肢的怪物正疯狂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江酒的钳制。   它似乎毫无理智可言,甚至不知道用另外一条前肢攻击江酒——用简单的说法来描述就是它全身上下任何一块肌肉都有自己的想法。   血肉活化,细胞拥有了独立的思想,于是一窝蜂般蠕动,扭曲,似乎想要从它身上逃离。   这是何等疯狂而诡异的景象。   江酒忽然想到她很久之前不知道是从哪儿看到的一段文字……   “猎人打猎回来,身后跟着被杀死的猎物——猎物们自己给自己剥皮放血,整齐地排队走上晾肉架,血肉颤抖着,等待着被风干。”   她抿了抿唇,松开了手。   怪物重获自由,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叫声,后退。   它的血肉似乎终于再度合众为一,遵从唯一的意志,于是不再颤抖,而是立在原地,低沉嘶吼。   江酒却当它不存在一样,转身温柔地把怀里的姜小白安置好,让她靠着墙安稳地坐好,这才重新转过身。   她随意在空气里抓了一把,摸出了魔杖——是莉莉丝在她成为魔女之后送给她的,作为魔女这身份象征的礼物。   标准的六又三分之一寸长,黄花梨木材质。   当时莉莉丝还问她想要什么样的魔杖,可以是跟她一样的接骨木,也能是沉香木阴沉木或者槲寄生,而江酒那时还多少有些怨气,张嘴要黄花梨的。   魔女小姐先是表情古怪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真的委托了魔女工匠给她做了支黄花梨木材质的魔杖。   也就是现在江酒手里这支——虽然她感觉相比于魔杖黄花梨木更适合用来车珠子。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江酒抓着魔杖,慢慢在眼前画了个弧。   就像是圣经中上帝以七天创造世界,然后经党支部研究决定,宣布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   光从空气中绽放,瞬间溢满整条楼道,但并不灼眼,反而相当柔和。   但就算是再柔和的阳光也不是积雪能抵挡的。   血肉在光中消融,蒸发,怪物似乎感受到了剧痛,疯狂啸叫,甚至转身就想逃跑,但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光的速度,所以它只能在光的侵蚀下迅速化为乌有。   江酒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魔法少女,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所以,魔女不会就是魔法少女四个字的缩写吧?   不应该啊。   不管是哪个魔法少女的片场都不应该会出现眼前这血肉怪物一样的东西……哦,除了爱的战士那版本。   那版本会出现什么她都不觉得奇怪。   莉莉丝把江酒变成魔女,可不止是让她简单的转了个职,事实上她还教会了江酒不少魔法,其中就包括如今她用的净化术。   还有常识:   这世界上是有超凡力量以及怪异存在的,只不过一般都不会暴露在普通人面前,如果暴露了就会有相关部门前来处理。   而就像是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接触过超凡力量的人也会无意识地相互吸引。   所以姜小白应该就是在接触到了怪异之后本能地走进了普通人根本见不到的酒吧,碰上了江酒这个见习魔女,然后带着江酒回了家。   这便是一切的来龙去脉。   而托了莉莉丝这位大魔女的福,江酒刚成为见习魔女就拥有了相当离谱的魔力总量,就算随手用出净化术这种烂大街的魔法也能力大砖飞,纯靠魔力总量把那血肉怪物净化掉。   可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就被解决了吧?   江酒捏着魔杖看向开了门的房间。   血肉怪物被净化了,房间中原本一眼就能看到的血肉温床也被蒸发成虚无,鼠群消失不见,剩下的便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   直觉告诉江酒,只要她踏进房间,大概率就能得知墙中之鼠和年轻人的真相。   按恐怖片的常规套路,这时候她该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这不是恐怖片片场。   但江酒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踏进了房间。   然后,天黑了。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散去,紧随而来的是黄昏的夕阳。   场景切换得太快,江酒甚至没有来得及用魔法,一切就天翻地覆般换了个样子。   没有了血肉,也没有了鼠群,江酒身处的只是个简单而朴素的公寓单人间。   她四处看了看,得出房主应该是个单身男性的简单结论。   桌上有台笔记本电脑,是三四年前的游戏本,配置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落后于时代了——女孩子应该不太可能会买这种外观傻大黑粗的笔记本,她们应该会更喜欢轻薄时尚颜值比较高的办公本才对。   而且屋里衣架上挂的只有男装,都是淘宝货,样式简单只求能穿,没有牌子。   窗户边摆着一盆多肉,长势喜人,肥嘟嘟的,看起来挺漂亮。   江酒不是学心理的也不会侧写,但也能根据生活经验来对房主做简单的分析。   首先应该是个年轻人,年纪最高应该也不会超过三十岁,毕竟三十往上的中年人很少会有用游戏本还贴一层钢铁侠保护膜的。   其次经济条件应该不会太好,不然不会没有任何一件牌子货的衣服或者鞋子,也不会连着用了三四年配置不太行的游戏本。   最后性格应该挺认真的,至少挺爱干净,这点可以从屋里的卫生状况看出——虽然屋子很小杂物又多,但整间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就连江酒这个轻微强迫症都觉得很舒服。   所以,这就是姜小白隔壁那个年轻男人房间本来的样子么?   江酒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小姑娘之前对那年轻男人的描述。   矮小,瘦削,随时都耷拉肩膀佝偻着腰,长相普通,莫名其妙会给人一种大黑耗子的既视感。   可原来就算是大黑耗子背地里也喜欢干净,还会珍视自己的小窝,把小窝打理得整整齐齐么?   江酒恍惚了一下。   这时房门突然响了响。   门开了,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大黑耗子似的年轻男人踏进门来,低着头随手关上了门。   他确实像姜小白描述的那样长相普通身材矮小,表情有点呆傻的感觉。   江酒看着他换了拖鞋,像条死狗一样慢慢从门口挪到沙发上,躺下,抬起一只手盖着眼,粗重且沉闷地喘息着。   可能是白天工作太累了,或者是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年轻男人在沙发上瘫了许久都没有起身,让江酒几乎觉得他是睡着了。   但其实这些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年轻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江酒,原因大概不是他累坏了或一直低着头,而是在他的认知中江酒根本就不存在。   就像鬼魂或者幽灵,他看不到江酒也碰不到江酒——江酒甚至试图俯下身去触碰他,然而却未曾有任何实感。   她的手穿过年轻男人的整个胸膛,甚至没入了沙发之中。   相对于年轻男人或者说这整个世界而言,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过客,一个不能产生任何影响的观众。   江酒被困在了这片空间里。   理所应当的,接下来她会目睹年轻男人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的……老鼠一样的人生。   [未完待续]   ——   惯例求求收藏和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凡人之死   年轻男人的生活很简单。   每天朝九晚五上班,一星期有一天假期,工资不算高……他也不是什么名校出来的,进不了多好的公司,只能在家小新媒体工作室打工,负责文案这块的工作。   除去日常开销,房租水电,一个月到头来能落到他手里的钱也就只剩两千出头——而他会把这些钱全都寄到家里,让家里人帮他存起来。   工作了两三年,他工资是涨过,但也就涨了一千出头。   涨了,但没完全涨,甚至不如物价涨得快。   年轻男人理所应当不满意,但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他只能这么将就着过。   这就是生活。   人生是一道菜,你对它的期望是麻辣口,可现实是你根本找不着喜欢的朝天椒青花椒,只能退而求其次往里放菜椒,可菜椒哪里有辣味呢?   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寡淡无味,好比鸡肋。   工资低,生活质量也当然高不到哪里去,年轻男人的生活里没有多少娱乐活动,最多不过偶尔打打游戏,可他电脑配置太低,带不动大型游戏,就只能玩玩网游,技术又菜,经常被队友骂。   别人玩游戏是放松,他玩游戏是抗压。   所以就连这唯一的兴趣爱好也渐渐淡了,最后只剩下如白开水般平淡且乏味的日常。   起床,洗漱,上班,工作了一天之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像死狗一样回到出租屋,甚至没有做饭的力气,可外卖很贵,他只有偶尔心情很好或者发工资那天才舍得点外卖。   所以就算很累也要做饭,吃完饭刷碗,草草刷牙洗澡,躺下睡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的生活便是如此。   ……   年轻男人的人生如电影般在江酒面前展开,开了不知多少倍加速,那些稀松平常的画面稍纵即逝,浮光掠影般闪过。   不知不觉的,两年时间过去了。   从大学毕业的懵懂青涩到成为社畜后的麻木无奈,一切变化纤毫毕现,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还不够。   江酒沉默着晃了晃魔杖。   最关键的信息呢?   年轻男人是怎么接触到诡秘的,他到底死了没有,他的房间是怎么样成为血肉温床和怪异巢穴的?   可还未等她尝试干涉画面,画面便突兀变了个模样。   往昔重现,回忆复燃。   年轻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屋里,呼哧呼哧喘息,像喝醉一样时不时东歪西倒,甚至一进屋就靠在门上,再不想动弹一下。   他的表情恍惚,脸颊有病态的潮红,头发被雨淋湿,一绺一绺地往下垂着,发梢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外面的雨很大,他刚下班,没带伞,也不舍得再买把新伞,只能淋着雨回来。   深秋的雨水很凉,裹着寒风落在身上,一直从皮肉渗到骨髓里。   他打了个哆嗦,咳嗽一声,反手关上门,一边想着冰箱里还剩什么能吃的一边烧上一壶水,摘掉眼镜脱了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澡。   热水总是能带给人暖意和安全感的,沐浴在热水之中年轻男人感到了难得的放松。   他站在淋浴头下,抬着头,任由热水冲刷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有肠胃炎,是慢性的,不算严重,但也严重影响了他肠胃的吸收能力,所以他一直都很瘦,瘦得像只发育不良的耗子……而且他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也不能吃冰吃辣,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乐趣就这样被无情剥夺。   但也无所谓了,这么多年,他习惯了。   习惯是种可怕的力量。   刚大学毕业时他还怀疑自己适应不了社会的环境,但时至今日他竟然已经如鱼得水,习惯了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眺望着夜晚的万家灯火。   从童年开始,他便照顾着历代的星辰。   但星辰似乎都不在乎离它们如此遥远的……麦田里的守望者。   它们可能只会疑惑地问一句你寄吧谁啊。   年轻男人耷拉着眉毛从卫生间挪出来,擦干头发身子,也懒得吹头发了,径直去打开冰箱查看还剩什么食材。   可冰箱几乎空空如也,只剩半个洋葱一根被冻蔫的青椒,还有两块已经在速冻格子里放了不知多久的鸡胸肉。   还能吃么?   他不知道,可他不舍得就这么丢掉。   可外面下着大雨,也没办法出门买菜了,不如就这么将就着做顿饭吃吧,反正只要做熟了应该就没问题?   他想着,把那块鸡胸肉拿出来化冻,顺便处理了一下青椒洋葱。   昨晚家里打电话过来,说爷爷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现在正在床上躺着,今天又下了雨,伤口疼。   母亲没办法,只能让父亲一个人出去跑车,她得留在家里照顾老人。   打电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透着茫然。   他从来没听过母亲用这种语气说话,从出生起她跟父亲就是家里的两根顶梁柱,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可如今顶梁柱……好像也要垮掉了。   她给他发家里的照片,是她跟院子后边的那颗柿子树,树上结了好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她跟他说不要紧,雨后才能见彩虹,家里其实都还好,要他不用担心。   可他看到了她越来越深的皱纹,越来越粗糙的皮肤,越来越多的白头发。   他明明记得年轻时的母亲很漂亮,冷白皮大眼睛,脸型是很好看的瓜子脸,可现在她居然也成黄脸婆了,变成小小的,皱巴巴的中年妇女。   他恍惚地想起过年时他回家,母亲兴冲冲地要跟他比谁高,他们俩站一块,他才发现往昔记忆中高大的母亲竟然只到他下巴。   也只有那时候,他才恍惚想起有句歌词是……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他忽然放下菜刀,抬起手捂住脸,放慢了呼吸。   为什么忍不住想哭呢。   大概是,洋葱太辣了吧。   他想。   ……   吃完饭他躺回了床上,关了灯,听窗外的雨声。   平常这时候他应该在跟朋友打游戏,只不过今天朋友好像有事,跟他发了信息说今晚不约。   平时也只有这朋友一个人不嫌弃他技术菜,如今没了朋友,他也没有打开电脑的心情了。   他开始给母亲发信息。   他说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他说爷爷出什么情况立马给我发信息,我请假回家。   他说这两天雨下得很大,你让我爹注意点,开车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他真的很不会说话,或者说这些年来他跟家里人聊天从来都是如此简单的例行几句。   然后母亲回信息让他也不要担心,让他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   他说嗯,好。   手机渐渐没电了,他爬起来想给手机充电,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停电了,以往窗外明亮的万家灯火如今熄得一盏灯都不剩。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只剩最后一点电量的手里。   不充就不充吧。   他扯过了被子盖在身上,抬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为何身体愈发沉重,关节酸疼,人也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他估计着自己可能是淋了雨发烧了,于是挣扎着起床去柜子里取了温度计量体温。   三十八度七,已经算高烧了。   穷人最怕生病啊。   医院里挂个号输水开药就几百块没了,他去不起。   所以他踉跄着去取了退烧药出来,就着冷水喝了,重新爬回床上躺着。   在深秋雨夜里,发着高烧的年轻男人喘息着躺在床上,想这时候他能向谁求助。   他不想麻烦朋友,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他只希望退烧药能有用,最好他睡一觉醒过来烧就已经退了,这样皆大欢喜,多好。   可他又觉得难过。   这种时候……他居然没有哪怕一个能求助的人么?   不,或许还不止这样。   他甚至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恍惚中年轻男人忽然想到前些天看到的,某个视频网站发布的宣传视频。   差不多跟他一样大的年轻人可以玩航拍,跳伞,出国旅游,穿着好看却昂贵的裙子蹦蹦跳跳。   他们被称之为后浪。   可他却只能缩在出租屋里,在潮湿阴冷的雨夜发着烧,忍受着痛苦与孤独——他突然觉得相比于他们……他好像已经不配自称为人了。   更像老鼠。   生活在下水道里,偶尔会探出头窥视月光的,阴湿带病的,老鼠。   他缩成一团,慢慢吐了口气,然后竟发起抖来,牙齿都在打战。   他觉得他好像快死了。   可手机没电了,他联系不上任何人,他也没有力气再去下床开门下楼看病。   退烧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它好像成了导火索,让所有病痛一起爆发了。   他几乎已经睁不开眼。   他觉得全身都在发烫,他渐渐有些呼吸困难,甚至只有用力吞咽才能感觉自己确实呼吸到了空气。   他挣扎,他扭动身体,奋力想从床上爬起来,他流泪,他无声地嘶吼。   他不想死啊。   可他终究没爬起来。   在被死神收割前的最后时间,他转头看向电脑桌上吃了一半的那份鸡胸肉,感觉有些滑稽,又有点想笑。   啊。   可惜。   他生命里的最后一顿晚餐,居然是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鸡胸肉。   然后,他闭上了眼。   [未完待续]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准备工作   江酒叹了口气。   她看着那条鲜活的生命挣扎,抵抗,最终不为人知地死去。   从始至终都悄无声息。   那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夫妻可能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最疼爱的儿子;那位每天都会跟年轻男人一起打游戏的朋友也可能只是奇怪为什么他最近没上线;他社交圈里所有人社交软件中好友列表里都有个头像变成灰白色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发现。   没有人会关注一只阴湿带病的鼠鼠。   但一切消逝在雨中的,都应该会在火焰里重生。   女仆小姐站在床边沉默片刻,伸出手,在年轻人脸上拂过——按理来说她本应该接触不到他的,但此刻她居然能感受到触碰冰冷皮肉的质感。   于是她轻轻地,为他合上了眼。   “晚安。”   ……   光撕破黑暗。   虚假的画面消散了,露出下面真实的所在。   这是一座传承自英王詹姆斯一世时期的老式建筑,名为埃克森姆隐修院。   它荒凉,破败,甚至已经几乎在时间的锈蚀下变成阴森的鬼屋,偶尔甚至有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教会把它视为举办神秘仪式的好去处。   它像是巨人死后的尸体,血肉腐烂分解了,便剩下狰狞却壮观的骨骸。   它几乎已成废墟。   江酒站在埃克森姆隐修院门前,抬头仰望这片古怪的建筑。   混合着哥特式,罗曼式甚至撒克逊式建筑的风格,看起来不伦不类,却又让人本能地感到危险和恐惧。   但无论如何,这里应该就是埋藏着一切真相的应许之地吧?   《旧约·创世纪》中记载以色列人祖先亚伯拉罕由于虔敬上帝,上帝与之立约,其后裔将拥有“流奶与蜜之地”,即应许之地,而后世基督徒们认为耶路撒冷便是所谓的应许之地。   如今没有人许诺江酒埃克森姆隐修院能解答她的一切疑惑,但她觉得这座古建筑就是她的应许之地。   所以,女仆小姐踏进了隐修院的大门。   举目破败。   被废弃不知多少年的隐修院已经荒凉得不成样子,随处可见蜘蛛网,脚下几乎有一指深的灰尘,头顶彩绘的玻璃全都在风暴中崩碎,木质的家具都已腐朽,用手指轻轻一戳恐怕就会化为飞灰。   往日辉煌不再,如今的隐修院只剩下如迷宫般曲折幽深的光秃秃墙壁。   女仆小姐行走于尘土之中,手握魔杖,浑身笼罩着一层微光,便纤尘不染。   一环魔法,洁净术,简单的小把戏而已,作用是始终保持自身的洁净,不受外界影响。   莉莉丝参加魔女茶会之前教给了江酒不少魔法,但都没什么杀伤性,全都以自保为主。   大概她从一开始就清楚江酒是个什么性子,也清楚她绝对不可能老实得下来,所以……因为怕她作死给她全点了防御力。   她现在的战斗力不超过五,甚至可能不如变成魔女之前,但唯独防御力拉满,按莉莉丝的话说,她现在应该可以轻松正面硬抗洲际导弹。   已经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更何况……   江酒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项圈,嘴角勾起浅浅的弧线。   魔女小姐把现在的她视为所有物,既然如此打狗也要看主人,想对她动手的话不管怎么着也得先掂量掂量莉莉丝的身份吧?   她可不相信如果她碰到什么危险,莉莉丝会不来救她。   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江酒深谙此道。   所以在听到空旷的隐修院中忽然响起的诡异动静时她并未慌张,而是停下脚步,冷静地侧耳倾听。   密密麻麻,细微而狂乱,好像近在咫尺又宛若远在天边。   好像有鼠群在中空的墙壁中奔跑,抓挠,啸叫,而隐修院空旷,那声音回响,被放大,便成为让人理智愈发崩溃的魔音——或许,它们才是真正的墙中之鼠。   然后江酒又听到猫叫。   凄厉的,仿佛是在被鼠群啃噬,那猫叫声尖锐而刺耳,从不远处的走廊尽头传来。   隐修院年久失修,里面当然不可能有灯光,或者说如今唯一的光源便是江酒自己。   她用了个光亮术,整个人在黑暗里明晃晃的,像只几千瓦的大灯泡。   而更多的地方还都被黑暗笼罩,包括传来猫叫声的走廊。   江酒眯起眼往走廊尽头看。   她看到了另一道光。   微弱,黯淡,好似风中残烛,稍微一吹就会熄灭。   但重要的不是光,是被光照亮的东西。   面目狰狞手握提灯的猪倌站在走廊尽头,他驱赶身边一群身上覆盖着真菌的肮脏畜生,还有数之不尽的鼠群。   他表情冷漠地隔着走廊遥望着江酒,手里的皮鞭落在一头牲畜背上,啪一声,引来恐怖低沉的惨叫。   江酒却还微笑着,甚至提起裙摆动作优雅地给行了个礼,问候道:   “吃了没您内?”   “……”   猪倌不说话。   他转身,一手握着提灯一手挥舞皮鞭,驱赶牲畜们和鼠群,缓缓走入了走廊尽头那片黑暗里。   微光渐渐被黑暗笼罩,最后随着隐约的啸叫和脚步声一同消失不见。   所以,意思是让她跟着,去到走廊那边么?   按恐怖片套路来说,走廊那头一定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在等着她过去,说不定她人刚走到一半就被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怪物当成小点心一口吃了。   最正确的选择当然是不要过去,最好现在就退出到隐修院外,然后放把火,把这座浸满了罪恶的建筑变成历史。   可那样的话,她想得知的真相也就随之被埋葬于历史之中了。   所以还是得去,不过不着急。   女仆小姐站在原地,举起魔杖,歪了歪头,回想这些天莉莉丝教给她的所有魔法。   然后她开始念经。   轻身术坚甲术圣愈术肉体强化灵魂防护心灵锚点……   她咣咣给自己上了十几个防护魔法,物抗魔抗全部拉满。   只可惜莉莉丝没有教给她替身类魔法,不然她甚至可以把这些魔法全都套替身上,让替身帮她前去探查情况。   她觉得自己勉强还算是稳健。   毕竟她多少还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准备工作……   嗯,一点点。   [未完待续]   ——   求求月票惹!   还有收藏!!!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肿胀之女   海的那边是敌人。   走廊那边是地窖。   地窖中有污浊的血迹,诡奇的雕像,不知何时曾被用于未知仪式的祭坛——江酒在祭坛旁蹲下,挥了挥魔杖,召来一朵火焰,盯着它倾斜的方向看了会儿,猜想祭坛底下应该有条暗道。   祭坛本来应该是用机关打开的,可江酒懒得动脑子,靠着身上的力量强化buff强行给抬到一边去了。   于是便露出下面黝黑肮脏的暗道。   她看到台阶上遍布着骨骸,有老鼠在其中爬过,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光惊吓到了,甩着尾巴逃窜。   它们都肥滚滚的,像一团一团长着黑毛的肉球,江酒很难想象得有多好的伙食才能把它们喂得这么胖。   实在是让人……细思极恐呢。   女仆小姐露出微妙的笑容,跟调台灯似的调高了自己的亮度,然后小心翼翼跟在鼠群后面,进入了暗道中。   常年潮湿而不见光,石制台阶上便理所应当生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再加上骨骸堆了满地江酒又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是很方便,便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下挪。   她走得很慢,偏偏暗道又很长。   还好空气还很新鲜。   隐约间两边墙壁里会传来流水般的细碎抓挠声,好像有墙中之鼠拱卫在她的身旁,护送着她前往地道的尽头,一切的终焉。   在那里,一切的问题都将得到答案。   ……   如果江酒是幽闭恐惧症患者,那她这会儿可能已经差不多晕过去了。   但很可惜她不是。   狭小的空间和黑暗会扰乱一个人对时间的感知,江酒感觉自己差不多走了有半小时,才终于走到了暗道的尽头。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四分之一时辰,豁然开朗。   江酒终于走出了暗道。   她驻足于潮湿光滑的石阶上,观察眼前这处巨大的地下空洞。   头顶有能放出磷光的矿石,它们勉强照亮了这片充满谜团的古怪地下世界。   女仆小姐眯起眼。   她看见远处有片古怪的坟丘,一个由许多巨石堆建起来的原始石环,一座有着低矮半球形屋顶的罗马式建筑废墟,一堆铺展开来的撒克逊式建筑物以及一座早期英格兰式木制大屋——但其实这些都不值得一提,因为有更惊悚的东西零散分布在地面上。   是骸骨。   扭曲的,破碎的,残留着被鼠群啃噬过的痕迹,保持着恐怖的抱住同类张口欲咬的姿势。   就像毁于维苏威火山大爆发的庞贝古城,所有居民都被从天而降的火山灰掩埋,他们的血肉腐朽分解,但包裹着他们的火山灰却保留下来了他们临死前的姿势,后世进行挖掘研究的考古工作者只需要往火山灰构成的空腔中注入石膏就能还原数千年前的场景。   有濒死前痛苦挣扎的,有正躺在床上熟睡的,有抱在一起共赴黄泉的情侣,也有扭打着悄无声息死去的仇敌。   仿佛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灾难,又或者是上帝都看不下去这片地下世界中积累的污浊与罪恶,降下了神罚,于是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人类的骸骨与鼠群的骨骼堆积于此,白花花的,像盐海一般。   江酒行走于这片盐海之上,时不时低下头查看骨骼的状况——她又想到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以前的她,恐怕这会儿已经瘫倒在地上只会阿巴阿巴阿巴了吧?   人的接受能力,真是不可思议。   人体,很神奇吧?   因为接受了魔女小姐的存在就料想到世界上应该还会有更多超凡力量,所以很快借此重塑三观,拥有了相对灵活的观念。   在虚假的科学家眼中超凡力量的出现意味着过去一切付出都变成了无用功,所有科学理论都成了废纸,因此要否定,要掩盖,要自欺欺人地维护科学的所谓严谨性。   他们急了。   而对于真正的科学家而言,这则又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狂喜。   竟有这种好事?   几乎要停滞的基础科学重新有了长足的进步空间,各项科学理论又有了推翻重构的可能性,红海变蓝海,又能发不知道多少篇论文,有生之年捧杯诺贝尔不是梦!   因为科学并非某种具体而微的技术,而是方法论本身。   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有什么不了解的就去研究,有什么搞不清楚的就去搞明白。   世上没有永恒的未知,只有等待被研究被发现的事物。   江酒相信科学,但绝对不迷信科学——这么多年过去,迷信鬼神的那群人和如今迷信科学的那群人似乎从来没什么区别。   科学从不否定,它只有理有据地怀疑。   所以女仆小姐并不慌张,但也没有盲目自信,而是捏着魔杖小心翼翼微微提着裙摆一路穿过盐花一样的骸骨,来到了这片地下世界的最深处。   她注意到那些人类骨骼都有或多或少的畸形,像是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年,在阴暗潮湿且逼仄的环境中逐渐退化,乃至于返祖。   而周围的建筑物中有明显的,仿佛是用来圈养牲畜的粗糙囚室。   结合以上因素,不难猜出这些骸骨生前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江酒缓缓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迈步走到了地下空洞最深处的坑洞前。   她低头,向下看。   骸骨。   目所能及尽是被锯断剔净的,不知在多少个世纪里积累下来的,属于猿人、凯尔特人、罗马人乃至英格兰人的骸骨!   通体遍布黑毛的丑陋之物在骸骨中奔跑,啃咬,那些柔软的腐烂的,滋生粘稠恶臭气息的鼠群汇聚在深坑之中,如漆黑的河流般流淌,而河流的尽头直通向冥府之门。   恍惚中江酒好像听到有不成曲调的疯狂笛音于坑底响起,咆哮着哀鸣着,宛若断了翅膀的蛾子,却还要拼命向烛火奋不顾身扑去。   Dia ad aghaidh ’s ad aodann . . . agus bas dunach ort!Dhonas ’s dholas ort,agus leat-sa!. . . Ungl . . . ungl . . . rrrlh . . . chchch . . .   再然后,无面的疯神,降临于此。   他说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   不知从何而起的光瞬间溢满整个地下空洞,所有骸骨在光中破碎,分解,化为洋洋洒洒的飞灰,像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可江酒清楚那都是骨灰。   她顶着魔力护盾站在坑边,抬头,眯着眼看那突然降临带来光和热的疯神,听魔力护盾发出不绝于耳被侵蚀的叮当声。   然后,那光骤然收缩,最终凝聚为确切的轮廓。   身着黄黑相间绸衣,以黑扇掩面的娇艳少女现出身形。   她低头俯瞰江酒,目光似乎能穿透扇面落在江酒身上。   但她不说话,只是静静悬浮在半空中,身上绸衣缓缓浮动,暴露在外的肌肤如脂,白嫩而柔滑……她甚至没穿鞋子,脚丫精致可爱,脚踝也纤细得很。   江酒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干脆就不是人?   能在这种鬼地方出现的不应该是人憎鬼厌的怪物么,怎么可能是面前这样娇艳可人的美少女呢?   所以,大概率这幅美少女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难以言喻的丑陋真身吧?   比如……   “可能是由无数触手构成的,肥胖巨硕的,人类女子?”   江酒好像自言自语一样,笑着问:   “对吧,肿胀之女?”   被她称为肿胀之女的少女闻言便发出一阵悦耳好听的笑声,依旧以扇掩面道: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家伙居然知道我这化身的名字啊……可我难道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么?”   前一秒她还在半空,后一秒她却已经出现在女仆小姐身后,甚至慵懒地靠在女仆小姐身上,把胳膊搭在她肩头,凑近她嗅了嗅,接着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小家伙你是那女人的眷属啊,怪不得我刚刚就好像有熟悉的感觉……”   所有防护法术全都悄无声息失效了。   肿胀之女轻而易举击溃了江酒之前布下的所有法术,甚至还暧昧地朝她耳朵吹了口气。   “唔……虽然略显无力,可能套着这么多防护法术来见我本身也算是种谨慎的表现……怎么样,小家伙,有没有兴趣背叛那女人,来成为我的眷属?”   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这是江酒与肿胀之女第一次见面而已,这可位喜怒无常的混乱魔女就已经开始怂恿她背叛莉莉丝了。   她现在就敢忽悠江酒背叛莉莉丝,以后敢做什么……只能说不是很好说。   江酒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何无故发笑?”   肿胀之女便有些不解。   “因为我想到了好笑的事。”   江酒微笑着转头,看向仍以扇掩面的娇艳少女,歪头问道:   “那么,好处呢?”   “嗯?”肿胀之女疑惑地眨了眨眼,“什么……好处?”   “当然是你要我背叛莉莉丝,转而成为你手下眷属的好处啊。”   女仆小姐低头,视线在肿胀之女身上扫过,在她双腿和胸前略作停顿,接着淡定说:   “莉莉丝可是我的前女友,我们俩当初海誓山盟,许诺彼此要白头偕老,所以……”   “所以?”   “得加钱。”   “……啊?”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月票惹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直面外神   肿胀之女先是愕然,紧接着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   “好有意思的小家伙——怎么,听你的话,只要我肯给你足够的好处,你就愿意背叛那女人成为我的眷属?”   “自无不可。”江酒也笑着回答,“只要你给的够多。”   你想用钱收买我吗,这是对我的侮辱——她当然可以这么斥责,但前提是肿胀之女给的好处不够多。   如果她给的足够多,那江酒就会当场宣布从此她们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情同手足……直到有人给的比她还多。   没有永恒的姐妹,只有永恒的好处。   而如今她并不害怕肿胀之女会把她怎么样。   对人类而言,蝼蚁和蟋蟀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无非后者叫得更好听一些,同理,对眼前这位可能是外神化身的肿胀之女来说,江酒这个见习魔女恐怕也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当然,她叫起来确实也应该比普通人类要好听一些。   只不过肿胀之女想必是位大写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外神,所以如今她倒也没有让江酒叫上两声听听的兴趣。   她只是笑得愈发开心,愈发放肆:   “有趣!你们人类可真是有趣……不,即使是在我见过的那么多人类之中,你也是相当有意思的个体了。”   “您谬赞了。”   “谬赞?不,我可没有夸张。”   肿胀之女消失于江酒身侧,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依旧一只手以黑扇掩面,却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托起女仆小姐的下巴,拇指暧昧地摩挲她的嘴唇。   “我见过信念坚定的英雄,也见过软弱可鄙的败类,但他们都没你有意思……他们要不然是道德贩子要不然就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你大概属于后者但也不完全是,当然,虽然我不在乎你们这些人的小心思,但见多了也会觉得乏味。”   她越说语气越发兴致盎然:   “可你不一样,你不是伪君子,你是真小人,你怎么能这么坦诚的……”   肿胀之女说到这儿竟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怎么形容了。   可江酒知道,所以她笑眯眯地为肿胀之女补充: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怎么……这么屑啊,我真的哭死——对吧?”   肿胀之女却没有回答她对不对。   她又是一愣,然后才忍不住笑起来:   “有趣,小家伙你果然有趣,居然敢这么跟我开玩笑。”   然后她收回了手,身形闪现间再度出现在半空之中。   衣袂飞扬,黑发垂落。   身着黄黑绸衣,以扇掩面的娇艳少女饶有兴致问道:   “那么,言归正传,有趣的小家伙,你到底有没有兴趣成为我混乱魔女奈娅的眷属?”   女仆小姐也优雅地提起裙摆向她行礼,而后轻声道:   “在下江酒,兴趣自然是有的,可……好处呢?”   就像你去找工作,去应聘,聊工资的时候老总就开始跟你谈梦想,开始画大饼。   什么“员工都是我兄弟”,什么“公司现在还在起步阶段,等以后成为大公司了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什么不要谈钱,又庸俗又伤感情,我们努力工作难道只是为了钱吗”。   这样的话江酒听过不少了,产生抗药性了属于是。   她不想再听眼前这位混乱魔女跟她聊人生谈理想——神经病,打工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给老板的别墅添砖加瓦吗?   什么韭菜精。   所以女仆小姐仰起头,一板一眼问:   “那么,我为你工作,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很多哦,”奈娅轻笑着说,“财富,权力,美人,我甚至可以让你成为被世人传颂的英雄……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所有?”   “所有。”   混乱魔女回答得悠然淡定,就好像她不止是一位大魔女,顺便还兼职了上帝的工作。   可……不会真有魔女把自己当成是全知全能的神明吧?   不会吧不会吧?   江酒微笑,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然后认真地抬起头仰望奈娅,说:   “爱。”   “嗯?”   “我要爱,你不是能满足我所有的愿望么,我的愿望就是得到爱。”   “……”   混乱魔女小姐脸上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   猪肉摊,郑屠,寸金软骨.jpg 就像被鲁智深消遣着还只能陪笑,又或者是被华强折磨的瓜摊老板。   江酒就差问一句“你这瓜保熟么”。   而奈娅当然也没卖给她什么生瓜蛋子。   她只是终于明白,眼前的女仆恐怕是专为找茬而来的。   因为魔女们都注定得不到爱。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魔女的潜质,正相反,偌大的世界数以亿计的人口中只有不到百万分之一的少数人有概率成为魔女。   莉莉丝告诉江酒魔女都是疯子。   傲慢,暴怒,贪婪……   魔女们的所有力量都来自于她们的性格特质,或者说情绪,而情绪是可以被控制被调和的——比如爱。   爱可以压制魔女们的性格特质,削弱她们的情绪,让她们的力量一落千丈,更有甚者可以让她们甘愿为了心爱之人放弃魔女的身份,重新成为凡人。   对魔女而言,爱可以是猛毒,也可以是解药。   被爱冲昏了头脑的魔女固然可以强化自己的特质,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但却会被这份力量夺舍,失控,成为没有理智的疯魔女。   而沉溺于爱的魔女则会逐渐丧失特质,泯然众人。最终失去所有力量,重新成为寻常人类。   魔女都是情绪动物,混乱魔女也犯不着给自己找个随时可能失控或者干脆变成凡人的眷属。   没有爱她就无法得到江酒,给予爱她就会随时可能失去江酒。   这就是堂堂正正的明谋。   混乱魔女的表情难看起来。   就像被鲁智深接连戏弄的郑屠,她捏紧了手中的黑扇,冷声问道:   “你不愿意成为我的眷属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要如此消遣我……汝是从未目睹大魔女之愤怒么?”   可江酒却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急了?”   “汝……”   “破防了?”   “居然……”   “就这水平?”   “……”   混乱魔女好像终于学聪明,闭上嘴不说话了。   可她挪开黑扇,露出了真容。   克苏鲁神话中有外神名为奈亚拉托提普,是三柱神之一,它总是热衷于欺骗、诱惑人类,并以使人类陷入恐怖与绝望为其带来最高的喜悦。   而它在俗世有好几种化身——暗夜咆哮者、黑法老、无貌之神……   以及,如今悬浮在江酒面前的,名为肿胀之女的化身。   传说中肿胀之女身着黄黑色绸衣,以黑扇掩面,是年轻漂亮的娇艳少女。   可那只不过是伪装罢了,就像鮟鱇鱼用以诱捕小鱼小虾的发光器官——她的真身是带有触手的,以人类大脑为食的肥胖女人。   而那把被她用以掩面的扇子就是用来隐藏真容的封印。   但如今,封印解开了。   在狂怒之中,曲线窈窕的少女轮廓爆炸般放大,柔软油腻的白花花肥肉像加了曼妥思的可乐一样迅速膨胀起来,中间夹杂着不知是从哪儿冒出的触手,啸叫,疯狂地扭动,混乱魔女原本清秀姣好的脸庞被肥肉塞满,五官拥挤地堆在一起,让人看了恨不得想把刚吃的饭全都一股脑吐出来。   隐约间有轻细的笛声响起,宛若少女入梦的呢喃。   世界扭曲了,所有光线都被那肿胀之女吞没,剩下的唯有闪烁着斑斓星光的深渊。   女仆小姐身处深渊之中,抬头,平静地直面外神。   “终究是香蕉人罢了。”   她甚至还能勉强张嘴嘲讽:   “披了身天朝的皮就把自己当成是国人了?其实还是狗罕见,恶心……死者为大懂么,他活得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居然还要在他死后利用他,我这么屑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说着说着,少女突然忍不住笑起来,然后艰难地抬起手,对怒不可遏的外神做了个国际通用友好礼貌手势。   她比了个中指。   就好像纵然她直面外神,被大魔女的威压逼得动弹不得,她江酒依然无敌于世间!   于是暴怒的肿胀之女挥舞触手,疯狂般向她冲来。   她要吃掉她的脑子,把她变成她永远的傀儡!   可江酒这时却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勾了勾脖子上的项圈。   “莉莉丝,救我。”   她轻声呢喃。   然后,微光乍现。   突兀有朦胧云雾从空气中弥漫出来,闪烁着星光的深渊被云雾笼罩,逐渐黯淡,甚至被吞噬,被同化为云雾的一部分。   狂乱挥舞着触手的肿胀之女骤然被定格,甚至成为了一座近在咫尺的沉默雕像。   然后,江酒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黑发黑裙的魔女从云雾中缓慢现出身形,却不看她一眼,而是来到沉默的肿胀之女面前,抬手,用指尖在她伸向江酒的触手上轻轻点了点。   “咔……”   细密的破碎声响起,沉默的雕像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落在地上,碎裂面上甚至还保留着血肉与内脏的纹理。   然后,魔女小姐终于转过头,以冷漠的视线扫过江酒,樱唇微启,像要说什么。   可直面外神已久的江酒却忽然朝她笑了笑,然后虚脱般闭上了眼,倒下了。   她倒在魔女小姐身上,脸埋在她颈窝,墨黑长发落在她肩头。   “谢谢啦。”   她对魔女小姐轻声说,然后便昏厥过去。   如此放心,如此不设防。   好像她完全信赖着魔女小姐,随便她对她做什么事一样。   魔女小姐沉默许久,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她扔在这地下世界不管。   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抱住了她。   她决定还是等回家她醒了之后……再教训她吧。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苹果很甜   雨声噼啪,轻风吹拂。   酒吧里灯火阑珊,一群魔女聚在这里,边喝酒边低声交谈——托江酒的福,原定在妖精之乡举办的魔女茶会中途便散了场,可让莉莉丝没想到的是,这群无聊到了极点的魔女们居然没有各自打道回府,而是不约而同跟随她的脚步来到了她的领地。   无奈之下,魔女茶会变成了因地制宜的魔女酒会。   于是,莉莉丝就痛起来了。   魔女们都是长生种,而长生种最为显著的种族特征便是惰性和唯恐天下不乱,换句话说,她们都是天底下最兢兢业业的乐子人。   莉莉丝原本就没想过向她们透露事情,可这群乐子人在她张嘴之前就好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甚至当即就有专精启示学派的大魔女掏出水晶吊坠开始占卜,然后场面就开始朝无法控制的方向野驴般狂奔。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会占卜的占卜,懂预言的预言,甚至还有会读心术的,抓着莉莉丝就开始读心。   还好大家都是大魔女,虽力量侧重不同但尚且处于同一水平线上,所以那些启示学派的小伎俩并不能越过莉莉丝准确推测出江酒如今的状况。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既然魔女们无法通过魔法达到目的,便换了个方式,纷纷围着莉莉丝打听消息。   首先是戴着尖顶帽的懒惰魔女——她打了个哈欠,托着腮看莉莉丝,模糊不清问:   “所以,缄默你突然消失就是为了你那个小情人?”   吧台里的莉莉丝闻言抬起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调酒。   旁边性格急躁的暴怒魔女受不了她这幅鸵鸟样,风风火火地前倾着身子问:   “就是那个欺骗你感情,想把你甩了的渣男?”   “是他啊,”嫉妒魔女接过话茬,“可我记得缄默姐姐你不是已经惩罚过他了么?”   一向有些小聪明的贪婪魔女咬了咬手指头,恍然大悟道:   “原来缄默你非但没有把他变成肥猪,还放过了他……而且刚刚还要去救他!?”   这下魔女们好像都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于是异口同声问莉莉丝: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莉莉丝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抬头,放下酒杯腾出手,从空气里摸出魔杖,轻轻一点。   淡淡的涟漪扫过整间酒吧,于是一切声响都被抹杀——墙上的挂钟不再嘀嗒,酒杯碰在一起却悄无声息,魔女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此,莉莉丝才随手抹去魔杖,继续低下头去调她的酒。   正式魔女晋升为大魔女时都会获得相应的称号,譬如懒惰、暴怒、嫉妒或是贪婪,而作为大魔女莉莉丝自然也有专属的称号。   缄默魔女。   她所掌控的,便是缄默的力量。   从魔女们到来开始便一直喧闹不停的酒吧终于再度迎来了静谧。   如果这时候江酒还醒着,目睹了这一切状况,她会说什么呢?   哦,她大概会笑一笑,然后就像直面肿胀之女时一样,歪着头问莉莉丝。   急了?   但可惜她不在。   所以莉莉丝便可以调完那杯酒,然后把酒放在吧台上。   “笃——”   一声轻响。   缄默领域被解除,在表情微妙的魔女们注视下,莉莉丝表情平静地说:   “只不过是主人对宠物的庇护而已——我绝不可能爱上她。”   有人将信将疑,有人不置可否,有人却像沼跃鱼一样早已了看透一切。   各自心怀鬼胎的魔女们面面相觑,最后却不约而同地窃笑。   爱对魔女而言是解药,是猛毒,但同样也是身处沙漠中弹尽粮绝时寻到的绿洲。   她们笑莉莉丝,笑她就像站在戏台上唱戏的老将军,身后插满了旗子。   可莉莉丝却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继续轻声说:   “诸位魔女请回吧,这次魔女茶会差不多结束了……当然中间因为我的缘故给大家造成了麻烦,之后我会想办法补偿给大家的。”   这是在座诸位魔女认识莉莉丝以来,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魔女们虽然都是乐子人,但都不至于蠢到为了看乐子而得罪一位大魔女。   所以她们最多只不过再调侃两句:   “莉莉丝,你至于因为一个人类做到这程度么!”   “你一定是爱上人家渣男咯。”   虽然莉莉丝并没有很配合地说什么“爱上渣男,魔女的事也能叫爱么”,酒吧里也没有充满快活的空气,但魔女们都已经足够心满意足,先后告退了。   壁炉里的火焰盛了又衰,先前热闹的酒吧再度冷清下来。   魔女小姐站在吧台里,认真地洗干净了魔女们用过的杯子,将它们分门别类摆放好,收起毛巾和调酒壶。   这之后,她才从吧台里钻了出来,在之前她调好的那杯酒旁坐下。   酒液颜色深沉,在灯光下是透亮的黑,恍惚间会让人觉得是一块硕大的黑宝石,上面有两片薄荷叶做点缀,这样看起来就不会太过单调。   它的名字叫魔女之夜。   这是当初她跟江酒认识的时候,他请她喝的,他独创的酒。   那时他说她看起来神秘又优雅,就像魔女一样,让他有了灵感,于是即兴为她调了这杯酒,并以他们俩的邂逅命名。   莉莉丝慢慢端起酒杯,闭上眼,仰头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品味了会儿咽下。   可江酒至今都不知道……她其实很喜欢这杯酒的味道。   ……   鼻端好像有薰衣草的味道,弥漫,扩散,牵扯着梦境。   原本头疼欲裂的江酒渐渐松开了皱紧的眉,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起来。   无面的疯神在脑海中肆虐,挥舞着触手,将她的思维搅乱,那痛苦宛若像是被人以荨麻的枝条抽打。   “我等着你……我等着你……”   恍惚中江酒听到了沙哑的女声。   就像埃克森姆隐修院下显露真容的肿胀之女在嘶吼,在咆哮,她身上滑腻的触手勾住了江酒的脖子,留下冰冷潮湿的痕迹。   这委实不是什么好感觉。   所以女仆小姐便缓缓醒了过来。   她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但勉强睁开眼通过天花板确认了自己是在酒吧之后便松了口气。   即使没有受到肿胀之女的直接攻击,但直面外神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污染,是来自古神的呓语,如果江酒还是个普通人的话现在恐怕早已疯狂,被掏空神智,成为被肿胀之女操纵的玩偶。   但还好她是见习魔女,来自莉莉丝这位大魔女的加护为她抵挡了不少污染。   想到这里,女仆小姐下意识抬起头,循着薰衣草的香味看向身旁——黑发黑裙的魔女小姐正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削苹果。   “醒了?”   她听见她问。   “嗯,”江酒虚弱地点点头,“醒了。”   莉莉丝给予她的这具身体本就体弱多病,更何况她又刚直面旧日受了污染,面色便更加苍白,看起来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惨模样。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救我的。”   “……”   莉莉丝削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   硬了。   魔杖硬了。   高了。   血压高了。   即使刚刚被魔女们打趣,开玩笑,莉莉丝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生气,或者说,这世界上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人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调动她的情绪。   所以魔女小姐放下了苹果,摸出了魔杖。   灯光黯淡下来,阴影蔓延,滑腻柔软的触手从阴影中涌出。   一条触手从床头伸出来,缓慢爬到了江酒脸上,在她脸颊留下潮湿黏腻的痕迹。   就像刚刚那场噩梦中发生的事一样,莉莉丝漠然盯着江酒,甚至放任触手们钻进女仆小姐盖着的毯子里,然后低声问:   “你是真觉得你吃死我了?”   她觉得江酒接下来可能会嘴硬,可能会求饶,但江酒却走上了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江酒摇了摇头:   “不,是那时候只有你可能会来救我了。”   “……”   莉莉丝沉默。   江酒挪开目光,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微微勾起嘴角,自嘲道:   “你把我从男人变成了女人,剥夺了我的身份和人生,甚至可以说是抹去了我前半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所有痕迹——于是从此以后我就只能依附于你生活,成为你的贴身女仆,你的宠物,你的玩偶。”   “我没有主动拒绝的权力,我只有被动接受的命运。”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对我生气呢,莉莉丝,明明失去了更多东西的那个人是我啊……难道就像琼瑶阿姨电视剧里的台词一样,你说我失去的只是生而为人的资格,你却失去了爱情?”   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所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能把我变成见习魔女,就不许我稍微报复报复你么?”   “……”   莉莉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没办法再责怪江酒,相反,她甚至开始有些自责。   在报复成功的快意被时间冲淡之后,魔女小姐冷静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好像确实太过分了,虽然江酒确实渣了她但罪不至死……也还没到需要被这么惩罚的程度吧。   她开始后悔了。   可这时候她又听到江酒的声音:   “怎么,这就破防了?”   “就这?”   “被我稍微装装可怜就同情心泛滥开始自责……哦,别想太多,刚刚我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刺痛你的良心让你难受罢了。”   “?”   魔女小姐愕然地转过头,发现江酒脸上全都是嘲讽的表情。   “……”   她捏紧了魔杖。   可她终究没对江酒怎么样,而是自暴自弃般收回了所有触手,把那只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索性转身离开。   她不想再见到江酒了,她是死是活从此与她无关。   可就在她即将走出房间的瞬间,身后却又响起江酒的声音。   “……谢谢,还有,苹果很甜。”   她的声音很小,又有些略微的含混不清,想来应该是在嚼苹果,听起来便让人想到在捧着坚果啃的仓鼠,很可爱。   莉莉丝听到了。   她瞬间绷直了身体,脚尖在地上点了点,然后才假装很自然地回了一声:   “嗯。”   如此,她终于关上了门。   [未完待续]   ——   求求月票惹!!!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她急了呀   秋日的清晨素来是很冷的,空气里遍布雾气,脚底下地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这样的天气自然是不适合再穿吊带袜和小皮鞋的,所以女仆小姐换上了厚一些的裤袜和靴子,跟在自家主人身后,走进了市郊的墓园。   今天不是清明节也不是节假日,天上还下着朦朦胧胧的雨,理所应当就没几个人前来吊唁死者,所以整个墓园显得格外冷清。   女仆小姐依旧举着那把大黑伞,态度恭敬地落后莉莉丝半步为她挡雨,而莉莉丝一言不发,沉默地在前面领路。   雾渐渐大了。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似乎已经有了确切的目标,走得不快不慢。   拐过小道,在墓碑中穿行,不多时她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于是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屹立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墓碑——大约是刚入葬没多久,墓碑前还有烧过黄纸的痕迹,和一捧已经枯萎脱水的满天星。   花瓣零落,枝叶干瘪。   “这就是他的墓碑。”   江酒听到莉莉丝轻声说。   “……”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黑伞递给了莉莉丝,然后低头蹲了下去。   女仆小姐用手轻轻摩挲着墓碑,视线落下在它表面慢慢扫过,最后停留在那张黑白照片和浮雕的文字上。   照片上其貌不扬的青年正对着镜头羞怯地笑着,照片大约是大学毕业的纪念照,所以他身上还穿着学士服,眉眼间尽是青涩。   底下是简单的文字:   “奠-爱子平安之墓。”   没有过多的修饰,也再无其他描述,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或许那对老夫妇在参加完葬礼目送儿子骨灰被放进这逼仄水泥笼子时……恐怕已经心如死灰了吧?   女仆小姐垂下眸来,转身从自家主人手里接过那捧黄白菊,放在墓碑前。   “晚安。”   她说,就像目睹他在小出租屋床上孤零零死去时一样。   然后女仆小姐缓缓起身,重新接过黑伞撑在头顶,朝身旁少女点了点头,轻声道:   “走吧。”   “嗯。”   墓园的薄雾无声无息吞没了她们的身影,雨渐渐下大了,被放在墓碑前的黄白菊花瓣上沾了水珠,像眼泪般簌簌滚落。   故事结束了。   有的东西也永远离开了。   江酒终究……只带回了他死去的躯壳。   ……   “所以,他的死跟混乱魔女没关系,对么?”   “嗯,魔女们……尤其是混乱,她是不屑对人类出手的,大概在她眼中人类只不过是蝼蚁罢了。”   “那他是自然死亡?”   “是,我检查过他的躯壳,是自然死亡。”   “那为什么他的房间会连通着混乱魔女的秘境?”   “大概是因为他死后,混乱觉得他的躯壳有利用价值。”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   对话暂且告一段落。   江酒沉默着在吧台里继续凿她的冰球。   从混乱魔女的秘境中归来之后,受直面旧日的影响,她的身体愈发病弱了,白天出门去墓园吊唁之后受了寒,现在凿会儿冰球就忍不住咳嗽。   莉莉丝是相当恶趣味的。   她给江酒捏的这具身体完全是按她爱好来的——纤细瘦弱,白皙柔软,明明身材偏向于成年女性相貌却略显幼齿,而且最奇怪的是还体弱多病。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魔女小姐似乎特别喜欢病弱美人,所以她这具身体简直就是现代版西施,稍微剧烈运动就头晕眼花的,淋点雨吹点风就开始咳嗽。   大概捏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江酒当作所有物了吧?   可偏偏……   江酒放下了手里的冰球,轻轻咳了一声,脸颊浮起一片不自然的嫣红,然后伸手端起旁边早就倒好的温水喝了一口。   如此,她的呼吸终于再度平缓下来。   接着她重新拿起凿了一半的冰球……可又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于是看向坐在吧台的魔女小姐,问:   “你还在这儿坐着干嘛?”   就好像是发现魔女小姐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于是打算一脚踹开的渣男。   就好像在酒吧那晚一样。   语气随意,渣得明明白白。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魔女小姐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提醒:   “称呼。”   “……”   江酒的表情一滞,然后川剧变脸般换了副乖巧听话的表情,恭敬道:   “主人。”   魔女小姐这才点了点头,从她身上挪开目光,继续看书。   “……”   江酒眯起眼来,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继续低头凿她的冰球。   酒吧里再度安静下来,只有翻书的窸窣轻响和凿冰球的嚓啦动静。   当然,偶尔还有一两下咳嗽声。   江酒之前倒的那杯温水差不多见底了,她的咳嗽声却不见停——或许是终于觉得她的咳嗽声吵闹了,一直在看书的莉莉丝终于抬起头来,命令道:   “调一杯魔女之夜。”   “……是,主人。”   女仆小姐恭敬地放下了冰球,转身去拿调酒壶和基酒。   端坐在吧台前的莉莉丝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瞬间挪开了。   她重新低下头看书,但书里那些令人沉醉的美妙知识却不知为何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可莉莉丝却依旧强迫着自己继续看书,而不是抬头看女仆小姐调酒。   因为她知道,江酒也当然知道……   魔女之夜,是不需要放冰块的鸡尾酒。   不需要放冰块,调制也简单,所以很快就能做好。   没过多长时间江酒就把一杯魔女之夜沿着吧台推到她面前,轻声道:   “你点的魔女之夜。”   她甚至没再称呼莉莉丝为主人。   可莉莉丝也没生气,而是默认了,然后端起酒杯轻啜一口。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芳香,苦涩,带着新鲜薄荷叶的气息,宛若漆黑夜色,无声无息浸染味蕾,会有一点点的麻痹感和恰到好处的烟熏风味。   莉莉丝闭上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当初捏人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江酒昨天说的那样,太过分了一点呢?   或许她不应该把江酒的体质捏得这么病弱,起码应该达到正常人的水平,这样就不至于只吹吹风淋了点雨凿个冰球就咳成这样。   她有点心软了。   魔女小姐放下酒杯,抬头看向在吧台里低着头擦杯子的江酒,犹豫着要不要帮她稍微修改一下体质……   可这时突兀有悦耳的风铃声响起。   酒吧门被打开了,裹着浅色风衣的女孩走进来,她的目光挪移,先是落在了魔女小姐身上,又瞬间转向江酒。   然后她露出了蠢兮兮的笑容。   “酒姐姐!”   魔女小姐听到她喊。   “……?”   她第一反应是这普通人到底怎么进到驱人结界里的,第二反应是她在叫谁?   哦,在场三人里只有江酒的名字跟酒沾边啊,原来那小姑娘是在喊江酒,那没事了……   嗯?   嗯???   魔女小姐愣住了。   她看着那小姑娘相当自来熟地走过来往吧台角落一坐,而吧台里原本正忙活着的江酒便和蔼可亲凑过去,跟她打招呼:   “小白来啦?”   “嗯!最近邻居家终于没那奇怪响声了,我终于能睡个好觉啦!”   “恭喜。”   “嗨呀,都是酒姐姐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来帮我,估计我现在都不知道邻居家那个年轻人居然死了……真是吓死人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江酒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从吧台里取了只杯子出来,接了杯温水,连同杯垫一起顺着吧台推给她:   “我们这酒吧没在地图上标,不好找,看你的样子应该累了吧?先喝口水歇会儿。”   “嘿嘿……”小姑娘笑着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总之谢谢酒姐姐你啦。”   “想谢姐姐的话就照顾一下姐姐的生意好了,怎么样,要来一杯么,喝的话我去给你找找酒单。”   “不用啦,别的酒我可能也不喜欢喝,不如喝酒姐姐你上次推荐给我的那杯魔女……”   “魔女之夜。”   “对,就是魔女之夜,酒姐姐我要一杯魔女之夜!”   “好,你等下,我这就给你调。”   ……   魔女小姐听着那边的对话,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眼自己面前那杯魔女之夜。   硬了。   这下,魔杖真的硬了。   她不知道江酒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那小姑娘的,但她突然就想起一句民间谚语。   狗改不了吃屎。   同理可得,渣男大概也绝对……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离开多久啊,她怎么就……怎么就能忽悠得人家小姑娘对她死心塌地呢?   她麻了,一直麻到江酒把姜小白哄得开开心心的,喝了两杯鸡尾酒回去。   江酒甚至还从吧台里出来,有说有笑地一直把她送到出租车上。   这下,魔女小姐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   等江酒再回到吧台,准备收拾姜小白用过的杯子时,她叫住了江酒。   “继续。”   魔女小姐面无表情说:   “继续凿冰球,不能停,凿到我觉得够为止。”   可让她意外的是江酒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不情愿的意思。   她乖乖地开始凿冰球,一直凿到咳嗽不止……凿到她终于不忍心再惩罚她为止。   这之后被她宣布说不用再凿下去的江酒才停了下来。   然后,打着哆嗦面色苍白的女仆小姐从吧台里倾下身子,戏谑地微笑着凑到她的耳边,问:   “莉莉丝,你是不是看到我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说说笑笑……”   “就,急了呀?”   [未完待续]   ——   呜呜呜呜求求月票惹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虽然还是   魔女小姐突然冷静下来了。   发热的头脑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沸腾的思维重归平静。   “你是真的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么,江酒?”   她轻声问。   人和人的体质终究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极度愤怒时会口不择言暴跳如雷,有的人却会愈发冷静,把所有脑力都用于思考。   而魔女小姐自然是后者。   毕竟,她的称号是缄默。   可江酒闻言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抬起头伸出手,用冰凉的食指轻轻勾起魔女小姐的下巴,表情暧昧地眯起眼与她对视,像只狐狸般狡黠地勾起唇角问:   “那么来呀,主人,你到底是想怎么对付我呢?”   “是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吃饭,还是干脆就像之前说的一样,把我扔给你召唤出来的那堆触手……又或者,是由你亲自动手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大拇指轻轻掠过魔女小姐的唇角,下巴,脸颊。   她似乎在暗示什么,所以动作温柔而缓慢,就像是在为心爱之人涂抹口红。   以魔女小姐的角度恰巧能看到她脸上那抹妖媚的笑意,她眼角魅惑的泪痣,她饱含挑衅意味的眼神,她略显苍白分外惹人怜爱的容貌。   魔女小姐突然后悔把她捏得这么好看了。   她叹了口气。   江酒却好像是把她的叹气声当做示弱了,又略微前倾身子,向她再逼近一步。   她几乎能够感觉到江酒呼吸间吐出的温热气息,如此,她们已近在咫尺。   江酒又笑着开口了:   “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呢,莉莉丝,你太善良了,你不可能做出多可怕的事,把我变成这样恐怕已经是你能接受的极限了吧,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真把我扔给那堆触手么,又或者你要完成我当初都没做到的事……”   “你想睡了我?”   她轻轻捏了捏魔女小姐的脸,莞尔笑道:   “那就来啊,我其实也挺好奇作为女孩子会是什么感觉呢。”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江酒好似一块滚刀肉。   偏偏事实确实就像她说的一样,魔女小姐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觉得她罪不至死就真的不会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甚至于把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有些良心难安。   江酒在利用莉莉丝的善良。   而莉莉丝似乎对她无计可施。   所以莉莉丝只能咬着唇低下头来,轻声说:   “那……你走吧。”   “嗯?”   “我会想办法解除你身上魔女秘药的影响,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抹去这段记忆……你走吧。”   “……”   江酒收回了手重新站直,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意思。”   她低下头,把之前凿好的冰球连同盒子一起端起来,放进吧台下的冰柜里。   壁炉是魔法壁炉,冰柜当然也是魔法冰柜,有稳定的魔法源保证它能全天二十四小时运行,不受任何外部环境影响。   这让江酒感觉……魔法其实也蛮好的,起码不用怕停电了不是么?   虽然这年头一线城市已经不怎么会停电了。   她慢慢地叹了口气。   “所以那天,我是正好撞破了混乱魔女的好事?”   她这话说的很突兀,就像刚刚还狂风暴雨,如今却风歇雨停,晴空万里。   可偏偏魔女小姐却能跟得上她的节奏,波澜不惊问道:   “好事?”   “构筑巢穴,塑造温床,传播苦痛——不是么?”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她不在乎。”   “不在乎?”   “魔女们不在乎人类的存在,就像人类不会试图跟蚂蚁交流。”   “那混乱魔女为什么要构筑巢穴塑造温床,感染姜小白?”   “……”   魔女小姐忽然抬起头看了江酒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继续说:   “那应该并不是她本意。”   “哦?”   “出租屋里那个年轻男人死了,他的过往他的情绪触及了混乱魔女的本质,混乱魔女从沉睡中醒来,看了他一眼——这大概就是一切问题的缘由。”   “……只是看了一眼?”   “嗯,就像蚂蚁无福消受来自人类的怜悯,人类也同样无法承受魔女们的恩赐,更何况降下恩赐的是混乱。”   “……”   江酒沉默片刻。   作为人类她似乎应该感到恐惧的。   只是被看了一眼而已,原本应该丧失生机的尸体就变成了噩梦的巢穴,繁衍出无数柔软腐烂的墙中之鼠,甚至渗透进钢筋混凝土的公寓楼中,把现代建筑同化为血肉的温床。   而那还只是开始。   如果再晚点呢?   整栋公寓楼都会变成血肉的囚笼,里面所有住户都会被污染,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而或许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莉莉丝又轻声说:   “可其实不会造成那么大影响的,我不是对你说过么,人类也有相应的解决办法,迄今为止所有魔女都是在相关部门登记在案的注册魔女,包括你——其实在我带着你回来之前,就已经有相关部门赶到现场进行善后工作了。”   “他们切断了那间出租屋与混乱的联系,重置了目击者的相关记忆,说起来这次混乱的降临不也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么,毕竟,那个年轻男人的死与她无关。”   她说了很长一段话,解答了江酒许多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   她好像一直都这么聪明,又善解人意。   可江酒摇了摇头:   “问题不在混乱魔女,在我自己身上……”   她说着,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声音很轻地问莉莉丝:   “所以,现在的我也是魔女,是看一眼普通人就可能让他们被污染的……怪物么?”   江酒把魔女称为怪物。   可同样身为魔女的莉莉丝却并未因为她这样的称呼而感到被冒犯。   相反,她平静地摇头,又点头:   “你只不过是见习魔女而已,见习魔女只是略懂魔法的普通人,要想跟混乱一样凭借注视就让人受到污染,那必须得是大魔女才行……至于你说魔女都是怪物,我不否认。”   魔女小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眯起眼,幽幽说道:   “以情绪为食,能肆意玩弄规则的魔女,怎么可能不是怪物呢。”   “……”   长久的静谧笼罩了酒吧。   江酒再没说话,莉莉丝也不会主动开口。   她们俩一个站在吧台里收拾酒杯调酒壶把用过的基酒归位,一个继续坐在吧台外安静地看书。   如此僵持到江酒终于把东西全都收拾妥帖。   然后她从吧台里钻了出来,手里握着瓶度数不算低的威士忌,在魔女小姐身旁坐了下来。   她又想起她忘了拿杯子,于是随手抓出魔杖一划,便有两只杯子蹦跳着从吧台里跑出来,乖巧地停在她面前。   “要冰球么?”江酒问莉莉丝,“我亲手凿的哦。”   魔女小姐转头看她一眼,合上那本魔典,犹豫一下,点头。   江酒便又唤了只冰球过来。   “上次咱们一起喝酒已经是多久之前了?”   她随口问着,撕开塑封,拔出瓶塞。   “啵。”   一声好听的轻响。   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酒杯里,把冰球同化成了好看的颜色。   魔女小姐一边看着江酒倒酒,一边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   “两个月零五天。”   “你记得那么清楚啊……”江酒感慨着,给自己的杯子也倒上酒,然后把瓶塞重新装回去,“魔女是不是都有超忆症一样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还是说只有你是特殊的?”   她随口问,似乎没期望能得到回答,只是朝魔女小姐举起酒杯:   “碰一个?”   魔女小姐便跟她碰了一个。   江酒的杯子里没加冰球,所以可以轻松仰头把全部酒一口喝完。   换了身体,酒量也理所应当会随之变化,以前江酒千杯不醉,如今她稍微喝点威士忌就会上头,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浮起醉酒的酡红。   壁炉里火焰升腾,哔剥哔剥地响,灯光昏暗,吧台上的百合静静盛放,香薰烛火摇曳,映出斑斓的光影。   女仆小姐表情认真地又给自己杯里添了酒,然后端起酒杯,低头,默默看着杯里酒液荡漾。   “你其实,还是喜欢我对吧,莉莉丝?”   她突然问。   可她似乎不在意莉莉丝的回答,还没等她开口就又自顾自地说:   “之前我说姜小白是为了刺激你,为了钓鱼,结果你果然上钩了,那时候你表情很不对劲你知不知道?你还专门看我一眼,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你不满。”   “而且你是魔女啊,是怪物,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你这样的魔女不应该更肆意妄为么,我那么欺骗你的感情你其实可以对我更残忍一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我变成魔女,剥夺我身为人的资格,让我这样每天跟在你身边恶心你。”   “你甚至还记得咱们上次是什么时候一起喝的酒。”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莉莉丝,你为什么留恋我呢……我不值得你这样的人喜欢……”   她好像真喝醉了一样,突然转过身,倒向莉莉丝。   她揽住了莉莉丝,让魔女小姐的肩膀抵在她肩头,然后抬起手勾起魔女小姐的下巴。   她低下头。   可她却并未去吻魔女小姐,而是温柔地帮她把散开的发丝拢到耳后。   “谢谢你喜欢我,莉莉丝。”   江酒微笑着说:   “但是没关系,我还是不会喜欢你的。”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月票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火中重生 1-捡流浪猫   不知为何,魔女们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太阳,即使是凉爽的秋天她们也不愿意在白天出门。   日光暴烈,她们更钟情皎洁月光。   而恰巧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一月之中异类们最为活跃的那天。   ……   清夜如尘月色如银,明晃晃的月光把原应晦暗的世界照得亮堂,于是凡俗在魔女的歌谣声中陷入安稳的沉眠,而在白天隐匿起来的异类便悄然睁开了双眼。   有血在流。   安宁拔出已深深刺入黑衣人咽喉的短剑,转身,将之掼进身侧袭来的黑衣人胸口,又抬腿踹倒又一个黑衣人。   纯黑色的人形倒在地上,扭动,挣扎,无声地嘶吼。   源于生命更深处的某种本能被铭刻了净化符文的短剑杀死了……就好像是被象征爱与正义的魔法少女打败,他们理所应当会被洗白。   所以黑色褪去剩下白色,白色紧跟着退场剩下无色的轮廓,最后轮廓也崩塌,空洞的人形便消失在世上。   他们被洗白了。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黑色的人形似乎没有穷尽,像蚂蚁一样从街头巷尾蜂拥而出,把安宁围在中间,好像嗅到她身上有蜜糖的味道。   可让他们疯狂追寻的,是血。   量变尚未突破到质变的程度,安宁的确能一个一个洗白纯黑人形,但她没办法同时对付如此多这么多人。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原先轻灵敏捷的动作渐渐迟缓,快准狠的攻击渐渐无力,就算她已经在试图突围,也数次被潮水般的黑色人形强逼回去。   蚂蚁们困住了蜜蜂,挥动着螯肢,迫不及待想把她开膛破肚好吸吮蜜糖。   而蜜蜂选择了同归于尽。   安宁反手把短剑送入了自己胸口。   短剑的名字叫编剧,被它造成伤害的敌人会被洗白,丧失一定战斗力,而如果用它伤害自己,则会带来黑化效果,提升巨额战斗力,但会在黑化状态结束后陷入长达一周的虚弱状态。   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   安宁从胸口拔出短剑,以血塑造出锋锐的剑刃,随手把向她扑来的黑衣人斩为两段。   血液喷溅,落在她的脸颊上,衬得她肌肤愈发素白,而她又面无表情,只是挥剑斩落如此重复,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少女沐浴月光与鲜血,收割生命,宛若苍白的死神。   但她终究不是死神,从收容物那里借来的力量也终究只是外物……不过,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纯黑人形的尸体,即便还有几个能站起来的也已经无法对安宁构成威胁。   鲜血铸就的剑刃崩溃,编剧重归于短剑状态,胸前的伤口现在虽不致命但也不能这么拖下去,黑化状态结束后的虚弱感已渐渐涌来。   安宁抬头看了眼月亮,沉默片刻,把编剧插回裙摆下绑在大腿上的刀鞘中,趔趄着离开了。   她身后,七零八落的纯黑人形渐渐蒸发,如墨溶于水,悄无声息地稀释在空气中。   ……   安宁拖着愈发沉重的身体在街头巷尾穿行。   失血带来困倦,黑化状态的负面影响带来疲惫,她的体温缓缓降低,手脚冰冷,四肢渐渐趋近于麻木,最后终于再也走不动路,只能狼狈地坐在街边,倚着墙,用尽全身力气去呼吸。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维持清醒,可也只是勉强清醒而已。   距离安全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安宁却没有力气赶路了,更何况天已经要亮了,满月即将消逝,她抬起头,甚至已经能看到蒙蒙亮的天光。   一切已成定局,她走投无路。   少女低下头,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如果没有意外,她这次应该是要死了。   身体在向大脑敲响警钟,困意愈发浓重,如浓雾般朦朦胧胧地把安宁的意识包裹起来,渐高,渐远,正如她斩断纯黑人形一样,灵魂与身体的联系越来越淡,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可这时,薄雾中突然响起小皮鞋鞋跟敲打地面的清脆响声。   “哒哒哒……”   少女的意识再度被拉回人间。   警惕心让她试图伸手拔出绑在腿上的短剑,身体却已经毫无反应,她只能瘫在墙边,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云雾的另一边。   然后,随着脚步声逼近,身材纤细的女仆小姐从云雾中现出身形。   她好像是刚买东西回来,所以手里拎着两个印着附近超市logo的塑料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隔着塑料袋勉强能看到好像有酸奶,有巧克力,有可乐和口香糖。   她的表情淡定,甚至还哼着歌,就好像没看到安宁的样子,悠然提着两袋零食路过。   安宁的脑子有点乱。   满月……今天是满月没错,所以按照惯例不应该由静谧机关安抚普通人,让他们全部在家沉睡么?   又或者眼前的女仆小姐并不是普通人?   也是。   有哪个普通人会在满月之夜穿着女仆装去超市购物呢?   满月之夜是异类的狂欢,她理所应当是异类才对,而既然是异类就不可能没注意到如今靠在墙边血流不止的安宁,可她好像就是没看见。   当然,又或许……她确实看到了,只不过懒得管而已。   毕竟,异类的生存守则便是少管闲事。   女仆小姐假装没看到她,情有可原。   安宁垂下眸来。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她注定是活不长的。   她慢慢闭上了眼。   恍惚中她再度陷入那片浓雾中,渐渐无法感知到身体的存在,可不知为何她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薰衣草香,如丝如缕,萦绕在她身边。   “没死就好。”   有人轻叹。   “不过要是把你带回去的话,莉莉丝又要怎么折腾我呢,昨天只是逗逗她她就命令我戴上腿环给她膝枕……要不,就跟她说我在外面捡了只流浪猫?”   安宁茫然地听着,觉得那声音越来越低微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听不清了。   她睡着了。   而女仆小姐这时也已经把买来的零食塞进了随身的猫包里,然后像扛麻袋一样,把昏迷的少女扛在肩头,继续慢悠悠往酒吧的方向走回去。   当然她中途还不忘祈祷。   总之,希望莉莉丝的血压没事,阿门。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回忆渐起   “你管这叫流浪猫?”   “哎呀,没区别啦,反正都是没人要的小家伙。”   “你管这叫小家伙?”   “对啊,相比于你们那些不知道能活多少年的长生种,她也算得上是小家伙吧?”   “……”   “等等,你拿项圈干嘛啊莉……主人,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我不应该明嘲暗讽你是长生种,你已经好几百岁几千岁,你是老女人……”   从刚刚开始,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散漫慵懒女声戛然而止,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   安宁下意识皱了皱眉。   浑浑噩噩的,她好像醒了。   却没完全醒。   身体疲惫而无力,沉重得像被注满水银,就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能躺在那里,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可似乎没人对她有兴趣。   她听到慵懒女声和冷淡女声的主人都把她当成了从外面捡来的流浪猫——但就算是流浪猫也是惹人怜爱的,会有人忍不住想给它送上猫粮和清水,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   而安宁却无人理会。   肯与她亲密接触的就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死寂与黑暗……直到她隐约听见身边传来似曾相识的脚步声。   “醒了么?”   有人温柔地放轻声音问她。   她想回应,却动弹不得,最后只能挣扎着微微张了张嘴表示醒了。   那人注意到了,于是无奈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伤得很重,最好就不要乱动了,等着慢慢恢复吧……来,我喂你喝水。”   她在床边坐下,带来淡淡的薰衣草香,轻柔把安宁托起让她靠在床头,然后给她喂水。   生命的气息再度于身体中缓缓流淌,注入心脏,传入四肢百骸。   安宁舔了舔重新变得湿润的嘴唇,勉强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橘黄色温暖灯光,还有背着光微笑的女仆小姐。   黑发黑眸,左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神秘而妩媚。   正是她昏迷之前见到的,提着两大袋零食从她身边路过的女仆小姐。   可如今她脖子上不知为何套着条皮项圈,上面还有扣环,虽然没有栓链子,但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谁给她套上的为什么要套,她们是什么关系,这是宣示主权亦或者是惩罚?   但无论如何,眼前戴着项圈的女仆小姐都莫名散发出暧昧且魅惑的气息。   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虽然安宁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只是眨了眨眼,以这样克制的微小动作表达对女仆小姐的感激。   女仆小姐却好像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又笑了笑,放下杯子,轻声说:   “你就先这样躺着吧,你身上的伤我都给你包扎好了,虽然不是很专业……不过应该也能将就一下,毕竟都是刀伤,要是到医院去说不定还会被盯上,会比较麻烦,你应该能理解吧?”   安宁当然能理解。   医院外科的大夫眼睛都毒辣,能轻轻松松看出她身上的伤口绝不是来自意外,而是聚众械斗——虽然想必就算是他们也难以看出她胸前的伤口是她自己捅的。   毕竟,谁会闲着没事干捅自己一刀呢。   家族传捅应该也不会被算进遗传病史……更何况安宁的家族也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统。   她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女仆小姐便笑得更加和蔼可亲:   “知道就好,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我也不问你身上这些伤是从哪儿来的了,你就暂且在这儿休息,什么时候想走都行……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说着起身,然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朝安宁眨了眨眼补充道:   “哦,对了,你那把短剑我给你放右手边了,你伸手应该就能摸到。”   “……”   安宁垂下眸子。   被子下,她握紧剑柄的手缓缓松开。   “嗯。”   她模糊地用一声鼻音当作回答。   女仆小姐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点点头:   “那好,我去厨房下面给你吃,你稍微等一会儿啊。”   她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再度只剩下安宁一人。   她看着头顶苍白的天花板,慢慢闭上眼,艰难地把那柄名叫编剧的短剑挪过来,抱在怀里。   生的喜悦充满胸腔,却很快又被疑惑与担忧压下。   她回忆着女仆小姐满脸温和如同人妻般的微笑,抓紧剑柄的手又缓缓用力,指节变得青白,手背青筋迸起,呼吸也跟着急促不少。   然后她好像又想明白了什么,于是缓缓松了口气。   倦意翻涌,便显得躯体愈发沉重。   安宁挣扎着躺下来,再度开始了浅度睡眠。   ……   厨房里江酒小姐在哼着歌下面。   面是肉丝面,做起来很省力,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切肉丝,上浆滑炒好,然后加水煮开,放盐胡椒蚝油和鸡汁,下面,放进去洗干净的一把小青菜,等面差不多了青菜也就熟了,这样就可以盛出来,最后再撒点切碎的葱花。   就这么简单。   只不过她下面的时候魔女小姐一直在旁边监工,也不说话,就沉默地盯着她看。   面下到锅里就不用再操心什么了,只需要不时搅拌就好,所以江酒也终于有了闲工夫能搭理她。   “有事?”   她疑惑问。   “……”   魔女小姐没说话,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才缓缓开口问:   “你知不知道,你捡来的那只流浪猫,是什么人?”   流浪猫三个字被加重了语气,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魔女小姐似乎很不满。   江酒却只是低着头搅锅里的面,浑不在意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敢把她带回来?”   “为什么不敢呢?”   “因为她很危险。”   “她很危险?比你这位动不动就会把前男友变成贴身女仆的大魔女还危险?”   “……”   魔女小姐不说话了。   她拿出了魔杖。   江酒随意转过头瞥了她手上的魔杖一眼,问:   “又急啦?”   还未等魔女小姐回应,她又紧接着说:   “上次是腿环,之前是项圈,这次又是什么?不会是链子吧?莉莉丝你是不是想把我拴起来,变成独属于你一个人的宠物?”   她说着,甚至忍不住笑起来,问:   “那……我好想做魔女小姐的狗啊。”   而魔女小姐已经在气抖冷了。   “江酒,”她难得直呼她的名字,“你就算恨我,也不至于用这种办法来报复我吧?”   江酒闻言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我恨你?我恨你干什么,是我先当渣男的,你报复我是非常合理的事,一报还一报,我也没有理由报复你啊。”   “那你……”   “我逗你只是因为觉得好玩,我带流浪猫回家只是因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外面。”   江酒漫不经心地说着,变出魔杖关上魔法炉灶,让旁边一只碗晃晃悠悠飘到她手里。   “你还记得咱们是为什么认识的么,莉莉丝?”   她轻声问。   魔女小姐愣住。   回忆翻涌,定格,勾画出她与她相识那天的模糊轮廓。   去年夏天,她偶然出门逛街,在广场入口见到位衣着褴褛,躺在地上乞讨的老婆婆。   时代变了,按理来说乞丐也得与时俱进,这年头谁出门身上还会随身带着零钱呢?   移动支付的便捷不仅让扒手近乎销声匿迹,也让无处为家的乞丐们几乎丧尸了经济来源——不放收款二维码是求不到零钱,放收款二维码会让人觉得太假,都有支付宝和微信了那肯定有智能手机,既然如此又何谈沦落街头?   但总之,广场入口处乞讨的老婆婆没摆什么收款码,只有个鞋盒,里面放着几张孤零零的纸钞,十来个硬币,仅此而已。   魔女小姐身上会习惯性带着零钱,可她有些犹豫,考虑着要不要给老婆婆。   毕竟这年头假乞丐屡见不鲜,背后甚至可能是有组织性的团伙作案。   可惜她专精的是召唤和变化学派,不懂启示学派的魔法,不然可以试着读心一下,说不定就能搞明白到底是真是假了。   而老婆婆身边也有人在观望,在小声议论,有个嗓门大一些的中年妇女在说如今假乞丐太多了,大家最好小心点,别最后肉包子打狗了。   她的声音太刺耳,跪在冰凉地板上的老婆婆满脸无可奈何的悲凉,愈发卑微地低下头。   魔女小姐内心便更挣扎——直到人群中突然有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凑到她身边,很客气地问她身上是不是有零钱,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转账给她,换了现金,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弯腰把钱放进老婆婆面前的鞋盒里。   她旁观了全过程,于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他说没什么,嗯,但求心安。   也正是这句但求心安让他们俩从此结下了不解的孽缘。   回忆骤歇,那天江酒的身影与面前的女仆重合,再无差别。   魔女小姐愣愣地看着她。   而她也转过身,打量了魔女小姐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很恶劣地笑着问:   “该不会……莉莉丝,你是对流浪猫吃醋了吧?”   “……”   所有的好印象忽然灰飞烟灭。   魔女小姐黑着脸举起魔杖,准备像江酒说的一样,把她当成宠物狗一样拴起来。   可江酒突然递给她一碗面。   热气腾腾,香味弥漫。   “喏,你的份,”她很随意地说,“我做了三碗。”   “……”   魔女小姐沉默着收回魔杖。   下次吧,下次一定把她永远拴在酒吧里。   她想着,接过了那碗肉丝面。   [未完待续]   ——   能不能来点月票!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就这水平   吃了那碗面之后安宁状态好多了。   强大的身体当然包括强大的消化系统和自愈能力,事实上才过去不到一天时间,她身上的伤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唯一还限制她状态的也只剩编剧那把收容物带来的负面影响。   从前的她是非人,如今的她顶多比普通人强一点。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办?”   女仆小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随口问她。   问完这句话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道:   “啊,我不是在打听你的身份,我只是担心……你现在这样出去,万一碰到什么危险情况该怎么办呢?”   安宁坐在床上低着头,捧着杯温水,沉默片刻后回答:   “我留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谢谢你的照顾,等晚上我就走——至于这次的恩情,以后我会想办法偿还的。”   ……如果我没死的话。   她在心里补充。   女仆小姐听了却只是笑。   “麻烦?”她反问,“有什么麻烦呢,至少我不觉得麻烦。”   她放下了准备端走的碗筷,自然而然在床边坐下。   笑容亲切,语气温柔,就差牵起安宁的手,说姑娘你别怕咱俩唠唠心里话。   “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应该清楚我们也不是普通人。我们不在乎你的来历,就像有钱人交朋友从来都不在乎朋友有没有钱……反正都没他有钱不是么?”   女仆小姐轻轻敲着膝盖为她梳理状况:   “不管你是寻仇还是被寻仇,身上有什么爱恨纠葛——其实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所以我这里有一桩很合理的交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   安宁又沉默了片刻。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她原以为女仆小姐是爱心泛滥的好人,可到最后原来还是被利益所驱动的异类。   在,看看剩余价值?   不过这样也好。   她习惯了。   少女疲惫地垂下眸来,点了点头:   “嗯。”   女仆小姐看她答应了,便微笑着说:   “交易的具体内容就是——你可以把我们这里当作是安全屋,我们有义务照顾重伤濒死的你,而相应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还没想好,”女仆小姐笑眯眯地歪了歪头,“等我想好了再说,可以吗?”   安宁本能地在脑海里分析了一遍交易的具体内容。   大概,好像,也许……   她并不亏?   她的这条命就是女仆小姐救下的,一命换一命,她甚至愿意为了女仆小姐去死……当然,前提是她已经了结夙愿。   事实上即使没有女仆小姐,安宁也并不介意在合适的时候去死一死。   那么,连死都不害怕的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从这个结果推论,女仆小姐提出的交易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坏处,相反,她最需要的就是一处完全可靠的安全屋。   她在……帮我?   安宁的情绪难得波动起来。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应该有这样白给的好处,女仆小姐这么帮她到底是为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仍然是一脸笑容的女仆小姐。   四目相对,安宁艰难问:   “你……究竟对我哪里……感兴趣?”   女仆小姐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伸出了手。   她的手纤细而素白,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圆润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到清晨迎着阳光盛开,花瓣上还带着露水的小白花。   然后,小白花覆上了安宁的脸颊。   女仆小姐俯身抱住她,把下巴轻轻放在她头顶,然后像恶魔低语般轻声呢喃:   “很想知道?”   “……嗯。”   “真的很想知道?”   “对。”   女仆小姐闻言便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慢悠悠凑到安宁耳边,暧昧地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   “可我不想告诉你。”   她突然松开了安宁。   在少女茫然注视下,江酒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碗筷,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住,转头,像最贴心最称职的女仆一样,温柔叮嘱:   “别忘了好好养伤。”   然后,她终于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只留下安宁在床上坐着,呆愣,像只刚被主人用来逗乐的傻狗。   ……   江酒走出房门就看到了魔女小姐。   她表情平静地靠在墙边看着她,也不说话,但越是这样越会让人压力大……至少对普通人是这样。   可很显然江酒不是普通人,所以她还可以面不改色微笑着跟魔女小姐打招呼:   “主人好。”   然后被魔女小姐冷着脸反驳:   “我不好。”   “不好?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魔女小姐瞥了一眼房门又看了一眼江酒端着的碗筷,冷哼一声,却也未做评论,而是轻声吩咐:   “你先去把碗筷拿去洗了,我在吧台等你。”   很显然,这是命令。   既然如此江酒也没有任何违抗的想法,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   魔女小姐转身离开了。   江酒端着碗筷去了厨房,挥动魔杖随意把它们清理干净了,摆放回原来的位置,就转身去了吧台。   魔女小姐正坐在吧台前等她。   江酒很自觉地直接钻进了吧台里,微笑着问:   “要来一杯么?”   魔女小姐原本好像是满肚子气,可听她这么一问反而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干脆点了点头:   “老样子。”   “好,”江酒弯腰取出调酒壶和盎司杯,“一杯魔女之夜。”   她拿了基酒摆在吧台上,打开调酒壶,有条不紊地开始调酒。   这时候魔女小姐好像也终于组织好语言了。   “安氏集团,静谧机关。”   她说。   简简单单的两个名词,一个江酒听过,一个闻所未闻。   “安氏集团不是本地有名的制药集团么?”她边倒酒边问,“至于静谧机关……听起来好像是魔幻小说里才会有的东西。”   “安氏集团是制药集团,同时也是研究异类的权威机构,而静谧机关……”魔女小姐说到这个名词时微微皱起眉来,语气也变得不是很友善,“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是有关部门。”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应该叫国安局或者龙组呢。”   江酒一边摇酒一边随口问:   “都跟她有关?”   “嗯,她叫安宁,是安氏集团掌门人的独女,昨天是月圆之夜,也是异类可以自由活动的日子——我应该给你讲过,每到这天静谧魔女就会唱歌,安抚所有普通人一同进入她的梦境,天亮时梦醒,异类活动的所有影响都会被重置……”   “所以月圆之夜也被称为魔女之夜?”   “没错,在上一个魔女之夜,也就是昨天,安氏集团掌门人离奇死亡,女儿安宁失踪,整个集团群龙无首……”   “所以又是老套的狗血剧情,有人篡权,暗杀干掉了掌门人,追杀掌门人独女,然后掌门人独女意外之下被我撞见,收留,再然后我娇躯一震,她纳头便拜……啊不,是加入我后宫,最后我帮她报仇顺便把安氏集团收入囊中,笑到最后?”   江酒说着,打开调酒壶,把摇好的酒倒进提前准备好的杯子里,又放了两片薄荷叶在上面。   “你的魔女之夜。”   她把酒轻轻推给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迟疑片刻,似乎是想对她刚刚说的话发表什么评论,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转而选择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   而江酒一边收起基酒,一边随口说:   “太烂俗了,太苦大仇深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剧情,所以我也懒得掺和。”   魔女小姐一愣: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   江酒闻言转过身来,表情略微严肃地抬起手,在胸前比划两下: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会帮你吗——我原本是想这么斥责她的,可她……实在太大了。”   “?”   “就真的很大啊,她的很大,我没办法忍一下。”   “……”   不知为何,魔女小姐下意识不留痕迹地低头往自己胸口瞄了一眼,接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后她端起酒杯,两三口把那杯魔女之夜喝完了。   借着酒精的刺激,她垮起了一张魔女批脸:   “可你向她许诺条件都来源于我,我是大魔女,你只是见习魔女而已,你保护不了她,只有我才行……”   “那经组织上研究决定,就由你来负责保护安宁了。”   “?”   魔女小姐麻了。   她原本意思应该是江酒没有力量保护安宁,可她有,所以江酒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让安宁离开……或者至少也要来求求她,向她提出建议请求。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总之,硬了。   魔杖它,又硬起来了。   这次,就当抱枕,负责暖床好了。   魔女小姐眯着眼想着,抬起头,准备先稍微惩罚惩罚自家这位不听话的小女仆。   可小女仆却先她一步行动起来,俯身,把手撑在吧台上,低头,似笑非笑问:   “莉莉丝,你现在脑子里不会还只想着让我给你暖床,让我被你抱着睡这种幼稚的事情吧,怎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难道你理解中的睡觉,就只是这样啊?”   “你能不能来点,真正能威胁到我的东西啊?”   “就这水平?”   [未完待续]   ——   晚安捏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你属于我   已是深秋,天越来越冷了。   以往出门可以只穿着单薄的卫衣,或是衬衫再加层毛衣,但如今已经必须得裹上外套或者风衣,就算是在室内也得穿厚一点,所以江酒也适时脱下了吊带袜,换上了厚一些的裤袜。   当然,按照魔女小姐的吩咐,必须要是白色的。   虽然她自己是黑发黑眸,喜欢穿黑色长裙,但意外的,她极端热衷于让江酒穿白色衣服——要不是女仆装不是黑色就没内味儿了,她甚至可能会给江酒定做一套纯白女仆装。   江酒不理解她的想法,但也对此有些不成熟的猜想。   可能是魔女小姐觉得只有白色才能衬托出她的一肚子坏水……也可能是白色代表了纯洁美好,人在撕碎美好事物时也会随之感受到某种病态的愉悦。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魔女小姐至今仍对她有所畏惧,而让她穿白色丝袜可以有效地给她增添幼齿的标签,如此一来魔女小姐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她。   毕竟成熟的女人都穿黑丝,只有青涩的小女孩才会选择白丝嘛。   而能够佐证这一猜想最有力的证据便是江酒如今这具身体的身高。   仅仅一米六而已。   她站在魔女小姐面前,就算穿着四厘米的高跟鞋,也只能平视魔女小姐的下巴。   可还好,身高对女孩子来说并非必要条件,一般来说只要长得好看身材出众就够了——所以比魔女小姐低了半个头的身高并不是判决江酒在与她的斗争中谁能占得上风的决定性条件。   脸,或者说谁能更不要脸才是。   而恰巧,江酒有比魔女小姐更加灵活的底线。   她深谙人性,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让成熟的大姐姐们笑得合不拢嘴,也能轻易收获一片年轻女孩们的憧憬目光,男人们更是轻而易举为她的一颦一笑倾倒。   驱人结界解除,酒吧重新营业,生意是从未有过的兴隆红火,每天闻名赶来想一睹江酒芳容的客人络绎不绝,魔女小姐甚至迫不得已临时开启预约制度,但转眼间订单就满满当当排到了一周之后。   江酒火了,甚至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网红。   而今日的莉莉丝酒吧依旧人满为患。   吧台边,几位漂亮姐姐围拢了江酒在一块坐着,看她调酒。   江酒是学过一段时间花式调酒的,手艺还很不错,调酒壶在她掌控中翻飞,锃亮的银白色光弧飞速旋转,拉出一道线,也引来雨点般的掌声。   女孩们要不就是紧盯着江酒看她炫技,要不就是用手机拍短视频,镜头锁定调酒壶片刻,便挪移到女仆小姐脸上。   她抿嘴,蹙眉,神情专注。   都说认真的男人帅气,其实认真起来的女人也不遑多让——至少在场绝大多数客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女仆小姐,欣赏她的调酒秀。   这时这场表演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江酒轻轻把旋转的调酒壶掷起,换来女孩子们的一片惊呼,又游刃有余地随手从身后接在手里,打开,把里面已经混合完毕的酒液倒进早就准备好的酒杯里,又放上片西柚,然后连带着杯垫将之缓缓推给面前几位女客人中的一位。   “您的夏之夜,请慢用。”   她抬起手按在胸前,微微躬身,优雅而礼貌。   女客人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小心翼翼伸出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点头:   “很好喝。”   “好喝便是对调酒师技术的最高赞誉,”江酒朝她微笑,举起身前自己的那杯酒,“祝您能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一晚。”   女客人受宠若惊,像只小兔子一样怯怯地跟她碰杯,低头又喝了口酒,然后便开始与旁边凑过来打趣的闺蜜嬉闹起来。   夜色渐浓,酒意微醺。   被酒精刺激的女客人们慢慢都躁动起来,原本可能还略有保守,如今却都逐渐开始露出了真面目。   有位梳着马尾青春气息洋溢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打探江酒的真名,而她旁边坐着的那位短发衬衫西裤姐姐已经醉眼朦胧地拿出手机要江酒的联系方式。   更有甚者,坐在人群最边缘独自买醉的憔悴大波浪黑礼服坏女人时不时邀请江酒一块过去坐着喝酒——她面前摆着的酒都是两三千一瓶的威士忌。   有小女生,有大姐姐,还有始终为女仆小姐留着一只酒杯的坏女人。   好像群狼窥伺。   可被狼群包围的那只小绵羊却始终不慌不忙,淡然自若地应付这些个麻烦的客人——她告诉小女生她可以叫她酒姐姐,笑着对大姐姐说店规就是调酒师不能与客人私联呦,不过她可以请她喝一杯她的拿手作品。   最后她来到坏女人面前,给自己倒了很吓人分量的酒,笑着说姐姐我干了你随意,然后一饮而尽,脸上带着酡红开始卖乖装可怜,问姐姐下次好不好今天店里太忙了,下次一定跟姐姐你喝到尽兴!   一切被她处理得面面俱到。   远处坐在酒吧角落里独自一人喝酒的魔女小姐看着她这么辛苦,忍不住皱起了眉,她面前也摆着威士忌和两只酒杯,一只是她的,至于剩下的那只……理所当然不会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还是她的。   至于到底是谁的,答案恐怕不言而喻。   可从始至终,那只杯子的主人都从未向她这边看一眼,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   她坐在她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直到酒吧散场,员工下班,客人们都走完了,女仆小姐好像也终于能略微休息会儿。   可她没选择休息,而是开始收拾客人们留下的烂摊子。   她拿出魔杖,指挥着酒杯和酒瓶子们挨个排队,像接受检阅的卫兵般乖乖去水池里洗澡,洗完澡再被毛巾擦干,归位。   垃圾桶们也各司其职,自动吐出了垃圾袋,甚至给封了口,垃圾袋们便蹦蹦跳跳去了酒吧门口待着。   瞧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女仆小姐便放心地拿起一只用水冲过的杯子,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慢悠悠开擦。   丁零当啷,噼里啪啦,就连声响都如此井然有序,听起来简直像是一首乐曲。   可很快,这样的和谐被打破了。   杂音出现了。   顿挫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沙发被挪动的摩擦声,酒杯酒瓶子重重杵在吧台上的闷响。   女仆小姐头也不抬。   当然这时候她也不需要抬头了,因为莉莉丝已经发话了。   “所以,你宁愿擦杯子,也不愿意过来跟我喝酒么?”   江酒擦杯子的手一停,平静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只不过是因为还有事要做,你看,酒瓶酒杯,垃圾,还得清点哪些酒快用完了……很麻烦的。”   “有应付那些客人麻烦?”莉莉丝的语气好像有些低落,尾音甚至带着些许颤抖,“你应付那些客人都得心应手,这些杂事还能难得住你么?”   “客人是客人。”江酒的语速依旧不快不慢,“小傻瓜,我只是嘴甜,我心里没她们的,你也不用这样吃醋了好不好?”   她说完这句话又有些无奈,于是补充着解释:   “挣钱嘛,不寒碜,我其实还能跟张无忌一样——莉莉丝,我对你一向敬重,对小姑娘心生感激,对大姐姐是意存怜惜,但对坏女人却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你不是开酒吧的么,怎么就不懂呢,这就是简简单单没有任何感情的营业式套路。”   她觉得她已经彻底把话说明白了,但凡有点理智的正常人都应该能听懂。   可莉莉丝似乎不在此列。   “我觉得很不舒服。”   江酒听到她说。   “你跟那些女客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我觉得难过,你旁边那个女客人喝醉了趁你给她上酒的时候摸你的手我好像有点生气,一晚上从开始营业到现在下班你都没来看过我一眼我觉得……很难受。”   魔女小姐的声音低沉,飘忽,像乌云压城。   江酒忽然感觉不对。   平时的莉莉丝就算偶尔会被情绪操控,但大多数时候也还是维持着冷静的。   但如今的莉莉丝让她联想到即将因磨损而即将失控的差分机,嘎嘣嘎嘣,就要彻底崩坏。   她下意识抬头看莉莉丝,发现她眼神迷离,脸上带着明显的酡红。   她喝醉了。   可江酒明明记得莉莉丝对她说过魔女是不会喝醉的,她们可以像武侠小说里的绝顶高手一样把酒精逼出身体,或者干脆将之抹除。   除非……除非魔女是自愿喝醉的。   江酒愣住。   偏偏这时莉莉丝突然站了起来。   从身高来说莉莉丝要高江酒半个头,所以她站直了就能轻而易举俯视江酒。   她忽然难得露出了笑容。   “江酒?”   莉莉丝轻声喊女仆小姐的名字,然后微微前倾身体,伸出手搭在她肩头。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   她问。   江酒没有回答,她在想办法安抚莉莉丝,最起码要让她暂且从失控的边缘清醒过来。   可魔女都是情绪的怪物啊。   所以,还未等她开口,魔女小姐便突兀俯下身来。   她吻住了她。   漫长而短暂的瞬间眨眼间便过去了,但却有无法熄灭的火焰悄然升起。   江酒觉得呼吸突然艰难起来,身体也不知为何变得绵软,她甚至忍不住摩擦双腿,眸子水色潋滟。   然后,她看到魔女小姐舔了舔嘴唇,微笑:   “你的身体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你无法违抗我的任何命令,我甚至可以调高你身体感官对任何外界刺激产生的反应,不是么?”   “你是属于我的啊,江酒。”   她轻声宣告。   [未完待续]   ——   求月票求收藏惹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加更规则   炎帝一更,女娲五更,盘古十更   一千月票一更   定低了我真的还不起,有血与泪的教训属于是,所以只好定得高一点了   只要我把加更规则定得够高就不用加更惹   上架前单更摆烂,上架后再开始双更起步!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对我负责   魔女小姐再睁开眼时看到了窗帘缝隙漏进来的熹微晨光。   她便有些茫然,挣扎着坐起,扶额。   身体几近麻木,胃里翻腾不休,头疼,甚至还觉得恶心想吐,嘴里有酸涩的味道。   所以……昨晚发生了什么?   已经没有详细的记忆了,只有暧昧而昏沉的破碎画面,像泡了水的照片,颜色冲破轮廓互相晕染重叠,把一切都遮掩得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昨天酒吧的生意很好,客人来了很多,她坐在角落里看着吧台里的江酒八面玲珑地应付客人,可这年头的女客人们都很难缠,她们像饥肠辘辘的狼群般围住江酒,眼睛都是绿的,问姐姐姐姐能不能给个姬会?   于是她觉得不满,有种被牛头人的苦涩,又被江酒冷淡的态度刺激,于是在结束营业后拎着酒瓶去找江酒讨个说法……   然后呢?   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魔女小姐茫然地靠在床头,垂眸,突然发现自己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过了,从原本的黑裙变成了轻便的睡衣。   她眨了眨眼,心想难道是昨天她喝酒喝迷糊了,不记得换衣服这回事?   这样恍恍惚惚想着,她的视线继续挪移,从自己胳膊挪到身旁躺着的少女身上。   江酒还睡着。   她那头墨黑长发如海藻般漫漫散开,在床上铺展,散发出和魔女小姐一脉相承的薰衣草香——隐约间魔女小姐好像看到有细碎的紫色小花缀在她发间,让发丝如花蔓般蜿蜒。   在发丝和紫色小花的拱卫中,江酒正如睡美人般安眠。   她穿着吊带睡衣,又偏偏老肩巨滑,一边肩带已经落下去,露出大片白皙滑腻的肌肤。   从魔女小姐的角度能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她完全不设防的安然姿态,她纤长乌黑如鸦羽的睫毛,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江酒好像想到了开心的事——在梦里。   美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身心愉悦的,所以看着江酒的睡颜魔女小姐的表情也温柔起来。   真好……啊?   好像有点不对劲。   因醉酒而昏沉的大脑终于稍微清醒了些,魔女小姐睁大了眼睛看身旁躺着的江酒。   然后,她揉了揉眼。   可一切都不是幻觉,所以就算她揉再多次眼都没用,江酒依旧在她身边睡着,像美好到荒谬绝伦的梦境。   “……”   魔女小姐麻木地转过头来。   这时候她应该干什么?   如果她是青涩的小女生她恐怕会给江酒一巴掌骂她趁人之危,如果她是之前在酒吧里找江酒要联系方式的女客人她应该会觉得得偿所愿,如果她是色中饿鬼甚至会考虑要不要趁热再来一发。   可惜她不是。   她是莉莉丝,所以她只会略有迷茫地坐在床头,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喝醉了。   以她的体质是绝不可能喝醉的,这跟魔女的身份无关,可昨晚她突然想试一试喝醉了是什么感觉,于是她把自己变成了普通人,又喝下去了整整小半瓶威士忌。   六十度的格兰花格105。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喝醉了之后去找江酒,然后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们俩现在睡在一张床上。   麻了。   魔女小姐轻轻拍了拍额头,而后转过头,表情复杂地盯着江酒看了会儿,终于做出决定,伸手晃了晃她的肩:   “醒醒……”   江酒睡得很浅,刚被晃了两下就睁开眼醒了过来。   “唔嗯?”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魔女小姐一眼,似乎是很快清醒了,于是微笑着打招呼:   “早啊主人。”   她甚至还记得她如今的身份只是女仆而已。   可魔女小姐却没心情在意这些东西。   她皱着眉,直截了当问:   “昨晚我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觉醒来咱们俩会睡在一起?”   江酒愣了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有种“嗨呀你跟我唠这个那我可就不困啦”的感觉。   她朝魔女小姐侧过身来,托腮,反问: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咱们俩待在一块你又喝多了酒……你觉得还能发生什么呢?”   她甚至还暧昧地眨了眨眼。   魔女小姐不蠢,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她想暗示什么,于是皱眉,抬手拿出魔杖。   “我建议你说实话,”她冷声说,“不然就不止是要当女仆这么简单了。”   江酒看着她这幅警惕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没意思,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呢,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啊……”   说着她慵懒地把落下的肩带慢悠悠拉起来:   “放心吧,没发生什么,只不过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而已,我也没胆子对主人你做什么,万一你醒过来大发雷霆把我变成猪头怎么办呀,你说是吧?”   江酒笑盈盈地抬头看莉莉丝。   而莉莉丝却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心虚,不敢与她对视,所以挪开视线。   “只要你没对我做什么我当然不会惩罚你……”她说着,收回魔杖,“可昨晚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当然。”   “……我不信,你是渣男。”   “你爱信不信,而且我就算是渣男也没怎么渣你吧,莉莉丝小姐?”   “你有。”   “真的有么?”   “当……”   莉莉丝想说当然的。   可不知为何她说不出口。   仔细想想,过去她跟江酒谈恋爱的时候,江酒好像确实没渣过她,所作所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模范男友。   江酒会经常带她出去玩,给她分享平时生活里的趣事,甚至就连去外地出差吃到特色菜都会拍照给她发过来……江酒很贴心,会记得她的生日她的生理期,虽然这些信息都是她编造出来的,可江酒会很在意,会提前叮嘱她注意饮食。   她甚至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和口味,记得她鞋子的尺码她的三围,记得她喜欢的颜色是黑色,每次送给她的都是精心挑选没有任何敷衍意味的礼物。   就算说江酒是渣男,那她恐怕也是最兢兢业业的顶级渣男。   而人类对于渣男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骗色?   骗钱?   可谈了那么长时间恋爱,江酒甚至还没跟她睡过,两人的亲密接触仅限于接吻……至于骗钱更无可能,江酒花在她身上的钱远比她花在江酒身上的钱多。   她唯一能被称得上是渣男的行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不爱了就迅速结束一段恋情投入一段新的恋情。   所以江酒到底算是什么?   鉴定为……慈善型渣男?   难得的,魔女小姐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江酒洗脑了,却又不由自主认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或许她就不该把江酒变成魔女的,毕竟她其实并没有亏欠她什么东西不是么?   魔女都是情绪动物。   当初自认为被欺骗后她无比愤怒,甚至没有多想就约了江酒出来,给她灌下魔女秘药。   可现在想想是不是太不冷静了,她应该再考虑考虑……   魔女小姐沉默起来,没有再情绪化地继续跟江酒对线。   可江酒反倒寂寞难耐了。   她也坐起来,用胳膊撑着身体凑近莉莉丝,慢悠悠说:   “我昨晚确实没对你做什么,可是你——莉莉丝,你真忘了昨晚你对我做什么了?”   “?”   莉莉丝骤然惊醒,下意识问:   “我对你……做了什么?”   “对啊,你对我做了什么呢?”   江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眯起眼,似乎在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她语气戏谑道:   “昨晚不知道是谁喝多了,拎着酒瓶子就来吧台找我,满嘴都是醋味儿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对女客人们那么殷勤,又抱怨我为什么不理她,真是有够可怜的呢。”   “!”   跳了闸的记忆终于再度连通,魔女小姐开始慢慢想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江酒还在揶揄:   “还有,昨晚不知道是谁喝醉了之后就跟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莫名其妙就要强吻我,还宣称是我的主人所以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想想,她是怎么说的呢?哦,想起来了……”   江酒顿了顿,模仿莉莉丝喝醉了之后的语气,轻声宣告:   “你的身体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你无法违唔……”   她没把那段话复读完。   因为她刚说完开头莉莉丝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红着脸命令她:   “不许再说!”   就像是被捆在椅子上,听别人给自己念小学初中时写的黑化宣言,魔女小姐现在恨不得能用脚趾在床上扣出个三室一厅。   而江酒确实没办法违抗莉莉丝的命令,莉莉丝不许她再说下去她就没办法复读了——但她还可以轻轻舔莉莉丝的手心。   莉莉丝瞬间收回手,露出了震撼我妈的恍惚表情。   而江酒则魅惑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淡定地另起了话题:   “你要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应该问我对你做了什么,而应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是你喝醉了不是我喝醉了,是你在耍酒疯强吻我不是我耍酒疯强吻你,是你强行命令我,要我给你脱衣服,给你洗澡,最后再陪你睡觉……”   “!!!”   这下莉莉丝表情已经不是震撼我妈了。   是震撼我妈一整年。   而江酒还在慢悠悠地说:   “所以啊,莉莉丝小姐,现在不应该是你质问我,而是我要问你……”   她眨眨眼,露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无辜表情,问:   “你睡了我,不会不愿意对我负责吧?”   “嗯?”   [未完待续]   ——   昨天!   很光荣地,睡过头惹!   所以要求月票!   (O∆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剑和雨伞   一切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江酒是要求莉莉丝对她负责没错,但莉莉丝不同意,不仅如此她还命令江酒赶紧滚出她的房间,江酒便听话地当着她的面脱下睡裙换上女仆装,又套上裤袜,然后恭敬地退出去。   期间莉莉丝全程都别过脸没有看江酒,江酒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关上门离开之前,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垂眸微笑道:   “有些东西是很难伪装的,主人,越想要掩饰就会显得越明显,比如贫穷,比如咳嗽,比如……你明明很馋我的身子,却又要强迫自己不来看我的别扭样子。”   “很可爱哦,我很喜欢。”   “!”   床上的魔女小姐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说不清是开心或是恼怒。   但总之,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屋外的江酒就已经轻笑一声,随手把门关上,悠然离开了。   她要去看看安宁。   ……   安宁这几天一直住在酒吧里。   酒吧的壁炉不止接入了出行网络,还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门扉,只要被主人赋予了进入许可,便可以通过壁炉进入后面的空间。   按江酒的说法来,壁炉后面就是魔女之家。   客厅卧室卫生间一个不少,装修相当古色古香……却不是西式风格而是中式风格,甚至给人一种来到古装剧片场的感觉。   为此江酒还特意问过莉莉丝为什么她的老巢不像传说中那么阴森,还是中式风格的,莉莉丝就用很疑惑的表情看她,问为什么她会觉得魔女的住所一定得是西式风格的。   江酒问难道不是吗?   莉莉丝说不是。   然后就是漫长的常识普及时间。   莉莉丝告诉江酒魔女并不是西方原生的,相反,自古以来全世界各地都有魔女诞生……只不过后来为了统一称呼顺便和国际接轨,就干脆都叫魔女了。   魔女这词本来就是舶来品,指西方文化中总有超自然能力的女性,而这样的女性放在东方文化中得叫仙子或是神女。   江酒恍然大悟,又好奇为什么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东方魔女会有莉莉丝这么个西方名字。   莉莉丝便看她一眼,浑不在意地告诉她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其实都无所谓,而莉莉丝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有纪念意义,她就用着了。   江酒的直觉告诉她这名字应该是有故事的。   可她懒得打听,也就没继续问下去——她觉得如果莉莉丝愿意的话八成就主动说了,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干嘛要打听呢?   徒增烦恼罢了。   总之被莉莉丝扫过盲之后江酒就对魔女的世界有了新的了解。   魔女们有些特质是跟普通人一样的,有些却不一样,比如她们可以不用洗漱,身体代谢无限趋近于零,自然不需要排泄。   越是了解魔女,越会让人产生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她们的存在本身就不符合现有科学规律,甚至游离于整个世界以外——如果说现有科学证明了一加一等于二,那魔女们的存在就是一加一等于三,等于四或者等于五的有力论据。   同一个世界却同时存在两套自然规律……这算什么,双轨并行制么?   不过这些东西不该由江酒来关心。   女仆小姐静悄悄穿过走廊,来到安宁住的客房门前,屈指敲了敲门。   门里很快传来回应:   “来了。”   脚步声轻响,然后门开了。   脸色依然略显苍白的少女与江酒对视,略有疑惑:   “有事么?”   “嗯,”江酒笑着点头,“不知道安宁小姐早餐想吃点什么?”   很显然这问题对安宁来说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了,所以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摇了摇头:   “……都行,能吃饱就够了。”   “那我就随便做一些了。”   “嗯。”   简短对话完毕,安宁好像就已经打算重新把门关上了。   江酒不留痕迹地往门缝瞥了一眼,隐约间以魔女之眼看到了少女手中那把已经被收回鞘中的短剑。   然后她依旧微笑:   “那,打扰了,安宁小姐您继续休息吧,我这就去做早餐了。”   “好。”   江酒转身离开,安宁也关上了房门,于是走廊里便只剩下轻巧的脚步声。   一切都平静如往昔。   ……   今天酒吧开始营业后依旧热闹非凡。   江酒依旧在吧台里负责调酒,而给客人上酒添水的工作却不需要她来负责了。   是安宁来负责的。   按莉莉丝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她受我庇护,那不管怎么样都得发挥点作用吧,干脆让她晚上帮帮你好了”。   于是曾经的安氏集团大小姐如今也穿上了女仆长裙,戴上了头饰,穿行于客人之间,端酒送水,虽说表情不算多恭敬甚至还有点冷,可似乎不少客人还就好她这口,所以意外的,新入职的女仆安宁居然蛮受欢迎。   总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指针滴答不休,酒吧里客人来了又走,酒杯碰在一起的声音响响歇歇,最后终于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江酒亲自送走了最后几位客人,关上门重新打开驱人结界,拿出魔杖开始收拾残局,安宁帮不上忙,索性回房间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指挥满屋酒瓶杯子和扫帚和拖把。   再过会儿,江酒终于把酒吧收拾干净整齐了,安宁也恰巧走出壁炉。   她脱下了女仆长裙,换上了江酒把她带回来那天穿的衣服。   风衣,衬衫,牛仔裤,短靴。   短发少女藏剑于身,似乎是打算出门。   只不过出门前她恰巧与江酒对视,看到了女仆小姐手机晃悠着的酒瓶。   “着急么,不着急一起喝点?”   “……”   安宁略微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犹豫,但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来到江酒面前坐下,把那把叫做编剧的短剑放在吧台上。   江酒笑了笑,但没说话,而是倒上两杯酒,一杯推给安宁,一杯自己拿着:   “碰一个么?”   她朝安宁举起酒杯,轻声问。   安宁没说话,可她也把酒杯凑了过来。   江酒便跟她碰了碰,然后仰头轻啜了一口。   昨天她敷衍过的那个姐姐今天又来了,开了瓶很贵的威士忌指名道姓要让她陪酒,江酒没办法再推脱不,只好在调完酒之后陪她喝了几杯。   那姐姐酒量很好,江酒也跟着喝了不少,再加上跟其他客人一起喝的……难得的,她一个挺喜欢喝酒的人如今居然也开始讨厌喝酒了。   所以她喝得很慢。   可安宁喝得很快,刚跟江酒碰完杯,她就仰头一口把自己杯里的酒喝完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抓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大概是在喝闷酒呢。   江酒有个爱好是看美少女打架,还有个爱好是看美少女喝酒。   正如此时此刻,往日冷得像冰的安宁喝完酒后脸颊有微微红晕,眼神也迷离起来——而且她仰头灌酒的样子很漂亮,甚至有股飒爽的帅气。   江酒一边慢慢喝着酒一边看她,好像是有种把她当下酒菜的感觉,大概古人说漂亮女人秀色可餐就是这个意思吧?   就这样,一瓶六十度的威士忌被她们俩喝了快半瓶,沉默了许久的安宁也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是魔女?”   她问江酒。   “不对,”江酒点头又摇头,“是见习魔女。”   “见习魔女也是魔女。”   “嗯,也是,那我是魔女没错。”   “……谢谢。”   “嗯?”   “谢谢你救我。”   “不客气。”   她们俩聊起天总有股奇怪的感觉。   太素,太简略,明明只说了几个字却好像已经交换了很多信息,听起来倒像是古龙书里人物的对话。   你来了,我来了,你不该来的,我已经来了。   就连安宁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她又补充道:   “如果是普通人救了我的话,会跟着惹上麻烦的,我不想事情变成那样。”   “因为你是安氏集团的大小姐?”   “嗯。”   安宁似乎对江酒得知她身份并不意外,大概在她眼中魔女就该这么神秘,消息灵通。   江酒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笑了笑:   “那我真该为我不是普通人而庆幸。”   她们俩不约而同举起杯子,又碰了一下。   这次江酒没再小口抿,而是跟安宁一样,仰头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完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杯酒了。   喝完这杯酒安宁就低头抓起短剑,起身准备离开。   而江酒也随手抽出放在吧台下面的雨伞,钻出吧台。   “我送送你吧。”   她说。   安宁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江酒便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出了酒吧,来到外面街上。   已经很晚了,路上除了很远以外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以外,其余商铺全都关门了,再加上今天没有月亮,乌云密布,便显得夜色格外黑。   两人在酒吧门口分别,江酒给安宁递上雨伞,轻声说: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你带上这把伞。”   “嗯。”   “今晚没月亮,天很黑,注意安全。”   “嗯。”   “我把那瓶酒放起来,等你回来再一起喝吧。”   “……”   安宁没再嗯下去,而是突然抬头看了江酒一眼,接着又瞬间收回视线。   “好。”   她认真点了点头。   女仆小姐便往后退了一步,表情严肃起来:   “那……祝君武运昌隆。”   “会的。”   安宁轻声说着转过身,左手握着雨伞,有手提着短剑,踏夜色而去。   正是月黑风高夜,恰到杀人放火时。   她要去报仇。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遍体鳞伤   “魔女们的力量都来自于情绪,比如简单的喜怒哀乐,或者嫉妒贪婪痛苦,情绪越强烈力量也就越大。”   “所以魔女们的存在是唯心的?”   “可以这么理解。”   “那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情绪够强烈,就能影响整个世界?”   “只是理论,事实上就算最强的几位魔女也不会轻易去影响世界。”   “……你说的是不会,而不是不能。”   “嗯,因为绝大多数魔女都是被管控着的,有的自愿有的被强迫——但无论如何,她们大概都不会试图去影响整个世界,因为没人知道脱离了控制的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就像火车上的乘客,就算是再有钱也不会没事干想着炸断铁轨?”   “对。”   “这样啊,那我大概懂了……”   江酒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又轻声问:   “那爱呢,爱真的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一样,对魔女而言就是毒药?”   魔女小姐闻言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   “是毒药,可也会让魔女成瘾甚至发疯……强大的魔女无一例外都是爱的奴隶,毕竟只有爱才能催生出最强烈的情绪。”   “但爱不是会让魔女失控么,所以大魔女们都在失控的边缘?”   “……她们都有稳定状态的办法。”   “那你呢?”   “?”   “你是不是也有稳定状态的方法,你也是大魔女吧莉莉丝,虽然我猜不到你这位缄默魔女的力量来源,可应该……也跟爱有关?”   “……”   魔女小姐微微眯起眼来,仰头看向站在吧台里的江酒,低声问: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江酒也终于调好那杯魔女之夜,垫上杯垫给魔女小姐推了过去,笑着说:   “没什么呀,我就是好奇……好奇莉莉丝你是不是在认识我之后才成为大魔女的。”   魔女小姐愣了愣,忍不住皱眉: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一直都是大魔女。”   “所以你以前也爱过别的人咯?毕竟,想要成为大魔女就一定得爱过什么人对吧?”   “……我跟她们不一样。”魔女小姐面无表情回答,“而且魔女的爱不一定是对某个人的,也可以是对某些东西,现象,或者概念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突然发觉了什么,没有去动那杯魔女之夜,而是抬起头,平静地盯着江酒看。   “你……是不是吃醋了?”   就像平时江酒调侃她一样,魔女小姐似乎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加大力度,穷追猛打:   “我记得男人都有很强的占有欲,有部分甚至是精神洁癖,受不了自己女朋友曾经喜欢过别的人……江酒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可江酒的反应却不如她预料中强烈。   江酒只是抬起头看她一眼,接着意味深长地笑:   “没有哦,我好奇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人只是因为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当了回牛头人……我对牛头人别人一向是很有兴趣的,每次想到这个我都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有种丰收的喜悦。”   “?”   “而且我好像听见你说‘自己女朋友’,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当初喜欢我咯?”   “……”   魔女小姐突然觉得她很傻。   就像祥林嫂一样,单知道挑江酒的语病重拳出击,可是从来没想过这弱点很有可能是江酒主动暴露给她的。   人是赢不过狗的,同理,她也不太可能从口才这方面战胜江酒这坏女人。   所以魔女小姐索性闭嘴不说话了,正如她的称号缄默,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吧台边喝她的酒。   这样一来江酒也不会自找没趣再去搭话,毕竟她也清楚如果再撩拨下去魔女小姐这苟管理很有可能会恼羞成怒直接把她禁言,那样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为什么莉莉丝的称号是缄默呢?   与其叫做缄默魔女,不如叫苟管理,这样不是更生动形象一些么?   她想着,继续低头擦她的酒杯。   如今外面大概已是黄昏时候,学生们刚放学社畜们刚下班,晚高峰,路上大概率堵得水泄不通,再过段时间会好些,那时候天也黑了,年轻人就该出门了。   大概是七点左右一般酒吧就会开始营业,而这里也自然不会例外。   现在已经六点了,驱人结界还在发挥着作用,理论上不应该会有普通人注意到酒吧的存在。   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微弱,不成节奏,甚至让人忍不住联想临终前的哮喘病患者,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生机缓缓消散。   魔女小姐却没什么反应。   她好像已经猜到门外是谁——因为整座酒吧都是她的阵地,她就像是缩在蛛网中央的蜘蛛,不需要动弹,但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轻易察觉。   江酒甚至曾经因此怀疑过魔女小姐有没有在二十四小时偷窥她,但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就没细想下去。   因为细思极恐。   只能说还好魔女小姐不是病娇,不然以她的身份和手段,江酒现在恐怕已经真正意义上被分头行动了。   江酒就这样想着从吧台里钻出来,对魔女小姐说了句我去开门,来到门前,微微散发出些魔力验证身份,打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气。   风衣已经变得破烂的少女拄着长剑站在门口,艰难不让自己倒下,她身上有不少伤口,甚至还有被爆炸波及火烧火燎过的痕迹,原本干净清秀的脸庞也脏得不成样子,沾着一层已经干掉的黑血。   可她的眼睛依旧澄澈,眼神依旧平静。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拜托你了。”   只留下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安宁便闭上了眼,被她用以支撑身体的长剑也重新变回短剑的模样。   她向江酒倒了下来。   江酒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她,把她揽在怀里,然后垂下眸,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江酒好像是想感慨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说话,而是俯身轻巧地把安宁抱了起来,依托着魔法带来的身体强化,带她走进了酒吧。   “我带她去包扎。”   她对坐在吧台旁的魔女小姐说。   “嗯。”   魔女小姐很快给出回应,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也没有看江酒和安宁哪怕一眼。   江酒无声地勾起了唇角,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把安宁抱进了壁炉。   偌大酒吧便又只剩下魔女小姐一个人……还有她手边的那杯魔女之夜。   于是,一切重归静谧。   ……   安宁受的伤很重,几乎是能让普通人当场命丧黄泉的程度,但还好她不是普通人,所以勉强能撑着一路回到酒吧,在见到女仆小姐之后才陷入昏厥。   有刀伤,烫伤,甚至还有被重物击中的内伤,处理起来很麻烦,要是跑到医院恐怕得让内科外科医生来个联合会诊。   但还好,魔女的世界里有万能的魔法。   江酒干脆把安宁这位千金大小姐当作小白鼠,用来实验刚从魔女小姐那里学来的治愈魔法。   在神秘主义光辉的照耀下,原本已经可以被现代医学华佗三连的伤势逐渐好转——折断的骨头长好,出血的内脏自我修复,所有皮外伤都迅速愈合。   好多人都说大人时代变了,魔法已经不顶用了,还是步枪冲锋枪洲际导弹好使,再不行上核弹,可现在看来……   时代大概又变回去咯。   虽然魔法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魔力不够或者对相关知识不甚了解的话可能会让病人的病情恶化,甚至造出怪物,又或者跟江酒一样熟练度不够高,只能勉强把安宁的伤势抢救到不会危及生命的程度。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了。   江酒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挥手把魔杖重新抹去。   从她成为魔女以来她还从未像今天这样长时间使用精细操作的魔法,再加上体弱多病,自然累得不轻。   可眼看着安宁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原本皱紧的眉头舒展,她也有种难得的满足感。   嗯,就跟丰收的喜悦一样。   她松了口气,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顺便跟魔女小姐汇报一下情况——虽然魔女小姐大概率不会对安宁感兴趣。   但她啊,一直都想看看呢,魔女小姐那副嫉妒的表情。   可还没等她走出房门,身后就传来隐约的喘息和挣扎声。   江酒下意识转头,发现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醒过来了,只是身体仍旧虚弱,甚至没办法张嘴说话。   就像时光倒流,再度回到她把安宁捡回来那天。   江酒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把安宁扶起来,又端起旁边早就倒好的温水喂她喝下去。   “你的伤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身体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碍,再躺两天可能就又能活蹦乱跳……不,如果是按你的恢复速度来,估计明天早上你就能下地了。”   她说着,放下水杯,又让安宁稳妥地在床上躺好: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么,或者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安宁闻言目光闪烁,嘴唇嗫嚅,好像想对江酒说什么,可声音太小。   江酒便俯身倾听,这下终于能勉强听清安宁的声音。   “……我回来跟你喝酒了。”   她轻声说。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雨和火焰   莉莉丝对江酒说过,安宁背后的安氏集团是研究异类的权威机构,而作为安氏集团大小姐的安宁有非同常人的体质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   只是半天而已,她身上原本能轻易让普通人当场去世的重伤莫名其妙就痊愈了——虽然其中的确有江酒治愈魔法的帮助,但更多还是依靠她自身的非人体质。   像壁虎或是海星,被撕裂的肌肉肉眼可见地蠕动,生长,填补空缺,伤口便随之愈合,甚至没有伤疤,只剩下与四周相比显得颜色更浅更娇嫩的一点痕迹。   除修复身体消耗能量带来的虚弱以及[编剧]带来的副作用以外,她几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垂死病中惊坐起,借问酒家何处有。   恢复正常之后安宁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找女仆小姐喝酒。   时间是第二天下班,客人走完了,驱人结界在发挥作用,刚下过雨,空气清新许多,夜空是难得的澄澈干净。   酒吧所在的一整栋楼都是莉莉丝的资产,所以江酒可以随意带着安宁去楼顶天台,顺便拿上上次没喝完的半瓶酒和两只酒杯。   她们俩坐在天台边缘,腿垂在半空中,底下是百米高空,如果是恐高症患者的话可能已经手脚冰凉全身发软甚至晕过去了,但还好她们俩都不是,因此可以淡定地倒酒,举起酒杯,碰一下。   咕咚。   女仆小姐一口气喝完了自己杯里的酒,随手把酒杯放在身旁,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就像踢水玩一样晃悠裹着白丝的小腿。   “其实咱们俩现在已经都不可能喝醉了。”   她突然说,然后微笑着转头看安宁。   安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慢慢点了点头:   “嗯……”   至少从身体这方面来说她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自然不可能被区区酒精麻醉,事实上除非把她体内的绝大部分血液换成雪花青岛或者百威,不然就算喝再多酒她也依旧精神抖擞。   嗯,大概就是随时都能跑去开军舰的水平。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句话是否可以被解读为你获得的越多代价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呢?”   女仆小姐转过头去看着天空轻声感叹:   “有了非人的体质,当然就不可能再体验属于普通人的快乐……当然这样说好像有点何不食肉糜了,是吧?”   她笑了笑,又轻声问安宁:   “安宁小姐,你有没有希望过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然后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呢?”   “……有。”   “果然是有过啊?”   “可不是现在。”   “嗯?”   女仆小姐看着安宁,而后者神情略微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成拳。   “现在我还需要力量,”她说,“普通人是没办法复仇的。”   放下剑我就不能保护你,拿起剑我就没办法拥抱你?   那还真是……让人难过呢。   “也对。”   江酒点了点头,拿出魔杖一划,被放在她们俩之间的酒瓶便轻巧地跃起,自动倒好了两杯酒。   她端起其中一杯,朝安宁示意:   “祝你复仇成功,安宁小姐。”   安宁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端起另外一杯酒,跟她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按理来说威士忌是要慢慢喝的,有个词不是叫品酒么,只有含在嘴里慢慢品味才能感觉到那独特的风味,而不是像安宁一样牛嚼牡丹酒到杯干。   她这哪像是在喝酒啊,倒像是在自虐。   因为痛苦,因为难过,因为某些事情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所以江酒没继续给她倒酒,而是安静地看着头顶夜空发呆。   然后她听到安宁主动开始了新话题。   是道歉。   剑一般沉默寡言的少女低声说:   “对不起,你给我的那把伞被我弄丢了。”   江酒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的,一把伞而已,丢了就丢了吧。”   “可那把伞应该很珍贵吧,像是……收容物。”   安宁说着,突然想起昨晚的刀光剑影来。   她被人围攻,与一位见习魔女和她手下的魔物厮杀,那把大黑伞始终坚不可摧,帮她阻挡了不知道多少伤害,甚至还被她当作武器,抵消了见习魔女对她使用的魔法。   普通人没有资格拥有超凡力量,他们接触超凡的唯一途径就是所谓收容物。   拥有超凡特质,危险而昂贵的,会被有关部门收容封印的神奇物品。   安宁几乎随时带在身边的那把短剑[编剧]就是收容物,而且还是比较珍贵的三位数收容物之一。   她不知道江酒给她的那把黑伞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收容物,但她知道那把黑伞很有用,甚至曾数次把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这样就够了。   “我现在没办法赔给你,”她低着头轻声说,“只能等我报完仇以后想办法……你救了我两次,不,很多次,我可以为你当牛做马。”   让曾经的安氏集团大小姐给自己当牛做马恐怕是种相当奇妙的体验吧?   毕竟这是不知道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   江酒想着,没有给出反对的回答,却也没有同意,只是依旧微笑:   “那把伞不是收容物,只不过是我平时用来挡雨的,普通的伞而已,可能是被我用多了,就沾染上魔力变成收容物了。”   这句倒是实话。   江酒从来没想过趁人之危,诚然那样可以快速刷好感给安宁留下好印象,但太无聊太乏味,也太虚伪,她不喜欢那样。   之前魔女小姐骂她渣男,她其实是不承认的——她哪里渣呢,只不过是见一个爱一个分一个,不断结束并开始新的感情,想给天下所有缺爱的漂亮妹妹一个温暖的怀抱罢了。   至少,她对于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   而安宁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她也不会因为江酒的这番说辞感到更加感激——恰到好处的坦诚是能让人心生好感的,例如如果有人弄坏了你的东西心生惶恐,而且先入为主认为那件东西很贵,你当然可以利用信息不对等的优势承认下来,让他赔偿或是对你抱有更大的歉疚,但也可以选择说实话,让他松口气之后对你心生好感。   安宁理所应当会觉得江酒更值得信任了。   她难得笑了笑,又摇摇头:   “没区别的,不管是普通雨伞还是收容物都救了我的命,所以等我报完仇还是会想办法报答你。”   只是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微微黯淡下来。   “如果我能活下来。”   她跟着补充上一句。   从父亲遇难到如今已经快半个月时间了,她甚至还不知道谁是凶手,只是毫无目的地打打杀杀,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中间的确有调查出一些东西,但好像都无关紧要。   她感觉自己像落入蛛网中的蛾子,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反而会触动蛛网,惊醒隐藏在巢穴中的猎杀者,再然后,她就会在某天夜里无声无息地死在异类手中。   就像上一次魔女之夜,她被纯黑人形们包围那样。   那次是有正好出门买零食的女仆小姐救了她,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女仆小姐不可能每次都在,她也不可能每次都正好碰上好心人。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死吧。   悄无声息地,无人发觉地,死去。   安宁垂眸,抓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以前她是不喜欢喝酒的,但如今她却慢慢开始喜欢喝酒了,大概是因为压力太大,又或者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   ……但最讽刺的事情是她无论如何都喝不醉。   她想着,准备放下酒瓶,却忽然看到有另外一只杯子凑了过来。   “为什么要一个人喝闷酒呢?”她听见女仆小姐问,“不是还有我陪你么?”   她下意识抬头,便正好与浅笑着的女仆小姐对视。   心跳忽然停顿,而后加速。   安宁抓着酒瓶瓶颈的手抖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稳定。   “嗯。”   她低着头,短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让人没办法看得见是什么表情。   酒倒好了,两杯。   她们一人拿起一杯,酒杯碰在一起,当啷一声,清脆又好听。   ……   时间慢慢过去,剩下的半瓶酒差不多喝完了,两只杯子被放在安宁那边,杯壁紧紧贴在一起。   魔女和异类都不会喝醉,但江酒是见习魔女安宁是半成品异类,她们都还没完全成熟,自然会一定程度上受到酒精的影响。   女仆小姐苍白的脸色微微红润了,心情似乎也不差——然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拍了拍腿,歪头轻声问安宁:   “你要不要……来躺一会儿?”   安宁愣住。   她的目光在女仆小姐裹着白丝,显得格外柔软而很有肉感的大腿上停留片刻,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最后终于犹豫着靠了过去。   “嗯。”   她略显笨拙地在天台边缘躺下,生涩地把头枕在女仆小姐腿上。   空气中隐约沉浮着薰衣草的香味,抬起头能看到丰盈的弧线和少女娴静的表情,墨黑长发如水般流淌下来落在安宁脸颊上,有一点点痒。   女仆小姐开始动作轻柔地帮安宁揉太阳穴,她的指尖微凉,力度适中,远处城市的霓虹灯亮得像一片星海,脚下车水马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幻梦。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掉了,会怎么样呢。”   安宁突然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女仆小姐听了,略微思索片刻,然后反过来问她:   “你听过一句话么?”   她低下头与安宁对视,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呢喃:   “在雨中逝去的,都将在火焰里重生。”   [未完待续]   ——   七夕不是很快乐   努努力,看看明天能不能还上欠更(   求求月票   书群:76422376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自然如此   第二天晚上安宁又出去了。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上次她出去时天气不好,乌云卷积强风吹拂,一副随时都有可能下雨的样子,但今晚的天气就很好,抬头就能够看到清澈月光。   莉莉丝告诉江酒,绝大部分异类的力量其实都跟月相无关,至于满月之夜——也就是魔女之夜本身存在的意义在于控制异类。   人类才是当今世界的主人,与之相比,曾经称霸星球的异类们现在倒像是租客,寄人篱下,得靠着人类的施舍才能勉强存活。   科学的光辉驱散了神秘的阴影,牛鬼蛇神被清扫一空,静谧机关成为了悬在所有异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有试图重铸荣光的宵小之辈无不被斩于马下。   个位数的高危收容物[魔女之夜]成为了它们的囚笼……当然,本着人道主义原则,经由组织研究,一致决定通过了《异类管理条例》。   条例规定异类们每个月都应该有一晚上的自由时间,在那一晚它们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无论它们做什么,所造成的影响都会在天亮之后被抹除。   “在最初的夜晚,静谧的魔女轻哼歌谣,候汝入梦。”   每个月圆之夜静谧机关的那位静谧魔女都会做梦,梦境渗透入现实,将她入睡前的世界定格,在这之后,无论异类们如何进行破坏,等她梦醒,一切就会重置回原本的模样。   这便是所谓魔女之夜的真相。   而上一次魔女之夜才刚刚过去两三天而已,异类们恐怕早就已经收起了爪牙,恢复成人畜无害的样子,继续隐藏在普通人类之中。   安宁的目标就是找出它们,寻踪觅迹,再通过它们调查父亲遇难的真相。   这无疑是个艰巨的任务,即使她不是普通人类,也可能会轻易送命。   可江酒没有劝说她放弃的立场,也不打算劝说。   她只是和上次送别安宁一样,祝安宁武运昌隆,告诉安宁她等她回来一起喝酒,然后她便安安静静地站在酒吧门前,表情严肃地目送少女离开。   就像丈夫出征从戎,身为妻子自然要一大早上起来梳妆打扮,穿上最华丽漂亮的衣裙如往常那样操持家务,最后站在路边挥手送别,绝不哭哭啼啼的,好让他放心离开。   虽然江酒从不觉得她是安宁的妻子,也不觉得安宁配当她的丈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女仆小姐一直在门口站到安宁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才终于转身准备回去,可恰在此时她忽然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哒哒。   身穿黑裙披着斗篷的少女缓缓走出酒吧,面无表情,眸光清冷。   她在女仆小姐面前停下脚步,沉默片刻之后问:   “你不是一向都讨厌麻烦么?”   “对啊,”女仆小姐欣然点头,“我确实一向都讨厌麻烦——尤其是纠缠不清的女人。”   “……”   莉莉丝只能再度陷入沉默。   这种时候她该说什么才好?   似乎说什么都不对,因为女仆小姐说的这话不就是在针对她么?虽然没有明说,但就是因为没有明说才显得用心险恶。   建议直接报她的身份证号指名道姓,省得产生误解……不过大概率女仆小姐就是想要莉莉丝产生误解,让她觉得她就是在说她,这样一来只要莉莉丝责问她是不是在嘲讽她,女仆小姐就可以一脸无辜地说哪里有啊我还没说是谁呢你怎么就对号入座……急了急了你是不是急了啊。   急了没急莉莉丝不清楚,但她血压的确是高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天天在女仆小姐面前吃瘪,如今也有了不少相关经验,所以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无视了这个陷阱,反问道:   “所以安宁在你眼里就不是麻烦了?”   女仆小姐却并未回答她这问题。   似乎相较于语言她更信赖行动——所以莉莉丝眼睁睁看着她凑了过来,像看到了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左瞧瞧右瞧瞧,然后感慨:   “以前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个醋坛子呢?”   “我没吃醋。”   “是是是,你没吃醋,”江酒微笑着摊了摊手,“那吃醋的人是我,总行了吧?”   “我真的没吃醋。”   魔女小姐看着江酒,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没等江酒再张嘴带节奏,她率先一步问:   “你明明不喜欢安宁,却为什么要让她产生你喜欢她的错觉?”   “因为我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那么特殊关照她?”   “因为你不想让她死。”   魔女小姐忽然想起江酒把安宁带回酒吧时安宁那凄惨的样子。   衣服残破,浑身血迹,女孩子最宝贵的脸上都有几道狰狞的伤口,至于身上的更是不计其数,而其中最危险的便是她胸口那处几乎刺破了心脏的贯穿伤。   濒死垂危,大概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江酒那时候还不会治愈魔法,就只能艰难地连发净化术以稳住安宁的伤势。   后来她忍不住出手了,安宁浑身伤势才终于迅速痊愈……但就算是魔法也只能解决生理上的病痛,奈何不得心病。   她见过安宁醒后的表情和眼神,人明明还活着,看起来却跟已经死了没什么两样,病仄仄的了无生机,但又分明让她感到一股即将爆发的力量。   就像烟花。   烟花一辈子最美丽的瞬间就在它爆炸的刹那,而接下来迎接她的就只有黯然熄灭的结局。   她看出安宁心有死志,大概等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之后就会不辞而别,前去单刀赴宴,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江酒改变了既定的命运。   “你在她临走之前陪她聊天,告诉她你会等她回来喝酒,就像给断了线的风筝重新续上了风筝线,她重新有生活的目标和人生的意义了,所以才会拖着那么一身伤势回来。”   魔女小姐轻声说:   “除了你不想让她死以外,我想不到有其他的可能了,江酒,难不成你真的喜欢她?”   “但怎么可能呢,你以前谈过那么多次恋爱,碰上过那么多个女孩子,你又真正地喜欢过谁呢?”   江酒却对这个问题毫不避讳,当机立断点头:   “你啊。”   “……”   魔女小姐不说话了。   她盯着江酒看了会儿,慢慢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江酒,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江酒笑了笑,“我确实喜欢过你,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喜欢过我的初恋,喜欢过学妹喜欢过学姐,喜欢过一直穿JK制服的可爱妹妹,也当然喜欢过你这位魔女小姐——但是很可惜,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只有三分钟热度,喜欢着喜欢着可能就不喜欢了。”   “所以这就是你跟那么多女孩子都接连分手的原因?”   “当然。”   “……渣男。”   “谢谢夸奖。”   “……”   魔女小姐不比江酒,她平时沉默寡言的,不喜欢骂人也不喜欢阴阳怪气,如今被江酒惹急了想骂她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她还记得初心,于是问:   “所以呢,你为什么要救安宁?”   “很简单,因为我不想看到她死在我面前。”   “只是这样?”   “这样还不够么?”   江酒说着,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不是道德贩子,也不是悲天悯人的圣母,我从来没想过为世界做出什么贡献——简单点来说,我是个只打算为自己而活的渣男,而如果安宁死在我面前我却没有去管,我会难受……会良心难安的。”   “你原来还有良心?”   “当然有,还很大呢,难道不是你给我弄出来的么莉莉丝,怎么,你是太久没见到所以怀念了,想摸一摸试一试?”   刚正经没多久时间的江酒又开始口花花地满嘴跑火车了。   魔女小姐无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喜欢她是假的,可她喜欢你……不,也不能说是喜欢,但她现在大概已经把回来跟你喝酒当成是唯一的目标了……”   “感情是会变化发展的,从目标变成依赖,从依赖转为信任,最后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新的东西——江酒,你真的不怕她爱上你?”   “就像你一样?”   江酒歪了歪头问,然后忽然凑近魔女小姐。   两人对视,有人呼吸不易察觉地急促了一些,但很轻微,很难让人发现。   可在场两位都不是人。   所以江酒便勾起唇角,抬起手,温柔地为魔女小姐扣紧斗篷的扣子,顺便帮她拢了拢微微散开的发丝。   做完这些之后她垂眸,很随意地说:   “有人慌了哦,可我不说是谁。”   她说着,又表情宠溺地屈指刮了刮魔女小姐的鼻尖:   “你说我为什么会怕呢莉莉丝,我是渣男……哦,现在我得自称是渣女了,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个渣女会对她负责呢?”   “我救了她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这样就够了,至于她会不会因此爱上我,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只管杀不管埋。”   “傻瓜,我们渣女是这样的。”   [未完待续]   ——   求月票惹 ouo 晚安捏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又一场雨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而相比之下秋雨就显得廉价了,毕竟物以稀为贵,而且一场秋雨一场寒,下过几场雨可能就到冬天了。   这样一来秋雨自然不受欢迎。   更何况安宁一直都不喜欢下雨天。   小时候她讨厌下雨是因为下雨就不能出去玩了,毕竟是小孩子嘛思维简单不会想那么多东西,每天关注最多的大概还是好吃的和好玩的。后来她年龄稍微大了些之后依旧讨厌下雨,因为她觉得雨天很阴沉很憋屈,晴天多好啊,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跟闺蜜一起出门逛街。   可现在她淋着雨走在街上,居然觉得雨天也蛮不错。   哗啦啦。   雨好像下得越来越大,滴答滴答。   雨夜带刀不带伞。   如丝如缕的雨水落在安宁肩头,沿着手臂流到她手里提着的短剑上,冲刷着剑身沾染的鲜血,再一并落地,汇入路边的水流中。   短剑上沾的血不多,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会被洗净,可始终有如丝如缕的血色沿剑尖垂落,不曾断绝。   鲜血并非来自短剑,而是来自安宁肩上那道伤口。   狰狞,血肉淋漓,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或是以利爪剖开,虽然已经在缓慢愈合,但仍然带给安宁难以抑制的剧痛,伤口处翻开的皮肉被雨水冲刷得几乎已经泛白,可还在流血。   像这样惨烈的伤,安宁身上至少还有三处。   以前她是小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安氏集团大小姐,从来锦衣玉食……那时候父亲很宠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在某些方面又对她很严厉。   安氏集团明面上是制药公司,暗地里却是与政府机关合作,共同研究超凡力量的权威机构,安宁也因此不得不听父亲的话,经受一定的军事训练和身体强化,以防止被绑架。   以前安宁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意义,毕竟她身边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守着,如果连这些专业团队都保护不了她,那她似乎也没什么挣扎的必要了。   而她现在无比庆幸于当初父亲的叮嘱和教训。   讨厌下雨和平静接受雨天,不理解父亲和能够理解父亲——所谓成长大概就是这样吧。   在亲眼目睹父亲惨死在面前后,安宁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长大,从此收起笑容,变得沉默寡言,习惯用行动来代替语言。   现在的安宁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人,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还有握在手里的剑。   不……或许还有一个。   回忆渐起,烛火摇曳灯光昏暗,酒香混着薰衣草的味道,有丝织品的质感,还有酒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安宁突然想到陪她一起喝酒的女仆小姐,她的睫毛她的长发,她送她那把挡雨的黑伞,她举杯时微微勾起的唇角和满眼的温柔笑意。   锦上添花固然讨喜,但最让人难忘的永远是雪中送炭。   认识女仆小姐之前安宁已经做好死的打算了,反正她的生活已经被摧垮了,除了报仇以外再无活下去的意义,不如干脆点摆烂,在最后一搏之后死掉好了。   但女仆小姐对她说等她回来一起喝酒啊。   她还照顾她,给她包扎伤口,送给她雨伞,甚至给她做好吃的热汤面——安宁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汤面了。   她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明太祖幼时讨饭为生,有次一连三天没讨到东西,饿得晕过去了,幸得一好心老妇人用仅剩的一块豆腐一小撮菠菜一碗剩饭做了份乱炖给他吃。   他那时觉得那份乱炖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便问老妇人那份杂烩叫什么名字,老妇人便笑着胡诌了个名字,说是翡翠珍珠白玉汤。   后来明太祖登基为帝,怎么也忘不了那翡翠珍珠白玉汤的味道,特地命御厨还原,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回记忆里的感觉。   人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快饿死的时候恐怕就算吃白饭也会觉得那是无上的美味。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安宁不是明太祖,但如今……也略微有一些同样的感触。   她颤抖着把短剑收回鞘中,然后咬了咬牙,强忍着全身各处伤口传来的刺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与晕眩,艰难走向酒吧方向。   在那里,她还有一场约要赴。   ……   天色愈发黑了,雨下得愈发大了,安宁在街边商户门檐下穿行,偶尔会淋到雨偶尔不会,但淋到雨的时候总是更多的,所以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沉甸甸的往下滴水。   时间已经很晚了,街边商铺大概都觉得没人会在这么晚的雨夜里出门买东西,所以都关门了,偌大的商业街上空落落的,只有风吹雨落的声音。   安宁已经快走到酒吧了。   她的意识还算清醒……就算脑子再不清醒一路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恐怕也不得不清醒了。   得益于以前经受的军事化训练和身体强化,她甚至还有不少体力——今晚的厮杀其实不如魔女之夜那天惨烈,毕竟有静谧机关在盯着,异类们也不敢做得太出格。   而且安宁好像已经逐渐适应高强度的战斗了,就算受了伤也能很快愈合,体力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不算很长一段路的功夫,她甚至已经重新精神奕奕起来。   而这时,她看到了女仆小姐。   黑白双色的幻影俏生生地站在雨中,举着一把黑伞,像花瓣上沾着露珠的黑莲花般盛开,又像戴望舒诗中那位从雨巷中走出的丁香般的姑娘。   或许是遥遥发现她了,原本神情专注的少女忽然朝安宁这边转过头来,然后露出浅浅的微笑,踏过水坑向她走来。   “你来啦?”   安宁听见女仆小姐说。   她沉默片刻,看到少女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   “你等了我多久?”   “没多久,”女仆小姐笑着回答,“就一会儿。”   “真的?”   “真的,酒吧附近有侦测魔法,我是知道你快到酒吧之后才出来等你的。”   “那你的脸色……”   “我身体一直都这样,有点体弱多病,没事的,不用担心。”   女仆小姐滴水不漏地回答了安宁的所有问题,然后小心地举高了伞,把她笼在伞下。   伞面略有些小,就算伞下的两人都是身形纤细的女孩子也显得很挤,迫不得已,安宁只好往边上稍微挪了挪,反正她衣服已经湿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可她刚挪到一半女仆小姐就伸手搭在她肩头,轻柔却不容置疑地说:   “不用给我腾位置了,咱们俩挤挤,其实是够用的。”   安宁闻言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迫不得已跟女仆小姐肩挨肩贴在了一起。   靠的实在太近了,她能闻到女仆小姐身上传来的薰衣草香,而紧挨的肩膀处甚至能感受到少女的体温,像是在雨夜升起的小太阳,散发出光和热。   安宁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温暖,却又不知为何拘谨起来,一小步一小步跟着女仆小姐往前走,最后终于到了酒吧。   女仆小姐收起伞,随手放出魔力把伞面上的雨水蒸发,收起,然后又顺便把安宁身上湿透的衣服烘干。   之后她终于发现了安宁身上的伤口,于是皱了皱眉:   “又是这么多伤,你不要命了吗?”   换做是认识女仆小姐之前的安宁这时候说不定还真会来一句有一说一确实,但如今她只会像被家长训斥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笨拙地认错:   “……下次我一定小心。”   “……”   女仆小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轻声叹了口气,带着她进了酒吧,然后跟她商量:   “我看你身上的伤口都痊愈得差不多了,应该不用我再担心了,可你淋了雨,万一受了寒怎么办……我去给你熬点姜汤吧,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换套衣服好不好?”   安宁只是呆呆点头。   女仆小姐便去熬姜汤了,安宁也听话去洗了澡换了身女仆小姐给她准备的干净衣服。   只不过她们俩内衣的尺码终归不一样,她穿不了只能不穿,在身上简单套了件卫衣吹干头发之后就重新回到酒吧里。   而女仆小姐已经煮好姜汤在吧台等她了。   姜汤暖和辛辣,安宁喝了两口之后就觉得身上暖暖的,虽然伤口还在疼,但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疲惫被瞬间驱散,剩下的只有幸福和满足。   真好啊,她想。   这时吧台里站着的女仆小姐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然后歪头问她:   “你要来一杯么?”   安宁捧着碗点了点头:   “嗯。”   于是她们开始喝酒……就像她上次送她离开之前那样。   只是相比起来安宁更放松了,话匣子打开了,甚至开始跟女仆小姐讲她的故事,讲安氏集团,讲魔女之夜那群异类闯入她家时她有多害怕。   可那些毕竟已经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所以安宁又轻声给她讲她这几天的收获,讲她好像已经发现凶手是谁,而指使凶手行凶的仇家到底是谁。   最后她好像有些醉了,开始晕晕乎乎地对女仆小姐许诺,说她以后一定要报答她,又说她复仇成功后一定陪她天天喝酒。   然后,恍惚中安宁忽然感觉嘴唇被女仆小姐轻轻用指尖点住了。   她下意识抬起头与她对视。   她看到女仆小姐严肃的表情,听到她略带责怪的嗓音:   “不要说这种话,不吉利的,就像打完这场仗就回老家结婚一样。”   只是说完这句话女仆小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道:   “但是……如果你觉得和我喝酒是值得努力的目标的话,那就请好好活着吧。”   “我等着你成功,好好活下来,然后来找我喝酒哦。”   她笑着,捏了捏安宁的脸。   [未完待续]   ——   晚安捏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她的心跳   后来安宁理所应当成了酒吧的常客。   她有时会穿上女仆装兼职服务员给江酒帮忙,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人悄然出现在凌晨客人都离开的酒吧里,遍体鳞伤坐在吧台前,默默地喝酒。   每当这时江酒就会站在吧台里陪她喝酒,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关于人生关于理想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以及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复仇的计划推进到了哪一步,她今天又杀了什么异类有什么感觉,附近街上又开了家日料店味道很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总之,她们会聊很多东西。   这样的日常如白开水般清淡,渐渐一天一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安宁却越来越沉默寡言,气质也越来越冰冷,甚至于来酒吧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   手上刚沾了血的人可能会做噩梦,会痛苦恐慌,但逐渐习惯了之后就会麻木,变得不再在意人命——所以习惯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安宁就变了很多,她开始变得面瘫,说话做事也变得更加高效而简洁,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小公主好像变成了女王。   而唯一不变的只有她和江酒的默契。   无论刮风下雨,身上受了多重的伤,每隔最多三天时间她就会雷打不动地来到酒吧找江酒喝酒……这大概只是为了跟江酒报平安,告诉江酒她还没死,所以不必为她担心。   直到今天,这个月的魔女之夜前夕。   酒吧今天不营业,因为天黑之后静谧魔女就要唱起歌谣,把整个世界拖入她的梦中,普通人都沉睡了,异类不敢招惹魔女,自然就不会有客人上门。   所以平时热闹拥挤的酒吧如今空旷而冷清,只有安宁和女仆小姐两个人。   安宁在喝酒,女仆小姐在擦杯子,两个人都不说话,都低着头认真地做自己的事。   灯光昏暗,烛火摇曳,小提琴声悠扬,空气中弥漫着香薰和薰衣草的味道,桌上酒瓶里盛着清水,里面插着一朵悄然盛开的百合花。   一切都让人很放松。   但不知为何,安宁的身体却紧绷着。   她沉默许久,一个人灌下了小半瓶威士忌才终于开口:   “我今晚要去报仇了。”   女仆小姐这时候也擦完杯子了,转身取了调酒壶和盎司杯,又拿了几瓶基酒出来。   做这些事的过程中她点了点头,随口说:   “嗯,那你小心,”   “……”   安宁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空气再度陷入微妙的静谧之中。   然后,安宁略感挫败,自暴自弃地又倒了酒,然后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完。   她很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这些天里她天天出去猎杀异类,练出了一手精湛的剑术,研究出了不知道多少种对付异类的办法,为此她曾数次身陷险境几乎身死——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这些经历相较于跟女仆小姐说话……显得好简单。   安宁懂得怎么能最省力最简单地屠杀异类,截断它们的神经剖开它们的血肉吞噬它们的力量,甚至于摧毁它们的心理防线。   可她不懂女仆小姐现在在想什么,就像人努努力或许可以做到任何事情,除了高数,不会就是不会,不管怎么样都学不会。   所以她攥紧了酒杯。   安宁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把脑子里的想法以合适的措辞表达出来。   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或许像普通小女孩一样用充满诗情画意味道的语言进行描述这种方式本就不适合她,毕竟她确实不是普通小女孩,她是异类啊,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所以,她终于决定采取比较适合她的方式。   安宁抬起头,看向女仆小姐。   “我……”   她想说什么,但被打断了。   不知何时女仆小姐已经调好了一杯酒出来,垫上杯垫轻轻沿着桌面推给她,微笑着介绍道:   “特意给你调的酒,尝尝?”   “……”   安宁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端起那杯鸡尾酒尝了一口。   很甜,但并不腻,有股淡淡的奶香,她觉得很好喝。   “这是专门为你调的鸡尾酒,”女仆小姐的声音温柔,“还没有取名,怎么样,你要帮我给它取个名字么?”   安宁闻言下意识看向女仆小姐,而女仆小姐恰好也笑盈盈地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汇,碰触,其中一方却像含羞草般缩了回去。   “嗯,就用我的名字吧,叫安宁。”   “安宁?嗯,是个好名字……”女仆小姐表示赞同,“不过其实我还另外研究了一款鸡尾酒,只是店里已经没有基酒了,要明天才到货。”   她朝安宁眨了眨眼,问:   “那……安宁小姐,你愿意明天的这时候准时来到酒吧,品尝我为你做的另外一款鸡尾酒么?”   原定计划被打乱,所有即将说出口的话全部没机会再说了。   安宁似乎应该尴尬不知所措的,可她如今居然只觉得安心。   “好。”她很认真地点头,“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   安宁走了。   江酒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响起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的音乐声。   好像……也挺合适?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   因为魔女小姐从壁炉里走出来了。   她也慢慢走到吧台前坐下,但却没坐在江酒面前那个安宁层坐过的位置,而是挑了个更偏僻的角落。   来者不善。   魔女小姐刚坐下就面无表情地看向江酒,冷声说:   “好厉害啊,渣女小姐,才多长时间你就已经适应环境……还在我的酒吧里开始欺骗纯情小姑娘了?”   “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给她机会,注定会抛开她为什么要让她接近?”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就是给人以转瞬即逝的希望,渣女小姐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大概是跟江酒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以前沉默寡言的魔女小姐居然也学会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了。   但很可惜,她的发言并未击破江酒的护甲。   江酒只是很淡定地把调好的魔女之夜推给她,顺便问:   “我想求你件事,莉莉丝。”   “求人是这样求的?”   “主人。”江酒闻言立刻提起裙摆,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恭敬模样,无辜地眨了眨眼卖萌装可怜,“求求你惹,我什么都会做的。”   “……”   魔女小姐的表情复杂起来。   她端起酒轻啜了一口,然后轻声骂道:   “你就不能要点脸么江酒?”   “要脸你就会答应我么,那好呀,我可以要脸的。”   “……”   魔女小姐麻了。   她大概是再度认清了江酒那灵活的底线,所以干脆不想再跟她逞口舌之利。   “说,你求我什么?”   “提升实力。”   “可你这些天不已经在努力学习魔法了么?”   “太慢,没什么提升。”   “可魔女就是这样,急不来的,知识是力量也是诅咒,欲速而不达,过度追求速度只会导致失控。”   “就没别的办法?”   “……”   魔女小姐忽然沉默了片刻。   江酒自然读出了她的心思,于是点点头说:   “所以,果然还是有别的办法。”   魔女小姐也并没有再否认,而是盯着江酒的眼睛问:   “嗯,确实有——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学习魔法包括现在问我问题的目的就是……”   “算了。”   魔女小姐忽然摇了摇头,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沉默片刻,又突然问江酒: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她这问题没头没脑的,江酒却听懂了。   所以江酒笑了笑:   “做了亏心事当然要补救一下,虽然补救之后大概率还是要被恨的。”   “那我呢?”魔女小姐咬了咬嘴唇,几乎拿出魔杖,“难道你对我就不觉得愧疚?”   “所以我现在就在补偿啊。”   “……”   魔女小姐不说话了。   她沉默地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大半杯魔女之夜一口气当白开水喝完了。   “我帮你,”她突然说,“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江酒好像早有预料般点了点头:   “当然,这是交易嘛,况且就算不是问题而是命令我也会乖乖听话,毕竟我现在是你的所有物……对吧,主人?”   她甚至朝魔女小姐俏皮地眨了眨眼。   可魔女小姐只想把她按在床上好好收拾收拾。   再硬的嘴亲起来应该也是软的,再坏的女人被压在身下也迟早会嘤嘤嘤地叫。   魔女小姐磨了磨牙。   可三年之期未到,就算是龙王赘婿……也只能先忍一下。   她只能强忍着怒火,低声问:   “你当初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然后她看到江酒难得露出了苦笑。   “我说我喜欢过,你会相信我吗?”   魔女小姐愣住。   她突然冷静下来,然后就觉得江酒说的有道理——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事已至此,就算江酒说喜欢过她,那她会坚定不移地相信么?   人心里的成见,像一座大山。   她不知道。   她犹豫,纠结,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还是选择不相信。   可这时江酒却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牵起她的手按在江酒的胸口。   她呆了呆,不知道江酒要干什么。   而江酒垂眸,微微勾起唇角:   “不过,就算你不相信,我还是要说——我喜欢过你。”   那一瞬间,魔女小姐感受到了从手心从江酒胸口传来的,无比真切的,激烈的心跳。   她的心跳告诉魔女小姐,她真的喜欢过她。   [未完待续]   ——   晚安捏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搞个新闻   “噗。”   安宁从尸体咽喉处拔出了短剑。   动脉血跟着喷了出来,淅淅沥沥,像喷泉又像下了场雨。   安宁淋着雨,面无表情地甩去剑上的血,将之收回到绑在腿上的剑鞘中。   她脸上沾了血,几点殷红覆在素白的肌肤上,更显气质冰冷,看起来倒真有女王的感觉了……掌管生杀予夺大权,不怒自威,怒则必有人头落地。   从丧家之犬成长到到异类之敌,安宁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先是联系父亲给她留下的旧部,然后是立威拉拢人心,取得官方认可,接着连续端掉好几个异类组织,几乎一统整座城市的异类势力。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还有敲一棍子再给颗糖。   安宁迅速褪去了所有青涩,在血雨腥风的斗争中成长起来,甚至如鱼得水,娴熟至极地玩弄人心掌控权柄,只是一个月时间而已,她就查清了上次魔女之夜事件所有参与者的身份。   然后,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   安宁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上帝和撒旦。   而如今倒在她剑下的,是第十二个叛徒。   负责搜查有用证据的异类从门外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向安宁行礼:   “小姐,找到了,上次魔女之夜谋害安老爷子的人确实就是董事会的张先生,这里有还未来得及销毁的文件。”   “嗯。”   安宁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然后眯起眼,走到落地窗前,看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那里是安氏集团的总部。   “走吧,”她摆了摆手,“咱们回安氏去。”   她身旁的异类依旧恭敬地低着头:   “是,小姐。”   他拍手,门外早已准备就绪前来伪造现场的专业团队瞬间鱼贯而入,手法娴熟动作利落地将屋里的凶杀现场布置成意味身亡的场景。   而安宁熟视无睹般随意脱掉沾了血的风衣,露出里面那件黑色小礼裙,从身旁的异类手中接过墨镜戴上,转身离开。   脚步优雅,裙摆摇曳。   夜幕笼罩苍穹,空气里渐渐有魔女的歌谣回响,所有普通人不约而同地关上灯缓缓陷入梦境。   唯有异类们睁开双眼,在这一个月只有一次的魔女之夜中如同得到新生,耐不住寂寞,宛若盛夏蝉鸣般聒噪地喧闹起来。   又是一个不眠夜,又不知道要流多少血。   ……   在一片空旷的黑暗里,依旧灯火通明的安氏大楼便显得格外突兀。   普通人几乎都已安眠,而安氏集团绝大部分职员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不受魔女之夜的影响,可以像平时一样正常生活工作。   实验还在继续,研究员们埋头苦干,管理层举行会议,文员们处理文件,就连楼下的保安都在兢兢业业地站岗。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都有点不正常了。   “吱——”   突兀有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打破了这正常过头的气氛。   长得像狗一样的门卫竖起了耳朵,抬头,从岗亭里往外看。   不知何时一辆车已经停在岗亭旁边,好像在等着他放行,可今晚难道不是魔女之夜么,异类们应该都待在公司啊,怎么还会有人这时候开车过来?   门卫的兽瞳里闪过一抹茫然。   他下意识招手,示意车里的人降下车窗说话。   于是车窗降下了。   驾驶位的安宁对他露出难得的笑容,打招呼道:   “林叔,好久不见。”   “小……小姐?!”   门卫呆若木鸡。   他的身体颤抖,瞳孔缩小,好像见了鬼。   可安宁却只是平静地吩咐:   “是我,不必惊慌林叔,我知道您之前没有背叛我父亲……所以我也不会难为您,放行吧。”   “好……好!”   门卫瑟缩着,按下了闸门按钮。   闸门随着车窗一同升起,纯黑的车队像幽灵般接连无声驶入。   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门卫张着嘴傻傻地看车队驶过去,下意识想打电话给安保部长,可不知为何又放弃了。   他突然觉得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可能已经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掺和的了,他现在能做的事好像就只剩下看热闹,然后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继续当他的门卫。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管理层的斗争跟他这个小门卫无关,所以他只觉得他们待会儿可能会变得……有些吵闹。   这么想着,门卫颓然坐了下去,颤抖着端起桌面那只搪瓷缸子,喝了口菊花茶。   今晚恐怕要有大新闻了。   他想。   ……   年轻人大多都想搞个大新闻,而恰巧,安宁也是年轻人。   所以她也要搞个大新闻。   车队停在停车场,车门开启,安宁下车,她踩着高跟鞋轻轻在地面敲击,哒一声,裙摆摇曳间乌泱泱一群异类无声涌出。   少女信手掀开裙摆,从绑在大腿上的剑鞘中拔出短剑。   有光闪过,于是剑刃延伸,从三十多厘米变成一米多长,被安宁握在手里,垂在身侧。   “走吧。”她轻声说,“让我们把背叛者烧成灰。”   有欢呼和咆哮声响起,她身后的异类们现出了狰狞的本相,拿出了刀剑,亮出了爪牙,跟在少女身后如拱卫女王的虫群,走进了一楼大厅。   集团的安保部终于察觉到这不对劲的情况了,同样由异类组成的保安队蜂拥而出,恶鬼般的保安队长在见到安宁的瞬间便举起手中的巨镰,如幻影般掠到少女身前,像收割稻子般挥下镰刀。   咔一声轻响。   镰刀连带保安队长的身体一起被斩断,废话不多的反派就这么瞬息间变成了尸体。   鲜血喷涌出来,洋洋洒洒地飞了漫天,溅到天花板上,地上,少女的素白肌肤和小礼裙上。   在血雨腥风中,安宁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那些茫然无措甚至开始像鹌鹑般瑟瑟发抖的保安。   在她身后,异类群中响起如雷的叫好与喝彩声。   “开始吧。”   安宁低头抖掉剑上的血,轻声命令。   就像去掉了海滩边的防鲨网,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们自深海游弋而来。   异类们狞笑着挥舞着武器向保安们走去,任由子弹落在他们身上,叮当作响,火药味升腾,过了会儿有惨叫声响起,然后血腥味遮住了所有火药味。   安宁带过来的异类都是下城区争强斗勇刀尖舔血的好手,用来对付这群普通异类保安再简单不过。   在异类的世界中,越是身居高位力量就越是强大,所以有资格进入董事会的张先生怎么可能需要这些小保安保护呢?   他们只不过是参与了上次魔女之夜反叛的,张先生的走狗,和用以糊弄普通人的装饰品罢了。   少女瞥了它们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带着提前安排好的几人进了电梯。   她真正的目标,只是张先生一个人。   ……   电梯在三十三楼悄然停下。   安宁走出电梯门,身后三个异类紧紧跟随着她穿过寂静的走廊来到会议室门前。   安氏集团里有属于安宁的二五仔,他告诉安宁今晚董事会在三十三楼的会议室开会。   所以,如今,她的那位仇家张先生应该就在她面前的会议室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来自安保部的敌袭通知?   她想着,轻轻用刀尖抵住门,把门推开。   可会议室中并未像二五仔描述的那样汇集了安氏集团所有董事,相反,偌大的会议桌边只坐了一个人。   就在正对着门,会议桌的对面,头发花白满脸慈祥的男人端坐着,抬头看着安宁。   “你来啦,孩子?”   他平静地问。   “嗯,”安宁点了点头,“我来了,张叔叔。”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见面就喊打喊杀,安宁与这位有弑父之仇的老人见面之后居然开始客气地寒暄。   老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通了,于是笑着夸奖安宁:   “不错,不愧是老安的女儿,这才多久就成熟起来了……喜怒不形于色,好,很好,如果早知道你能成气候的话,我那天就不应该心软放过你的。”   “是,”安宁似乎很赞同他的话,“如果您没放过我,我就不可能统一下城区,也不可能在今天带着这么多异类卷土重来……您那天该狠心一点把我杀了的。”   “舍不得啊,”张先生摆了摆手,“人老了心就容易软,毕竟是宁宁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舍不得。”   “现在也舍不得吗?”   还有这种好事?   安宁心想。   那她就不客气了。   “现在就不一样咯……”   张先生忽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是跟安宁父亲一起创办安氏集团的合伙人,年纪要比安宁父亲还大,所以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意思了,起身时甚至还要用手按着腰。   他并不比同龄人强壮,作为幕后黑手也并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至少只从外表上看张先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老年人,虽然依然精神矍铄,但也终究逃不过时光的侵蚀和雕琢。   他负手而立,站在会议桌的那一头,也不再看安宁,而是沉默片刻,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直到他终于想明白了,才缓缓回头,用混浊的眼睛盯着安宁看了会儿,露出无奈的笑容:   “以前我还可以心软放过你,安宁,那时候你很弱,可现在你成了气候,我就没办法放过你了……”   “为了推翻人类统治,重铸异类荣光。”   “叔叔我啊,就只好请你去死了。”   他慈祥地说。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重铸荣光   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张开双臂,宛若目睹神迹的狂信徒般将目光投向面前虚空中的某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安宁听到他说。   “这世界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异类的啊小安宁,我们才是这颗星球最初的霸主,而人类则是后来者……他们从我们手中夺走了世界,而如今,我们将重新成为霸主。”   老人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激昂,就像公司里对着员工振臂高呼我们的目标是去纳斯达克敲钟上市的老总。   兜售梦想,蛊惑人心。   如果是没脑子的人站在这儿恐怕真被这老头忽悠瘸了……可安宁没有,她只是觉得有人可能得老年痴呆了,但她不说是谁。   “凭什么?”   她皱眉问。   这老头凭什么觉得他能领着一群虾兵蟹将颠覆人类的统治,重铸异类荣光?难道他真得了老年痴呆,觉得他是位面之子,只需要跑到人类面前虎躯一震人类就会被他慑服,任他宰割?   人类数千年的挣扎,进化,在科技树上艰难攀爬……无论是跟魔女结盟还是研制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乃至于探索诡秘,这些努力可都不是为了像某个国家一样光速举白旗投降的。   当对方觉得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力量是为了威慑,更是为了让敌人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你说话……比如自从坦克出现,游牧民族就变得越来越能歌善舞,热情好客。   张先生也终究没有到老年痴呆的程度,他脸上浮起一抹微妙的笑,然后抬起手往脚下指了指。   “咱们集团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呢?”   安宁一愣,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异类么?”   “为什么会是异类呢?”   张先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染上了诡异的味道。   “从古至今人类难道不是一直都在研究我们么……从青铜器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观察、切片、乃至于更禁忌的活体实验,二战时我们有多少同胞死于活体实验?数不胜数。”   “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积累下来,足以让人类对我们的了解细致到基因层面——傻孩子,他们要比我们自己都更了解何为异类啊。”   “如今人类基础科学停滞不前,在出现新的前沿技术之前异类已经没有再被研究的价值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安氏集团的实验室还在昼夜不停运转,研究员还在兢兢业业继续工作呢?”   “他们,到底还在研究什么呢?”   老人咧嘴,往下指的手抬起来,变成往上指。   “魔女啊,”他宛若恶魔低语般对安宁说,“这世界上还值得人类研究的,就只剩下那些魔女了。”   安宁忽然觉得全身一冷,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魔女?”她忍不住问,“怎么可能,魔女那么强大,人类怎么可能捕捉到魔女?”   可话说到这里她好像又想到什么,于是放慢了语速,迟疑地自言自语:   “除非……”   “除非魔女是自愿的。”   张先生觉得安宁孺子可教,便赞许地点点头:   “对,或许从一开始人类和魔女就不是同一物种,魔女们是受世界眷顾的幸运儿,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她们喜怒无常,只遵循喜好行事。”   “有的魔女性情温和,喜欢平静的生活;有的魔女性情乖戾,永远都安分不下来;有的魔女好奇心旺盛,对所有的新鲜事物都有极大兴趣……”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停下来,转头,把视线投向安宁身后跟随的几个异类。   然后,他露出微笑。   安宁下意识握紧了长剑,回头向他们喊:   “快走!”   可已经晚了。   纯黑人形自阴影中降临,手握匕首,悄无声息地贴紧了异类们的身体,将刀刃送进了他们的后心,扭转,绞碎了他们的脊柱。   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响动,那几个曾在下城区打过黑拳,从屠宰场般的擂台中杀出的亡命之徒就变成了还散发着余温的尸体。   安宁心中一寒,反手一剑拦腰斩断了那几道纯黑人形,然后把剑横在身前做出防御姿态,冷冷地盯着张先生看。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张先生笑了笑,“知道的太多,就注定活不长了。”   说着,他迈步往会议室中间走了一段路,但却很贴心很绅士地为安宁留出了安全空间。   “刚刚咱们说到哪儿了,让我想想。”   张先生喃喃地抬起手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像个迟钝茫然的老人,但他终究是很快想到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了,于是拍了拍手,一脸慈祥笑容,继续说:   “魔女,啊,刚刚说到研究魔女了,咱们继续。”   “魔女们各有各的性格又都随心行事,当然她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不怎么喜欢人类和异类……可当然也会有例外。”   “咱们安氏集团就认识一位喜欢人类和异类的魔女,当然她也不一定真喜欢人类和异类,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配合咱们一起进行研究。”   “普通人类不方便参与对魔女的研究,可他们需要研究成果,所以他们想办法找了亲近人类的异类,也就是你父亲,牵头成立了安氏集团。”   “从三十年前安氏集团成立一直到现在,我们对魔女的研究从未终止,也正是因此,在研究中我们逐渐破解了魔女身上的一些秘密——事实上如今人类和异类对魔女们的绝大部分了解都来源于我们可公布的研究成果。”   “然后,随着研究的深入,直到一年前左右,我们意外发现了魔女之夜的秘密。”   张先生抬起了胳膊,像在演讲一样,再度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人类为了限制神秘侧的存在,用序号5的收容物魔女之夜封锁了整个科技侧世界,于是不遵守《异类管理条例》的异类会悄无声息地死去,除了在极少数区域以外异类都被迫戴上了枷锁,像被驯养的家畜——只有在魔女之夜,在静谧魔女将整个世界拖入她的梦境之后异类们才能重获自由……”   老人脸上忽然露出混杂着嘲讽和悲凉意味的苦笑:   “可那样的自由真的是自由么,不,只不过是人类的施舍罢了。”   “人类将异类囚禁起来,却又制造出魔女之夜,让异类们每个月都有一晚上能够为所欲为的时间,并美其名曰给异类们自由——但到了天亮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就好像一场梦。”   “魔女之夜不过是静谧魔女的一场梦而已,所以梦里的自由也能叫做自由么?”   “我们只是被关在梦中的囚徒罢了。”   “可现在,囚徒们找到了越狱的办法。”   老人的语气再度激昂,甚至有股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概,安宁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振臂高呼向天再借五百年。   “那就是静谧魔女和魔女之夜这收容物本身!”   他提高声音说:   “魔女之夜是序号5的高危收容物,它的正体是一个足以笼罩整颗星球的梦境,可这梦境本身是不应该有意识有主人的。”   “静谧魔女并不是原生魔女,她是由人类制造出来的人造魔女,她甚至没有真正的身体,她现在的身体就是魔女之夜本身。”   “而我们的目的就是通过静谧魔女控制整个魔女之夜,再借助魔女之夜囚禁所有身处魔女之夜中的人类!”   “没有对错,也从来都不是什么阴谋,孩子,你父亲死于他的立场……他是异类,可偏偏他要站到人类那边,他挡了我们的路,所以他死了。”   张先生突然慈祥地笑起来,宛若教堂中聆听教徒忏悔的牧师,全身都散发温和的光芒。   “可你是异类啊孩子,你不是人类,你理应站在我们这边,为了推翻人类统治重铸异类荣光而努力,我对于你父亲的不幸感到很难过,但你不应该重蹈你父亲的覆辙,孩子,来我这边吧,我们一起重新让异类成为这颗星球的霸主。”   他的语气很亲切,甚至几乎让安宁想起久远的回忆。   以前她还很小,父亲跟董事会的几位叔叔关系都很好,尤其是眼前这位张先生,她甚至记得小时候父亲严厉训斥她时张先生会笑着出来把她护在身后,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会带她去游乐场,她八岁生日那天他还送给了她一整套她馋了很久的芭比娃娃。   他待她如亲女儿。   更何况他说的很有道理不是么,为了族群为了大义,有时候牺牲些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更何况如果从种族考虑……站在人类那边的父亲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叛徒?   安宁似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并不认为由异类统治的世界,要比由人类统治的世界,更美好。”   她拒绝了。   张先生愣住,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我原以为你是聪明人呢,孩子。”他叹了口气,低声说,“既然如此,那叔叔我啊,就只好让你像你那愚蠢的父亲一样,没办法再说话了。”   他抬手,浓重的阴影悄然从墙角桌底爬出,瞬间笼罩了大半个会议室。   无数纯黑人形如厉鬼般哀嚎着从阴影中浮起。   今晚……大概是不能再回去跟女仆小姐喝酒了吧。   安宁想着,握紧了短剑。   [未完待续]   ——   求求月票惹,老公们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群星璀璨   许久之后,面对女仆小姐,安宁将会想起,那个永远改变了她命运的夜晚。   有风吹过,阴冷潮湿。   有雨落下,轰然坠落。   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透过缓缓下落的水珠往外看,能看到霓虹灯璀璨,看到电光撕裂乌云落在地平线外,静谧的城市被映得惨白,好像被曝光过度的照片,许久之后才有低沉的雷鸣传到耳边。   “叮咚。”   死寂的会议室里突然孤零零响起手机提示音。   那大概是天气预警吧,每次下暴雨的时候手机总会推送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预警和新闻,不是么?   安宁突然想起今天出门前好像看了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有暴雨。   结果真是暴雨么?   雷霆轰鸣,倾盆大雨,乌云卷积挡住所有月光,在静谧魔女她的梦境中,普通人沉睡,异类们厮杀……听起来可真是适合报仇的好天气。   她随意甩掉了高跟鞋,反手把[编剧]**胸口。   鲜血迸溅,落在少女素白的肌肤上,如血梅般绽放,然后她又拔出短剑,黑色短发转瞬间褪色变成了雪一样的白。   她黑化了。   可这毕竟是现实,不是变身时有无敌保护的特摄片,更何况张先生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武德——所以在她捅自己一剑的瞬间便已经有纯黑人形扑上来,下颚错位,如蛇般裂开半张脸露出利齿,要咬断她的脖子。   于是少女挥剑。   沾染着她鲜血的剑刃横扫,将一大片纯黑人形如割麦子般拦腰斩断。   纯黑人形们无声地嘶吼,倒在地上挣扎,但无济于事。   它们被染白,被剥夺了色彩,逐渐降格成隐约的轮廓,最后崩溃,消失在空气中。   但这只是开始。   纯黑人形几乎无穷无尽,它们能从任何一处阴影中爬出——桌底,墙角,头顶的通风管道,甚至于安宁身后的影子里。   复制,重生,增值。   它们毫无理智可言,只是机械地遵循着主人下达的命令,宛若经常出现在各种文娱作品中的虫群,在战斗中突飞猛进地进化并成长。   被剑斩断的进化出坚韧的外骨骼,被[编剧]净化的生长出了能远距离发起打击的特殊能力,安宁挥舞长剑杀了一茬又一茬,一开始很轻松,后来却逐渐吃力。   她早就有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但如潮水般涌来的纯黑人形始终阻挡在她和张先生之间。   安宁能从它们隐约透出的缝隙中看到张先生,而张先生也看着她。   他在笑,并不把安宁放在眼里。   安宁眯起眼深吸了口气,挥剑,奋力斩断了面前一大批袭来的纯黑人形,另一只手在空气中一划,接着从断裂的时空掉出了一把短刀。   序号713收容物,[涂满了毒药的毒刀],所有身处这把短刀半径一米范围内的人形生命体都会忍不住把它捡起来,舔一口,然后被毒死。   就像嗅到了蜜糖气味的蚁群,距离短刀近一些的纯黑人形不由自主地往同一个方向聚集,它们争抢着短刀,最后的胜者如痴如醉般把短刀拿起,舔一口,然后瞬间中毒而死。   场面颇为诡异。   但安宁没心思在意这些,她又拿出一颗水晶球,打碎。   序号36594收容物,无影灯,效果如字面意义。   会议室被照亮了,无处不在的光明驱散了所有阴影,纯黑人形的来源被切断,再也不能肆意重生。   安宁踏碎脚下瓷砖,借着反作用力飞掠而出,绕过短刀的位置,挥剑,直取张先生的咽喉。   从上个魔女之夜直到现在,她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用来对付幕后黑手的收容物。   异类与人类相比其实差别并不算太大,倒不如说异类或许本就是强化版的人类。   更快的速度,更强壮的身体,更聪明的大脑……以及更庞大的欲望,更充沛的**,更难以抑制的本能。   异类中最弱小的个体都比最强大的人类更有破坏性,可他们却因此被人类击败,囚禁——异类们的繁殖速度极低,又都信奉弱肉强食,喜欢各自为战。   战争初期他们瞧不起弱小的人类,所以他们理所应当输在了自信或者说狂妄上。   可现在……已经融入人类社会不知道多少年几乎被同化的异类们是否都学到了人类的谦虚和算无遗策呢?   安宁不知道,所以她只能尽可能地为所有会出现的展开提前做准备。   她甚至已经提前想好如果这一剑被张先生挡下她该怎么发动第二轮攻击……可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利器刺破血肉的轻响。   短剑刺入了老人的咽喉,[编剧]杀死了幕后大boss。   但没有流血。   就像是刺破了气球,那层脆弱的皮囊被破坏了,却露出其中隐藏许久的黑暗。   “轰——”   恍惚中,安宁听见窗外又传来滚滚雷声。   世界再度变成曝光过度的照片,在一片苍白中,张先生露出了和蔼慈祥的笑容。   “傻孩子,”他低声说,“前些天我听公司群里有年轻员工说笑话,他说人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所以人是有极限的啊,无论是力量还是智慧……”   老人咧了咧嘴,然后抬起手,慢条斯理地用手指分开咽喉处的伤口。   就像拉开拉链,或者劈开竹子一样,原本只有寸许长的伤口迅速扩大,拉长,露出里面变质的芯来。   一片黑暗,却又闪烁着微光。   “人类有极限,异类也一样啊,如果想要去突破极限,那就干脆……不要当人,也不要当异类好了。”   “所以,我不做异类了啊,孩子。”   老人向安宁说着,缓缓松了口气,就像在忍受什么剧痛一样,腮帮子的肉都在微微颤抖。   他慢慢撕开皮肤,撕开那层代表了他异类身份的单薄躯壳,从咽喉向下一直到小腹,向上到头皮。   字面意义的,他裂开了。   安宁试图把[编剧]收回,可失败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宛若破茧般缓缓挣脱皮囊的束缚,变成了纯黑人形般的生物。   它的身体斑斓璀璨,宛若星空。   [未完待续]   ——   晚上还有一更捏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一个要求   旧的躯壳褪去,新的灵魂重生。   在大雨中,在雷霆里,失去了身体束缚的微光勉强聚集成人类形体的轮廓,像雾气,像流水,无声地悬浮在半空,五彩斑斓地闪烁。   就像是在黑白漫画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色彩,来自未知之地的奇妙生物降临于此,有种奇妙的,和谐但不是完全和谐,突兀但不是完全突兀的感觉。   它是星空的色彩。   它是星之彩。   万物枯萎,而后疯长。   纯黑人形们渐渐褪色,安氏大楼里所有的异类忽然加速衰老,肌体萎缩,流失力量——无论是安宁这边的异类还是安氏集团的安保部都被拉快了生命的进度条,只是片刻而已,原本仍处于青壮年或是中年期的异类们都变得衰老不堪甚至命不久矣。   而随之变化的还有办公室窗台电脑桌地板上的景观植物,它们像被洒了金坷垃一样疯长,在瞬息间就完成了一整个生命周期的轮回,开花结果,枝叶覆上一层破败的灰色,肆意向天空舒展。   如此迥异的两种景象在这片空间中同时上演,让人背后发凉,不寒而栗。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只是停留在三十三楼的会议室中,用某种触觉端详着面前少女的表情,发出宛若猫猫用指甲划黑板的刺耳声音:   “孩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入我们吧,你是异类不是人类,你本应该站在异类这边的。”   它向安宁再次抛出了橄榄枝。   安宁竭力让自己摆脱本能的恐惧,与星之彩对视。   她缓缓吸了口气。   星之彩笼罩范围内的生物似乎都逃不脱影响,可她偏偏没什么反应。   就像漫天暴雨倾盆而落,她即将要被淋成落汤鸡,却有人为她撑开了把大黑伞,帮她挡下了所有雨点。   有隐约的薰衣草香在身边沉浮,如丝如缕,不曾断绝。   安宁下意识转头往身旁看了眼,却没见到女仆小姐的身影……也是,现在女仆小姐应该还在酒吧里待着,哼着歌调那杯说好的要她去尝的鸡尾酒,顺便等她像平时那样出现在面前吧?   有人等着你回去的感觉真是温暖又残酷啊。   少女想着,垂眸,握紧剑柄。   “我拒绝。”   她说着,身形扭转,从地面借力,扭腰强拉剑柄,带着星之彩的身躯俯身,左手在虚空中划过取出新的收容物。   序号4396收容物,收集者,以此收容物杀死一百个同种族个体后,下次攻击将对此种族目标造成即死效果。   匕首模样的收容物深深刺入了张先生的身体,却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从成为星之彩的瞬间,张先生就丧失了异类的所有种族特征。   安宁一击未成,瞬间就退回了落地窗前。   而张先生顶着咽喉处的[编剧],心口的[收集者]两件收容物,模样滑稽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孩子,我已经摆脱了异类脆弱的身体,就算你准备了再多收容物也伤不了我……更何况才一个月时间而已,就算你统一了整个下城区,你又能收集到多厉害的收容物呢?”   “五位数,四位数,哦,还有个末流的三位数,你难道真觉得这些收容物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么?”   它随手拔掉了[编剧]和[收集者],接着说: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安宁,我原本不想杀你,可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张叔叔了……”   绚烂的人形漠然看了眼安宁,挥手,便有无数同样斑斓的人形出现在安宁面前。   它们瞬间挤满了整间会议室,继续生长,膨胀,让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破碎声,而后终于到达了临界值,于是爆炸。   屹立了整整三十年的安氏大楼从三十三层楼开始折断,建筑主体分崩离析变成无数钢筋混凝土碎块,还有整整十层楼从主体上分离,携山颓之势轰然坠落。   爆炸声,碎裂声,嘶吼声痛呼声在整个产业园区内回响,电力系统几乎瘫痪,废墟中偶尔还会冒出一闪而逝的电火花,来自下级医学实验室的生化物质泄露,保存完好的样本几乎全都毁灭于这场横祸之中。   废墟里,安宁艰难撑开一块混凝土,收起刚刚用以阻挡爆炸的收容物。   序号089收容物,某不知名漫画,特性为绝对不可燃。   因为绝对不可燃的特性,无论是火焰高温亦或是相关衍生物都无法对其附近半径一米内的空间产生影响,但无法阻隔其余的能量形式,包括最简单的动能。   所以安宁终归受伤了。   她的小腿骨似乎骨折了,正向神经中枢传来辛辣的痛感,胳膊也几乎抬不起来了,虽然精神还清醒着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她努力挪动了一下胳膊腿,立马忍不住抽了口凉气,然后咬紧牙关。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伤口淋了雨微微刺痛起来,安宁皱眉,左手颤抖着划开空气,却又在察觉到身旁响动后重新垂了下去。   斑斓人形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她面前。   “何苦来哉?”她听见它说。   因为不聪明,因为太蠢,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女仆小姐在等我回去喝酒,因为无论如何你都杀了我父亲,因为……无论怎样,都不想相信你那堆漂亮话啊。   安宁微笑着想。   “你曾是落榜艺术生么?”她忽然问张先生。   张先生不常上网冲浪,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艺术生?孩子你是不是已经神志不清了?张叔叔我当初和你父亲一起上学,学的都是医学。”   “可我觉得张叔叔你好像落榜艺术生啊,名字叫阿道夫·希特勒的那个落榜艺术生……不,其实你也不是,你没资格跟他相提并论,至少人家是自始至终的种族主义者,而你却背叛了自己的种族。”   “你口口声声说要推翻人类统治,重铸异类荣光,可你现在已经不是异类了,你现在是什么东西呢?”   “你已经变成魔女的走狗了啊,张叔叔,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已经恨不得要去舔魔女的鞋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她死到临头时反而开始牙尖嘴利起来了。   张先生现在是星之彩,是没脸没皮的怪物,所以当然会字面意义上的喜怒不形于色。   安宁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可安宁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因为他正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狗一样,伸出手,声音愈发低沉与狂躁:   “我给过你机会的,孩子,可你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要怪叔叔了。”   来自魔女的力量汇聚在他手心,被约束成最简单的形状,瞄准了安宁的心脏。   “去找你父亲吧……在地狱,或者在天堂。”   张先生漠然说着,攥紧了拳。   安宁也终于拧开了魔药,仰头,在星之彩同化她之前喝下了魔药。   有光绽放。   星之彩的力量被驱散,少女失去[编剧]变黑的短发重新褪色成了死寂的灰,伤口飞速愈合折断的骨头长好,茶色的瞳孔也变成了纯粹的白。   她沐浴着星之彩起身,挥手,张先生便也跟着褪色,成了一张只有黑白两色的老照片。   少女的心脏处燃烧着灰色的火焰,那是她生命剩余的时间。   雨更大了,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腾起,便成了茫茫的一片水雾,绵延不知道有多远,笼罩了两三米高的所有空间。   这是安宁有生以来见过下得最大的一场雨,像是天都破了个窟窿,雨落如瓢泼。   她仰起头看天,沉默片刻,又低下头,伸出手。   雨水凝结,化为长剑。   “反派果然死于话多。”   安宁轻声说了一句,拎着剑瞬移般出现在张先生面前,挥手以雨水束缚他由星之彩组成的身体,然后漠然挥斩。   以雨水铸造的剑自然不可能杀得死星之彩,但剑上携带的力量却能够磨损它的力量。   就像水滴石穿,张先生的力量一点点消失,身体也逐渐缩小,最后终于在心脏处火焰燃烧殆尽之前把张先生变成一团仅有拳头大的斑斓光芒。   张先生没办法说话,只能沉默着迎来属于他的结局。   终于,安宁挥剑,切断了仅剩的一点星光。   她心脏处的火焰也恰在此时熄灭,于是断电的废墟群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少女恢复原样,失去了所有力量,颓然倒在地上。   可惜,不能再去跟女仆小姐喝酒了啊。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地狱,地狱里会不会下雨,但不管怎么样再下雨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有人给我撑伞了吧?   她想。   无止境的疲惫和困倦渐渐爬了上来,安宁忍不住想闭上眼。   可这时她却看到了星光。   虚幻的星光如雾般从虚空中涌出,重新构筑起人形轮廓,就像草原上被野火烧过但又生出的新一茬野草,张先生死而复生。   安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结果最后也没能把他杀死么,生命力未免太顽强了,只可惜……只可惜她就要死了,没机会啦。   女仆小姐,再见。   安宁闭上了眼。   可朦胧中她忽然感觉上半身忽然好像不再淋雨了,潮湿的空气里突然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浮动。   她像在梦中惊醒,努力睁开眼,看到头顶不知何时多了把展开的黑伞,和脸上带着微笑的,在她身旁蹲下的女仆小姐。   “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么?”   女仆小姐垂眸,伸手温柔地抚去安宁脸颊上的雨水,轻声说:   “安宁,我对你的要求就是……”   “不要死。”   [未完待续]   ——   那些说双更就给月票的,搞快点   还欠几更来着……(◞‸◟)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6-她来杀人   雨越下越大了。   江酒调完了最后一杯酒,垫上杯垫,缓缓推给吧台前坐着的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端起那杯酒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期间两人没说一句话,微妙的沉默笼罩了整座酒吧,仿佛是暴雨前的宁静,昭告着接下来即将有精彩大戏要上演。   先开口的是江酒。   “所以到底怎么样才能在短时间提升魔力呢?”她低着头,似乎很漫不经心地问,“是献祭,诅咒,还是进行类似的仪式?”   就像著名网游中的那句著名台词。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几乎在所有魔幻世界观中,等价代换都是永恒的真理,得到什么东西的同时就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江酒有这样的自觉……   可也得看魔女小姐愿不愿意给她提供敲门砖。   但很显然,魔女小姐现在似乎不是很情愿。   她抬头,面无表情地与江酒对视:   “我为什么要帮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迅速提升力量的目的是为了帮那位安氏集团的大小姐吧?”   沸腾的情绪勾动了魔力,就像江酒被强行灌下魔药的那一晚,无数裹着粘液的触手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爬出,蠕动着渐渐挤满大半个酒吧。   江酒甚至感觉到有两条触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她的脚腕,并缓慢向上进发,隔着裤袜在她肌肤上留下冰冷滑腻的质感。   可她却还能保持平静,甚至微笑:   “那我求你好不好?”   下一刻少女就装出楚楚可怜的听话模样,甚至像模像样地咬了咬嘴问:   “求求你惹主人,人家什么都愿意做的。”   魔女小姐气的肝疼。   她攥拳,原本缠住江酒小腿的触手便爬上了她的大腿。   “你真的好喜欢我啊江酒,所以为了我,你要去救安氏集团大小姐?”魔女小姐咬牙切齿地问,“你觉得我会蠢到帮自己的敌人?”   在旁人眼中缄默魔女从来都是冰山般漠然的性格,可一旦她面对江酒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冰山融化,被火气烧开,咕嘟咕嘟地沸腾。   江酒却好像对此毫无自觉,依旧是一副弱小无助又无辜的样子。   “敌人?”她非常懵懂无知的问,“为什么主人你会觉得安宁是你的敌人啊,首先我不喜欢你,其次我也不喜欢安宁……既然如此怎么能说是敌人呢?”   “……”   硬了。   这下是真的,彻底硬了。   魔女小姐终于按捺不住拿出了魔杖,准备命令触手再进一步。   可这时江酒忽然俯下身来。   她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着可人的红晕,浅樱色的嘴唇抿着,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诱惑,乌黑长发落下,让人想到深山簌簌落叶潺潺流水的阴凉。   如此,少女逼近了莉莉丝,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璨然一笑:   “如果以后你也像安宁现在这样的话,那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   “所以,帮帮我好不好,莉莉丝?”   江酒轻声喊魔女小姐的名字。   莉莉丝的手颤了颤。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收回了魔杖,却不敢再与江酒对视,有意识地逃避着她的注视,然后低声反驳:   “……你以为我这个大魔女会像区区异类一样变成丧家之犬,只能指望你来拯救么?”   江酒却没说话,只是微笑着重新站直,低头,把吧台上魔女小姐用过的杯子拿过来,用毛巾慢慢擦干净。   可原本缠在她腿上的触手们却悄然退去了,只在丝袜上留下层滑腻的粘液。   酒吧重归静谧,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接着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有两三分钟,江酒忽然听到蚊吶般的细微声音:   “……血,用我的血。”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魔女小姐,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酒吧里忽然响起当啷一声脆响。   是高脚凳被碰倒的声音。   柔软,冰凉,魔女小姐忽然吻住了江酒。   但在唇瓣碰触之前,江酒听到了魔女小姐的呢喃。   “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吧……你这个坏女人。”   江酒垂眸,放下手里的杯子和毛巾,轻轻揽住魔女小姐的腰。   然后,她咬破了少女的嘴唇。   甘甜的味道自舌尖弥漫,胜过她此生品尝过最美味的酒,莫名有风和雨露的味道,又朦胧得像云雾。   生的气息忽然降临于这狭小的酒吧,无论是吧台还是卡座,插在酒瓶里的百合都开始疯长,分泌出醉人的甜香,景观鱼缸里的金鱼不知为何都把头转向江酒与莉莉丝,而后隔着玻璃恭敬地俯首。   江酒感觉自己被丰沛的力量注满,但却并未就这样推开莉莉丝。   她一直等到了莉莉丝主动推开她。   “滚吧。”   魔女小姐冷冰冰地骂。   “谢谢。”   江酒认真地点头,然后弯腰从吧台里钻出来,拿上放在门口雨伞架上的黑伞,就这样离开了。   酒吧中的魔女小姐直到目睹她打着伞消失在雨里才转过头,端起那剩下的大半杯魔女之夜,仰头,一口气全给灌了下去。   嘴唇的伤口一瞬间愈合,可她的表情依旧冷漠……却又不知为何带上了些许的疲惫。   “到了那时候,你真的会去救我么?”   魔女小姐说完忍不住磨了磨牙。   不知为何,她觉得江酒那坏女人屑归屑,但许诺了会救她之后就一定会去的。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讨厌啊,那个……渣女。”   她无可奈何地趴到了吧台上。   ……   安氏大楼倒塌的废墟中,重新汇集出人形轮廓的张先生重新活了过来。   他下意识想要深吸一口气来平复情绪,却又突然想起如今他是星之彩已经不能呼吸了,于是只能沉默地悬浮在原地。   中断的记忆接续,张先生以触觉看向安宁倒下的位置,却并未如他预料的那样看到已经少女丧失生机的冰冷尸体。   他看到了一把伞面很大的黑伞,还有蹲在伞下,轻抚安宁脸颊的女仆小姐。   是安宁请来的帮手么?   张先生想着,像平时那样露出绅士般和蔼慈祥的笑容——只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脸了,所以在女仆小姐眼中,他只是扭曲了下原本应该是脸颊位置的星光。   然后,低沉的嗡鸣声组成了属于人类的语言:   “不用费力了,她已经去找她的父亲了……接下来,就是你。”   可女仆小姐却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她只是看着安宁,而安宁则艰难露出急迫的表情。   “快……走。”她拽了拽女仆小姐的裙摆,“我快不行了……可你是无辜的,快走……”   女仆小姐置若罔闻般叹了口气:   “虽然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随时确认你的状态,可我还是该早点来的,那样你就不用受这么多折磨了。”   “对不起啊,安宁。”   她轻声道歉。   安宁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又用力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她说着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所以你快走吧……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也不用为我报仇。”   “报仇?可你现在还没死啊。”   “已经是迟早的事了。”   安宁苦笑。   她的身体已千疮百孔,那瓶禁忌魔药确实能成百上千倍地提升力量,但也在迅速透支生命的本源。   无论是之前受的伤还是魔药带来的副作用都足以让她脆弱的身体崩溃,她真的已经快要死了。   可女仆小姐闻言却勾起唇角,问:   “安宁,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喝酒,你问我如果你死了的话会怎么样么?”   安宁茫然地眨了眨眼,努力回想。   那天她跟下城区的异类们厮杀,遍体鳞伤,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酒吧。   女仆小姐帮她治好了伤势,拉她喝酒,于是她们俩来到天台,坐在矮矮的女墙上喝一瓶威士忌。   那时候她已经有点麻木了,有些悲哀,觉得这样的日子大概没有尽头……或许不知道哪天就会横死街头,越想越难过,于是喝醉了之后下意识问女仆小姐她要是有一天突然死了怎么办。   然后女仆小姐是怎么回答来着?   她昏昏沉沉地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想到了火,想到了雨,最后终于拼凑出完整的句子。   于是,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慢慢地念出了那句话:   “……在雨中逝去的,都将在火焰里重生。”   然后,安宁看到了女仆小姐脸上温柔的笑容。   “没错,”女仆小姐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所以重生吧,安宁。”   有火烧了起来。   从眉心开始,蔓延四肢百骸,最终把少女的全身都包裹进去——伤口在燃烧,痛苦在燃烧,所有给她带来伤害的概念都在盛大的火焰中化为乌有。   她将在火焰中重获新生。   而女仆小姐这时终于优雅地起身,转头看向不远处沉默的张先生。   她微笑着扔掉了雨伞,就像骑士们脱下手套扔给敌人以提出决斗请求,于是,雨伞晃晃悠悠落在了张先生脚边。   张先生下意识想要低头去看,却又听到了女仆小姐一如既往温柔好听的声音。   “我今晚心情很不好,所以请您稍微忍一下,可以吗?”   “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成是默认了。”   “好……那我来杀您啦。”   下一瞬间,女仆小姐拿着魔杖,笑眯眯地出现在了张先生面前。   她来杀人了。   [未完待续]   ——   来点月票秋梨膏ouo 呜呜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读者群   764223763   有人问有没有建群,就发个单章说一下   _(:зゝ∠)_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7-微笑旁观   在张先生的认知中魔女们都是神秘而优雅的,甚至应该都还像数百年前一样穿着打扮,穿着黑袍戴尖顶帽子,她们的力量大概率来自于魔杖和魔药。   而正如他所认为的那样,女仆小姐的战斗方式确实跟魔杖和魔药有关。   魔杖是黄花梨木材质,魔药是莉莉丝的血。   江酒伸手从虚空中抽出魔杖,纯黑的瞳孔不知何时缩成了狭长一线,于是便有了凶戾的**。   她随手掂了掂魔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早已经用习惯的小木棍有点轻的过分了。   莉莉丝对她说魔女是被世界所眷顾的精灵,每一位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拥有截然不同的力量,至于如何使用这份力量……魔女们各有各的办法。   研究,试验,归纳,总结。   大部分魔女都是走学院派路子的,也有少数魔女更依赖本能,笃信大力出奇迹。   而江酒就比较厉害了,她靠想象,俗称俺寻思之力。   比如现在她觉得魔杖太轻了,喝下魔女小姐的血之后又有种丰收的喜悦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所以就用指尖轻轻敲了敲魔杖,轻声命令道:   “大,大,大!”   魔杖没嘴,不会说收到收到收到,但它依旧忠实地变大了——最开始不过像根签字笔那么细,在接到江酒的命令后它迎风暴涨,瞬间就成了约有一米长一元硬币粗的短棒。   前段细后端粗,像棒球棍,江酒一开始握着后端觉得不顺手,就把魔杖掉了个头握住前段,随意迎着雨点挥了两下试手感,觉得挺满意。   旁边的张先生已经看麻了。   在江酒拿出魔杖时他就猜到江酒魔女的身份,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想到江酒会把魔杖当棒球棍用。   就好像神秘莫测的魔女刚刚还在轻笑着与你探讨魔药的材料和制作,可下一秒她就从裙下掏出了如意金箍棒,怒目圆睁骂呆妖怪哪里走。   于是,张先生对魔女所有美好的印象全都碎成了一地渣。   但无论如何他都还记着及时躲闪江酒的攻击。   魔杖挟劲风抽过,明明没击中任何物体却有转瞬即逝的啪一声脆响,就像打碎了空气中一层不存在的障碍,无形的震颤如涟漪般扩散。   江酒用魔杖抡出了音爆,但抡空了。   全力一击却落在空处,按理来说这样应该会让人挺难受的,可江酒却好像没什么感觉,在魔杖到达最快速度的瞬间她甚至突然收手,让魔杖重新回到了绝对静止的状态。   魔杖本身附魔了不可破坏的特性,不用去考虑这样折腾之后会不会断掉,所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它都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的武器。   女仆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说:   “不用来施法难道就没办法杀人么,魔杖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她抬头看向一旁呆滞悬在空中的张先生,又像真正的魔女一样优雅地笑了笑,问:   “人体,很奇妙吧?”   张先生茫然地看着江酒,脑子里空空如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江酒已经像拖着镰刀的死神一样,慢条斯理地拎着特大号魔杖行走在废墟中,向他走来。   轻身术,身体强化术,锋锐震颤硬化附魔。   各种基础法术像不要钱一样狂堆猛砸,江酒的身上渐渐亮起一层微光,带给张先生的压力也水涨船高般提升。   她简直像个战神。   虽然明知道来自物理层面的攻击不可能伤到如今他这具身躯,但不知为何,张先生居然开始逐渐萌生退意。   他想逃。   但已经晚了。   前一秒还走在地上的女仆小姐下一秒忽然像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抡圆了魔杖,对准他的大好人头狠狠砸下。   轰的一声巨响。   魔杖穿过张先生的身体,带走一抹星光落在地上,将他身下一大块钢筋混凝土砸碎,而后续紧随而来的震颤把所有碎块都碾成了齑粉。   肉眼可见的,由星之彩构成的躯壳黯淡了一点。   “什么嘛,物理攻击还是挺有效的。”   张先生听到女仆小姐随口感慨。   然后,他终于颤抖起来。   最后的倚仗被击溃,恰如二战时那道被认为是牢不可破的马斯诺防线,一样莫名其妙就成了笑话。   张先生试图挣扎。   他扩散开来,想以此逃遁,但却瞬间被卷积的云雾压回来,被迫重新凝结为人形。   江酒抬起头看向被云雾束缚的张先生,忽然想起莉莉丝每次出门外面都会起很浓的雾,这已经都快成她的标志了……所以为什么她不叫雾之魔女而叫缄默魔女呢?   难道就像老婆饼里没老婆一样,缄默魔女也并不缄默?   她眯起眼来,有点搞不明白魔女被命名的规则了。   虽然她当初最开始认识莉莉丝的时候莉莉丝的确挺高冷的,但是相处熟了之后就觉得她挺好说话……嗯,也挺好欺负的。   有句话叫柿子挑软的捏,江酒觉得很有道理。   她慢悠悠来到张先生身旁,一边想以后如果她成为大魔女的话该取什么样的称号,一边用魔杖缓缓抹除后者身体的星之彩。   于是星光渐渐黯淡了。   就像钝刀子杀人,又或者传说中由商纣王发明的,暴虐而残酷的滴刑。   江酒觉得这人应该会崩溃继而咒骂她的,但她没想到张先生倒挺冷静。   他看着江酒,面目模糊的脸逐渐扭曲起来,就像是在笑:   “我们找到魔女当盟友,以为已经天下无敌了,可没想到安宁……没想到她居然也找到了魔女的盟友啊。”   “所以,我们的那些努力,都有什么意义呢?”   星之彩构成的人形像离了水的鱼,艰难地呼吸,可如今他已经不是人类也不是异类了,他甚至没有肺。   张先生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低声,很疑惑地问:   “到头来,不管人类还是异类,在你们魔女眼里到底是什么呢?”   女仆小姐闻言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我不知道啊。”   说完她又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站在浓雾中,从一开始就始终在微笑旁观的另一位魔女,问:   “您说呢?”   [未完待续]   有点事,更得少了一点!   (骄傲)   所以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8-莫名其妙   刚来到安宁身边江酒就注意到了那位站在废墟中的魔女。   她穿着白裙,头发也同样是晶莹剔透的白,有一层斑斓星光悬浮在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脸,她并未撑伞,但雨点都好像在刻意避着她,这么大的雨还有安氏大楼崩塌的影响都没波及到她。   整个世界都狼藉一片,只有那位魔女脚下一小块地方干干净净的,甚至没被雨淋湿。   她就像一朵在雨天盛开的荷花,花瓣上还缀着水珠,静静地屹立于风雨中,最多只被风吹得微微摇曳。   如果江酒这时候还是普通人的话,可能她会跟张先生一样无视那位魔女小姐的存在,但她如今是见习魔女,所以瞬间就从某种神秘触觉的启示下感知到了她的本质。   魔女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她能确定白裙少女是魔女,同理可得,白裙少女大概率也确定了她的身份。   但,那位白裙魔女从始至终都没有干涉她的行动,甚至漠然旁观她爆杀张先生,这点就让人很疑惑了。   难道她真的不在意自家眷属被人欺负?   不过江酒很快就想到了莉莉丝对她说过的,魔女们不在乎。   她们不在乎什么眷属不眷属的……就像乌拉圭有345.7万人,澳大利亚有4700万只袋鼠。如果袋鼠要入侵乌拉圭,那么每个乌拉圭人都要打14只袋鼠。   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你只在乎你自己。   眷属对魔女们而言本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东西,她们又不靠收集信仰存活,所以她们真的不在乎。   更何况,张先生跟白裙魔女之间……可能也不是很熟。   她没管张先生的死活,只是漠然旁观,既然如此按理来说江酒也不应该去主动招惹她的——简单点,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点,她们俩一个安安静静围观一个开开心心动手,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可江酒最后还是暂且放过了张先生,转头,借着他抛来的问题主动找白裙魔女互动。   她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问您怎么看?   白裙魔女好像愣了愣,表情定格成了照片。   她大概没想到江酒会突然打破默契过来找她互动,理所应当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江酒没管那么多。   她放开了张先生,轻轻打了个响指,原本已经变成如意金箍棒的魔杖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尺寸,被她捏在手里慢悠悠地转。   “所以您是怎么想的呢?这位魔女小姐?”江酒很有礼貌地问,“您为什么要帮助这位先生呢?在您眼里他又到底是什么呢?”   “……”   白裙魔女看着江酒沉默,许久后才摇了摇头说:   “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是。”   而一旁被云雾束缚的张先生这时候终于明白,原来自始至终白裙魔女都在无情旁观。   很难去形容他如今的心情,可能有愤怒,有仇恨,也有悲凉无奈……但一切到了尽头反倒是终于解脱的如释重负。   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他想质问白裙魔女为什么只是站在哪里看着,难道她要背叛承诺么,可他又突然想到蚂蚁和大象签订盟约这件事本身就是闹剧。   更何况,异类在魔女眼中说不定比蚂蚁还要弱小。   张先生颓然,身体也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隐忍,他隐忍了半辈子,从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一直隐忍到莫欺老年穷,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一派涂地,功亏一篑。   他想问为什么,可大概已经没人能回答他了。   怀着莫大的不甘与痛苦,张先生看向现出身形的白裙魔女,问:   “难道在你们眼中,不管是人类还是异类,都是任由你们摆弄的玩具?”   白裙魔女平静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是玩具,是实验样本。”   她说着,从虚空中抽出一本魔导书,让它悬浮于身前,然后伸手在封面拂过。   哗啦啦。   魔导书翻开,又有一支蘸足了墨的羽毛笔不止从哪儿跳出来,灵巧地在书页上挪移,把她目睹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就像是单纯在记录实验结论的科研人员,她的眼神不含任何情绪。   张先生愣了一下。   他觉得有些荒谬,有点可悲,由星光构成的脸庞扭曲了起来……可事到如今已经丧失异类身份的他甚至已经做不出难过或是痛恨的表情。   他躬身,像只被煮熟的大虾,感觉胸口好像破了个洞,精神力气全都从那个洞里泄了出去,于是再无悲喜可言。   江酒看到星之彩忽然从张先生的胸口蜂拥而出,变成一道彩虹,钻进白裙魔女面前的魔导书中,而失去了所有色彩的张先生只剩下纯黑的轮廓。   但那已经不是他了。   身为异类的所有精粹都被吞噬一空,剩下的就只有干干净净的躯壳,或者说……   余烬。   他已经燃尽了。   于是,就连最后纯黑的躯壳也变成了纷纷扬扬的灰。   这时白裙魔女也终于做完了最后的记录。   她挥手,羽毛笔缓缓褪色消失,而魔导书合拢被她拿在手上。   “很好的样本。”   江酒听见她轻声自言自语。   可什么是样本,她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江酒不明白。   不过没关系,她比较勤奋好学,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就好了。   “所以,安氏集团那场叛乱是你搞出来的,目的就是做一场实验?”   她问。   白裙魔女比她想象的好说话,很快就摇头回答她:   “不是。”   “可刚刚被你弄死那位说你是他的盟友啊。”   “那只是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   “就算没有我事情也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子,我只不过是趁机会做了个实验而已,至于他们怎么想的……都与我无关。”   “什么实验?”   “关于情绪。”   江酒不自觉想到莉莉丝之前对她说的,魔女都以情绪为食的说法,于是点了点头:   “好,逻辑是合理的,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但她却眯起眼,又问:   “可就像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颗雪花是无辜的一样,你真觉得这件事与你无关?”   白裙魔女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回答:   “我不在乎。”   “……”   江酒不说话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在火焰中重生的安宁,又环视一周安氏大楼倒塌后的废墟,最后看向张先生原先在的位置。   人该死的都已经死了,不该死的虽然还活着……可也已经死了一遍了,还有不知道多少异类悄无声息地葬身在这场闹剧之中。   “我以为我已经够坏了,”江酒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们这些魔女比我还坏啊。”   哦,忘了现在她也是魔女了。   那没事了。   不过她倒没有对眼前的魔女小姐心生怨言。   她不是圣母,今晚死的全都是异类而不是人类,更何况他们的死因基本可以被简单概括为内斗,至于安宁……就像白裙魔女说的一样,就算她不为那位张先生提供帮助也会有别的人别的魔女为张先生提供帮助。   更何况她还没死。   一言以蔽之,首先要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对江酒来说能勉强算得上是敌人的就只有张先生一个,除此之外安宁算是朋友,而白裙魔女应该算是路人。   异类打异类,狗咬狗,死的又不是人类,她很难共情也很难有代入感,所以最多不过念一声安息,除此以外也就再没别的想法。   所以她收回魔杖,微微提起裙摆,恢复了平时优雅的姿态,行礼道:   “见习魔女,江酒。”   白裙魔女看着她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静谧魔女,潘多拉。”   是有称号的大魔女么,而且这称号似乎有些耳熟?   江酒的记忆力很好,所以很快就想起了她到底是在哪儿听过静谧魔女这名头。   是莉莉丝说的。   政府的有关部门就叫静谧机关,而静谧机关是以一位魔女的称号命名的,她掌管着序号5的高危收容物魔女之夜,每到月圆时她就会唱起歌谣,把整个世界都拉入她的梦境。   所以,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静谧魔女?   可静谧魔女某种意义上不是代表了官方的力量么,那她又为什么要帮助幕后黑手杀死安宁的父亲,又追杀安宁?   江酒心里这么想着,表面却依旧是那副完美且潇洒的样子。   “原来是您啊,”她微笑着道歉,“以前只是听过您的名字却无缘得见,失礼了。”   静谧魔女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江酒猜出她的意思是无所谓了——就像她刚刚和那位幕后黑手的对话一样,她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来都不在乎。   不也挺好么?   江酒想着,重新站直了,指了指远处的安宁:   “我是为了救朋友来的,如果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静谧魔女没回答她,而是忽然向她逼近。   江酒不知道她想干嘛,但估计了一下战斗力差距之后还是干脆放弃了挣扎,转而抬手轻轻捏住项圈以防万一准备摇人。   可静谧魔女只是悄然停在她身前,伸出苍白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轻轻抬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过了会儿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她终于松开手,轻声说:   “离莉莉丝远点,她很危险。”   莫名其妙的,江酒收到了来自大魔女的警告。   [未完待续]   ——   卡文好难受呜呜   求求月票安慰(◞‸◟)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9-伟大事业   雨渐渐小了,停了。   城市空气里遍布的灰尘被冲刷干净,就连夜空都显得剔透许多,走在雨后的街道上甚至能隐隐闻到臭氧的味道,很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微风拂过,路边的景观树枝叶婆娑,窸窣作响,脚边路面还积着几片小水坑,在路灯照耀下闪着粼粼的光。   在这片斑斓景色中,江酒像个刚从地里割了麦子回来的老农,把安宁扛在肩膀上,慢悠悠地往酒吧走着。   她原本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莉莉丝的血之后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所以说魔女浑身是宝?就连血液也是十全大补的珍品?   那,等回去要不要跟莉莉丝唠唠嗑,用身体或是其他的条件再来换点她的血以防万一?   毕竟谁会嫌自己的底牌多嘛。   江酒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肩头传来一声轻微喘息。   安宁醒了。   江酒停下脚步,小心翼翼把被她扛在肩上的少女放下,扶住她的腰好让她不会因为脱力倒在地上。   然后,她关切地凑近了问:   “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安宁闭着眼又喘息片刻,才艰难地摇了摇头。   “……没事。”她挤出这两个字之后又勉强露出一点笑容,“能活着就够了。”   安宁闻言点点头,也跟着微笑:   “你能这样想就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就还有可能。”   您的好友坏女人江酒已下线,您的好友心灵导师江酒已上线,她是个很善于让女孩子重新振奋起来的,精通人性的女导师。   三句话,她就能让安宁为她死心塌地。   “你的仇人已经死了,安氏集团现在正群龙无首,你可以回安氏接收你父亲给你留下的财产,放心当你的女总裁。”   “以后你就不用考虑那些深仇大恨的事,可以重新让你的生活走上正轨了。”   “所以,迎接你的新生吧,安宁小姐。”   江酒的三句话说完了。   而安宁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问   “可我只想跟你一起喝酒……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江酒,我活着回来找你喝酒了。”   江酒跟她讲安氏集团,讲美好的前程,讲可以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哦,她自己就是白富美。不过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宁为什么就老惦记着跟她喝酒呢?   江酒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拽了拽脖子上套着的项圈。   有云雾渐起。   随着轻盈脚步声走近,黑裙的魔女一脸疑惑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然后,她看到江酒抬手,指着安宁告状:   “主人,有人想泡我。”   “?”   “?”   莉莉丝和安宁不约而同打出一个问号。   莉莉丝心想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安宁彻底傻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江酒确认了安宁如今已经能站稳,就慢条斯理且优雅地放开她,离远了站在了一边——三个人离得距离都差不多远,正好组成了个微妙的等边三角形。   众所周知,等边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但如今三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就不那么稳定了。   安宁看向莉莉丝,莉莉丝看向江酒,江酒一脸无辜,好像在问莉莉丝看她干嘛。   就像邪教徒举行祭祀仪式,随便抓了个倒霉鬼要把他献祭给邪神,在逆向思维之下,那倒霉鬼也当然可以高呼尊贵的邪神大人我要向您献祭这群最忠诚的教徒。   思维要灵活一点,要学会转移矛盾。   例如现在,她跟安宁之间的矛盾不就变成了莉莉丝跟安宁的矛盾了么?   至于良心会不会痛……江酒觉得她从来都没那种器官。   她甚至巴不得再添把火,在旁边喊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   莉莉丝的魔杖硬了。   她面无表情地最后看了江酒一眼,然后转头过去面对安宁。   “你不该喜欢她的。”   “就是就是。”   “她是个渣女。”   “就是就是。”   “你能在她身上获得的只有失望……或者愤怒,她其实才是天生的魔女。”   “就是就是。”   “……闭嘴。”   魔女小姐摸出魔杖朝江酒一划,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您的好友[苟管理·莉莉丝]禁言了您的好友[心灵导师·江酒]。   还在吃瓜拱火的罪魁祸首被禁言了,魔女小姐与安宁终于能再度正常交流。   “你也看到了,”魔女小姐尽量耐心地解释,“你喜欢的江酒就是这样不负责任又滥情的渣女,她甚至能把责任就这么轻飘飘地推卸给我……即使这样,你还喜欢她么?”   莉莉丝平时是不喜欢跟其他人说话的,这也是她称号的由来之一。   可她大概对眼前的少女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所以难得多说了两句话,想让她认清江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干脆利落地放弃。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她很清楚这点。   安宁却摇了摇头。   刚刚她被猝不及防的展开震撼,如今却也缓缓冷静下来,能重新正常思考。   而在思考之后她否定了魔女小姐的说法。   “可她救了我。”   “那天我大概是……准备就这么死掉的,当然最好还能拉上仇人垫背,可她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喝酒,送我出门离开去报仇……”   “她给了我不要死的理由。”   安宁说着,眼前忽然浮现出江酒送她离开时的样子——江酒穿着女仆装,一直把她送到酒吧门口,提醒她今晚可能下午,为她送上雨伞。   在她要踏着风和雨去报仇时,女仆小姐贤惠地守在酒吧门前对她说祝君武运昌隆,又等着她回来,为她包扎伤口为她做饭,晚上带她去天台喝酒,给她膝枕按摩,安慰她说一切在雨中逝去的都会在火焰中重生。   还有,她快要死的时候,撑着黑伞的江酒忽然出现在她身旁,为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对她轻声说不要死。   她不可能忘记那些美好的回忆,哪怕那些回忆是江酒故意安排出来的。   君子论迹不论心,安宁很清楚这个道理。   “所以,我还是喜欢她。”   她毫不退让地看着莉莉丝。   莉莉丝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看着安宁,好像能从这倔强的少女身上看到曾经自己的影子。   所以,这姑娘也头也不回地栽进了江酒那无底深坑里了么?   “那你就喜欢吧,”她只能冷声说,“可你的喜欢与我无关,我要带她走了。”   话说完,莉莉丝就挥了挥手里魔杖。   云雾骤起,笼罩住她和江酒的身形,有冰冷柔软的触手在云雾中蜿蜒而来,托起她,顺便把江酒裹成了个粽子。   在触手的簇拥下,魔女小姐自上而下冷冷俯视安宁,宣告:   “江酒是我的宠物,我的玩具,我的仆人,而我不允许你喜欢她——所以,如果想要从我这里把江酒带走,那就先试着打败我吧。”   说完她便转身,带着江酒消失在退却的云雾之中。   原地便只留下安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她攥紧了拳。   ……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女穷,你放狠话的时候就没想过万一人家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个藏在戒指里的老爷爷,实力突飞猛进,然后找你来报仇啊?”   “你太小看异类与魔女之间的差距了。”   “桀桀,是你太小看主角光环了,要我看安宁大概率也是个有主角光环的位面之子,说不定没多久人家就能打得过你,然后把我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咯。”   “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就会对安宁说出真相,告诉她我是按你的指使做的,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喂……不要这样吧,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莉莉丝?”   “嗯?”   “……主人。”   “嗯。”   莉莉丝点了点头,拿起放在身旁的酒杯,仰头轻啜一口,而江酒坐在她身旁,也抬头,喝下了自己杯里的全部残酒。   她们俩坐在天台边缘,一个抬头看着圆得出奇的月亮,一个低头看着地面亮着的路灯。   气氛慵懒,静谧无声,只有高空的风刮过,呼呼地吹。   这样又过了会儿,江酒忽然听到莉莉丝的声音。   “腿借我躺会儿。”   然后没等她同意,莉莉丝就往她这边倒下来,把头轻轻枕在她大腿上。   江酒下意识想像平时那样调侃她两句,问她是不是见上次她给安宁膝枕吃醋了,所以也要同样躺一遍。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而是伸手轻轻为莉莉丝揉着太阳穴,就好像是真正的女仆那样温柔贤淑。   然后,她突然听见莉莉丝宛若梦呓般问: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呢,江酒,不管是对我,对你以前那些女朋友还是对安宁……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   江酒的动作停了停,却又很快恢复自然,一边为莉莉丝按摩一边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对。”   “……你自己的感情你怎么会不知道?”   “可我就是不知道啊。”   江酒低下头与魔女小姐对视,她的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落在魔女小姐胸口。   然后,她轻笑一声,指尖划过魔女小姐脸颊,留下微凉的痕迹。   “你对我说魔女都是爱的奴隶,莉莉丝,可其实有时候人也是。”   “不过说起来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因为我已经决定好,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更多美少女提供温暖怀抱的伟大事业中啦。”   “毕竟,谁让我是坏女人呢。”   她说着,朝莉莉丝眨了眨眼。   [未完待续]   ——   求月票!   ο(=·ω<=)☆kira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0-你有病吧   “莉莉丝。”   “嗯?”   “我今天碰见别的魔女了,在去救安宁的时候,她自称静谧魔女,名字叫……潘多拉。”   “哦。”   “你知道她么?”   “……知道。”   “那,她果然就是那位掌管静谧机关的静谧魔女?”   “嗯。”   “所以这次魔女之夜,从一开始她就应该知道安氏集团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   “可她没有管,至于是不愿意管还是不能管有待商榷,但从你给我讲的那些事里似乎可以隐约推断出她对魔女之夜没有任何权限,她更像是神话里的天道,不能以个人的好恶行事……对吧?”   “……”   魔女小姐没说话。   她抬手捏住了江酒垂落在她胸前的一缕头发,往手指上绕了两圈,又轻轻松开,看着发丝重新舒展恢复柔顺。   就这样过了许久,她才与低下头看她的江酒对视,平静地问: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啊,”江酒笑了笑,“就对我说你很危险,让我离你远点。”   “……”   魔女小姐表情变得奇怪,好像在问江酒难道这还不算怪话?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江酒的恶劣性格,没怎么在意江酒的态度,只是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听她的话离我远点?”   “不熟,”江酒无辜地眨眨眼,“我没有理由相信一个只跟我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更何况她要我离你远一点。”   坏女人说着把手挪到魔女小姐脸上,调皮地勾了勾她的鼻子,然后笑了笑:   “静谧魔女?她谁啊,能让我宣誓效忠的就只有主人您。”   可魔女小姐闻言只是冷哼。   话说的很好听,小嘴像抹了蜜,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甜的……但无论如何这大概都不是她的心里话。   “‘莉莉丝可是大腿,为什么我要放着一条已经刷满好感度的大腿不抱,跑去相信另外一个陌生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酒你是这样想的吧?”她冷声问。   “哎呀,主人您可真是了解我……当然我确实是有这么想,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咱们俩的关系呀,咱们俩可是老情人……”   “谁跟你是老情人,闭嘴,再乱说话我就让你以后再也说不了话。”   “是是是。”   江酒很敷衍地点头,张开五指轻轻帮魔女小姐梳理长发。   魔女似乎已经接近神话传说中的天人,身体永远保持洁净馨香,所以江酒以前从来没见到魔女小姐有肮脏狼狈过,她永远神秘漂亮,身边有薰衣草香沉浮。   所以与其说江酒是在帮魔女小姐梳理头发,倒不如说她在享受五指在柔滑黑发间穿行的感觉。   原先被她们拿到天台上来的那瓶格兰花格105已经被喝完了,只剩下瓶子和两只空荡荡的酒杯依偎在一起,而长夜将尽,头顶的圆月已经快隐没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中,遥远的地平线上朝霞喷薄,将大朵大朵的云彩染上橘子的色彩,太阳已经挣扎着露出小半个圆弧,散发出光和热,耀眼得像是在燃烧。   天亮了。   微凉的晨风扬起江酒的长发,她便伸手,轻轻把纷飞的发丝收拢。   这时魔女小姐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江酒。”   魔女小姐的声音重归毫无波澜的平淡,就像她给江酒灌下魔药把她变成魔女那天一样。   “就像潘多拉说的一样,我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爆炸——嘭的一声,把整个世界都炸碎。”   “所以,离我远点吧,等你成为正式魔女之后我会解除对你的控制,然后你再去祸害多少女孩子我都没意见……但你一定,一定要离我远点。”   “答应我江酒,到时候不要来救我,好么?”   江酒拢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忍不住低下头来跟魔女小姐对视。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莉莉丝?”她笑着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时候我还会待在你身边啊?”   “我跟你谈这么久恋爱,又你变成魔女,这么长时间里你难道还没认清我的本性么?”   “像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谁奋不顾身,走在慷慨赴死的路上呢?”   “所以放心吧,如果你哪天出了事,我肯定是第一个背叛你的,也一定会离你远远的……”   坏女人一边说一边捏了捏魔女小姐的脸,坏笑:   “当然以咱们俩的情分,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去你坟头,给你烧纸上香顺便献上一捧花的。”   如果是平时,魔女小姐现在说不定已经把江酒禁言,或者干脆小小地惩罚她了,可如今她没有,她只是露出莫名胸有成竹的笑容。   不。   她笃定地想。   到时候,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江酒。   要问为什么——正因为你是无可救药的坏女人啊。   魔女小姐想着,又轻声说:   “我要睡会儿,江酒,你不要动……你说了绝对不会来救我,我很生气,那么作为惩罚,你要给我膝枕一直到我睡醒。”   没等江酒再说什么,她就直接摸出魔杖把江酒禁言了。   然后,她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线,然后闭上眼,缓缓沉入梦境。   今晚,莉莉丝难得做了个好梦。   ……   梦境从来都是独立的。   一个又一个梦境像独立存在的世界泡,孤零零地悬浮在主人的头顶,而静谧魔女的任务就是在月圆时将它们全都串在一起,并重构底层逻辑,还原出真实世界的模样。   先是筛选。   略过人类,抓取异类,把那些充满了野心和不满的梦境链接在一起,然后把梦境们的主人投放进融合出的梦境中。   于是,不管他们如何在梦境中破坏,肆意发泄,到了第二天梦醒时一切就好像会被重置成天黑前的模样。   所以张先生得知的情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诚然序号5收容物魔女之梦的作用的确是把人拉进梦境中,可被拉进梦中的却不是整个世界,而是只有异类。   异类们在梦中密谋要颠覆人类的统治——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带着黑色幽默味道的笑话。   魔女之夜只对拥有神秘侧力量的个体产生影响,死在魔女之夜中的异类现实中也会被抹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构筑出的梦境世界其实已经与现实没什么区别,也同样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所以在魔女之夜中被异类们追杀的安宁才会被江酒捡到。   从一开始,异类们就是被困在梦中的囚徒。   一切歧途,自此而始。   浩荡长夜,自此而终。   缄默魔女在梦境中睁开眼,起身,拿出魔杖,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那片黑暗,低声说:   “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于是黑暗泛起了涟漪,身穿白裙的静谧魔女缓缓走出。   她看着莉莉丝,而莉莉丝也沉默地看着她。   这样许久莉莉丝才听见她说:   “你不该把无辜者牵扯进来的,我们都明白当年的盟约已经要到期了,到时候不会再有人帮你隐匿行踪,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他们会找到你,把你扒皮抽筋,榨干所有利用价值。”   “你会死,我也会,还有你身边的那个见习小魔女……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因为我们都是最好的实验素材和研究样本。”   莉莉丝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可她似乎并不完全同意潘多拉的想法,于是反驳:   “不,你不会,人类还需要你通过魔女之夜控制异类,你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可我现在的处境和盟约到期之后的处境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被人类研究么?”   潘多拉面无表情地说:   “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该把那个小魔女牵扯进来的,这样对她不公平。”   说到这里,这位静谧魔女好像猜到了什么,于是歪了歪头问:   “难道……你是希望在盟约到期之前,那个小魔女能进阶成大魔女,到时候就可以来帮你……或者过来救你?”   “在人类中混迹了几千年之后,你也沾染上属于人类的缺点了啊,缄默,你居然会相信人类,相信她可能去救你。”   “可就算到时候她去救你又怎么样,他们已经准备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代又一代的积累让他们拥有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他魔女的能量,所以即便强大如你,再加上一位新生的大魔女,又能同时应付几位大魔女的联手进攻呢?”   她的声音清冷,相比莉莉丝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味道的奶茶,只剩下冰。   剥茧抽丝,她把所有事实都陈述清楚,血淋淋地摆给莉莉丝看。   莉莉丝却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   她轻声问。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会不会死啊潘多拉,重要的是会不会有人救我。”   “在我临死前,会有人为了我奋不顾身,走在慷慨赴死的路上——只要这样就够了,我就已经满足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像某个坏女人一样,露出促狭的笑:   “所以,你呢,潘多拉,有没有人肯为了你奋不顾身,慷慨赴死呢?”   就像两军拼刀交战,一位战士衣衫撕裂,露出里面的红肚兜,他的敌人趁机嘲讽说多大的人了居然还穿红肚兜,而他则冷冷一笑说我老婆给绣的你有么?   敌人便急了,红了眼问你找死,你有病吧?   有人大概破防了,可莉莉丝不是说是谁。   当你跟坏女人对线久了,你也就会不知不觉间变成坏女人。   屠龙者,终为恶龙。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1-或是永别   潘多拉看着莉莉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觉得她好像乐在其中。   原本那位生人勿近冷的像冰的缄默魔女居然有一天会变成这样,背后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呢?   潘多拉没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性格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所以她觉得莉莉丝变得陌生了,在她眼里甚至有点蠢,就像……平时她接触到的那些心思深沉却没有足够智商来支撑的人类。   她感觉到莉莉丝好像很开心,可她不知道莉莉丝为什么开心。   她不能理解,所以她只是摇头:   “我不需要别人为了我慷慨赴死,所有计划外的牺牲都是不必要的,以绝对理性而言,我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很蠢,莉莉丝。”   莉莉丝被骂了,可她却更开心了。   “绝对理性?”她问,“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绝对理性呢,潘多拉,如果出于绝对理性,你为什么会来警告我呢?”   “你对人类而言还有价值,他们需要你,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对你下手,死的只会是我,可咱们俩关系又一直不太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来警告我?”   “这不合逻辑。”   但静谧魔女小姐似乎有她的说法。   她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警告你,是为了提醒你……”   “我要死了,莉莉丝。”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就像初冬池塘上凝结的一层浮冰,太阳出来了晒了会儿,就理所应当要渐渐融化消失不见。   莉莉丝愣住。   她皱起眉来,闭上眼睛又睁开,看向面前的静谧魔女。   然后,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厉声问:   “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怎么成这样了?”   “我解放了魔女之夜。”静谧魔女平静地说,“你知道魔女之夜是我的身体,而现在我失去了身体,灵魂自然会逐渐破败消散。”   “可你为什么要……”   “因为人类不再需要我了,他们拥有了更好的替代品,那是件收容物,它没有感情,只会机械地工作——恰巧,人类不需要拥有感情的魔女之梦管理者。”   静谧魔女不紧不慢地诉说,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自始至终语气都没有任何感情变化。   但她终究不是死物,也不是那件即将代替她存在的收容物,所以到最后,她的语气还是带上了些情绪。   是解脱,迷惘,还有一点点的释然。   “一切都结束了,”她看着莉莉丝说,“在下次月圆之夜,魔女之夜将重新寻找主人,但它找到的主人不一定是人类的那件收容物,也有可能是你,是某个异类,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智慧生物。”   “所以在下次魔女之夜时,应该会有来自全世界各个地区,各个种族的人前来争夺魔女之夜的控制权……到时候,魔女之夜本体所在的这座城市,会变得很混乱。”   “因为我们之间关系的缘故,到时候人类很有可能会请求你帮忙。”   “就这样,我要说的话说完了。”   静谧魔女给对话画上了句号。   莉莉丝沉默片刻,迅速消化完了巨大的信息量,然后忍不住垂眸喃喃说:   “这算什么,报复么?”   她抬起头,看向静谧魔女,问:   “那你呢,失去了魔女之夜的你会怎么样?”   “失去了身体的我会渐渐磨损,被世界重新分解成魔力,然后,回归大源。”   魔女中有学者研究认为世界上的所有魔力都来自于同一个源头,它没有具体的形体和所在,只是个抽象的概念,而所有死亡的魔女都会回归大源,失去所有记忆,重生。   魔女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可失去所有记忆再重生又跟死了一次有什么区别呢?   莉莉丝看着潘多拉,而潘多拉的表情依旧平静。   她好像早就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结局,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依旧是平时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   可……如果她真的能坦然接受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莉莉丝忍不住想。   大概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吧,就像溺水的人会拼命挣扎,如果这时候有人救他们,他们会没有理智地拼命抓住那人,甚至把那人也拖入水底。   这就是为什么救生员救人时总会优先从溺水者后面拽住他们的头发,把他们从水里拖出来。   现在静谧魔女站在那里,对莉莉丝说她已经接受了既定的命运,可在莉莉丝眼里她就是溺水者,她看着莉莉丝,好像在无声地向她求救。   救救我。   救救……我。   当然这也可能只不过是莉莉丝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不定静谧魔女真的已经坦然接受了她的命运。   所以,要怎么办呢?   是相信理性还是选择截然相反的直觉?   但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静谧魔女小姐已经要转身离开了。   黑暗再度浮起浅浅的涟漪,白裙魔女一只脚迈进了涟漪中,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莉莉丝,露出微有遗憾的笑容。   “你说的对,缄默,”她的目光暗了暗,“确实没有人会为了我奋不顾身,慷慨赴死……所以有时候,我很羡慕你。”   “这次见面大概就是最后一次。”   “那么,永别了,莉莉丝。”   话音未落,潘多拉便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涟漪,彻底消失于莉莉丝的梦境中。   她像来时一样,悄然离去。   ……   就像不关心乌拉圭的袋鼠一样,江酒也不会关心莉莉丝与那位静谧魔女的交谈。   她只关心她自己。   今晚酒吧照常营业,生意依旧红火,魔女之夜的变故并未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他们照常上班下班,结束一天的辛劳后来到酒吧放松。   江酒惯例穿着女仆装在吧台和卡座间穿梭,礼貌而优雅地为前来喝酒的客人们添水送酒。   在场的客人们基本都是熟客了,有几个甚至天天来,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今天的酒吧好像少了人,于是忍不住跟江酒打听。   他们问江酒店里另一位女仆今天是请假了么,还有经常坐在角落里卡座的那位黑裙少女……是店长吧,今天怎么也没来?   江酒就告诉他们安宁不在店里打工了,以后可能都不来了,而店长今天有点事也不在这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今晚要喝得开心。   客人们便不再打听了。   只有姜小白——那小姑娘在上次墙中之鼠事件结束后就成了酒吧的忠实顾客,每周几乎都要来一次,跟江酒喝上两杯。   而在其他客人都放弃继续打听之后,她却偷偷摸摸凑到吧台前坐下,前倾着身子,扑闪扑闪眨眼,像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样贼头贼脑地问江酒:   “酒姐姐酒姐姐,你是不是跟你们酒吧的店主……你们俩是不是在一块了啊?”   江酒闻言愣了愣,忍不住笑着给小姑娘倒了杯水,然后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她会在一起?”   “因为我看每次招待客人的时候她都在下面坐着盯着你看啊,尤其是女客人过来问你要联系方式,让你陪酒的时候,你都没感觉她眼神有多幽怨吗?”   “啊?有吗?”   “有的啊!”   “那……可能是我太忙了没注意吧?”女仆小姐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喜欢就喜欢吧,不过我们确实没在一起。”   “这样啊……”   小姑娘表面一副很可惜的表情,但捧着杯子喝水时眼睛却亮了亮,又勾起嘴角。   没有在一起就好。   不然,她好像确实竞争不过那位店长……毕竟她看起来就好漂亮,又很神秘,就好像传说中的魔女一样,有缎子般柔滑的长发,和格外精致惑人的容貌。   如果对手是她的话,小姑娘就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了。   所以姜小白松了口气,放下杯子,犹豫了会儿,对女仆小姐说:   “酒姐姐,我要一杯莫斯科骡子!”   正调着酒的女仆小姐闻言抬起头来,颇有些意外地问:   “今天不喝魔女之夜了?”   “嗯,想尝尝其他的酒”小姑娘笑着点点头,“这些天我专门学了一些调酒的常识,而且……”   “反正只要是酒姐姐你调的酒,应该都好喝吧!”   不是疑问,而是句末语气上扬的欢快肯定。   江酒听着忍不住眯起眼来,随口夸奖:   “嘴真甜,等姐姐调完手上这杯教父就给你做莫斯科骡子。”   “好!”   恰在此时,门口处忽然响起风铃细碎的叮铃声。   江酒下意识转过头看,便恰巧与推门进来的安宁对上了眼。   安宁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但立刻又恢复平静,随手带上门,径直向吧台走来。   她戴着口罩,就算是老客人也没办法认出来她就是前两天在店里帮忙的女仆,所以她很快便来到吧台前,挨着姜小白坐下,摘掉口罩,抬头紧紧盯着江酒,说:   “给我开一瓶麦卡伦18年,再拿两只杯子。”   江酒却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只是淡淡微笑着点头:   “好,客人稍等……不过说起来,客人您要两只杯子干什么,自斟自饮的话,一只杯子不就够了么?”   安宁只低着头问:   “我要你陪我喝酒,你不是这家酒吧的调酒师么,调酒师配客人喝酒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江酒没再反驳什么,拿了瓶麦卡伦18年和两只杯子过来,放在吧台上。   “……”   旁边姜小白已经看傻了。   坏了。   小姑娘心想。   怎么又来了个竞争对手啊?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2-重归静谧   麦卡伦十八年也算是蛮贵的酒了,雪莉桶,一瓶得三四千块钱——这还是自己找渠道买,要是去酒吧开一瓶只会更贵。   一般来说,酒吧里的酒水会比自己买贵上好多,尤其是某些年份酒、特殊桶装酒、或者很罕见的酒类,价格很可能会翻几倍。   女仆小姐一边想安宁是不是来给她冲业绩的,一边把酒封撕开,缓缓旋拧下瓶塞。   “啵——”   一声悦耳轻响。   对老酒鬼而言瓶塞被拔出的声音似乎有种特殊的意义,就像夏天炎热时喝可乐一定要买冰的罐装的百事可乐。   注入灵魂了属于是。   女仆小姐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安宁,一杯留在自己面前。   安宁抬手,向女仆小姐举起酒杯,可女仆小姐却露出不好意思的歉疚微笑,指了指手边的另一只杯子:   “抱歉,现在没空……我得把另外一位客人点的酒调好,客人您能稍微等等么?”   她把姿态摆得很低,表情也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真诚,一如往昔,依旧是那么完美而潇洒。   可为什么……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安宁?   安宁黯然想着,点了点头,端起自己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吨吨吨,苦酒入喉心作痛。   她喝得很悲壮。   而女仆小姐却好像没看到,依旧目不斜视地调她的酒。   旁边的姜小白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虽然她觉得安宁的气质很冷很难以接近,但看安宁的神情表现和女仆小姐的反应……就感觉这两人之间好像有发生过什么故事。   是有人始乱终弃?还是以前爱过现在不爱了?又或者只是单方面的求而不得?   小姑娘迅速脑补出了一部荡气回肠爱恨纠缠深情又狗血的感情大戏。   她一边端着水杯喝水,一边暗中观察安宁。   可观察着观察着她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位姐姐她是曾见过么?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   然后,她猛的想起来,这位姐姐不就是前些天在酒吧里当服务员的另一位女仆么?   嚯。   这下可就更有意思了。   小姑娘一边猜吧台里的女仆小姐会跟吧台外的这位姐姐有什么关系,一边觉得更头疼了。   出色的人宛若黑暗中的灯火,会自然而然吸引附近的飞蛾,而女仆小姐就很出色,所以小姑娘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往吧台边一坐想撩女仆小姐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这么看来她何止是灯火啊,简直就像是磁铁,能不限年龄不限性别地吸引所有人。   当然,其中也包括姜小白自己。   小姑娘默默想着,放下杯子,然后叹了口气。   原来喜欢的人太出色也是种折磨啊。   ……   酒吧的客人渐多,生意也越发红火,但调酒师始终只有江酒一个——更何况她还同时兼职了服务员,就很难忙得过来了。   得调酒,得给客人送酒添水,偶尔基酒用完了还得去后面库房里拿。   最糟糕的还是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显露魔女的身份,所以必须亲力亲为,不停穿梭在吧台和卡座之间……也还好女仆小姐能给自己加持强化魔法,不然说不定早就被莉莉丝这个黑心老板给累死了。   生产队也不敢这么催驴干活啊。   但还好酒吧营业时间不算长,再加上店面小容纳不了多少客人,江酒还是能勉强撑得住场面的。   凌晨两点,酒吧下班,客人们都差不多散场回家了,原本热闹的酒吧再度安静下来,女仆小姐笑着送别坚持到最后的姜小白,回到酒吧里,随手关上门。   可安宁还在吧台坐着。   她还没走,她面前那瓶酒已经被她喝了有差不多一半。   异类的体质远比人类要强大,他们的肝脏能更快地分解酒精,一般来说异类的酒量都远比人类更好,所以半瓶酒对安宁来说只不过是小酌。   可如今她或许希望……她不是异类更好,这样就能轻轻松松把自己灌醉了。   很多人喝醉了之后就会发疯,可一个人喝没喝醉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哪来那么多酒后吐真言呢,可能只是装醉,借喝醉了这个理由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   有多少是真喝醉了,又有多少是早有预谋呢?   安宁不知道,她只感觉她现在好像是喝多了……不,的确就是喝多了。   她抬起头,看向缓缓向吧台走来的女仆小姐,眯眼,摇摇晃晃地起身。   安宁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修身毛衣,灰色带背带的阔脚裤裙,样式简单的细高跟鞋,因为天气冷,她临出门前又套了件驼色风衣。   短发,红唇鲜艳,眉眼略带憔悴,修身款的黑色毛衣能最有力地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看起来便饱满而柔软——从上次魔女之夜开始,她的穿衣风格就日趋严肃,如今看起来就已经不像是青涩的少女,而更像是身居高位的女强人……   当然,可能也更像怨妇。   总之,这位怨妇扶着吧台桌子站了起来,向女仆小姐走去。   她拦住想要钻进吧台里的女仆小姐,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陪我喝酒。”   像是吩咐,但更多的应该是请求。   女仆小姐看她一眼,礼貌地微笑:   “抱歉,客人,酒吧已经结束营业了,如果想要喝酒的话……您可以明天再来。”   她这话说得很有种客套的味道,也并没有一点针对安宁的意思——可就是因为没有针对所以才针对了。   至少安宁觉得她被针对了。   她觉得很委屈,忽然又想起那天那位魔女小姐对她说的话。   她说江酒是渣女,是坏女人,当时她不相信,可她现在好像有点怀疑了。   她开始有点生气。   所以安宁迈步,一步两步,把女仆小姐逼到墙边。   壁咚。   她啪一声把手按在墙上,然后居高临下地低头俯视女仆小姐——也就是在这时候她突然发现江酒的体型居然颇为娇小,几乎跟她印象中,她来救她那天的高大背影对不上。   而且她换了发型。   大概是已经逐渐习惯如今这具身体了,江酒最近甚至有闲心给自己扎辫子,从最简单的开始,她扎了长长的马尾辫,一直垂到腰后。   这样她看起来就更幼齿了一些,虽然依旧是坏女人,却从成熟期变成了幼年期。   老实说,这样其实会变得让人……很想试着欺负一下。   单纯的坏女人只会让人觉得望而生畏,毕竟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怕,而像女仆小姐这样的却让人觉得可爱,毕竟她身材娇小,脸长得也嫩,很润,明明是小姑娘的身体却住了个坏女人的灵魂。   就像猫。   像布偶,波斯,或是埃及猫,从来都高贵冷艳桀骜不驯,即便是在面对自家主人时也依旧不会给任何情面,它们是被所有人眷顾的精灵。   可偏偏它们面对人类时几乎还是没什么反抗余地的,所以就算再高贵冷艳都还是要被人按在床上揉耳朵摸肚皮揪尾巴。   越高冷就越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越坏就越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好听它喵喵叫求饶的声音。   安宁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体内某种沉睡的本能……或者说秉性被激活,眼睛变成了竖瞳。   她用一根手指挑起女仆小姐的下巴,看她茶色的清澈瞳孔,苍白的脸颊,纤长如鸦羽般漆黑的睫毛。   “我说,陪我喝酒。”   安宁命令。   被迫仰起头与她对视的女仆小姐缓缓吐了口气,目光却忽然转到她的肩头,看向她身后。   “莉莉丝?”   她轻声说。   安宁愣了一愣,有种身为牛头人的心虚,下意识想松开女仆小姐——可后者已经凭借体型的优势轻易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了。   理所应当的,莉莉丝没有出现在安宁身后,刚刚女仆小姐喊的那一声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她成功了,安宁也明白接下来她不太可能再捉到这只已经有了警惕心的小猫咪。   女仆小姐便优雅地回到了吧台里,拿出魔杖,指挥着酒吧里所有酒杯酒瓶,扫帚拖把垃圾桶开始大扫除。   这之后,腾出空闲功夫的她才拿了条毛巾,一边擦着只酒杯一边随口对安宁说:   “酒吧已经打烊了,为什么客人你还不回家睡觉呢。”   她的语气平静,表情也淡定,就好像刚刚无事发生过。   安宁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倒不是气抖冷准备打拳,而是觉得女仆小姐未免太渣了点。   “翻脸不认人?”她忍不住问,“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啊江酒?”   “啊?”女仆小姐恰到好处地做出惊讶的表情,“那你要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呢安宁?咱们俩本来不就没什么关系么?”   “从一开始,我就只是酒吧的调酒师,你是我的顾客,只不过中间我救了你一命……除此之外,似乎就没别的什么关系了吧?”   “咱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吧?”   “……”   安宁突然发现她没办法反驳女仆小姐的这些话……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有些无力,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她好像是放弃了,低下头,断断续续地说:   “……下次魔女之夜,我要代表异类参加,争夺魔女之夜的所属权。”   “很危险,可能会死在里面,如果我能回来的话……”   “到时候,我会再来找你喝酒。”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酒吧。   于是一切重归静谧。   [未完待续]   ——   呜呜求求月票qwq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3-时代变了   酒吧里只剩江酒一个人,便显得过分安静了,甚至可以说有些阴森诡异。   可她却没在意,只是耐心地擦干净了水池里的一筐酒杯,又挥动魔杖让它们排起长队,像卫兵一样找到各自的位置,整整齐齐地倒扣。   然后江酒才甩了甩胳膊,向吧台最边缘的高脚凳看去,撇了撇嘴问:   “看戏看够了?”   有人观察,原本存在感被降到临界点的微妙状态被打破,一切便无可挽回地滑落向坍缩后的结果。   魔女小姐悄然出现在高脚凳上,表情平静地与江酒对视:   “还没看够,你们俩可以继续。”   “我拒绝。”江酒给自己倒了杯苏打水,“我可没兴趣给人当猴子看。”   她这话已经很有攻击性了……可她接下来说的话更有攻击性。   “我没想到主人您就这么沉得住气啊,”江酒语气微妙地说,“刚刚安宁可已经把我堵在墙边,看架势差点就强吻我了,你居然还能不动声色?”   她说着,甚至朝魔女小姐竖起大拇指:   “牛,有种被牛头人的喜悦是吧?”   魔女小姐没说话,可她举起魔杖——苟管理要动用权限了。   江酒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选择微笑,端着杯子来到自家主人面前,俯身把胳膊撑在吧台上,托着腮问:   “那请问主人您对我刚刚的所作所为……如何评价?”   她眨了眨眼,很乖巧。   魔女小姐看着她的脸沉默片刻,低头,避过她投来的目光:   “太渣。”   “渣?”江酒疑惑地歪了歪头,“哪里渣了?”   “哪里都渣。”   魔女小姐冷声骂她:   “你救了安宁却不负责,这不是渣是什么?”   听到魔女小姐这么说,江酒却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她俯身俯得更低,几乎与魔女小姐贴在一起,互相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魔女小姐身上一直都有股很浓的薰衣草香,跟她待久了,江酒也染上了属于她的味道。   略有差别的两股香味交融,江酒盯着魔女小姐的眼睛看。   魔女小姐忽然有些紧张。   这一刻她才突然又意识到眼前的江酒是坏女人,是渣女,而她自己则是被骗过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说是毫不设防的小绵羊。   江酒已经把她骗得团团转一次了,而有了第一次之后说不定就有第二次,所以会不会……   只是一种猜想,她会不会又被江酒这坏女人忽悠瘸了?   魔女小姐乱七八糟地想。   而江酒用脚尖抵在地板上慢慢地晃悠两圈,接着对魔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可……难道不是主人您让我不负责任的嘛,我只是在奉旨当渣女啊。”   “我?”魔女小姐皱眉,“我什么时候让你不负责任了?”   “那您的意思就是让我对安宁负起责任啊——懂了,我这就去追安宁,告诉她我喜欢她,想跟她困觉……富婆饿饿饭饭。”   “你……”   “我怎么啦主人?”女仆小姐恰到好处无辜地笑,“您是觉得这样也不行,想告诉我我不应该对她负责?”   “……”   魔女小姐沉默。   江酒便乘胜追击,轻声问:   “不负责不行,负责也不行,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来,主人,你帮我想想好不好,你说说,到底该负责还是不负责?”   她说着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伸出手,轻轻点在魔女小姐胸口。   “首先是……我如果负责了,你会不高兴吧,你不是把我当成私有物了么,我是你的狗啊魔女小姐,如果有一天我抛弃你跟别的女人跑了,你逮到我岂不是要把我挫骨扬灰?”   “可我不负责也不行,安宁会伤心会难过,而这时候你这样的旁观者就可以跳出来,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渣,说我是坏女人。”   说到这儿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然后俏皮地朝魔女小姐眨了眨眼:   “所以呢,好话坏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最后就我里外不是人呗?”   “……”   魔女小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江酒还有话要说。   “感情这种事嘛,”她摇了摇头,“当断则断,我不喜欢安宁,所以就像刚刚那样明确地用行动告诉她我们之间没可能,她伤心是会伤心一段时间,但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   “就像她平时受伤一样,都是会自动痊愈的。”   魔女小姐听着,眼神闪了闪,忍不住问:   “那如果你当初没把她捡回来呢?”   “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呀,”江酒站直了耸肩摊手,“可相应的,她会死。”   “受情伤和死亡相比,那我觉得还是受情伤比较好吧,毕竟我是个怕死的人,推己及人,我觉得安宁迟早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她淡淡说着,端起之前倒的那杯苏打水,仰头一饮而尽。   魔女小姐沉默。   江酒说的很有道理,她没办法反驳,可隐隐的,有个朦胧的猜想忽然从她心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   “你是不是在把安宁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现在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她问。   可江酒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需要说话,这已是最好的回答。   魔女小姐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但最后更多的还是无奈。   她能说什么呢?   她好像没什么能说的了,她只想问江酒为什么这么熟练,可她又想起以前被江酒甩了的女朋友们,就只能沉默。   酒吧的空气安静下来。   江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打水,举着瓶子朝她晃了晃,问她要不要来点。   魔女小姐摇摇头,思路也清醒了些,她想到今天凌晨在梦境中见到的潘多拉,于是说:   “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做。”   “任务?”   江酒捧着盛着苏打水的杯子转过头来,略微想了想,就猜到了魔女小姐在说什么。   “是关于魔女之夜的归属?”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对,于是摇了摇头,“可你们魔女不应该超然于世么,为什么要去蹚浑水?”   “不是我,是帮我一个朋友。”   “你居然还有除了我以外的朋友啊?”   “……”   魔女小姐默默拿出魔杖。   江酒立刻变得无比乖巧。   果然就是欠收拾——魔女小姐一边想一边继续说:   “是你也认识的人,静谧魔女潘多拉。”   “她?”   江酒忽然想起了那位静谧魔女。   白裙,银发,脸上始终遮着星光,看不到相貌,给她留下的印象只有宛如无机质的冰冷。   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那位静谧魔女和莉莉丝很像,但没有道理,莉莉丝是黑发她是银发,光从外貌上来说她们应该是截然相反才对。   或许……也正是因为截然相反,才会让人产生诡异的既视感。   女仆小姐看着莉莉丝,又问:   “可她不也是魔女吗?”   “魔女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全知全能,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全知全能的存在,事实上魔女依旧会遇见难以解决的事。”   “可魔女都解决不了的事我又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呢?”   “不,你可以,”莉莉丝低着头轻声说,“也只有你可以。”   “嗯?”   “我对你说过么,潘多拉是人造魔女。”   “没。”   “无所谓,反正你现在知道了——魔女分为两种,一种是自然诞生的原生魔女,一种是后天培养出的人造魔女,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魔女都是原生魔女,只有极少数是人造魔女……而潘多拉和你一样,你们都是由我塑造出的人造魔女。”   莉莉丝说着,略有忐忑地观察女仆小姐的表情。   女仆小姐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之后突然问:   “那也就是说,潘多拉成为魔女之前也是个男人?”   “?”   莉莉丝麻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江酒的关注点会这么清奇……完全让她白担心了。   而女仆小姐又笑:   “开个玩笑嘛,所以呢,因为我们俩都是稀有的人造魔女,所以我能救她?”   “对,你们俩的本质趋近,等潘多拉解放魔女之夜之后你可以暂时用身体承载她的灵魂,把她带回……”   “等等。”江酒突然歪了歪头,“你说什么,她要解放魔女之夜?”   “怎么解放,为什么要解放,会有什么影响?”   她紧跟着又问出三个问题。   莉莉丝愣了一愣,很快整理思路回答:   “解除控制权限,因为人类要用收容物来代替她,她已经被人类作为工具和研究对象关押了快一千年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人类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准备应对措施了,而以如今人类的力量……他们恐怕已经不再害怕异类了吧。”   远古时期人类赤身**行走于旷野之中,以石器抵御猛兽袭击,后来他们发现了火,这种能放出光和热的等离子体成为了贯穿他们进化史的注脚,后来他们又发现了蒸汽能,电能,并向更深更远的微观世界寻求力量。   于是,他们发现了核能。   曾经的直立猿衣不蔽体,野蛮而愚蠢,只能用石块击退来袭的野兽,而如今的人类手握足以轻易毁灭整个世界的力量,他们穿上衣服,崇尚文明礼貌,说勿谓言之不预也。   时代变了,大人。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属于异类和魔女了。   江酒听懂了莉莉丝的意思,于是她淡定点了点头。   “那么,好处呢?”   “啊?”   “啊什么啊,得加钱。”   [未完待续]   ——   月票!(伸手)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番外-悉听尊便   变成魔女是种什么体验呢?   这个命题其实蛮有意思的,甚至可以放到国内某知名问答社区上,然后让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各路脑洞大开的段子手写段子,编故事。   编乎,分享你刚编的故事。   当然不可否认这社区里确实还有一群依旧保持相对理性的人,他们可能是各个领域的大牛,也可能是涉猎颇广的学者,他们会用更加严谨的态度,紧密的逻辑,自洽的论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魔女这种生物。   虽然他们是错的。   因为江酒可以用她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魔女的存在。   毕竟她现在就是魔女。   而魔女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其实很简单。   7月4日,开这本日记的目的是敦促江酒自己多调查神秘侧世界的情报,争取早日摆脱莉莉丝的控制。   7月5日,气莉莉丝   7月6日,气莉莉丝   7月7日,江酒啊江酒,你怎能如此堕落,你忘记之前制订的计划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7月8日,莉莉丝急了,被吊起来打   一切便是如此无聊。   从很久之前开始江酒就习惯于从她那些前女友身上获取乐趣——她几乎不会跟正常人谈恋爱,她只对各种奇葩下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的前女友有整天神神叨叨迷信各种都市怪谈的民宿学者,有蜗居在家里从来不肯出门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东西的阴沉宅女,以及飘忽得像天上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会消失的神经病。   相比于她们,莉莉丝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人了。   但也可能是最不正常的,毕竟她其实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传说中的魔女。   不过说起来,既然最正常的莉莉丝都是魔女,那江酒其他几位更不正常的前女友……会不会也是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呢?   江酒不知道,她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事态就算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难道会比现在她被变成这样更坏么?   应该不会了吧。   所以,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江酒一直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所以如今被变成魔女之后并未有多慌张,反而很快就接受了现实——甚至不止,半小时之后她就开始思考如今的身份和外貌条件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有什么能利用的地方。   但很可惜,她的身家性命全都掌握在莉莉丝手里,她也就失去了跟其他女孩子再亲密接触的权力。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报应。   当然,如果这是报应的话,江酒选择欣然接受。   ……   清晨,风微凉,雨渐歇,魔女自巢穴中苏醒,揭开被子起身穿衣服。   女孩子的衣服远比男人的衣服来得繁琐华丽,也自然更难穿——女仆装其实还好,不过是穿上里面的衬裙再系上围裙,麻烦的是发饰,内衣,还有吊带袜。   江酒有一定的强迫症,是个病情不算挺严重的完美主义者。   她觉得既然都变成女人了,那当然要做最完美的女人,正如她从前一向以高标准要求自己一样,她会一丝不苟地给自己化妆,打扮得精致而漂亮,照着镜子练习如何才能做出最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她是男人的时候是人类高质量男性,变成女人当然也要争做高质量女性。   如此,梳妆打扮之后,江酒会出门穿过走廊,来到魔女小姐的房间。   女仆一定要先于主人起床,这样就能在主人睡醒时送上恰到好处的服务。   江酒掐着点安静地站在魔女小姐床边等候,又过了一小会儿魔女小姐便静静醒来——然后她一般会看江酒一眼,再转过头去,合眼继续睡回笼觉。   这时江酒就会去做饭。   按理来说魔女是不需要进食的,可魔女小姐就是喜欢吃好吃的,所以江酒每天早上都会变着法给她做不一样的早餐。   魔女小姐从来没这么要求过江酒,但江酒还是自觉地去做了……就像当初她们还热恋乃至于同居的时候,她每天都会给她做好吃的。   于是,等再过一个小时魔女小姐终于起床的时候,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刚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还有自家女仆送上的亲切问候。   “主人早。”   有时候魔女小姐刚醒过来,脑子还昏沉着,朦胧间会感觉时间好像倒流了,一切都回到那个盛夏,日光灿烂,微尘在空气中沉浮,窗外传来悠扬蝉鸣,让人不由自主想到撬开玻璃瓶汽水瓶盖时嗤的响声。   泡沫,光斑,斑斓树影,放在冰箱里冷藏的放了冰糖的绿豆汤。   那时候每天睡醒时她都能听到温柔的招呼声,可如今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穿着女仆装为她递上温水的坏女人。   魔女小姐心情复杂地接过江酒递上的蜂蜜水,喝两口,然后在江酒服侍下穿衣服。   脱掉睡裙,换上黑裙,期间江酒从来目不斜视。   魔女小姐曾因此感到好奇,问江酒为什么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江酒不说话,只是往魔女小姐胸口瞟了一眼。   然后,有人急了。   江酒终究为她的傲慢付出了代价——她被迫戴上了项圈这屈辱的证明。   虽然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戴上了项圈的江酒依旧是坏女人,甚至比平时更可怕,毕竟项圈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暧昧感,非但不会让江酒觉得羞耻甚至会增加她的诱惑力。   就……很色嘛。   尤其是配上她那副略显稚嫩的面孔和娇小的体型。   魔女可以随意更改自己的相貌,就像捏橡皮泥一样,虽然魔女小姐没教江酒,但江酒无师自通……不过她对如今的相貌挺满意的,就没更改过,最多不过略微调整了一下体型。   要矮,要小,要看起来更可爱一点,这样不会让人产生警惕心,平时最好再轻浮一点,扮演坏女人的角色,和相貌以及体型形成反差萌,这样就更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傲娇,更容易对她不设防。   人都有征服欲,想来就算是异类又或者魔女都一样。   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狗狗。   江酒可太懂这些了。   毕竟,她是精通人性的女讲师。   ……   坏女人就该有坏女人的样子。   江酒日常在魔女小姐身边侍奉,看起来都是很乖巧的模样,但偶尔还是会坏起来。   比如她会故意惹魔女小姐生气,再迅速认错,速度之快简直让某国政府都直呼内行——原因只是她想逗魔女小姐玩,就像看到了垂在桌面外的数据线就像凑上去扒拉两下的小贱猫。   可猫这种生物本身就很讨喜,贱一点非但不会让人讨厌还会让人愈发喜欢。   重要的是把握住尺度……她对此一向很在行。   一直到某次,所有积攒在魔女小姐心中的怒火被一次性点燃了,爆炸了,她终于忍不住拿出魔杖召唤触手们把江酒吊起来。   她问江酒:   “你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江酒?你真的想品尝大魔女的怒火么?”   黏腻的触手勒住了江酒的手腕脚腕,她动弹不得,却并未恐慌,甚至还能保持微笑。   “我不是已经尝过一次了么?”   她歪了歪头,看着在她手背衣服上留下滑腻粘液的触手皱了皱眉,又转过头对魔女小姐笑了笑:   “上次你这么说完之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那这次呢,你准备把我变成什么?”   “不过变成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你是不会让我死的,对吧莉莉丝?”   她这话说的很有自信。   莉莉丝想反驳,可又没办法反驳,只能低头拿起酒瓶把手边的杯子倒满了,仰头灌下,就这么喝闷酒。   江酒看着她一杯一杯地把大半瓶酒喝完了,觉得实在是牛嚼牡丹。   可她很聪明地没有去招惹正极度愤怒的魔女小姐,而是接受了被触手们吊起来的命运……一直到魔女小姐终于喝完酒,挥了挥魔杖,让触手们把她放下来。   “陪我喝酒。”   魔女小姐吩咐。   江酒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便乖乖地来到她身旁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魔女小姐没跟她碰杯,她也识趣,自己喝自己的。   两个人就这么喝到新从柜台里取出的那瓶酒也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瓶子才暂时停下来。   然后,魔女小姐缓缓斜过身子,把头靠在了江酒肩头。   她好像喝醉了。   可江酒知道她是不会喝醉的——不过没关系,江酒可以当她是喝醉了。   然后,她听到魔女小姐飘忽如烛火的温软嗓音,魔女小姐突然问她:   “江酒,咱们俩没可能像以前一样了吧?”   “当然,”她垂眸,一如既往地轻轻揽住魔女小姐,帮她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然后笑了笑,“毕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嘛。”   “那未来呢,也没有可能吗?”   “应该没有了,我不太可能第二次喜欢一个人。”   “……这样。”   魔女小姐的语气微弱了点,却又很快重新变得坚定:   “那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就做好当我一辈子贴身女仆的准备吧,江酒。”   “嗯。”   女仆小姐温柔地帮她拢了拢鬓发,毫不在意地点头:   “悉听尊便呢,我的主人。”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梦中苏醒 1-她说晚安   “魔女之夜是序号5的收容物,即使放在人类建立的收容物评判体系之中也属于最危险最容易失控的第一序列。”   “所以呢,它的正体到底是什么,我又该怎么做才能把潘多拉救出来?”   “它的正体是一个梦。”   “梦?”   “嗯,一个脱离了主人控制的,拥有了一定自我意识的梦,被人类捕获之后并被加以控制,最后就成了用来囚禁异类的监狱。”   “那它原本的主人是……”   “没有人知道,从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它就是独立存在的,当然,也有阴谋论称它来源于那位最初魔女……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说法。”   “那也就是说我其实可以不用去在意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用考虑怎么才能把潘多拉救出来就好了?”   “嗯,也可以这么说。”   “那我该怎么把潘多拉救出来呢?”   “三步——就像把大象关进冰箱,你进入魔女之夜,找到潘多拉,把她带出魔女之夜。”   “就这么简单?”   “嗯,魔女之夜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当你进入魔女之夜内部,你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样啊……”   女仆小姐一边慢慢点了点头,一边拆开了刚买来的佐茶甜品的盒子。   两块慕斯蛋糕,一块抹茶味一块黑巧克力味,前者是莉莉丝喜欢的口味,后者是女仆小姐给自己买的……当然,用的都是莉莉丝的钱。   魔女与神话传说中的巨龙其实是有些像的,他们同样喜欢亮闪闪的宝石和在自然界稀缺的贵金属,所以莉莉丝很有钱。   虽然金钱对于魔女而言只是苍白的数字。   女仆小姐把抹茶慕斯推给莉莉丝,然后拿出魔杖,像模像样地在面前画了个弧。   魔力勾动规则,就像圣人的言出法随,有一只茶壶从壁炉后的魔女之家中窜出飘到吧台前,里面的水像是刚烧开,壶口还冒着热气。   接着,茶包和放在魔法冰箱里的鲜奶也飞过来了,它们像被无形的手把持着,自动完成了冲泡奶茶的工作。   女仆小姐把一只盛满了奶茶的典雅黄铜杯子推给莉莉丝,垂眸,恭敬道:   “主人,您的奶茶。”   莉莉丝蹙眉,似乎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点点头,接过奶茶,随手施了个冷冻术降了下温,然后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   她称赞。   “我的荣幸。”   女仆小姐微笑。   “……”   莉莉丝刚因为好喝奶茶舒展开的眉头再度皱紧。   她觉得女仆小姐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是因为魔女之夜么?   她用小叉子挑了块蛋糕,一边品尝一边想。   于是,咽下那块蛋糕之后,她干脆问:   “你不愿意去?”   “没有。”   “没有闹什么别扭。”   “我没闹别扭。”   “闹别扭的人永远不可能承认自己在闹别扭——江酒,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   “那你这是一定要我承认我在闹别扭咯?”   “也不是不行。”   女仆小姐表情变得略微有些无奈,她端起自己那杯奶茶喝了口,波澜不惊问: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女人最喜欢无理取闹?”   “可你现在也是女人。”   “……”   女仆小姐终于不说话了。   她难得在跟莉莉丝的对线中吃了亏,虽然只是小亏,但这似乎是某种预兆?   接下来,莉莉丝是不是就要吹响反攻的号角了?   女仆小姐不知道……她也不在乎。   她只在乎她自己。   所以一直到女仆小姐吃完那块黑巧克力慕斯后,她才从女仆装的围裙口袋里拿出随身的手帕,优雅擦了擦嘴,抬头看向莉莉丝问:   “你让我去救潘多拉,好,这没问题……可你就不怕潘多拉跟安宁一样喜欢上我?”   莉莉丝有些意外地看女仆小姐一眼,摇了摇头:   “不会的,潘多拉跟普通人不一样。”   “安宁也不是普通人,她是安氏集团的大小姐,还是异类。”   “潘多拉跟安宁的情况也不一样,她是魔女。”   “可莉莉丝你也是魔女。”   女仆小姐笑了笑,用小叉子轻轻敲打着盛蛋糕的盘子,发出一连串极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你当初不也说过类似的话吗?”她问,“你说你只是对我好奇,没可能会喜欢上我,可最后你还是成了我的女朋友……哦,是前女友。”   她还故意在前字加了重音。   莉莉丝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压制怒火。   “我跟潘多拉不一样,”她低声解释,“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应该……”   但不知为何,魔女小姐的话没说完,甚至可以说停在了很尴尬的位置。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不再自信,甚至开始怀疑刚刚由她自己作出的结论。   江酒便微笑:   “看来你自己都不相信你的说法?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潘多拉会不会喜欢我跟我无关,我的任务只是把她救出来而已。”   魔女小姐仍在沉默。   过了很久,她大概终于是想明白一些事了,于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江酒。   她拿出了魔杖。   “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江酒,在魔女之夜中你不得对潘多拉做出任何包含主观意义上的获取好感行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收起你平时坏女人的那一套。”   魔女小姐的语气很严肃,大概是真的开始害怕江酒会招惹潘多拉了。   江酒忍不住笑了起来:   “结果你还是在怕啊,放心啦,我对潘多拉不感兴趣,我只是害怕她对我感兴趣,就像安宁……自顾自地感动,自顾自地喜欢,最后自顾自地失望然后破防,我也觉得挺苦恼的。”   “明明一开始,我只是简简单单想拉她一把而已。”   她这话说的让人很想揍她一顿,魔女小姐甚至都觉得魔杖又硬了。   可其实她说的就是事实。   因为就连魔女小姐自己一开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接近她的。   似乎无论是作为男性的前世亦或是如今身为坏女人的今生,江酒身上都有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就像是在一片漆黑旷野中孤独燃烧的烛火,会理所应当引来无数自愿扑火的飞蛾。   魔女小姐盯着江酒沉默片刻,最后低下头,一边用叉子拨弄蛋糕一边低声说:   “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不许去招惹潘多拉,她……其实也蛮可怜的。”   江酒乖巧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知道啦我的主人,放心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会没事干去招惹别的女人……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   “你这话就像有人类说他对钱不感兴趣一样。”   “当一个人开始发表一些听起来就很离谱的言论时,通常都意味着背后有生意可做,可如果你觉得我说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这话很离谱,那背后的生意会是什么呢?”   江酒轻声问,又微笑着歪歪头自己给回答了:   “那当然是打算讨好你了,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我的魔女小姐——我好想当你的狗啊莉莉丝,为了你,我要去救潘多拉。”   “……”   魔女小姐没说话。   她只是起身,有微光渐起,零落,倏忽间进到吧台里,重新构筑出黑裙少女的模样。   然后,魔女小姐转身,从酒柜里取出几瓶基酒放在吧台上,又俯身拿出调酒壶和盎司杯。   “送你杯酒。”   她挥了挥魔杖,对江酒说。   有微光自虚空中钻出,绽放,变成背生双翼的小精灵,它们一开始吵吵嚷嚷地小声说着什么,但很快又温驯地向魔女小姐鞠躬,然后有了明确的分工,在吧台上飞来飞去。   它们抱起基酒,摇晃调酒壶,将许多种基酒兑在一起,往里面撒磷粉般的荧光,于是瞬间有芬芳的酒香涌出,溢满整个酒吧。   “美酒!美酒!美酒!”   江酒听到它们小声叫喊。   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东西以令人惊奇的力量和速度迅速调好了一杯酒,并一起齐心协力把调好的酒倒进了准备好的酒杯里。   斑斓,多彩,有星星点点的光悬浮在漆黑的底色上,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银河。   单从外观这个维度评价,只能说是很漂亮的一杯鸡尾酒。   那么味道呢?   江酒看向魔女小姐,魔女小姐低着头,把那杯鸡尾酒沿着桌面推给她。   “它的名字叫梦。”她低声说,“一切歧途自此而始,它是开始也是终结,万物其上万物其下……它是魔女之夜的入口,喝下它,你就会进入魔女之夜。”   “……”   江酒低下头,又仔细端详了一遍眼前的这杯鸡尾酒。   然后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伸手拽了拽头顶的猫耳——那是她跟魔女小姐提加钱后得到的惩罚,再加上脖子上的项圈,让她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受到了主人虐待的,惨兮兮却又涩气的小猫咪。   于是,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问魔女小姐:   “作为报酬,等我回来,帮我把猫耳给变回去吧……还有项圈。”   没等魔女小姐回答,她便端起那杯[梦],仰头,一口气把斑斓的酒液全部喝了下去。   睡意翻涌,如潮水般袭来。   江酒渐渐没了力气,撑不下去,趴在吧台上缓缓闭上了眼。   只是隐约的,她好像听到有人凑到她耳边,用带着温热潮湿气息的声音对她说:   “晚安。”   天黑请闭眼。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开个悬赏   下个月的月票,和上架后首月每天更新挂钩!   一千月票每天一更,两千每天两更,三千每天三更,以此类推   打赏的话另算,按老规矩来!   手里还有起码三卷,六十万字的大纲,比上一本猫娘没有大纲的情况好很多   而且我的更新都是三千字一章来着,两更就相当于其他作者三更了其实(◞‸◟)   就这样,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巨龙突然出现,它掳走了童话国的公主,将公主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巢穴中。   国王便在全国范围内召集勇者,许诺如果有人能够击败恶龙把公主救回来,他就可以迎娶公主,并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任国王。   于是,公主与巨龙与勇者的史诗,拉开了序幕。   ……   江酒是在巨龙的巢穴中醒来的。   让她意外的是巨龙的巢穴并不像神话或是英雄史诗中所描述的那样,或是堆满了金银财宝或是遍布骨骸,相反,龙巢中相当干净整洁,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住在这里的那条巨龙是不是有洁癖。   正如魔女小姐所说,在江酒苏醒的瞬间,她就莫名其妙明白了魔女之夜的规则。   扮演。   魔女之夜有最低限度的灵智,却无法凭借这份灵智成为拥有独立意志的自由生灵——本能让它抗拒被控制,就像兽人永不为奴,可处于它底层逻辑的某种束缚却强迫它选择一位主人。   然后,它选择了妥协。   它构建了一个梦,所有意图争夺魔女之夜所有权的参与者都被拉入这个梦里,通过某种筛选机制,决出最后的赢家。   而筛选的过程就是扮演。   在童话世界中,每个人都会随机到一个角色,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努力扮演分配给他们的角色。   当乞丐的扮演乞丐,当国王的扮演国王,当王子的扮演王子。   “所以,那我该扮演什么角色呢?”   江酒疑惑地提起裙角。   她如今穿着一身繁琐而华丽的长裙,上面缀着无数闪闪发亮的宝石、轻飘飘的流苏还有蕾丝,看起来就很可爱。   宛若童话里的公主……不对,应该就是公主。   坏女人摸了摸自己发着光的魔法长发,又捏了捏头顶戴着的小王冠,最后低头看了眼腿上裹着的白色裤袜,陷入沉思。   哦。   她想。   原来,俺今天也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呢。   不过既然是公主的话,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巢中呢?   想来想去,似乎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按常规的童话故事或者勇者传说而言,剧情如今应该发展到公主被恶龙抓走了吧?   所以她现在才会身处龙巢之中。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地狱开局了吧。   江酒忍不住笑了笑,从柔软的床榻上起来,俯身拍了拍裤袜和裙摆上沾染的灰尘。   从龙巢正中投下的那道光把她笼罩在其中,烨烨生辉,然后微尘飞舞,像长了翅膀的精灵,围绕着她盘旋,欢快地吟唱歌谣。   坏女人一愣,伸手,便有纤细而精致的精灵飞来,停在她的指尖,亲吻她的手背。   “My princess.”   她听到它说。   这幅画面充满了童话的味道,让人感叹这梦境实在是令人惊叹,只是拍个灰都能拍出这么唯美的感觉……于是江酒忍不住笑了笑,挥挥手送别那只小精灵。   精灵崩塌,碎裂,化为星辰般的微光,消失在空气中,有一点点碎屑飘落,躺在江酒的手心,像雪花一样缓缓融化。   江酒沉默,闭上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身边所有的精灵和光芒都悄然间消失了,只剩下龙巢中无处不在的阴影把她包围在中间。   它们在提醒她,恶龙要回来啦。   就像是真正的公主那样,整个世界都在眷顾江酒——无论是从裤袜和裙摆上落下的灰尘,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又或者头顶投下的阳光。   一切都好像突然拥有了生命,叽叽喳喳喧闹地想对江酒宣誓效忠。   江酒突然觉得这童话世界还蛮有意思的。   不过现在没空去感慨这个……因为危机似乎就要来了。   空气中忽然弥漫起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头顶投下阳光的大洞被阴影遮蔽,宛若垂天之云的双翼笼罩了整个龙巢,呼啸着轰然落下。   江酒身边的一切,包括石头,土壤,还有空气里悬浮的微尘都在瑟瑟发抖,为某种突然扩散的威压慑服。   屹立在俗世力量顶点的巨龙降临了。   它收拢双翼,从巢穴顶上坠落,又在即将落地前微微展开翅膀,优雅而轻柔地顿在半空,最后如丝柔般顺滑无声地停在地面。   巨龙带来了很大的风,吹得江酒长发纷乱裙摆飞扬。   她用一只手遮住脸,一只手压住裙子,像个真正的,柔弱而优雅的公主。   然后,风停了。   巨龙垂下头,用几乎比江酒半个身子高的竖瞳冷冷看她,微微张开嘴,露出尖锐的利齿。   “意外的乖,”江酒听到它用低沉威严的人声说,“我原以为你会逃跑的。”   不等江酒回答,巨龙就露出颇为人性化的疲惫神情,往巢穴深处走去。   江酒跟在它身后,看着它一直走到龙巢最深处的那片空地,以地为床,轰然倒下,然后闭上眼睛,发出粗重而悠长的喘息声。   它受了伤。   最近这些天,前来讨伐它的人类勇者越来越多了,装备也越来越精良,甚至已经能勉强突破它龙鳞的防御,在它身上留下伤口。   翅膀,尾巴,乃至于前肢都受了伤,虽然不至于伤及根本,但也足以让它感到烦躁——对巨龙而言人类一向是最讨厌的生物之一,他们中的任何个体都弱小而无力,可他们擅长合作,又拥有极高的智慧和让其他物种感到恐怖的进步速度。   巨龙们称霸整个童话大陆时他们刚脱离茹毛饮血的生活;巨龙们使用魔法喷吐龙息时他们学会了冶炼金属制造工具;巨龙们感到无趣开始逐渐隐居于山野时他们研究出了魔导武器,开始扩张领土,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种族。   巨龙们讨厌人类,就像人类讨厌蚊子。   它难耐地喷了股鼻息出来,又转过头,冷冷地看向孤零零站在它翅膀旁边的少女。   那是它亲手从童话国王宫里掳来的公主,也是一切麻烦的根源。   如果她不在龙巢中,那些可恶的勇者就不会来找它的麻烦,它也不会受伤……说起来,既然如此,那它为什么要把公主掳到龙巢中呢?   巨龙竖瞳中掠过茫然和疑惑。   它忘了。   起因似乎只是一时兴起,那天它吃饱了出去兜风,顺路来到童话国,偶然间看到了在塔楼上仰望天空的公主殿下,那一瞬间它好像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控制了。   一定要得到她。   它那时想,然后便突破了王宫的防御,把公主殿下带了回来。   可我要她有什么用呢?   巨龙疑惑地问自己,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少女一遍。   长得确实很可爱,像是只花瓶,让龙看了之后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肉质也很细嫩,可个头实在太小了,甚至都不够给它塞牙缝。   所以,不能吃,只能看?   那它到底是为什么要冒着被人类勇者讨伐的风险把她抢回来呢?   不会吧,不会真有巨龙愚蠢到为了一只花瓶去冒生命危险吧?   哦,原来是它自己啊,那没事了。   巨龙颇为惆怅地眯起眼,想叹口气,可又怕会不小心喷出龙息把身旁的小公主给冻成冰雕,于是只好放弃。   算了,还是睡一觉,养养伤吧。   它想,然后扭过修长的脖颈,凑到小公主面前,咧开嘴,模仿人类的声音说:   “我要睡上一段时间,巢穴中有人类的食物,足够你这段时间吃,我在龙巢中布下了感应魔法,如果被我察觉到你想逃跑,我就……”   它说到这儿沉默起来。   该怎么威胁这位小公主呢?它心想。   在它漫长的龙生中还从未有过威胁人类的经验——自龙族开始隐居生活之后它们就不怎么跟外界产生联系了,甚至于……   千年以来,这是巨龙第一次与人类接触。   所以它考虑了许久才瞪着眼前的少女,恶狠狠地威胁:   “……如果让我发现你要逃跑的话,我就吃了你!”   说完,它还仰头,嗷地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吼。   小公主没说话,像是被吓傻了。   这才对。   它心想。   人类终归还是害怕巨龙的,更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巨龙满意挪动庞大的头颅,重新趴回去,闭上眼准备睡觉。   然后,它忽然听到了怯怯的,轻细甘甜的声音。   “你,受伤啦?”   它下意识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小公主已经站在它的面前,一脸怯懦地看着它。   无论是表情,神态,又或者动作,她如今的模样总让人……包括龙联想到被雨天里主人抛弃的,湿漉漉的小狗。   巨龙与她对视片刻,不无戒备地回答:   “嗯。”   然后它看到小公主露出略有些逞强的笑容,伸出手搭在它的鼻尖。   “我帮帮你吧。”   她轻声说着,摸了摸它的鳞片。   有光拂过,如微雨一般,润物细无声地渗入它的身体——那是蓬勃的生机。   巨龙感觉到伤口麻痒起来,转头,便看到肌肉生长,鳞片复原……隐约间似乎还有花香,有万物萌发的气息。   只是片刻而已,它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愈合。   它惊奇,下意识回头看小公主。   可不知何时,女孩已经躺在地上,像是用光了所有力量,或者被困意侵袭,于是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而地上不知何时生长出了青翠的草和鲜艳的花,它们一同织成天然的地毯,托举着小公主的身体。   “……”   巨龙沉默。   它垂下头颅,盯着沉睡的小公主看了许久,然后笨拙而小心地把女孩叼起,放在自己温暖而柔软的侧腹,接着缓慢地蜷缩成一团,把女孩围在中间,才终于闭上眼睛。   巨龙守着它抢来的公主,渐渐安心地沉眠。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我的公主   “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吾乃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在古童话语中,吾之名意为死亡——我是给万物带来终结的巨龙!”   “听起来就好厉害,那我叫你小昆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昆啦。”   “……”   巨龙陷入沉默。   它本能地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带有什么恶意……但它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它自己都觉得它的原名实在是又臭又长,不好称呼,所以相比来说,小昆这个名字就好了很多——至少方便小公主喊它,而且勉强还算是朗朗上口。   说起来它也有些怀念。   距离上次它向别人说出自己的全名,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好像已经有三百年了吧?   巨龙是长生种,寿命动辄几千年,而如今整个龙族都隐居了,它们不再与外界接触……距今已经有四百年时间了。   这期间它几乎从未与外界的生灵接触过,陪伴它的只有龙巢中储藏的金币和宝石。   正如史诗与传说所描述的那样,巨龙天生就对那些亮闪闪的好东西持有相当的兴趣,它们会本能地去搜集金银珠宝,然后囤积在巢穴中。   它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它已经渐渐对金币和宝石丧失兴趣,于是每天唯一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就只剩下睡觉。   从三百年前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里,小公主是唯一一个能跟它说两句话的生灵,所以它并不介意多给她一些耐心。   所以不管小公主问它什么问题,它都会尽力回答。   包括它的年龄,它的体重,它的鳞片为什么是白色的不是黑色的,它到底有没有像吟游诗人说的那样吃过人……   小公主的好奇心非常旺盛,简直像只小猫咪,尤其是在它允许了她可以爬上它的身体之后,她就变得更加活跃,经常在它身上爬上爬下。   它有时候会忍不住觉得烦躁……但每次只要它流露出一点点不耐烦的意思,小公主就会乖巧地从它身上爬下来,一个人待在龙巢的角落里,然后倚着墙睡觉。   她很乖,有时候巨龙都会觉得她甚至有些乖过头了。   在它外出觅食或者去对付人类联军和勇者时,小公主永远都乖乖地待在龙巢中,从未尝试过逃跑——相反,她甚至还会帮它布置龙巢。   原本它的巢穴虽然还算整洁,但也有些冷清,除了具备最基础遮风挡雨和储存东西的功能以外,它再没对巢穴做过任何改动。   可如今巢穴中竟然多了许多花花草草。   小公主让龙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某种藤蔓,有零星的小花开在枝叶间,如星辰闪烁,看上去很漂亮。   它睡觉的地方长出了麦子,麦子们迅速生长,在短短一天时间里成熟,自动脱粒——麦粒被小公主拿去蒸饭,剩下的麦秆就成为了巨龙最好的床。   只是七天时间而已,就像神明创世一样,小公主改变了巨龙。   地上生长出了天然的桌椅,然后又有了用竹节做的杯子和水桶,她甚至委托它去买来盐巴和各种调味品,开始尝试做饭。   坐落在死火山中的龙巢有了几百年来罕有的炊烟,巨龙原本孤单的生活忽然就热闹起来。   原本它还有些不适应,但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它慢慢地就习惯了有小公主陪伴的生活,甚至偶尔会帮小公主品尝她做出的试验品饭菜。   几百年了,身为长生种的它第一次觉得时间居然可以过得这么快……同时又那么漫长。   但其实它有时候也会觉得好奇。   龙族隐居不与外界接触这些年,它们的形象都已经被没有丝毫职业道德的吟游诗人们抹黑成万恶之源了——在吟游诗人们口中,巨龙们都贪财又好色,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家劫舍,把漂亮的少女带回巢穴中糟蹋……   总之突出一个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   所以,既然如此,为什么小公主会一点都不害怕它呢?   终于,有一次,它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了小公主到底是为什么。   那天小公主说她在龙巢里待久了,觉得有点闷,于是请求它带她出去兜兜风,它犹豫片刻之后同意了。   它让小公主坐在它背上,然后带着她飞出龙巢,在高空翱翔。   高空空气稀薄,温度又低,小公主一开始被冻得瑟瑟发抖,它察觉到之后有些愧疚,急忙给小公主套上了隔绝外界环境的保护魔法。   这样小公主才终于渐渐恢复过来,然后努力抱着它的脖子,向下张望,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两声惊奇的呼喊。   它觉得自己某种奇妙的虚荣心被满足了,于是难得温柔地给小公主讲能飞行的快乐,讲龙族的故事,讲它的过去……最后,它忍不住问小公主为什么不怕她。   很快啊,小公主就歪了歪头反问:   “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因为我是龙,是吟游诗人口中无恶不作的巨龙。”   “哦……可他们还说童话国的公主是十岁还尿床的……坏孩子呢,我才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小公主嘟囔着,掰了掰它脊背上的一块鳞片。   她好像很不开心。   它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便小心翼翼安慰道:   “是吧,那些吟游诗人都是可恶的骗子,就像我不是无恶不作的巨龙一样,童话国的公主当然也不会十岁还尿床……不过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嘛,我两百岁那年其实还会尿床呢。”   “啊?真的吗?”   “对啊,我们巨龙的两百岁大概就相当于你们人类十岁不到的年纪。”   “哇,那也就是说,你们巨龙能活好几千年啊,好羡慕。”   “……虽然确实是能活几千年,可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吧,活得太久了就会很无聊,我已经连着几百年没跟人说过话了,一直都在睡觉,上次我一觉睡了十二年。”   “这样啊……”   小公主声音轻细地呢喃,然后又感慨:   “听起来好像跟我一样呢。”   “跟你一样?”   “对啊,我平时也是一个人待着,没跟人说过话,偶尔就看看天,然后睡觉。”   “……可你不是公主么,公主的生活不应该很精彩?”   “我不知道,”小公主茫然地用力摇摇头,“父亲说我出生那天有位女巫给我做了预言……她说要把我关在塔楼上,一直到我成年就会有头巨龙把我抢走,这样我命中注定的王子会出现,他会打败巨龙,娶我为妻。”   “然后,我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   巨龙沉默,然后忍不住问:   “所以,我就是预言中会在你成年时出现的那条巨龙?”   “好像是。”   “所以,过些天我就会被你命中注定的那位王子打败,然后你会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   小公主说着忽然俯下身用力抱住它的脖颈,接着很小声地说:   “我只知道……是你先来救我的,小昆。”   原本充斥了巨龙全身的怒火忽然间退去了,紧接着,某种它从未体验过的感情伴随着奇妙的悸动从它后颈传到了尾尖。   在它数百年的寿命中,它从未有像如今这样幸福过。   “既然如此,”它用力点了点头,“那我会一直守护你的……至死方休。”   巨龙无比认真地发誓。   “我相信你,小昆。”   小公主用额头轻轻抵着巨龙后颈的鳞片,闭上眼轻声回答。   如此,公主与恶龙缔结了永不褪色的誓言。   ……   小公主的身体柔弱,受不住高空的烈风和寒冷,再加上时间已经晚了,她就渐渐打起瞌睡来。   巨龙便适时沿原路返航。   可还未等他们回到龙巢,就看远处地平线上冲天的火光。   被火山岩覆盖的黝黑山体被照亮,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被烧焦的味道,滚滚浓烟从火山口涌出,仿佛是即将喷发的前兆。   可不该这样的,巨龙栖身的巢穴只可能构筑在死火山里。   巨龙有不好的预感,载着小公主加快速度俯冲进火山口。   它撑开魔法护盾,用龙语咏唱魔咒,招来狂风,吹散了所有浓烟,却让浓烟下的火烧得越来越旺。   情急之下它只好唤来雨水,浇灭了龙巢中的火,然后载着小公主降落。   可一切都化成了乌有。   小公主制造出的所有桌椅板凳全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巨龙收集的金币和宝石被洗劫一空,偌大的龙巢只剩下烟熏火燎后的一地狼藉。   是人类联军和勇者,他们趁它带小公主出去,把龙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都该死!!!”   巨龙仰天狂啸。   小公主从巨龙背上爬下来,看着满地的灰烬呆住,身体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抽了抽鼻子,转身抱住巨龙。   “我们……我们走吧,小昆,一直去到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暴怒的巨龙垂下双翼,小心翼翼把她笼住,垂眸,竖瞳中闪过无力和愤怒。   有月光落下,覆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神圣的银光。   巨龙俯身,垂下头颅蹭了蹭怀中的女孩,轻声道:   “遵命,我的公主。”   [未完待续]   ——   求!!!   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初次苏醒(月票加更)   灵魂的精魄从梦中折返,回归躯壳,接着所有感官都被重新激活。   有风在吹,有发丝在脸颊上清浅地拂过,有酒杯碰在一起的叮当脆响,还有沉浮在空气中的朦胧酒香。   江酒忽然睁开了眼。   她觉得身体变得无比沉重,就算想要挪动一根手指都几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直起腰,耷拉着眼皮看向吧台里的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一手抓着酒瓶子,一手握着魔杖。   “该醒了。”   她听见她说,然后感觉自己被魔杖轻轻敲了敲头。   “咚。”   微疼感像电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原本已经不太适配的身体与灵魂重新被耦合在一起,江酒忽然觉得她又能像入梦之前那样自如地操控身体了。   于是,她开始深呼吸。   排除多余的情绪,再把莫名其妙出现在脑子里的记忆整理清楚……可越整理却越乱。   江酒忍不住抬起头看魔女小姐,顿了顿,问: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在魔女之夜里会失去自我意识?”   “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魔女小姐一边把手里的酒放在吧台上一边淡淡回答,“事实上魔女之夜不会剥离参与者的意识。”   “它只会提纯。”   “把所有参与者的表面意识屏蔽,显露出最深处的想法,也就是所谓人的本质……关于这点,我确实没告诉你。”   魔女小姐说着,毫不退让地与江酒对视,然后模仿着江酒以前的笑,一点点勾起唇角,说: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想知道你最真实的那一面是什么样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么跟坏女人在一起待久了呢?   那就理所应当的会变坏——就像柔软的小动物想要生存,要么长出尖刺,要么就只能长出翅膀。   魔女小姐大概属于前者。   江酒认清了这点,却并未着急,而是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五指纤细而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是随便就可以去给一线珠宝品牌当手模的,最完美的造物——可却几乎和在魔女之夜里的那具身体一样,甚至包括某些极其细微的掌纹。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江酒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魔女小姐,低声感叹:   “虽然原来体验过,可不得不说,魔女之夜果然不愧是序号5的高危收容物……那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自然如此,不然异类们也不会被它囚禁了几百年时间都还没发现真相。”   魔女小姐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摸出另外一只杯子倒满清水,用魔杖唤来几块碎冰放进去,然后推给江酒。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姿态都从容而优雅,像是一位真正的魔女——从给江酒灌下魔药到现在,这是莉莉丝难得又掌握了主动权。   可以说是很罕见了。   毕竟能让坏女人吃瘪的机会可不多,如今她好不容易借助信息差的优势坑了江酒一把,当然是开心又得意。   这便是所谓胜者的余裕。   但身为败者的江酒倒也没垮起一张小猫批脸,而是捧起魔女小姐递来的冰水,小小喝了一口。   神经被刺激了一下,思维也变得清醒许多。   她回忆着在魔女之夜中的经历,低声说:   “扮演,魔女之夜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它要我们这些参与者扮演自己得到的角色——我得到的角色是童话国的小公主,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变得和真正的公主一样。”   “没错,”魔女小姐赞许地点了点头,“至少在故事的第一阶段你演的很像,如果是不知道你真面目的人见了可能真的会以为你就是那位……楚楚可怜,天真又善良的小公主呢。”   她还特意在说这些修饰词时加了重音。   如果换个脸皮比较薄一点的人过来,现在恐怕已经开始尝试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但江酒的脸皮一向很厚,所以这种等级的揶揄还不至于让她破防。   “谢谢夸奖,”她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的演技确实不错。”   魔女小姐了解江酒,知道她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感到羞耻……事实上她曾一度怀疑过江酒这坏东西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羞耻心。   不过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   她挥舞魔杖,在身前划了个圈。   有斑斓幻影浮现,一开始模糊不清,慢慢就渐渐趋于稳定,就像把画质从480P切换到了4K,然后巨龙与少女的轮廓出现在其中。   “我刚刚说过,魔女之夜会把参与者表层的意识屏蔽,显露出更真实的内在。就像人类,他们日常生活中会因为各种需求戴上不同的面具,而一旦进入魔女之夜,这些面具就被摘走了。”   魔女小姐看着江酒,表情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所以应该不止是演技吧江酒,你是不是真代入了?或者说无意间暴露了本性——所以,原来平时以玩弄人心为乐的坏女人,真实的人格是缺爱的,又善良又天真的小公主啊。”   但出乎魔女小姐的预料,江酒闻言并未慌张,相反,她依旧像平时那样,依旧能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一个猜想,”她轻声说,“不一定对,有没有可能不是我的真实人格暴露,而是我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就连你也被我骗了呢?”   江酒说着,好整以暇地放下手里的杯子,与魔女小姐对视:   “虽然我不知道这场魔女之夜的参与者都有谁,可大部分应该都是普通人或者异类吧,魔女少之又少……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别忘了呀莉莉丝,见习魔女也是魔女,而魔女是不一定会受魔女之夜影响的。”   “难道不是你对我说的么,魔女之夜这件收容物本身就有一定概率来源于那位最初魔女,所以它怎么可能影响到同为魔女的我呢?”   江酒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笑,垂眸,似乎是回忆起了魔女之夜中发生的事,轻声感叹:   “进入魔女之夜里的魔女不会失去自我意识,普通人和异类却会,这样难道不是很不公平么,就像被我骗得团团转的那条巨龙……它应该也是某位参与者吧?”   她看向魔女小姐,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魔女小姐已经呆住了。   她心想确实啊,就算江酒在说谎,魔女并不能在魔女之夜中得到优待……可那也并不能证明江酒的真实人格是那位小公主。   因为江酒可以伪装。   就像以前跟她谈恋爱的时候,装成一副可靠的,温柔的儒雅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坏水,虚伪又恶心的死渣男。   她不一定是小公主,但她可以装成小公主。   去骗,去偷袭,去装成天真善良不谙世事的模样,让巨龙成为她最忠实的跟随者和打手。   魔女小姐几乎要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想说此女竟恐怖如斯。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江酒到底是真的暴露了本性还是假的在装,她都只能强撑面子认定自己是对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做你的梦吧,事实胜过任何雄辩,故事发展到最后真相当然会水落石出。”   魔女小姐冷静地说着,挥舞魔杖,再度召唤出那群小精灵。   小精灵们飞舞着,再度调出一杯崭新的[梦],然后齐心协力把那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带到江酒面前。   江酒伸手托住高脚杯,低头,看着仿佛还在缓缓流动的酒液沉默片刻。   然后,她收到了来自魔女小姐的嘲讽:   “怎么了,是被我戳穿之后不敢把这场梦继续做下去了?”   “没有,”江酒轻轻摇晃酒杯,“我还不至于中你这低级的激将法……毕竟不管怎么样,既然答应了你,这杯酒我都要喝,那场梦我都得继续做下去不是么?”   “你知道就好。”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不,没什么。”   江酒故弄玄虚一样摇摇头,接着不知为何站起身,把酒杯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梦再度开始,就像又回来了的青春。   灵魂与身体分离,在鸡尾酒的影响下就要投入收容物之中,因此江酒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一样向吧台里站着的魔女小姐倒去。   魔女小姐本能觉得她是故意这么做,但终究还是接住了江酒,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两人中间隔着吧台,江酒又矮,魔女小姐只能被迫探出大半个身子,可这样一来她们之间身高的差距就被抹平了,江酒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   “莉莉丝。”   魔女小姐听到自家小女仆忍着困意,一边笑着一边低声问她:   “你是不是……有病吧?”   “不管我是不是暴露了真实的一面给你,还是说从头到尾我都在伪装——可我都是在魔女之夜里跟别人谈情说爱啊。”   “童话国的小公主是我这个参与者扮演的,那那条巨龙就不能是别的参与者?”   “长这么大我还没见到过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谈情说爱,还高高兴兴,自鸣得意的,你是不是光惦记着窥探我的心思,就没注意我给你戴的这顶原谅色帽子啊?”   “笨死你得了。”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月初求求月票惹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梦在继续   梦还在继续。   巨龙载着小公主离开了龙巢,要去到没有人能够找到她们的地方。   恰好这天阳光很不错,又不算太热,照在身上只有温和的暖意……所以大概也可以叫做迎着阳光盛大逃亡。   最后她们到了童话国最边缘的地区,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   巨龙将小公主放下,用龙息清出一大片空地,又用龙语魔法夯实地基,在这之后小公主使用她的力量命令植物生长,被埋在空地中央的树桩便生出新芽,又很快就长高,成材,变成要不知多少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参天巨树。   而在巨树的肚子里,已经天然有初具形状的巢穴——这便是巨龙与小公主的新家。   小公主雀跃地弯腰钻进树洞,进到里面的龙巢中,展开双臂欢呼:   “好大的房子!”   然后她又好像想起什么,笨拙地从树洞里钻出来,站在巨龙面前,一脸苦恼地看着它。   “怎么办呀,”她小声问,“我忘记你原来有这么大了。”   巨龙有些哭笑不得,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安慰小公主:   “没关系,我们龙族不像你们人类一样那么脆弱,也不一定需要住的地方,我平时待在树底下就好了,这样还能随时戒备着,不让勇者们把你……抓走。”   它说到最后好像不知道该从什么词来描述才更合适,毕竟小公主始终是人类,而它却是人类眼中的恶龙,所以在那些勇者看来他们才站在正义的一方,他们来是要把小公主救回去的。   可小公主好像没在意这些事。   她的心思向来都很简单,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人类还是龙族,又或者女巫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对她好的,她就喜欢。   所以小公主没有在乎巨龙到底在纠结什么,她只是担心巨龙睡在外面会着凉,会淋雨。   没办法,为了让小公主安心,巨龙只好用魔法在书屋旁建了个石头巢穴,再让小公主用能力铺上松软的草毯,这样就成了它的新家。   当然小公主对此还是不太满意,她觉得这样的石头巢穴太简陋,看起来就好像是狗窝,巨龙不应该睡在狗窝里,应该像之前一样,跟她一起睡在树屋里。   可树屋已经成型了,贸然去改变结构可能会导致整棵树枯萎倒塌,更何况树中的空间并不大,它要硬塞进去的话会很挤。   巨龙耐心而温柔地向小公主解释,小公主只好选择接受现实,答应它让它住在石头巢穴中。   就这样,住处的问题顺利解决了。   然后是食物和衣服。   食物是挺好找的,森林里什么都可能少唯独少不了食物——无论是树上的浆果,灌木丛里的野猪野兔野鸡,还是林边溪水里的鱼,都是稳定且方便的食物来源。   更何况小公主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培育食物。   至于衣服就比较麻烦了。   女孩子理所应当更喜欢干净,要天天洗澡,这样一来总不能天天都穿同一套衣服……虽然小公主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保持着神圣的洁净。   巨龙只会捕猎,不会织布缝衣,所以只能把主意打到离森林不远的小镇上。   原本以巨龙的习惯它会直接把小镇上的裁缝请回来给小公主做衣服,但如今她们是在逃亡,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巨龙只能趁夜深人静时潜入裁缝铺偷了几件衣裙回来。   当然,它没忘记按小公主的吩咐给裁缝留下几枚银币。   不管倒霉的裁缝是否会因为那几枚银币感觉受到了补偿,总之,小公主再也不用为衣服不够穿发愁了。   就好像小公主认真地使用能力培育一株植物一样,巨龙绞尽脑汁,笨拙地满足小公主所有的要求。   而他们的生活,这才算是刚刚开始。   ……   天气差,下了雨,小公主和巨龙就会躲进石头堆砌的龙巢而不是树屋。   巨龙一开始疑惑,好奇小公主为什么不去能遮风挡雨的树屋,而非要来漏风漏水的石头龙巢,跟它挤在一起。   于是小公主轻声细语地向它解释,说她一个人住树屋太寂寞了,夜里睡不着觉,而且下雨了很冷……不如现在这样挨着它睡。   她说它的肚皮软绵绵的暖烘烘的,被龙翼盖住的时候还很有安全感。   巨龙听了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又默默抖抖翅膀,往空气里释放了个干燥术,然后垂下头颅,抵着小公主,把她往自己怀里轻轻推了推。   它不敢用力。   小公主的身体纤细而孱弱,就像东方运来的珍贵瓷器,巨龙唯恐不小心就会让她受伤。   于是,在蒙蒙小雨中,小公主和巨龙并排趴在石头龙巢里,一个晃悠小腿一个晃悠尾巴,一起听雨点落在森林里的窸窣响声。   等雨停了出太阳了,小公主要晾晒洗过的衣服。   阳光很好,很温暖,女孩把王冠摘下,散开一头微微发光的长发,看起来就不再像是童话王国那位失踪的小公主了……虽然还是很漂亮很可爱,可如今她看起来更像是在林间奔跑的精灵。   她让巨龙蹲在空地中央,展开翅膀。   巨龙不懂她想干什么,但还是照办了。   它把双翼展开,尽可能绷成一条直线,然后女孩从它尾巴爬到它背上,把刚洗过湿漉漉的衣服搭在它的翅膀上。   小公主把巨龙当作晾衣架用。   巨龙觉得有些无奈,随口说了小公主两句,问她为什么不用干燥术把衣服直接烘干,小公主就小声地,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一样,对它说只有晒干的衣服才会有阳光的味道。   可阳光哪里会有什么味道呢?   巨龙一边想着一边老老实实地蹲伏下来,闭上眼,依旧展开翅膀,等风和太阳把湿衣服烘干。   这时候小公主就会靠在它的脖根,也闭上眼休息。   阳光温暖得让人犯困,人与龙依偎在一起打盹,远处有风带来森林枝叶婆娑的声音,还有新鲜的青草香,过了会儿有鸟雀飞来,在草地上蹦蹦跳跳,胆怯地来到他们俩身旁,试探着在小公主手心轻轻啄了啄。   痒痒的。   小公主惊醒,睁开眼,看到那只鸟儿,便露出天真而纯粹的笑容,伸手,轻轻用指尖摸了摸它的头。   “别害怕,”她说,“没事的。”   鸟儿便欢快地鸣叫。   然后,松鼠,麋鹿,甚至于还有两头狮子——森林中不少小动物都来了,它们把小公主围在中间,就像拱卫女王的蜂群。   鸟雀落在小公主头上叽叽喳喳地叫,麋鹿低头舔女孩的手,狮子亲昵地用脸颊蹭她,松鼠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撒欢。   巨龙却只是闭着眼沉睡,就好像它是一块岿然不动的石头。   许久之后,小动物们渐渐都离开了,小公主与最后飞走的鸟儿们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回到巨龙身旁。   巨龙已经睁开了眼,露出狰狞的竖瞳。   它看向小公主,而小公主笑着问它:   “你其实刚刚就醒了对不对?”   巨龙无奈地看了女孩一眼,张嘴想吐一口龙息出去,可又忍住了。   “嗯。”   它简简单单承认了这件事。   小公主便张开双臂抱住了巨龙的鼻子,然后小声说:   “要是你刚刚没装睡的话,恐怕它们都要被你吓跑啦。”   “……”   巨龙没回答,只是轻轻用鼻孔喷了喷气,吹在小公主身上,让她傻乎乎地笑。   “你害羞啦?”小公主轻轻拍了拍巨龙的鼻尖,“原来巨龙也会害羞吗?”   “巨龙当然可以害羞,”它闷声回答,“为什么人类就能害羞……巨龙就不能害羞呢?”   它承认了。   可小公主不是坏女人,所以她不会继续穷追猛打,而是点点头,很努力地踮起脚来,伸手摸了摸巨龙的头:   “谢谢你哦。”   巨龙却再度闭上眼,呼噜呼噜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闷声回答:   “……不客气。”   然后小公主笑得更开心了。   巨龙不知为何就觉得她笑得很讨厌,气哄哄地想转头回龙巢……可它突然又察觉到了什么。   有血的味道,马的嘶吼,还有钢铁的质感——大地在震颤,有危险在逐渐逼近,从森林外围渐渐突入森林内圈。   它抬起了头,沉默,看向敌人来袭的方向。   原先懒散的气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烧起来的龙威。   “回去。”巨龙对小公主说,“他们追来了。”   小公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愣了愣,嘴唇嗫嚅片刻,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嗯。”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很快地捡起巨龙从翅膀上抖落的衣服,还有之前小动物们为她带来的浆果。   她转身跑回树屋,却又在即将钻进树洞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巨龙。   “小昆,你要小心啊……我就在树屋里乖乖待着,等你回来。”   午后的阳光忽然就变得黯淡了,乌云遮蔽了天空,好像又要下起雨来。   巨龙仰头看天,沉默地给自己释放各种增益法术,然后点头。   “遵命,我的公主。”   它挥动翅膀,卷起狂涌的飓风,撕裂一大片地面,刮断不知多少树。   竖瞳冰冷,鳞甲狰狞。   巨龙从巢穴中腾空而起。   它要为了保护它的小公主而战。   [未完待续]   ——   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龙与王子   小昆不喜欢战斗,更不喜欢厮杀,虽然身为巨龙天生便拥有嗜血的本能,但它作为龙族中的异类,是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它不想杀掉那些嗅着味道找到它与小公主藏身之处的佣兵或是冒险家。   但它现在没有选择的机会。   因为前来追寻它和小公主的踪迹的不止有接取国王任务的勇者,还有不少亡命之徒——游历诸国的吟游诗人总喜欢将巨龙描绘为贪婪而残暴的怪物,说它们的巢穴中藏着无数金银财宝,更不要说杀死恶龙本身就是种能让人闻名天下的荣誉。   所以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渴望亲手斩下恶龙的头颅,沐浴龙血,成为被人传颂的屠龙勇士。   至于巨龙的感受……大概不会有人在意,也没人关心。   人类通常更愿意关心他们自己。   巨龙想着,又拍了拍翅膀飞向深空,借着能飞的种族优势率先占据了制高点,然后垂下硕大的头颅,扫视眼前这片原始森林。   小公主的胆子很小,一个人待在树屋里久了是会害怕的,它不想让她等太久。   所以,它必须迅速解决战斗。   ……   小公主裹着巨龙给她从附近小镇上“买”来的毯子,孤零零地缩在树屋角落里,只露出个头来,看上去像是只在寒风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鹌鹑。   她很害怕,又惊慌,甚至像是回到了被父亲关在塔楼上日子。   让人窒息的孤独感如影随形,几乎要淹没她,她觉得胸闷,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一边颤抖着,一边攥紧了毯子告诉自己要坚强。   小昆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现在它就已经赶跑了那些坏人,就在回来的路上呢。   于是一片黑暗里,小公主咬了咬嘴唇,抬头往树洞那边看了看,然后攥起拳头,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害怕。   “唉……”   隐约间有人叹了口气,但声音实在太小,又转瞬即逝,所以很快就融化进窸窣的枝叶婆娑声中。   所以小公主理所应当没有听到这声叹息——她只听到了熟悉的呼啸声。   双翼卷起飓风,庞大的身体几乎是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地面,遮蔽住了月光,然后巨龙低头,把发着微光的竖瞳对准树洞,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小公主还在之后才放下了所有紧张的情绪。   “出来吧,”它尽量温柔地说,“已经没事了。”   小公主欢呼一声,掀开毯子,弯腰从树洞里钻了出来,跑到巨龙身旁抱住它的前肢,而巨龙也垂下头,轻轻地用脸颊蹭了蹭女孩,听她讲刚刚她的担心,她的期待。   然后,它又听到女孩惊呼:   “小昆你受伤啦?!”   小公主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命令巨龙趴下。   巨龙有些无奈,大概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失去了身为龙族的威严,但还是乖乖地,像条狗狗一样趴在了树屋前的空地上。   而小公主就伸出手按在他肚子上,全神贯注地使用能力。   就像是被整个童话世界所眷顾的精灵一样,只要她想,她似乎就能够做到任何事——无论是让接近枯死的树桩长成偌大的树屋,还是治愈巨龙身上的受的伤。   被撕裂的血肉迅速愈合了,某些脏器受到的暗伤也迅速被治好,甚至于折断的骨头都随之接续。   但代价是小公主的脸色明显地苍白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虚弱地看着巨龙笑了笑:   “好啦,已经……治好了,我有点……有点困,让我先睡一觉好不好……小昆?”   小公主说着,已经支撑不住逐渐沉重起来的身体,于是缓缓向后倒下,躺在草地上,闭上了眼。   她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又困又累。   巨龙盯着小公主的睡脸看了有一会儿,垂眸,挤出最后残余的魔力用了个悬浮术,把她挪到自己背上,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石头龙巢。   它蜷缩起身体,把女孩围在中间,让她紧靠着它最柔软也最温暖的侧腹。   然后它又想了想,勉强记起人类睡觉之前好像是要跟同类打招呼的,于是略有点不好意思地用人类的语言对小公主说:   “晚安。”   当然,它不忘用尾尖勾起放在龙巢角落里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给女孩盖上。   这样之后,巨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   等一人一龙睡醒,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小公主恢复了平时的活泼,一大早就爬起来拍着巨龙的鼻子喊它起床。   长生种大多都是惰性生物,巨龙也毫不例外,所以它以前从来没体验过被人叫醒的感觉,现在体验到了之后未免有点不适应,呼噜呼噜哼唧半天才睁开眼。   这时候小公主已经把饭都做好了——只可惜巨龙的食量实在是太大,她做的那点饭就算全给巨龙吃估计也塞不满它的牙缝。   所以她只能靠在巨龙身上一个人吃饭,当然中间她还感觉巨龙看着她吃饭实在是有点可怜,于是问它要不要一起吃点。   结果被巨龙绷着脸严肃地拒绝了。   它说不用,又说如果它饿的话会自己出去觅食。   小公主只好一脸失望的表情,收回了准备给它投喂的面包。   巨龙这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咽了咽口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垂下头,往小公主那儿凑了凑,接着低声说:   “不、不过,既然你非要喂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对吧?”   说着,它微微张开了嘴。   “……啊?”   小公主有点迷糊,不懂为什么巨龙一开始要拒绝现在又要同意——不过她一向不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于是很开心地就把手里那一大块面包丢进了巨龙嘴里。   虽然这块面包对巨龙而言依旧是连牙缝都塞不满的小零食,但巨龙还是很认真地嚼了嚼,才像模像样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它好像吃得蛮开心的。   小公主便看着它笑。   女孩子的饭量相对而言都比较小一些,她也是如此,所以总共吃了两块面包喝了杯牛奶之后小公主就饱了,然后靠在巨龙身上晒太阳。   早上的阳光温暖又不至于太猛烈,只会让人感觉很舒服。   女孩躺了会儿就开始犯困,眼皮打架,可她好像过了会儿又想到什么了,于是强撑起精神转头看向巨龙,问:   “小昆?”   “嗯?”   “说起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把我抓回去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居然都不知道吗?”   “嗯。”   “那,既然小昆你都不知道,我恐怕也不可能搞明白了……明明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待在塔楼里太寂寞,所以想逃出来,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   小公主说着,露出寂寞的表情,又咬了咬嘴唇:   “原来,就算是这样的愿望,也不能被满足吗?”   “……”   巨龙只是沉默。   它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该怎么解释给小公主听。   因为涉及的东西太多了,包括人类对龙族的成见,女巫的预言,还有横亘在它和小公主之间的,种族的阻隔。   甚至有时候就连它自己都觉得荒谬——被吟游诗人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恶龙怎么可能跟童话王国的小公主在一起呢?   恶龙是理应被讨伐的,就像公主一定是会嫁给王子然后在一起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从来如此。   它不知道从来如此是对还是错,但它有时候会觉得不安忐忑,觉得和小公主在一起好像违背了整个世界的意志,所以接下来整个世界都会尝试把他们分开。   所以,是否已经做好了面对整个世界敌意的准备呢?   它问自己。   答案是不知道。   它龙生的前两千年基本都是在沉睡中度过的,它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而空有决心是没用的,必须要有绝对的实力才行。   巨龙开始痛恨自己几千年来的懒惰,但为时已晚,如今它和小公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它难得叹了口气。   总之,它想,无论如何,如果想要把小公主带走,把她重新关回塔楼里去的话,那就先踏过我的尸体吧。   然后,它便听到了人类的声音。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但绝对不是它已经习惯的,来自附近小镇的乡下口音,而是更标准一些的,只有人类贵族才会说的童话语。   随之而来的还有马车行驶的吱嘎声响,铁蹄落在大地上的震颤,以及整齐划一的呼喊。   又有人来了,而且是成规模的……军队?   巨龙起身,竖瞳中闪烁着寒光。   还未察觉到危险的小公主一脸迷糊地看向它,问:   “怎么了小昆……”   “有危险,”它简单概括,“你先去树屋。”   “哦!”   小公主急忙起身,听话地想回树屋,可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重新转过头:   “那,你要小心呀小昆,我就乖乖待在树屋里等你回来。”   “嗯。”   巨龙严肃地点头,展开翅膀掀起飓风,飞了起来。   它看起来和平时去对付那些人类勇者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可只是表面如此。   远隔千米之外,巨龙看着沉默前进的人类联军,缀在军队后那些勇者,以及被勇者拱卫在中央的金发少年,忍不住露出苦笑。   啊。   它想。   抱歉,小公主,我可能真的要让你失望了。   毕竟,这次来的,可是预言里那位……   王子啊。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巨龙之死   人类联军和勇者们踏入了这片位于王国边缘,荒凉而僻静的原始森林。   他们的目标是从恶龙的手里救回童话王国的小公主,为此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携带着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包括魔导铳,魔导炮,甚至还有以魔纹钢锻造,箭头装载了破魔石,专门用来对付巨龙的猎龙弩。   全副武装的步兵走在军阵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骑兵,被高头大马拉着的弩床和魔导炮,最后则是接下国王悬赏的勇者们。   但其实他们都不是这次屠龙行动的主角。   童话世界的主角从来都只会是那一两个人,比如被继母和姐姐们迫害的仙德瑞拉,被恶毒女巫诅咒的睡美人,变成泡沫消散的小美人鱼……虽然不知为何童话里的美少女总是命运多舛,但她们都是各自故事中毋庸置疑的主角。   而在如今这个故事里,一共有三位主角。   巨龙,小公主,还有迟迟未曾露面的……   王子。   就像童话中所描述的真正的王子那样,骑在白马身上的年轻人俊朗而帅气,时刻面带微笑,温暖的就像冬日里的阳光,或者是阳光下被晒透了的棉花。   他是最强的剑士和最好的小提琴手,如今为了成人礼游历诸国,而童话王国便是他旅途最后的终点。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异国的王子刚进入童话王国时就听说了小公主被恶龙抓走的消息,面见国王后又受到了国王的委托,再加上他早就听闻小公主的美貌与善良,心生向往,便欣然加入了屠龙大军。   总之,屠龙大军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据说有恶龙出没的原始森林,然后他们发现大型器械无法被带入林中,便只能选择携带更轻便贴身一些的武器,以地毯式搜寻的模式间隔着走进森林。   军队,勇者,王子。   屠龙者们聚集在一起,寻找恶龙的痕迹。   而恶龙寂静无声地悬在空中,张开双翼,冷漠地俯瞰他们。   它缓缓张开嘴。   有星星点点的光亮起,汇聚,在巨龙口中编织出绚烂的仪轨,接着它开始升温,在短短一瞬间变成了悬浮于天顶的第二个太阳,散发出无可抵挡的光和热。   然后,太阳无声地碎裂了。   像下了场流星雨,无数极亮的碎屑纷纷扬扬地坠落,速度并不快,但胜在轻盈无声,只是如同羽毛般飘落。   行走于森林中的屠龙大军只是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明亮了许多,紧接着有的人下意识抬起头,便看到了悬浮在他们头顶的巨龙,还有巨龙释放的龙语魔法。   有人反应迅速立马撑起魔法护盾,有的人却被这幅华丽而诡异的景象震慑——但无论如何,那细碎的星屑都已然落在了他们身上。   “啵。”   就像是拔出红酒的瓶塞那样,此起彼伏的轻响充斥了整片森林,然后所有色彩都在陡然间爆发出的白光中消失。   被压缩到极致的能量得到了释放,于是高热蒸发了一切。   无论是肉体,衣衫,亦或是屠龙者们身上所携带的装备都在这场灾难中被吞噬,甚至不剩一丝残余,他们留给这片森林的只有纯黑的灰烬,还有无数直径足有两米左右的圆形土坑。   在这之后,天地间才响起轰然的巨响。   被国王寄予厚望的屠龙军……全灭在了目睹巨龙降临的瞬间。   那是禁咒·洗礼。   而降临于此的巨龙垂首,以冰冷的竖瞳扫过被饱和性轰炸过的森林,检查是否有尚未被消灭的漏网之鱼。   然后,它看到了手拄长剑,单膝跪地的少年。   巨龙警惕地看着他,在心里想原来即便是禁咒也没办法通过无差别打击抹除掉王子……果然这就是所谓的预言之子么?   而少年却在它的注视下缓缓撑着美德之剑站起身来。   他表情略有呆滞地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刚刚还与他结伴而行的同伴如今都已经化为灰烬。   痛苦,悲伤,仇恨……无数负面情绪如附骨之疽般纠缠上他,他握紧美德之剑,抬头看向空中的巨龙。   “不可饶恕……”   王子咬紧牙关说,巨龙却摇了摇头,漠然道:   “不可饶恕?你们来不就是为了杀我么,如果我没有先对你们下手,那现在被杀死的恐怕就是我了吧?”   “你们人类认为巨龙的血液鳞片骨头甚至血肉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所以你们不但会杀了我,还会把我扒皮抽筋,把我制作成魔法卷轴,甲胄和武器……我说的没错吧,人类的王子?”   “……”   王子沉默。   他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对抗巨龙的语言攻击,只可惜在此之前巨龙就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它冷笑:   “不要扯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了,我杀你们只是为了活命,同样的,你们不也想杀死我吗?”   “所以来吧,人类的王子,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   巨龙低下头来,再度自口中酝酿出毁灭性的光和热。   它吐出了龙息。   煌煌烈焰喷涌而出,将接触到的一切事物都灼烧为最纯粹的虚无——却又在触碰到王子身上的加护时退却,再无法前进。   那是来自湖中仙女的祝福,祝福他不受刀伤,不染尘土,不被灼烧……不被此世所有恶意污染。   而龙息,自然被囊括其中。   巨龙眯起眼来。   果然。   它心想。   王子就像小公主一样,是被世界所钟爱所眷顾的人啊,所以寻常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甚至无法突破湖中仙女给予他的加护。   想要突破那层加护,恐怕得要更高层次的力量……必须要龙神的力量才行。   于是,巨龙低头,咬住胸前的一块鳞片,将之血淋淋地撕扯了下来。   那是用以沟通龙神的逆鳞。   有云出现了,如丝如缕,不知不觉间便弥漫在整座森林中,将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染成纯白,然后有龙吟声响起。   云雾分明被搅动,却丝毫没有露出里面的庞然大物,只有一双金色的竖瞳隐约悬在空中,冰冷地凝视着被包裹在云雾中的王子。   天色渐渐不知为何阴沉下来了,有雷光在云雾中穿梭,闪烁,最后汇聚成暴戾的漩涡,自天顶劈落。   轰的一声。   雷霆迸现,世界一瞬变成黑白两色。   来自湖中仙女的祝福在同等级的力量影响下暂时溃败,紧接着,龙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云雾之中,自王子身后,斜向上一撩!   雷霆只是变相,龙爪才是绝杀。   可云雾被撕裂了。   宛若抽刀断水,偏偏水流就是被一分为二了——王子轻盈地转身,以美德之剑划开云雾,挡住了几乎将他腰斩的一爪。   剑刃与龙爪相击,有火花迸溅。   巨龙自云雾中露出本相,与王子漠然对视。   “为了死去的同胞,为了践行我的正义,为了……小公主。”   它听到少年自言自语。   然后,美德之剑如跳帧般消失,又悄然出现——它出现在巨龙胸前,而剑刃已经深深没入了巨龙的心脏中。   有圣焰自美德之剑上燃起,将巨龙的心脏烧成了灰烬。   云雾散去,巨龙垂下头来,甚至已经无力挥动双翼,只能像团破布一样瘫在地上,艰难地喘息。   巨龙终究是传奇种族,即便是心脏被摧毁也未曾彻底死去,相反,它还能挣扎着扭过头看向树屋的方向,张开嘴,瞳孔微微涣散,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啊。   它想。   恶龙果然不会是王子的对手啊。   就像吟游诗人所传颂史诗中的骑士,魔法师,还有一定要有的先知和女巫一样——他们都是工具,都是为了让故事推进下去的必须要有的配角。   配角怎么可能抢主角的戏份呢?   就算配角再出彩,再伟大,最后也会变成衬托主角的绿叶……所以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恶龙与公主。   恶龙只配被打败。   它想着,忍不住露出相当人性化的苦笑,然后闭上眼。   体温好像越来越冷了,四肢末端已经渐渐丧失知觉,即便是巨龙也承受不了心脏被摧毁的重创,所以理所应当,在不久之后它就会死去。   那么,如今它的状态,便是所谓的弥留之际吧?   听说人类快要死的时候眼前会浮现出这一辈子经历过的所有事,那么巨龙呢?那么它呢?它会想起什么?   好像,没有什么,在巢穴中睡了两千年,中间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事,简直是和人类说的坐牢一样,是段枯燥无味的日子。   直到遇见小公主。   她让它明白了世界原来还有那么精彩,除了睡觉和积攒金币宝石以外还有更多的事值得它去做……原来人类并非全都都那么狡猾而卑劣,也有像她一样善良而天真的人。   不知从何开始,她成了它寂静世界里唯一的光。   可刚刚她还一脸茫然地问它,为什么她简单又渺小的愿望不能被实现。   对啊。   为什么呢?   巨龙问自己。   它不知道答案,也大概永远不会再有机会知道答案,甚至……它开始后悔为什么刚刚不告诉小公主它可以帮她实现愿望。   但,一切已经都晚了。   困意翻涌,渐渐覆盖了巨龙的意识。   真可惜啊。   真难过啊。   真悲伤啊。   它想。   抱歉,我不能再回去见你,也没办法帮你实现愿望了。   再见啦。   我的小公主。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第三杯酒   梦破碎了。   原因不明,但总之,在极端的情绪扰动之下一切都变成了紊乱的模样。   就像梦的主人察觉到这是一场梦,于是在梦中用尽各种办法试图苏醒——从高处跳下,掐自己的大腿,又或者是最干脆直接的自杀。   理所应当的,一场梦被折腾成这样之后就已经再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江酒很快便挣扎着睁开眼,坐起身,茫然若失地盯着站在吧台里的魔女小姐看。   “它死了?”   江酒问。   语气似乎并没有什么起伏,明明还是个疑问句的可她偏偏能给说出陈述句的味道,在魔女小姐听来简直就像是在单纯地描述一个事实。   她好像很正常。   正常得就像是个普普通通上班族。   可在魔女小姐看来这就太不正常了——因为江酒平时从来就没这么正常过。   所以她皱起眉来,拿出魔杖,想给江酒来一发鉴定术看看她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江酒却伸手捏住了她伸过去的魔杖,然后一脸疑惑地,歪着头问她:   “那条龙……它就这么死了?”   魔女小姐这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于是松了口气,收回魔杖,说:   “嗯,死了。”   “可它为什么会这样就死了……”   “它这样死有问题吗?”   “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魔女小姐瞥了眼画面定格在巨龙之死场景的投影,“毕竟不管怎么说,它就只是个配角而已。”   “配角?”   江酒似乎很不能理解魔女小姐的想法。   她一边浏览魔女之夜还给她的记忆,一边用指尖轻轻敲着桌子:   “一个有那么多戏份,跟小公主有那么深厚羁绊的角色,就只是个配角而已?”   “嗯。”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个童话故事,而童话故事的主角就只有公主和王子。”魔女小姐说着,又举了个例,“就好像白雪公主的故事,无论七个小矮人给了她多少帮助,最后能跟她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也必须是那位路过的王子。”   “……”   江酒不说话了。   魔女小姐便适时戏谑地调侃她:   “你不会是喜欢上那条龙了吧?原来你一直渴望的是这种童话式的感情啊……跟个小孩子一样,还真是可爱。”   然后,她期待地等候着江酒的反应。   如果江酒是正常的话,她应该会反过来嘲讽她,或是不动声色地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江酒没有,甚至相反。   她摇了摇头,眸子明显流露出几分心虚的神色,甚至于不敢去看魔女小姐的眼睛。   “没,没有的事。”   她突然就好像变成了魔女之夜中的小公主,一样的怯懦一样的天真。   原先准备吃瓜看戏或者反唇相讥的莉莉丝这下愣住了。   不会吧?   她想。   江酒这样的坏女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上梦里那头龙呢?   难道……正因为她平时从未接触过像那条龙一样的人,所以才会走上了歪路,成为了像现在这样的坏女人?   坏了!   魔女小姐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个出门买菜的大妈,回家路上听说有房子着火了,就要去围观看热闹,可到地方一看原来烧起来的是自家房子。   这可咋办呀?   她心急如焚。   而江酒这时候便恰到好处地露出微妙的笑容,歪头问她:   “怎么,感觉我可能是喜欢上那条蠢龙了,就着急啦?”   “骗·你·的·哦。”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它……只不过,是想逗逗你,看你误以为我喜欢上别人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说着,坏女人伸出手来捏了捏魔女小姐略带一点婴儿肥的脸颊,然后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我就怀疑有些人蠢的程度啊,都不知道被我骗过多少次了居然都还没长点记性,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傻吧?”   嘣。   魔女小姐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弦好像终于断了。   她拿出魔杖,阴沉着脸看向江酒,想要动用藏了很久的杀手锏。   可江酒却突然垂眸,盯着面前那只之前装满了[梦]的杯子发呆。   “能给我再调一杯么?”   她低声问,用了从未有过的卑微请求口吻。   魔女小姐一愣,沉默片刻,摇头:   “你不是不喜欢那条龙么,那为什么还想再进入魔女之夜……再说那条龙已经死了,一切既成定局,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我觉得可以。”   “可以?”   “嗯,别人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我应该是行的……别问我为什么,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自信。”   江酒轻声说着,忍不住笑了笑: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我盲目的自信,在梦里做了一段时间的小公主就真的觉得自己被世界眷顾了……”   “可我想试试。”   坏女人眯起眼,想到在魔女之夜中巨龙被王子摧毁心脏却仍然不愿死去的倔强模样,却下意识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   就像梦中那位小公主一样,她轻声说: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虽然我不喜欢那条蠢龙,可小公主喜欢它……既然如此,我就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它了。”   “为什么童话故事的结局就一定要是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幸福又快乐地生活下去?”   “就不能是公主和恶龙生活在一起,或者恶龙被王子杀了,深爱着恶龙的公主选择终生不嫁?”   “我不喜欢有人帮我安排命运,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一样……所以我要回去,我要改变一切。”   她说完了,直勾勾地看着魔女小姐的眼睛,请求道:   “所以,我求你帮我,莉莉丝。”   “……”   莉莉丝选择了沉默。   她似乎在犹豫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做出决定:   “那我,万一不愿意答应你呢?”   魔女小姐刚说完,坏女人就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简直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求求惹,”她放低姿态,拽了拽魔女小姐的袖子,“我什么都会做的!”   “……可其实就算我不答应你,你也是我的所有物,没办法违抗我的命令吧?”   魔女小姐小声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酒问。   可江酒却并不同意她的想法,反驳道:   “被迫去做一些事和主动自愿去做一些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就比如你可以强迫我为你暖床,但我心里其实始终都是不情愿的。”   “可我怎么感觉我要你为我暖床的话你反倒会乐在其中?而且对我来说,应该是强迫你做某些事情然后趁机欣赏你屈辱的表情才更符合我的胃口。”   魔女小姐冷声说着,整个人身形突然一个飘忽,便从吧台里来到了吧台外。   她缓缓在高脚凳上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江酒。   “取悦我。”   “如果让我感到开心,那我就同意你的请求。”   说着,少女朝江酒伸出了一条腿。   魔女小姐似乎对连裤袜有种莫名的偏爱,她给江酒准备的女仆制服也基本都是搭配着连裤袜穿的——以白色居多,当然也有几条黑色的。   而她本人更是黑色连裤袜的忠实拥趸,一年到头来几乎每天都雷打不动地穿着黑色连裤袜,恰巧她的腿还很好看,小腿纤细匀称,大腿有恰到好处的肉感。   现在魔女小姐坐在高脚凳上,膝盖弯着,裹在上面的布料被微微撑开一些,略微透出些许的肉色,看起来反倒是不像丝袜了——更像直接在腿上淋了一杯热可可,甜腻而丝滑。   太棒了,让人想伸出舌头去舔。   况且她向江酒伸出腿来这种行为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暧昧色彩吧?   就像是故意在挑逗,在引诱,在光明正大地告诉江酒,她要江酒来舔她的脚。   那么江酒会选择怎么做呢?   她可能是想大声斥责莉莉丝的,可莉莉丝的腿实在太香了——所以她干脆走过去搂住了莉莉丝那条腿,带着她和高脚凳一并往吧台倒去。   魔女小姐想要稳住平衡,只能被迫伸手搂住江酒的脖子,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已经被江酒按在了吧台上,稍微一动就有可能从高脚凳上落下来。   而坏女人便趁火打劫,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抬起了魔女小姐的下巴,强迫魔女小姐与她对视。   “取悦你?”她饶有兴致地问,“是像这样?”   坏女人又松开魔女小姐的下巴,恶趣味地用指尖轻轻抚过魔女小姐的脸颊,再往后,甚至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还是像这样?”   她又问。   最后她的动作甚至更大胆了,一直把指尖沿着魔女小姐的锁骨,穿过腋下来到她身后,几乎要隔着黑裙挑开魔女小姐内衣的带子。   江酒与魔女小姐对视,朝她眨眨眼:   “又或者……这样?”   魔女小姐的脸色有些过分红润了,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甚至带着微微颤抖的潮湿感。   她勉强维持着理智,推开江酒,重新坐好,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的水。   “好了。”   魔女小姐咬了咬嘴唇,瞪了江酒一眼:   “我承认你成功取悦我了……我调,我给你调第三杯酒,这总行了吧?”   然后,如同落荒而逃般,她的身形瞬间再度出现在吧台里。   小精灵们第三次被召唤出来。   第三杯[梦]随之诞生。   江酒沉默片刻,收起所有轻浮,仰头,灌下了一整杯鸡尾酒。   然后,她第三次进入了魔女之夜。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月票了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异国王子   男孩一开始不是王子。   或者说,童话王国从一开始就没有王子这种东西——如果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一切是都是个童话故事的话,那么,这就是个没有王子存在的童话故事。   男孩只是个仆人。   王宫里国王的孩子可能是下一代国王,厨子的孩子大概率也会是厨子,而仆人的孩子自然也就是仆人。   男孩的父亲就是王宫里的仆人,在父亲去世后他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却又因为年龄小而被其他仆人排挤,再加上身体弱干不了重活,就被喊去负责每天给那位被关在塔楼上的小公主送饭。   小孩子好奇心都重,他当然也不例外。   有人说小公主是整个童话王国长得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子,有人却对这说法嗤之以鼻,反驳说小公主要真是那么好看那为什么国王要把她关起来不让别人见到她,所以说不定小公主其实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浑身黑毛的怪物。   不知为何,男孩从来都只相信前者而不相信后者,于是在前去给小公主送饭前,他还缠着熟悉的叔叔,让他给他讲小公主到底长什么样。   叔叔就告诉他,小公主有缎子一样乌黑顺滑的长发,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还有整个童话王国最好听的,像泉水流淌一样的声音。   男孩默默地听着,一边在心里想象小公主的模样,一边期待交接工作的日子。   然后,没过几天,他的确被派去负责给小公主送饭——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连过了差不多半年,他都没有见过小公主一面。   塔楼中有特制的绳索和篮子,每天送饭时男孩只需要把饭菜放到篮子里就好了,然后小公主会拽动绳子把饭菜提上去。   好像正如有些人说的一样,小公主是怪物,国王害怕她出来害人又不愿意杀死她,就把她关在高高的塔楼里,封锁了她与外界接触的任何通道。   不。   其实还有通道……那就是男孩每天给小公主送饭用的篮子。   有一天男孩突发奇想,觉得他可以凭借身材矮小的优势钻进篮子里,让小公主取饭的时候把他一起带上去。   可他又觉得那样很蠢,因为小公主的年纪比他还小,怎么能把他连带饭菜一起拽上去呢?   于是男孩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依旧每天给小公主送饭,只是有次终于大胆了一些,送饭的时候往篮子里偷偷放了张小纸条。   纸条上是他写给小公主的一段诗,字迹潦草,甚至都没压上韵,读起来都怪怪的——他觉得小公主应该会丢掉那张纸条吧,或者干脆没看见?   因为在放了纸条之后他就后悔了,觉得那首诗写得太差了,不好意思给小公主看。   可第二天,怀着忐忑不安心情去给小公主送饭的男孩收到了小公主的回信。   她夸他诗写得很有趣,顺便谢谢他的问候。   拿到回信的男孩高兴了整整一天,却又不敢跟别人分享,最后甚至晚上捏着纸条睡觉,睡着了之后脸上都带着微笑。   然后,他开始和小公主用小纸条通信。   他告诉小公主最近王宫里或者王国里最近都发生什么事了,比如有人非要指着兔子说是驴;有人逮到了冒充老婆婆的大灰狼;有人坐着船出海找到了别的国家,那里的人一个一个都跟豆子一样小。   王宫里的仆人们逐渐惊奇于往日沉闷的男孩居然会对这些奇闻异事感兴趣,但这恰好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所以倒也乐意告诉男孩最近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而作为交换,小公主则告诉他她今天又在塔楼上看到了什么。   比如皇后又在自己屋里偷偷摸摸地跟镜子说话,国王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两位贼眉鼠眼的裁缝来,还有某位倒霉的仆人因为做错事挨了顿打。   两人就这样用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的方式交流——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有将近一年。   某天,当男孩习惯性去取小公主给他的纸条时,看到小公主邀请他上塔楼来。   他惊喜,错愕,同时又有些紧张,问小公主他该怎么样才能上去。   而小公主说他只需要钻进篮子里不要动就好,她会把他拽上去的——于是男孩就按照小公主的指示,钻进了篮子里,然后拽了拽从塔楼中垂下的绳子。   很快,他被吊了上去。   悬在空中的时候男孩在想小公主到底长什么模样,她会不会像皇后一样嫌弃他是个仆人……可见到小公主的瞬间,男孩的所有担忧和疑惑全都烟消云散了。   是的,就像那位叔叔对他说的一样,小公主有缎子般乌黑柔顺的长发,像星星一样的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有整个童话国最好听的声音。   她对他笑,问他就是天天给她送小纸条的人吗?   男孩红透了脸,木讷地不住点头。   然后他在塔楼上和小公主一起待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时至今日,男孩仍然坚定地认为那是他一生中度过的最愉快的一个下午。   小公主给他讲故事,跟他一起吃他带来的蛋糕,一起玩游戏,一起坐在塔楼边缘,晃悠着小腿看太阳慢慢沉入地平线。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男孩晚上要去王宫里报道,于是便只能与小公主告别。   他临走前小公主笑着跟他拉钩,约定以后一定要经常上来陪她一起玩。   男孩说好。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那天开始男孩就经常坐吊篮上到塔楼上陪小公主。   有一次他甚至给小公主带了套国际象棋上去,然后他们俩下了整整一下午的象棋……虽然男孩一直输,没赢过一把,但他也玩得很开心。   只是……   在他每次告别时,他都能看到小公主对他露出转瞬即逝的,令人心碎的寂寞神情,然后又笑着朝他点头,送他下去。   男孩觉得她很孤单。   他决定尽可能地多陪陪她。   然后,一直到他终于听说了那个预言。   或许可能是民间的谣传,当然也有可能是真正的女巫用水晶球占卜出的可靠结果——总之,预言要求国王把小公主关在塔楼上,因为未来有一天会有恶龙从天而降,把小公主带走,然后,异国的王子会出现在童话国中,他将击败恶龙救回小公主,然后从此和小公主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听说这预言之后,男孩的第一反应是选择相信。   他觉得神秘的女巫没有必要戏耍国王做出虚假的预言,或许也是因为女巫们的职业道德都不错,总之,他对此深信不疑。   或许是命运使然,又或者冥冥中受到了提示,男孩便开始担心起预言所导向的未来。   首先是恶龙。   龙族不一定都是坏的,但好的巨龙无论如何应该也不会来侵扰童话国,甚至劫走小公主——当然,为了防止预言应验,王宫中也的确专门加固了防御系统。   虽然男孩还是觉得无论如何恶龙都会突破一切防御,成功把小公主抢走。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又能做什么呢?   人无论如何锻炼身体提升力量都是无法正面战胜巨龙的,除非是获得了神眷的勇者,可男孩只不过是个负责给小公主送饭的仆人而已,他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   他阻止不了巨龙。   同时,他也阻止不了王子。   仆人是无法与王子相提并论的,一个在地里一个在天上,一个是无人关注的配角一个却是理所应当的主角。   在故事里,公主是一定会嫁给王子的。   男孩觉得很难过,很沮丧,很无力。   他觉得王子给不了小公主幸福,小公主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恶龙……也不是王子,而是自由。   每次男孩从小公主那里离开时,都能看到她略带羡慕的表情,还有深深刻在眼神里的孤独。   凭什么?   他忍不住想。   凭什么小公主就要因为一则预言被关在高高的塔楼里,孤零零地待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她还要被恶龙抓走,遭受惊吓,凭什么就要有自以为是的王子跳出来,不顾她想法和意愿地拯救她……   明明,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自由而已。   然后,有个想法抑制不住地在男孩脑海中生根发芽,长大,一瞬间开花结出果来。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王子呢?”   他心想。   野心如海藻,在生出的那一瞬间开始疯狂地生长,很快就占据了男孩的所有幻想。   于是他开始谋划,他开始努力学习——在王宫的图书馆,他像一块被扔进水里的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吸收所有知识。   然后他开始练武,他报名了童话国对外探索的舰队。   男孩告诉小公主,他未来可能会有很久一段时间都不能来了。   小公主听了之后很伤心,但还是笑着祝他幸运。   他只觉得莫名的难过,但即便如此,为了他的目标,他依旧要暂时离开童话国一段时间。   女巫多事,国王愚蠢,恶龙可恨。   他们都不知道小公主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小公主,他们只在乎他们自己。   可男孩在乎。   他要给小公主自由。   于是,他离开了童话国,在海上飘摇数年,终于得以返乡。   而那时,人们将称他为……   异国的王子。   [未完待续]   ——   手上有五万字存稿,上架之后能砸出来多少,就看你们的月票了嗷   (›´ω`‹)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再度相见   江酒这次并未在龙巢中苏醒。   她是在塔楼的床上醒来的。   但在她醒来的瞬间,她原本清醒的表层思维就被屏蔽,剩下的便只剩下单纯的真实人格……但又不止是她的人格,还有被扭转成符合这次魔女之夜故事背景的灵魂精魄。   一点点的屑女人特征,还有加大力度的单纯与善良,如此便构建出了新的人格。   小公主诞生了。   可此小公主非彼小公主,她似乎暂时失去了控制植物和为他人灌注生命的能力。   如今的她,只是个十几岁的,柔弱无力的小女孩而已。   塔楼的生活总是很无聊的,平时能够排解孤独消磨时间的事就只有看书,还有和自己下棋……可说起来塔楼上为什么会有一副国际象棋呢?   在设计之初塔楼就没有考虑过怎么让人上来或者下去的可能,所以从始至终也就只有小公主她一个人会待在里面。   既然如此,为什么国王还会准备一副国际象棋呢?   小公主歪了歪头,皱眉想。   过去的生活对她而言都只是枯燥一天的无限重复,所以极少会有值得留念的事情——除非哪天她在塔楼往下看的时候看到王宫里发生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   所以这样一来她就能迅速找到这幅国际象棋可能的由来。   于是,她想到了几年前给她送饭的男孩。   她和那男孩用纸条传了好长时间的信,然后她邀请他坐着吊篮上来,他们便是这样认识的,而房间里那副国际象棋……应该就是他某次上来的时候给她带的。   现在想想,倒是挺让人怀念呢,就是不知道那个男孩现在去哪里了,过得怎么样。   小公主傻傻地坐在梳妆台前,托着腮发呆。   然后,这时候,她听到了塔楼吊篮绳子上挂着的铃铛响了。   大概是有人来送饭了吧?   她想着,来到铃铛旁,轻轻拽着绳子晃了晃表示自己听到了。   然后,底下来送饭的人也晃了晃绳子。   三长两短,两长一短,两短一长。   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完全分不出这几乎被打乱的节奏,但小公主能轻松凭借铃铛的响声读懂这段暗号。   当初那个给她送饭的男孩有一天说他要去出海,她舍不得他,但她没有自私地选择挽留,而是祝他好运,并跟他拉钩许下约定——如果以后有一天他回来了,那就摇出那段暗号,这样她就会知道是他来了。   所以,是曾经的那个男孩来了吗?   小公主小心翼翼地按照当初的约定摇了摇绳子,然后又得到了回应。   是他!   小公主开心起来,摇绳子示意他上来。   曾经的男孩如今已经不需要坐在吊篮里依靠上面的塔楼里的小公主拽着才能上来了,他使用了湖中仙女给予他的加护中的一种,便轻而易举攀着绳子爬到了塔楼中。   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小公主依旧是分别时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男孩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原本黑色的头发变成了璀璨的金色,人也变得帅气了不少,原本瘦弱矮小的身体如今居然也强壮且高大起来,甚至一举一动都透出经受过良好教育的优雅气质。   男孩不像是负责给小公主送饭的仆人了。   现在的他,更像是王子——预言中的,那位来自异国的王子。   他似乎有些忐忑,可能是害怕小公主认不出他,于是挠着头,像很久之前男孩与小公主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略有拘谨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   他曾以为他已经适应了王子的身份,能够老练地去应付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些对他自荐枕席的漂亮女孩。   海上的风浪,异国的斗争,还有湖中仙女的试炼——过去的这些年里他经历过太多事了,也获得了太多的经验和阅历,这些沉重的过去像是铁砧与锻造锤,渐渐把他从以前那个天真的小男孩变成了如今的王子。   以前他会怀疑他这个冒牌货真的能替代那位预言中的王子么?   现在他觉得他就是预言中那位王子。   因为即便是预言中的那位王子,也从未像他那样努力过吧?   铁与火,血与泪,牺牲了很多东西,最后才能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是小公主的仆人,也同样是小公主的王子。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他已经能平静地面对小公主了,可如今他却不知为何不敢与小公主对视,甚至少有地拘谨担忧起来了。   王子害怕小公主认不出他。   可他多虑了。   小公主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之后只是愣了愣,然后就反应过来,微笑:   “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啊。”   女孩的眼神略带着点怀念,但更多的却是同情与怜惜——她往王子这边走了一步,伸手,轻轻抚摸男孩额头那道如今已经不怎么能看得出痕迹的伤疤。   “感觉你经历了好多事啊,”小公主轻声说,“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辛苦了。”   “……”   王子怔了怔,下意识攥住小公主的手腕,与她对视。   他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忽然放松下来了,该说是如释重负么?   原来他还在害怕呢。   过了这么久时间,小公主会不会已经把他忘了,或者没把他认出来……虽然他已经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没认出来不是她的责任。   但,为了小公主努力了那么多年,他或许也是渴望被认可的。   渴望被一眼就认出来,渴望被安慰,渴望被同情——而如今一切夙愿都突然这么轻易地达成了。   啊。   他想。   果然,喜欢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啊。   王子微笑起来。   ……   之后是惯例的讲故事环节。   小公主给他倒了水,然后很乖巧地坐在床边,像只期待被投喂的小猫咪一样,捧着一杯水问他这些年都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回忆一边给她讲他这些年的故事。   在海上与海盗搏斗,在异国乱入了皇室的阴谋之中,最后成为了王子,被迫接受湖中仙女的试炼,拔出了美德之剑,成为了一国王储。   原先他沉默寡言,经过这些年历练之后现在居然也有了挺不错的口才,能把一个个小故事讲得异彩纷呈,引人入胜。   但其实他有意地抹去了所有故事中最真实的部分。   比如在跟海盗缠斗时,他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乱入异国皇室阴谋后他成为了替罪羔羊,被关入地牢拷问了好几天精神几乎崩溃;最后接受湖中仙女试炼时被湖中仙女识破了真实身份,因此被加大了试炼难度,九死一生,最后几乎要失败,从此沦为湖中仙女的傀儡。   他把一切鲜血淋漓的真相都美化成了童话故事,这样,不管身为主人公的他遭遇怎样的危险都总能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就这样,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小公主,他成为了异国的王子。   小公主听了之后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恭喜他,然后抱着枕头,情绪微微低落下来,很自责地向他道歉。   她说她这么多年还是每天都被关在塔楼上,所看到的几乎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天空,因此,她的生活不像他的那样精彩,她没什么故事能与他分享的。   女孩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令人心碎的寂寞,即便她很快收起所有负面情绪重新微笑起来,男孩也察觉到了她眼中藏得很深的悲伤。   不该这样的。   王子想。   公主应该是快乐而幸福的,怎么能像现在这样难过呢?   不过,不会太久了。   他垂眸,攥紧拳头,感觉腰间悬着的美德之剑像是被激昂的情绪烧红了一样,如烙铁般隔着衣服灼烫他的皮肤。   小公主应该得到自由。   他离开王宫,来到异国,途中经历过那么多苦难——这一切最终的目标,不就是打破囚禁着小公主的这座鸟笼么?   他要给心爱的女孩以自由。   至于实现目标的手段……   理所当然,既然一切都是以预言开始的,那就让一切由预言结束吧。   小公主在塔楼上被囚禁,贪婪的巨龙听到了她的哭声,把这颗童话国最美丽的宝石抢走,然后,秉持了正义的王子将挺身而出,杀死巨龙,拯救小公主。   然后,公主将会和王子一起,过上永远幸福而快乐的生活。   如今已经成为王子的男孩不再相信所谓的预言,但他可以让预言成真。   他可以与巨龙勾结,让巨龙救出被囚禁起来的小公主,然后他再去讨伐巨龙,让巨龙假死——这样,预言被实现了,小公主也就获得了自由。   王子想着,看向小公主。   而小公主这时候也恰好看向他,两个人对视,王子下意识笑了笑。   他起身,看向女孩,恭敬地低头:   “说起来,我现在已经成为王子了,而您是公主,那么以后我们再见面……可能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小公主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咬着手指头略微回想了一下。   然后,她看着面前王子的眼睛,向他伸出手来:   “你好。”   而王子便轻轻托住她的手,单膝下跪,垂眸,表情温柔地隔空轻吻她的手背。   “您好,我的公主。”   他轻声说。   [未完待续]   ——   月票月票月票好想要月票呜呜呜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王子之死   王子在王宫与国王交谈的时候,巨龙到来了。   它挥翼掀起飓风,让王宫所有的建筑都摇摇欲坠——原本布置在王宫中的防御在它面前脆弱得像是泡沫,只需要轻轻一戳就会崩溃。   巨龙使用了龙语魔法,甚至没动用杀伤力最大的禁咒,就轻易撕开了王城的屏障,然后以利爪截断塔楼,带着里面的小公主呼啸而去。   童话国失去了它最美丽的宝石,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   王子看着面前的国王像个女人一样尖叫了一声,俯身弯腰钻进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他觉得国王如今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可笑,但却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从与国王见面之后他就不喜欢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说不清楚原因,那种厌恶感似乎来源于灵魂本身。   但王子还是装出一副亲切的表情,在巨龙离开后向国王伸出手,把他从桌子底下拉起来,并安慰道:   “陛下,不必惊慌,恶龙已经退去了。”   国王闻言终于松了口气,扶着他的肩起身,绷起一张脸,大声斥责:   “这是挑衅!对我们童话王国的挑衅!那条龙要为它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王子便垂眸,点头:   “的确如此,陛下。”   国王闻言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唤来仆人,问:   “王宫情况如何,那巨龙为何突然袭击我们?”   仆人跪在地上,把额头毕恭毕敬地贴在地面,回答:   “禀告陛下,王宫无碍,只有塔楼……”   “塔楼?”国王睁大了眼,额头浮起一层细汗,“塔楼怎么样了?”   “上半截塔楼和里面的小公主都被恶龙带走了。”   “这样啊……”   国王擦了擦汗,摆手:   “无妨,不是有预言么,预言里说我的女儿会被恶龙抢走,然后会有王子……对,王子!”   他转过头来看向身处于此的王子,勉强挤出讨好甚至接近谄媚意味的笑。   “贤侄,”国王拍着王子的肩膀说,“你来到我童话国恶龙就出现,抢走了我的小女儿,这应该不是简简单单能用巧合来形容的事吧……会不会,你就是预言中的那位王子?”   他的样子和语调,让人不知为何会联想到……由组织研究后一致决定,就由你来当王子这样的说法。   这是否,有种钦定的味道?   ……不知为何,王子觉得他的嘴脸有些油腻。   但他还是忍住本能的恶心,点了点头,像真正的王子那样,不置可否道:   “或许吧。”   国王闻言好像有些焦急,满头大汗说:   “怎么要或许呢,贤侄你就是王子啊,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适合当预言里那个王子的人了——所以算叔叔求你了,你去救小公主好不好?”   “……”   王子看着国王,觉得心情有些奇妙。   他说他是王子,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适合当王子的人……可明明在几年前,他还是在他身边服侍,被他骂过的仆人啊。   什么时候,最卑贱的仆人都能被国王亲口承认是最合格的王子了?   又或者,就像他是个冒牌王子一样,眼前的这位国王也是个冒牌货?   王子心里这么大逆不道地推测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单膝跪下,拔出那柄美德之剑握紧,立于面前,闭眼:   “于此,向陛下您立下誓言,我一定会把小公主带回来……以我的生命为证。”   国王便瞬间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   “好!”他俯身攥住王子的手把他拉起来,“小公主就交给你了啊!”   也唯有这时候他看起来才像是个正常的,会为了女儿的安危担忧的父亲。   王子沉默起来。   他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却又更本源的规则约束着他不让他多想。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只是恭敬地点头:   “是。”   ……   先去寻找巨龙踪迹的永远都是那些像苍蝇一样无处不在的冒险者。   在国王发布了猎杀恶龙拯救小公主的悬赏之后,那些冒险者就像疯狗一样,在整个童话王国境内搜寻龙巢的所在。   人海战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时的。   所以很快他们就锁定了掳走小公主那条恶龙的所在。   在夜晚,他们趁恶龙外出觅食,闯入了它的巢穴,却并未得见小公主的踪迹——愤怒的冒险者们痛骂巨龙的狡猾,觉得它就连觅食也要带上小公主未免有些太不讲武德。   于是,他们用一把火烧光了整个龙巢。   恶龙便带着小公主离开,去到了童话王国疆域边缘那片原始森林中——而之前留在龙巢边的冒险者目睹了它离开的景象,并对它释放了不会被察觉的追踪法术。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既定的计划。   一般而言龙巢中都有巨龙为了防御入侵者所设置的阵地魔法,即便是王子也没有击败在主场作战的恶龙的信心。   以火焰逼迫恶巨龙转移阵地,紧接着在它尚未来得及构筑新的阵地前杀死它。   这便是计划的全部内容。   然后,由冒险者,王子,军队构成的屠龙军踏上了讨伐恶龙的征途。   可巨龙在屠龙军上空悄无声息地释放了禁咒,瞬间消灭了屠龙军几乎全部的有生力量。   剩下的就只有王子。   湖中仙女给予他的加护发挥了作用,将禁咒的力量完完全全承受下来,于是他毫发无伤。   但其他人都死掉了,猝不及防悄无声息的,被巨龙以禁咒蒸发。   即使王子对他们并未拥有多深厚的感情,他也因此感到了愤怒——负面情绪充斥了他的身体,然后他提起了美德之剑,抬头看向缓缓落下的巨龙。   他觉得巨龙不可饶恕。   巨龙却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它告诉他,他们只是打着大义的旗帜来讨伐它的,它凭什么不能反抗?   他原本应该沉默的,或者,某种意志在那时控制了他的身体,不让他开口说话。   但……莫名其妙的,有另外一道意志也降临了——两种目的截然相反的力碰触,相互抵消,然后,王子就再度能开口说话。   他看向巨龙,沉默片刻,摇头:   “不,我不是打着大义的旗帜前来讨伐你,也并非是为了杀死你而来——我只是为了我喜欢的女孩。”   王子说举起美德之剑对准巨龙,以渺小的人类之身直面体型庞大的恶龙。   “把小公主还给我。”   他说着,攥紧了美德之剑。   “……”   巨龙沉默,露出微微有些意外的神情,然后张开嘴喷了口龙息。   “为了小公主?”它冷笑一声,“预言中的王子为了心爱的人前来讨伐恶龙?听起来真美好啊。”   “只可惜……”   巨龙垂下头颅,张开嘴,轻轻以利齿撕裂了胸口的鳞片。   它召唤来了龙神的力量,于是无数种加护瞬间加诸其身。   至少在这一刻,预言中理所应当会被代表了正义的王子杀死的恶龙,拥有了足以正面与王子抗衡的力量。   而促使他们战斗的原因也不再是种族的大义,女巫的预言,又或者正义与邪恶的对垒。   是爱。   由爱而诞生的故事和矛盾,最后终究要因为爱而结束。   云雾缓缓降下,巨龙亮出了尖牙与利齿,而王子举起了他的美德之剑。   大战一触即发。   率先发起进攻的不是巨龙,而是王子——他俯身,如鬼魅般在原地消失,又在刹那后出现在巨龙身前,双手持剑,向巨龙的脖颈斩下。   但巨龙伸出了龙爪,轻易阻挡住了这一剑,然后张开嘴,吐出那口酝酿了许久,饱含毁灭性气息的龙息。   黑色的火焰喷涌,王子身上自湖中仙女试炼得来的加护闪烁,衰弱,最后如玻璃般破碎。   可他的一剑也终究斩出来了。   是爱。   来自小公主,来自那把能增幅所有正面特质的美德之剑——但带来的却是死亡与终结的气息。   耀眼的剑光瞬间照亮整片森林,将一切化为乌有,即便是无坚不摧如龙鳞也在这光芒中破碎,消融,被抹除。   美德之剑就像烧红的餐刀,轻而易举切入了巨龙的鳞爪中,又随着王子的怒喝向上斜拉,斩断了那条前肢后威势不减地刺入巨龙的胸膛,几乎要触碰到它的心脏。   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巨龙的另外一只利爪已经悄无声息地贯穿了王子的胸膛,捏住了他的心脏。   王子睁大了眼,使出最后的力气,要把美德之剑的剑刃推入巨龙的心脏中,而巨龙也忍着剧痛和虚弱攥紧了利爪。   先倒下的是巨龙。   它的生命之源被破坏了,即便尚未死亡,但也已经失去了操控身体的力量。   而王子也紧随其后——但他并未倒下,而是向着情报中空巢的方向单膝下跪,拄着美德之剑,强行用加护的力量苟延残喘。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他的眼睛已经被龙血腐蚀看不清东西,身体已经麻木再不听调遣,乃至于思维都像被丢进冰天雪地里,渐渐停止运转。   可他却无声地露出了微笑。   啊。   小公主。   我终于把自由带给了你……   虽然己身将死,却死得其所,所以请你得知我死讯之后,不要那么伤心,好么?   你该笑的呀,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着你,可以前没有勇气对你说,以后好像也没机会了。   真可惜啊。   我要死了。   抱歉,以后没办法再陪着你,给你讲故事,答应了要带你游历诸国也恐怕做不到了,以及……   王子艰难地伸手到衣服口袋里,攥紧了那枚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他遗憾地缓缓垂下头来。   那么……   再见了啊。   我的小公主。   ……   失去了心的王子缓缓闭上了眼,像一座肃穆的雕像那样。   他无声地死去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一个理由   江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要亮了。   酒吧里没开灯,只点着香薰,她勉强睁开朦胧睡眼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蒙蒙亮的鱼肚白,猛的一看会让人感觉有磨砂一样的质感。   脑海深处有隐约的痛感,似乎是来源于精神被急剧消耗的后遗症。   江酒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撑着关节几乎要生锈的身体,坐起身,抬头看向依旧站在吧台里的魔女小姐。   而魔女小姐也看向她。   “王子也死了,”江酒低声说,“跟那条龙一起死的。”   魔女小姐并未意外,而是瞥了眼悬在吧台上的梦境投影,又转过身,拿了只杯子接了杯水放了块冰,递给江酒。   “嗯,我看到了。”   “所以这个童话故事的结局,好像一定就是悲剧啊。”   江酒略有些疲惫地感慨。   第一次她作为公主被巨龙掳走,巨龙死掉了;第二次她降临在王子身边,王子也死了——而且是与巨龙同归于尽,就好像有个冥冥中的意志警告她不要试图去改变故事中人物的命运。   那么背后的原因呢?   背后的原因该不会……也让人暖心吧?   江酒端起杯子,喝了口冰水,然后把胳膊放在吧台上,俯身把脑袋枕在胳膊上。   大理石材质的吧台微凉,迅速吸收着她身上的热量,让她几乎膨胀爆炸的大脑重新恢复正常。   然后,她伸出手,隔着吧台轻轻戳了戳魔女小姐的胳膊。   “莉莉丝?”   “嗯?”   “你能不能再给我调一杯[梦]呀?”   “……不能。”   “为什么嘛?”   “因为再喝一杯,你的脑子就会像被棒球棍打烂的西瓜,嘭一声地炸开。”   “会死吗?”   “会死。”   “……”   江酒沉默了一下,然后像喝醉了酒一样笑了起来,又拽了拽魔女小姐的裙子。   “可是你不会让我死的,主人。”   她轻声说。   魔女小姐这下似乎真的忍不住了,她猛地转过身来,拿出魔杖当作教鞭,很用力地往江酒头上敲了两下。   “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敲完之后她问,“明明那只是个梦而已,梦里是不会死人的,扮演巨龙和王子的人最后都会安然无恙地睡醒,回归现实……所以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去救两个故事里的人?”   说完这些魔女小姐好像又想起什么,于是略微嘲讽地笑:   “哦,其中一个甚至根本就不是人。”   可江酒闻言却摇头。   她持之以恒地继续伸手轻轻戳着魔女小姐的胳膊,一边戳一边说:   “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吧,就算是在梦里。”   魔女小姐本来还不算太生气,听完她说的这句话彻底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问:   “那我呢?”   “你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所以就算梦里的巨龙和王子对你好你都玩报答他们——可我这个前女友算怎么回事,我是没对你好过么江酒,那你为什么就能心安理得地欠着我的东西呢?”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可江酒却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恶劣情绪,甚至还一脸懵懂。   “你?”她问,“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能心安理得欠着你的东西?”   “对。”   “好啊,那我告诉你。”   江酒突然站了起来。   如此猝不及防,让魔女小姐吃了一惊,所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但没成功,因为江酒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带着她的手来到她的脖颈边。   可魔女小姐却并未触碰到江酒的肌肤。   因为有项圈。   皮质的项圈箍住了女仆的脖子,勒得甚至有点紧,于是便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圈印痕。   “因为这个啊。”   魔女小姐听到江酒说。   “因为我是你的女仆,是你的宠物,是你的玩具……当然你可以随便定义我的存在,反正我没有意见。”   “因为重要的是我现在一直陪在你身边,莉莉丝,而且你难道真的觉得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还能强行把我留在你身边么?”   莉莉丝没说话。   在她眼里,女仆小姐忽然就又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坏女人。   坏女人歪着头,满脸散漫无谓的笑意,她让她勾住箍在她脖子上的项圈,然后轻声说:   “我不想欠那条龙和那个王子什么东西……尽管其实他们也没给我什么,可我要去改变他们的命运。”   “我不想欠你这个前女友什么东西,所以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把我当成是什么,我都愿意留在你身边,陪着你,补偿你。”   “我这样回答你的话,你还有问题么?”   “我最亲爱的主人?”   “……”   莉莉丝没说话,只是想触电一样迅速收回了被她攥住的手。   嘭嘭嘭。   她的心跳似乎在加速。   但无论如何,至少她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矜持地摇头:   “可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我为你再调一杯酒。”   坏女人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莉莉丝的嘴唇,却又在露出坏笑时不留痕迹地挪开视线。   “理由是巨龙和王子——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一个人是潘多拉。”   说完她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其实理由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吧?   她想。   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台阶好让你能说服自己帮我……毕竟,莉莉丝,你就是这样好骗又不懂得怎么才能拒绝我的蠢女人啊。   江酒轻轻勾起了唇角。   而绷着一张脸的魔女小姐闻言便点点头:   “是……很合理的理由,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她转过身去,拿出魔杖,召唤出小精灵。   小精灵们飞舞,迅速用各种基酒调出了第四杯鸡尾酒……但它们翅膀的磷光已经衰弱到了几乎要熄灭的程度,看来已经不足以调出第五杯[梦]了。   所以魔女小姐的表情严肃起来,对江酒说: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把潘多拉带回来,至于巨龙和王子……你要知道,江酒,魔女之夜不是你的梦,而是魔女之夜本身,你只是应邀前去做客的客人,所以没有改变剧情走向的可能。”   “巨龙是会死的,王子也是会死的,你决定不了他们的命运,因为你只是小公主的扮演者,你不是真正的小公主。”   江酒闻言沉默片刻。   她是个聪明人,不是聪明人也不至于被称为坏女人。   所以她当然能够理解魔女小姐的意思——她只是想劝她不要白费功夫罢了。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想试试。”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啊莉莉丝,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我很记仇,但同时也会记住都有谁愿意对我好……虽然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不是小公主,我只是小公主的扮演者,可这并不重要。”   “我想救他们只是因为我觉得很不爽。”   “我讨厌被人安排好的既定的命运,我不喜欢是悲剧结局的故事或者童话。”   “我知道我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是我想试试——如果仍有余力,那为什么不试着去保护更多的美好?”   “……”   魔女小姐再没说什么。   她大概已经理解了她的想法,又或者是明白了这个人已经变得无药可救了。   总之,她端起那杯[梦],沉默地把它递给江酒。   “祝你好运。”   “嗯,会的。”   江酒坐下来,接过魔女小姐递过来的鸡尾酒,闭上眼,把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熟悉的疲惫和困倦如潮水涌来,轻易将她吞没,她也放松下来,任由梦境传来的引力把她拉入童话的世界。   然后,女仆小姐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酒吧再度变得安静下来。   莉莉丝挥手让那些小精灵散开,然后沉默着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从吧台里走出来,到外面的高脚凳上坐下。   最近天天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管是室内温度还是室外温度都随着天气逐渐变低,毕竟已是深秋,厚外套都已经快要抵挡不住彻骨的冷风。   就算酒吧今天没有营业,关着门窗,但也有风不知道从哪儿钻进屋里,一阵一阵地吹在身上。   很凉,吹久了可能会感冒,毕竟在场的两位少女体质都不怎么样,尤其是趴在吧台上睡觉的女仆小姐,孱弱得凿个冰球都差点被冻发烧。   莉莉丝想着,又拿出魔杖来,轻轻敲了敲桌面。   挂在酒吧门口衣帽架上的大衣便轻飘飘地飞过来,落在女仆小姐身上,腰带自动扣紧,把她完完整整地裹住。   这样应该就不会感冒了吧?   虽然感觉还不如让这个坏女人感冒了,吃点苦头才更好呢。   莉莉丝瞥了女仆小姐一眼,冷哼,重新转头过去喝她的酒。   真是满嘴谎话。   她想着,喝了一口。   真是没脸没皮。   她骂着,又喝了一口。   真是把人当成是傻子了……互相喜欢的人之间有些东西其实可以不用说那么清楚的,最好不要说谁欠谁的东西……尤其是不能说什么准备把欠的东西偿还完毕。   因为那样不就跟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了吗?   只有关系不太亲密的普通朋友才会整天嚷嚷着谁欠谁什么,而急于偿还的大概率是已经想甩脱关系然后跑路了。   所以,你是不是想跑路了呢?   莉莉丝看向江酒,眯起眼,然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可你欠我的东西那么多,要拿什么还才能还得清呢?   哦。   或许有一样东西可以还得清。   那就是你的小命啊江酒。   莉莉丝想了想,笑。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重新开始   小公主在塔楼的床上醒来了。   这是她被关在塔楼之上第十年中平淡无奇的某一天,没有王子也没有巨龙,只有抬头能从狭小窗户里看到的一片乏味天空。   可这片天她已经看了十年了。   小公主像只没睡醒的猫一样闭着眼坐起来,在床上摸索一圈找到了裙子,给自己套上,然后慢慢想着今天该干什么。   能看的书已经看完了,跟自己下棋也逐渐没有乐趣可言,塔楼上的空间狭小,容不下其他用来消磨时间的娱乐活动。   那就只能像平时一样,继续睡觉了。   人的适应能力其实都是很夸张的,被关在塔楼上近十年,如今小公主居然意外培养出了能一觉睡上十来天的奇妙作息。   但说白了也只是被迫的罢了。   小公主睁开眼,端起床头柜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又躺回床上,同时开始为刚刚迷迷糊糊就把裙子穿上这件事而懊恼。   毕竟,如果要再睡觉的话,最好还是要把裙子脱下来。   和平时一样被狭小窗户束缚住的那块蓝天,和平时一样晴朗而明媚的天气,和平时一样无聊又漫长的时间。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但,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小公主忽然听到有人跟她说话。   “喂?在吗?”   是个很好听的女声,而来源是……   小公主仔细辨别声音来源的方向,最后确定了,那声音似乎是从她心里响起来的,可怎么会有人能在别人心里说话呢?   小公主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怯怯地问:   “你是谁呀?”   “窝嫩……我是另外一个你。”   “另外一个我?”小公主有点惊讶,“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另一个我呢?”   童话世界里没有心理学,也没人会给小公主普及常识,所以理所应当的,她不会明白有个概念叫做人格分裂。   而且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人格分裂,而是更麻烦的更复杂的,就要扁鹊来了也会直接给个绝症三连的神奇状态。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公主心里那个人笑了笑,对小公主说:   “这个世界上当然不会有另外一个你——因为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呀。”   “另外一个世界?”   “对,另外一个世界。”那人很温柔地解释,“我是来帮你的,小公主。”   “……帮我?”   小公主迷迷糊糊愣了一下,原本因为坐在床边悬空所以一直在晃悠的两只小脚丫停住。   她好像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于是轻轻咬了咬手指,问:   “可你要帮我什么呀?我好像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做的事。”   “有的啊,”那人轻声对她说,“比如你想出去,你想救下巨龙和王子,你想在无数错误选项的干扰下找到那个唯一Happy Ending的正确选项……”   “还有就是,你想把这款恶心人的烂游戏,一命通关。”   开始只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后来渐渐变成了两个声音,一个妖媚一个稚嫩,几乎完全重合在一起,最后其中一个声音缓缓消失了,便只剩下一个声音。   是比较稚嫩的,属于小公主的声音。   被屏蔽的表层意识苏醒了,被遗忘的记忆重现了,小公主也自然不再是原来的小公主。   因为代练上号了。   融合了小公主记忆的坏女人接管了身体,她赤着脚下了床,来到窗前,看着国王寝宫的方向微微勾起唇角。   “这时候该说什么呢?”   崭新的小公主……不,小公主Pro略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   “是不送包赢?还是……”   “这把稳了?”   莫名其妙的,她叹了口气。   ……   魔女是被世界眷顾的精灵,而小公主也是被童话世界所眷顾的宠儿。   所以坏女人……哦不,她现在就是小公主,所以小公主现在可以轻松使用独属于她的力量——包括并不仅限于催生植物,治疗伤势,还有趁什么不注意。   趁塔楼不注意,她来到了地面上。   趁卫兵不注意,她光明正大地走在王宫里。   趁墙壁不注意,她莫名其妙地就走进了皇后的寝宫。   说起童话里的皇后会让人想到什么呢?   反派,善妒,毒苹果,当然还有……那面神奇的,能回答主人所有问题的魔镜。   小公主曾经在塔楼上无意间看到皇后对着房间里的镜子自言自语,现在想来,跟她对话的应该就是魔镜吧?   她想着,慢慢走到墙上那面镜子旁,接着露出天真而无辜的表情,问: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是谁呀?”   可无人回应,镜子中并未出现任何文字,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它真的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   小公主便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背着手轻声对镜子说:   “魔镜啊魔镜,你应该知道的吧,在我来的地方,也就是我的故乡,如果有什么家电坏了,不好使了,那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剩下一个了——殴打它,直到它恢复正常。”   “所以,你要不要试一下我们那里的土办法?”   她说着,从身后拿出刚刚在路上捡到的板砖,对着镜子晃了晃。   镜子很明显地颤了颤,紧接着,便有一行文字于镜面中浮现出来:   “您忠实的仆人为您服务,女士,请说出您的问题。”   “诶?”   小公主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   “怎么还没开始殴打就恢复正常了呢,真奇怪呀……算了,能用就好。”   她拎着板砖,站在镜子前面思考了一会儿,问:   “关于我的预言,是正确的么?”   魔镜便瞬间给出了回答:   “是正确的。”   小公主看着镜面浮现的三个古童话字沉默片刻,又问:   “那么,预言的完整内容是什么?”   “抱歉,女士,您的权限不足以……”   “嗯?”   小公主晃了晃手里的板砖。   魔镜上刚浮现了一半的文字被凭空抹去,有新的内容紧跟着诞生:   “国王最小的女儿将把他杀死,然后,小公主将成为童话王国新的女王。”   这是有别于童话王国所流传预言的,当年那位巫女做出的真正预言。   小公主恍然大悟。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如果之前那个预言是真的,那么无论是她之前经历过的哪个梦境,最后的结局都应该是王子杀死巨龙抱得美人归,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生活才对。   但在第二个梦境中王子虽然杀死了巨龙,却也死于巨龙以伤换伤的攻击。   在王子身死的那一瞬间,这个预言就错误了,所以她才会问魔镜预言是否是正确的。   而魔镜告诉她预言没问题,那就说明出错的不是预言本身,而是它传播过程中的某个环节——就连一个作者要女装这样的消息传着传着都能变成那作者要嫁人了,那预言为什么不会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换个模样呢?   可小公主没想到,原来预言不止是换了个模样,而是整个被掉包了。   这时她突然又想到,最初那个恶龙会掳走小公主,王子会打败恶龙的预言正是从国王那里传出来的。   这下,所有碎片就都按部就班地去到了它们该待的位置,事情的真相也渐渐被拼凑出来。   十年前,有女巫途经童话王国,应国王邀请为他最小的女儿进行预言,于是她告诉国王,未来小公主会亲手杀死他并取而代之,成为童话王国的女王。   就像宙斯的父亲克洛诺斯一样,国王不甘心被自己的女儿杀死并推翻,可大概又不忍心亲手杀死她,于是干脆令人修建了那座塔楼,将小公主关了进去,并向外界放出假预言。   民众信以为真,自然不会去谴责老国王虐待他的小女儿。   而老国王便从此高枕无忧,不必再担心女儿会砍下他的项上人头……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小公主会因此认识每天给她送饭的小仆人,小仆人又会为了小公主选择出海,去到别的国家成为了王子,又通过了湖中仙女的试炼?   谁又能想到恰好有一头倒霉的巨龙有天吃饱了闲着兜风,途径童话国上空,恰好看到了被关在塔楼这座鸟笼中的小公主,并一见钟情?   小公主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或许从一开始老国王就不该去当国王的,他应该去当女巫。   毕竟不是谁都能如此准确又歪打正着地预测出未来的走向……什么叫做专业算命呢?   这不就是么。   所以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真正的预言尚未实现,有心之人随口扯出的谎言却已经先一步成为事实了。   小公主想着,慢条斯理把那面几乎和她一样高的魔镜从墙上摘了下来。   魔镜似乎有些惊慌,镜面闪烁了两下浮现出文字来:   “女士,你这是要做什么?”   “带你走啊。”小公主歪了歪头说,“这你都没看出来吗?”   “……”   魔镜罕有地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这时小公主已经把它扛在了肩上,一边哼着家乡的小曲儿一边自言自语说:   “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我看你长得就挺像天材地宝的,正好我屋里缺了面镜子,这不就是有缘么?”   “拿来吧你——走,跟我上楼。”   然后不等魔镜回答,她吭哧吭哧扛着魔镜出了皇后寝宫,向自己的塔楼走去。   就有种丰收的喜悦。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求求月票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忽悠一下   王子来到童话国王宫时,正听到有人讨论最近王宫里遭贼了。   那贼很奇怪,不偷钱也不对什么贵重物品感兴趣,相反,她偷得很随缘,很艺术,很抽象,西一锤子东一榔头的。   前天是皇后的寝宫失窃了,丢了面特别值钱的古董镜子;昨天是国王的酒窖让糟蹋了,少了一桶被他视若珍宝的好酒;今天……今天是厨房出事了,听说场面是相当恐怖,让人惨不忍睹。   明明王宫里的卫兵也不少,尤其是这两天还加大了巡逻力度,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逮不住那个小贼。   王子听着他们讨论,觉得那贼还蛮有意思的,但也仅限于此。   他不关心什么小贼,也不关心童话国王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乱子,他只关心他自己——还有待会儿就要见到的小公主。   为了这一天,他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又遭受了多少苦难。   可急不来。   作为异国的王子,来到童话国王宫的第一件事只能是去拜访国王。   经过一系列麻烦的例行检查,王子终于进入了国王的寝宫,见到了童话国的国王,他低着头恭敬地行礼,回忆着自己上次见到国王是什么时候的事——大概是几年前吧,那时候他还是王宫里的仆人,有次负责为国王沏茶,可沏出来的茶太烫了,国王不满意,便骂了他一通,罚他饿了三天的肚子。   那时候的国王虽然已经中年发福,但看起来仍然威严,也不知道现在的国王变成什么样子了。   王子一边想一边在国王的吩咐声中抬头,然后便看到了眼前中年男人头顶的那一片锃亮光芒。   很突兀。   就像是白纸上的黑墨,或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原本看起来威严无比的国王如今居然……居然变成了秃顶,而且还是地中海?   王子差点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但他最后还是努力绷住了。   而国王大概也察觉到了他异样的目光,于是几乎恼羞成怒地面目狰狞起来。   “是贼。”   国王身旁神情憔悴的皇后轻声解释:   “王宫里这两天突然来了个小贼,把整个王宫都搅得不安宁……我寝宫里的镜子都被她偷了,还有陛下的头发……那小贼趁陛下睡着了,把陛下头顶的头发都剪光了。”   “……”   即使王子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平心而论他一直都不喜欢童话王国这位国王,如今有人帮他出了口恶气,那他当然感觉很高兴。   可他没办法当面对着国王笑起来,所以只能忍着,一直等到跟他客套完离开寝宫之后才笑了个痛快。   这之后,借口为去拜访小公主的他屏退了身旁跟着的仆人和护卫,来到了塔楼前。   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王子抓住了吊篮的绳子,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节奏,晃了晃。   可上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皱起眉,觉得有可能是小公主正睡着觉,刚刚他摇晃绳子的力又太小,所以她可能没听到铃铛响,于是他加大力度再晃了一遍。   可依旧无人应答。   王子几乎是下意识想到最坏的可能——会不会是小公主已经忘记了和他的约定?   可就算是忘记了约定她也总该察觉到绳子的动静吧,那为什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王子陷入了沉思。   恰在此时他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然后有一只小手向他伸了过来,戳了戳他的腰:   “啤酒白酒,瓜子饮料火腿肠了啊……同志,把腿收一收。”   “哦……哦!”   王子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一挪。   然后他突然觉得这声音对他而言好像是刻在了灵魂深处那样熟悉,所以他下意识睁大眼看向从他身旁走过的女孩。   女孩抱着一筐水果,目不斜视地在他注视下走过去,然后来到供吊篮通行的隧道中,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慢悠悠就像爬楼梯一样走上去了。   “?”   王子揉了揉眼。   他怀疑自己眼睛或者脑子……反正这俩器官里面总有一个铁定是出毛病了。   他认出那应该是小公主没错,可小公主为什么能从塔楼上下来,还能像散步一样抱着一筐水果回来,最后……   她为什么能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右脚,莫名其妙就走上了塔楼?   这一点……也不童话啊。   震惊之余他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愣愣地站在隧道里抬头往上看。   然后,有只苹果落了下来。   王子习武多年,再加上通过了湖中仙女的试炼获得了神代的剑术,反应速度很快,所以轻易就伸出手接住了那颗苹果。   然后,他听到了小公主懒洋洋的声音:   “别傻站着了,是担心别人看不见你是吧,还不上来?”   “……”   王子犹豫片刻,觉得小公主说的有道理,同时又想弄明白这些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于是拽住了吊篮的绳子,踩在隧道内壁,三两下就爬到了塔楼中。   然后他就看到了侧躺在床上一副慵懒模样的小公主。   “找我有事?”   她问他。   王子警惕地盯着她,沉默片刻,然后忽然摇了摇头。   “你不是小公主。”   他说。   “确实不是,”躺在床上的坏女人慢吞吞地说,“不过也算是。”   王子闻言皱眉:   “……什么意思?”   “你可以把我理解成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小公主,一个同情她所以前来帮助她的好朋友。”   “好朋友?”王子摇了摇头,“小公主被关在塔楼里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除我以外的任何朋友。”   他说着,表情愈发警惕,甚至恨不得拔出美德之剑对准坏女人。   “你到底是谁?”   王子问。   坏女人有点头疼于王子的榆木脑袋,叹了口气说: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是小公主的朋友……别着急打断我,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你就觉得小公主没有除了你以外的朋友呢?”   “你离开小公主,离开童话王国好几年,为什么就不能有人像当初的你一样认识了小公主,与她成为了朋友呢?”   “还是说……”   小公主天真而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坏女人标志性的高深莫测微笑。   “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害怕或者嫉妒,担心你没有陪在小公主身边的这些天有人取代了你的位置,而有了新朋友的小公主当然会忘记你这个老朋友……”   “怎么样,我说的对吗?”   王子脸上瞬间浮起挣扎的痛苦神情。   他或许不想承认,但却无法否定坏女人的说法。   但还好,无论如何他终究是王子,所以他很快就轻轻点了点头:   “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还不错,”坏女人便夸奖他,“起码够坦率,要比我认识的某人强多了。”   “某人?”   “嗯,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总之,那是我的一个朋友。”   “……”   坏女人既然都这样说了,王子便也不会不识趣地继续问下去。   他转变了话题:   “那,你作为小公主的朋友,为什么要占据她的身体?”   “占据?这可不是占据哦,而且我跟小公主也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朋友,我们俩的关系就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嗯,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你可以把我理解为和小公主共享记忆的另一个她。”   “……”   王子再度陷入沉默。   他看向小公主或者说坏女人,表情有迷茫也有怀疑,但最后还是轻声问:   “那真正的小公主呢,她还能回来么?”   坏女人便轻笑,点头:   “那当然是能的……不过应该是在收拾完这幅烂摊子之后了。”   “嗯?”   理所应当的,王子听不懂她到底是在说什么,而烂摊子又是什么意思。   但没关系,很快坏女人就给他主动解释了。   她先问他:   “我记得你的目的……是想给小公主自由吧?”   此生唯一夙愿被人轻而易举指出,而且她用的还是小公主的身体——王子莫名就有股挫败感,下意识点了点头回答:   “嗯。”   “但你有没有想过小公主想要的到底是不是自由……你给的很好,可也要小公主愿意要。”   坏女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观察王子的表情变化。   “更何况你给她的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自由,你甚至从一开始就不了解真相是什么。”   “真相?”   “没错,真相就是那则流传甚广的预言是假的,真正的预言是小公主之后会杀掉国王并取而代之,所以国王才会下令让人修建塔楼把她关起来。”   王子一副亲妈被震撼了一整年的表情,但又很快冷静下来,斟酌了片刻之后咬着牙问坏女人:   “那么证据呢?”   “还蛮谨慎的嘛。”   坏女人点头表示赞许,然后朝被挂在墙上的魔镜努努嘴:   “魔镜,告诉咱们的王子,我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魔镜上便立刻浮现出一行文字:   “就是就是。”   “你应该听说过童话王国的那面魔镜吧,就是它,”坏女人懒洋洋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问题它都能回答,而且只会回答真话。”   “有它作证,你还要继续怀疑么?”   顶着小公主天真无邪那张脸的坏女人轻飘飘地问。   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又或者是在街上卖拐的大忽悠。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革新世界   “所以罪魁祸首是国王,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那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小公主真正需要的自由么?”   “……是杀死国王?”   “天真,虽然确实不失为一种办法,但他毕竟是童话王国的统治者,先不说好不好刺杀,就算你刺杀成功了,接下来童话王国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   “愚蠢,失去了作为震慑力的统治者,王宫里那些本来就对王位抱有野心的大臣就该开始争权了,到时候免不得还是要打仗,严重起来甚至可能导致童话王国分裂——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也肯定会有人流血有人死掉。”   “这么严重?”   “这还是轻的,如果政变引起内乱,有很大概率会被周围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到时候影响到的就不只是童话国了,甚至可能是整个世界。”   “……”   王子不说话了。   他并非没有亲眼目睹过政变带来的惨剧,相反,身处国外时他就被迫乱入了皇室的内乱,虽然因祸得福成为了异国的王子,但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当初的凄惨经历。   而见到他真的在认真思考,坏女人也轻笑一声。   她原来还真以为王子是个一根筋的愣头青呢,不在乎其他只惦记着他的小公主,要是小公主不幸身亡说不定他当场就能来个眼睛突变,然后一边原地开始痛一边喊着我要创造一个有小公主的世界。   可显然王子比她想象的聪明许多,也省得她啰嗦了。   不过……   如今身在塔楼之上,再联系一下小公主过去的经历,就让坏女人忍不住想起一个笑话来。   仆人说王爷,王妃已经被你送去苏联三年了。   王爷问她肯认错了吗?   仆人便回答王妃不肯,并且她还要求您称她为同志,她已经加入了布尔什维克成为一位光荣的战车步兵团团长了,正准备来推翻您这腐朽落后的封建地主家的狗崽子。   如今不也是这样么?   小公主已经被国王关进塔楼十年了,她也没认错,而且现在还多了个她,正准备把旁边这位通过了湖中仙女试炼的王子给忽悠瘸了,推翻国王的统治。   “所以,首先要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   坏女人对王子说:   “你要学会动脑子,不要碰见什么事都想着拔剑去砍,你是代表了正义的王子不是代表了战争的蛮子,能用脑子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动武,懂么?”   王子点头,说知道了。   坏女人又教给他什么叫民心,什么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王子倒也是个好学生,全程都认真地听着,甚至时不时因为搞不懂某些概念而让坏女人停下来给他解释。   一连许多天,王子都会很早地偷偷溜进王宫里,来到塔楼上向坏女人求教。   或许一开始他只是出于敷衍和不服气才听坏女人讲课,但后来他迅速被知识的魅力所俘获,成了最称职的学生,跟随坏女人学习各种理论。   恍惚中,有时候他居然会觉得小公主渐渐没那么重要了,至少已经不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的胸襟更开阔了,眼界更大了,关心的事更多了。   王子开始关心国家,关心社会,关心那些跟他一样出身贫苦却没有像他一样翻身的穷人。   童话中的王子似乎逐渐成长为了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他……各种意义上的,彻底被坏女人忽悠瘸了,却乐在其中。   因为他说他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以及未来要努力的方向。   最后,他甚至开始称呼坏女人为同志。   ……   “老师,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王子问。   坏女人最后还是不太能接受同志的称呼,于是两人各退一步,她允许了王子叫她老师。   第一次当老师的感觉是很奇妙的,更何况坏女人并不觉得自己有教别人做人的资格,无论是以前现在或者未来,她更擅长的只可能是拳头,就算要教人做人那也是从物理层面来的。   在,吃了没有,没吃的话吃我一拳?   所以面对王子的问题,她只是笑着摇摇头:   “我怎么可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只会把我知道的那些东西复述给你,至于到底该怎么结合具体情况实行……那就得看你的了。”   她说着起身走到窗前,微微眯起眼看向远方。   王子毕恭毕敬跟在她身后,抬头,看向坏女人远目的方向。   是童话王国的万家灯火。   如今时间已经很晚了,站在童话王国最高的建筑物塔楼上往外看,能看到远方慢慢坠入地平线的太阳,渐渐黯淡的天光,还有一点一点如同星辰般亮起的灯火。   其中尤以王宫为盛,无数盏魔导灯和普通油灯带来的微光连接起来,在一片黑暗中把宫殿群装点得金碧辉煌,所有建筑物的轮廓都被灯火勾出,明明是即将入夜的傍晚,整片天地却被映得像是白天。   梦幻,绚烂,斑斓……   所有用来描述美好这个概念本身的词汇都能被简单粗暴地加诸于眼前的景色之上。   可这只是眼前的盛景。   如果是以前的王子可能已经沉醉于美好的景色中……可如今他已经脱胎换骨,所以他的目光并未在这片盛景中驻足,而是很快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在农田旁边的破茅屋里,以及一切灯火通明光鲜亮丽的美好底下,都隐藏着什么呢?   隐藏着连油灯都舍不得点的穷人,被剥削被肆意欺压的仆人,病的要死却看不起病的病人。   诚然,童话王国是美好的,这里永远都风调雨顺,绝少恶劣的天气,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永远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但童话王国也是丑陋的,是畸形的,这是个拥有超凡力量存在的,属于英雄史观的世界,普通人几乎只可能成为照亮王宫的灯火——这是如今毋庸置疑的事实,也是自古以来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的自然规则。   可从来如此,便对么?   这个世界难道本来就应该属于少数人么?   王子沉默地思索着,点亮了王宫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照出他不知不觉纠结在一起的眉毛,还有渐渐坚硬起来的,如钢铁与火焰交织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伸手攥紧了腰畔悬着的美德之剑,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剑格上铭刻的文字——那是以妖精的语言所镌刻下的七种美德。   忠诚,希望,慷慨,正义,坚韧,节制,节俭。   他通过试炼后湖中仙女对他说王子本身便是行走于世间的美德本身,你能获得美德之剑的认可也正是因为你本身便拥有这七种品质。   正因为你心怀美德,所以你才成为了王子。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通过试炼获得美德之剑的认可,并不是因为他心怀美德,而是因为他想去拯救小公主。   是爱。   爱战胜了一切,支配了美德之剑。   他并不认为他具备七种美德,也不认为他是什么在世间行走的美德本身。   究其根本,驱动他为之努力的唯一目的,就只有让小公主得到自由而已。   可如今,这个目的有了变化,他所爱的对象渐渐不再局限小公主一人了,他开始关注其他人——和曾经的他一样出身贫苦穷困潦倒,被剥削被欺压的普通人。   杀死恶龙的勇者站在恶龙收藏的满地金银财宝上,沉默,却并未长出鳞片尖牙或者利爪。   他转过身去,将所有的宝物都分给了穷人们,然后,毅然决然去挑战其余的恶龙。   王子握住美德之剑的剑柄,感觉有炽热的温度自生铁铸就的剑柄上传来,炙烫着他的手心,带来微微的痛苦和更多的煎熬,但他却并未逃避,而是更用力地抓紧剑柄,正面与之抗衡。   这是我应得的痛苦。   他想。   我其实已经很幸福了,这个世界上有远比我更绝望的人,只有时刻感同身受,警醒自己,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想让小公主得到幸福的前提是让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收获幸福,矛盾的根源并不是国王,而是思想,某种深深根植在所有人脑海深处的思想。   王子忽然想起前两天听坏女人讲课时她随口念的一句诗。   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某位伟人气概的凝结,虽然他只听了一次,异世界的语言又晦涩难懂,但他还是记住并喜欢上了那句诗。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他艰难地念出了那句诗,然后转头看向身旁暂时依附在小公主身体上的坏女人——她还在沉默地遥望着万家灯火,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   可在王子眼中,她如今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她在告诉我,要去更多地关注普通人,去深入他们之中,只有这样才能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王子想着,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他拔出了美德之剑,单膝跪地,抬起胳膊,把剑格与鼻尖齐平,然后垂眸道:   “学生明白了,老师。”   坏女人被他这边的动静惊醒,看着他如今的姿态略微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露出了微笑。   “哦?”她问,“你明白了什么?”   王子垂首,一字一顿,宛若以锻造锤敲击剑胚般肃声道:   “吾辈将以火焰……革新世界!”   [未完待续]   ——   燃起来了!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6-疯王亚瑟   “……”   坏女人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似乎只能选择沉默。   虽然结果没出什么毛病,但是过程好像有了点问题。   明明她只是想站在窗前欣赏会儿童话王国的夜景,可莫名其妙的,王子跟着她也看了会儿之后就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对她说老师我懂了。   她刚刚下意识就差点接上一句畜生你懂了甚么。   可现在看来王子大概是真懂了……而且不仅是懂了,还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之努力甚至燃烧自己。   小公主的王子就这样变成了人民的王子。   这都什么超展开?   坏女人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汽修工人会随手携带扳手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出身贫苦的王子被坏女人一顿忽悠之后走上以火焰革新世界的道路大概……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吧?   不过说起来,这样其实也蛮有意思的,不是么?   人民的王子究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数,又会把原本就已经够乱的局面变成什么样?   坏女人不知道。   但她会满怀希望地期待。   魔女之梦在她看来就像是一款有无数坏结局但只有一个好结局的Galgame,之前的她是无法操控选项的角色,如今的她却是可以亲手拨弄命运的玩家。   既然如此,那就让一切变得更有意思一点吧。   大乱炖就该有大乱炖的样子,放点糖放点盐,放点八角桂皮香叶——这是最基础的底味,就像王子与公主与恶龙,兴致来了就可以再放点别的东西,比如撒点工业糖精,倒进去一罐纯天然核废水,再扔进去块深海大章鱼的触须慢慢炖着。   这样的话,等出锅的时候,会造就出什么样的黑暗料理呢?   谁也不知道。   但总之,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坏女人心想。   ……   在坏女人与王子共商大计时,童话王国的国王正在他的寝宫中招待两位客人。   两位客人长相都尖嘴猴腮的,身形又瘦弱,看着都是一副奸相,自打进入王宫之后眼珠子就始终在贼兮兮地滴溜溜转,贪婪地盯着一切看起来值钱的东西看,横竖都不像好人。   可国王却似乎对他们很信任。   他坐在王座上俯视二人,二人便瞬间毕恭毕敬地跪下,像模像样地磕头。   “不必多礼,起来吧。”   国王随意地吩咐。   二人便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嬉皮笑脸地说:   “感谢陛下。”   可显然陛下在乎的不是他们俩本身,而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某件东西。   所以国王的表情明显紧张了一些,问:   “那,东西做好了没有,我已经给过你们俩需要的所有材料了,也给了足够的时间——如今离当初说好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他说到这儿好像才想起来他是国王,于是急忙清了清嗓子,收起刚刚那副急切的样子,重新恢复威严道:   “我等不了太久了,三天,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期限!”   两人中的高个闻言便毕恭毕敬地俯身低头,禀告道:   “陛下不要着急,其实宝物的制作已经来到收尾阶段了,三天时间足够,请您不要着急再稍微等等,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会给您献上让您满意的结果!”   “好!”   国王兴奋地笑了起来,大手一挥道:   “来人!赏黄金!”   台下两人狂喜,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般谢恩。   这之后,心满意足的国王才屏退二人,一个人坐在王座上喝茶。   今日得知如此喜讯,实在是让他开心坏了,毕竟最近王宫里发生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尤其是那个小贼……但还好,虽然没把那小贼逮到,但是最近小贼突然不再行窃了,似乎慢慢要销声匿迹。   那就是双喜临门。   小贼不见了,宝物快到手了,预言中会把他推翻的小公主还被关在塔楼上,一切都有光明的未来!   肥硕的国王一边美滋滋地喝茶一边想。   说起来为什么王宫里这么多卫兵都逮不住那神出鬼没的小贼呢?   难道是因为那小贼本来就是宫里的人监守自盗?   既然如此的话,谁的嫌疑比较大呢?   是丢了古董镜子的皇后,还是有吃里扒外嫌疑的某个卫兵,又或者是活腻了的仆人?   生性多疑的国王越想心情越坏,最后甚至大发脾气,把手里的茶盏碰在地上摔碎了,然后神经质地,歇斯底里地开始咒骂。   他骂那小贼是不要脸的蛆虫,是蝼蚁,是良心败坏的蠢蛋。   他的声音极响,宛若雷霆,每一声咒骂都能轻易穿透墙壁笼罩小半个王宫——可渐渐的,他的咒骂声转为了呢喃,仿佛喝醉了酒或是纯粹的精神病人一样,肥硕如猪的国王瘫坐在王座之上,双目无神地不停重复着某个由复杂音节组成的名字。   被国王这幅姿态吓到的仆人们都蜷缩在宫殿的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   然后,所有灯光忽然被吞噬了。   无处不在的阴影从王座背后流淌出来,把一切都包裹起来,国王的低声呢喃再度变成了某种猛兽的嘶吼,却再没有人能听到。   只有黑暗,只有不可名状的绝望。   有隐隐哭泣声和绝望的哀嚎声传来,还有一双熔金般的眼睛悄然亮起。   在童话国的寝宫中,疯嚣的王盘踞于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地咀嚼着美梦。   他曾经的名字,叫做亚瑟。   ……   天不知不觉便黑了下来。   今天的王宫不像平时那样金碧辉煌,大概是月圆之夜到了,清夜如尘月色如银,无孔不入的皎洁月光把一切都照亮了,自然用不着再点灯浪费灯油。   可皇后依旧提着盏灯——是黄铜材质的,里面燃烧着红色的火,很污浊,远远看上去像是块跳动的血液。   但王宫中的卫兵和仆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麻木地看着皇后从他们身边走过,漆黑的裙摆在地上拖曳,宛若静静淌过的河流。   然后,皇后来到了王宫前,打开了王宫的门。   血红的灯光撕裂了黑暗,照亮偌大的宫殿。   疯王端坐于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地撕咬咀嚼美梦,而原本在他身边服侍的仆人都已经像外面那些卫兵一样变得面无表情,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陷入沉眠,皇后目睹此景便惊慌起来,一只手拎着油灯一只手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到疯王身边,咬了咬牙,以随手携带的仪式刀割开手腕,凑到疯王嘴边。   女巫鲜血的味道让疯嚣之王激动起来,他咬住了皇后的手腕,吸吮她的血液。   阴影与黑暗渐渐收拢了,操控了国王的疯嚣意志再度缓缓陷入沉睡,就像被注射了镇定剂又穿上拘束服的精神病人。   国王脸上的肥肉颤了颤,闭上眼又睁开,面色苍白地看向面前的皇后,露出凄惨的笑容。   “它又来了?”   他轻声问。   失血过多的皇后勉强站稳了,以指尖收拢伤口,然后露出悲哀的表情,点头。   她没再说什么,可国王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漫长时光中逐渐被侵蚀的理智难得地恢复清醒,国王勉强挣扎着从王座上起身,旁边的皇后便凑过去扶住了他。   夫妻二人在血色灯光的照耀下慢慢走出王宫,来到塔楼前。   虚弱了许多的国王抬头,看着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圣洁的塔楼,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她……已经多大了?”   他低声问皇后。   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志污染,乃至于失去操控自己身体的能力——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记忆已经逐渐紊乱,甚至变成残破不堪的碎片。   真可悲啊。   他想。   作为父亲,居然记不得自己女儿的年纪。   旁边的皇后似乎也品尝到这份悲哀了,于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想分享给他一点点温暖。   “十六岁了,”她轻声说,“已经是我们童话王国最漂亮的女孩了。”   “真好。”   国王低声感慨,与皇后十指相扣,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馨。   皇后便沉默着向他靠近了一点点,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   夫妻二人无声地沐浴在月光之中,像是一副静谧却美好的油画。   只可惜时间终究在不停流动,没有所谓的暂停键能被按下。   温存片刻,国王重新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看向塔楼的窗户,问:   “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稳步进行,”皇后低声回答,“我已经在巨龙的脑海中种下了暗示的种子,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出现在王宫上空,把……”   她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顿了顿,垂眸,抬手捂住嘴,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   “把咱们的女儿掳走。”   国王沉默片刻,以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皇后的背,安慰她:   “没事的,都没事的,做了那么久准备的计划……应当是万无一失,她不会有事的。”   “……嗯。”   皇后勉强答应了一声,却又在下一瞬崩溃,泣不成声。   国王只能苦笑着把她抱住,一边轻轻用手抚过她的长发一边抬着头,瞳孔略微涣散,但又迅速重新变得锐利。   自他肥猪一样的身躯中慢慢散发出了宛若雄狮般的气势。   这一刻,他好像再度变回了曾经的那个王子,那个年轻英俊英勇神武的国王亚瑟。   “没关系,桂妮维亚。”   他笑着安慰妻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7-国王新衣   巨龙到来了。   它以双翼卷起飓风,轻易撕裂了王宫的屏障——原本坚不可摧的防线轻而易举就被龙语魔法橄榄,然后,它探出利爪,把小公主连带着小半个塔楼像是掰沙堡一样掰断,打包带走。   所有卫兵都像是木偶般,呆滞地抬头看着巨龙离开。   大概是感受到了屹立于自然食物链最顶端霸主的气息,灵魂本身都在瑟瑟发抖,自然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总之,被皇后种下了暗示种子的巨龙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带走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公主。   ……   高空中,塔楼被巨龙以利爪剖开,露出里面的空间,然后巨龙垂下庞大的头颅,把一只眼睛凑到缺口处往里张望。   恰巧这时有本书从里面扔出来,于是便砸在了它丝毫不设防的眼睛上。   “嗷——”   巨龙疼得怒吼起来,挥爪切开了塔楼,用尾巴把藏在里面的小公主捉出来,举到面前。   “凡人,你居然敢攻击我……”   它的声音一开始大得像是山洪暴发或者拖拉机下山,是轰隆隆的咆哮,可转瞬间又不知为何小了下去,变得像是蚊子嗡嗡。   因为巨龙发现被它用尾巴举起来的小公主好像要哭了。   不。   她已经在哭了。   小公主长得极可爱极漂亮,而且有种特殊的魅力,不管是对异性同性亦或者跨种族乃至于阴阳相隔的所有个体都一视同仁。   更不要说她现在哭的梨花带雨。   漂亮的女孩子不管什么表情都是漂亮的,尤其是哭起来——又可怜又委屈,让人心碎,又让人忍不住心疼。   巨龙瞬间慌了神,觉得现在这被它用尾巴捆起来的小公主好像变成了烧红的炭……不,即便是烧红的炭也不足以穿透龙鳞的防护,所以应该是更恐怖的东西。   总之,它下意识想松开尾巴把小公主放下来,可又想起她是人类,身体脆弱,这么高的高度怕不是会被摔死,只好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不变。   这样就折磨起来了。   刻在龙族本能里的只有杀戮和战斗,以及如何释放龙语魔法,可从来都没有怎么去哄一个人类小女孩。   巨龙痛起来了,差点戴上痛苦面具。   它尝试着去威胁小公主好让她不要再哭下去,可它刚说出一个字小公主就哭得更厉害了,它只好把剩下的话全都憋回肚子里去。   巨龙愈发心急如焚。   最后它几乎忍不住要破罐子破摔了,求饶一样问:   “求求你了,别哭了好不好小祖宗?”   小公主便停下不哭了,然后歪歪头看他,狡黠地笑:   “那你把我送回去。”   “……”   巨龙算是明白它这是在被愚弄了,于是立马愤怒起来——但小公主也立马露出可怜兮兮的害怕表情。   “……”   巨龙没辙了。   它实在没办法忍心伤害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就算她因为调皮而跟它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它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想到人类有种养宠物的诡异习惯——大概就跟有的巨龙喜欢豢养人类作为仆人差不多吧,只不过人类尤其喜欢猫这种生物,原因大概只是它们长得够可爱。   可猫其实都挺狡猾且骄傲的,就算人类再怎么跟它们亲昵,对它们好,它们也照样对人类摆出一副臭脸,甚至有时候还会坏心眼地去恶作剧。   人类常说猫猫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而巨龙如今突然感觉到了类似的无奈感情。   对吧?   小公主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巨龙索性封闭了自己的听觉,随手又往小公主身上丢了个防护魔法,就自顾自闷头往前飞。   它带着小公主回到了龙巢中。   一路上小公主倒是挺安静,大概是明白了就算她再哭再闹巨龙都会把她当作不存在,所以干脆闭目养神,节省力气。   巨龙原本以为她到了龙巢中之后会拿出路上省下来的力气大闹一场,可并没有,相反,她居然展现出了相当乖巧的一面,又略有好奇,在龙巢中穿梭,仿佛对一切都抱有最旺盛的好奇心。   它觉得这位小公主的性格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不过它倒不讨厌,只是有点烦——它一条龙独居了几千年了,如今龙巢中突然多了个会四处乱窜的小东西,便理所应当有些不适应。   所以巨龙下意识想提醒小公主安静一些。   但还没等它开口,小公主就好像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安安稳稳地往龙巢的角落里,靠着墙壁坐下了。   她不说话,也不再穿行于龙巢中四处活动,只是像个精致的木偶一动不动。   巨龙一开始倒觉得挺满意的,至少它觉得小公主蛮听话,这样就省去了它很多功夫。   可后来,等它闭上了眼想打会儿盹的时候它又反倒觉得不适应了。   耳边再没有那轻细脚步声,只有一如往日的寂静,寂静到它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它开始觉得不耐烦,觉得龙巢中好像缺了点什么,于是下意识睁开眼转头,看向小公主所在的角落,然后它发现小公主……好像睡着了?   真是心大啊。   巨龙心情微妙地感慨。   居然能有人类如此安然地在龙巢中睡着……她平时到底是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   巨龙不能理解。   但无论如何小公主如今都已经睡着了,它也不能昧着良心把她重新叫醒。   当然,也有可能是舍不得吧?   它想。   毕竟,小公主的睡颜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   在巨龙掳走了公主,把她带回自己巢穴时,王子还在与两位客人聊天。   那两位客人一高一矮,但相貌都丑陋可憎,走路时永远低着头佝偻着腰,让人实在难以升起去接近的兴趣。   可王子依旧能对他们俩露出笑容,甚至态度颇为亲切——而且不是浮于表面的客套,而是将所有人一视同仁的真诚。   或许也正是因此,他这位异国的王子才会在游历整片大陆的过程中受到沿途几乎所有国家的热情款待。   湖中仙女说的不错,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出身贫苦而更能与绝大多数人感同身受的王子的确是美德在人间行走的化身。   素来被人看不起乃至于被嘲讽的两位客人面对如此热情的王子都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地喝着由王子亲手奉上的茶,然后不约而同一起抬头看向王子。   王子却只是露出得体的微笑,然后疑惑问道:   “两位这么看着我干嘛?”   客人们便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矮一些那位小心翼翼地问王子:   “王子大人找我们兄弟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可王子却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微微吃了一惊,像闲聊一样感叹:   “你们俩原来是兄弟啊,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结伴而行的商人……毕竟你们俩一个高一个矮。”   “……”   矮客人苦笑一声:   “王子大人,求你别难为我们哥俩了……有什么事直说吧,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绝对不会推辞的。”   王子清楚他已经摸到这两个人的底线了,于是点了点头,坦诚地吐露了必行的目的:   “我想知道,你们俩到底在给国王制作什么宝物。”   “……”   气氛再度微妙地凝滞起来。   王子察觉到面前的两位客人不知为何都开始紧张,甚至已经在微微颤抖——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场谈判大概率是要谈崩了。   可两位客人忽然又对视一眼,然后矮的闭嘴高的开口了。   “也不是什么一定需要保守的秘密,”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王子的表情,“就是……一件衣服而已。”   “一件衣服?”   “对,一件只有耗费童话国全国之力才能制造出来的,天底下最漂亮的衣服!”   “……”   王子沉默片刻,似乎是被他这说法震惊到了。   “怎么可能?”他问,“每个人的审美都是不一样的,就算耗费整个童话国甚至童话大陆的力量,也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一件衣服,除非……”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也随之变得危险起来,甚至几乎要握住美德之剑。   “除非那件衣服能把所有人都洗脑,”王子低声说,“这样它就成为了天底下最漂亮的衣服。”   可两位客人闻言却吓出了一头冷汗。   高个的客人急忙摆摆手,解释:   “不是洗脑,我们俩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王子你冷静……你先坐下,其实我们给国王做的衣服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   “对,不存在,我们对国王说我们可以制造出一种布料,这种布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布料,用它做出的衣服当然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   “可……你们难道不是根本就没有那种布料吗?”   “对啊,但我们可以装作我们有。”   高个的客人露出狡诈的微笑,就像露出了尾巴的狐狸。   他舔了舔嘴唇,说:   “首先,我们向国王宣称这种布料只有聪明人看得见,死要面子的国王就会被迫承认自己看得到布料,然后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骗他给我们提供金子银子和各种宝石作为材料。”   “最后,愚蠢的国王会说服自己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件衣服,在过两天举办的庆典上,他会穿着那件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出席。”   “这就是——国王的新衣。”   [未完待续]   ——   呜呜呜呜求求月票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8-公主与龙   小公主与巨龙相处得相当愉快。   虽然巨龙自己都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把童话王国的小公主掳走,带回巢穴,但事已至此……来都来了,那也再没有把人还回去的必要了。   然后它就发现小公主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   小公主很会玩。   她会用纸和笔制作纸牌,再央求它用龙语魔法封装定型,然后跟它一起打牌。   巨龙的智商都不低,只是因为它们的个体武力太强所以养成了惰性,懒得思考——但只要它们认真起来,在打牌这方面赢过人类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偏偏它面对小公主时总是输多赢少。   因为小公主打牌时思路从来都清奇得离谱,运气又相当好,简直堪称幸运女神的私生女,总能凭借各种诡异的方式完成翻盘。   于是,每次跟小公主打牌,巨龙那张大脸上总会贴满用来计数的小纸条,有时候远远看上去甚至像是一面爬满了纯白色爬山虎的墙,被风一吹就会哗啦啦地响。   事实证明,人是打不过神抽狗的,龙也不行。   所以巨龙跟小公主打牌时总会感觉到有力无处使的憋屈……再后来他索性不跟小公主一起打牌了。   然后小公主折腾出了升级版的卡牌对战。   规则比之前的复杂,又引入了各种乱七八糟但新奇的概念,于是一开始发誓说绝对不会再跟小公主打牌的巨龙很快就又真香了。   而理所应当的,它又被杀了个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对战卡牌中的神抽对输赢的影响更大——这是巨龙一开始所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它知道的话,恐怕后来也不会变成祥林嫂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终于明白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跟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公主打牌,不然就会被变成行走的小纸条展览墙。   可不打牌的话……说实话未免会变得太无聊。   原本它孤身一条龙生活,也从未感觉到孤独寂寞或者冷清,可如今龙巢中多出一个小公主之后,它有时候居然会觉得以前的生活有些无聊。   就像如今不打牌的日子一样。   巨龙会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不对,以它鳞片的厚度,不管来再多蚂蚁都不应该有感觉的,正确的描述应该是小公主在爬。   很痒。   它还想打牌,但打牌会被小公主虐,所以理智告诉它它不能至少不应该,感性却蛊惑它没问题,可以,至少要试试。   试试就……就也不能试。   巨龙的理性战胜了小公主在身上爬的感性,它拒绝了打牌,同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死掉了,此生或许不再会有悲喜。   “对了,我做了斗兽棋和军旗出来,你要不要一起玩?”   “好耶!”   巨龙像狗狗一样晃着尾巴,跟在小公主后面走进了他们之前专门开辟的棋牌室。   ……   不管是打牌还是下棋,终究都是要适可而止的,不能过度沉迷。   所以下完棋,顶着一脸小纸条的巨龙被迫跟着小公主来到了外面兜风。   它张开双翼,轻扇,便能掀起呼啸的狂风,而小公主坐在它背上的防护魔法中,仰头看着漆黑夜空,一颗一颗地数星星。   童话世界的夜晚很安静,因为尚未完成工业化也没有那么多摩天大楼,所以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天上的斑斓星海……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觉只要伸出手就能摘一颗星星下来。   巨龙舒展双翼,自高空翱翔,粘在它脸上的小纸条一开始哗啦啦地响,后来全都被风吹掉了,被他们俩轻易甩在身后,落入下面的葱郁林海中。   小公主后来干脆躺在巨龙的背上,凝望着星空,低声问:   “诶笨龙,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不好?作为交换,我会给你讲我的故事。”   “我不笨!”   “那就是蠢啦,不许反驳,谁让你输给我那么多次,不管是打牌还是下棋都赢不了我。”   “……”   巨龙闻言便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小公主说的没错……已经好几天了,不管是打牌还是下棋它能赢她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够一只手数的,而她赢的次数则像是天上的星星,多得数都数不清。   它姑且算是条认赌服输的龙,所以沉默片刻之后就自暴自弃地说:   “我没什么故事好讲的。”   “不应该啊,你可是活了好几千年的巨龙,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比我见过的事多吧,那怎么可能没有什么能讲的故事呢?”   “可我活的那几千年基本都是睡过去的。”   “那也总有醒过来觅食的时候吧,你想想呗,对你来说印象比较深的事。”   “……好吧。”   巨龙无奈地闭上眼,在记忆宫殿中搜寻那些足够它产生强烈印象的事。   但它还是没想到。   过去的一切宛若张白纸,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空无一物,就算它再怎么样努力,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就好像……好像它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自然不需要过去。   它只存在于现在和未来。   巨龙本能的觉得这不对劲,可想要深究下去,却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还有莫名的虚弱感,甚至有个声音告诉它,如果它再试图追寻过去的话,就会被驱逐出去。   可是会被什么驱逐,被从哪里驱逐呢?   它想着,庞大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它却又渐渐感受到了温暖,有熟悉的气息触碰到了它的灵魂——是薰衣草的香味,它抚平了巨龙的困惑与恐慌。   “想不到的话,就不要强行逼着自己去想啦,”是小公主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安慰它,“这样吧,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好了。”   巨龙已经从更深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它睁开眼睛,微微带着茫然说:   “好。”   然后,小公主就开始给巨龙讲属于她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她笑着说,“它也是一条巨龙。”   巨龙闻言第一反应是小公主在说谎——自从龙神率领全体龙族隐居之后,俗世就几乎没有剩余的巨龙了,只有它,它当时是被龙族不小心遗留下来的龙蛋,后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破壳而出,一直野蛮生长到现在。   可它没有选择揭穿,而是想听听小公主到底想讲个什么样的故事。   “我那个巨龙朋友,也认识一位人类的公主。”她接着说,“就像你跟我一样。”   “公主是它抢来的,在某个风和日丽的白天,那位公主正现在囚禁她的塔楼上看着天空发呆,巨龙忽然就降临了。”   “它击溃了王宫的卫兵,劈开了塔楼,带走了人类的公主。”   小公主的故事讲到这里,巨龙终于忍不住提问:   “不对啊,人类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公主给囚禁起来?”   “我也不知道呀,”小公主淡淡地笑,“没人告诉过我是为什么。”   然后不等巨龙又提问,她继续自顾自讲她的故事:   “巨龙在与人类的战斗中受了伤,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却很疼,它打算像平时那样睡一觉等着伤口自愈。”   “可公主这时候怯怯地走到它身边,说巨龙先生,我可以帮你。”   “然后,她用能力治好了巨龙的伤。”   “可治好巨龙的伤之后她也耗费掉了所有精力,很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巨龙看着她的睡颜沉默许久,最后选择把她围起来,然后一人一龙一同陷入了梦境。”   巨龙听到这里又抱怨说:   “好三流的故事啊,还有好蠢的公主和比公主更蠢的巨龙——明明巨龙掳走了公主为什么公主还要帮它?明明公主是巨龙战利品巨龙要对她那么温柔?”   小公主沉默片刻,缓缓勾起唇角,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啊。”   她如此给出了莫名其妙的回答,又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后来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小公主用她的能力装点了巨龙的巢穴,把原本冷清的巢变得热闹起来,他们还一起动手做桌子和椅子,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可好景不长,后来接受了国王委托的冒险者们来了,他们趁公主和巨龙晚上出去兜风的时候烧掉了巨龙的巢……”   “啊?”巨龙也忍不住跟着愤怒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   “可不管怎么样,属于他们的巢已经没了,所以他们俩决定去到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从零开始修建一个新家。”   “于是他们到了童话国疆域边缘的原始森林深处,又在那里建立了新家。”   “一个树屋,一个石头龙巢,很简单,但却让他们过了两天很开心很幸福的生活……”   “然后呢?”   “然后,王子来了。”   小公主垂眸,轻轻抱住巨龙的脖子,说:   “他为了公主而来,巨龙为了保护它的公主与王子战斗,被杀死了。”   “这就是巨龙与公主的故事。”   巨龙听完了整个故事却只是沉默。   它好像想起了什么,却依旧浑浑噩噩,它愤怒,却无处发泄,它痛苦,却又感到虚无。   它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深渊中挣扎,那股来自灵魂的剧痛和虚弱再度将它撕裂。   可这时,它突然听到它的公主轻声问:   “所以,你会保护我么?我的恶龙?”   故事与现实的分界线忽然模糊,巨龙再度感受到了那晚的愤怒,无力,还有痛苦。   但还有快乐,满足,以及从未有过的幸福。   它的竖瞳缓缓亮了起来,然后垂下头颅,低声说:   “会的,我的小公主。”   [未完待续]   ——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9-庆典到来   童话国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要开始了。   虽然被恶龙掳走的小公主没有被救回来,不过这不重要。   对于绝大多数童话国国民来说,小公主的存在倒像是个传说,反正从来都没人见到过她,能证明她存在的只有屹立于王宫之中的那座塔楼,她从未参加过童话国的庆典,所以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不多。   更何况,据说在今年的庆典上,国王将为所有人展示他得到的一件号称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衣服,只此一点,就把所有喜欢漂亮衣服的女性注意力全吸走了。   而且就算国王展示的那件衣服不漂亮也没关系,毕竟庆典现场还有一位尚未婚配的异国王子。   他风度翩翩,温柔礼貌又武艺高强,好名声早就传遍了大半个童话大陆,要是有哪个女孩子能嫁给他,那可就太幸福了。   所以早在庆典开始之前,童话国王城里的大街小巷就全都人满为患了。   年轻男女们都穿上了衣柜里最帅气最漂亮的衣服,就算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看起来也格外养眼,有发现了商机的小贩当街售卖粘了七色羽毛的头冠,还有专门的摊子买鲜榨的果汁和冰水,游历过诸国的吟游诗人在颂唱史诗,技艺精湛的乐师吹响长笛弹奏三弦琴。   一切都是那么喧闹而欢快。   然后,在热烈气氛到达顶点时,国王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场了。   有来自王宫的仆人敲锣打鼓,旁边沉默的卫兵列队阻挡过分热情的百姓,王国大道尽头的舞台上矗立着一面偌大的屏风。   屏风前,獐头鼠目一高一矮的两个商人站着,他们穿着簇新的衣服,打扮得人模人样,在万众瞩目之中表情平静地看向舞台前的人山人海。   “肃静!”   矮的说。   人们便迅速安静下来,偌大王城,近十万的人口,却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声。   然后,舞台上的高个子绷起一张脸,用魔导扩音器说:   “时值佳节,国王陛下又得到了一件天底下最漂亮的衣服,陛下不愿私藏,要穿上供大家一起欣赏!”   “但大家要知道,这件天底下最漂亮的衣服,就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蠢人是看不到的!”   “接下来,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陛下登场!”   于是,王城中响起了一波高过一波的,海啸般的掌声。   在掌声中屏风挪移,露出后面一身白腻肥肉,如小山般巍然屹立的国王。   前排的掌声忽然停下了,然后就像被感染了一样,从前至后,所有的掌声都几乎缓缓消散,只剩下几个离得太远身高又太矮,看不清舞台上国王模样的人还在孤零零鼓着掌。   可后来他们大概都察觉到了情况变得不对劲起来,于是,最后的掌声也随之停息。   人们交头接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概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蠢人,所以他们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指着舞台上的国王,对旁边的人说:   “你看,国王居然没穿衣服!”   所以,原本沸反盈天的偌大一个王城,如今居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想从彼此的眼睛里得出什么信息。   而舞台上的国王已经张开双臂,被卫兵护送着走下舞台,向王国大道上聚拢的人们走开,在他身后甚至还有几个仆人像模像样地托举着并不存在的斗篷,好让这件天底下最漂亮的衣服不会沾染上凡间的尘土。   于是场面就变得滑稽了起来。   街道两边围观的大人迅速把自家孩子的眼睛蒙上,甚至还顺便蒙住他们的嘴,以防止他们童言无忌戳破真相。   然后,大家一起表情僵硬地眼睁睁看着没穿衣服的国王缓缓走过国王大道。   他的神态很骄傲,似乎真的觉得身上穿着那件天底下最漂亮的衣服——直到人群中忽然响起略带疑惑的年轻男声:   “为什么,国王他不穿衣服呢?”   就像是在平静的池塘里扔了块大石头,于是顺理成章的,有细密涟漪扩散,渐渐传遍整个池塘。   第二个质疑声响了起来:   “对啊,为什么国王没穿衣服?”   接着是第三个声音:   “国王好像真的没穿衣服!”   再然后,就是七嘴八舌愈发喧闹的讨论。   有人说出了人们一直想说的事,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他尝了尝味道,说螃蟹真乃世间美味,于是后继者便接二连三的涌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最后王城彻底恢复了热闹,人们看着国王,有的疑惑有的嘲笑——这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让被人群包围的国王脸色都青白起来。   贱民!   发觉自己被骗了的他在心里咆哮,然后转头去寻找把衣服卖给他的商人。   可不知何时,原本站在舞台上一高一矮两位商人都悄然消失了。   就像圆满完成了任务的话剧演员,自然要从幕后退下,把舞台交给其余人。   如此,就算国王再愤怒也无法报复他们两人——找不到发泄对象的愤怒,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既定的剧本到这里就结束了,愤怒却无法报复的国王原本应该会在人们的嘲笑下狼狈地落荒而逃的,但没有人会想到国王不止是国王。   有野兽的嘶吼自人群中响起。   凄厉,痛苦,饱含着燃烧的怒火,疯嚣之王撕裂了懦弱愚蠢国王的躯壳,降临于世间。   他有着蜘蛛的躯体,以人类手臂组成又遍布浓密黑色毛发的八条腿,生长着章鱼触须的柔软头颅。   混乱,畸形,恐怖而不可名状。   疯嚣之王如蟒蛇般错位了下颚,张开足足延伸到头颅两边的血盆大口,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紧接着,有漆黑的阴影从它身下扩散开来,转瞬间便笼罩了大半个王城。   被阴影笼罩的人群甚至来不及恐惧便陷入永恒的沉眠,他们的美梦被疯嚣之王以丝线缠缚,拉出,最后被他面无表情地塞进那张酷似老国王的脸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碎。   美梦被吞噬,其主人的身体便随之僵硬起来,表情也变得麻木,就好像从人类变成了……   木偶。   这便是疯嚣之王,以童话与美梦为食的怪物。   但这世界本身就是童话,而在童话中,只要有怪物出现,那必然有以消灭怪物为己任的英雄紧随其后。   出现在疯嚣之王眼前的英雄是王子。   他展开了湖中仙女给予他的所有加护,用鲜血点燃美德之剑,以全盛姿态出现在了疯嚣之王面前。   有光亮起。   不是很明亮,但足以撕破笼罩了大半个王城的黑暗——王子沐浴光明而来,他握紧了美德之剑,沉默地加速加速再加速。   剑光倏忽,在刹那间便来到了疯嚣之王身前。   王子双手持剑,眼中燃烧着火焰,用尽全身力气,对准怪物的头颅自上而下劈斩!   疯嚣之王尖叫,吐出柔韧的蛛丝,以两只前肢绷紧,正面迎上了美德之剑。   “嘣!”   一声巨响。   明明是柔韧的蛛丝,却不知为何有钢铁般的坚硬质感。   美德之剑无法突破蛛丝的防御,王子便借反震力踏地,崩碎一块路面,手中美德之剑倒转,覆上层煌煌火焰,自下而上撩向疯嚣之王的身躯。   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王子如今这两条胳膊也自然比不得疯嚣之王全身上下的八条腿——疯嚣之王人立而起,轻松以另外两条前肢绷紧蛛丝,挡下了剑刃。   然后,他朝王子吐出了猛毒。   那是来自无数年积累下的疯狂,是死亡这个概念的本身。   王子闪躲,可脚边不知何时已经被疯嚣之王以多余的后肢布下了蛛丝陷阱。   他的身体趔趄,在生死存亡之际俯身以美德之剑击碎路面,然后向后急退。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晚了。   致命的猛毒轻易击穿了湖中仙女给予的加护,沾染在他的左手上,并迅速沿着血肉蔓延向心脏。   王子皱眉,挥剑,直接利落地斩断了自己的左手,然后以治疗法术迅速为创口止血。   他的脸色因痛苦而略微苍白起来,表情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无论如何他毕竟只是个人类,所以如今终究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次应该是真的要死了吧?   他想着,对远处的疯嚣之王摆出防御的剑式。   在不算太漫长但足够精彩的人生中,他从未遇到过像眼前这个怪物一样强大的敌人。   只是看着就会忍不住产生恐惧,而恐惧又会让战意消散,此消彼长之下,最后恐怕就会渐渐丧失掉拔剑的勇气。   可惜。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直到临死前还是没有对小公主表白心意,没有完成心愿,没有让老师得见她理论的实践。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现在他的任务是尽可能在老师赶回来之前对这怪物造成伤害。   王子想着,握紧了美德之剑。   可这时他突兀听到了风声。   迅疾,呼啸,声势浩大,宛若有什么猛兽自高空俯冲而下。   于是他下意识抬起了头。   是巨龙。   夭矫的巨龙载着小公主降落,然后熟悉的声音在王子耳边响起:   “做的不错嘛……我的乖学生。”   故事中迟到的公主与巨龙,终于降临于此。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0-未完待续   公主,巨龙,还有王子。   这个童话故事中能被称之为主要角色的演员终于全部到齐了,而他们的敌人则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   疯嚣之王。   他蜷缩在一切阴影与黑暗的最中央,以蛛丝盗取童话国百姓的美梦,并咀嚼吞噬,以此来增强力量以及维持身体的稳定。   “所以,那就是一切阴谋的幕后黑手么?”   王子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坏女人一边给他重塑断肢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直到现在,我们得知的所有线索都还不能拼凑出完整的真相,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但却还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王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又看向不远处正在进食的疯嚣之王,轻声说:   “反正无论如何,只要把他打倒,就应该能找到一切的真相吧?”   “有一定概率哦。”   “那就试着把他杀死吧。”   王子说着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重生的左手,然后提起了美德之剑。   在他身旁,巨龙沉默地屹立着,凝望远处的疯嚣之王。   “我的本能告诉我,他很危险,也很难被杀死,甚至于即使我们杀死他……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看着他吞噬童话城居民的美梦。”   “那是你们人类的事,与我龙族无关。”   巨龙面无表情地说。   然后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到了小公主在对它微笑。   “……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它又补充道。   “……”   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看看小公主,又看了看巨龙,虽然明知道如今在使用小公主身体的是他那位老师……但莫名其妙的,他还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要坚强。   而坏女人这时来到了他们中间,眯着眼端详了一阵不远处的疯嚣之王,好奇地问:   “它难道真的没有理智可言么,只要我们不踏进它的警戒范围内它就不会察觉到我们,也不会发起主动攻击?”   王子看了眼他们脚下那片独立存在于疯嚣之王扩散出的阴影以外的光明,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那我们能不能先在这里多准备一些远距离支援型魔法,等正式开战以后进行无差别饱和性轰炸?”   “可那样的话,应该会波及到我们自己吧。”   “你们有我呀。”   坏女人笑吟吟地举起手来。   有光闪过——那是足以让断肢重塑,乃至于治愈一整条巨龙的神奇力量。   “你们有了我就相当于有了个移动泉水,前提是你们能忍受得了身体不断崩溃又被重建的痛苦。”   王子与巨龙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点头。   “可以,”王子说,“我能忍受。”   “那我可以负责构建远距离轰炸阵地,”巨龙补充,“龙语魔法是童话大陆上杀伤性最强的魔法,没有之一。”   “至于那怪物旁边的平民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有办法把他们拉到另外一个空间去。”   坏女人说着拍了拍手:   “那就开始吧。”   于是,一切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筹备工序。   王子开始往自己身上套各种防护和增益法术,巨龙开始以远处的疯嚣之王为目标设置延时触发的各种战略级龙语魔法,而小公主则坐在他们两人身后,看着之前还刀剑相向甚至同归于尽的一人一龙莫名其妙就开始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起来。   她觉得心情很奇妙,于是笑了笑,然后轻声问:   “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王子与巨龙异口同声说。   “那我就开始了哦。”   坏女人说着,对准国王大道上躺倒的人群猛地虚攥紧了拳。   趁空间不注意,她把人全偷走了。   所有被阴影覆盖被蛛丝缠缚的普通人突兀消失,正在进食的疯嚣之王愣住——紧接着,尖锐的嘶鸣声响彻小半个王城,随之而来的还有王子的咆哮声。   禁咒·净化,禁咒·洗礼,禁咒·衰败,禁咒·崩坏……   数十种不同类型的禁咒在同一时间攒射而出,自高空追下,宛若流星雨般落在疯嚣之王所在的位置,甚至将最基础的魔力常数都扭曲成了混乱的模样。   疯嚣之王试图以蛛丝织成茧壳来防御这全方位无差别的火力打击,可这时候王子已经握着美德之剑杀到了他的面前。   血肉在崩溃。   凡人的躯体无法在魔力常数混乱的场域中存在,而众多禁咒带来了最直接的光与热,身为普通人的王子全身血肉都在崩溃,蠕动,迅速被碳化,碾作齑粉。   可与死亡相伴的却是新生。   血肉在禁咒的毁灭性打击下蒸发一点,就又挣扎着生长出一点。   王子的皮肤和身体表层的血肉持续崩溃又生长,让他看起来甚至要比身为怪物的疯嚣之王更为可怖。   但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沐浴在极致光与热中的王子面无表情地挥舞美德之剑,狠狠砍断了疯嚣之王的一条前肢。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被迫与王子同样沐浴在禁咒之中的怪物身体逐渐崩溃,八条腿也被一条一条斩断——但却并未有鲜血涌出,相反,从怪物创口中流淌而出的只有最浓郁的黑暗。   巨龙提前设下的延时性禁咒到了这时也终于消耗殆尽,于是它索性悬浮于高空,开始手动释放禁咒继续进行火力压制。   而王子则沉默地大力挥斩,以美德之剑切下疯嚣之王的最后一条腿。   奶妈,法师,战士。   三人组成了几乎完美的适合,把由国王蜕变成的怪物渐渐逼到了绝境。   疯嚣之王没有腿能用来躲避美德之剑了,他的外壳也在禁咒连绵不绝的轰炸下破碎,被分解,露出里面一片漆黑的本质。   然后,王子抓住了最好的时机,挥剑,斩开了怪物的头颅。   也恰在此时,异变突起。   坏女人身下的光明突兀黯淡,由黑暗构成的触手从她脚下腾起,悄无声息地将她包裹住。   触手们彼此连接,一同组成了无法被破坏的黑暗囚笼。   然后,身形缩水了一大圈的疯嚣之王渐渐从坏女人身边的黑暗中浮出,脸上六只眼睛中闪烁起狡猾的光。   童话世界是公平的,拥有了强大力量的个体很难拥有智慧,而主动舍弃了一部分力量之后,疯嚣之王获得了不亚于人类的头脑。   他看出了三人中的核心既不是手握美德之剑对他有直接威胁的王子,同样也不是持续对他保持火力压制的巨龙,而是在远处默默为王子和巨龙提供力量的柔弱小公主。   她,便是他翻盘的可能。   疯嚣之王那张酷似国王的脸上露出丑陋而扭曲的笑容,他伸出一根前肢,幻化成如同剑刃般锋锐的形状,甚至没有给王子和巨龙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径直把那条前肢捅向小公主的心脏。   然后,一切就理应尘埃落地了。   他以刚诞生的灵智想着。   可他的前肢却并未给带来刺入血肉的反馈,相反,它被抓住了,甚至被禁锢被扭转被掰断。   “咔——”   一声脆响。   疯嚣之王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看向小公主,而小公主抓着他那截被折断的前肢,无辜又纯洁地歪了歪头:   “你为什么就一定觉得,队伍里的奶妈是战斗力最弱的那个人呢?”   “要知道,学医是救不了童话世界啊。”   体弱多病又身材纤细的小公主说着伸出手来,握住囚禁她那黑暗牢笼的栏杆,稍微用了点力气试了下,寻思她应该能掰开。   然后,她就轻松把栏杆掰开了。   女孩从栏杆之间被她掰开的那个洞里钻了出来,趁空间不注意,下一瞬间便出现在疯嚣之王面前。   她伸手,攥住了疯嚣之王另外两条前肢。   就像是在吃螃蟹,不用费多大力气,只需要找好角度轻轻一拧——疯嚣之王就又被她卸掉了两条腿。   而这时,怪物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恐惧的表情。   他甚至试图逃离,却没有用,只要小公主愿意的话,她可以随时趁空间不注意来到他的身边。   疯嚣之王几乎要喊救命了。   不过恐怕他就算喊得再大声也没有用,小公主坚持不懈地追着他,把他剩下来的六条腿全都给卸掉了。   就像刚刚被王子以美德之剑从蜘蛛削成了蠕虫,疯嚣之王再度只剩下了头颅和孤零零的躯干,可即便如此他还在奋力摇晃着身体,似乎是妄图从某个怪物手中逃脱。   可他失败了。   因为坏女人抚了下裙摆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躯干。   “把你杀死了好像只能削减你的体型和力量,杀了但没有完全杀,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啊,有了。”   她漫不经心地托着腮说:   “我觉得我应该能彻底把你杀死哦。”   仿佛说出了什么真理一般,坏女人缓缓对准疯嚣之王攥紧了手。   然后,在无穷短的瞬间,原本不会被杀死的他接连被杀死了无穷次,等女孩再松开手,名为疯嚣之王的怪物已经彻底化为了虚无。   它被杀死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1-梦的结束   虚假的梦被打碎了,真实的魂灵下沉,下沉,再下沉,最终来到一切真相所在之地。   江酒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于是得见光明。   有纯净的光从天顶坠落,在她面前展开,其中无数互相连接的线条扭曲着,像拥有生命一样进行着没有丝毫规律可言的随机运动。   然后,有略带机械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欢迎您来到真正的魔女之夜中,尊贵的魔女大人。”   江酒略微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因为在虚假的梦境中经历了太多事情,一时半会之间居然没能反应过来。   “所以,这里才是真正的魔女之夜?”她理清思绪后问,“那我之前所经历的梦境是什么?”   “是一个伪梦。”   “伪梦?”   “对。”   仿佛是魔女之夜意志的声音肯定道:   “魔女之夜被用来承载所有的异类已经有千年时间了,而他本身就是一个梦境,所以理所应当会被身处其中的异类们的梦境所同化,污染。”   “来自异类的负面情绪滋生出疯嚣之王,它一点一点侵蚀着魔女之夜的底层逻辑,试图与我争夺控制权限,但所幸速度缓慢又被静谧魔女压制,魔女之夜就还能勉强维持运行。”   “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于是,在静谧魔女解放了魔女之夜后,疯嚣之王趁机构建了那个伪梦,将所有参与争夺魔女之夜控制权的入梦者拉进来。”   “其实在最开始其余入梦者便已经落败,被驱逐出梦境了。”   “最后只剩下三位入梦者……也正是这三位入梦者扭转了故事既定的走向,消灭了疯嚣之王,重新夺回了魔女之夜的控制权限。”   “其中一位便是您,尊贵的魔女大人。”   那声音恭敬地说。   紧接着,江酒面前那团由无数笔直线条构成的扭曲多面体发生了繁复的变化,甚至渐渐勾勒出了人形的轮廓。   肥胖,温厚,头戴王冠,却不像童话中那么无能而滑稽。   纯粹由线条构成的苍白国王出现在江酒面前,俯身低头,把手紧紧贴在胸前,向她致以最崇敬的礼节。   江酒坦然接受了它的致谢,却微微皱眉,问:   “所以,国王就是你,而你是……”   “抱歉,我不是国王,”苍白的国王摇了摇头,“那位梦境之民是伟大的,我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我是魔女之夜在收容了所有异类之后,逐渐由魔女之夜本身仿效智慧生物逻辑而诞生的意志,换句话来说,我便是魔女之夜本身。”   “……”   自称魔女之夜意志的苍白国王在极短的时间里为江酒带来了巨大的信息量。   关于魔女之夜本身,关于童话王国那场梦境,甚至关于那位国王本身……   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始终对江酒最关心的问题避而不谈。   “那么真相呢?”江酒面无表情地问,“这场魔女之夜,童话王国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苍白国王却似乎已经猜到她会这样问了。   于是,他对着江酒伸出手来。   无数的线条蠕动,汇聚,最终凝结成最完美的球形。   “这是个梦,”他对江酒说,“也是一切的真相。”   江酒看着那个梦,不知为何,她从里面感受到悲伤,痛苦,决心,壮烈,还有最后的释然。   仿佛有个伟大的灵魂驻留在那个梦里,与她对视。   “请在离开魔女之夜后使用,”苍白的国王把那个梦递给江酒,“到时候,您就将知晓您想要得知的真相。”   江酒伸手想接过那个梦,可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那由无数繁复线条组成的光球突然崩溃,分解,还原为最基础的无数线条,融入她如今这具身体中。   也好。   她心想。   至少这样,不用担心怎么把那个毫无实质的梦带出去了。   然后江酒又抬起头来,盯着苍白的国王看了会儿,问:   “在我走后,童话王国那个伪梦会因此崩塌么?”   “不会,”魔女之夜意志恭敬地回答,“但会被重置,就像您每次入梦一样。”   “那有没有办法,让童话王国就按照现在的发展,继续下去?”   “很难。”   “那就是说,可以咯?”   苍白的国王沉默片刻,然后给出答案:   “构成童话王国主体的是梦境之民,他们本就是生活在魔女之夜中的原生种族,所以在这点上没问题,可童话故事的主角……也就是您还有王子和巨龙,都是外界的入梦者,当你们离开后,童话王国就会永远失去相应的角色。”   “故事的主角们消失了,那么它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了。”   “除非……你们愿意在魔女之梦中留下另外一个自己。”   “另外一个自己?”   “对,撷取人格与意志,重塑属于你们的角色,然后,故事自然就能继续发展下去。”   “那便撷取吧。”   江酒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魔女之夜意志难得沉默片刻,似乎是无法理解江酒的想法,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恭敬道:   “但我要先去询问其余两位入梦者的意愿……请您稍候。”   “嗯。”   苍白的国王消失了,他的身体重新坍缩为原本的紊乱多面体,不再说话,只微微散发出不甚清晰的光芒。   江酒便耐心地待在原地等待他的答复——但并未等太久时间,很快她就再次听到了魔女之夜意志的声音:   “遵从您的意志,其余两位入梦者都同意了您的提议,等您离开魔女之夜后我就会让凝滞的时间继续流逝。”   “好。”   江酒点头,同时又有些好奇,问:   “那……请问我能得知剩余两位入梦者的身份么?”   “自无不可。”   苍白国王回答着,伸手,以无数繁复的线条为江酒展现了除她以外剩下两位入梦者现实的身份。   “原来……是她啊。”   江酒轻声感慨着,挥手,抹去那些线条,然后又问:   “那么潘多拉呢,我此行便是为潘多拉而来,她在哪里?”   “她在您前面不远,”苍白国王微笑道,“只要您再往前走一段路,您就能见到她了。”   “这样啊。”   江酒点头,意兴阑珊地朝他挥挥手:   “那,再见。”   苍白国王没再说话,只是恭敬地站在原地,目送江酒缓缓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   魔女之夜的底层只有一望无际,伸手不见五指,纯粹的黑。   行走于这片黑暗之中很容易让人丧失距离感时间感和方向感,就像把眼睛蒙起来一样,普通人恐怕很容易就会有些有些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开始在无尽的黑暗里兜圈子。   可江酒不会。   她大概摸清了魔女之梦的规则,也清楚了所谓的前方不是客观的前方,而是主观的前方。   只要她坚信自己能走到前方,那她就一定能去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只是……   就像雪盲症一样,人类的眼睛无法适应枯燥的单一色彩,会在不停寻找视线焦点的无效运动中加速疲劳,最后失去视觉。   梦里的人类是否也会患上雪盲症呢?   就像……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江酒乱七八糟地一边想一边走,然后终于看到了不远处亮着的微光。   方方正正的,造型有点独特,远远看去给人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江酒又走近了两步,瞪大眼睛一瞅。   嚯!   怪不得她觉得这么熟悉呢,这不是口棺材么?   还是水晶的。   透亮,清澈,如果不是边缘与梦境接触的地方看起来有微微的扭曲,江酒说不定都会怀疑水晶棺材其实并不存在,里面躺着的静谧魔女正悬浮在空中。   她好像睡着了,睡得很香,眼睛微微闭着,纯白的睫毛如雪花般晶莹,甚至闪烁着微光——上次江酒见到她的时候她以星光遮面,可这次她在沉睡,就露出了被时刻隐藏起来的真容。   江酒侧坐在棺材上,俯身,看着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忍不住轻声感叹:   “像,实在是太像了。”   “竟能如此相像?”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江酒坐在静谧魔女潘多拉的棺材上,就像当初她在酒吧里看着缄默魔女莉莉丝一样。   静谧,缄默,潘多拉,莉莉丝。   她早该想到的。   这两个人有一张几乎完全相同的脸,而她们之间最大的差别不过就是头发睫毛还有瞳孔的颜色。   怪不得,对一切事都如此冷淡的莉莉丝会让她进入魔女之夜救这位静谧魔女呢。   江酒想着,从棺材上跳了下来,伸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推开了盛放着静谧魔女身体的这口滑盖式水晶棺材。   “是白雪公主?还是睡美人?”   她轻声问,然后弯腰,把胳膊放在棺材边沿,托着腮看棺材里的潘多拉。   所以,就算已经从童话王国的梦中清醒过来了,可身处魔女之夜的最深处,一切规则都还是按着童话的表现形式来的么?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恐怕已经非常显而易见了吧?   有浅浅的光温柔地拂过。   于是一切重归往昔模样。   戴着王冠的小公主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沉睡的静谧魔女额头印下一吻,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精魄与灵魂。   然后,小公主轻声呼唤起她的名字:   “醒来吧,我的恶龙。”   短暂的寂静过后,便有庞大的阴影悄然浮现,以双翼将小公主笼住。   “遵命,我的小公主。”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2-得见真相   深秋的天气总是萧瑟的,更不要说气温更冷一些的夜里。   来酒吧喝酒的客人们都纷纷穿上了厚外套和大衣,在进入酒吧前谈笑时也渐渐会吐出浅淡的雾气。   但酒吧里依旧温暖如春,到处都弥漫着好闻的酒香,馥郁花香,还有幽幽的檀香——这些香味融合在一起却并未变得难闻甚至让人不适,而是恰到好处地成为了某种复合型味道。   前来喝酒的熟客们身处这香气中,互相打了招呼,然后脱掉了累赘的外套和大衣,品尝起心仪许久的鸡尾酒或是威士忌的味道。   也有几位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进店首先就注意到了店里不知何时多了位女仆。   白发,银眸,表情清冷,看起来像是座终年不化的冰山。   她穿梭于酒吧和卡座之中,就像冰山寂静无声地漂流于南极或者北极,却又总能适时地为客人送上他们点的酒,或者为他们面前空掉的杯子里添上水。   而吧台里,黑发黑眸的女仆小姐仍旧安静地调着她的酒。   有天天来的熟客好奇,趁着她调完一杯酒休息的间歇问:   “酒小姐……那位是你们酒吧招的新员工?”   他口中的酒小姐闻言便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点头:   “是的客人,毕竟现在酒吧客人越来越多了,生意红火起来我一个人也有点忙不过来,干脆就去招了个新员工。”   “那她的头发和睫毛……”   “是白化病。”   “白化病?”   “对,因为患者体内缺乏或者干脆不会生成黑色素,导致皮肤骨骼毛发和眼睛都是异于常人的白色……也因此,视觉系统会受到一定影响,而且不能晒太阳,不然容易得皮肤癌……总之挺可怜的,一直都体弱多病。”   “……这样啊。”   那位客人喝了口酒,微不可查地转头又看了在卡座中穿行的潘多拉,颇为惋惜地轻叹了口气。   花朵随时都可能会凋谢枯萎,韶华易逝,美好的东西从来不长久,也可以说是红颜薄命。   他在同情潘多拉的不幸。   江酒瞥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继续调手里的酒。   没办法。   潘多拉的发色和瞳色实在是个很难解释得清的问题,又不能对眼前这些前来喝酒的客人动用认知扭转魔法,毕竟魔法很难骗得过手机拍下来的照片,更会为相关部门带来麻烦,所以干脆把一切都归结于白化病好了。   反正对普通人来说,潘多拉的样貌的确与所谓白化病人的特征基本吻合。   虽然她其实并不是白化病人,而是人造的魔女。   一开始就连江酒都没想到,传说中那位掌管了静谧机关和魔女之夜的静谧魔女居然是自家那位魔女小姐的造物——就像她自己的诞生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   很久很久之前,魔女小姐与政府达成了协议,以自己的一部分制造出了静谧魔女潘多拉用来掌控序号5的高危收容物魔女之夜。   后来人类寻找到了能够替代静谧魔女,更高效地控制魔女之夜的另一件收容物,就打算卸磨杀驴,移除静谧魔女对魔女之夜的控制权限。   于是潘多拉索性解放了魔女之夜,让它重归自由,然后各方势力暗潮涌动,都想争夺魔女之夜的所有权,于是派出了入梦者进入魔女之夜之中。   然后,除江酒,潘多拉,以及扮演了王子这角色的入梦者以外,其余人全军覆灭。   他们被受到了恶意污染的疯嚣之王抹杀,在现实中复活后永远丧失了再度入梦的资格。   于是,魔女之夜就变成了由三人共演的一场大戏。   这似乎便是一切的真相。   ……   夜深,已经是半夜一两点的时间,酒吧终于停止营业,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江酒在吧台上以魔杖指挥酒瓶酒杯列队,让它们把自己全都干干净净地洗了一遍。   而壁炉后的魔女之家中,莉莉丝与潘多拉相对而坐,喝酒。   “我和魔女之夜的联系被解除了。”   “嗯。”   “魔女之夜的控制权限现在已经落到了……江酒的手里。”   “嗯。”   “所以,从一开始,这次魔女之夜就是一场不公平的筛选,魔女之夜的意志是由我孕育出的,它对我身上的气息有天然的亲切感,而与我同源的江酒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还有那位不知道真身是谁的王子,从一开始,最终的结果就已经被定下了。”   “……嗯。”   莉莉丝终于抬起头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酒,然后露出轻声问:   “我不关心这些,我只关心——你就是魔女之梦里那条巨龙?”   她这问题来得太过于突兀,让潘多拉有些猝不及防。   纯粹以理性思考问题的人造魔女沉默片刻,似乎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莉莉丝会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但她还是点点头:   “没错,是我。”   “那你现在还保留着魔女之夜的记忆么?”   “保留着。”   “那我建议你把它们全都删掉,”莉莉丝说完又随口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只是建议。”   “……为什么?”   莉莉丝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像谜语人一样盯着人造魔女的眼睛,低声说:   “如果你不把那段记忆删掉的话,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   可爱的人造魔女小姐愈发愈发理解她的想法,于是歪了歪头。   这之后,她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不紧不慢说:   “你是害怕我爱上江酒?”   莉莉丝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人造魔女便愈发觉得她无法理喻,于是皱了皱眉回答:   “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爱这种感情,人类之间的爱只不过是来源于生殖本能的习惯,当然,我不否认自人类拥有智能后的确为这个概念增添了许多有别于本能的成分,但这并不妨碍我不信任爱这一概念存在的本身。”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爱上江酒,对我来说,她只是接受了你吩咐前来救我的人罢了,最多也只是对我有一定的救命之恩。”   她的话说得很冷静,也似乎确实是把一切情况都分析清楚了。   可莉莉丝摇了摇头。   “你不懂爱,”她托着腮,垂眸低声说,“你也不懂江酒。”   “?”   “回忆,你可以回忆一下,你在魔女之夜中经历的一切,然后,你大概就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说了。”   “……”   潘多拉怔了一下,也沉默下来,就像莉莉丝所建议的一样,她开始回忆她在魔女之梦的经历。   她是龙,是一条巨龙。   就像现实里那样,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一个人孤独地活了好几千年——梦里那条龙是沉睡过去的,而现实里她也差不多,是在魔女之夜中枯守着控制权限。   有时候她会怀疑她自己存在的意义,偶尔也会觉得孤独,但更多时候她觉得这样的想法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因为她把自己当成是了一道程序而不是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只需要完成她的任务,帮助人类控制魔女之夜,并在每个月圆之夜哼唱起摇篮曲,把异类们拉入梦中就够了。   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再无波澜。   一切都平静至极,甚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无论再怎么映出世间的繁华和精彩,她本身都保持着永恒的静谧。   那条巨龙的世界,大概也是这样吧?   她忍不住想。   可巨龙遇到了那位小公主。   它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有无数静谧魔女最讨厌的变数涌了进来,把未来变成了无法预测的样子。   他们依偎在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用陶土做碗碟和水盆,一起修剪龙巢里生长出的桌椅,甚至一起打牌下棋……   后来他们的小巢被可恶的冒险者烧毁了,于是他们来到了陌生的森林,有了新的树屋和石头巢穴,但小公主不愿意一个人睡树屋,她更喜欢睡在它身边,跟它一起听雨声,雨停了之后她会把衣服搭在它翅膀上晾晒。   它觉得很幸福。   可为什么呢,明明是讨厌麻烦的巨龙,却会对麻烦的小公主产生亲昵的感情。   它想和她在一起。   它甚至愿意为了她而死。   潘多拉沉默着,纯白的眸子渐渐一晃一晃晕开了。   她恍惚起来。   大概是因为,那是它死寂世界中唯一的光吧?   就像从小在永恒黑暗的墓地中长大的孩子,他原本已经习惯了死亡与静谧,可有天他突然看到了太阳升起……感觉到了光和热。   他便再也回不去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静谧魔女此刻终于第一次地与那条巨龙感同身受。   旁边的莉莉丝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忍不住苦笑,然后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酒,想:   果然,又有一个人栽进了名为江酒的深渊里。   她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们的坏女人江酒如今刚结束一天的辛劳,回到魔女之家中,洗漱完毕后躺在了床上。   她闭上眼,呼吸便迅速轻缓下来。   有光亮起,是无数线条,它们彼此连接着,构成了蛛网的形状,将江酒裹在里面,向下拖拽。   精魄与灵魂便脱离了身体,沉入梦境。   然后,她得见了一切的真相。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3-贤王亚瑟   在很久很久以前,童话王国中有位王子,他的名字叫亚瑟。   他聪明而慈悲,温柔而仁义,不止是童话王国,甚至整个童话大陆都颂扬着亚瑟的传说。   他曾战胜歹毒的女巫,也曾击败过凶恶的巨龙,甚至数次挽救整个童话王国于灾难之中——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最开始童话王国的人民称呼他为亚瑟王子,后来他们称他为英雄。   可英雄终有垂暮时。   屠龙者,终为恶龙。   在亚瑟的父亲暴毙而死后,亚瑟继承了王位,成为了童话国历史上第三十三代国王。   他刚上任时励精图治,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把原来死气沉沉的童话国变得重新欣欣向荣,人们的生活再度变得幸福,脸上也再次浮现出笑容。   年轻人纷纷把亚瑟王视为偶像,吟游诗人们颂唱他的功德——可不知为何,年纪更大一些的人却只是冷眼旁观。   “看着吧。”他们说,“亚瑟迟早也会变成他父亲那样的人。”   亚瑟的父亲尤瑟是童话国臭名昭著的暴君,只凭借他的名字甚至都能止小儿夜啼。   年轻人们不认为亚瑟会变成他父亲那样,但他们不知道历史是个螺旋上升的过程,也同样不清楚皇家血脉相传的诅咒。   于是,亚瑟逐渐变成了暴君。   英雄的绶带被污血染黑,曾经熠熠生辉的美德之剑被弃置被遗忘,蒙上尘土,少年的慷慨豪情与往昔誓言被遗忘。   曾经的理想主义者被埋葬在了肥肉里,白花花的脂肪如爆米花般膨胀,封闭了那颗依旧燃烧沸腾的心,黄金般闪亮的精神如今已变得黯淡无光。   贤王亚瑟就这样成为了疯王亚瑟。   ……   江酒于梦中醒来。   然后她看到了魔女之夜意志赠予她的真相。   一本日记。   破旧,干瘪,像是在水里泡过又被暴晒,纸张都奇妙地扭曲着,也不知道里面的文字还能不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江酒打开了那本日记。   国王亚瑟的一生便在她面前如画卷般展开。   ……   “童话历1089年,3月23日,阴   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存在,疯狂,黑暗,宛若深渊。”   ……   “童话历1089年,5月12日,晴   症状加剧了,原本只有在月圆之夜我才能听到他的呢喃,可现在白天有时候我也会听到他在我耳边低语,就像传说中的恶魔。”   ……   “童话历1089年,6月7日,小雨   认识了桂妮维亚,她是我此生遇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她身上的美好品质更胜于她的美貌,我们在一起交谈甚欢,度过了相当快活的一天   神啊,我应当是爱上她了吧?”   ……   “童话历1089年,6月19日,晴   他的呓语声越来越大了,开始向祖先与父亲留下的记载与手札中寻求答案   愿诸神保佑您虔诚的信徒”   ……   “童话历1089年,7月24日,大雨   找到了相关的记载,那是流传于家族血脉中的诅咒,家族中成年的成员都会听到来自他的呓语,最后逐渐走向疯狂,甚至彻底失控。   历史记载,童话国的历代国王在登基之初都是贤明的君主,却又不约而同在晚年遭遇不详,变得暴躁易怒,贪婪愚蠢。   家族历代成员都试图破解诅咒,但都失败了。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成祖辈们尚未完成的事业,但总归要尝试一下。”   ……   “童话历1089年,8月1日,晴   经过放血疗法的治疗,症状稍微减轻了些,他的呓语声微弱许多。   可以继续尝试。”   ……   “童话历1089年,8月8日,阴   那群庸医都是骗子!   他们对我使用放血疗法的剂量是普通人的三倍,被抽血到身体虚弱头晕眼花自然听不到他的呓语。   是时候收拾这些肮脏的骗子了。”   ……   “童话历1089年,8月23日,浓雾   与桂妮维亚下了半天棋,她的棋艺精湛远胜于我,不敌,输了很多盘。   桂妮维亚笑的很开心,我也很开心,他的呓语不知为何竟然减弱了许多,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我大概真的爱上她了。”   ……   “童话历1089年,10月15日,晴   向桂妮维亚求婚,成功了,她答应嫁给我,婚礼定在明年的庆典上。   我发誓,我要给她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   ……   “童话历1089年,12月3日,阴   症状又加重了,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听到那低沉而疯狂的呓语声。   仆人说我半夜有时候会发出受伤猛兽般的咆哮声,这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把所有晚间在我寝宫外巡逻的卫兵和寝宫内服侍的仆人遣散了,以防止我误伤无辜之人。   可桂妮维亚呢,她是我的皇后,未来她如果与我同床共枕我睡梦中把她扼死的话怎么办?   我开始恐惧。”   ……   “童话历1090年,1月5日,阴   症状又加重了,不止呓语,我甚至能看到不应存在于此世间的怪物,像蜘蛛,却长着人的手臂,头颅上有无数章鱼的触须疯狂地扭动。   我在梦中与他搏杀,撕断了他的三条腿,却无意间看到了他隐藏在触须下的脸。   天哪。   他有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   “童话历1090年,2月1日,阴   与桂妮维亚举行了最盛大的婚礼,收到了来自整个王国的祝贺。   我本应高兴的——前提是幻觉没有占据我的眼睛,把桂妮维亚的脸变成我在最荒诞噩梦中看到的,长满触须的脸。   差点吐出来,但还是强撑着完成了婚礼。   诸神啊,为什么我的家族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亚瑟前半生从来都在行善,我惩罚女巫打败巨龙,甚至拯救过整个童话王国,可为什么会碰到这样的事?   诸神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   “童话历1090年,2月15日,阴   我开始消沉,为不公的命运。   酗酒,暴食,任由头发和胡须乱糟糟地生长,我从原本英俊的国王变成了狼狈肮脏的原始人。   症状依旧在加剧,我似乎已经逐渐能触摸到他了。   我开始想到死。”   ……   “童话历1090年,2月24日,晴   桂妮维亚在酒馆里找到了我,可她并未指责我,也未埋怨我。   她告诉我她怀孕了。   ……   我他妈,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   我对不起她。”   ……   “童话历1090年,5月7日,阴   症状几乎已经加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我感觉到他钻进了我的身体里,从内到外,他要一点一点蛀空我的身体。   中午处理国政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睡醒之后宫殿里的仆人全部失去了灵魂,变成了没有感情的人偶。   我快撑不住了。”   ……   “童话历1090年,5月24日,阴   又有仆人因为我的间歇性发疯失去灵魂。   桂妮维亚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她问我发生了什么,可我害怕诅咒会通过交谈传播,我不愿告诉她。   可她告诉我,她是女巫。”   ……   “童话历1090年,5月25日,晴   桂妮维亚得知了真相,她抱住我,哭了很久。   然后她告诉我,她为我做了预言,我们的孩子将成为终结诅咒的救世主,而我将作为他的囚笼死去。   太好了。   我想。   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   “童话历1090年,12月15日,晴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   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婴儿,未来也一定会成为整个童话王国……不,是整个童话大陆最漂亮的公主。   可我却不得不把她关在塔楼上,直到预言中的应许之日。   把她关进塔楼的那天,我坐在塔楼下坐了整整一晚,抽完了整整一盒烟丝。   抱歉,我的孩子。”   ……   “童话历1091年,5月6日,阴   桂妮维亚告诉我,想要彻底杀死他,需要来自巨龙与王子的力量。   我寻找到了世界上仅剩的龙族,命人暗中监视,又找到了合适的苗子,暗中让人告诉他湖中仙女的试炼与美德之剑的所在。   希望一切顺利。”   ……   “童话历1095年,9月5日,阴   他已经在取代我了,我是他的囚笼他也是我的囚笼,时隔多年我终于因为桂妮维亚的鲜血再度清醒了一阵。   桂妮维亚告诉我,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恐怕过不了多久我的女儿就能借助巨龙与王子的力量终结皇室绵延千年的血脉诅咒。   我觉得轻松了些。   傍晚,我与桂妮维亚相拥于塔楼顶看夕阳直至天黑。   我们的女儿也在距离我们咫尺之遥的身旁陪伴着我们。   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吧?   要是能天天如此该多好。”   ……   “童话历1106年,7月5日,晴   漫长沉眠后的最后一次清醒。   女儿已经发现了第一条虚假预言,魔镜告诉了她第二条真实的预言。   她得到了王子的力量,应该也快要得到巨龙的力量了。   快要结束了。   他已经快要把我的身体蛀空了,我能感觉到身体已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囊,记忆也开始紊乱……我开始想不起过去的发生的事,我甚至渐渐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我应该快要死了吧?   可无所谓了。   我的女儿将杀死我,成为童话国新的女王,血脉中流淌千年的诅咒将被她终结。   加油啊,我的孩子。”   ……   “真可惜啊。”   “我甚至还没抱过她一次。”   ……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求求月票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一卷剩下的章节全放出来了   完成度应该蛮高的,至少我个人挺满意的   所以,求求月票啦   ^^_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4-至此而终   昔日身着东方绸缎的王子如今穿上了粗布衣服,与农夫们一同在田中耕种。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许久没有锻炼武艺,他的剑术和力量却渐渐随着时间流逝而水涨船高,就连原本在与疯嚣之王战斗中崩碎了剑刃的美德之剑都莫名其妙自我修补完整,重新成为了削铁如泥的神兵。   或许,就像老师说的一样,在这个唯心的世界中,只要时刻保持昂扬的精神状态,就会越来越强大吧。   他想着,却又忍不住看向不远处蹲在地头的巨龙。   可为什么,那条好吃懒做,纯粹就是个大号饭桶,看起来没有任何理想和信念可言的肥龙,也跟他一样拥有逐渐变强的力量呢?   王子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不重要。   老师已经把该教的东西全部教给他了,等于是把基础打好了,这样一来后续他只要一边怀疑一边去论证,依靠科学的实验精神,迟早能摸清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和底层逻辑。   脚踏实际,仰望星空。   这就是老师教给他的道理。   王子笑了笑,暂且先停下动作,随手把锄头夯进土里立着,转头,与不远处的老农喊着说了几句话。   老农满脸憨厚笑容,一边点头,一边说待会儿忙完要带他去尝尝当地的特色菜。   而在不远的小镇中,粉刷一新干净整洁的围墙上,有童话语的五个大字:   “劳动最光荣。”   ……   而王城中里,小公主……不,昔日的小公主如今已经成为童话国的女王。   虽然她对治国一窍不通,不过没关系,她有王子,而王子有老师留给他的指导理论。   先是行办报纸,然后大力推动教育改革,土地改革。   原本属于贵族们的利益被重新分配,一开始习惯了锦衣玉食的贵族阶层自然不可能接受,他们甚至谋划着如何反叛,推翻女王的统治。   可他们忘了童话王国是有超凡力量存在的,而如今站在超凡力量体系顶点的两个个体一个叫王子一个叫巨龙。   王子是宰相,巨龙是护国神兽。他们都是当今王宫中那位女王的裙下之臣,是她最忠诚的侍从。   所以不愿意没关系,只要打到愿意就好了。   无论是男爵还是伯爵,是New money还是Old money,只要不服从新政那就一律会被约谈,然后**净利落地没收家产填充国库,最后甚至还要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在几个负隅顽抗的老派贵族被打成反面教材之后,剩下的贵族们纷纷拜倒在女王的裙摆下,交出投名状。   对他们而言,如今的童话国就宛如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身为神使的女王及其狗腿子缓缓降临在他们面前,同时摊开两只手,问他们:   “狗娘养的小布尔乔亚,你们掉的是这张金赎罪券还是这张银赎罪券……哦,都不是啊,那没事了,总之快把你的财产交出来,不然没你们好果汁吃嗷!”   于是,他们被迫交出了世袭的爵位,还有搜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所有民脂民膏。   世界便干净了许多。   科学技术开始被重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种子被散播,然后在童话王国这片本就肥沃的土壤中迅速发芽,破土而出,乃至于就要开花结果了。   ……   某天,在王子结束了与学者们唇枪舌战的研讨回到王宫后,负责二十四小时保护小公主安全的卫兵急急忙忙找到他,告诉他小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踪了。   王子却并未惊慌,而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卫兵护国神兽是不是也跟着消失了?   卫兵这才恍然大悟。   王子便安慰她,说小公主应该是嫌在王宫待着太无聊,所以出去散心了,不过不必小题大做,毕竟她身边跟着护国神兽,而那条巨龙的战斗力某种意义上比他还高。   卫兵终于放心,退下去了。   所以,得到了自由的小公主果然耐不住寂寞,就像以前一直被关在鸟笼里的小鸟,如今重新回归了天空,自然不会愿意长久地待在一处风景里。   她要去见识世界。   这自然是极好的,毕竟他的初心便是让小公主得到自由,不是么?   王子想着,却又不知为何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嫉妒?   号称是行走于人间的美德的王子,居然也会产生嫉妒这种感情么?   那么,说起来,这样的感情是指向谁的呢?   不必多想,因为从头到尾就没有可供排除的怀疑对象,只有一种可能和一个真相。   王子又叹了口气,心想。   所以,果然是那头蠢龙撺掇小公主出去的吧?   他居然又觉得有些幽怨了。   凭什么呢?   他在努力解决纠纷,为童话王国的未来呕心沥血肝脑涂地的时候,身为女王和护国神兽的小公主和巨龙居然能安心地跑路去摸鱼。   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吧?   不行。   他也想摸!   为王国立过功流过血的功臣要求休假两天以免过劳死,这本身就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不是么?   于是,王子愉快地敲定了摸鱼的计划。   ……   在巨龙与公主曾待过的原始森林里,王子找到了他的两位友人。   他们俩正聚集在那座由石头砌就的龙巢前,低头看着一座刚被立下的墓碑。   有某种沉重而悲伤的气息笼罩了此地,就像将要下雨那样,伸出手抓一把潮湿的空气几乎都能攥出水来。   王子察觉到了异常,于是并未冒昧地开口去喊人,而是沉默地放轻了步伐,从后面绕了过去,来到巨龙与公主身旁。   然后,他终于看清了墓碑上的铭文。   “这里埋葬着一位父亲”   他下意识想起了小公主那位被邪神吞噬了的父亲,于是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原来他们俩从王宫里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凭吊亲人。   可说起来当初不正是老国王因为害怕自己被小公主所杀,所以才把小公主关在塔楼上那么多年吗?   难道即便如此,小公主依旧原谅了他?   王子不明白,可他清楚这时候不应该随便开口,所以只是悄无声息地站着——但巨龙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向他递来一本破旧的日记,示意他看。   王子接过日记,没费多长时间就看完了。   然后,他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啊。   原来如此。   他想。   所以,疯嚣之王被斩杀,最大的功臣不是他,不是巨龙,也不是小王子或是老师——而是那位已经被邪神占据身体,浑浑噩噩间死掉的老国王么?   他用十年的时间与皇后一起布置了这一切,安排他们相识,最后坦然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以凡人之躯,战胜了不可名状的邪神。   或许,这才称得上是所谓的英雄吧?   他应当被人记住,至少,在未来童话王国欣欣向荣,所有人包括王子公主以及巨龙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时,会有刚开始学习历史的孩子从教科书上读到他的事迹。   不是疯王亚瑟,而是贤王亚瑟。   他理应不朽。   ……   云雾渐起。   裹着黑色大衣的魔女小姐与依旧穿着一身女仆装的江酒结伴而行,她们走在前往墓园的路上。   但不是普通墓园,而是某种具有特殊意义的,被恒定在一位魔女专属秘境中的墓园。   有魔女小姐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有云雾,云雾聚得太过浓稠就会下起零星小雨,所以主仆二人都打着伞。   经常被人踩踏的石板路表面已经变得光滑锃亮,又被雨水打湿,如果不小心的话可能会因此滑倒——虽然魔女小姐和江酒都不至于出这种洋相,但她们还是放慢了脚步。   “魔女之夜囚禁了异类们,而异类们共同在这个庞大的梦境中厮杀争斗,他们的负面情绪逐渐累积由量变引起质变,最后污染了魔女之夜的核心。”   “被污染的核心一分为二,一边正常,一边疯狂——正常的一半依旧操控魔女之夜本体,疯狂的另一半却悄无声息地成为了流淌在童话王国皇室成员血脉中的诅咒,最后在老国王体内孕育出形体,破茧而出,试图依靠童话王国腐蚀整个魔女之梦。”   “潘多拉作为魔女之夜的前任主人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派出了手下也就是那位嫁给国王的女巫试图锚定国王的状态,但恰好这时人类准备卸磨杀驴,于是她索性解放了魔女之夜。”   “然后,属于公主、巨龙以及王子的故事,拉开了序幕。”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全貌。”   江酒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找到了那块属于老国王的墓碑,停下脚步,然后将怀中的那束白菊轻轻放下。   “正义击败了邪恶,英雄拯救了世界,父亲以自己的性命让女儿获得了她应有的自由。”   “于是,在故事的结尾,公主、巨龙以及王子一起永远过上了幸福又快乐的生活。”   有风轻轻拂过。   白菊沾着雨水的鲜嫩花瓣微微摇晃,可被埋葬在墓中的那本日记却岿然不动。   表情严肃的女仆小姐低下头来,垂眸,把双手拢在身前,朝着老国王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鞠躬行礼。   有光撕裂云雾,落在老国王的墓碑上,照亮了上面的简短铭文:   “这里沉睡着一位英雄”   [第三卷·完]   ——   呜呜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5-心甘情愿   “求求你惹,主人,把我头顶这两只猫耳朵给弄掉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不好呀?”   “因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在魔女之梦里进阶为正式魔女……你应该学会依靠自己。”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用了什么魔法才让我头顶长出来这对耳朵的啊。”   “不告诉你。”   “……”   女仆小姐只好唉声叹气地摸了摸头顶的两只猫耳。   黑色的,柔软的,手感很好,却也同时拥有相当敏锐的触觉,稍微用指尖撩拨一下猫耳内侧纤细的绒毛就会带来持久且暧昧的麻痒——用女仆小姐的话来说,就好像是有莉莉丝在身上爬,一边爬一边用脸颊蹭她,甚至还在朝她耳朵里轻轻吹气。   如登极乐。   如果拿镜子对着光源去观察这对猫耳,还能看到纤细的血管。   就像这具身体出场自带的耳朵一样,它们也同样拥有听觉,所以如今女仆小姐听人说话是自带四声道立体声的。   它们强化了她的听觉,也同时给予了莉莉丝拒绝把这对猫耳从女仆小姐头顶抹除的理由——因为对魔女而言,这对猫耳居然真的有一定的实战作用。   虽然它们给女仆小姐带来的困扰也同样不少。   从头顶长出这对猫耳开始,在吧台里负责调酒的女仆小姐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客人的问题,比如这猫耳是真的么?是从哪儿买的?甚至还有极个别没有礼貌的客人直接问是不是用来增加兴致的小道具。   当然,如今掌握了一定梦之权柄的女仆小姐也毫不犹豫地让他晚上做梦感受了一下什么叫今夜天气是局部有雪。   她尝试过使用自己所掌握的法术抹去这双耳朵,可失败了,后来她转换了一下角度试图让别人不会意识到她头顶长着一对猫耳,可同样失败了。   后来女仆小姐偷偷向曾经的静谧魔女求助,可潘多拉只看了一眼那对猫耳就果断告诉她没救了等死吧。   那是根源级的魔法。   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就是已经被刻入世界最底层运行逻辑的规则——就像一加一会等于二,名为江酒的女仆头顶必定会有一对猫耳,这是被整个世界承认的真理。   女仆小姐听完潘多拉的解释之后难得觉得有些无奈,同时也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了大魔女的力量到底有多么恐怖。   就像琴师信手拨动琴弦一样,大魔女们似乎可以肆意玩弄宏观世界的秩序,这也就是说只要她们愿意,就可以轻松以一己之力抹消人类从冷兵器时代发展到现如今的科技。   只需要简单改变一个小小的数字就够了——把一加一等于二变成一加一等于一,等于三,等于任意一个不是二的结果,然后,建立在这个不起眼等式上的人类文明就会瞬间崩塌,甚至直接倒退回石器时代。   但潘多拉接着又告诉女仆小姐不必担心,因为即便是大魔女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修改规则,一切都遵循着最基础的等价交换原则,想要获得什么就必定要支付相应的代价。   上如同下,下如同上,唯有大源永恒。   女仆小姐理解不了魔女们所那些听起来就神神叨叨的理论,她觉得既然是唯心的力量那就只需要相信自己做得到就好。   她觉得她行,她就行了。   其他魔女研究大源所得到的魔法能造成什么效果,她使用俺寻思之力也能造成相同的效果。   潘多拉听了她这么说忽然沉默了,许久后才又告诉她她是对的,每一位魔女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路,既然她觉得这么做适合她那当然可以继续走下去。   她告诉女仆小姐什么是大魔女——把自己那条路走到尽头的魔女就是大魔女。   女仆小姐表示奇怪的知识增加了,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于是眯起眼问潘多拉,上次她为什么要说莉莉丝很危险。   潘多拉摇了摇头,对她说:   “即便是现在,我依旧建议你离她远点,因为就算是在大魔女里,她也是最特殊和最危险的个体之一。”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离开她,所以我也不会再多费口舌劝你。”   “好自为之。”   正如上次相见时那样,潘多拉依旧如无机质般冰冷。   她转身,准备离开了。   江酒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于是她模仿魔女之夜小公主的嗓音,低声问:   “所以,你会保护我么?我的恶龙?”   潘多拉的脚步忽然顿住,接着下意识回答:   “会的,我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了过来,微有失望和愤怒地垂下眸来,缓缓攥紧了手……但最后还是松开了。   “不会,”抱着厚重魔典的静谧魔女轻声道,“因为我们只不过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   “那如果我们不止是陌生人呢?”   有轻盈脚步声自她身后响起,靠近,然后女仆小姐毫不客气地伸开双臂轻轻揽住了她的腰,甚至把踮起脚把下巴埋在她颈窝。   薰衣草的香味悄无声息浸染着狭小房间里的空气,把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变成神秘而优雅的紫色。   静谧魔女小姐感到脖间传来温热而潮湿的气息,揽住她纤细腰肢的手也不怎么老实……所以她几乎是下意识战栗起来,但又立刻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在微微颤抖,“我们之间的联系只有莉莉丝而已。”   “呼——”   女仆小姐坏心眼地往静谧魔女娇嫩的耳垂吹了口气,然后咯咯咯地坏笑起来:   “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你是我从魔女之夜里救出来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而现在我们更是同事……未来还久,谁能说清楚以后的事呢,你说对吗,静谧魔女小姐?”   静谧魔女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想开口反驳,可她忽然感觉到了异样的触感。   柔软,甜蜜,像是棉花糖……不,那是女仆小姐的嘴唇。   她的嘴唇轻轻掠过她的耳垂,恍若在云层中留下轨迹的飞鸟。   然后,她听到她说:   “好久不见,我的恶龙。”   女仆小姐松开了静谧魔女,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她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图书馆。   “咔哒。”   门关上了。   静谧魔女小姐表情呆滞地抱着魔典瘫坐下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她低着头,银色长发便倾泻下来遮挡住她的脸,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这之后,寂静无声的图书馆中才响起少女破碎的,宛若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好久不见,我的公主。”   ……   灯光略显昏暗的走廊中,重新变得完美而潇洒的女仆小姐遇到了另一位魔女小姐。   她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仆小姐,手里握着那根接骨木材质的魔杖,指节泛起微微的青白色,一看就是很用力的样子。   “你是专门做给我看的么?”   她问。   女仆小姐闻言便微笑着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想: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普普通通的正式魔女而已,不可能察觉得到您这位大魔女的气息,要是一开始知道您就在旁边看着的话,那我就……”   “你就不会对潘多拉下手了?”   “我就直接亲上去了。”   “……”   莉莉丝几乎忍不住折断了魔杖。   她死死地盯着女仆小姐,却并未动手,而是先缓缓吐了口气平稳气场,然后一边转身一边冷声说:   “来我房间。”   女仆小姐自然没有可能违背她的命令,于是乖乖颔首低眉跟在莉莉丝身后,穿过走廊,进入了她的房间。   “咔哒。”   房门如被活灵附体了一般自动关上了,然后有仪轨运行结界展开,将莉莉丝的闺房与主位面分割为了两个独立存在的世界。   莉莉丝转身,面色阴沉地看向女仆小姐,举起魔杖想给她惩罚,可女仆小姐的动作要比她更快。   在她完成魔法之前,女仆小姐便突进到了她眼前,微微勾起唇角,一只手攥住她拿魔杖的那只手,一只手放在了她腰侧。   莉莉丝下意识后退,却感觉到鞋后跟绊着了什么东西,于是失去重心,于是向后倒入——她就这么被女仆小姐轻而易举放倒在了床上。   她下意识想挣扎,但女仆小姐预判了她的操作,抢走了她的魔杖随手扔到了床尾,然后以膝盖轻柔却不可违逆地分开了她的双腿。   长发漫漫,暧昧纠缠,如黑莲花盛放。   莉莉丝嗅到了女仆小姐身上熟悉的薰衣草香味,似乎是有些过于浓郁了,她有些不适应,头晕眼花,心跳像失控了一样疯狂加速。   恍惚中她感觉到鞋子被女仆小姐轻轻蹬掉了,包裹住女仆小姐脚丫的连裤袜与她腿上的连裤袜摩擦,给娇嫩肌肤带来暧昧而新奇的触感。   空气在升温。   女仆小姐俯身压住她,微微眯着眼,像只狐狸一样狡黠地笑,戳了戳她的脸:   “就这呀,我的前女友小姐,瞧你刚刚那副样子我还以为有多凶呢,结果还不是一碰就软……”   莉莉丝不说话,只是咬牙,睁大眼微微喘息。   她瞪着她。   女仆小姐的眼眯得更厉害,但却并未再调戏下去——相反,她忽然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提了提过膝袜,然后转过身去。   “没意思,”她说,“我等你心甘情愿那天,莉莉丝。”   说着她又笑起来,接着轻声道:   “当然,如果有一天你能让我心甘情愿的话……你也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哦。”   说完,女仆小姐拿出自己的魔杖,以杖尖敲了敲门,解除了结界。   她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死中狂舞 1-故人前来   久雨后似乎必然是大晴天,所以今天天气是真的很不错,甚至可以说得上万里无云——虽然这个词早就在被用烂在了对晴天的描写中,但其实真正意义上万里无云的天气还是蛮少见的。   姜小白住的公寓楼是挨着老城区建的,一边是通体灰色高耸入云的大厦,一边却是保留着砌体结构的低矮红砖墙,不远处甚至还有一片三四层高的城中村,之前姜小白每天上班从那路过时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爬满一整片墙的翠绿爬山虎。   而如今已是深秋,爬山虎原本滴翠的叶片已经沉淀出葡萄酒般的红,风吹过会哗啦啦地响,波光粼粼,好像海面一样。   这时候站在那片爬山虎底下往上看,就能看到更高处纯白色但已被时光侵蚀出裂纹,细碎地剥落了几处的墙面,还有背后纯蓝的天空。   姜小白每次这么做的时候都会感觉整个人精神一振,脑子好像都清醒了许多。   她管这个叫做……与秋天击掌。   不过她倒没有像某位抓住了只美洲大蠊就拍照片发朋友圈,宣称自己抓住了只蝉的同时也抓住了整个夏天的倒霉蛋一样乘兴而来失望而归。   白天的天气好,晚上的天气自然也不会差,虽然因为空气污染和光污染的缘故在城市里难以得见星空,但今晚的夜空也算得上澄澈干净。   下班之后姜小白套上加厚的棒球服,拿上挎包,没回家,而是直接坐地铁去了酒吧。   昨天女仆小姐在酒吧的群里说今天会有新品推出,味道是酸甜口的,比较适合年轻的女孩子,说完她还专门艾特了姜小白。   她提醒我今天有新鸡尾酒,她惦记着我呢!   小姑娘这么在心里欢呼着,想起今天正好是周五,明天是双休日不用上班,于是连忙回信息说晚上一定到,酒姐姐别忘了留个位置!   女仆小姐便说好,等着你来哦。   于是刚下班,姜小白就急冲冲地往酒吧杀去。   酒吧的位置其实离地铁站还蛮远的,就算坐电梯来到地面上也要再走好一会儿才能到,于是小姑娘浪费了些时间在要不要扫一辆单车骑去酒吧的纠结中。   但或许这本身也是种命运的必然,因为正在纠结要不要骑车的姜小白碰上了位前来问路的女孩子。   “小妹妹你好,”脸上挂着极具亲和力微笑的女孩子走过来问她,“请问你知道这家酒吧在哪里吗?”   她举着手机,给姜小白看一张明显是抓拍的照片。   姜小白几乎是瞬间就提起警惕心,但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大约是拍摄环境过于昏暗的缘故,图片上几乎没有亮色,只有隐约的烛光和从上方打下来的氛围灯比较好辨认一些——但小姑娘还是瞬间认出了照片里的酒吧在哪里。   因为在烛光与氛围灯的笼罩下,身着女仆长裙的江酒正全神贯注地摇晃手中的调酒壶,她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看起来便格外潇洒帅气。   这不就是她正准备要去的酒吧么。   姜小白想着,又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该说是缘分到了么,在街上随便碰见个路人问路居然都是目标一样的同好?   又或者是什么阴谋?   但从地铁站一直到酒吧所要途径的全都是繁华的商业街,怎么想都应该没什么危险,所以应该只是单纯的巧合吧。   她想着,便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热情地说:   “真巧啊,是莉莉丝酒吧对吧,我正好也要过去喝酒,咱们俩一块吧?!”   这时候姜小白才发现向她问路的这位姐姐其实相当漂亮,甚至丝毫不逊色于女仆小姐,甚至是酒吧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每次都让人惊艳的店长姐姐。   浅棕色披肩发,茶色的瞳孔,嘴唇鲜艳如血,简单的小西装外套白衬衫和笔挺的黑色西裤,高跟鞋,气质悠闲自若,眼角随时都向下微微垂着一点,看起来便又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感觉。   小姑娘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成熟。   哇呀!   总之,是……社会人的感觉。   很难用语言去描述,总之,她上班的时候单位里的同事有时候就会感叹她明明已经毕业出来工作了那么久,怎么在外面的时候看起来还跟个大学生一样。   那大概是源于衣着,发型,妆容,以及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自然而然诞生的气质。   小姑娘不懂,但她觉得这样的人好像都挺厉害的,就像眼前这位大姐姐一样。   而大姐姐则对她露出相当亲切的微笑,然后眯起眼点头:   “好呀,那麻烦你啦。”   只可惜,假如如今面对她的不是姜小白而是心思更加细腻一些的,更熟悉江酒的其他人,说不定会发现这女人眯眼笑的样子像极了江酒。   但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假如。   所以姜小白最后还是很热心地把这位姐姐带到了酒吧。   ……   如今的酒吧里,江酒正在和安宁对线。   安宁如今身为安氏集团说一不二的女王,经济条件与之前流落街头时相比自然宽裕了太多——所以她一口气让江酒开了好几瓶挺贵的酒,最后甚至宣布今晚的消费由她买单。   而她的条件是让江酒陪她喝酒。   酒吧里的老顾客们其实早就习惯了她们俩之间的相处方式,甚至有几位文笔不错又闲着没事干的客人已经开始在酒吧群里写起关于她们俩的同人文。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啊不对,串台了,按真实情况来说一个是为了追求真爱甘愿隐瞒身份来一家小小酒吧里当服务员的霸道女总裁,另一个则是看似温柔多情其实不给哪怕一丝机会的情场高手小女仆。   两人相爱相杀,期间小女仆还另外有好几位情人,例如神秘的酒吧店主,活泼开朗的顾客小姑娘……   总之大概就是这个调调,别说,这样的同人文倒还挺受酒吧老顾客们的欢迎。   不过如今倒没人起哄,大家都只是一边默默喝酒一边期待地看着吧台方向,期盼着今天剧情又能有什么新展开。   江酒为此略微感到了苦恼,但表面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一边垂眸调酒一边敷衍道:   “我们这里是卖酒的酒吧,不是有什么特殊服务的奇怪场所,所以客人请自重一些好不好?我们这里没有让调酒师陪酒的服务。”   “可以有。”   安宁一边说一边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张卡扔在桌上,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江酒看:   “我可以加钱。”   “……可这不是加钱的问题。”   “那就是钱加少了。”   “……”   江酒难得沉默了片刻,略微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与安宁对视,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问:   “那客人你觉得,我像是会缺钱的人么?”   是暗示,可同样也是明示。   但安宁好像没听懂,她眨眨眼,忽然也放轻了声音,问:   “那么,小公主是你么?”   “什么小公主?”   “魔女之梦里的小公主。”   “小什么公主?”   “童话王国的小公主。”   “小公什么主?”   “我的……小公主。”   “……”   江酒忽然微笑起来,同时低下头继续调酒。   “不知道,”她否认,“什么魔女之梦什么童话王国什么你的我的,我不懂啊客人,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么?”   安宁却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于是伸手进风衣的口袋里,取了只小盒子出来。   然后,她把盒子当着江酒的面打开了,露出里面那枚沾着血的戒指。   在被巨龙以龙爪穿心后,王子正是攥着这枚戒指死去的,而从魔女之夜重返现实之后,原本只存在于梦境中的那枚戒指却不知为何跟着安宁一同回归了。   她拈起那枚戒指,缓缓戴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   然后,少女轻轻摩挲着戒指上被染红的宝石,露出怀念的表情。   “薰衣草,”安宁轻声说,“我在戒指上,闻到了你的味道。”   “一种猜想,不一定对,”江酒随即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离我太近,所以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呢?”   “那我可以离你再近一些么?”   “抱歉,客人,再近一些就变成非礼了哦。”   两人正激烈对线,酒吧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当传来一阵脆响。   有新客人到了,江酒下意识便想到了姜小白,于是脸上瞬间浮起难得的温柔笑容。   她看向酒吧门,便如愿见到了走进来的小姑娘——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气质成熟的女人。   或许是觉得酒吧里相比外面温度热了许多,女人刚进酒吧便脱下了那件小西装外套,随手将之搭在酒吧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跟着姜小白来到吧台。   江酒微笑着收回目光,把手边已经调好的那杯鸡尾酒交给潘多拉,然后转身从酒柜里又拎了几瓶基酒出来。   “酒姐姐晚上好!”   姜小白相当有活力地跟江酒打招呼。   江酒也点头,笑着说“晚上好啊小白”,然后把视线转向姜小白身后的女人。   姜小白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为她介绍道:   “这位姐姐是我在地铁站出门碰见的,她找我问路,你不知道有多巧酒姐姐,她居然也是来酒吧喝酒的!”   可江酒好像没听到小姑娘说话……那女人也没听到。   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江酒调酒,然后略微感慨了两句:   “伏特加,咖啡力娇酒,冰块——我该感慨你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喝黑俄罗斯么?”   “我亲爱的前·女·友江酒?”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交涉失败   吧台附近的空气忽然变得静谧起来,就像被魔女小姐丢了记缄默法术……狗管理打开了全体禁言。   姜小白微微张开嘴,啊一声,茫然地眨了眨眼。   安宁则警惕地眯起眼睛,几乎是下意识把手伸向腰畔,轻轻握住了那把似乎并不存在的美德之剑。   角落里,给自己施加了个认知干涉魔法的黑裙少女放下了几乎已经凑到嘴边的酒杯,沉默着转过头去看向吧台。   除了那些喝酒的顾客,在场所有跟女仆小姐有关的人都一齐把注意力转到了她,以及她面前的那个女人身上。   干练,成熟,就像秋天高挂在枝头却已然成熟的果实,浑身都散发出甜蜜而诱人的味道……可偏偏她又微妙的藏着一点不好接近的锋芒,于是就又成了冻梨一样的角色。   什么是冻梨呢?   北方一到了冬季就天寒地冻的,只需要把从树上刚摘下来的白梨往门外放上一夜就会被冻得梆硬,吃的时候用冷水浸泡化开,咬上一口,酸甜可口的果肉混着冰沙般的奇妙质感在口腔里爆开,属实是种令人难忘的奇妙体验。   她便是像冻梨一样又冰又甜的女人。   但吧台里的江酒却并未慌乱。   她只是对她这位前女友笑了笑,然后便垂下眸来,一边调手里那杯黑俄罗斯一边很随意地回答:   “当然记得,毕竟这款酒相对于女生来说度数还是挺高的,口感也相当独特,一般来说很少会有女孩子喜欢喝这款酒……嗯,你是比较特殊那个,我记得当然清楚。”   “对吧,桑落姐姐?”   桑落闻言便忍不住笑了笑,拉开高脚凳坐下来,慵懒地略微前倾身体,托腮看女仆小姐调酒,称赞说:   “嘴还是一样甜呀小江酒,只可惜有的地方倒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女仆小姐胸前,之后又往下晃悠了一圈,停住,收回来,意味深长地笑。   “几年没见,变得这么……漂亮啦?”   “都是托您的福,”女仆小姐毫不在意地回答,“而且变成现在这样也不见得是坏事。”   “你倒是心大。”   桑落说着慢悠悠转头对身旁的姜小白笑了一下,又转头看看安静,最后甚至瞥了眼酒吧角落的卡座。   但自始至终她都没说话,虽然明明是一副沼跃鱼的样子却未作任何评论。   心思简单的姜小白没注意桑落游移的视线,让她更关注的显然是两人之间的称呼。   “前……女友?”   她看看江酒又看看桑落,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前者没说话,后者倒是没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回答:   “你不知道么,咱们眼前这位女仆小姐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女生而不是男人,恰巧我也是,所以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我们俩之间有过一段简单的爱恨纠葛。”   江酒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她抬起头来,隔着吧台与桑落对视,然后忍不住摇头感叹: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还跟以前一样啊。”   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但显然桑落不怎么在意。   她只是微笑着,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你与以前相比已经有了好大的变化了啊——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俩之间已经有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那……我是不是该恭敬地叫你一声老爷?”   “叫姐姐。”   “桑落姐姐。”   “哎~”   桑落笑的很开心,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浅茶色的瞳孔被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照得透彻,像闪亮亮的水晶。   原本笼罩在她身上宛若浓稠雾霭般的神秘感忽然消散了,她忽然之间从成熟的上位者重新变成了温柔懒散的大姐姐……一如当年江酒所熟识的模样。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事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所以这之后两人几乎再无交谈。   一边的姜小白耐不住好奇心,像只猫咪一样凑到桑落身旁,一边打听她从前与江酒的故事,一边暗戳戳地存着小心思试探什么;安宁没死心,依旧纠缠着江酒,只不过大概也在悄悄观察桑落;酒吧角落里的魔女小姐始终保持沉默没有露面,在如此局面下这样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暧昧不明。   背地里暗流涌动,表面却依旧是一派平安喜乐的祥和模样。   这很蒸蒸日上。   ……   桑落的酒量好像不怎么样,可偏偏又很喜欢喝酒,或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菜瘾大。   可不知为何,虽然她刚喝完两杯酒之后就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一头栽倒在吧台的样子,但之后她又喝了不少酒,包括度数偏高的两子弹杯伏特加和龙舌兰,却依旧没醉倒。   就好像不倒翁一样。   期间姜小白还好心劝她不要喝得太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她是一个人来的,喝醉的话不方便回家,也不安全。   桑落却只是微笑,转头看江酒,说没关系女仆小姐应该知道我住在哪里,到时候让她送我回去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女仆小姐便很礼貌地点了点头,同样微笑着说没问题客人,不过就算如此我们还是不建议您喝太多酒,喝太多的话对身体很不好呢。   是很官方的营业式应对。   可这样一来气氛就奇怪起来了,明明两个人以前关系相当亲密,如今却沦落到就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那么她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姜小白很好奇。   安宁也很好奇。   角落里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魔女小姐也同样很好奇。   可惜贸然去问会显得不太礼貌,而在座的诸位女孩子又都是在意名声的体面人,自然不会直接了当去问。   那就只好拖着。   一直拖到酒吧下班了,客人走光了,姜小白和安宁再没有理由留下来,也就只好先后离开,潘多拉大概是察觉到气氛不对也跟着脚底抹油溜了。   于是,先前热闹的酒吧再度变得冷清下来,就只剩下江酒,桑落,还有角落里依旧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某位魔女小姐。   桑落这时终于喝完了她点的最后一杯威士忌,放下杯子,晃晃悠悠地又喝了口水,然后忽然抬头去看江酒。   “你就不担心我?”她好奇地问,“就像之前那个小姑娘说的一样,喝醉了酒之后出去倒街边被人捡尸?”   “当然不担心。”   “为什么呀?”   “因为我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还记得你的酒量很好,至少我是不太可能喝得过你的,对吧?”   女仆小姐说着,随手把桑落面前空掉的酒杯和水杯一块给收了回来,添满一杯温水给递回去,也不抬头,只是淡淡说:   “可就算酒量再好也不是你随便糟蹋身体的理由,以前你对我说你喜欢喝酒是因为你有先天性的疾病,体寒,必须得经常喝酒才能维持身体状态,如今看来……”   她顿了顿,接着低声问:   “是旧伤?诅咒?魔法?还是说中过什么必须要用酒精才能压制的毒?”   桑落闻言却笑得很开心。   “你在关心我?”   她仰起头来看女仆小姐,表情是毫无作伪的欢快,就好像叼着飞盘向主人邀功的狗狗,就差晃晃并不存在的尾巴了。   江酒却突然变脸,重新像完美而潇洒的女仆那样,微笑,客气而不失礼貌地摇头说:   “客人请不要误会,只不过是例行的嘘寒问暖罢了……毕竟对本店来说,您这样有钱又喜欢喝酒的客人可是难得的肥……资源,所以对您施以小恩小惠好让您对本店产生一定好感,放长线钓大鱼,这是非常合理的营销手段。”   “这样啊……”桑落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盯着江酒感叹,“可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   “你想关心我,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刚刚才会问我为什么喜欢喝酒现在却又说是什么营销手段。”   说到这儿,大姐姐托着腮,好整以暇从容不迫地打趣江酒:   “从当初咱们开始谈恋爱,分手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一直挺好奇的……”   “江酒,你是不是傲娇啊?”   她问。   江酒理所应当不会回答。   她只是低头轻声说:   “客人,已经很晚了,我们要下班了,您也该回家了吧?”   “您酒量很好,那应该就不需要我们送您回去,再说那样也不太方便,对吧?”   她很客气地给出了逐客令。   桑落是识趣的,她一听江酒这么说就摇摇晃晃地扶着吧台站起来,略有无奈地叹气,结账,然后在江酒的目送下走到酒吧门旁。   她扶着门框迈过门槛,似乎是要毫不留情地离开,可这时候她又听到了酒吧里响起的江酒的声音。   “如果您想继续叙旧的话,就请明天再来吧。”   桑落下意识停住脚步,失笑地随口问:   “这也是你们店里的营销手段吗?”   她觉得她接下来会听到肯定的答复,可出乎她的意料,江酒否定了她的猜想。   “不,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   江酒说。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心里转着圈划过的羽毛,勾的人痒痒的。   “……”   桑落沉默片刻,也没转头,只是嗯了一声:   “那,我明天再来喝酒。”   然后不等江酒回答,她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   ……   ……   ……   ……   “初步交涉失败,并未得到有效情报。”   “目标疑似被代号缄默的大魔女视为所有物,建议提高行动级别,但切勿打草惊蛇。”   “——静谧机关·桑落”   [未完待续]   ——   呜呜求求月票惹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是不是你   “刚刚走掉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前女友?”   “准确来说呢,是我的前女友之一。”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你在我这里当女仆,又是怎么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之后就认出你的——你现在可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江酒了。”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对呀。”   女仆小姐摆出恰到好处的无辜姿态,眨眨眼解释:   “我们俩谈恋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虽然后来有一段时间还保持着联系……可自从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又切断了我从前的社交圈子,让认识我的人都认为我已经死掉之后,我们就再没联系过了。”   “所以我怎么可能知道她为什么能认出我呢?”   “……”   魔女小姐沉默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你那位前女友很危险,”她对江酒说,“我在她身上嗅到了不详的味道。”   “啊?”江酒愣了一愣,“大魔女还有这种能力吗?能从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里感知命运?”   然后她又感慨:   “不过听起来真的好像狗一样啊,得闻别人身上的味道。”   这样的发言相当危险,因为魔女小姐已经微微蹙起了眉,甚至伸手从虚空里拿出了魔杖,握在手里,表情冷淡地看向江酒。   江酒便歪头笑了笑,乖巧地解释说: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不要认真,更何况主人您怎么可能是狗呢?我才是狗,我永远都是主人您最忠实的狗……”   她说着,突然看到魔女小姐举起了手里的魔杖,就很懂事地略过这个话题,开始分析起她那位前女友为什么能知道她如今的身份。   “桑落最三四年前跟我谈的恋爱,那时候我还小,在上学,好像是大三上学期吧,我参加了个社团的活动,认识了当时已经毕业的她。”   “我们俩不是一个专业,不过恰巧是一个学院,她大我三届是我的学姐,已经工作了,据说收入很高——那时候她的穿衣打扮和行事风格就已经很成熟了,有种大姐姐的感觉。”   “通过那次聚餐我们俩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只不过后来新鲜感过去了,我觉得那段感情越来越没意思,就向她提出分手……”   魔女小姐听到这里突然出声打断了江酒的叙述:   “然后她答应了?”   “对,”江酒点点头,“她答应了。”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个能把男人变成女人,又可以肆意践踏规则的大魔女,至少那时候桑落跟我好像都是普通人,而且她很理性,没哭没闹,只是问了我为什么要分手,然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渣男。”   “确实。”   江酒微笑着肯定了魔女小姐的指责,接着又无奈地摊了摊手:   “总之前因后果就是这样啦,我们俩是和平分手的,按理来说以后也不应该再有什么联系……虽然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什么人大概都对前任有些特殊的感情。”   “嗯?”   “就是如果有人问我希望我那些前女友在跟我分手之后过得怎么样,那我大概会回答我不希望她们过得不好,但也不要过得太好,最好比我现在过得差那么一点点。”   “……”   就像饮下了苦涩却有回甘的茶水,魔女小姐略作品味,便很快尝出了其中蕴含的感情。   “仍有怀念,但同时也有一点点的,小孩子一样的报复心理?”   “或许吧。”   “……那,说起来,你对我这个前女友,抱有的是什么感情呢?”   魔女小姐忽然问。   江酒一愣,随即露出似乎早有预料的微妙表情。   “你真想知道?”   她轻声反问。   “嗯。”   没有一丝犹豫的,魔女小姐点头。   可是果断只会白给。   江酒笑了笑,弯腰,懒散地托着腮,抬眸自下而上微微仰视魔女小姐。   “你是个好人……嗯,或者说,是个好魔女。”   “?”   喜提一张好人卡的魔女小姐显然有些疑惑,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被鲁智深戏的镇关西,忍不住恼怒——但在此之前她忽然又听到江酒的解释:   “这年头好人可不怎么容易当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人就成了好欺负的代名词……所以我尊敬每一个愿意继续当好人的人。”   “当然,也包括好魔女。”   “毕竟,我也不认为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江酒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问魔女小姐:   “走一个?”   魔女小姐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同样端起了杯子,跟江酒碰了一下。   夜已经很深了,甚至几乎快到所谓的黎明时分,顺着酒吧的窗户往外看尽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店里没开灯,香薰也都熄灭了,从吧台到底下的卡座都被与室外如出一辙的黑暗笼罩,而如此的死寂与虚无中唯有一小点空间还残存着尚未消散的光和热。   那是江酒和魔女小姐面前桌上还缓缓跳跃燃烧的一支香薰蜡烛。   烛火摇曳,把两人的脸庞照得不甚分明,暧昧而模糊,于是气氛也跟着变得奇妙起来。   在某种急剧升腾的情绪催化之下,魔女小姐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江酒,又问:   “你……为什么会那么快就对一段感情失望,然后又很快去展开一段新的感情?”   “难道,在你谈的那么多次恋爱里,就没有一段能让你感到满足,不让你觉得无聊么?”   “……”   江酒沉默着,颇为意外地看了魔女小姐一眼,然后忍不住勾起唇角。   “第一个问题,”她轻声说,“因为我以前是渣男啊,渣男不就是应该那么逢场作戏,从不动心吗?”   “而且说不定从一开始我就没对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前女友动心过呢,我只是馋你们的身子……哦,我好像没跟你睡过是吧?”   “那大概,我只是想要体验一下被不同的人爱着,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吧?”   “……”   对魔女小姐来说这或许算是意料之外的回答了,她原以为江酒会继续混不吝地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跟她开玩笑。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终于肯敞开心扉对她说实话了?   魔女小姐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好的开始,她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追问:   “你很渴望被人爱着?明明不是有很多人都爱你么,比如我比如你的那些前女友……”   “或许吧。”   江酒语气慵懒地打断魔女小姐,然后微微眯起眼睛,像可爱却又喜欢闯祸让人头疼的小贱猫一样不屑地看她。   “不过就像之前我跟桑落对线一样,有些东西一旦说破了就会显得很无趣。”   “桑落是很经典的腹黑大姐姐,心思缜密,偏向于理性成熟,而且她很喜欢玩弄人心——那我就装成是稍微聪明一些的小男生,满足她的愿望。”   “她觉得她给过去的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我就刻意在她面前表现那些特征。”   “她觉得我这样的人应该会对身为前女友的她仍抱有一定怀念,我就装出恋恋不舍却又碍于男人可悲自尊心没办法承认的别扭样子。”   “她喜欢傲娇,哦,这点或许跟你一样,又或者说绝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侥幸心理,会自动脑补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所以我会故意给她留下一点余地,告诉她我个人建议她明天可以再来叙旧。”   “这样,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喜欢玩弄人心的她所看到的全都是我想给她看到的,然后,桑落今晚就会像所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生一样早早就在酒吧里等着我……”   说到这儿女仆小姐顿了顿,抬头,借着黯淡的烛光看向酒吧门旁衣帽架上被主人遗落下的那件西装小外套。   “啊,看来她与之前相比,确实还是有些长进的,”坏女人轻笑一声感叹,“莉莉丝你猜,桑落把这件外套留在酒吧里,是不是为了有理由在今天白天过来找我?”   就像握着手术刀的外科医生,江酒轻而易举把所有看起来美好暧昧的表象切开了,露出里面暗流涌动勾心斗角……甚至说得上肮脏的真相。   魔女小姐愕然,接着忽然想起在解决墙中之鼠后江酒醒来,对她说苹果很甜。   所以,那也是在坏女人的计算之中么?   她忍不住攥紧魔杖,感到怒火在燃烧。   但坏女人突然又开口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有没有对我那些前女友中的某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动心……”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她咬咬嘴唇,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可她嘴角分明有恶劣的笑意。   魔女小姐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来俯身,一只手揽住坏女人的脖子一只手撑在桌面,狠狠地用力咬了咬坏女人的嘴唇。   有腥甜的,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渐渐弥漫开来。   呼吸逐渐急促,思维开始紊乱,魔女小姐在某种报复和委屈交织的情绪催化下用力推开坏女人。   坏女人嘴唇略微红肿起来,有浅浅的血丝,看起来一副凄惨的模样。   像刚被人糟蹋过了。   可她的表情却愈发愉悦,甚至要凑近魔女小姐,再低声说:   “答案是有的哦。”   “我确实像你说过的那样,对包括你在内的前女友中的某位……有过所谓的爱。”   “所以你猜一猜呀,莉莉丝,猜一猜那个人……”   “是不是你?”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她赌不会   有人前来酒吧。   可按理来说酒吧都是晚上才营业的,最早也得等到七八点左右才开门,大白天过去就只能站在门口望洋兴叹……颇有种坐牢的感觉。   当然,没人去酒吧是为了坐牢。   虽然也确实不是为了喝酒。   桑落靠在酒吧门口墙上,下意识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想掏出烟来。   是用铁盒装的七星蓝莓爆珠细支烟,她熬夜的时候习惯点上一支,虽然可能也并没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但她习惯了,很难改掉。   说起来从很久之前她就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嚼点什么东西,可以是口香糖棒棒糖,当然也可以是烟——她更偏爱烟的原因只不过是要经常惦记着弹烟灰,这样能有效地分散注意力,好让她不要过度沉迷于那些会污染人心智的脏东西。   可她忽然又想到她其实已经戒烟很久了,之前随身携带专门用来装烟的铁皮烟盒都被她扔掉了。   所以桑落如今随身携带的不是香烟而是棒棒糖。   她从裤兜里摸出根蓝莓味的棒棒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又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新信息。   理所应当是没有的。   早上她回去之后就加了江酒的好友,通过申请之后特意挂了置顶——只可惜微信不支持特别关注,不然她好歹要把江酒设成特别关注的。   总之她很清楚江酒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给她发信息。   可也就是这时候,聊天界面刷新,她收到了江酒发来的新消息。   江酒:“早”   桑落轻轻咬碎了棒棒糖,把糖棍吐出来,用纸巾包好暂且揣兜里等待会儿找到垃圾桶再丢。   然后,她给江酒回信息。   桑落:“早”   桑落:“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江酒:“我可以不选嘛?”   桑落:“不行。”   江酒:“……”   江酒:“那我选坏消息。”   桑落几乎是本能地勾起唇角。   果然。   她想。   你就是这样的人啊江酒,是吃碗牛肉面都会下意识把肉留到最后再享受的先苦后甜派。   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了……大概。   就算是给我带路到酒吧的那个小姑娘,吧台旁边缠着你的小富婆,又或者在角落里坐着的那位大魔女都应该不如我更了解你吧?   不过说起来还真不愧是你,只变成见习魔女这么短时间就勾搭到了这么多女人。   我可爱的,渣男小朋友。   哦。   现在应该说是渣女小朋友了。   桑落想着,打字:   “坏消息是,昨晚我不小心把外套忘在你们店里了。”   江酒:“那好消息呢?”   桑落:“好消息是,我现在就在你们酒吧门前。”   桑落:“怎么样,有空吗,我亲爱的前女友,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帮我取一下外套?”   江酒:“首先,如果客人您不小心把随身物品落在我们店里的话,应该想办法联系我们,这样我们就会把您的东西先收起来方便您来取。”   江酒:“当然,如果您不方便前来的话,我们也可以通过同城跑腿的方式委托第三方给您送过去。”   江酒:“但无论如何,您现在这没提前联系本店就直接过来取东西的行为都称不上合情合理,毕竟白天酒吧是不营业的,万一员工宿舍离酒吧很远该怎么办呢?”   江酒:“所以,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桑落姐姐,你联系我肯定也不只是为了取你的外套。”   江酒:“嗯?”   桑落愣了一愣,莫名有些感慨。   然后她回信息。   桑落:“也不用把我描绘得那么虎狼之心吧江酒,取回外套当然是我的目的,不过除此之外我也有兴趣跟你这位阔别已久的前女友吃个饭,聊聊近况,顺便叙叙旧。”   既然目的被看穿了,那她就索性不装摊牌了。   顺势而为,借力打力,有时候坦率更能赢得好感。   听懂掌声。   而江酒那边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总之过了会儿终于又发来了消息:   “好,你在酒吧门口等我会儿。”   桑落发了个嗯过去,然后靠在墙上,暂且闭目养神。   她穿着静谧机关的黑色制服大衣,那件大衣虽然勉强还算合身,但看起来还是能轻轻松松遮住她略显消瘦的大半个身体。   远远一看,被大衣裹着的她倒像是只漆黑的乌鸦,伶仃而肃穆地站着,浑身都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不过倒也没问题。   静谧机关的人素来不受欢迎,虽然魔女们对他们的存在毫不在乎,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还是普通人类,异类,还有有翼之民这样的超凡物种——而在他们眼中,身穿黑色制服的静谧机关执行官们都像是会带来灾厄的乌鸦,或者是在闻到腐烂气味在尸体上空盘旋的秃鹫。   不过没关系。   从进入静谧机关工作开始,桑落就做好了被人厌恶的心理准备。   她从来不会在乎旁人的目光。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有怀揣罪恶之人才会畏惧静谧机关的执行官,他们把执行官称为走狗,称为鹰犬,称为食尸鬼。   但在执行官眼中,他们都只是走投无路才狗急跳墙破口大骂的可怜虫。   执行官们早就习惯于自动过滤掉他们的胡言乱语了。   可江酒呢?   桑落想。   疑似魔女之夜继承者,被那位缄默魔女眷顾之人,彻头彻尾的烫手山芋……可偏偏在下次魔女之夜到来前她必须想办法确认魔女之夜是否在江酒手中。   以及,她有没有拿魔女之夜与静谧机关进行交易的意愿。   一切突破口似乎都在她与江酒从前的关系上。   桑落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她听到了身旁酒吧门内传来了隐约脚步声。   “哒哒哒。”   大约是带着一定高度鞋跟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很清脆,而且在逐渐逼近。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看起来显得更自然一些。   然后,酒吧门打开了。   穿着女仆装的少女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缓步从门里走出来,又在察觉到桑落存在的瞬间向她看来。   “早。”   女仆小姐向桑落打招呼。   桑落便恰到好处地露出略带惊讶的表情,然后微笑着跟女仆小姐打招呼:   “嗯,早。”   女仆小姐点头,把叠好了装在袋子里的西装外套递给桑落:   “客人您的外套。”   桑落接过袋子,下意识伸手进去捻了捻衣角。   很干燥。   她抽回手,随口开玩笑:   “看你把我外套叠得这么整齐又专门找了袋子装起来,我还以为你特意帮我洗过呢。”   “如果是客人您的要求的话,倒不是不能完成,只不过时间太多而您又没提前说……”   女仆小姐相当得体地露出抱歉的表情:   “没有让客人您享受到最体贴无微不至的服务,是本店的失职。”   桑落没接话。   她盯着女仆小姐摇了摇头,问:   “没必要这么跟我拉开距离吧江酒,太客气了,我都有点不适应——虽然人看起来比以前漂亮可爱挺多,但没想到性格居然变得更恶劣了啊。”   “有吗?”女仆小姐歪了歪头,“我倒没这么觉得。”   “那恐怕只有你是这么觉得。”   桑落忍不住笑了笑,又感慨:   “以前我可从来都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算了,硬要说的话我也没资格说你,大家其实都一样。”   “谁能决定得了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硬要去纠结这些东西未免有点太蠢了。”   “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味道挺不错的湘菜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挺喜欢吃辣的吧?”   她重新挺直脊背,拎着装着外套的袋子往前走了两步,留给江酒纤细而单薄,被那件纯黑色大衣笼住的背影。   啪嗒啪嗒。   那是高跟鞋鞋跟敲击地板的响声。   妆容成熟的大姐姐停住脚步,重新转过头来看向女仆小姐,朱唇如血眉眼精致表情慵懒。   “走了,”她说,“小江酒。”   似曾相识的场景,熟悉的称呼,回忆便顺理成章地扑面而来,带着声音味道还有触感。   一如往昔。   江酒看着桑落,微微皱眉却又很快放松,微笑。   “好的呢,桑落姐姐。”   她甜甜地喊。   ……   虽然是白天,可酒吧里没开灯拉着厚厚的窗帘,透不进光,看起来就跟傍晚没什么区别。   一片薄纱似的雾蒙蒙阴影里点了两盏香薰蜡烛,魔法壁炉里火光正盛。   魔女小姐坐在吧台前,面前放了一只闻香杯一只盛了冰水的杯子,一瓶威士忌。   而吧台里站着与她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白发少女。   潘多拉看了眼酒吧门,又把视线挪回来看莉莉丝一眼,语调平缓地建议:   “如果你不想让她跟静谧机关的人接触,可以不让她去。”   莉莉丝喝了口酒,却并未直接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了会儿才含混不清地回答:   “我不想对她的事指手画脚太多,那样她会觉得我太啰嗦,而且烦。”   “只是这样么,你放任她接触静谧机关,也跟未来她的去向有关吧。”   潘多拉冷静地分析:   “当年誓约的期限快要到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是想提前给她安排好后路——毕竟她如今才是魔女之夜的继承者,人类很可能还需要她的力量。”   莉莉丝咕咚咽下了那口酒,抬头与潘多拉对视。   “嗯。”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潘多拉却摇了摇头:   “可你没考虑过她的想法,缄默,你觉得如果那天真的到了,她会坐以待毙么?”   莉莉丝闻言眯起眼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江酒喝下的四杯[梦],还有她试图拯救被命运操控的巨龙与王子时的模样。   “我不知道。”   魔女小姐摇头,却忍不住悄悄勾起唇角。   可她赌江酒不会。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只是过度   就像打败了扒手们的是移动支付的兴起而不是警察,占据了方便面市场的是外卖行业的扩张而不是自热米饭和速冻食品……把传统菜馆大规模淘汰掉的反而是连锁模式经营的火锅店和烤肉店。   毕竟原材料准备起来比较方便,火锅底料和烤肉蘸料腌料都可以统一生产,虽然各家店味道都大相径庭,但相比于传统餐饮行业胜在服务好和质量稳定。   自从海底捞小龙坎和各式烤肉店兴起之后,街上的传统饭馆就越来越少了。   但还好,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理所应当还会有人坚持做下去。   重铸传统餐饮业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桑落带着江酒去的,就是家口碑相当不错的湘菜馆。   规模不算大也不能算作什么苍蝇馆子,招牌是木头的,装修也古色古香,如果不是与时俱进用了电灯和瓷砖,简直可以直接当作古装剧的拍摄场地。   两人都喜欢安静,所以要了个包厢,按着菜单点了两菜一汤之后服务员离开,就只剩下她们俩相对而坐。   先开口的是江酒。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吃香菜啊?”   她轻声问。   桑落点点头:   “记得啊,我不止记得你不喜欢吃香菜还记得你只喜欢喝咸豆腐脑,而且要加辣,喝可乐也只喝百事——当时你还说可口可乐感觉不如洁厕灵,对吧?”   她朝江酒眨了眨眼。   按理来说能被人记这么久应该是挺幸福的事,可不知为何江酒丝毫不觉得开心。   但起码表面上她还是朝桑落笑了笑,甚至道谢:   “谢谢姐姐你记着我的口味……真好啊,像姐姐这么贴心又温柔的人,以后如果嫁人了,娶了你的那个男人该有多幸运?”   “可你原本不是有机会娶我么?”桑落一边端起茶壶给面前两只杯子添水一边很随意地说,“咱们俩谈恋爱的时候也挺幸福的,那时候明明也快发展到谈婚论嫁了,可然后……”   她添完了茶,放下茶壶,看向江酒继续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至今我都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向我提出分手。”   “可能只是因为不喜欢了吧,”江酒低声解释,“其实也没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你知道的,我跟你谈恋爱之前也谈过几次恋爱。”   “你是说那几次恋爱都是因为你不喜欢了分手的?”   “差不多吧。”   “那你可真是个小渣男……哦,现在是小渣女了。”   桑落没有恶意地开了个小玩笑。   而江酒也只是点点头,欣然承认了她对她的玩笑式指责。   可桑落这时候却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于是笑着问:   “说起来,你也不好奇我为什么对你的变化没什么太大反应?”   “是因为你曾见识过类似的情况,虽然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习惯了,但至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对吧?”   江酒说着,顺便指出了这猜测的由来:   “当时在酒吧里,你看到现在的我还是愣了一下的,想必那时候你还是不敢确信,或者说,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对吧?”   “……”   桑落闻言微微眯起眼睛。   她平时眼角总是微微往下耷拉一点的,看起来会略微有些慵懒随和,可一旦她眯眼,眼神就会变得锋锐起来,重新有了攻击性。   可她却并未攻击江酒,而是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接着感叹: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江酒你还是这么……聪明?”   像是没找到适合的形容词,或者她心目中最适合用来描述江酒的形容不方便说出口,桑落便用了个普适性比较高的词。   而江酒对她的评价不予置评。   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口说:   “也没姐姐你说的那么聪明,我要是真聪明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把散开的鬓发撩到耳后,然后重新挺直腰板端坐起来。   江酒看向桑落。   “聊聊近况呗,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接触到神秘侧的东西,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何,桑落姐姐?”   “好。”桑落点头,“那……谁先来?”   “我吧。”江酒说,“现在我也是女生了,女士优先嘛。”   这算是个挺有意思的笑话了,可她们俩都没笑。   江酒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这些天发生过的事尽量概括得精简一些,说:   “我渣了个大魔女,她给我灌了魔药,等我醒过来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你呢?”   桑落闻言眸色微微深沉了些,但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说:   “没有你的故事那么有意思——就是很简单的,毕业了之后找工作,因为家里的缘故跟神秘侧有了一些渊源,最后顺理成章地进了静谧机关,成了位执行官。”   “可事实也不应该跟姐姐你现在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吧,我记得静谧机关可是人类对神秘侧进行直接接触甚至管理的机构,要是放小说里,那恐怕就得改个名字叫龙组叫国安局叫有关部门了。”   桑落闻言却只是微笑。   “或许吧,”她轻声感慨,“谁还没有点不方便跟别人分享的秘密呢,我有,你应该也有吧,毕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得到大魔女的眷顾,与之相比,我能为静谧机关工作倒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也是。”   江酒笑眯眯地点头,然后交叉十支撑起下巴,看着桑落,又问:   “那么,静谧机关的执行官桑落来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魔女江酒,应该不止是为了吃个饭叙个旧吧?”   “我记得静谧机关的名字源于那位操控魔女之夜的静谧魔女,而恰好,前几天我参加了魔女之夜的争夺,又因为运气不错拿到了它的控制权限……”   “所以,原本就是依托于魔女之夜存在本身而建立的静谧机关的执行官,忽然找到了我这个魔女之夜继承者,硬要说是为了吃饭叙旧的话,会不会有些太强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乎到家必有鬼。”   江酒与桑落对视,露出天真无邪的和善微笑:   “所以你怎么看?”   “桑落姐姐?”   [未完待续]   ——   下个月二号上架   求求月票惹!!!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观测方程   这个世界上当然会有很多巧合的事。   比如两个相约减肥的人在社交软件上互道晚安后莫名其妙就邂逅于甜品站;比如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正巧也喜欢你……哦,听起来好像不是很现实,那就比如你喜欢的女孩子恰巧都不喜欢你。   这些巧合都是可能会存在的,尽管概率有时候会很低,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其合理性。   可还有一些巧合是人为安排出来的,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刻意与虚假的味道。   就比如为静谧机关工作的桑落恰巧遇到了已经变成魔女的前男友江酒,两人因此要出来吃个饭叙叙旧——而在此同时后者还恰好在前段时间意外获得了静谧机关所需要的东西。   因为太巧了,就显得不那么巧了。   江酒看着桑落,问: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我手里的魔女之夜?”   桑落却似乎并没有因此感到吃惊,相反,她好像对江酒的反应早有预料。   “是,但也不只是。”   “我承认约你出来吃饭的目的并不纯粹,确实有为了魔女之夜考虑的成分,可更多的还是单纯的聊聊天叙叙旧,毕竟我们已经这么久没见过面了。”   说着,她又笑了笑:   “而且我也没打算瞒着你啊,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我现在的身份了么,如果你刚刚不打断我的话,我还会接着对你说我奉命接触你的目的。”   “是交易。”   桑落轻轻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瓷碟:   “部门授予了我一定的权限用来交易魔女之夜的所有权,所以你可以尽情提条件,由我来转述给部门,而部门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   女仆小姐沉默起来,似乎是在判断桑落所言真假。   也正好在这时候服务员敲响了包厢房门,端来了饭菜。   两菜一汤,一个十八秒牛肉一个剁椒鱼头,还有一个黄豆八角煲猪脚汤,主食则是热腾腾刚出锅的米饭。   关于魔女之夜与静谧机关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桑落很贴心地把江酒面前的瓷碗拿过来,给她盛了一碗饭再递过去,又随口说:   “这家湘菜馆的米饭特别香,我记得你应该喜欢吃比较干一点的米饭吧江酒?”   江酒夹了一筷子米饭塞进最近嚼了嚼,不知为何忍不住笑起来,然后轻轻摇头:   “那是以前的事啦,桑落,那时候咱们俩同居,饮食习惯不一样,就比如你喜欢吃干一点的米饭我喜欢吃湿一点的米饭,我就顺着你的口味来,每次蒸饭都会专门少加点水。”   “可其实我比较喜欢吃湿一点的米饭……没办法,胃不好,这辈子大概都只能吃软饭啦。”   “……”   桑落闻言愣了愣,盛饭的动作顿住。   她看向江酒,而江酒也毫不避讳地微笑着与她对视。   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怀念掺杂着莫名其妙的突兀感,但更多的是随之而来的无力与触动。   “这样啊……”   她垂眸,把盛好的饭端到面前,用筷子挑了两粒米饭翻来覆去地看,然后轻声感慨:   “那么长时间我居然都没发现你不喜欢吃干一点的米饭啊。”   “我觉得无可厚非。”江酒安慰她,“这种小事没几个人会专门去注意的,况且你不是记得我喜欢吃辣喜欢咸豆腐脑,喜欢百事可乐么?”   “人无完人的道理,你应该要比我清楚的。”   “所以你没必要为了这个而自责。”   她说着,夹了一筷子牛肉尝了尝,然后称赞道:   “这道菜就很好吃,我很喜欢,嗯,旁边这道剁椒鱼头看起来味道也不错,我尝尝。”   江酒又夹了一筷子鱼肉。   大概是味道确实不错,所以她眯起眼来,像吃饱喝足准备打个盹的小肥猫一样露出可爱的餍足表情:   “果然味道很好,我得谢谢姐姐你带我来这家店吃饭,不然凭我估计一辈子都找不着这么正宗的湘菜馆。”   桑落闻言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似乎还沉浸于昨日的幻影中。   绝大多数时候会让人怀念过去的由头都不是什么宏大的命题或者抽象的概念,相反,更能勾起人回忆的反倒是稀松平常的细节。   就像亲人逝去,家里吃饭布置餐桌时会下意识多准备的一副碗筷,半条还没织完的围巾,还有天气转凉时再也不会在耳畔响起的啰嗦与叮嘱。   “该添衣服啦,别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天冷了可千万别给冻感冒。”   猝不及防的,心像被扎了一下,于是记忆像解冻了一样重新复苏,麻木的感情也汹涌起来,所有怀念委屈和痛苦全都一拥而上,像耳光,啪一声把你打醒。   也只有这一刻,你才会意识到逝去的一切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   昨日注定已成幻影。   桑落忽然想起从前她跟江酒谈恋爱的日子,即便像是她这么理性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段小有遗憾的幸福时光。   只可惜已经过去了。   她收拾起心中零碎的惆怅,又沉默片刻,终于轻声说:   “小江酒?”   “嗯?”   “趁早把魔女之夜这块烫手的山芋丢掉吧——这是我对你的建议,而不是以静谧机关执行官的身份对你提出的要求。”   “为什么?”   “因为它现在牵扯了太多东西。”   “比如?”   “比如人类与异类的争端,魔女之夜的运行,社会的稳定,以及当年静谧机关与缄默魔女所订下的誓约。”   “魔女之夜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限制异类,为他们提供一个用来发泄压力的娱乐场所,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平时安安分分地融入人类社会,它对整个社会而言起了泄压阀的作用,可如今泄压阀消失了,虽然短时间内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等到下次魔女之夜……”   “异类们会发现他们不再会被静谧魔女拉入梦境之中,其中一部分可能会趁此机会发动暴乱,当然,他们毫无疑问会被迅速镇压。”   “但接下来呢,接下来丧失了泄压阀的异类们都会逐渐暴躁起来,他们会对社会的运行产生恶劣影响。”   “静谧机关不会任由事态向这种可能性发展,所以我们会不留余力地把一切扳回正轨。”   “而取回魔女之夜,就是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也是最方便的办法。”   “……”   江酒沉默片刻。   无关信任与否,她不得不承认桑落给出的说法的确是最现实且最有可能发生的。   她并不是不能理解异类们的感受。   就像每天都要上班挣钱还房贷车贷的中年社畜,忙碌生活中唯一的休闲方式就是每天打打游戏——可有一天突然有规定说以后不允许打游戏了,那他恐怕有概率会抑郁,也同样有概率当场化身报复社会的急先锋吧?   所以魔女之夜的存在自然是有必要的。   如此说来她大概也能理解为什么静谧机关会派桑落来跟她谈判,想要交易她手中的魔女之夜了。   江酒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她说,“虽然我还是没打算就这么把魔女之夜交给你们……但总之,谢谢你的提醒。”   桑落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她都把情况说清楚了可江酒依旧不愿意丢掉魔女之夜这块烫手的山芋。   所以她忍不住问:   “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有些事没有搞清楚,比如当年静谧机关跟莉莉丝到底签订了什么样的誓约,比如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异类融入人类的社会,比如为什么……”   “在这个超凡力量真实存在的世界上,静谧机关却要对普通民众隐瞒真相。”   江酒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在困扰她的问题。   她觉得不管是所谓的科学还是神秘还好都是纯粹的力量,既然如此为什么科学就值得被宣传而神秘却被隐瞒?   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得见真相的机会,就像是被莉莉丝变成魔女之前的她一样,幸福而无知地度过一生。   可无论如何,魔女们与异类,还有更多的神秘都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她不懂,而她如今恰好碰到了一个可能知晓真相的人。   桑落与她对视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自问自答道:   “你居然不知道这个么?也对,可能是那位缄默魔女没有对你说过吧。”   “就像薛定谔那只可怜的猫一样,无论是建立在理论和实践上的科学又或者几乎是纯粹唯心的神秘,其实都是被无数生命观测而得出的结果。”   “简单地说,神秘兴起科学便会衰落,反之亦然,而从数千年开始人类登上历史舞台,相信科学的人越来越多,力量起源于神秘的异类们就越来越弱小,甚至于最近这几年诞生在人类社会中的异类新生儿们几乎已经与人类无异。”   “人类在逐渐同化异类。”   “科学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神秘的光辉便逐渐收拢,缩小,乃至于全都潜藏进了世界的暗面——虽然这样的现象并不能影响到魔女们,但也已经让整个世界的规则趋于守恒,更加适合人类生存。”   “静谧机关把这样的现象叫做观测者方程,当然,你也可以用流传更广的一个说法称呼它……”   “那就是,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提出解决   桑落给出的说法在江酒听来很奇妙。   有多奇妙呢?   就像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简直妙到家了。   所以从头到尾,人类打败异类后允许他们与人类通婚并生活在人类社会之中,并不是因为强者的余裕或是怜悯,也自然不可能是所谓的人权。   相反,消灭一个种族远没有把它变成朋友更加明智,只要让异类们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足够长的时间,他们自然就会因为观测者方程而渐渐失去神秘力量,最后顺利融入人类之中,成为新的人种而不是种族。   此乃阳谋。   所以想必在不久的未来,魔女之夜也会逐渐丧失它作为泄压阀的作用,毕竟那时候异类们恐怕都已经差不多彻底融入人类社会了,也自然再无力反抗。   可很显然,那不是现在。   至少现在人类还需要魔女之夜来约束异类们,就像远古时代人类以食物和鞭子把狼一代一代驯化成狗。   江酒眯起眼来,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轻声问:   “那魔女们呢,你刚刚说了,观测者方程不会影响到魔女?”   “没错,”桑落点头,“时至今日都没有人知道魔女究竟是怎么诞生的,或许就像她们所自称的那样,魔女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所以就算是观测者方程也没办法对她们造成影响,曾经有魔女配合静谧机关做过实验,得出的结论是就算整个世界的生命都信仰科学,她们的力量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说到这里,执行官小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也幸好魔女们几乎都不对这个世界感兴趣,她们不在乎到底是人类还是异类在统治世界,也无所谓科学和神秘的区别,不然,人类花费了数千年完善和维持的规则恐怕早就因为她们的一个念头而轻松崩溃了。”   江酒一筷子牛肉下饭吃,不置可否。   涉及到整个世界的问题就需要严肃对待了,不能不信也不可尽信,无论如何都不能只听一家之言。   反正家里不是有一大一小两位魔女么?   一位是莉莉丝这个来头似乎相当大的神秘魔女,一位则是原静谧机关之主潘多拉,不管怎么样她们俩所了解的情况至少要比桑落这个执行官多吧?   江酒愉快地做出了决定,然后又问:   “那缄默魔女当初跟静谧机关达成的誓约又是什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执行官小姐的表情明显僵了僵。   她犹豫了一下,摇头:   “这个问题涉及到保密条例,既然静谧魔女都没有对你说的话,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回去问静谧魔女。”   “这样啊……”   江酒感慨了一下,然后根据目前她所知道的消息推测:   “涉及到莉莉丝和静谧机关的话,那恐怕应该是很难跟静谧魔女脱开关系,而静谧魔女是负责控制魔女之夜的……”   “也就是说,莉莉丝当初向静谧机关提供了人造魔女潘多拉,以此控制魔女之夜,而作为交易,静谧机关也向莉莉丝提供可什么东西或者做了什么事?”   “我说的对么?”   她问执行官小姐。   执行官小姐无奈地轻叹一声:   “有时候人太聪明反倒是种痛苦,小江酒,既然你差不多猜到真相的话,就不要再向我追问了。”   江酒便笑了笑,但也没再说什么。   话问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恐怕她再怎么死缠烂打执行官小姐也不会告诉她,既然如此就不必多费功夫了。   倒不如享受美食。   毕竟执行官小姐带她来的这家湘菜馆味道确实不错。   而桑落也很聪明地没有追问江酒到底要不要与静谧机关交易,放弃魔女之夜。   不谈工作上的事,气氛便理所应当迅速轻松起来。   她们俩开始真的叙旧,聊天,谈论近况,说的还都算开心。   之后饭吃得差不多了,桑落起身结账时随口问江酒有没有空要不要去她家坐一坐,江酒想了想觉得这个可以有,于是就跟着执行官小姐去了她家。   执行官小姐是有车的。   不是多张扬的跑车,也不是动辄百万起步的豪车,相反,是台表面看起来颇有些过分老气横秋的代步车——江酒觉得这样的车型似乎更适合上了年纪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坐。   但仔细想想,桑落开这样的车好像也挺适合的。   总之江酒一路都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执行官小姐聊天,一边时不时打量两眼窗外景色。   车子一路驶过城区来到三环外,七拐八拐之后就到了处别墅区。   江酒认出这片别墅算是本市房价最高的富人区了,于是转过头调侃:   “没想到姐姐现在居然还是个富婆啊,居然买得起别墅。”   桑落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   “我可买不起别墅,这房子是静谧机关分配的福利,在物质条件上静谧机关一向大方,毕竟我们干这行的随时都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   她在车库前停下车,看了眼别墅的窗户,淡淡说:   “在我之前的短短五年里,这栋别墅已经换过三位主人了,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很快就成为被换掉的第四位。”   或许是她也感觉到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所以很快就将其略过,然后沉默着把车停在车库里。   “到了,”她说,“下车吧。”   江酒没说话,只是听话地跟着她下了车来到客厅。   别墅的客厅相当大,但因为没摆什么家具的缘故就显得格外空旷,再加上惨白的墙壁和上面零星挂着的诡异装饰品,客厅中央那张桌子上随意扔着的一堆杂物和枪械子弹……都让本就显得阴森的房子显得更加惊悚起来。   “这是上次在隔壁市发现的那只怨灵被净化之后留下的,”桑落指着桌上一块有明显烧灼痕迹的血肉说,“那只恶灵在临死之前反扑,杀死了我的一位同事。”   “至于这个,这个来自于那个都市传说。”   “有个女孩子住了出租屋一年之后要搬家,搬家时偶然发现墙上有个洞,于是好奇地往洞里张望,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到一片红色,等她搬走之后跟房东交接时说起这事,房东告诉她有洞的那面墙隔壁住了一个红眼病人。”   “这颗眼睛就来自那个红眼病人怨灵,那次行动比较顺利,没死人,只不过有位同事断了条腿,但还好局里委托一位魔女把他的腿接上了。”   桑落说着,又摇摇头: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过多久他还是死于一场对外神眷属的围剿中。”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就算是在讲别人的经历,身为同事也多少应该有些感同身受的反应,可她却依旧淡然,就好像她当初不曾去过现场亲眼目睹过死亡,所以一切在她看来都只是个单纯的故事而已。   江酒有些好奇,于是忍不住问:   “做这么危险的工作,难道你就没害怕过么?”   “当然有,”桑落说,“可我也同样享受到了静谧机关提供的福利,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我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等价交换。”   执行官小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甚至有种微妙的嫌弃——她好像在对江酒的问题不是很满意。   她说她手起刀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可江酒却问她眼睛干不干?   啧。   竖子不足与谋也。   可她忽然又听到江酒问:   “害不害怕和能不能接受是两个概念吧,你可以因为害怕而不能接受,也当然可以一边害怕一边接受……毕竟无论如何,恐惧都是人类的本能之一,不是么?”   执行官小姐闻言下意识看向江酒,而江酒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而且我觉得你这房子也未免太没人气啦,我理解你喜欢带战利品回来的爱好,可不管怎么说,既然是日常起居的地方,那最好还是收拾得舒服一些吧?”   “……”   桑落沉默起来。   有些时候人一旦在舒适区待久了就会安然接受起现状,躺平任嘲甚至干脆摆烂,就像明明很菜连大招都不放的打野,通常来说这应该是思想出问题了,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做一件从来没有人做过的,非常过激的事。   那就是把她点醒。   而江酒如今就是那个把桑落点醒的人。   她的话说得很委婉,语气也不怎么激烈,但这样恰好不会激起人的逆反心理,而是会让桑落产生一点点的自我怀疑。   她会开始想房子里是不是真的太乱了,是不是真的不够有生活气息,摆着挂着这么多吓人的眼球血肉骨头之类的战利品到底有没有必要……   再然后,她会自我否定。   确实,这么一想房子里好像没什么人气,反倒阴森森的,江酒说的有道理,不如找个机会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可说起来就算收拾得再整齐也没什么用吧,毕竟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她一个人住,依旧空荡荡的。   所以,桑落忽然勾起唇角,然后转身来到女仆小姐身边。   “你听过一句话么?”   她忽然问。   女仆小姐便下意识接着问:   “什么话?”   “谁提出了问题,那就应该由谁来解决。”   桑落说着,步步紧逼,把女仆小姐挤到了墙角,然后居高临下地轻声说:   “既然你觉得我房子太乱太没人气,那你就干脆留下来帮我收拾房子顺便培养培养人气。”   “怎么样呀,小江酒?”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奇怪红茶   按理来说这时候江酒应该把胳膊抬起来朝执行官小姐比一个大大的叉。   达咩。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相反,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像怀春少女一样点头,轻声说:   “好啊。”   “前提是,姐姐你能把我从一位大魔女手里抢走。”   江酒说着,抬起手勾了勾套在她脖子上的项圈——虽然看起来很是纤薄,材质甚至近似于蕾丝,但其实相当坚韧,就算是用刀都没办法割断。   就像她头顶的那对猫耳一样,这项圈也是莉莉丝锚定在她身上的标记。   虽然她曾不止一次对莉莉丝说这种行为不是很优雅,甚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喜欢在领地里随处撒尿的犬科动物一样,有失风度,但莉莉丝还是坚持认为这么做有用。   于是江酒便不得不戴着项圈顶着猫耳朵进行日常生活。   也还好她一向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脸皮也要比城墙拐弯的地方更厚一些,所以能做到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事实上,这次跟桑落一起出门吃饭她也依旧穿着那身女仆装,一路上回头率几乎拉满……但幸好如今是个相当自由的时代,虽然穿女仆装上街的女孩子少之又少,但不能说完全没有,所以路人惊奇之余基本都还能接受。   说起来,从变成魔女之后,江酒就没怎么逛过街了。   以前她倒经常逛街来着,当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陪她那些女朋友中的某一位,可如今不行了,如今她已经成为了魔女小姐的宠物,既然是宠物那就没有再去勾搭别的女人的自由了。   而且就算没有魔女小姐的制约……她好像也渐渐丧失对感情的渴望了。   魔女都是长生种,而长生种相较于普通人来说最为显著的差别就是格外漫长的寿命——长生种有几乎无穷长的时间可以用以浪费,而普通人却不行,普通人得精打细算,把一般而言只有最多七八十年的时间合理分配给人生的所有环节。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以及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奔波劳碌,退休,安享天伦之乐,最后告别这个世界。   可魔女们则不需要考虑这些,她们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又有着悠长的寿命,所以只需要用无限的生命去尽情地爱就好了。   爱人,爱异类,爱世界,爱所有她们可能会爱上的事物。   她们从不争朝夕。   江酒如今也变成了魔女,却并不像正常魔女那样对爱这个概念充满了天生的狂热,相反,她如今居然有了惰性,觉得有没有爱已经不重要了。   从很久之前她就似乎丧失了对爱的触感,而如今,这样的现象不知为何又加剧了。   江酒微笑,抬头,毫不闪躲地与桑落对视,然后略有些好奇地问:   “所以姐姐你也像是缄默魔女一样,又对我旧情复燃了?”   桑落却也只是表情平静。   她轻叹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沙发上翘起腿,抱住膝盖,彷佛自言自语般感叹:   “为什么一定要谈感情呢,没意思的,以我现在这个情况其实只是想找个能搭伙过日子的。”   “你也知道,我这种工作的性质比较危险,说不定哪次任务就回不来了……我只希望等我死了之后能有个人还记得给我上香烧纸,顺便献束花。”   “有时候我下班回来了,看着客厅这阴森冷清的样子也会觉得寂寞啊,天气很冷的时候我也会期望家里能有个人提前帮我做热汤热饭。”   “秋天过去快要冬天了,小江酒,这个冬天不知道会不会跟去年一样冷……我们靠在一起取暖好吗?”   她抬头看向江酒。   她在等一个答案。   而江酒却忍不住笑起来。   她也绕了一圈,挨着执行官姐姐坐下,又轻轻握住执行官姐姐的手,一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一边轻声说:   “你是不是都已经忘记了啊姐姐,你以前是对我用过这招的——虽然我不是圣斗士星矢,可我也会产生抗药性的。”   “这年头装可怜退环境了,你那套已经不吃香啦,现在是坏女人的版本。”   “你如果还把我当成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小江酒,是会吃亏的。”   执行官姐姐闻言便缓缓收起了刚刚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嘴角重新漾起了与江酒如出一辙的高深莫测笑意。   “这样啊,”她说,“那我就不装了。”   她从江酒那里抽回手,挺直腰板坐起来,神情带着些许慵懒和挑逗,重新恢复原本成熟而魅惑的大姐姐模样。   “没想到才过去这么久,你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啊,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好糊弄呢。”   “因为人都是会进步的啊,不愿意进步的老顽固理所当然都会被淘汰,被一股脑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嗯……总感觉这也是内卷的一种。”   江酒端坐着,垂眸道:   “毕竟,有时候不是我自愿进步,而是其他人推着我进步,不是么?”   “你是指我?我就是那个推着你进步的罪魁祸首?”   “是,也不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哦姐姐,你只是我的前女友之一,有你的功劳没错可也只有几十分之一。”   “几十分之一?原来除我以外你还有那么多前女友啊?”   “不是。”   “不是?”   “对啊,”江酒朝执行官姐姐暧昧地眨了眨眼,“前女友之间亦有差距,有的人对我来说比较重要一点,占的分量也就多一些,至于姐姐你……”   “可能就占了几十分之一的分量吧。”   “……”   桑落没再回答。   她只是跟江酒对视,一边对视一边微笑。   空气里好像忽然弥漫起淡淡的火药味,好像针尖对麦芒,一山不容二虎,假如这时候再有一点点火花迸溅那恐怕真的就会爆炸了。   可桑落似乎先认输了,她无奈地低下头,感慨:   “看来你真觉得你已经把我拿捏住了小江酒?都开始用激将法这种拙劣的小伎俩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确实被你这么幼稚的手段激怒了。”   执行官姐姐忽然起身,悄无声息地像猫一样从沙发那头爬了过来,抓住江酒的手腕,把她轻轻压住。   江酒本能地想挣扎,可不知为何突然丧失了力气——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越过她的意识接管了她的身体。   她能做的只有睁着眼睛,看执行官姐姐坐在她大腿上,慢条斯理地拉开她身上女仆装围裙的蝴蝶结。   “你不该对我这么放心的,小江酒。”   桑落一边摘掉女仆小姐头顶的缎带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那对猫耳,随口说:   “我是静谧机关的执行官,你是缄默魔女身边的女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们应该是站在对立阵营的敌人才对,既然是敌人的话,那就应该像冬天那么冷酷地去对待。”   她说着,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只茶包,亮给女仆小姐看:   “序号4873收容物,登记名[奇怪的红茶],喝过用它泡的水就会逐渐陷入昏睡状态,持续十二小时,该过程不可逆,期间无论受到什么影响都不会醒过来。”   “咱们去吃饭的时候,我往你杯子里稍微添了点料。”   执行官姐姐如同捉到了小母鸡的狡猾狐狸一样得意地笑,又随手把那茶包丢到了一边桌子上。   江酒想张嘴说话,但却逐渐感觉到了越来越浓郁的倦意,甚至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半睡半醒之间,她看到桑落用她的围裙把她的手捆了起来,绑得结结实实的,甚至还特意打了个蝴蝶结。   接着桑落开始伸手摸索她女仆装背后的拉链,好像准备把她的衣服脱光。   再然后就没有了,因为江酒终于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   …….   ……   桑落看着眼前蜷缩在沙发里,长发凌乱紧闭着双眼的睡美人,忍不住露出报复成功的快意笑容。   她终究没把女仆小姐剥个干干净净,而是在女仆小姐陷入沉睡之后就停手了。   一来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睡她,二来是因为那样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毕竟,如今的江酒是那位缄默魔女的宠物呢。   桑落并不清楚江酒在缄默魔女心中占据了怎么样的地位,毕竟魔女都是喜怒无常无法以常理推测的怪物,说不定万一她把女仆小姐睡了之后缄默魔女冲冠一怒为红颜,扭转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呢?   别的魔女确实不一定能干出这种事,但缄默魔女却不一定,毕竟硬要说的话……   她其实根本就不是魔女。   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桑落眯起眼,伸出手在女仆小姐身上摸索片刻,找到她的手机,略微沉吟片刻猜出密码,解锁,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给存了进去。   做完这件事之后她才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俯身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纪录片放着,又习惯性伸手到衣兜里想拿出烟盒。   可她只掏出了根棒棒糖。   桑落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江酒还醒着的话,恐怕会笑话她吧?   笑话她跟她分手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喜欢用棒棒糖来代替香烟,喜欢看纪录片。   要知道,当初她戒烟就是因为江酒不喜欢抽烟的女人。   而现在她喜欢看纪录片,也只是因为她们俩恋爱时经常一起窝在客厅看纪录片而已。   或许自始至终,她都没从女仆小姐留给她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似乎还爱着她呢。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她很危险   太阳已经下山了。   夜幕再度笼罩苍穹,街上霓虹闪烁,华灯初上,美好而糜烂的夜生活渐渐开始,整座城市都热闹起来,车水马龙,白天寂静无声的酒吧和夜店也都变得再度人来人往。   但显然莉莉丝酒吧今晚是没办法正常营业了。   因为店里唯一的调酒师不在。   大多客人乘兴而来却只能败兴而归,其中有几位幸运儿恰巧碰到了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娘,可很显然当时老板娘的心情很不好,垮着一张脸,嘴里好像念叨着什么,像是准备去杀人。   那几位幸运儿在酒吧群里向其他顾客分享了这消息,一时间群情激昂,大家纷纷开始讨论老板娘和女仆小姐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以及女仆小姐今晚为什么无缘无故消失。   难道她的真名叫黄鹤?   群众的想象力都是丰富的,短短小半天时间他们就讨论出了十几种可能,甚至还有位自称牛头人酋长的哥们言之凿凿说老板娘八成是被人给绿了,女仆小姐现在恐怕正躺在别的漂亮姑娘床上,只要一想到这个他浑身就充满了力量,有种丰收的喜悦。   然后他就被群主踢出去了。   一时间大家纷纷拍手叫好,庆祝纯爱战神又爆杀了牛头人酋长。   可后来大家又都接连想起群主就是老板娘。   所以她踢人是因为牛头人酋长乱说话……还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呢?   这下彻底不好说了。   难道女仆小姐真在别的漂亮女人床上躺着?   ……   从某种角度来说,江酒如今的确在别的女人床上躺着。   那个女人是桑落。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收容物的效果到期,江酒也顺理成章地醒了过来。   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的花香,很好闻,手依旧被捆着,身体似乎也被束缚起来——但绑得并不结实,而且没有了收容物的影响江酒随时都可以从虚空中取出魔杖。   对手持魔杖的魔女而言,区区身体上的限制根本就不是问题。   可江酒却并未着急脱困,相反,她竟然先相当淡定地感受了一下手边的触感才慢悠悠开口:   “你是把我当抱枕了吗姐姐?”   先于江酒一步醒来的桑落闻言呼呼呼地低头蹭了蹭她软绵绵的小脸,然后才慵懒地凑到她耳边说:   “不行吗,我觉得没问题啊,小江酒你现在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而且还是魔女,不仅珍惜而且抱起来手感也很好……我这么解释的话,你是不是就觉得我把你当抱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随你,”江酒无奈地叹气,“反正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你对我做什么事都是合情合理的。”   可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好像又想起什么事,于是有些疑惑地问:   “不过你居然真没把我睡了吗,刚刚你都在扒我衣服了,我还以为你会真一狠心就睡了我呢。”   “嗯?”   桑落忍不住轻笑,然后伸手轻轻戳江酒的脸颊:   “怎么会,姐姐我可是特别怜香惜玉的人呢,再说你居然有这么馋啊,是不是巴不得我把你吃干抹净?”   “可以呀,反正我没意见,至于谁有意见……反正跟我没关系。”   江酒的完全就是白莲花的口吻,突出一个孩子不知道孩子很无辜孩子很委屈。   可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扯什么聊斋呢?   桑落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打算,于是手上稍微加大了点力气,又捏了捏江酒的脸:   “巴不得我死是不是啊,你现在可是那位缄默魔女的宠物,而我只是静谧机关一个小小的执行官,要是我真把她绿了,她不把我杀了?”   “可你至少睡到了我啊,我可是大魔女的情人,绿一位大魔女应该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成就吧,如今这可能性就摆在你面前,你应该考虑这是不是你此生仅有的机会,然后快进到重铸静谧机关荣光我辈义不容辞好不好?”   桑落都给逗笑了。   她忍不住把江酒的脸扳过来,眯起眼盯着她看:   “小嘴倒是挺甜啊,能把这么离谱的事说得这么美好,天花乱坠……”   “可其实我的小嘴不仅说话甜,尝起来也是甜的,要不姐姐你试试?”   “……你在诱惑我?”   “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   江酒浅笑着解释:   “虽然不能睡我,但至少可以亲我嘛,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算是大魔女应该也没办法察觉——既然要追求刺激,不如贯彻到底?”   她盯着桑落,慢慢眨了眨眼。   桑落也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微笑。   “又是激将法?”她问,“刚玩过这个套路现在还要再玩一遍?你难道是不会吸取教训么小江酒?”   然后,她俯身,噙住了江酒的唇。   纠缠,舔舐,辗转反侧。   一直到江酒几乎窒息,她才终于把江酒松开,舔舔嘴唇,坏笑着说:   “一般。”   然后她又嘲笑江酒:   “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再谈过恋爱啊,以前不是挺会接吻么,现在怎么这么蠢了,连呼吸都忘掉了,憋死你得了。”   江酒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又好像有些幽怨,忍不住小声抗议:   “那得看身体,我现在是小女生,肺活量不行,你还一直伸舌头……我喘不过气不是很正常么?”   由她这么提醒,桑落才忽然察觉到江酒如今已经是女孩子了。   柔软,馨香,体弱多病,被人压在床上亲一会儿就喘不过气,脸颊有不自然的殷红,好像自荆棘丛和烂泥地里长出的玫瑰,有种柔弱却坚韧的反差感。   虽然她能闻到江酒身上有讨厌的薰衣草香,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泛着潋滟水色的眸子,还有像果冻一样柔软又有弹性的嘴唇。   其实所有人都有种破坏欲,喜欢把美好的打碎,把纯洁的污染,把柔弱的摧毁……   桑落看着温声细语埋怨她的江酒,忽然觉得心里头有某种欲念被激活了,她开始忍不住想象如今的江酒被玷污的模样。   一定会……非常可爱吧?   她咽了口口水,然后几乎是颤抖着凑过去,把她抱到腿上,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再然后,桑落闭上眼,俯身,想再亲江酒。   可最后她的唇只落在了江酒手心。   “差不多得了。”   她听见她说。   “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老逮着一只羊薅啊,姐姐,你刚刚不是都亲过我了么怎么还想亲啊……难道抱着我睡了半天又接吻都没满足你?”   “我觉得多少有点可怕了哦。”   她说着,按住了桑落的脸,轻柔地把她推开。   桑落愣住,又忍不住笑起来,感慨说:   “好茶。”   江酒也笑,但却没说话,而是先解开了手上的围裙,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桑落身上起来。   桑落坐在床上看着她重新系好围裙,穿上小皮鞋,整理凌乱的衣服和散开的头发。   她突然这时候她好像应该抽支烟,只可惜她如今已经戒烟了。   所以她只能叹了口气,也爬起来换衣服,顺便感慨一声:   “到底是什么人把你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啊小江酒,明明以前的你还蛮可爱的……”   “我也不知道啊。”江酒笑眯眯地歪歪头回答,“可能也不是某个特定的人吧,而是很多人一起……你教会我怎么读懂别人的心,还有其他人教我怎么装无辜,怎么讨别人喜欢,怎么在最关键的时刻抽身离开。”   “我现在懂的可多了。”   “可你现在跟以前一样,还是不懂什么是爱。”   江酒坐在床边,桑落跪在江酒身后,揽住她的脖子,低头凑到她耳边说:   “懂的越多,你就越会丧失掉爱人的能力,就会越痛苦。”   “魔女都是爱的奴隶,现在看来好像你也不例外,不,仔细想想从很久之前开始你就是爱的奴隶了。”   “你知道么,江酒,我现在开始觉得你是天生的魔女了。”   江酒却只是垂眸,微笑着说:   “重要么?不重要,如果我是魔女也好,毕竟魔女有更漫长的寿命,这样我就可以更放心地去跟更多的美少女贴贴。”   “可淹死的永远都是会游泳的人啊,小江酒,你越研究这些东西就只会变得越虚无,然后愈发偏执,最后彻底疯狂。”   “我是静谧机关的执行官,也同样是刽子手——我目睹过不少因为爱而失控的魔女,她们中最疯癫的甚至想要毁灭世界。”   “魔女固然是被世界眷顾的精灵,但她们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至少在静谧机关本部中就封存着数件能够彻底抹杀魔女存在的一位数收容物,希望未来不会有那么一天……”   “你因为爱失控了,要毁灭世界,静谧机关不得不选择抹除你这个不稳定因素。”   “……”   江酒沉默片刻,轻轻攥住执行官姐姐的手,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杀死我的那个人,是你。”   “……嗯。”   桑落答应着,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江酒的头。   “别人可能会觉得你很坏,你很渣,可在我心里小江酒你永远都是好孩子,所以,我也不希望未来会有那么一天。”   “还有。”   她忽然低下头,咬了咬江酒的耳垂,又低声说:   “离缄默魔女远点,她很危险。”   [未完待续]   ——   砰砰砰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毕竟如此   执行官姐姐开着车送江酒回了酒吧。   已经很晚了,可街上人还很多,沸反盈天,车喇叭声和说话声混成一片模糊且混沌的雾霭,不甚分明。   江酒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街边,微微拢近了双腿缩了缩脖子。   深秋天气略有清寒,站在街边吐口气都能看到白烟,江酒又体弱多病,刚下车就觉得有点冷。   桑落摇下车窗,看她一眼,转身把早就放在后排的盒子拿过来,递给她:   “喏。”   “?”   江酒疑惑地歪着脑袋看她一眼,打量那只其貌不扬的礼物盒子片刻,然后问:   “介意我现在拆开吗?”   “随意。”   江酒便从善如流地拆开了盒子,拿出里面的那条……围巾。   “嗯?”   她下意识看向桑落。   桑落便笑了笑,说:   “之前拿到你的情报我就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你准备点礼物,想了想最近天气冷起来了,可以送条围巾——怎么样,满意么?”   江酒没回答,而是表情相当认真地把围巾戴上,又跑到旁边后排的车窗前照了照,最后对桑落点头:   “谢谢姐姐,孩子很满意,那请问要回礼嘛?”   “还有回礼吗?”   “当然有。”   江酒说着打了个响指。   有如丝如缕的微光浮现,它们构成闪光的二十面体,并迅速凝实,最终化为一颗骰子。   “一个小把戏,”她把那枚骰子递给桑落,“晚上睡觉之前吃下这颗骰子,你就能做一场美梦。”   桑落接过骰子翻来覆去查看一番,随口问:   “梦的权柄?来自魔女之夜?”   “对。”   “那我做的这场美梦里……会不会有你的存在?”   执行官姐姐抬头,微笑着看向江酒。   江酒却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谁知道呢,毕竟那是你的美梦不是我的美梦,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嘛。”   “嗯,有道理。”   桑落把那颗骰子放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然后又问:   “那,再见?”   “再见。”   “反正有空我还会继续过来纠缠你的,小江酒,别忘了我们静谧机关的目的是你手里的魔女之夜。”   “可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会轻易把魔女之夜交给你的,桑落姐姐。”   “那咱们走着瞧咯。”   “嗯哼。”   ……   桑落开着车离开了。   江酒把围巾的盒子丢进街边的垃圾桶里,也转身走向酒吧。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今晚酒吧没开灯……也是,毕竟唯一的一位调酒师今天都不在,酒吧还怎么正常营业呢?   她想着,慢悠悠来到酒吧门前,敲了敲门。   “笃笃笃。”   然后门开了。   当然,门后面没有人。   这几乎已经是恐怖片的展开了,但江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很勇地走了进去,甚至还主动转身锁上了门。   酒吧里没开灯,就连往日随时都在熊熊燃烧的魔法壁炉都熄灭了,偌大一片黑暗中只有一豆烛光在跳跃,勉强能照亮一点点地方。   而魔女小姐便面无表情的坐在烛火跟前,抬头,紧盯着江酒。   有杀气。   简直就像是家里养的主子发现了你今天出门去过猫咖撸别的猫一样,原本**的瞳孔都成一条缝了,可爱的肉垫也缩起来了,露出隐藏在下面的爪子。   超凶,炸毛了,好像要吃人。   但江酒还是很淡定地走了过去,拉开魔女小姐对面的小沙发,准备坐下来。   然后她听到了魔女小姐冰冷的声音:   “我让你坐了吗?”   江酒便听话地把小沙发重新推了进去,乖巧地站在原地。   她一脸的茫然无辜表情,看上去不像是知错了,反倒是觉得自己没错,还很委屈。   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死渣女出门跟前女友叙旧那么长时间才回来,害得酒吧今天都没营业……这之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没问题?   魔女小姐咬牙。   硬了。   她魔杖硬了。   是该惩罚一下了,不然有的人真要仗着自己受宠而无法无天了。   魔女小姐这么想着,拿出了魔杖。   她以杖尖轻点桌面,便有虚空的涟漪扩散,扭转现实与幻想的界限,然后阴影中渐渐有黏腻的软体窸窣着爬出来,缓缓挤满整个酒吧。   它们分泌出冰凉粘稠的液体,沾在地板桌面和江酒的小腿上。   江酒的身体本能地颤了颤,然后终于小声求饶:   “别这样呀,主人,我错惹,原谅我好不好,求求惹。”   “知错了?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儿?”   “我错在不应该相信我那前女友,她利用我的信任把我弄晕了,所以我才这么晚才回来。”   “???”   魔女小姐愣了愣。   利用?   弄晕?   等等……   事实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完全一样啊,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这种剧情了?   原本她以为江酒这么晚回来只是因为旧态复萌,又去主动跟前女友搅和在了一起,可如今按江酒的说法……好像江酒才是受害者?   她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她甚至感觉自己头顶莫名其妙就多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怎么回事?”魔女小姐皱眉,“你说清楚。”   已经深入女仆长裙中缠上了江酒大腿的触手暂时停止了蠕动,而江酒便咬了咬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对魔女小姐说:   “桑落,也就是我那个前女友,她是静谧机关的执行官,约我出去的不是为了吃饭叙旧,而是从我嘴里撬出关于魔女之夜的情报。”   “静谧机关想要跟我交易魔女之夜的所有权,我没同意——事情进行到这里还没问题,可我没想到桑落她……她居然往我的茶里放了收容物,把我弄晕,然后绑我到了她住的地方。”   “她想睡我!”   “如果早知道女孩子也会被……”   “所以主人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不是自愿的,都是桑落的阴谋!”   “……”   魔女小姐更震撼了。   贵圈真乱。   她想。   居然还有这种事?   虽然她一早就看出了江酒的前女友绝非善类,也的确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来自静谧机关的味道,可她做梦都没想到江酒前女友的目标不止是魔女之夜,而且还有江酒。   她那是来找江酒处理公务吗?   她那是馋江酒的身子!   她下贱!   魔女小姐觉得多少有点孰可忍是不可忍的意思了……可她又突然想到江酒的性格,于是狐疑起来。   “事情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   她问。   江酒便不迭点头:   “对啊!”   “可我有种猜想,不一定正确,会不会……是你主动挑逗了前女友,她才对你下手的?”   “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江酒提高了声音问,“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差?”   “有一说一确实。”   “……”   江酒没再试图解释。   她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说:   “果然骗不了你,不过也没那么夸张,我还不至于要吃回头草。”   “她的确用收容物把我弄晕了,但没有对我下手,事实上她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我拥有梦的权柄,可以免疫那件四位数收容物的影响。”   “我没睡着,而是躺在沙发上装睡,顺便陪她看完了两集纪录片,然后被她当做抱枕,一起睡了七八个小时。”   “或许她只是觉得一个人住实在太寂寞冷清而已。”   魔女小姐默默听完她这些话,也叹了口气:   “人类的寿命短暂,至少与我们魔女相比就像蜉蝣,所以他们的人生会因此显得格外精彩。”   “他们会更奋力地去爱,更奋力地去恨,他们更情绪化……朝生暮死的花自然要盛放得更灿烂一些,或许这也是魔女们有时候会羡慕人类的原因之一。”   “但这并不是你可怜她的理由,江酒。”   她眯起眼,用魔杖轻轻敲了敲桌子:   “你是我的……宠物,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去亲近任何女人。”   “包括你那些前女友。”   江酒闻言便恭敬地点头,一如既往地露出毫无破绽的表情:   “好的呢,我的主人,我以后绝对不会去主动招惹去主动亲近任何别的女人。”   “嗯。”   魔女小姐略显冷淡地点头,又看了眼她围着的围巾,皱眉:   “这条围巾是她送给你的?”   “对呀。”   “摘掉。”   “好嘞。”   “我不希望看见你戴着别的女人送你的围巾出现在我面前,懂么?”   江酒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假如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可以戴啦?”   “……”   或许是小心思被戳破了,魔女小姐便显得有些恼怒:   “我可没说——而且别忘了,你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酒吧里在我眼前度过的!”   “是是是。”   江酒微笑着点头,然后挥动魔杖,从吧台里唤来一瓶酒:   “喝点么?”   “嗯。”   江酒便又唤来两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轻声问:   “魔女之夜要不要交给静谧机关?”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问我,对我们魔女而言交不交都无所谓。”   “好的呢……另外桑落对我说让我离你远点,你很危险。”   “……”   魔女小姐忽然沉默片刻。   “没错,我确实很危险,”她情绪好像微有低落,“所以,你要听她的离我远一点么?”   她说着,抬头看江酒。   江酒想了想,微笑着回答:   “如果是主人您交代给我的任务……”   “收到收到收到,我现在就可以离您远点。”   魔女小姐却好像听懂了她话里另外一层意思,眼睛亮了亮。   “所以,”她试探着问,“如果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话,你绝对不会离开,对吧?”   坏女人便垂眸,把倒好的酒递过去,无奈道:   “当然啦我的主人。”   她又缓步从旁边绕过去,俯下身,从魔女小姐身后抱住她的肩,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低声对她说:   “毕竟,谁让你这么爱我呢。”   [未完待续]   ——   呜呜呜月初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上架感言   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我已经写出了自己想写的,至于合不合读者老爷们的胃口……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作者能拍着胸口保证。   只希望大家爱看。   就这样。   顺便开个悬赏吧,三万火券三百月票一更,能还多少就尽量还。   那么,最后感谢各位读者老爷们的支持。   今晚零点上架。   砰砰砰,大伙来点月票吧,求求了。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是否错过   告别魔女小姐,江酒通过魔法壁炉回到了魔女之家里面。   然后在过道里,她遇到了潘多拉——那位经常会抱着本厚重魔典,面无表情的静谧魔女小姐。   江酒觉得很巧。   可潘多拉似乎并不觉得有多巧,她甚至好像没有看到江酒那样,连招呼都不打,就要目不斜视径直从江酒身旁走过去。   这样一来她们俩就像两条延伸向相反方向的平行线。   江酒微笑着看潘多拉从过道那头走到她身旁,接着在潘多拉即将从她身旁掠过时轻声问:   “住的还算习惯么?”   潘多拉的脚步一顿,却并未转过头看江酒。   她只是沉默片刻,之后平静至极地回答:   “嗯。”   然后潘多拉便又迈开脚步,似乎是想离开。   但失败了。   江酒轻巧地一转挡在她身前,低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为什么我总感觉,静谧魔女小姐你喜欢躲着我呢?”   潘多拉闻言慢慢抬起头来与江酒对视,并无慌张,反而平静解释说:   “因为莉莉丝不喜欢我跟你待在一起。”   “这样啊……”   江酒若有所思地点头,微笑。   她忽然向前踏了一步。   身高仿佛一瞬间被拉长,从娇小玲珑的小女孩变成身材窈窕长发漫漫的大姐姐。   有浓郁的薰衣草香弥漫开来,轻易溢满了过道这狭长而拥挤的空间。   然后,江酒俯身,低头凑到潘多拉耳畔,轻声问:   “那你呢?静谧魔女小姐,如果抛开莉莉丝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呢?”   昔日有楚霸王项羽,指着秦始皇说彼可取而代之,那今天为什么就不能有静谧魔女潘多拉指着缄默魔女莉莉丝说我上我也行?   缄默魔女宁有种乎?   总之打起来打起来,下克上的戏码江酒是百看不厌的。   只可惜潘多拉也不是蠢人,虽然她的呼吸节奏的确是有瞬间的急促,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不愿意。”   潘多拉回答。   “为什么呢?”   江酒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问。   “……”   潘多拉抱紧了怀里的魔典,如避蛇蝎般向后退了一小步,冷声道:   “因为你很危险。”   “我危险?”江酒好奇地反问,“我哪里危险啦?”   “……”   潘多拉没有回答这问题。   她抱着魔典,又看了江酒一眼,低声说:   “你知道莉莉丝喜欢吃醋,所以故意接近我来气她——可其实没必要的,因为莉莉丝对此心知肚明,她只是不说,很可能她本身……就乐在其中。”   只有仍对一个人抱有希望才会去想方设法激怒她,就像是经常对喜欢女孩子恶作剧的小学男生,因为他们不懂怎样表达感情,就只能用稍显过激的手段吸引注意力。   或许,潘多拉的言下之意是说江酒太幼稚了。   可江酒却只是微笑。   她转头往吧台方向看了眼,随口说:   “我知道她知道。”   这是很绕口的一句话,但逻辑并不复杂,潘多拉能轻松理解。   也正是因为能理解,所以她才觉得突然有些失落。   原来如此啊。   她们俩都明白啊。   性质到这里就变了,从扭曲的挑衅变成了暧昧的调情,潘多拉想象着她们俩用这样的方式向彼此表达感情,渐渐忍不住垂眸,抓紧怀中魔典的书脊。   热闹都是她们的,与她无关。   她忽然又想起了魔女之夜中发生的一切。   小公主……也就是江酒,她理应是要嫁给王子的,至于巨龙大概只会是她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能等她老了,头发花白,在炉火旁跟孙子孙女讲从前的故事,说不定会回忆起那条与她度过了一段温馨时光的巨龙。   仅此而已。   童话是童话,现实是现实,在魔女之夜中巨龙与小公主相依为命,在这里莉莉丝与江酒相爱相杀。   那她呢?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潘多拉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蹙眉,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她似乎不愿意让江酒发现她的异状,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   她表示她知道了。   然后,她要离开。   潘多拉重新挺胸抬头,绕过了江酒。   可这时过道里又响起了江酒的声音,近在咫尺,轻细而温柔: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莉莉丝,当然我也不喜欢你,我只想看到你们因为我产生情绪波动的样子。”   “我对你们一视同仁哦。”   “所以静谧魔女小姐你也没必要那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女仆小姐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语气略微失落地感叹: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话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就不会继续骚扰你了。”   “毕竟,我不是小公主你也不是那头巨龙,对吧?”   接着空气便安静下来,静得潘多拉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只是欲擒故纵的伎俩罢了。   她想。   那个坏女人肯定在等着她现在跑过去拉住她,对她说没关系她不介意的。   这招潘多拉懂,她曾不止一次目睹江酒用这招对付莉莉丝。   可她不是莉莉丝,她能清醒地认出这招的本质,所以她绝对不会让坏女人得逞。   潘多拉想着,继续慢慢向壁炉走去——可直到她站在壁炉前都没有再听到江酒的声音。   她觉得有些意外,又犹豫了片刻,终于转过头去看。   过道中早已空旷,寂静无人,只有拐角后隐约传来脚步声,空气里也只剩下残余的一点点薰衣草香味。   不知何时坏女人就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正如她所说的,如果潘多拉不愿意,她就会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骚扰潘多拉。   “……”   怀抱魔典的潘多拉呆呆地站在壁炉旁,听着过道尽头的脚步声渐渐归于静谧,帐然若失。   我刚刚,是不是错过了很重要的事?   她想。   ……   穿过壁炉便是酒吧。   莉莉丝在吧台坐着喝酒,她面前的那瓶威士忌已所剩无几。   潘多拉其实并不能理解莉莉丝为什么会喜欢喝酒——除非自愿,不然魔女是不可能喝醉的,但为什么又会有魔女喜欢喝醉的感觉呢?   混沌,无序,昏昏沉沉的胃里又难受,甚至会暂时让极端的情绪压过理性占据上风。   潘多拉不明白,但如果莉莉丝喜欢的话,她也不会去多余地说三道四。   她只是悄无声息地走到莉莉丝身后,低头,看莉莉丝脸颊上浮起的酡红。   莉莉丝好像喝醉了。   她甚至在低声念叨着某个人的名字,模糊不清,但却带着十足的控诉与埋怨意味,这么一来平时冷艳如冰山的缄默魔女小姐就成了深闺怨妇。   她在骂江酒。   骂江酒是不是没有心啊,为什么会这么冷血,乖乖地喜欢上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横生事端……而且还去招惹别的女人,从那个叫姜小白的小姑娘一直到今天又来找她的那位前女友桑落……   她是怎么样从哪里勾搭来那么多狐狸精的?   骂着骂着莉莉丝就忍不住摸出魔杖,眯着朦胧睡眼转头朝潘多拉看来。   “江酒是不是也准备祸害你?”   莉莉丝问。   潘多拉几乎是下意识想回答是,但她又突然想到刚刚江酒对她说的话,于是犹豫了一下,摇头:   “没有。”   “……”   莉莉丝盯着她看了会儿,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收回魔杖转过头继续喝她的酒。   潘多拉看她这样子明白她一时半会儿都不太可能冷静下来,于是索性在她旁边坐下,用魔法命令一只杯子接了温水过来,轻啜一口。   虽然魔女并不需要摄入水分,但如今身处酒吧吧台,身边的莉莉丝还在喝酒,那最好还是也跟着喝点东西。   然后,潘多拉忽然听到莉莉丝问她:   “你的研究课题是情绪吧?”   潘多拉愣了愣,心想她大概是真喝醉了,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   “那作为研究情绪的大魔女,你能读懂江酒的心理么?”   “不能。”   “不能?”   “嗯,因为她很善于伪装情绪,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也是,”莉莉丝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你诞生的初衷就是控制魔女之夜,对情绪的研究都是后来的事,看不透江酒那坏女人也理所应当。”   潘多拉闻言迟疑了一下,说:   “可我好像能看出……她其实很恐惧爱。”   “嗯?”   莉莉丝愣了一下。   这是她与江酒相处那么久从未有察觉到的一点。   那个渣男……那个以玩弄他人感情为乐的坏女人……居然会害怕爱?   为什么?   她不能理解。   但她应该很快就能逐渐了解一切了……大概。   莉莉丝看向潘多拉,问:   “我委托你制造的药剂应该做好了吧?”   潘多拉点头,翻来那本被她一直抱着的魔典,伸手,从其中一页里取出一支试管。   里面装着流光溢彩,宛若幻梦般旖旎的液体,只是盯着都会让人觉得神情恍惚。   但还好,在场的两位魔女小姐都不是人。   所以莉莉丝可以直接把那支试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   “这就是可以让人性格完全反转的药剂么?”   “是的。”   “那么,对江酒用这支药剂吧。”   莉莉丝露出微醺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坏女人喝了这药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人总会变   怎么让江酒把药喝下去是个难题。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江酒那位前女友桑落就给她下过药,普通人都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坏女人没理由不明白。   她应该已经有警惕了。   所以该怎么办呢?   难道要直接拿着那支药剂过去找江酒,对她说大郎该吃药了,然后直接把一整管药灌她嘴里?   那样是否就有些过于暴力了……简直要比戴副黑框眼镜提高裤腰带跟西方记者谈笑风生还暴力。   所幸魔女小姐知道江酒跟她一样喜欢喝酒,所以她可以在每天惯例喝酒时把药兑进酒里。   真是可喜可贺呢。   ……   “所以我最亲爱的主人呀,你给我调的这杯鸡尾酒为什么看上去就像是还在往外散发辐射的核废水一样?”   “……因为它的名字就叫核废水,原材料又有小精灵翅膀上的鳞粉,所以看起来就奇怪了一些。”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莉莉丝故作镇定地跟女仆小姐对视。   她觉得自己应该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可女仆小姐却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会故意跟我对视好证明你没有心虚啊主人?”   说着,女仆小姐端起那杯刚刚才被命名为核废水的鸡尾酒观察了两眼,又忍不住数落:   “就算我刚刚成为正式魔女都能感知出来这杯酒里有多少魔力成分,虽然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用处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抬头看莉莉丝问:   “所以这杯酒里到底被你下了什么魔法呢我最亲爱的主人?”   “是阿瓦达啃大瓜,钻心剜骨,魂魄出窍,还是什么一旦喝下去就得服从下咒人任何命令的恶咒?”   “又或者,是让我喝下去就会无条件爱上你的爱情魔药?”   女仆小姐的想象力很丰富,丰富得让莉莉丝无话可说。   她当然不愿意告诉女仆小姐这杯酒的效果,可又觉得能用出这种笨办法的自己实在有些蠢。   总之,她有点后悔了。   所以莉莉丝伸出手想把那杯酒抢回来——但却被女仆小姐阻止了。   女仆小姐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托着高脚杯,慢悠悠晃开杯中那团斑斓色彩。   “主人的任务罢了,”女仆小姐略带宠溺地说,“没办法,谁让我亏欠你呢?”   “所以不管是毒药还是魔药,又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是主人您吩咐,在下都万死不辞。”   她说着,朝莉莉丝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把杯沿凑到唇边,抬头,将所有酒液都一饮而尽。   莉莉丝抬起的手僵住。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无论如何女仆小姐都应该拥有最起码的知情权吧?   或者说,有时候欺骗远要比强迫与欺凌更让人难以忍受。   莉莉丝咬了咬嘴唇,心乱如麻,甚至不敢再去直面女仆小姐。   而女仆小姐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把空杯子放回桌面,然后可爱地打了个酒嗝。   “啊?”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没发生什么啊,莉莉丝,你这酒怎么跟白开水似的没味儿啊……还是说你放进去的药或者咒过期了?”   莉莉丝闻言从自责中清醒过来,愣了一下,也有些疑惑:   “不会啊,大魔女制作的药剂怎么会过期,可能是延迟……”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女仆小姐便忽然向后倒下了。   毫无预兆的,就像工作时忽然被抽掉了所有关节的人偶,她软软地倒下——还好莉莉丝及时瞬移过去托住了她的身体。   女仆小姐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神情恬静嘴角甚至还有隐约的笑意,她靠在莉莉丝胸口,看起来简直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莉莉丝扶着她的肩,忧虑地观察她体内的魔力反应,甚至几乎忍不住拿出魔杖想要将她身上所有可能存在的异常状态一并驱除。   可女仆小姐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神情略有迷茫,却又在看到莉莉丝的瞬间绽开笑容。   就像是被丢弃的狗狗再度找到了主人,她亲昵地用脸颊使劲蹭了蹭莉莉丝,然后欢快地喊她的名字:   “莉莉丝!”   听到女仆小姐这喊声的瞬间,莉莉丝就知道性格反转魔药确实开始起作用了。   以前她从来没听江酒用这样近乎是撒娇的语气喊她。   ……可如果是装出来的呢?   被江酒用同样伎俩调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魔女小姐怀着期待和些许忐忑装成没搞懂情况的样子,问:   “江酒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喊我?”   江酒便露出疑惑的表情,歪歪头问:   “这样喊你不行吗……那我该怎么喊你呀?”   她一脸苦恼,像心思简单到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孩子一样,幼稚地努力仰起头来试图看到魔女小姐的表情。   “亲爱的?”江酒说完很快摇了摇头,“听起来好蠢啊。”   “前女友?好像也不合适。”   “主人……嗯,这个称呼应该没问题。”   江酒忽然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魔女小姐面前,恭敬地低下头,无可挑剔地提起裙摆向她行礼:   “主人您好~”   魔女小姐有些恍惚。   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不然昔日那个坏女人怎么会变得这么乖巧又可爱?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仍然无法完全相信眼前的江酒是受了魔药影响而不是装出来的。   所以魔女小姐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江酒的头。   江酒却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她甚至露出享受的表情,眼睛都眯起来,要凑到魔女小姐跟前蹭一蹭她,告诉她她很舒服,会拆家的哈士奇就这么变成了金毛小天使。   魔女小姐看着眼前的江酒,陷入震撼夹杂着感动的复杂情绪中。   性格反转魔药……居然这么厉害吗?   她想。   ……   事实证明性格反转魔药确实很厉害。   虽然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有效期,但它立竿见影地把江酒这个坏女人变成了乖巧听话的小怂包。   甚至就像是魔女之夜中的小公主那样,她不再恶趣味,不再用各种小伎俩去主动招惹魔女小姐和潘多拉,她甚至会时不时主动向魔女小姐要抱抱。   魔女小姐一开始有些不习惯,觉得很奇怪,后来适应了居然觉得也蛮有意思的。   从前的江酒像是神秘而幽邃的黑洞,会毫不留情地吞噬所有靠近她的感情;可如今她却像是颗小太阳,随时都向身边的一切抛撒光和热。   她对魔女小姐道歉,说她以前不应该那样对她,并承诺要努力补偿她——只不过她似乎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于是晚上索性爬到魔女小姐的床上自荐枕席,说可以把她身为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交给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哭笑不得。   她告诉江酒没必要这样,可偏偏江酒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谢罪……于是她只好抱着满脸绯红的害羞小江酒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发现江酒已经穿好女仆装,好像在她床边站了很久了。   她问江酒为什么要这么做,江酒便小声解释说侍候主人起床是女仆的职责,合格的女仆理应让主人在每天睡醒后第一眼就看到全副武装准备妥当的她。   魔女小姐无言以对,只得别扭地任由江酒给她穿衣打扮。   江酒甚至还提前按她的口味准备好了早餐。   一切都是那么称心如意,无可挑剔,江酒从坏女人变成了完美的女仆,而且再也不会突然就凑过来使坏,也不必再担心她有什么阴谋。   按理来说魔女小姐应该感到高兴的。   可事实上她只觉得恍惚,还有隐隐的不安。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就只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虽然按如今的情况来看恐怕再怎么发展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乖巧小江酒怎么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甚至就连酒吧的客人们都对今晚的女仆小姐很满意。   他们感慨女仆小姐没有平时那么高冷了,突然很热情,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甚至肯主动陪人喝酒——唯一的缺点就是嘴笨了好多,甚至还被几个胆大的女客人调戏得面红耳赤。   但这也可以当成是优点不是么?   魔女小姐听着客人们议论,不知为何愈发不安。   于是一直等到酒吧下班,客人都散了,她让江酒跟她去天台喝酒。   可江酒居然说她恐高,不敢坐在天台边缘。   魔女小姐没强迫她,而是拿出魔杖变出了张桌子和毯子,两人便相对席地而坐,喝酒。   江酒很开心地跟魔女小姐分享刚刚客人给她讲的趣事,而魔女小姐迷茫地看着如今的她,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江酒对她说她今天喝了不少酒,然后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酒其实也没那么好喝。   还不如喝白开水呢。   江酒感慨。   魔女小姐便忽然觉得心一颤。   “你忘了,是因为我你才喜欢上喝酒的?”   她忍不住问。   江酒闻言便立刻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掉了……可我确实不喜欢喝酒啊。”   然后她又小声补充:   “人都是会变的嘛,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不一样,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以前的我会爱你一样。”   “……”   魔女小姐看着现在的江酒,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呆呆地想。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触碰的手   魔女小姐忽然有种冲动——她想把江酒的大脑剖开,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前的江酒是爱她的,可如今的江酒已经不爱了?   那如何定义从前?   是单纯的她们分手前,还是指喝下性格反转魔药之前?   可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的话还要算上魔药本身的效果——喝下魔药的江酒一切都与之前截然相反,她甚至不再喜欢喝酒。   她说从前爱她可能是从前不爱她,她说现在不爱她反而可能是现在爱着她。   魔女小姐终于艰难地把逻辑理清楚了。   可她忽然又发现江酒脸上渐渐浮起了熟悉至极的暧昧微笑。   深夜又至,从喝下性格反转魔药到现在恰好是二十四个小时。   魔药失效,性格再度反转,温柔贴心小江酒消失,原本那个坏女人屑江酒再度出现。   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添上酒,又看了眼魔女小姐,晃晃酒瓶问:   “要再来点么?”   魔女小姐沉默片刻,试探着问她:   “江酒?”   “嗯,”江酒便轻声回应,“我在呢。”   “……”   魔女小姐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她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江酒如今的性格,但其实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从江酒表情重新变得慵懒开始她就明白江酒变回去了。   或许只是侥幸心理,她自顾自地认为魔药的效果还没完全消失。   可江酒已经喝了口酒,开口问她:   “怎么样,亲爱的主人,热情开朗人见人爱的我和阴沉腐烂还恶趣味的我相比,你更喜欢哪个?”   魔女小姐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   “你还记得昨天的事?”   “当然记得,”江酒漫不经心说,“不过你突然问我这个干嘛……难道你是在后悔,后悔没有给那魔药里添加会让人丧失记忆的成分?”   “……没有。”   “真没有?”   “当然。”   “可我不信哦。”   天台风大,呼呼地吹过,江酒今天又没扎辫子,长发便被风扬起。   她便抬手拢了拢头发,垂眸,又随口说:   “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支配,忍不住去干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清醒了之后就会开始后悔——这不就是你平时最喜欢做的事么,我最亲爱的主人?”   魔女小姐下意识觉得这是不折不扣的污蔑,她想反驳,可却开不了口。   江酒是怎么污蔑她的呢?   江酒把她做过的事概括了一下,说了出来。   这是魔女小姐最讨厌的苏联笑话环节。   可她最后还是努力为自己辩解:   “不要把所有脏水都泼在我身上,如果不是你之前招惹我,我会想着让潘多拉做性格反转魔药给你喝吗?”   “哦,原来还有同伙呀?”   “不是,潘多拉只是听我的命令做的魔药,这件事跟她无关。”   “所以这么说的话,责任就全都在你身上了?”   “……”   魔女小姐终于无话可说。   她明白了跟江酒讲道理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事。   可接着她忽然又醒悟过来——好像从一开始她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并不平等,一个是主人另一个是女仆,所以为什么女仆能追着自家主人穷追猛打呢?   这合理吗?   这好像很不合理。   所以魔女小姐重新端起了身为主人的架子,她冷冷地瞪了江酒一眼,说:   “首先你要先搞清楚你的地位,你是我养的宠物,该这么对我说话?”   江酒闻言微微眯起眼,然后忽然像狐狸一样狡黠地笑起来。   “那还真是抱歉了啊,老爷。”   她干脆对魔女小姐换了个称呼。   魔女小姐能听出来她是在借孔乙己的故事嘲讽自己,但事到如今这种攻击已经没办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了。   “我让你喝魔药你就得心甘情愿地喝,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把魔药喝下去是我给你的命令,明白么?”   她冷声问。   江酒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明白,明白,虽然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要为我承包一整片鱼塘的霸道总裁,但你命令我的语气还是蛮帅气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勾起嘴角,低声说:   “只不过不知道你这位霸道总裁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魔女小姐愣了愣。   “后果?”   “对啊,比如高压后的不满,不满酝酿出的厌恶——你在我这里的好感度会迅速下降,我会越来越不喜欢你,即使是这样的后果也完全无所谓吗?”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江酒在利用魔女小姐对她的偏爱呢。   魔女小姐明白这一点,却也因此拿江酒没办法。   她想问难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不是在透支我对你的好感么……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突然发现从开始喜欢江酒一直到现在她对江酒的好感似乎从来就没因为任何原因降低过。   她太懂了,也太会了。   江酒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候说最恰当的话做最恰当的事……虽然她又特别喜欢在这之后把刷上来的好感度用千奇百怪的方式败掉。   但无论如何,经过这样不知道多少次反复,魔女小姐对江酒的好感度始终都维持在一个挺高的水平。   难道,这也在坏女人的计算之中吗?   魔女小姐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能不能坐在天台那边……让我借你的腿躺会儿?”   她请求江酒。   这下不是自上而下式的命令了。   江酒微微愣了愣,微笑着摇摇头,轻叹一声:   “好的呢,我亲爱的主人,这就来。”   她起身,跟在魔女小姐身后来到天台边缘坐下,而魔女小姐也挨着她坐下来,小心翼翼地躺下来,把头枕在江酒腿上。   晚风渐渐柔软起来,像名贵的缎子或是少女的肌肤,魔女小姐躺在江酒腿上看头顶的夜空,还有远处渐次熄灭的霓虹灯,已经几乎完全重归静谧的大街。   静谧与寂寞从来都是属于夜行动物的狂欢。   当白天的喧闹结束,人们各回各家上床睡觉,主宰这偌大城市的便只有悄然间睁开眼睛的神秘,他们穿行于空旷的街道中,偶尔与路过的出租车打招呼,戏弄流浪于街头巷尾的小动物,但更多时候还是沉默地倒吊于高空,俯瞰这坠入黑暗的人世。   ……唯有孤独永恒。   如今魔女小姐也像他们一样感受到了那种孤独。   可明明从很久之前,从她认识江酒开始,她就不曾再觉得孤独了。   她看向江酒,忽然轻声问:   “你刚刚说你从前爱我,现在却不爱我了,是真的吗?”   正在欣赏风景的江酒低下头来与她对视,带着淡淡的笑容回答: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可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那管魔药的影响啊,我说那话的时候药效正好消失了但却没完全消失,所以我也搞不清楚说那话的是反转前的我还是反转后的我。”   “……真的吗?”   魔女小姐似乎对她的发言持怀疑态度。   江酒似乎是猜到了她会怀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你猜?”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反问。   可很显然魔女小姐不想猜,她抬起手揪住江酒的一缕长发,绕了几圈在指间绷紧,然后赌气地又全都松开了。   “不想说可以不说。”   “其实我也蛮想说的啊,只不过我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哪个我在说话……没骗你,真的。”   “我不信。”   “不信就算啦,毕竟我也没办法向你证明不是么,而且看来我在你这里的信誉已经完全差到不值得被相信了吗?”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吗?”   “当然有,不过既然你都不肯相信我的话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吧?”   江酒说着,戳了戳魔女小姐的脸颊:   “你不关心别人,也不相信别人,你只关心只相信你愿意相信的,那又何必找我求证呢?”   “……”   大概是真的因为江酒这样无赖的发言而生气了,魔女小姐闭上了眼。   她不想理她了。   她觉得有些委屈,有些难过,可又不想表现出来让江酒嘲笑,所以魔女小姐选择继续生她的闷气。   然后,怀抱着如此的感情,她渐渐在好闻的薰衣草香与轻柔夜风中沉入梦境。   江酒注意到魔女小姐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猜想她大概是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拿出魔杖,把天台周围的温度调整到合适的范围。   也不怕感冒啊。   她想,终于放心地收起魔杖,又帮魔女小姐拢了拢为夜风里散开的发丝。   腿被压得太久了,血液循环不畅,像被未知之物蚕食一样一点点丧失知觉,江酒却不以为然,继续一边轻轻哼着歌一边任由魔女小姐枕在她腿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睡着的魔女小姐很久之后忽然模糊不清地呢喃,在梦里问江酒到底爱不爱她。   现实里的江酒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说起来爱是什么呢?”   她忽然低声自言自语般说。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凌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是这样……”   “可亲爱的莉莉丝小姐,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江酒俯身,看着沉睡的魔女小姐,然后悄无声息地攥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女仆小姐低头,轻轻在魔女小姐唇上盖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微笑着说:   “晚安,我亲爱的魔女小姐。”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旧日残党   身为首席调酒师的女仆小姐重新恢复正常开始工作,酒吧自然也跟着热闹起来。   熟客们在微信群得知了这消息,都络绎不绝前来酒吧,幸好女仆小姐还记得重新启用预定制度,不然恐怕会有不少客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那样就不太好了。   可其实也没有人天天都会来酒吧喝酒,就像不会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会有人年轻一样,酒吧欢迎的便是突然有了兴致想喝酒,或者心情不好要借酒消愁的客人。   所以指望每天生意都很好是不现实的,一年中总会有那么几天生意惨淡,吧台加上卡座一共才有廖廖几位客人。   今天便是如此。   节假日后的第一个晚上客人总是不多的,他们零零散散分布在吧台和卡座,低声交谈,酒吧便难得安静下来,甚至能让人清楚地听到空气中漫漫如涟漪般扩散的爵士乐。   江酒知道魔女小姐喜欢安静,当然她也喜欢,所以相较于之前客人络绎不绝的热闹环境,大概她们俩都更钟情今天的清净氛围。   只可惜无论如何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   有不速之客踏进了酒吧。   那么她会是谁呢?   可以直接进行一个身份的排除——首先不会是姜小白,因为她明天还要上班今晚不能喝酒,其次不太可能是桑落,毕竟静谧机关的执行官都公务缠身,甚至绝少有严格意义上的假期,怎么会有时间来酒吧喝酒?   而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不喜欢被人关注,她如今的确是在酒吧里,但却惯例给自己施了削减存在感的魔法,正在角落的卡座自斟自饮。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人就只有安宁了。   她推开酒吧门,带动风铃哗啦啦地响,走了进来。   如今天气已经很冷了,所以安宁穿了大衣和高领的黑色毛衣,短靴和牛仔裤,看上去就忽然成熟了许多,有那么一股子御姐的味道了。   女仆小姐很喜欢这么打扮的女孩子,所以忍不住多欣赏了一会儿,直到安宁在吧台坐下才终于挪开视线。   “晚上好,客人。”   她露出营业式的笑容打招呼。   而安宁盯着女仆小姐看了会儿,忽然问:   “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客气?”   “当然可以。”   女仆小姐从吧台里拿了只杯子,接满温水给安宁推过去,顺便轻声问:   “那客人今晚想喝点什么?”   语气突出一个知错认错但绝对不改。   就像喜欢把桌面东西推下去的小贱猫,每次被主人教训的时候都会喵喵喵可怜兮兮地求饶,可之后还是会忍不住继续搞破坏,好了伤疤忘了疼。   更何况女仆小姐就算是小贱猫,安宁也不是她的主人更不能教训她。   安宁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可最后她还是选择妥协,退一步点酒:   “我之前开的酒还没喝完吧,能不能帮我拿来?”   女仆小姐便沉吟片刻,问   “是哪一瓶呢?你之前开了好多瓶酒都没喝完,牌子年份种类都不一样。”   “……随便拿一瓶吧。”   “好,客人您稍等。”   女仆小姐唤来潘多拉,凭着记忆给潘多拉报了个大概位置和编号让潘多拉去拿,而她自己则留在吧台里,继续调那杯之前有客人点的酒。   这在安宁看来大概是个机会,于是她开始主动跟女仆小姐搭话。   “你昨天是怎么了?感觉像变了个人一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女仆小姐一边把杯里的酒搅匀一边轻声解释,“只不过是字面意义地吃错了药而已,不过已经没事了,劳烦客人您担心。”   “吃错药?”安宁皱起眉,“可好好的你怎么会吃错药?”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药长了腿,趁我睡觉的时候自动蹦我嘴里的呢。”   女仆小姐开始随口胡扯。   安宁不蠢,立马明白这是在暗示她不要再打听了,于是她下意识转头看了坐在角落里的魔女小姐一眼。   她觉得她大概是发现了真相,同时又有些担心女仆小姐,于是重新转过头去问:   “那……”   她刚开口女仆小姐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于是便立刻打断说:   “放心,别忘了我是魔女,而且我身边还有另外一位大魔女——除非是我活腻了要自杀,不然这世界上还会有多少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东西呢?”   说着,她又朝安宁眨了眨眼。   安宁便不再深究。   可她又觉得有些讽刺。   对啊,被一位大魔女宠爱着的魔女的确很难会陷入危险之中……可如果危险恰好来自那位宠爱她的大魔女呢?   大魔女固然是坚不可摧的护佑,也同时是所有痛苦与折磨的根源。   那该怎么办?   安宁不懂。   她只能为女仆小姐祈祷,盼望莉莉丝能稍微有些善心,至少不要对女仆小姐太残忍。   莉莉丝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压迫者,女仆小姐也不可能理解安宁如今到底在想什么,但在安宁的眼中她们的身份的确被调换了。   莉莉丝成了恶龙,女仆小姐依旧像魔女之夜中一样是小公主,而安宁……她坚持觉得自己是王子,迟早有一天会击败莉莉丝这头恶龙,把女仆小姐救出来。   三十年河西三十秒河东,莫欺少女穷!   事实上女仆小姐也无意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她只是随口抱怨两声,顺便嘲讽一下大概率正在偷听的某位魔女小姐而已。   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   “酒酒什么都不知道,不关酒酒的事哦。”   到时候她恐怕只会这么天真而无辜地为自己辩解。   ……   潘多拉把酒送过来了,安宁给自己倒了一杯,又试探着问江酒要不要喝。   江酒想了想,觉得后半夜应该不再会来多少客人,而如今酒吧里的客人也应该喝得差不多了,不会再有多少需要她的地方,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给自己稍微倒了点酒,跟安宁碰了一下,仰头喝完。   安宁杯里的酒多只喝了一小口,可她看到江酒利落地干了之后也开始犹豫要不要把酒喝完。   江酒告诉她没必要喝这么急,然后也给自己杯里添上差不多的酒,安宁这才放弃。   安宁其实不太能喝酒的。   虽然她很能打,砍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在安氏集团里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王,但她的酒量却只能说一般,稍微喝多点喝急点就会醉,虽然醉了之后不至于发酒疯但也不能说有多淑女。   江酒便笑着安慰她,说喝酒的话微醺就好,喝多了不仅难受还有害健康,虽然她是异类可能不在乎这些,但也没必要喝太多。   安宁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两人便这么浅尝辄止,聊聊近况唠唠家常。   安宁对江酒说安氏集团已经彻底恢复正常运转,之前因为魔女之夜那场惨剧死掉了不少工作人员并因此停摆的部门都重新开始工作。   只不过那场风波所带来的影响远不止这些。   在安氏集团完成灾后重建的同时,下城区和融入人类社会的部分异类也开始蠢蠢欲动。   张先生的死并没有摧垮异类们反抗的决心,相反,它几乎成为了催促异类们复仇的冲锋号。   短短一个月内,下城区就发生了几十次武装冲突,异类们拉帮结派,占山为王,将原本还算有正常秩序的下城区变成了充满血与火的战场,据说这些天已经诞生出三方颇有竞争力的阵营。   它们是理想国,乌托邦,以及至福乐土。   下城区原本的小势力都被它们整合,收编,甚至毫不留情地碾碎然后吞噬……或许这就是所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总之它们都宣称自己能够领导异类们摆脱人类的控制重获自由,也因此收获了不少已经融入人类社会之中的异类的支持。   可恐怕这三方阵营的领导人都明白以异类如今的力量根本无法反抗人类的统治,当然不排除其中有极少数蠢人想要做蠢事。   “无论如何,现在的下城区都已经变成一颗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了,人类不会对这情况坐视不理的。”   安宁轻声给出结论。   但江酒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比如……   “说起来,下城区到底是什么?我也在这里住很久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下城区呢?”   “你没听过?”安宁皱起眉来,又意味难明地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你们魔女很少在意人类和异类的存在吧。”   她伸出手,用指尖蘸了点水,在吧台上划了一条线:   “下城区其实并不是真实的地理位置,它是倒影……像魔女之夜但又不同于魔女之夜。”   “就像我们所在的上城区一样,下城区里同样生活着人类与异类,甚至还有魔女,但其中异类占绝大部分。”   “当年的战争结束后,部分异类同意融入人类社会,便选择生活在了上城区,而还有更多的异类不愿意被人类统治,他们开辟出了下城区。”   “上下只不过是个称呼而已,硬要说的话,它们是互为表里的关系,上城区是下城区的表象,下城区是上城区的倒影。”   安宁顿了一下,仿佛回忆起当初在下城区所目睹的光景,下意识端起杯子喝了口酒,然后幽幽地感叹:   “生活在下城区的异类都是旧时代的残党,新世界里没有载他们的船。”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今日变化   “所以安宁你知道观测者方程吗?”   “嗯,知道。”   “那你应该也明白下城区那些异类的存在有多危险吧?”   “明白。”   安氏集团本就是专门研究异类与魔女等神秘侧力量的机构,而作为安氏集团总裁的安宁自然也清楚一些不方便透露给普通人的情报。   她轻轻拨弄着面前鸡尾酒的吸管,低声说:   “愿意相信神秘的人越多神秘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可神秘相对科学而言是不可控的,就像诅咒,魔法,仪轨,还有拥有各种诡异能力的收容物。”   “人类个体在神秘力量面前过于脆弱,而神秘力量又容易激化社会矛盾,甚至催生出极端强大的少数个体……从种族和社会层面上来说,这样的个体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   “科研界一直有种说法——异类其实也是人类的一个族群,只不过相较于普通人类他们拥有更强大的个体力量,但只是这样他们就妄图统治整个世界。”   安宁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无奈道:   “虽然我也是异类,但我并不认为由异类统治的世界会比人类统治的世界更美好,相反,个体力量的差异会导致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极端情况下甚至会产生终产者,即占据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源的个体。”   “但那时候,他又会跟传说中的神有什么区别呢?”   “以一己之力操控整个世界,以个人的喜好审判一切……”   “那样的世界没有普通人生存的空间。”   安宁冷静地论证完,喝了口酒,又看向女仆小姐,犹豫了一下说:   “其实无论是神秘还是科技都只不过是工具而已,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人类之所以选择科技只是因为科技更有迹可循,更可控,仅此而已。”   啪啪啪。   女仆小姐忍不住为她这精彩的论证轻轻鼓掌。   “不愧是安氏集团的掌门人,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她说着,转身从酒架上取下一瓶酒来,又拿出只新酒杯,动作优雅地给安宁倒上一杯。   “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女仆小姐小小地开了个玩笑,顺便把酒推给安宁,“送你的酒,艾雷岛产的卡尔里拉18年,同时也是我最喜欢的几款酒之一。”   安宁有些微的惊讶。   她小心翼翼端起杯子凑到唇边,轻啜一口尝了尝味道。   “味道很不错。”   她小声称赞。   可女仆小姐却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微笑着摇了摇头说:   “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喝酒对吧,你也尝不出酒到底好不好喝?”   安宁慌乱起来,下意识想说不是。   可女仆小姐却先安宁一步行动起来——她伸出手轻轻点在安宁嘴唇上,然后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没必要的,”女仆小姐也小声说,“其实我并不在乎你到底会不会喝酒喜不喜欢喝酒。”   “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其实没必要为了讨好我假装自己很喜欢喝酒,安宁,虽然这样确实笨拙得可爱,但其实我更喜欢你坦率说爱我的样子哦。”   她的指尖游移,从安宁的唇角到脸颊再到耳垂,带去若有若无的触觉。   安宁觉得自己心脏好像都停止跳动了。   她忍不住想咽一口口水,但又怕被女仆小姐发现,只好努力忍着,视线终点停留在女仆小姐脸上,不敢跟她对视却又偏偏僵硬地没办法挪开。   血肉化作木石,活生生的人被变成了提线木偶,唯有心中的悸动无比蓬勃地燃烧。   她几乎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拥抱女仆小姐。   但在煎熬的最后,女仆小姐却只是轻轻帮她把散开的发丝重新拢到了耳后便收回手。   然后她才好像发现了安宁的异状,带着一副不明真相的表情歪歪头问:   “等一下……安宁你不会是喝酒之后就特别容易上头的类型吧,脸为什么会这么红?”   “没、没事。”   安宁低下头,略显狼狈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坏女人。   她在心里埋怨。   不都是你害的么,结果现在却偏偏要装作无辜的样子。   可你其实不知道吧,我已经看透了你的真面目,从魔女之夜后我就明白了你是喜欢玩弄人心的坏女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然后像猫和老鼠里可怜的汤姆猫一样趴下来舔你的小皮鞋。   所以,就算你对我用再多糖衣炮弹都没用。   安宁这么想着,终于驱除了脑海中那些悄然诞生的绮念。   至少,她相信从现在开始女仆小姐再也不能轻易操控她的情绪。   可女仆小姐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向安宁凑近。   “其实是害羞吧?”   她问,然后眯起眼来轻声说:   “不过也没必要害羞的,安宁小姐,毕竟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话罢了……我不喜欢你,只是以此为乐,所以认清了我的真面目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来纠缠我呢?”   “毕竟应付你其实也挺麻烦的。”   咕咚。   安宁的心突然凉透了,就像坠入深海,原本残存的一点点幸福反过来变成刀子,血淋淋地疼。   她茫然地看向女仆小姐,似乎是不敢相信刚刚亲耳听到的话。   而女仆小姐依旧笑靥如花。   “……”   安宁攥紧了拳,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忍不住拔出剑来把这渣女细细剁作臊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既然如此,那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起身到酒吧门口穿上大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候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吧台难得冷清下来,女仆小姐低头擦她的杯子。   魔女小姐也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一个人站在吧台的昏暗灯光里,莫名显得有些寂寞。   可或许寂寞对她而言也蛮好的。   不是么?   女仆小姐忽然停下手上的工作,茫然地看着毛巾发呆了一阵。   “早该走了。”   她轻声呢喃。   “我是坏东西……姜小白是个好孩子,安宁是安氏集团总裁,桑落是静谧机关执行官,没了我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所以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明明我只会给你们带来不幸。”   女仆小姐说完忍不住笑了笑,低头,继续对付水池里那只刚擦了一半的杯子。   于是一切重归静谧   ……   打扫完卫生江酒给桑落打电话。   滴滴三声响后接通了。   “喂,晚上好呀桑落姐姐。”   江酒打招呼。   “嗯……晚上好,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想干嘛呀小江酒?是不是想姐姐了?”   桑落的声音透着一点疲惫。   江酒皱眉,却装作没听出来,问:   “是遇到了不明白的事,想请教你这个专家。”   “哦?不明白的事?跟姐姐说说呗。”   “关于下城区,”江酒轻声说,“人类方如今对下城区的态度如何?”   “……”   桑落沉默片刻之后才颇为无奈地回答:   “你还真是问了个难题啊小江酒,不过这倒也不是需要对你这个魔女保密的消息——如果不能在下个月圆夜前从你那里取回魔女之夜,静谧机关要负责销毁下城区。”   “销毁?”   “对呀,下城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老大难的历史遗留问题,以往碍于舆论和情面人类方很难对它下手,可如今下城区混乱成那个样子,甚至有可能威胁到科学秩序本身,我们就理所当然有对它出手的理由了。”   “那下城区里存在的异类呢?”   “异类?”桑落轻笑一声,“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人类方可是早就巴不得下城区里的异类全都死光光呢。”   “……因为他们的存在影响着观测者方程?”   “对。”   “可就算是下城区里也应该存在对人类抱有善意的异类吧?”   “那又怎么样?”桑落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可假如我们对善意的异类负责,那又有谁能对人类负责呢?”   “这是种族之争,容不得怜悯与同情。”   “……”   江酒也沉默片刻,然后才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大半夜的吵醒你不好意思,有机会的话请姐姐你吃饭。”   “嗯哼,那改天聊。”   “好。”   于是电话挂断了。   ……   瘫在客厅沙发上的桑落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再也提不起力气,只能任由手机啪一声摔在地上。   有阴影蔓延,化作纹身般的墨黑线条,在她手腕上勾勒出缓缓蠕动开合的狰狞利齿。   桑落喘着粗气,奋力挣扎着从沙发上滚下来,用背部撞击桌腿,把桌子上放着的一大堆乱七八糟东西全都震下来。   然后,她用痉挛的左手抓住落在身旁的匕首,咬着牙冷静地一刀一刀奋力向右手手腕上的烙印划去。   咯吱咯吱。   刀刃割破血肉,直至骨骼,甚至几乎触及骨髓。   血液迸溅,染红了一大片地毯。   桑落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但原本不受她控制的肌体也重新恢复正常。   如此,她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给自己灌下了一管魔药,接着缓缓闭上眼。   许久的死寂。   然后,几乎已经变成尸体的桑落睁开眼,像溺水之人般疯狂喘气。   客厅关着灯,电视还放着纪录片,说什么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   光影斑驳。   桑落勉强拖动身体靠在沙发上,歪头看向地上的手机,扯了扯嘴角。   “你又救了我一次啊小江酒……”   她模糊不清地说。   而在她身上,在她裸露着肌肤的两条胳膊上,有无数纵横交错狰狞的伤疤。   这已是她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6-至下城区   “所以我亲爱的主人,你知道关于下城区的消息吗?”   江酒一边给魔女小姐捶肩一边问。   魔女小姐像被主人轻轻挠下巴的猫一样享受地眯起眼,却又同时警惕地问:   “下城区?你打听下城区的消息干嘛?”   “就是好奇而已。”   “好奇?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虽然嘴上丝毫不客气,但魔女小姐最后还是想了想,告诉江酒:   “下城区和上城区是对孪生子,但相较于上城区而言下城区的面积要小一些,里面又大多是还未被探明的迷失之地,基本没几块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当然也确实几乎没有人类知道那块地方,毕竟从很多年以前下城区就属于异类了。”   “那主人你知道怎么才能进入下城区吗?”   “我当然……不对,你想进入下城区?为什么?”   “因为我问了静谧机关的人,她对我说如果我不跟他们交易,那在下个月圆之夜静谧机关就会销毁下城区。”   “这样啊。”   魔女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紧接着她又迅速反应过来,转过头来眯起眼瞪江酒:   “你又跟你那前女友联系了对不对?”   江酒没回答,可这种态度本身就是在默认。   魔女小姐气不打一处来,想惩罚江酒,可考虑了半天该怎么惩罚后还是放弃了。   她发现她好像并不能让江酒吃瘪,相反,每次惩罚到最后反过来被调戏的都是她自己。   她忽然有了挫败感,迫不得已只好继续生闷气,干脆也跟江酒一样保持沉默,不说话了。   江酒无奈,只好解释:   “放心啦,我没跟她聊太久,就问了问下城区的情况,然后咨询了一下人类方对下城区的态度。”   “……”   魔女小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声问: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我总没有必要骗你吧?”   “那可不好说。”   见江酒难得服软了,魔女小姐也就随口抱怨一声,然后书接上回告诉江酒该怎么样才能进入下城区:   “镜子。”   “镜子?”   “对,在半夜十二点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玩石头剪刀布,你就能进入下城区了。”   “就这么简单?”   “嗯。”   江酒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便忍不住笑了笑,不再继续给魔女小姐捶肩——她甚至低下头凑到魔女小姐耳畔,嘲笑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跟前女友打电话的时候……还约好了今天要去吃饭呢。”   “哦。”   魔女小姐却只是不慌不忙地点头,然后难得露出微笑:   “你是觉得我蠢到被你骗了那么多次还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吗江酒?我就知道你这坏东西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所以我告诉你的办法是错的。”   “不会真有人相信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玩石头剪刀布就能进入下城区吧?嗯?”   久违地体验了一次翻身做主人感觉的魔女小姐端坐于高脚凳上,甚至不屑去看江酒。   “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进入下城区么?”她矜持地晃悠着手里的魔杖,“想知道的话,就来求我吧。”   两级反转!   这便是胜者的余裕。   魔女小姐觉得今天终于能够欣赏到江酒吃瘪的样子,舒坦得不行。   可她等了很久都没等来江酒的求饶,相反,她听到了慢悠悠的脚步声和酒吧门被推开的轻响。   她觉得不对劲,下意识转头往酒吧门方向看去——然后她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的江酒。   “拜拜,”坏女人笑着朝她挥手,“我先去找前女友吃饭啦。”   魔女小姐呆了呆,忍不住问:   “可你难道不想知道怎么才能进入下城区吗?”   “当然想啊,”坏女人叹了口气,“可主人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只告诉麻烦我那位前女友了,她不是静谧机关的执行官吗,既然如此一定知道进入下城区的方法吧?”   “所以,就不麻烦主人您啦。”   “???”   魔女小姐这下魔杖和拳头一并硬了。   她眯起眼,杀气四溢,挥手,想要用魔法把江酒束缚在酒吧里。   可江酒却似乎已经想到了她会这么做,提前在身上布下了干扰魔法——虽然对身为大魔女的莉莉丝而言那只是顷刻间便能够化解的小把戏,但已经足够江酒跨出酒吧来到街上了。   似乎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江酒迈出酒吧的瞬间莉莉丝也放弃了继续追击。   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   在酒吧不远处的街边,江酒如愿以偿见到了执行官姐姐。   坐在车里的执行官姐姐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她便走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你变成魔女之后是不是就变得不需要换衣服了?”桑落开玩笑问,“不然我怎么每次都见你穿着这套女仆装?”   江酒便也以玩笑话应对:   “对啊,魔女不仅不用换衣服还不需要吃喝拉撒,这么看我们应该是人类的进化的终极形态吧,毕竟据科学统计人的一生要浪费不少时间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呢。”   “也是。”   桑落赞同着启动了车子。   江酒系上安全带,顺便轻声吐槽:   “说起来你这车好像确实有点跟你不太搭,我穿成这样再上你的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被车里某个有钱糟老头包养的小姑娘呢。”   桑落闻言忍不住看她一眼,眯起眼来问:   “我倒是想包养你呀,可八成是包养不起的……不过也不完全怪我啊,谁让你非要穿成这样的,别人看了当然会觉得可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主人的任务罢了,是吧?”   江酒无奈地叹气:   “确实是主人的任务。”   “哦?那位大魔女不允许你换衣服?”   “嗯。”   “那你头上的猫耳和脖子上挂的项圈……”   “当然也是她的手笔咯,猫耳是真的,项圈是没办法摘下来的。”   “哇哦,”桑落怪叫了一声,“看来那位大魔女还挺会玩嘛。”   她又朝江酒暧昧地眨了眨眼:   “那她睡了你没?”   “没呢。”   “没?为什么呀,你现在这么可爱,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把你按在床上听你喵喵叫……她忍得住?”   “我不知道呀。”江酒歪了歪头,“可能是她觉得我没意思吧。”   “没意思?”   “因为我不爱她呀。”   “啊?”   执行官姐姐明显有些错愕,但又很快反应过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早就听说魔女都是爱的奴隶,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结果原来是真的啊……居然还相信爱情么?”   江酒没反驳她,只是平静地转头过去看她,问:   “那你相信么?桑落姐姐?”   “……”   桑落忽然沉默起来。   她没说自己相不相信,但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江酒忍不住笑起来,低声感叹:   “结果,原来嘲笑我那位可怜主人居然还相信爱情的你……也同样是爱情的奴隶啊?”   不等桑落说什么,她又问:   “那么我亲爱的桑落姐姐,你现在还像以前那么没安全感吗?”   桑落似乎被戳中了痛处,略微沉默片刻才回答:   “嗯。”   明明卧室有床却更喜欢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而且看电视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只有在抱着江酒的时候才能睡上一次好觉。   桑落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嘲笑那位大魔女。   至少,那位大魔女应该不会像她这么可怜又扭曲。   客厅墙上挂着的桌上放着的诡异血肉,眼珠,甚至包括匕首和枪械这些武器都是她用以安慰自己的特效药,假如没有它们她甚至很难睡得着觉。   早江酒认识她之前她就极度缺乏安全感——因为恐惧,痛苦,还有时常会发作的未知诅咒。   但江酒应该不知道诅咒的事。   以前她不想让江酒担心,如今她已经逐渐找到了诅咒的解决办法。   所以她笑了笑,回答江酒:   “不过跟之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大概是进入静谧机关工作之后经历了很多事,也逐渐习惯了。”   虽然偶尔诅咒仍然会发作,甚至曾数次几乎夺走她的生命。   就比如昨晚。   她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纪录片不知不觉睡着,诅咒便趁虚而入,如果不是江酒打来的那通电话,恐怕她就要无声无息被吞噬了。   想到这里桑落眼神幽深了些。   “不说这个了,”她选择略过这个话题,“咱们还是聊聊下城区的事吧。”   “小江酒你想去下城区?”   “对,所以桑落姐姐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进入下城区吗?”   “啊?很简单的,你先闭上眼。”   江酒闻言便乖乖闭上眼。   车窗好像被打开了,有风拂过,裹着铁与火的炽热气息,紧接着有乌鸦尖利难听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莫名的腐臭味。   “睁开眼吧。”   桑落说。   江酒便睁开眼。   繁荣不再,只余破败,头顶挂着红色的太阳,身边残破的建筑物上爬满了藤蔓,遍地都是被风化的骨骼,有人类的有异类的,也同样有不知名野兽的。   海洋倒悬天际,巨鲸于穹顶遨游,遮天蔽日的珊瑚群迎着血红色的阳光肆意舒张狰狞的枝节。   桑落停车,转头对江酒微笑,宣告道:   “那么……欢迎来到下城区。”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7-有人在哭   大人们说上城区的太阳是白色的,天是蓝色的,有时候万里无云,看起来就像纯净的蓝宝石一样。   当然,那样美丽的天空当然也不会有游弋的巨鲸,盘旋的鱼群又或者变异的珊瑚。   可年纪大一点的小孩子都会对他们的说法嗤之以鼻。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白色的太阳,蓝色的天空,还有什么纯净的蓝宝石……下城区里是没有蓝宝石这种东西的,而需要借助蓝宝石这种来形容的蓝天自然也不可能存在。   那都是大人们为了骗小孩子撒的谎!   天上就该悬挂着海洋,就该有巨鲸鱼群和珊瑚!   老年人相信一切,中年人怀疑一切,青年人什么都懂。   半大不大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子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又讨厌大人们的唠叨和那些又臭又长的道理,所以他们聚在一起,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反抗大人。   他们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白色的太阳蓝色的天空,也不允许跟他们一起玩的其他小孩子相信,如果有小孩子相信的话就会被他们孤立,甚至动辄打骂。   可亚瑟依旧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白色的太阳和蓝色的天空。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被大孩子们孤立了。   大孩子们不允许其他的孩子跟他一起玩,还嘲笑他那头像杂草一样干枯的白金色头发,给他取了许多很难听的绰号。   他们甚至以欺负他为乐,会守在他每天送报纸的路上堵他,把他的邮差包夺走,像逗小狗一样传来传去。   “傻亚瑟!傻亚瑟!”   他们把他围起来取笑他的头发,还有衣服上打着的补丁。   小孩子的善恶观大多都是混沌的,更何况是在下城区这片废土中。   亚瑟已经习惯了。   他慢慢学会了不去挣扎反抗,而是像块石头那样忍耐,因为他发现那群小孩子只是想看他出糗的样子,可如果他没有什么反应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失望然后放过他。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   偶尔大孩子们会因为他的沉默而恼怒,他们会指挥更小一点的孩子把他推倒在地上殴打他,甚至脱下裤子往他身上撒尿。   但忍忍也就过去了。   被连着欺负了好几年,亚瑟逐渐养成了同龄人难以企及的耐心与韧性。   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所以有时候他也会伤心,会委屈,甚至一个人缩在杯子里偷偷地哭。   而每到这时,他就会从床底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被他珍藏的,书页几乎已经被翻烂的画集,看上面白色的太阳和蔚蓝色的天。   只可惜下城区只有血红色的阳光,所以他也只能在画集上看到被镀上一层浅粉色的太阳,还有近乎墨黑色的天空。   小亚瑟没有父母,从小跟身患重疾的爷爷相依为命,可在他十岁那年爷爷也去世了。   爷爷只留给了他一间四面漏风的小屋,一张床,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几只锅碗瓢盆和这本画集。   小亚瑟很清楚的记着,爷爷临死前坐在小屋外的扶手椅上,一直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天。   “亚瑟……”   他用树皮一样粗糙干瘪的手摸着亚瑟的头,沙哑地说:   “爷爷就要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吃饭……长大了去替爷爷看白色的太阳和蓝色的天……”   说完他就合上了眼睛,悄无声息地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于是便只剩下小亚瑟一人讨生活。   周围邻居可怜他,偶尔会接济他一点粮食,爷爷告诉小亚瑟要知道感恩,小亚瑟便主动承担起了每天早上给整片街区送报纸的职责。   他也因此能勉强饱腹,苟且度日。   但报纸上的刊登的消息似乎越来越坏了,小亚瑟最近送报纸时总能听到叹气的声音。   下城区越来越乱了。   前线在打仗,死了很多人,街区里所有成年男性都被征召走了,还留在家里的就只剩下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和妇人。   有天他送报纸的时候看到平时经常欺负他的大乔治正和妈妈相拥而泣,就明白大乔治的父亲大概已经死在前线了。   不知为何他却不觉得开心,反倒为大乔治难过。   大概是因为爷爷死的时候他也同样伤心吧?   但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照样挣扎着过。   送报纸的酬金越来越少了,从每天三枚铜币逐渐减少到一枚铜币,最后报社甚至不得不辞退了小亚瑟。   小亚瑟离开报社那天,他认识的一位记者叔叔送给了他一块巧克力,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着……虽然他自己大概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那块巧克力小亚瑟不舍得吃,很小心地藏在了贴着胸口的衣服内兜里。   接下来他从报童变成了小乞丐。   随着战争的加剧,下城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孤儿,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报团取暖。   对他们而言多一个乞丐就多一张嘴,多一个抢饭吃的竞争对手。   所以毫无意外,小亚瑟又成了被欺压排挤的对象。   其他乞丐不允许他白天出来乞讨,可晚上城里就会变得很危险,家家户户都锁着门,这样一来又能讨到什么呢?   小亚瑟只好靠着翻垃圾桶为生。   期间他曾一度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差点死掉,但还好都艰难挺过来了。   他变得瘦骨嶙峋,肮脏邋遢,像每天都在下水道里钻来钻去的老鼠——可哪里有像他这么瘦的老鼠呢?   即便是在战争时期,那群小东西也能吃得圆滚滚的。   小亚瑟甚至开始羡慕起老鼠的生活。   因为他好几次都饿晕在街边,幸好遇到了好心的妇人赏他一碗剩饭剩菜,支持着他勉强撑下来。   他开始迷茫,觉得这辈子大概没有办法替爷爷实现愿望,去看白色的太阳蓝色的天了。   他甚至不一定能见到明天红色的太阳。   然后,在报纸上张牙舞爪了不知多久的战争,终于在一个平静的早晨到来。   先是城门被摧毁。   有强大的术士以高阶法术轻而易举撕裂了坚实的城门,甚至连带着削去了一大块城墙。   紧接着,守城的士兵被处决,至死不肯投降的皮尔斯城主被枭首,人头被挂在了城门上。   大人们的血染红了一整片城墙,离很远就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最后,进入城中的至福乐土军队开始进行大肆劫掠。   反抗的贵族们通通被斩首,夫人女儿都被带走流落军中,落得凄惨下场,而他们藏起的财物则全部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但即便这样士兵们仍未满足。   他们开始把毒手伸向平民。   所有差不多成年的大孩子们一律被征走当兵,妇人们则负责生产军需用品——士兵们像啃食庄稼的蝗虫一样在城中掠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小亚瑟亲眼目睹有人在他面前被士兵杀死,血流了满地,那人痛呼着挣扎着喘息着,捂着肚子,睁大了眼睛看他向他求救。   可他没能救下那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缓缓在他眼前逝去,最终只留下冰冷的尸体。   他开始变得浑浑噩噩的,像疯了一样,每天游荡于城中。   然后,他偶然遇到了带人欺负他的罪魁祸首,那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白色太阳和蓝色天空的大孩子托马。   托马正试图从士兵们的手下保护母亲。   往日号称孩子王的他如今没有了任何骄傲的资本,他被士兵们当作小鸡崽戏弄,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衣服被剥掉……   或许是痛恨自己的无能,怒号命运的不公,宣泄恐惧和痛苦,托马跪在地上,像个小女孩一样呜呜呜地哭。   旁边围着的士兵们看到他这样纷纷报以嘲笑和羞辱,他们围着他转圈,满嘴的污言秽语。   小亚瑟看着这一切,忽然感觉到有火在胸腔中燃烧。   他像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一样,低着头,奋力向那站在托马身后向托马举起刀的士兵冲去。   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与勇气,他居然真的把那个士兵撞翻在地——可紧接着,他就被其余的士兵围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托马认出了他,脸上满是愕然与痛苦。   或许他在后悔当初欺负我吧?   可既然如此的话,我又为什么要救一个以欺负我为乐的坏蛋呢?   小亚瑟想。   大概是因为,我听到了哭声吧。   虽然我明明做不到,我打不过这些身强体壮还带着兵器的士兵,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因为有人在哭啊。   我听到了。   他攥紧了像鸡爪一样枯瘦的拳头。   他走在了慷慨赴死的路上。   ……   士兵们围上来了。   他们骂小亚瑟是狗杂种,是不懂事的小东西,他们举起刀剑渐渐逼近,刃口甚至还在缓缓淌血。   小亚瑟闭上了眼。   不知道在死后的世界里,会不会有爷爷说的白色的太阳蓝色的天。   他略微遗憾地想。   然后惨叫声响起。   却是士兵们的。   小亚瑟下意识睁开眼。   他看到黑发黑瞳的女仆小姐从天而降,挥手间便轻易取走了士兵们的性命。   她的裙摆摇曳,眉目如画,小皮鞋擦得锃亮不染一丝尘土。   她好像在闪闪发光。   小亚瑟呆呆地看着闪闪发光的女仆小姐,忍不住想:   爷爷,我还没看到白色的太阳和蓝色的天。   可我好像看到你说的天使了。   [未完待续]   ——   先更七章,求求月票惹!!!!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8-自此而始   “所以,我亲爱的前女友江酒小姐,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选择救下这小屁孩呢?”   桑落叼着支棒棒糖漫不经心地问:   “明明我们不应该随意掺和下城区的斗争,就像那些自诩善人的蠢蛋不应该去随随便便搞什么放生活动,因为这样充其量只能感动自己,而对自然环境带来的破坏却是不可估量的。”   江酒结束了探查,有些疑惑地朝桑落转过头来问:   “那我亲爱的执行官姐姐,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她说着,露出一贯的淡淡笑容。   “……”   桑落这才好像想起什么来,无奈叹了口气道:   “对哦,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个该死的理想主义者。”   “那是从前。”   “难道现在就不是了?”   “当然。”   “那你为什么要救这小屁孩?”   “因为我看他挺顺眼。”   “……”   桑落又陷入沉默。   她看看江酒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咬碎棒棒糖,随手把糖棍丢掉,感叹道:   “真是全凭个人喜好,肆意妄为的怪物啊,怪不得静谧机关要这么警惕魔女的存在。”   “多谢夸奖。”   “我可不是在夸你,亲爱的前女友小姐,你可别忘了——对理想主义者来说哪里都是坟墓。”   “可对理想主义者来说,就算是坟墓也是天堂啊。”   江酒轻声回应,起身,又随手往男孩的身上丢了个治疗术。   有光亮起,微弱缥缈,宛若星辰。   她俯视男孩的脸,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线。   “今日放生迷途的小男孩一只,随喜赞叹。”   “走吧。”   江酒回到桑落身边。   桑落却觉得有点奇怪,嘎嘣嘎嘣地嚼着棒棒糖碎块问:   “就这?下城区都乱成这样了,他要继续待在这儿迟早还是要死的,你不打算把他带到上城区?”   “可我为什么要把他带到上城区?”江酒疑惑地歪了歪头,“你忘啦?我们坏女人向来是只管杀不管埋的。”   “……”   桑落第三次沉默。   不过她好像已经习惯江酒的风格了,也没去深究,先一步上车。   “随你。”   执行官姐姐自暴自弃般说。   江酒也跟着上车,只是似乎……她的目光会时不时落在男孩身上。   “春天我种下一颗种子,秋天我收获漫天星辰。”   她微笑着,低声哼唱。   旁边桑落似乎隐约听到她说话了,但没听清,于是问:   “你说什么?”   “没什么呀。”江酒一脸疑惑地转过头去问,“你听到有人说话?”   “……那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嗯哼”   江酒点头。   车子启动了,车窗里下城区的景色逐渐倒退,消失。   暗红的太阳坠落,悬于高空的海洋倾倒,雨暗狂流,啄食着腐尸的秃鹫与乌鸦音色喑哑地叫着,带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接着有微弱星光亮起又熄灭。   车窗里出现了熟悉的街道,行人,霓虹灯。   她们重归上城区。   桑落一边在眼前路口的红灯前刹住车,一边随口问:   “怎么样,见识了下城区之后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江酒回答,“跟我……想的差不多吧。”   “那你还想拯救他们么?”   “拯救他们?”   江酒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笑:   “我为什么要拯救他们,明明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我怎么感觉你把我描述得好像个英雄一样。”   桑落不置可否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突然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问:   “那也就是说,你不会再因为个人意愿而干涉下城区局势的走向了,对吧?”   江酒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便忍不住轻笑着摇摇头:   “我当然不会做那种事。”   “真的?”   “当然。”   “……那就好。”   执行官姐姐满意地点头。   而江酒转头看向车窗外上城区的夜景,露出小猫咪般的无辜表情。   [可如果,干涉了下城区局势走向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她想。   ……   “啊!”   梦魇破碎,凝滞的时间再度流动。   小亚瑟惊叫一声醒来。   他睁开眼,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下意识观察四周。   士兵们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都死掉了,总之寂静无声地和托马一起躺在地上,都闭着眼,看不出体表有任何伤口。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亚瑟站在原地,回忆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起一开始他看到至福乐土的士兵们想要**托马的母亲,托马为了保护母亲而战,却被士兵们拿来取乐。   他决定自不量力地挺身而出,撞倒了想要杀死托马的士兵,自己却身陷包围之中,甚至即将死在士兵们的刀下。   接着,身穿女仆装的天使降临了。   她救下了他。   可那位天使小姐现在哪里去了?   小亚瑟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并未找到任何可能与天使小姐有关的线索,哪怕就连多余的脚印都没有。   就像一场梦。   所有身处穷途末路的人都会做的梦——天国之门洞开,天使降临,他们挥舞轮转火焰之剑,为这些可怜人清扫所有危险。   他们得到了救赎。   小亚瑟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那位天使小姐拯救了。   伴随着庆幸而一同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解脱感与遍布全身的虚弱,男孩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甚至开始想象如果刚刚天使并未出现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会死吧?   他想。   会死在至福乐土那群士兵的刀下,说不定在临死之前还会被羞辱,就像当初被托马领着一群小孩子欺负那样,被围着取笑,被他们脱下裤子尿在身上脸上。   但士兵们更残忍,说不定他们为了报复他,会用刀子一块一块剜掉他的肉,他可能会被活生生疼死也说不定。   而这一切可能会到来的不幸都源于托马——那个曾以欺负他为乐的坏孩子。   托马曾指挥小孩子们抢走他的午饭,往他的邮包里放蛇,偷走爷爷留给他的吊坠,嘲笑他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小孤儿狗杂种。   对啊。   他为什么要救他呢?   激动的情绪平息,沸腾的热血冷却,小亚瑟重新恢复理智,他看看自己在地上擦出血痕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昏迷的托马。   他犹豫了一下,艰难地起身,来到一位士兵跟前,俯身探他的鼻息。   ……没有任何呼吸,就好像还存在于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个完整的人,而是一具被灵魂抛弃的空壳。   所以这些士兵应该都死了吧?   小亚瑟想着,捡起了落在那位士兵手边的军刀。   很沉,刀刃上还沾着血,大概是曾有人拿它杀过人,所以小亚瑟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但他还是拖着那把刀来到了托马身前,然后面无表情地站住了。   他用力握紧刀柄,好让自己保持冷静。   然后,他朝托马举起了刀。   ……可这一刀始终没有落下去。   小亚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眼角渐渐耷拉下来,原本因为过度用力而略显青白的手指略微放松。   “当啷——”   军刀落在托马身旁的石头上,擦出些微火星。   他逃过一劫。   而小亚瑟低头,沉默地看着托马的脸,许久之后才终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准备转过身离开。   可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慵懒而飘忽的女声。   “就这?他平时那么欺负你,你居然这么简单就打算放过他了?”   “谁?!”   小亚瑟像蜷缩起身体的刺猬一样紧张起来,他迅速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那必须是我了。”   那女声慢悠悠回答:   “不过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金手指而已……你不必太在意我的存在。”   “金手指……是什么东西?”   “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好帮手哦,比戒指里的老爷爷还厉害,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比如变得有钱成为人上人,让以前欺负你的那些人都付出代价,以及……”   就像是那位张口闭口就要四分之一灵魂的小魔鬼一样,女声忽然变得玩味且低沉起来:   “……我还可以帮你统治这个世界。”   “……”   小亚瑟沉默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以前爷爷跟我讲过关于魔鬼的故事,他说恶魔的确能够帮人实现愿望,可相应的,它也会取走相应的代价。”   “有钱人失去了所有家人和朋友,人上人变得贪婪而不知节制,统治这个世界的人发疯杀光了所有同类,最后只能孤独地老死。”   “我不相信你。”   他轻声说。   可金手指却并未因为被戳破真面目而恼羞成怒,相反,她对小亚瑟的态度依旧相当和蔼:   “你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别忘了,现在的你是孤身一人啊。”   “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我就可以陪着你,成为你最忠实的奴仆,为你实现所有愿望——所以,为了我,去杀了托马好不好?”   她蛊惑小亚瑟:   “他难道不是你最讨厌的人吗?他那么欺负你,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报仇?”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啊,小亚瑟,没有人看到没有人会发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他妈妈醒过来了你也可以推脱说是那些士兵杀了他,而且……”   “他是罪有应得啊。”   小亚瑟却摇了摇头: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杀他的。”   说完,他俯身,从士兵们的身上搜出把匕首藏进衣服里,然后最后又看了眼托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金手指似乎对他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有点失望,但还是轻声说:   “可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向我求助的。”   “到那时候,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哦。”   “可怜的小圣母。”   ……   这便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9-好像再次   “所以你为什么要放过托马呢,小圣母?”   “……”   “他以前那么欺负你,那么恶心你,你有关于他的所有记忆都是黑色的,嗯,有股崂山白花蛇草水的味道——就算是这样你也能原谅他?”   “……”   “不愿意跟我说话呀?没关系,你不愿意跟我说话那我就自言自语好了,让我看看啊……”   记忆化为书卷缓缓展开,其中记载的痛苦回忆也自然而然变成了文字与画面出现在金手指小姐眼前。   她翻过书页,津津有味地读着,顺便把内容给念了出来:   “哦,当初你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给你做过一辆很精巧的木头小车,你拿出去跟小伙伴炫耀的时候被托马看到了,他嫉妒你,于是把那辆小车偷走了,对吧?”   “后来等你糊了一脸眼泪鼻涕,用碎瓦片抵着他的喉咙要他还你的时候,那辆小车已经变成了碎木块,你要求他向你道歉,可他却又狠又怂地骂你是个小孤儿,对吧?”   “当时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或许是再也受不了她的唠叨了,小亚瑟终于开口回答:   “因为爷爷让我做个好人。”   “好人就该被枪指着?”金手指小姐为他觉得不值,“按我说你刚刚就该把他杀了的。”   “我不会杀人的。”   “就算那个人要杀你?”   “不,那样我会反抗……如果没办法的话,我会想办法杀掉他。”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托马?”   “因为他也不想杀我。”   “这样啊,听起来居然还蛮逻辑自洽的。”   “……”   小亚瑟没再说话。   在废土中跋涉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他需要尽量集中注意力好应付那些突如其来的危机——猛兽,陷阱,又或者谋财害命的坏人。   他裹着从瑞城废墟中翻出的斗篷,把脸隐藏在兜帽里,怀揣从死去士兵尸体上找到的匕首,腰间挂着干粮和水壶。   远远看去,在废土中艰难前行的他简直像是只直立行走的灰色大耗子。   然后大耗子又听到了金手指小姐的声音:   “话说,小圣母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呢?”   大耗子停下了脚步。   他愣了愣,然后才露出略带茫然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居然还乱跑啊,真不怕碰上什么危险小命呜呼?”   “可……”   小亚瑟沮丧地垂下头,抓了抓裤子,低声说:   “可我已经没地方去了。”   “对哦,”金手指小姐恍然大悟,“瑞城被攻破,至福乐土的军队还在城内肆虐,以你现在这幅小身板过去也是给人家送菜,你得跑出来,可出来之后你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对吧?”   “嗯。”   “那便前进吧。”   仿佛有天使降临于废土之中,她站在小亚瑟身旁,面带微笑地抬起手指向远方的地平线:   “汝当向前,去到圣者藏剑之处,那便是我予汝的应许之地。”   小亚瑟愣住,他下意识转身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黑发黑眸的天使,有的只有空旷荒凉漫无边际的废土,还有在其中倾颓的废墟。   但空气里的确弥漫着好闻的薰衣草香。   小亚瑟挠了挠头,小声问金手指小姐: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你猜?”   “应该就是你吧。”   小亚瑟忽然感觉到久违的温暖,他咬了咬嘴唇道:   “谢谢……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金手指小姐便欢快地回答:   “桀桀,当然是急着收割你这具鲜嫩的肉体和年轻的灵魂啊,我给你指的可是条死路,你如果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可能回头了。”   “嗯。”   小亚瑟点点头,爬到一块巨石上,顺着刚刚金手指小姐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他如果不想要在这茫茫废土中迷失的话,必须要努力记住那条路的特征。   然后,他从巨石上小心翼翼地下来,向着金手指小姐所说的应许之地迈出了第一步。   可金手指小姐却好像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问,“魔鬼给你指的路你也敢信么?”   “爷爷对我说要尝试去相信别人。”   “可你爷爷说的别人应该是值得你相信的人吧,更何况我不是人,我是魔鬼。”   “我觉得你是好人。”   “……算了,你开心就好。”   金手指小姐的语气慵懒起来:   “反正呢,走上这条路是你自己的选择,未来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得你来承担,而我……”   “我只会关心哥哥——如果小圣母你要是碰上了什么没办法解决的困境,就呼唤我吧,把你的血与灵魂抵押给我,相应的,我会赐予你战无不胜的力量。”   “好。”   小亚瑟轻声答应。   他隔着衣服按了按藏在怀里的匕首和那块已经融化的巧克力,扎紧斗篷的束带。   如此,少年踏上了前往应许之地的崎岖道路。   ……   江酒自梦中缓缓醒来。   大约是睡之前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觉得口干,有粘稠的奇怪的味道——魔女其实不存在宿醉的可能,只要她们愿意随时可以把身体转化成纯能量形态。   但江酒觉得那样太无聊,所以她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姿态,以凡人之躯去感受一切。   因此不同于常规意义上的魔女,她依旧会疲惫,痛苦,在喝多酒醒来之后感到不适。   江酒睁开眼,昏昏沉沉地按着额头坐起来,大概是睡相不老实的缘故,她身上睡衣的肩带不知何时滑落了,便露出白皙滑嫩的肩与胸前一小段圆润柔软的弧线。   她忽然叹了口气,屈起腿,俯身抱住膝盖,转头看向床边不知道已经在那儿等了多久的魔女小姐,懒洋洋地打招呼:   “早啊主人。”   魔女小姐便微微颔首:   “早。”   “一大早就在我床边等我醒过来……有何吩咐呀主人?”   “没什么,”魔女小姐转过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只不过是注意到你最近好像很嗜睡?”   她这问题来得很仓促,可江酒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她提了提滑落的肩带,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抹去眼角本能分泌出的泪水,随口说:   “我们懒狗是这样的啊,春乏夏困秋打盹,冬天还得冬眠呢,你看现在的天气冷下来了冬天快到了,我当然会开始变得嗜睡嘛。”   “……这样啊。”   魔女小姐似乎并未怀疑江酒给出的理由。   事实上她只是自然而然地在床边抚了裙摆坐下,把一只手轻轻放在床上,垂眸道:   “我还以为是你最近太累了,耗费太多精力,白天才会困成那样。”   就像是树懒一样,神情恍惚动作缓慢,吃饭的时候下巴都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都会一头栽进碗里。   虽然晚上酒吧营业的时候她又会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至少在客人眼中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她白天的精神状态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担心。   即使魔女其实不需要睡眠。   江酒闻言忍不住微笑起来,很可爱地打了个哈欠,小声说:   “没事的,主人不用担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的。”   可说话时似乎又有倦意翻涌,江酒眯起眼,整个人像快要融化了一样低下头,大半个身子歪歪斜斜的几乎要控制不住倒下去。   幸好她很快又清醒过来,伸出胳膊撑住床,重新坐好,然后一脸无辜地看向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忍不住皱了皱眉,略微提高声音问:   “你这叫能照顾好自己?”   “对啊,”江酒慢吞吞说,“我其实还好的。”   “可你这是还好的样子?”   “对啊,没问题的,只不过是稍微有点困而已,反正白天又不用上班不需要工作,打会儿盹也无所谓吧。”   “……”   魔女小姐盯着江酒看了会儿,却并未再说什么,而是缓缓叹了口气。   她好像知道什么,可她不说。   江酒忽然笑了笑,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朝魔女小姐拍了拍床:   “如果想慰问员工的话,不如采取更加有效一点的办法……来陪我睡会儿怎么样,莉莉丝?”   她难得喊了魔女小姐的名字。   魔女小姐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酒,似乎是在怀疑她为什么能突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而江酒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忍不住调侃道:   “你不会是以为我在说那种睡吧,莉莉丝,我说的可是单纯躺在一张床上而已,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   魔女小姐的脸颊悄然浮起一点点绯红,却又很快消散了。   她面无表情地俯身脱掉了鞋子,然后像江酒要求的一样在她身旁躺下。   要优雅,不要污,不要乱想……要保持一定距离,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要让江酒趁火打劫。   魔女小姐这么想着,然后忽然就被身旁不知何时已经凑过去的江酒抱住。   两种薰衣草香暧昧地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魔女小姐本能地僵硬起来,而江酒恰到好处温柔地攥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她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用鼻尖亲昵地蹭她的脸颊。   “谢谢你关心我。”   魔女小姐听到江酒说。   然后,她又感觉坏女人用胳膊揽住了她的腰,温柔地把她们俩紧握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胸口。   坏女人咬了咬她的耳垂:   “我好像突然又有点喜欢你了哦……怎么办呢,莉莉丝?”   [未完待续]   ——   (2/3)   顺便宣传一下读者群:76422376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0-世界将死(加更)   废土之中可能没有巨大机器人,没有美少女,没有上个时代留下的遗迹和宝藏……但无论如何一定不会缺少危险。   危险来自饥肠辘辘择人而噬的凶兽,来自少粮缺水的恶劣环境,更来自仍在这片废土中苟活,艰难度日的其他异类。   因为他人即地狱。   小亚瑟在废土中跋涉,按着金手指小姐下达的最高指令前进。   干粮吃完了就尝试狩猎,虽然以少年的力量无法杀死凶兽,却可以想办法捕捉到体型小一些的猎物,然后简单地开膛破肚稍作处理,烤熟,便是难得的美食。   异类皆有天赋。   虽然如今这个末法时代神秘的力量在逐渐消退,但至少异类们还尚未丧失那份独属于他们的能力。   而小亚瑟的能力……只是很能吃。   他的身体构造好像和普通异类不同,因此他可以把摄入的所有营养都暂时积蓄在身体里,就像被誉为沙漠之舟的骆驼会在驼峰中储存能量那样,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缓慢释放。   所以金手指小姐建议小亚瑟抓住所有机会,尽量狩猎到更多猎物,在体内积攒更多的能量,以供不时之需。   小亚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干脆在这片荒野中找了个山洞作为临时根据地,摇身一变成了猎人,每天早出晚归打猎。   日晒风吹,生死厮杀,被挂在晾肉架上的猎物逐渐从弱小狡猾的兔子变成更强壮一些的鹿或羊,最后甚至偶尔会出现狼皮和虎皮。   只是半个月而已,原本瘦骨伶仃的小亚瑟就变得强壮了许多,虽然还没长出多少肌肉,但最起码看起来已经是个正常发育的少年。   就像雨后迅速抽节生长的竹笋,他的身高猛地蹿升,再加上与猛兽生死搏斗时身上留下的伤口,便显得成熟了许多。   但也只是看起来成熟。   实际上他还是那个才十几岁的小男孩,甚至距离成年礼都有挺长一段时间。   “所以小圣母你现在有没有发现,其实瑞城的生活并不适合你?”   金手指小姐语气悠闲地问:   “在瑞城你唯唯诺诺地当个小报童小乞丐,整天被人欺负,可在废土里你却能重拳出击,狩猎你以前从来不敢招惹的猎物,然后吃掉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或许从一开始更适合你的环境就是废土而非瑞城,你生来就该成为离群索居的猛兽而非与他人结伴而行的羔羊。”   “你是天生的强者啊,小圣母。”   正在给狼剥皮的少年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声回答:   “可我只想活下去。”   “活下去跟活得更好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不能有更大一点的野心,选择活得更好一些呢?”   “……”   小亚瑟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金手指小姐,所以他干脆闭上嘴,继续沉默地剥他的狼皮。   只可惜金手指小姐不仅能跟他对话,还能肆意翻看他的记忆。   “你觉得当然可以活得更好一些,只不过不应该像至福乐土一样,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金手指小姐概括了他的想法,然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去建立属于你自己的势力啊,由你做主,这样只要你足够强大,你想要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它就能变成什么样子。”   “你可以成为贤王,也可以成为昏君,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去客串勇者,反正你有这样的潜力。”   小亚瑟闻言终于放下了匕首,沉默片刻,低头看自己沾满狼血的双手。   “我……有那样的潜力?”   他疑惑地自言自语。   然后他便听到金手指小姐的嘲笑:   “骗你的,你要真有那么强的潜力还会被那群小屁孩欺负啊,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只不过是个简简单单想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   “……”   小亚瑟愣了愣,眉毛耷拉下来,就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傻狗。   可这时候金手指小姐又向他抛出了钩:   “不过如果你肯跟我交易,我倒不是不能给你力量,帮你统治世界……”   这又是老生常谈的事了,从流落废土至今,每天金手指小姐都会不厌其烦地问小亚瑟要不要跟她交易,但却始终对交易的内容闭口不谈。   小亚瑟如今已经渐渐习惯她的存在和每天一次的交易请求了。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金手指小姐的恶趣味。   可今天似乎又和平时不一样。   在金手指小姐向他提出交易请求而他以沉默应对之后,金手指小姐并未像往常一样骂他脑袋不开窍然后消失,相反,在小亚瑟把狼皮剥完之后,她又突然冒出来说:   “这个世界快要死了,小圣母。”   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有种谜语人的感觉,只可惜小亚瑟不知道什么是哥谭市所以没办法建议金手指小姐去跟蝙蝠侠对线。   当然,恐怕就算金手指小姐去跟蝙蝠侠对线,她也八成能在一照面的瞬间就把蝙蝠侠破防——什么东西进巷子之前是六条腿,出来是两条腿呢?   答案当然是韦恩一家。   小亚瑟不懂这些,他只是愣了愣,下意识问:   “世界……快要死了?”   或许在他心目中世界是个抽象的概念,又没活着,既然如此又何谈会死掉?   可既然金手指小姐这么说了,那就不太可能是假的吧?   他想。   金手指小姐又语气慵懒地说:   “对啊,这个世界——也就是下城区,就快要死掉了,通俗来说就是你们异类即将有幸目睹世界末日的景象,当然,下城区玩完了你们也会跟着陪葬。”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所透露出的真相却又如此沉重。   小亚瑟几乎觉得她在开玩笑,下意识问:   “你又在骗……”   “我可没骗你,”金手指小姐打断他,“事实上现在离世界末日已经不远了,大概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到下城区逐渐崩溃的迹象了吧?”   “……”   小亚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是真的吗?   明明他才刚安定下来不久,却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可应该是金手指小姐在跟他开玩笑吧,从很久很久之前一直到现在不知道多少年,下城区都稳定地存在着,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毁灭?   他觉得荒谬,甚至有些滑稽。   可他又没办法把这听起来就很离谱的消息置之不理。   虽然没有证据,但小亚瑟怀疑金手指小姐与那天突然降临在他面前,从至福乐土士兵们手中救了他的天使有关。   他对金手指小姐有本能的好感……虽然金手指小姐每天都在劝他出卖掉身体和灵魂。   最后,小亚瑟决定收拾东西,再度上路,向那应许之地前进。   反正需要积攒的能量已经差不多够了,虽然远远还未达到他能承载的上限,但应该能支持他赶很长一段时间的路。   于是,小亚瑟再度踏上了属于他的命运之路。   ……   上城区-静谧机关-最终圣所   魔女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与静谧机关的执行官小姐交谈。   她戴着宽檐的尖顶帽子,披着黑袍,身边放着充当交通工具的扫帚——只从外表来看,她几乎可以说是最魔女的魔女了。   只可惜她很矮,身材很是娇小,尖顶帽的帽檐过于宽大几乎能笼住这位小魔女的整张脸,所以她对面的执行官小姐几乎看不到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事实上她只能看到小魔女帽檐下倾泻而出一直蔓延到小魔女腿弯处的银发。   不过这不重要。   至少对执行官小姐……对桑落来说并不重要。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白毛控,再说就算是白毛控也不能因此对眼前的这位魔女产生不必要的好感。   对静谧机关而言,这位小魔女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而已。   嗯,用来销毁下城区的工具。   人是不应该对工具产生什么感情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的xp系统是真的怪——不过显然桑落的xp系统就很正常,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世俗的欲望。   事实上她的任务只是和这位小魔女确认之前已经商谈好的协议,仅此而已。   “根据我们与您定下的协议,您将负责协助我们静谧机关销毁整个下城区,没问题吧?”   桑落尽量亲切地问。   而把大半张脸隐藏在帽檐下的魔女便轻轻点点头,小声回答:   “自然如此。”   她的声音清冷,有种无机质般的漠然,又过于一板一眼,让人听了会觉得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就好像是活字印刷……并不是在跟人说话,而是在不断遴选合适的词汇,然后将它们排列组合最后输出。   可桑落对此倒没什么意外。   魔女都是怪胎,无论是静谧机关曾经那位静谧魔女亦或者是那位被视为重点监视对象的缄默魔女,又或者刚刚才成为正式魔女的江酒。   眼前这位自然不会例外。   于是她便点头,继续确认:   “那么根据协议,下城区被成功销毁后,您可以得到哀悯之尘作为报酬,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那便拜托您了,”桑落恭谨道,“请您动手销毁下城区吧。”   于是身材娇小的银发魔女点头,起身:   “带我过去吧,去到下城区那里。”   于是,注册名为[学者]的魔女跟在执行官小姐身后来到了世界之外的边缘。   她们将为下城区带去终结。   [未完待续]   ——   (3/3)   呜呜呜求求月票!!!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1-开始加速   莉莉丝一向很喜欢雨天。   或许是与她的本源有关,每次到下雨时她就会变得微微雀跃——当然她很难把这样的情绪变化表达出来,毕竟对莉莉丝来说直率地表达感情或许要比毁灭整个世界来得更加困难。   如果硬要把这样的感情变化落实在具体的细节处,那可能就是斗篷上少扣的那颗扣子,略微蓬乱的发尾,还有嘴角偶尔勾起的浅浅弧线。   按理来说这都是很难被人注意到的东西,可偏偏坏女人每次都能发现。   她将之解释为渣男渣女的职业修养。   莉莉丝不信。   或许是有点侥幸心理,总之她坚持认为是坏女人心里惦记着她所以才会随时注意她的梳妆打扮和一举一动——她注意到我的变化了,她心里有我!   当然,她可不会当面向坏女人承认这一点。   毕竟她是大魔女,而大魔女就该有大魔女的样子。   ……   莉莉丝很喜欢壁炉,大概是因为人上了年纪就会喜欢怀旧的缘故,她对哔剥哔剥燃烧的温暖壁炉毫无抵抗能力,所以魔女之家的几个房间都装了魔法壁炉。   前段时间天气还热,壁炉烧的是冷火,如今天气逐渐凉下来,壁炉里的火光也就从苍白转为橘红,渐渐散发出光和热。   雨天的室内总是很潮湿的,洗干净的衣服搭起来晾上两三天都不一定能干,所有木头家具和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都好像在散发出快要烂掉的味道。   但还好有壁炉。   光和热驱散了潮湿的空气,让室内湿度重归平衡。   落地窗外雨点滴答滴答在地上绽开零碎的透明小花,房间里莉莉丝与江酒大被同眠。   在雨天,能与喜欢的人一起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打盹本来就是很幸福的事。   或许是之前消耗了太多精力,江酒如今还在沉沉地睡着。   莉莉丝则侧躺在她身旁,安静地盯着她看。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平时蔫坏的江酒睡着之后其实蛮可爱的。   长发漫漫,睫毛纤长如漆黑鸦羽,表情恬静,嘴角甚至有隐约的笑意,两只手都握成软软的小拳头,看起来简直天真得像是个婴儿。   如果醒过来之后也像现在这么可爱就好了。   魔女小姐想着,却又犹豫了一下。   如果……如果江酒平时真的像现在这样天真烂漫的话,她还会喜欢她吗?   或许不会吧。   可爱过头了就会变腻,而江酒的可爱则是建立在平时一肚子坏水的基础上,或许这也算是种反差萌?   她沉默片刻,忍不住微笑起来。   或许能让人忍不住又爱又恨的特质,也正是江酒这坏女人的魅力所在吧。   可猝不及防的,她忽然听到了江酒略带沙哑的嗓音:   “你笑什么?难道你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魔女小姐略微涣散的眼睛重新对焦,她发现江酒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一脸无奈地盯着她看。   跟坏女人对线要学会斟酌每一句话,步步为营,所以魔女小姐很快想到了该说什么。   “我在看你,没想到你睡着之后看起来这么可爱啊,江酒。”   她称赞。   “有么?”江酒随口说,“或许吧。”   然后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   “我现在的身体不就是你捏出来的吗,我亲爱的主人,你当然会觉得我可爱,因为现在的我不就是从你的性癖上长出来的么?”   江酒说着,伸手拢了拢睡睡着后散开甚至被压在身下的长发。   她的表情慵懒,脸色略显苍白,怎么看都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会心疼。   魔女小姐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给江酒现在这具身体加上了病弱的属性……虽然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稍微剧烈运动脸颊就会泛起病态红晕,就算被推倒在床上也无力挣扎只能口头抗议的属性确实对她的胃口。   但面对这样的江酒,她实在很难忍心下得去手。   而且就算她下得去手又能怎么样呢?   指望坏女人被欺负之后就眼泪汪汪地求饶是不现实的,相反,江酒的性格就决定了她就算被按在床上欺负也只会干脆放弃挣扎选择享受,甚至可能一边享受一边配合,最后还要妩媚地问就这啊您是不是没吃饭?   只要她投降得够快,别人就不可能打败她。   这是个能让法国直呼内行的坏女人啊。   所以那些简单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对她起任何作用。   那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破防,吐露心声,甚至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呢?   魔女小姐越想头越大。   而江酒这时候已经坐起来了。   她缓缓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眉眼,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如果不是习惯使然,她现在恐怕已经躺下来继续睡回笼觉了。   但亲爱的女仆小姐,您的工作还没完成,所以现在还不能去睡觉哦。   江酒好像听到了这样的恶魔低语,匆忙从床上爬起,拿出魔杖给自己变出一套女仆装,又套上小皮鞋,准备离开房间。   可她走到房门前时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扶着门框,略带疲惫地转过头来看向魔女小姐,问:   “今天是几月几号?”   魔女小姐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回答:   “九月二十六号,怎么了?”   “……”   江酒略微沉默,垂眸,悄然攥紧了拳。   “已经有一个月了吗?”   她自言自语着,然后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我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今天的早餐您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吧,主人。”   “啊?”   魔女小姐似乎有些迷茫,但她并未拦住江酒。   她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江酒在图书室找到了潘多拉。   “你知道下城区么?”   她开门见山问。   潘多拉愣了一下,合上面前的魔典,点头:   “嗯,知道,上城区的孪生子,隐藏在阴影中的世界。”   “那你知道怎么进入下城区么?”   “……知道。”   “该怎么进去?”   潘多拉闻言却摇了摇头。   “知道怎么进入下城区是没用的,”她轻声说,“想进入下城区必须要有钥匙。”   “钥匙?”   “对,每个曾进入过下城区的人都是一把钥匙。”   曾执掌静谧机关的静谧魔女顿了顿,回想起机密文件对下城区的描述,解释道:   “下城区的钥匙其实是种模因,只有进入过下城区的人才会感染这种模因,所以想要进入下城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找一个曾经进入过下城区的人一起去一遍就好了。”   “我去过。”江酒说,“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在心里回忆你曾见到过的下城区的景象,然后你就能进入下城区,回来的办法也是如此。”   “嗯。”   江酒闭上眼,回忆她曾在下城区所目睹的风景——倒悬之海,天帷巨兽,叫声喑哑刺耳的乌鸦,血红色的太阳。   有光悄然浮现。   潘多拉看着江酒,而后者的身体忽然模糊起来,像信号不好的老电视,逐渐被一层雪花噪点所覆盖。   可这样诡异的现象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那层噪点便消散了,江酒的身体再度稳定下来。   她睁开眼,略显茫然地看向潘多拉,问:   “我好像连接到下城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连接又忽然断开了。”   潘多拉也愣了愣: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状况……能让我检查一下你感染的模因吗?”   “嗯。”   江酒点头。   潘多拉便摊开魔典撕下一页纸,随手从空气中抽出支羽毛笔来在上面画了几个符号,将之贴到江酒身上。   “这是如尼文字,”她简短解释,“我要用它们探查你身上的模因与下城区的联系。”   然后,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书页燃烧起来,被书写于其上的如尼文字却并未随着消失,相反,它们分裂,重新排序组合,最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江酒的身体。   接着潘多拉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她合上魔典,对江酒说:   “是下城区主动切断了连接,它在抗拒外界的所有影响。”   “可为什么?”   “因为它濒临毁灭。”   潘多拉闭上眼,宛若占卜师般对江酒做出预言:   “一切都在加速……我看到血红的太阳变成黑色,天穹倾塌海水坠落,天帷巨兽哀鸣着死去,暴雨下了整整一千年,所有生灵近乎灭绝,接着北风带来寒流,又下了一千年的雪,整个世界都被冰封。”   “世界死去了,神明从它的尸体中撷取了死的精粹,同时也带走了所有生灵最后的希望。”   她的脸色苍白起来,睁开眼,低声对江酒说:   “那个世界的时间被人为地加速了,它与主位面的时间轴已经不再同步,所以上城区的人当然没办法再进入下城区了,因为它已经步入了毁灭的倒计时。”   江酒闻言便轻笑:   “我早该想到的,一个月,如今的下城区已经处在一个月后的未来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疲惫。   精力在透支,连接了两个世界的灵魂在突兀拉长的时间中迅速老化,虽然不至于死去,但那的确不是什么很舒服的感觉。   江酒扶着桌子坐下来,看向潘多拉,勉强睁开眼睛叮嘱道:   “我要睡会儿,如果我醒不过来的话,帮我告诉莉莉丝……”   “就说我在梦里跟别人私奔了吧。”   她呢喃着,低下头趴在桌子上,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2-孤独逃亡   如今已经是小亚瑟踏上前往应许之路第二个月的第一天了。   他的模样与之前相比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变——不再那么弱不禁风,眼神甚至变得坚毅起来,手臂上有了肌肉的轮廓也添了许多伤疤,身后背着自制的弓箭腰间挂着匕首。   那把从士兵尸体上搜刮来的匕首已经被用钝,甚至崩过口,但又被重新磨得锋利。   正如它如今的主人一样。   嘴边已经生出短短胡须的小亚瑟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不少次生死搏杀,幸运的是每次他都能活下来,虽然受了不少伤,但却变得更强大。   而应许之路也在变得更加危险。   能够腐蚀人灵魂的灰风肆虐,不知不觉就能够将人吞没的沼泽遍布,除此之外还有凶兽与四处劫掠的废土流民。   小亚瑟躲在一处山洞中,生了火,取出带在身上的干肉,撕下一条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   如今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茹毛饮血的地步,但如果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下去,他也不敢保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毕竟这些天他从来没见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而且就连……金手指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好多天没突然冒出来问他要不要交易了。   他居然有些怀念。   可也正是在这时候,他恍惚中好像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想我啦小圣母?”   金手指小姐忽然冒了出来,用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问候他:   “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   小亚瑟以为自己是幻听,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努力按捺住激动的情绪问:   “好久不见。”   “太小声,没有精神,根本听不见,你小子就是这样马马虎虎来跟魔鬼交易的?”   “好……好久不见!”   “这才像样嘛。”金手指小姐满意地轻笑,又调侃说,“不过如果真的想姐姐的话也可以直接对姐姐说出来嘛,毕竟姐姐也蛮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   可小亚瑟毕竟是男人,虽然毛都不一定长齐了,但起码还有些自尊心。   所以他理所当然不肯承认他有在想金手指小姐,只是一边僵硬地撕干肉嚼着,一边摇头:   “我……怎么可能想你这个魔鬼。”   “嘴上不老实可身体倒很诚实,你都快把肉干塞到鼻子里了哦。”   “……”   “而且别忘了,姐姐我可是能随意翻阅你记忆和情绪的,更何况你怎么就知道我这些天没在你身边呢,万一我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只不过没说话呢?”   就像那位身体已经菠萝菠萝哒的,只会站在墙边冷眼旁观的假面骑士前辈。   或许在这些天里魔鬼一直都在小亚瑟身边,像幽灵般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小亚瑟愣住。   可紧接着他又听到金手指小姐慢悠悠说:   “骗你的,这些天我的确没跟在你身边。”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可又忍不住问:   “那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当然去开拓业务去啦,怎么,小圣母你不会觉得我只有你一个客户吧,怎么可能呢,我们魔鬼其实很忙的,得不停穿梭在好几个世界间跟客户对接。”   “……这样啊。”   小亚瑟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就像是发现了珍贵宝物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的冒险者。   他的眉毛都耷拉下来了。   金手指小姐似乎察觉到了他如今的情绪变化,但却对此无动于衷。   她只是饶有兴致地翻阅小亚瑟最近的记忆,顺便感慨:   “哎呦不错哦,居然已经能正面抗衡废土中游荡的凶兽了,甚至还杀了一头……你把它吃了?”   小亚瑟闻言忍不住回忆起那头体型如山丘般庞大的怪物。   他的身体是纺锤形的软体,通体都覆盖着青黑色的体毛,体毛尽头又都生长着宛若脓疮般的眼睛,开合时能变换颜色。   他似乎能操控人的神智,所以在小亚瑟眼中他一开始甚至是相貌普通的异类,他对小亚瑟说他也像小亚瑟一样迷失在茫茫废土中了,并询问小亚瑟愿不愿意与他结伴而行——事实上直到小亚瑟将匕首刺入他核心之前他都几乎完美地扮演着无辜异类的角色。   可无辜异类是不应该出现在废土中的。   废土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就算运气好没有被凶兽捕食,也大概率会在灰风沼泽又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危险中丧命。   这里是猎食者的天堂,却是弱者的地狱。   小亚瑟剖开了凶兽,将他的血肉做成了易于携带保存的肉干。   事实上他现在嘴里嚼着的就是凶兽血肉的一部分。   金手指小姐读到这里似乎有些疑惑,于是便问道:   “你还真是能下得去嘴啊,那凶兽长得这么……别致,你也能吃得下去?”   小亚瑟闻言下意识停住了往嘴里塞肉条的动作。   他露出略微纠结的困扰表情,但本着不能浪费珍贵口粮的节俭精神,最后还是把那点肉丢进了嘴里。   然后,他一边捡起木棍捅了捅篝火让它烧得更旺,一边小声解释:   “一开始我也觉得恶心,可后来想想也无所谓了,想要在废土里活下来就要有觉悟……而且我以前为了活下去还翻过垃圾桶,跟那个相比他又算什么呢?”   说着,小亚瑟甚至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虽然刚开始我也是一边想吐一边咽下去,可习惯了之后就会发现其实还挺好吃的。”   “……”   金手指小姐沉默片刻,然后忍不住感叹:   “你还真是心大啊小圣母,还好你的能力足以消化他血肉里的污染,不然你现在恐怕也变成了游荡在废土里的怪物……”   “不过想要在这片废土中生存下去,的确要有你这样的觉悟。”   “那么,继续前进吧,在一切的终点,你将收获应得的报酬。”   她低声呢喃。   却又宛若天使降下神谕。   小亚瑟闻言愣了愣,然后微笑着点头。   “好。”   他熄灭了篝火,起身把放在角落的武器重新带在身上,挪开遮挡山洞的石头,往外看去。   灰风已然平息,天地尽是一片静谧的暗红。   是该继续出发了。   小亚瑟从山洞里走出来,找到之前做好的记号,向应许之地缓缓走去。   ……   金手指小姐再没有离开小亚瑟前往其他世界与客户交接。   用她的话说,是因为小亚瑟如今已经莫名其妙变成了她最重要的客户,既然如此她当然要为他提供最体贴入微的服务。   小亚瑟听不懂她说的那些专业名词,但他能听懂重要客户的意思。   他莫名有些开心。   但更让他开心的是在荒无人烟的废土中他有了个能随时聊聊天的同伴,虽然这个同伴毒舌又恶趣味,还虚无缥缈的没有任何实体,但也足够排遣孤独寂寞。   他们一同捕猎,一同躲避灰风,一同对抗废土中游荡的凶兽。   虽然这样的生活略显狼狈和颠沛流离,但也不失温馨和美好。   至少,在小亚瑟有生以来的记忆中,从爷爷去世之后,他就从未有这么开心过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   从瑞城中逃出,一路前往所谓的应许之地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小亚瑟甚至逐渐觉得应许之地对他而言不那么重要。   或许那时候的他需要的只是个目标而已,而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反而是过程。   这天他坐在悬崖边,一边嚼着肉条一边看日落。   下城区的日落向来与上城区不同,毕竟下城区的太阳是红色的,日落时颜色反而会变浅,从浓重的血色变成玫瑰色,最后甚至变成烂漫的粉色。   粉色的太阳缓缓放大,一半无声地沉入地平线以下,一半放射出如同水波般潋滟的,近乎燃烧着的玫红色涟漪天边的云彩也被同化了,像鳞片一样反射着夕阳的光,从悬崖上望过去便能看到那片浩荡长河般的斑驳云海。   小亚瑟以前从来没有闲心欣赏这样的美景。   毕竟,那时的他只是活着就已竭尽全力了。   可他忽然听到金手指小姐感叹: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美好从不长久,所以在燃烧殆尽之前努力去享受吧,小圣母。”   然后,仿佛是在呼应她所作出的预言,天空破碎了。   就像一大块剔透的玻璃被打碎,无数细密扭曲的裂纹自某个源头而起,转瞬间蔓延至苍穹的每一处角落。   有光。   黑色的光从裂纹中隐隐约约透出……有碎片不堪重负悄然自苍穹之上脱落,如羽毛般飘忽而下。   小亚瑟呆呆地看着那块碎片落下,又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块碎片原本所在的地方。   再无斑斓的落日美景,取而代之的是宛若深渊般的纯黑色虚空。   然后,他看到了眼睛。   天空睁开了眼,漠然地俯视这片世界,就像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透过玻璃窗观察生活在微型戴森球中的小白鼠。   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那只眼睛悄然合上了。   于是,销毁程序开始,世界末日随即降临。   金手指小姐唤醒了呆愣的小亚瑟。   “走吧,”她轻声说,“世界就要毁灭了。”   小亚瑟却无动于衷,他看着天空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嗯。”   ……   在即将毁灭的死寂世界中,少年与金手指小姐开始了漫长而孤独的逃亡之旅。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3-一碗浓汤   世界就要毁灭了。   废土中的生灵们惶恐不安,它们纷纷从巢穴中爬出,聚在一起,最后由最为智慧的一头老鹿带领,前往南方。   再无纷争。   雄狮与狡兔为伍,猛虎与羚羊相伴,它们沉默着组成浩荡的生命洪流,向唯一有可能残存着生机的应许之地前行。   小亚瑟有幸目睹了这场史无前例的盛大迁移,并为其和谐感到震惊。   而金手指小姐却轻声告诉他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和平而已,很快动物们就会发现所谓的应许之地只不过是个谎言,然后彻底陷入绝望的它们就会选择自相残杀。   那将会是灭亡前最后的狂欢。   小亚瑟便只能麻木且茫然地目送生灵们远去。   “所以应许之地,只不过是个谎言吗?”他忍不住问金手指小姐。   “谁知道呢?”   金手指小姐回答:   “或许对那些动物来说是谎言,可对你来说却不是谎言……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呢,小亚瑟,你只管前进就好了。”   “……”   小亚瑟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来。   天空还在不断落下碎片,大地在开裂崩溃,岩浆自深处涌出吞没一切,又在倒悬之海倾泻出的海水冷却下迅速凝结成铁灰色的玄武岩。   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与无穷无尽的水蒸气渐渐遮住了太阳,即便是站在山顶抬头看也几乎难以再看到往日血红色的天空。   接着,天上开始下雨了。   大概是倒悬之海终于不堪重负泄露了吧,总之,伴随着天帷巨兽的哀鸣声,从未有过的暴雨轰然而至,洗濯整个世界。   少年撑着简陋的雨伞,仰望天空。   他看到有透明的流光在雨中悄无声息落下,那是天空的碎片。   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黯淡,晶莹,却又固执地发着光。   像雪花一般的亮点自破碎的天空划过一条笔直的线,最终消失在未知远方。   那是什么呢?   少年眯起眼睛,想。   然后,过了很久,他终于明白了。   啊。   ——那是星辰在坠落。   ……   世界末日将要降临,该逃命的生灵早早就直奔南方而去,剩下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些不方便离开的老弱病残了吧?   所以小亚瑟再未遭遇任何对他怀有敌意的生灵。   只因这里已经不再适合生命存活。   铺天盖地的暴雨唤出了小溪,小溪汇聚成河流,河流膨胀成为洪水,洪水淹没了所有平坦的土地,所幸在此之前小亚瑟就在金手指小姐的指引下来到了地势更高一些的平原。   但即便如此,目所能及之地也几乎都被淹没,地面上永远流淌着几乎能没过膝盖的雨水,艰难跋涉这个词忽然就成了最合适不过的描述。   所幸小亚瑟在此之前在体内储存了足够的能量,所以他可以很久不需要进食来补充体力。   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   很多时候会摧垮一个人的力量并非是天灾,而是伴随天灾而来的死寂与寂寞。   从天空碎裂开始,小亚瑟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不过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就算他再乐观开朗,在这片茫茫泽国之中,他也找不到能跟他说话的人。   除了金手指小姐。   金手指小姐最近好像也变得很忙,很长时间都没跟小亚瑟说过一句话了。   偌大的世界中似乎只剩下小亚瑟一个人孤独地走着,除此之外只有无穷无尽的暴雨,以及脚边淌过的流水,以及微小扩散的涟漪。   他撑着伞,像支在水面孤独盛开的荷花。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然后,在不知道何时的何地,他终于见到了从未有过的异物——是炊烟,一缕微小的炊烟在暴雨中飘摇升起,被无数次打散之后又倔强地弥合。   小亚瑟几乎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可不管他再怎么揉眼,那缕炊烟始终都毋庸置疑地存在着。   他几乎是下意识喊金手指小姐:   “喂,你看,是炊烟!”   金手指小姐便像阿拉丁神灯的精灵一般应召而来:   “我不叫喂,也不叫楚雨荨,至于炊烟……”   她好像顺着小亚瑟手指的方向查看了一番,所以稍微等了会儿才回答:   “嗯,的确是炊烟,不过倒也是可怜人,没危险,如果你想过去的话就过去呗,我不拦着你。”   “好。”   小亚瑟回答着,加快了脚步向炊烟升起的地方快步走去。   在一片地势远高于平原的小山丘上,他见到了那栋屹立于暴雨中的小房子。   袅袅炊烟正从小房子屋顶的烟囱里冒出来,窗户亮着灯,隐约间能看到模糊的人影闪动。   小亚瑟站在房门前,犹豫了许久,最后终于伸出手轻轻敲门。   “笃笃笃——”   然后小房子里便传来苍老和蔼的声音:   “是谁呀……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难道还没跟其他人去南方逃命吗……害,我这糟老婆子腿脚不方便,没办法过去给你开门,门没锁,你进来吧。”   小亚瑟迟疑了一下,缓缓推开了房门。   房子里的小火炉烧的正旺,干柴偶尔会传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在橘黄色的温暖火光中,表情和蔼的老妇人躺在一张扶手椅上,她的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毯子上卧着只毛发漆黑的肥猫。   或许察觉到了小亚瑟的存在,那只肥猫微微转过头来往门口方向瞥了眼,然后又一脸不屑地重新转过头继续打盹。   而老妇人看着小亚瑟,略有些惊讶地问:   “居然是人啊,我还以为是那些游荡在废土中的怪物过来敲我这老婆子的门呢。”   然后她又似乎察觉到了小亚瑟的拘谨,笑着对他说:   “不用客气,孩子,坐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淋了挺久的雨吧?快来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小亚瑟这时才察觉到小火炉上炖着一锅浓汤,咕嘟咕嘟地响着,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食物的香气。   他原本不饿的,可不知为何却突然觉得很想喝点什么……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在火炉另一边的小板凳上坐下,伸出手,借着温暖炉火烘烤几乎湿透的衣服。   老妇人看他这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笑,然后艰难地坐起来,从火炉旁边的架子上取来了碗和勺子,为小亚瑟盛了满满一碗浓汤。   “给,”她把浓汤递给少年,“快趁热喝吧。”   小亚瑟接过浓汤,甚至顾不得烫,用老妇人递过来的勺子大口大口地喝。   可不知道为什么,喝着喝着,他突然开始想哭。   好像在很久之前,在已经变得破碎不堪的记忆中,还未过世的爷爷也曾在下着滂沱大雨的傍晚给他炖过类似的浓汤吧?   少年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老妇人见他这么狼吞虎咽,似乎有些可怜他,看他的目光也温柔许多。   “你是从哪儿来的啊,孩子?”   “瑞……瑞城。”   “瑞城?”老妇人吃了一惊,“那里离这里可太远了。”   她似乎是忽然又联想到了什么,于是摇摇头,缓缓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为了逃命居然走了那么远吗,你的父母呢?他们没在你身边?”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   老妇人的表情哀痛起来,嘴唇嗫嚅着似乎想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抱歉,孩子,”她擦了擦眼睛,轻声说,“我不该问这个的。”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   小屋忽然陷入沉默中。   许久之后,老妇人才抚摸着卧在她腿上的肥猫,低声哀叹:   “可怜的孩子……”   小亚瑟这时终于喝完那碗浓汤了,他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感激地道谢:   “谢谢您的浓汤。”   然后他又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问:   “可您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不去逃命呢,世界……不是快要毁灭了吗,只有到南方才能活下来啊。”   老妇人闻言便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腿脚不方便,过不去的,不如把活下来的资格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反正我这糟老婆子也半截入土快要死了,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至于你,你该去南方的,你比我这糟老婆子更值得活下来……”   她眯起眼,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勉强挤出笑,对小亚瑟说:   “孩子,要是我这里有你能用得上的东西——请不要客气,尽管拿走吧。”   小亚瑟忍不住无声地攥紧了拳,他猛地抬起头,对老妇人说:   “我可以带您一起走。”   老妇人却只是慈祥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可我已经老得快要死了,孩子。”   她眼神朦胧地环顾一周,抬起头来,又低声说:   “而且这里埋葬着我的孩子,我的父亲,我的丈夫,我在这里出生,生活了一辈子,也应当死在这里,所以就让我继续待在我的小屋里,好么?”   老妇人看着小亚瑟,露出温和的笑容。   “……”   小亚瑟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垂下头来,轻声回答:   “嗯,好。”   ……   雨还在下。   小亚瑟告别老妇人和她的小房子,带上那柄从老妇人那里得来的斧头,重新踏上了应许之路。   面前雨落狂流,却又静谧无声。   身后小屋子里的火光熄灭了,被连绵不绝的雨点遮挡,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她大概是睡着了吧?   小亚瑟想。   然后,他在雨里蹲下来,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   而旅途还在继续。   ——   [未完待续]   (3/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4-百无一用   从那天开始,小亚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了。   金手指小姐倒重新活过来了,她似乎全程旁观了小亚瑟与老妇人的交谈,但当时她却并未急着发表意见,相反,一直到好几天之后,她才忽然对小亚瑟说:   “你救不了她。”   正在水中艰难前行的小亚瑟闻言停住了脚步,撑着伞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点头:   “嗯。”   “你太弱了。”   “嗯。”   “你的能力的确有很大潜力,可尚未被开发,所以现在它只能用来保护你自己,不,很可能就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金手指小姐低声说:   “因为整个世界都快要毁灭了,没人能独善其身。”   “……嗯。”   小亚瑟无比乖巧地点头认错。   金手指小姐见他这样却忍不住苦笑:   “不要这样,小圣母,你本可以轻松一些的,不要把所有的担子都揽在自己的肩上,老婆婆的死与你无关,不是么?是她自己要留在小屋里的,那是她的选择。”   “所以为什么不尝试着让自己变得不要脸一些呢,那……明明不是你的错。”   小亚瑟忽然收起了伞。   没有伞的遮蔽,暴雨便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噼里啪啦的,把他淋成了落汤鸡。   小亚瑟仰头,抬起手,透过指缝看覆满天空的暗红云层。   “可我感觉她在向我呼救。”   他眯着眼,沙哑地说:   “她坐在那里,笑着看我,对我说……救救我,请救救我啊,小亚瑟。”   “……”   金手指小姐罕见地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问:   “原来是这样么?”   “嗯。”   “那便努力吧,小亚瑟,”金手指小姐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说,“努力去做你想做的,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我将注视着你,恰如你注视着我一般。”   “这便是……我对你的祝福。”   忽然有光亮起。   宛若神启般,纯净的光柱撕裂暗红的云层,隔绝暴雨,悄无声息地笼罩小亚瑟。   可那光却并不刺眼,小亚瑟甚至不需要暂时眯眼适应,他只是下意识抬起头,便看到了久违的晴空——并非是下城区血红的太阳与天空,相反,那是来自上城区的炽白烈日与蔚蓝天空。   他怔住,然后下意识揉了揉眼。   可眼前的景象并未如同幻影般消散,相反,它依旧悄无声息但真切地存在着。   曾经只存在于爷爷留下的画集中的风景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小亚瑟又听到了金手指小姐的声音:   “这是对悲悯者的奖赏哦,小圣母,加油吧,说不定终有一日你也能生活在这样的美丽景色之下……”   她说着,忽然俏皮地轻笑一声:   “总之先给你画个饼,这样一来你就能更忠心地为我工作了,资本家见了恐怕都要对我直呼内行吧?”   “在,看看剩余价值?”   可小亚瑟听不懂她说的那些名词,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景色,一直到光柱消失才终于回过神来。   “谢谢。”他忽然认真地说,“谢谢你替我实现爷爷的愿望。”   “……”   金手指小姐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最烦的就是你这样的愣头青了啊,不管干什么事都要这么认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个魔鬼道谢呢?”   接着,她的语气忽然慵懒起来,带着点暧昧和更多的调侃意味,低声说:   “只不过是交易而已,小圣母,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我的指引,我们各取所需,最好不要再横生事端,你没必要对我抱有多余的好感,相应的我也只是把你当做工具看待。”   “这样就好,所以千万别对我产生什么额外的感情,好么?”   金手指小姐觉得她把话讲得很明白了。可她不知道小亚瑟是不是听明白了。   因为少年只是懵懂地点头,对她说他懂了。   可他到底懂了什么呢?   她不好说。   但她还是决定略过这个话题,然后告诉小亚瑟:   “继续向前吧,你所想要得知的一切答案,都被我放在应许之地了。”   于是少年便继续前进。   ……   这一天,小亚瑟似乎终于追上了逃亡大部队的队尾——他划着船来到了一座城市中。   这是座偌大的建立在水面上的浮城,它的名字叫夜之城。   小亚瑟撑着伞进城时理所应当遭到了盘问,而在得知他的来历后,守卫城门的士兵唏嘘许久,告诉他瑞城早就毁灭在第一轮的天陨中了,甚至不光是瑞城,异类绝大部分城市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中毁于一旦。   苍穹崩裂,因而坠落的无数碎片被称之为天陨,倒悬之海泄露,生活在其中的天帷巨兽便随之死去,他们庞大无比的躯体随着暴雨降于尘世,这便是鲸落。   而夜之城便建立在一头天帷巨兽的尸体上。   小亚瑟进入了夜之城。   或许是世界即将要毁灭的缘故,原先剑拔弩张的异类们居然能融洽地生活在一起,甚至能称得上其乐融融……   他们来自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口音,甚至有可能在末日来临前分属于不同的阵营——乌托邦,理想国,或是至福乐土。   而如今,他们只有一个名字。   异类。   这便是他们对自己的称谓。   ……   在金手指小姐的建议下,小亚瑟决定暂时在这座夜之城中停歇。   他一开始打算想办法卖掉在废土中猎杀凶兽所得到的皮毛和兽牙,以及蕴含了凶兽所有力量的晶石——这些东西之前都被他装在金手指小姐为他提供的储物空间中。   可正在他为到底该去哪里去兜售这些零碎而感到苦恼时,有好心的路人告诉他夜之城里的空房子其实可以随便住,只要在住之前去居委会登记一下就好了,如果饿了的话也没关系,去公共食堂,那里二十四小时都免费供应热水热饭。   甚至于缺少日常用品都可以去申报领取。   “那么代价呢?”   小亚瑟下意识问。   “代价?”路人愣了愣,然后微笑着反问:“你是想说,你需要付出什么东西才能获得这些对吧?”   “对。”   “不需要。”   “不……需要?”   “没错。”   路人抬起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他自己和小亚瑟:   “你要付出的东西就是活着——努力和其他人一起活下去。”   然后,他离开了。   于是只剩小亚瑟一人呆愣在街头,咀嚼着路人对他说的那句话。   为什么呢?   他想。   金手指小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也大概明白他为什么无法理解夜之城的生活方式,于是她轻声提醒他: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为什么不去调查呢,小亚瑟,你有手有腿嘴,难道不会去找人问,去亲自看看么?”   少年被点醒了。   他点了点头,先按那位路人所说,去居委会登记领取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和日常生活用品,然后像金手指小姐所说的那样,几乎跑遍了全城,去寻找答案。   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能驱使火焰的在炼钢厂工作,会生产电力的为发电站服务,学者们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充分利用天帷巨兽的尸体怎么应对越来越恶劣的环境,工人们则日夜不休地产出食物和各种生活用品供一整座城市的居民使用,甚至就连花匠都在努力培育耐涝的特种花卉好让异类们在末日来临的压迫感下心情尽量能轻松一些。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为这座浮城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活着。   小亚瑟却有些茫然。   他找到负责为外来者安排工作的工作人员,说作为夜之城的一份子,他也想为夜之城做出贡献。   工作人员说好,那请问您都会做什么?   小亚瑟愣住,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迟疑片刻说他会捕猎,会给猎物剥皮,以及……   他还会送报纸。   工作人员也愣了愣,然后无奈地摇摇头说抱歉,现在外面的陆地都已经被洪水淹没了,幸存的异类们大概都生活在由天帷巨兽尸体建造的浮游城市中,至少在可预知的很长时间里这个世界上大概都不会出现野兽了。   至于送报纸……报童的职位暂时没有空缺,而且据说学者们已经研究出能够替代报纸的更先进的通讯方式,或许在不远的未来报纸也会被淘汰吧。   他说完,又抬起头与小亚瑟对视,问先生那您还擅长什么吗,或者说您的天赋是什么?如果您有特殊的天赋那我们也可以根据您的天赋给您安排相应的工作。   小亚瑟略有迷茫地点头,却又摇头。   很能吃大概并不算是什么特殊的天赋吧?   他想。   这下就连工作人员都头疼起来,他似乎从来没见过像小亚瑟这样没有任何一技之长的人。   他说先生请您稍等,我向上级咨询一下。   然后,在小亚瑟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工作人员拨通了上级的电话,轻声说了几句话。   或许是终于得到了稳妥的答案,工作人员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小亚瑟,略有歉意地说对不起先生,或许夜之城真的暂时没有需要您的工作,不过我们欢迎您继续留在夜之城。   世界已经濒临毁灭,异类们报团取暖,所以即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无所谓。   “您的工作,就是努力地活着。”   他说。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5-天使魔鬼   晚上小亚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   他在想什么才是努力地活着,为什么要努力地活着。   可他想不明白。   最后他索性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时候他又听到了金手指小姐懒洋洋的声音: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搁这儿装洋人倒时差呢?”   “……”   小亚瑟没回答。   但金手指小姐丝毫没有被冷落的自觉,又欢快地像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问: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没用啊小圣母?既救不了之前遇到的那位老婆婆又对夜之城做不了任何贡献,就像个废物一样,唯一的天赋是特别能吃,可这样的天赋又有什么用呢——你大概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小亚瑟沉默片刻,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要这么自卑呢?”   金手指小姐又疑惑地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说不定你只是还没发现自己适合干什么,仅此而已。”   她说到这里语气又温柔许多,轻声说:   “至少你不是能承认自己的无能么,仅此一点就要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强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会死不认错的滚刀肉可太多了,这便是你的优点之一。”   “……是么?”   小亚瑟抬起手掩住眼睛,坐起来,声音略有沙哑地反问:   “可这有什么用啊?”   “我还是没有力量,我太弱小了,我救不了老婆婆,我也没办法为夜之城做贡献,我只能勉强让自己活下来……”   “可为什么你一定要去拯救别人呢?”金手指小姐似乎有些不解,“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然没有能力的话那先保证自己活下来难道不好么?”   “……”   小亚瑟表情微微痛苦起来,他握紧拳头,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去拯救别人。”   “那就不要再去想就好。”金手指小姐安慰他,“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再这么自责下去了。”   小亚瑟没有回答。   可金手指小姐明白,她这样苍白无力的劝说与开导没有对他起到任何作用。   很多时候语言都是无力的,因为人与人永远无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所以悲欢其实并不相通,对小亚瑟来说,金手指小姐的发言可能只会让他觉得有些吵闹。   她叹了口气。   “本来不想这样的,但没办法,谁让你这么……蠢得可爱呢?”   黑暗中忽然有光亮起。   微光闪烁,聚拢,如繁星般勾勒出人形的轮廓,然后忽的燃烧起来——于是在那纯白的火焰中,黑发黑眸的魔女缓缓睁开了眼。   面容精致,嘴角微扬,澄澈的眼眸中似乎悄无声息地燃烧着金色的光焰,就连她身上那件黑裙上都烫着同色的优雅纹络。   她宛若天使般降临于此。   小亚瑟呆愣地微张着嘴看着金手指小姐,而金手指小姐笑着在床边抚了裙摆坐下,用指尖在他眉心点了点,语气慵懒地问:   “怎么,是不是被姐姐的美貌震撼了,所以说不出话来?”   小亚瑟脸颊浮起微微的红晕,似乎有些害羞,于是下意识往后闪躲了点,视线游移着无处安放,然后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是金手指小姐?”   “虽然我的确是你口中的金手指小姐,但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叫我姐姐,”金手指小姐笑吟吟地纠正他的称呼,“毕竟这样听起来更舒服一点。”   “……”   小亚瑟有些为难。   或许是慑于眼前少女的美貌和威严,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当然这大概率也与他从小就没接触过任何女孩子有关。   更何况是金手指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刚走出新手村就直面魔王了属于是。   但最后他还是犹豫着,小声喊了一声:   “……姐姐?”   “哎,真乖。”   金手指小姐相当开心地笑着,伸出手把小亚瑟一头白金色的碎发揉得乱七八糟。   就像安慰自家难过的傻狗一样,只需要摸摸头挠挠下巴就能让它重新开心起来。   小亚瑟有些难为情地任由她摸头,表情似乎还略有抗拒,但原本紧绷的身体却明显放松许多。   金手指小姐注意到了这点,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灿烂。   然后她收回手,轻声问: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   小亚瑟拘谨地点头:   “好……好些了。”   然后他又按捺不住,试探着问:   “金手指小姐你就是那天突然出现……从至福乐土那些士兵们手下救了我的人?”   “或许吧,”金手指小姐不甚在意地随口回答,“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刚刚要你叫我什么啊?小圣母?”   “姐……姐姐。”   “这才乖嘛。”   金手指小姐点头称赞。   之后她才轻叹一声:   “好了,就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小圣母,你是为了什么而自责呢?”   “姐姐我想不明白哦,明明那位老妇人是自己选择留下来的,明明夜之城的工作人员都告诉你说可以无条件地住下来……既然如此,你干嘛要自责呢,那都是他们主动做出的选择,而你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   小亚瑟闻言忍不住低下头来,垂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许久之后,他才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便是他的回答。   金手指小姐却摇了摇头,低声说:   “肯承认自己的无知固然是种美好的品德,但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吗小圣母……我建议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她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听起来甚至像是某种有安神效果的熏香,让人不由自主便平静下来,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她要小亚瑟想,再好好想想,小亚瑟便缓缓闭上眼去回想。   原本烦躁且紊乱的心绪归拢,意识下沉,下沉,再下沉,最终来到潜意识的海洋。   小亚瑟忽然闻到了隐约的薰衣草香,听到了金手指小姐轻声对他说:   “在一切的起源,在你救托马时,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我在犹豫要不要救他。”   “那你为何要犹豫呢?”   “因为……他以前很喜欢欺负我,他对我做过很多过分的事。”   “可既然如此的话,你又为何要救他?”   “因为……因为……”   小亚瑟的表情犹豫起来。   对啊。   他忽然想。   为什么我要去救他呢?   他明明那么坏,他曾经那么欺负我,他……似乎死不足惜。   可小亚瑟忽然又想起他救托马之前所目睹的景象所听到的声音。   至福乐土的士兵们狞笑着想扒开托马母亲的衣服,托马奋力抵抗却被当成小鸡崽般戏耍,绝望,痛苦,哀怮,他嗅到了如此灰暗的情绪。   妇人在哀嚎,在为自己与即将要遭受毒手的儿子啜泣,男孩痛恨自己的无力与士兵的残暴,他握紧了拳浑身发抖,痛哭流涕。   然后,小亚瑟便毫无犹豫地挺身而出,走在了慷慨赴死的路上。   “所以为什么呢?”   金手指小姐轻声问他:   “为什么你要去救托马,你要为老妇人的死而自责,你要因为不能为夜之城做力所能及的贡献而难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有人在哭。”   小亚瑟回答:   “我听到了。”   他忽然睁开了眼。   他得到了答案。   然后他看到金手指小姐便对他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自当如此。”   她说。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亚瑟,不然我为什么会叫你小圣母?”   然后她露出慵懒的表情,伸了个腰,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说:   “好了,知心大姐姐陪聊环节结束,既然小圣母你已经得到了答案,那我就先失陪了……已经这么晚了啊,美少女该去睡美容觉咯。”   说着,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小亚瑟看着金手指小姐,表情复杂起来,他的嘴唇嗫嚅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小声说:   “……谢谢。”   金手指小姐闻言忽然又折返回来,站在床边,背着手,俯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   “还有一件事。”   她表情玩味地竖起一根手指,轻声说:   “以上,包括我今晚突然出现对你的疏导,都是早有预谋的计划。”   “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件工具,我希望未来能利用你达成某个目的,所以不管是我提供给你的帮助,又或者所有小恩小惠甜言蜜语,都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所以不必感激我,小亚瑟,不要对我说谢谢,你并不需要感恩我,因为咱们俩大概只是简单的,有利益交换的合作伙伴而已。”   说着,她又逼近少年,恶趣味地眯起眼:   “这是我第二次对你说这些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三次了,所以我希望你足够聪明,聪明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你把我当成是天使对吧,倒也无可厚非呢,毕竟谁让我救了你,可说起来那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其实我不是天使,也不是什么魔鬼,我是坏女人,我没办法控制得住自己去撩拨别人的本能,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你咯。”   坏女人说着,轻轻在少年的胸口戳了戳,轻笑一声:   “所以,千万不要爱上我哦,小亚瑟。”   紧接着,她如泡影般消散了。   [未完待续]   ——   去和合雪丶喝酒!   今天两更   0u0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6-末日到来   环境越来越恶劣了。   就像神明降下了惩罚,名为瘟疫战争饥荒死亡的四位骑士为世界奏响最后的挽歌,天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天帷巨兽哀鸣着自倒悬之海坠落。   夜之城的资源逐渐紧张起来。   物质与能量始终是守恒的,天帷巨兽尸体所能提供的能源有限,而夜之城又无法轻易停止运转,此消彼长之下,生活便理所应当变得越来越艰苦起来。   首先是限制生活用电,紧接着食物配额也紧张起来,最后小部分人不得不主动选择进入冬眠以节省资源。   如果短时间内没有找到第二头天帷巨兽的尸体以补充资源的话,夜之城可能就要撑不了多久了吧?   ——这是学者们对夜之城现状所达成的共识。   所幸他们很快就不需要为这个问题而苦恼了。   因为夜之城要毁灭了。   ……   广播是在午饭时间响起的。   小亚瑟那时候正在与工人们一起在食堂吃饭——夜之城没有安排给他工作,他便自己去找,去学习,最后他终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工人,为夜之城的存续而努力。   但努力终究变成了无用的挣扎。   “抱歉,我亲爱的同胞们。”   他听到广播中那位德高望重,素来以睿智冷静而著称的老城主用沉重的语气低声说:   “在最后的努力与尝试失败过后,我不得不代表学者们向大家宣布——夜之城即将迎来它建造之初使命的终结,我们将要被毁灭了。”   “在夜之城原先既定航线的正上方,学者们观测到了大范围天陨现象产生前的征兆,它的强度和频率是前所未有的,我们曾试图改变航向以避开它,却发现这场该死的天陨已经把我们所有闪避的可能都封死了。”   “这意味着在天陨产生后,也就是距离现在八个小时后的未来,夜之城将会迎来毁灭。”   “抱歉,我的同胞们。”   老城主再度用沙哑的嗓音致歉:   “自下水至今,服役共一千零二十八天十六小时,夜之城并未成功带领我们去到传说中的应许之地,而是即将沉没于半途。”   “我辜负了大家对我和夜之城的信任。”   “所以,在死亡即将到来之前,夜之城所有的娱乐场所全面开放,食物不限量供应,请大家尽情享受这场旅途终点前的最后狂欢。”   “——夜之城城主顾兰舟,及其全体工作人员敬上。”   ……   夜之城即将毁灭。   如此沉重的现实压在心头,自然不会有人再能安心吃得下饭。   原本喧闹的食堂忽然变得像停尸房般寂静无声,紧接着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来——但也仅此而已,更多工人只是一脸麻木地低下头继续吃他们的饭。   小亚瑟下意识转头朝旁边熟悉的工友看去,竟意外发现他脸上甚至没有太多悲伤。   他愣了愣,下意识问:   “难道你不害怕吗?”   工友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他的饭:   “我只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了啊。”   小亚瑟愣住,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   他想。   似乎的确是该这样的。   始终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受刑之人首先会感觉到的不是恐惧,反而是莫名的解脱。   就像……   浩荡长夜,自此而终。   人活着并非是为了死,但只要是活着终有一天就迟早会死。   不是么?   小亚瑟沉默着起身,走出食堂,来到街上。   ……   距离末日还有七小时四十三分钟。   ……   他原以为会目睹到满目疮痍的景象,异类们会纵情狂欢,去酒吧去赌场甚至在大街上公然宣泄欲念,但他却看到一切如常,所有异类该工作的工作,该生活的生活,纵然有些异类脸上略有麻木,但更多的异类反而面带微笑。   他们在坦然迎接末日的到来。   小亚瑟走在街上,却感觉自己宛若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国。   往日互相敌视斗争的异类们如今亲密得宛若一家人,甚至称得上相亲相爱。   在神秘逐渐消退的如今,丧失了强大个体力量的异类们反而团结起来,他们变得像人类一样,不,甚至要比人类更加富有可能性,因为他们具备人类不曾拥有的天赋。   “倘若让他们从这场末日中存活下来,说不定世界的格局会被改写,科学与神秘的秩序会被打破呢。”   金手指小姐忍不住感叹:   “毕竟此情此景实在是让人觉得震撼,连我都有点同情你们异类了。”   小亚瑟看着街上的异类们,摇了摇头,轻声说:   “可我觉得他们……不需要被同情。”   “嗯,他们更值得被尊重。”   ……   距离末日还有六小时三十一分   ……   夜之城所有工厂停摆,只剩下发电站还在满负荷运行,为整个夜之城提供充足的能源。   工人们终于能够从几乎昼夜不休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他们纷纷回到了居委会为他们分配的房子里,有的躺下睡觉,以求在梦境中无声无息地迎来死亡,有的蹲在床上,睁大眼睛却不知所措。   还有不少工人选择上街寻欢作乐。   他们去到酒吧,赌场,乃至于烟花巷中进行最后的狂欢。   ……   距离末日还有五小时十分   ……   极端分子出现了,他们宣称能够这一切都是场阴谋,妄图从城主手中夺得夜之城的控制权,并组织了武装暴乱。   但很可惜他们失败了。   夜之城尽忠职守的士兵们迅速镇压了这场荒谬的反叛,城主顾兰舟命令士兵将极端分子的首领绑在夜之城最高的建筑物塔楼楼顶——在那里,极端分子的首领将成为第一个亲眼目睹天陨降临的幸运儿。   尽管他本人似乎并不情愿。   ……   距离末日还有三小时   ……   平时潜藏在夜之城中的各个教派忽然不约而同地涌现出来,他们宣称世界末日是他们的神对世人的惩罚,而只有信奉真神并潜心悔过才能在这场大清洗中幸存下来,成为新世界的原初选民。   他们开始大肆贩卖赎罪券。   但无人相信。   ……   距离末日还有一小时   ……   终于有心理脆弱的异类崩溃了。   他们蜂拥而至教派的赎罪券售卖点,拿出所有从外界带到夜之城中的贵重物品,以物易物,用这最原始而简单的方式换取一份精神的慰藉。   除此之外还有异类当街脱光了衣服狂奔,并发出疯狂的呓语——但没有异类在乎他们。   世界末日快要到了,每个人都只在乎他们自己。   甚至有疯子举着火把四处纵火,他被警备队逮捕时还在狂笑,大声喊着:   “让我们把夜之城烧成灰!”   ……   距离末日还有半小时   ……   狂欢终于开始了。   异类们以往被隐藏在平静下的疯狂暴露了出来,街道上混乱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血和火的味道,哀嚎和痛呼声此起彼伏,偌大的夜之城中竟然再无任何一处安静的地方。   小亚瑟爬到了钟楼上,坐在楼顶边缘淋着雨发呆。   他身旁被捆着的反叛军首领卑微地低声喊:   “小兄弟,小兄弟,求求你把我松开好不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小亚瑟平静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   “我也不想死,可只是不想就有用了吗,天陨之后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死的。”   说完,他重新呆呆看他的天。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呢,姐姐。”   他忽然问。   “我快要死了,整个夜之城都会死,我救不了他们……这次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死的人又能帮你做什么呢?”   “可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啊。”   金手指小姐轻声回答他。   他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笑,点头:   “这样啊,那我就可以放心去死了。”   ……   距离末日还有最后十分钟   ……   夜之城上空已经隐约出现透明的,闪着光的天陨碎片。   试图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学者们终于宣布事态再无扭转的可能,末日终将到来,城主顾兰舟解散了所有士兵,独自背着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浮游城市。   就像旧时代的战舰舰长会选择与爱舰一同沉没那样,他要与夜之城生死与共。   街道上暴乱的异类们再度变得平静下来,他们表情恍惚地抬头看着头顶的天陨碎片,互相拥抱,亲吻,甚至有极端者站在高处,打着伞向心爱之人大声读自己写的情书。   通过赎罪券巧取豪夺了不知道多少财富的教皇望着天空泪流满面,他跪倒在地,向他的主忏悔他的罪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忽然不再吝啬爱意了。   ……   距离末日还有最后一分钟   ……   亚瑟仰头看着天陨碎片缓缓穿透在夜之城的护盾,流光溢彩,宛若盛放的大丽菊。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金手指小姐忽然问。   亚瑟想了想,又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   “可我倒有话想问你。”   “你说。”   “如果可能的话,亚瑟,你是否愿意去承担这个世界的痛苦——即便因此要付出生命,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沦陷于地狱之中?”   “我愿意。”少年轻声道,“并甘之如饴。”   “那便交易吧。”   “好。”   ……   然后,末日终于到来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7-成为英雄   石头是什么味道的?   粗粝,坚硬,冰凉,咽下去的时候会划伤食道,血淋淋的,痛苦难忍。   钢铁是什么味道的?   要比石头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只是在嘴里咀嚼的时候都会磨碎牙齿,甚至狠狠刺入口腔,割断再生的血肉。   岩浆是什么味道的?   灼烫,沸腾,一瞬间就能将接触到的所有生物组织碳化,所以吞入腹中时极端困难,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弃,要忍受着内脏燃烧的苦楚将之饮下。   ……   一千年过去了。   雨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雪。   如炉灰般纷纷扬扬的灰色雪花笼罩了整个世界,将一切都冰封起来,于是往日喧闹的天地间再无一丝声响。   少年便跋涉于如此死寂的世界中。   天陨毁灭了夜之城,却并未把弱小的他杀死,在长达百年的沉眠后少年缓缓苏醒,以瘦削的身躯行走于即将熄灭的星辰之上。   天空碎裂了,崩塌了,在此之后大气逐渐流失,气温急剧下降,倒悬之海被冻结,降下质量极大的雪花与冰雹,它们覆盖了星辰的地表,形成深达千米的冰层。   少年行走于冰层之上,如履平地,偶尔饿了渴了便俯身挖出冰雪填入腹中。   似乎只是这样就足以填饱他的肚子。   如此,他一路向南行走,最终来到了所谓的应许之地。   深黑的苍穹下,钢铁的城市巍然屹立在高峰之巅,灯火通明——似乎整个世界的幸存者都聚集于此,报团取暖,如此苟延残喘。   少年在山脚下停住,抬头,仰望着这座高度足以突破海平面和冰层的山峰,沉默片刻,低声问:   “这便是应许之地吗?”   可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他便无声地笑了笑,找到上山的电梯,然后来到了峰顶。   无人知晓他的到来,似乎他的存在本身便已经成为了昨日的幻影,那些表情麻木的居民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从他身边走过。   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所谓应许之地的传说,只不过是个谎言罢了——这里没有救赎,也同样没有希望,有的只是那座耸入云端的高山,仅此而已。   在得知真相后有不少异类无法接受,选择自杀;还有部分异类选择接受现实,在此生存下来,并繁衍后代,在一千年的漫长时光中建造了这座钢铁的城市。   他们的后代逐渐适应了恶劣的环境,甚至进化出了极端耐低温的身体结构。   但温度还在降低,从千年前的三十多度一直降低到如今的零下七十度,从未有过停止,学者们预测再有一千年气温甚至可能一直降低到零下两百度,最终逼近定义上的绝对零度。   到那时,世界大概就会陷入真正意义上的永寂黑暗之中,也会真正地死亡吧?   那便是世界的终结。   ……   少年来到城市的最高点,俯瞰脚下的万家灯火,沉默片刻,然后缓缓从身上掏出东西。   一块化掉又重新凝结的巧克力,一把木柄已经腐朽的斧头,还有一枚从已经毁灭的夜之城那里得来的齿轮。   他把这三样东西虔诚地,小心翼翼地摆放在身前,然后抬头仰望着纯黑的苍穹,低声道:   “我对上城区说话。”   许久之后,忽然有微光闪亮。   有女人的严肃声音自他面前响起:   “你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对。”   少年点头,低着头轻声说:   “而且我还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销毁下城区……是因为观测者方程吧?”   “谁告诉你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从你们的手中拯救下城区。”   “……”   女人微微沉默,声音变得愈发严肃:   “既然你知道观测者方程,就应该明白上城区不可能继续容忍下城区的存在——我们无法接受自己生存在一颗定时炸弹的威胁之下。”   “可如果那颗定时炸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什么意思?”   “我会吞噬整个下城区,到地狱里去,这样不继续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的话,我们异类就不再能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了吧?”   “……”   女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似乎是在甄别他发言的真实性,以及验证这个办法的合理性。   许久之后,她才重新开口,用带着些许沉重的声音说:   “可那样的话,你必须背负一整个世界数百万异类的痛苦,你将不死不灭,遭受永世的折磨,你将永远饥渴,永远口渴,永远不得所爱——即便如此,你也不后悔么?”   少年便微笑,欣然道:   “自无不可。”   “……”   女人缓缓吐了口气,轻声道:   “既然如此,上城区会即刻停止对下城区的销毁工作,在此之后,静谧机关将目睹您背负下城区进入地狱。”   然后,她顿了顿,低声道:   “最后,以我个人的立场祝您好运……尊敬的承冠者。”   来自上城区的通讯被切断了。   少年坐在高塔塔顶边缘,出神地盯着脚下的钢铁城市——这大概便是他能留给下城区的最后一瞥。   “所以,会遗憾吗?会后悔吗?会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值得你去拯救吗?”   忽然出现在他身旁,与他并列坐着的魔女小姐晃悠着小腿轻声问。   少年愣了愣,摇头:   “会后悔……我会后悔为什么没早点问你怎么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即便它吻你以痛,从未带给你幸福与快乐,你仍要报之以歌?”   “不,它带给我过幸福,也带给我过快乐啊。”   少年说着,低头,伸手自地上的三件东西表面轻轻拂过。   巧克力,斧头,齿轮。   报社记者,老妇人,夜之城。   他露出微笑:   “此身微不足道,倘若能用以拯救整个世界,那便是最值得的事情了。”   “酒姐姐,你不是叫我小圣母吗,没错,我大概就是你讨厌的圣母吧,明明我做不到,明明他们欺负过我,明明这个世界对我很不好……”   “可这个世界在哭啊。”   “我要救他们,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   “——他们需要我。”   魔女小姐拢了拢在肃杀北风中散开的发丝,点头,若有所思说:   “……这样啊。”   她忽然露出清浅的笑容来,拍了拍腿,问:   “那你要不要在我这里躺一会儿?要知道地狱里可是不可能有我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哦,所以,就当是提前预支的酬劳,让你感受一下大姐姐的膝枕是个什么感觉,怎么样,要试试么?”   少年迟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   他僵硬地躺下来,把头枕在魔女小姐的腿上。   柔软,温暖,有薰衣草好闻的香味。   “……对不起。”   魔女小姐忽然垂眸,轻声说。   “啊?”   少年疑惑地与低头看他的魔女小姐对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酒姐姐?”   “因为我利用了你啊,小亚瑟,”魔女小姐一边用手指帮他梳理头发一边轻声回答,“可现在我开始后悔了。”   “……后悔?”   “嗯,是略微有些自责吧——我甚至一度以为我已经失去了这种感情。”   魔女小姐自嘲地笑了笑,又继续说: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找上你的,其实你的性格很讨厌你知道吗,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不喜欢圣母,大家都喜欢更坏一点的,自私自利些的角色,就好像我这个坏女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怜悯和同情成了被人唾弃的品质,愿意为他人牺牲自己的开始被嘲笑为蠢材,更何况就算你拯救了世界那些人也不会感谢你,他们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即便如此,你也肯挺身而出,走在为冷漠的他们慷慨赴死的路上么?”   她低头看向少年。   而少年愣了愣,点头:   “即便如此,我也会挺身而出,走在为他们慷慨赴死的路上。”   他毫无迟疑地,微笑着说。   魔女小姐却愣了愣。   她忽然也微笑起来:   “那便去成为试着成为英雄吧——小亚瑟,从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英雄的。”   “那我去成为英雄啦,酒姐姐。”   “去吧。”   “再见。”   “嗯,再见。”   ……   少年起身,踏出塔顶。   有光亮起。   自少年身上,一点一点的,宛若群星般,渐渐由黯淡转为灿烂。   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剧痛随之袭来,少年咬着牙,面容扭曲,可他的脸上却渐渐浮起笑容。   近千年以来,由他吞噬的岩石,钢铁,熔岩,雨水乃至冰霜全都变成了纯粹的能量,在此刻释放出来,异类的脆弱身躯渐渐破碎,肌肤剥落血肉融化,骨骼被无法抗拒的重压一根一根活生生压碎。   ——少年点燃了自己。   在这无光的死寂世界中,他成为了崭新的太阳。   然后,属于异类的灵魂也随之崩溃了,纯白色烈日中,属于少年的稚嫩灵魂在被灼烧,冶炼,最后痛苦蜕变为纯黑的色彩。   他挣扎,扭曲,无声地嘶吼。   可他忽然听到了魔女小姐的呼唤。   “我将注视着你,恰如你注视着我一般。”   于是他微笑起来。   无穷的光芒坍缩,少年模糊的轮廓被扭曲,拉长,最终变化为大蛇的模样。   此即尘世巨蟒,吞噬世界之蛇。   他的名字是耶梦加得。   他将吞噬整个世界,背负所有异类的苦痛与罪孽,沉入地狱,与被观测者方程所影响的主位面脱离。   ……   浩荡长夜,至此而终。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8-我的主人   “如此,便是这故事的全貌了。”   “少年化身为神话中的巨蛇吞噬了整个下城区,然后他自愿坠入了地狱——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也算是拯救了世界吧。”   “总之,他成为了英雄。”   女仆小姐合上了故事书。   酒吧里灯光昏暗得恰好,香薰摇曳,桌上的杯子里残酒斑斓,半片西柚颗粒饱满水润欲滴。   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香味。   吧台前坐着的姜小白听得眼泪汪汪的,就差咬手绢了:   “小亚瑟也太可怜了吧,就算他拯救了世界也没人能够理解他,还被坏女人利用……”   她话里的坏女人闻言便笑盈盈地俯身,伸出手来,轻轻以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把盈出眼眶的泪滴抹去,送进自己嘴里尝了尝。   姜小白愣了愣,脸颊微红,想问酒姐姐你这是想干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能呆呆地微微张开嘴盯着女仆小姐看。   而女仆小姐笑意更浓。   “味道不错哦。”   她开玩笑说。   姜小白脸颊更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羞答答地低下头轻轻用指肚摩挲着酒杯杯沿。   女仆小姐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选择先把那本故事书收了起来,之后才对小姑娘露出温柔的笑容:   “能够将心比心地去感同身受——这正是你的优点啊小白,不过如今恐怕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还会对这种故事感兴趣了,事实上我都有点怀疑到底还有没有人喜欢看这种俗套的小故事了。”   “啊?真的吗?明明很精彩啊。”   “可如今是个快餐时代哦,更受欢迎的永远都是那些短平快的小说,英雄史诗这种老掉牙的东西恐怕早就该被扫进垃圾堆咯。”   女仆小姐说着,略有遗憾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在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之前我还让其他客人看过,结果他们几乎无一不是很客套地,因为要给我面子所以才很敷衍地点头称赞,说是篇挺不错的故事。”   “当然,我也没办法对他们奢求什么,毕竟大环境如此,或许对他们来说微信群里客人写的那些我的同人文大概都比这个故事感兴趣吧?”   然后,她做出断言:   “大概,他们都只是无情的,想看美少女们贴贴的乐子人机器罢了。”   “啊……”   姜小白似乎觉得女仆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无言以对。   可她忽然又注意到女仆小姐话里值得关注的点。   “同人文……原来酒姐姐你也在看啊!”   女仆小姐便歪头,淡淡笑着说:   “当然看,为什么不看呢,只要写得好我就看,所以说不定客人们不喜欢我这故事的原因……只是它不够精彩呢?”   “可我明明觉得这个故事很精彩啊!”   “可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啊,对更多人来说它就是不够喜闻乐见。”   女仆小姐说着,一脸慵懒地端起手旁的酒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因病弱而苍白的脸颊上迅速腾起不健康的潮红。   “不过都无所谓啦,”她说,“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至于评价是好是坏就已经跟咱们俩没什么关系了……”   事到如今女仆小姐忽然想抽根烟,不过这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想法而已,事实上她并不喜欢抽烟,所以她只是沉默片刻,露出了略微寂寞的表情。   她忽然想起了下城区里少年点燃自己成为烈日前的神情。   ——他在微笑。   每次想到那个微笑,她就觉得心略微地沉了下去。   可真奇怪啊。   原来她这种人……居然还会有心吗?   她很明确地知道那种感情是愧疚而并非是爱,但即便如此,她又什么时候曾对人产生过愧疚了?   她江酒一生不弱于人。   女仆小姐忽然又很想抽烟了。   如果现在她手边有烟的话,说不定她会点起烟说起从前,只可惜没有,所以江小姐只是向姜小白露出亲切的表情,介绍道:   “对啦,店里最近又研究出来两种新鸡尾酒,都是酸甜味的,小白你要尝尝吗?”   ……   时值深夜凌晨三点,酒吧终于结束了营业,女仆小姐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关上门,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和肩膀,往角落里看去。   可她并没有发现魔女小姐。   正在她好奇魔女小姐到底是上哪儿去的时候,冷淡的嗓音自吧台响起: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女仆小姐下意识转过头,便看到了端坐于吧台高脚凳上的黑裙魔女。   她的表情冰冷,浑身都散发着不太愉快的味道,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暴雨即将来临的海面。   她要吃人辣!   女仆小姐见她这样立马无比乖巧地凑了过去,撒娇说:   “主人您来啦?”   所谓一物降一物,就像只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一样,只有陷入暴怒状态的魔女小姐才能让江酒变得听话——虽然大部分时间她们俩还是相互克制的。   或许是看到江酒如此乖巧的样子,魔女小姐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然后,她冷声问:   “你知道你这次都做了什么吗,江酒?”   江酒便一脸无辜且楚楚可怜地解释:   “我……帮人拯救了下城区,间接地保证了异类这一种族的存续?”   魔女小姐闻言几乎要被气糊涂了,于是她咬着牙狠声说:   “跪下!”   镌刻于身体灵魂最深处的刻印运作起来,江酒便如被魔女小姐操纵的提线木偶般以猛虎下山式跪在了吧台前。   “嘭。”   听声音就知道跪得的确很瓷实。   江酒瓷娃娃一样的小脸上瞬间涌起绯红的颜色,甚至于就连耳垂都变得通红。   “疼。”   她小声抗议。   “你还知道疼啊?”   魔女小姐咬牙切齿:   “要不是我把你从下城区及时拉出来,你恐怕早就老死在那片被无限加速的时空里了!”   然后她又余怒未消地拿出魔杖,一边用杖尖像敲木鱼一样敲江酒的脑袋一边骂:   “你把下城区折腾成那样,你是爽了,可你有考虑过后续的影响么?”   “静谧机关的计划被你打乱,无法以世界毁灭后留存的哀悯之尘作为报酬支付给请来销毁下城区的那位大魔女;被你引诱去拯救世界的傻小子成了神话里的幻想种,尘世巨蟒·耶梦加得,又坠入地狱化身承冠者……”   “还好那位大魔女似乎在世界毁灭的过程中观察到了感兴趣的东西没有继续追究,刚刚诞生的承冠者没有骚扰上城区,不然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   江酒表情有些沮丧,小声说:   “别骂啦别骂啦,孩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乱来了。”   “你还想有以后?”   魔女小姐露出危险的表情。   她晃了晃魔杖。   有光闪过,然后便有坚不可摧的束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酒手腕脚腕上,让她看起来愈发可怜兮兮的。   只可惜魔女小姐这次大概真的是铁了心要惩罚江酒了,于是又冷声宣告道:   “你需要好好反省一段时间——从今天开始到过年这段时间你就别想从酒吧里出来了,乖乖接受被禁足的命运吧!”   可江酒却并未如魔女小姐所想象的那样抗议。   相反,她甚至欢快地点了点头,说:   “好啊好啊!”   “……?”   魔女小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江酒便一脸无辜地举起被拷住的手,然后对魔女小姐眨了眨眼,问:   “我做的事东窗事发,现在应该是被静谧机关通缉的状态吧,当然,不喜欢我的说不定还有人类阵营中一些极端讨厌异类存在的鹰派——这么想想,主人你要把我禁足的原因就值得深思了啊。”   她说着歪了歪头,又问:   “所以,禁足我的目的到底是惩罚,又或者保护呢?”   “我-亲-爱-的-主-人?”   她很勇,就像在被透边缘疯狂试探乃至于大鹏展翅的坏女人。   哦,不是像,应该说就是。   魔女小姐的嘴都差点给气歪了。   她从高脚凳上下来,俯身撩起江酒女仆裙的裙摆,咬着牙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不会透你啊?”   江酒便立马摇了摇头澄清:   “不对不对,我可没说是谁有色心没色胆不敢偷我呀。”   “可谁有色心没色胆我还不知道吗!”   魔女小姐说完突然反应了过来,于是彻底气得忍不住磨牙。   “你耍我!”   她冷声说。   江酒便微笑着歪了歪头,说:   “不不不,我可没针对你……我只是想说,在座的某位缄默魔女小姐,是有色心没色胆的小笨蛋。”   “……”   缄默魔女小姐没再继续愤怒下去。   人与人的体质是不能一概而论的,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极度愤怒一整天——她会选择把幻想付诸行动。   她面无表情地来到江酒身前,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勾住江酒脖子上的项圈,牵着她站起来,穿过大半个酒吧,进入魔法壁炉后的魔女之家中。   一路来到走廊尽头,推开房门,魔女小姐先进去了,然后又拽着江酒把她也带进去。   “过来!”   她命令。   “嘤嘤嘤。”   江酒卖萌。   “再求饶也没用,你彻底惹怒我了江酒……我命令你给我过来”   “好的呢,我的主人。”   ……   于是,两位魔女便一直大战到了世界边缘,连大道都磨灭了。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9-白冠之王   雨天潮湿阴冷,桑落便穿了高领的黑色打底毛衣,外面套了件静谧机关执行官的制服大衣,抹了色号略显锋利的口红,披肩长发慵懒且随意地散落,上面氤氲着洗发水的香味和隐约的潮气。   当然,几乎雷打不动的,她依旧戴了双手套。   静谧机关职工几乎是没有所谓假期的,地球不爆炸他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他们不休息,只要是进了静谧机关就得把有限的生命全都投入无限的为人类未来寻求出路的伟大事业中。   他们是文明的清道夫,维护者,也同样是尽忠职守,以延续文明火种为己任的先驱。   ——当然,桑落一般还是更喜欢自称为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如今工具人小姐于秋雨窸窣之时悄然开着车来到了前女友工作的酒吧,也并未提前打招呼便直接推门而入。   风铃叮当响。   银发的女仆来到门前接她进去,两人好像素昧平生那样客套两句打声招呼便没有了下文。   潘多拉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桑落则落座于吧台,跟里面的女仆小姐搭话道:   “好久不见。”   女仆小姐哼着小曲儿,垂眸看她一眼,满脸明媚的笑容。   “好久不见?为什么说好久,明明前两天不是刚见过么?”   桑落下意识觉得今天的女仆小姐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她没问,而是接过女仆小姐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无奈地说:   “对我而言是两三天没见,可对你来说的话就不一样了——陪着那位初生的承冠者在即将坠入地狱的下城区度过了一千多年,即使是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睡状态,但无法否认的是那段经历真实不虚……没错吧?”   她在细数女仆小姐的罪恶,用的却是老朋友间开玩笑的亲切口吻。   这大概也能说明她此番前来酒吧大概并非是为了兴师问罪,而很有可能只是在调查情况。   推测出了如此的可能,女仆小姐便也学着桑落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倒了杯水递过去一边回答:   “没错是没错,可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呢?”   “哦?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呢?”   桑落以手指停住沿着桌面向她滑来的水杯,抬头看着女仆小姐,笑意盈盈地说:   “毕竟就算你不是师爷,可怎么着也算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吧?”   两人都看过那部如今已经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电影,自然能够从彼此的用词中感受到微妙的讽刺感。   显然,桑落不怎么相信女仆小姐。   女仆小姐只好俯身贴近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无辜地卖萌:   “可人家真的不知道鸭。”   桑落觉得她这样真的很……欠那什么,可偏偏得忍着,于是干脆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你家那位大魔女呢?”她转过头看了眼酒吧角落那张空出来的桌子,“我跟她聊好了。”   “床上趴着呢。”   “……啊?”   “啊什么,”女仆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老人家今天龙体抱恙不便待客,如果客人您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都一样的。”   说完她又低下头,像模像样地唉声叹气道:   “没办法嘛,有的人就是爱逞强……我不说是谁。”   但答案却已经很明显了。   桑落表情古怪地盯着女仆小姐看了两眼,忽然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两下掏出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然后就当没听见女仆小姐说的话一样把话题转移走了:   “虽然直接导致了一位承冠者的诞生,不过好在那位承冠者似乎在遵守与你达成的誓言并未入侵上城区,所以负面影响成功被降到了最低。”   “下城区坠入地狱,几乎等同于被静谧机关所销毁,再无可能通过观测者方程对上城区产生威胁,而异类们也因此从某种意义上得到了新生——这么说来,除却让几位顽固鹰派代表人物差点气住院以外,你还真把悲剧故事给打出了大团圆结局啊。”   桑落叼着棒棒糖,又无奈地轻声感叹:   “这样,在电车难题前提下,没有人受伤的世界似乎就这么诞生了?”   女仆小姐难得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听桑落对她的评价。   而桑落似乎回想起什么,忽然忍不住也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你说的么——电车难题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如果非要让人选择的话,那倒不如去不断殴打电车,直到它停下……从很久之前,你好像就很讨厌电车难题啊。”   “其实只我是在痛恨自己的无力,”女仆小姐低下头,“人的一切痛苦都来自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嘛。”   “毕竟没办法,火车总是要创死一个人的,那要不就把你给创死吧?”   她俏皮地开了个玩笑,接着又轻声说:   “更何况拯救了下城区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他,是曾经的小亚瑟,如今的承冠者·耶梦加得。”   “关于他……那可不是个合家欢的童话故事。”   ……   “哗啦啦——”   江酒推开花店的门,挂在门帘上那串水晶风铃便如同海浪般悦耳地响了一阵。   很好听。   听到这铃音,店里坐在一丛纯白鸢尾花旁扶手椅上的女人便朝门口方向缓缓转过头来,略显空洞地微笑,问:   “是酒酒来啦?”   江酒点头,也回以微笑,然后用曾经的男性声线说:   “是我,风铃姐……你怎么次次都能猜到是我来了呀?”   被称为风铃姐的女人闻言便轻声回答:   “是因为酒酒你身上的味道——那么明显的薰衣草香,想要认错都很难呢。”   “这样啊……”   江酒说着忽然蹲了下来,伸出手来摸了摸从门口猫爬架上跳下来凑到她脚边用脸颊亲昵蹭她的肥猫。   “又胖了好多啊,”她一边用指尖轻轻挠肥猫的下巴一边叹气,“明明名字叫清巧,怎么就没见你跟名字一样娇小可爱,反倒越长越胖呢?”   似乎是被嫌弃了的肥猫却并无半分对体型的自觉,相反,它依旧死皮赖脸地趴在江酒脚边,眯着眼享受着来自女仆小姐的爱抚。   旁边的风铃小姐似乎是察觉到了这温馨的景象,便恬静地笑着说:   “清巧最近好像确实胖了不少,大概是缺乏运动……不过它还是这么黏你。”   “缺乏运动就让它运动,”江酒稍微用力揉乱了肥猫的一身油光水滑皮毛,“吃太胖了就容易得病。”   “嗯。”   风铃小姐微笑着点头,可她的视线却从未停留在江酒身上,而是宛若失去了灵魂一般,毫无目的地散在空气中。   ——她是个盲人。   所以只要江酒不与她进行肢体接触,她就没办法分辨出江酒相比于从前的变化。   她甚至还以为江酒依旧是那个行事彬彬有礼,谦逊而温柔的年轻男人……虽然实际上江酒如今已经变成了体弱多病却依旧闹肚子坏水的漂亮可爱小女仆。   毕竟对普通人来说,一个男人平白无故就忽然变成女孩子这种事果然还是太荒谬了。   ——即使那普通人是位目不能视的盲人。   所以江酒选择对风铃小姐隐瞒真相,以变声魔法暂且伪装出曾经的声线,以此完成这善意的谎言。   幸运的是风铃小姐的花店地处郊区,平时一整天都不会有几个客人;不幸的也正是她的花店没有客人,因此平时甚至没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而江酒便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同时她也勉强算是风铃小姐花店的主顾了,酒吧里吧台卡座上的鲜花基本都是从这里统一采购的。   事实上这次她过来也正是为了买花。   “店里还有黄玫瑰吗风铃姐姐,有的话帮我包一束行吗?”   “有的。”   风铃小姐缓缓从扶手椅上起身,或许是因为早已熟悉了花店的布局,所以尽管动作略显缓慢迟钝,但她最后还是准确地找到了江酒要的黄玫瑰。   “是要送给朋友吗?”她柔声问,“黄玫瑰是很适合用来象征友谊的。”   “不,是送给逝者。”   “……抱歉。”   风铃小姐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便有些不知所措。   江酒便笑着轻声安慰她:   “没关系,风铃姐,不必自责……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风铃小姐低低嗯了一下。   然后又过了会儿,她把那支黄玫瑰包好了,却迟疑片刻,忍不住问:   “酒酒,你最近是不是会很忙,有时候觉得很累?”   江酒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回答:   “可能有一点吧。”   风铃小姐一边把那支黄玫瑰递给江酒,一边小声开导她:   “不要累着自己,酒酒,有什么难过的事不要硬在心里憋着,会很难受的……如果愿意的话,就跟姐姐说说吧,姐姐永远是你最忠实的听众。”   她甚至想要给江酒一个拥抱,却被江酒动作轻盈地躲开。   ——如果她抱了她,恐怕她们就不能再当朋友啦。   所以江酒只是表面乖巧地回答:   “嗯,好,那我有空就来找姐姐你聊天……我先走啦!”   风铃小姐略有失落,但还是娴静地点点头:   “嗯,下次再聊。”   ……   江酒走后,风铃小姐重新躺回在扶手椅上,缓缓陷于梦乡。   没有风,她身畔的纯白鸢尾花却轻轻摇曳,沙沙作响,然后有斑斓的幻影悄无声息地自鸢尾花丛中生长出来,变成遮天蔽日挤满整座花店的巨树。   鸢尾花们发出如钢琴般的叮咚声,巨树也如管风琴般嗡鸣。   在管弦乐的合奏中,有朦胧的女声在呢喃:   “……希望,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而诞生的希望,他的名字便是所谓……”   “——白冠之王。”   [第四卷·完]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末感言   其实就是找个理由求月票!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砰砰砰,为了月票我什么都会做的(   以及,喜欢看英雄史诗的人确实还是少,以后还是回归坏女人的小葵花妈妈课堂好了。   虽然略显仓促,不过我个人对本卷还是挺满意的……虽然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懂坏女人为什么要选择去培养小亚瑟拯救下城区。   不过无所谓啦,咱们下一卷见!   最后拜托求求各位大爷赏点月票叭,求求惹qwq!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爱中铸就 1-来喝一杯   少女慵懒地把被汗水浸湿得鬓发撩到耳后,像吃饱后餍足的猫咪般,微笑着眯眼,吐出一口温热潮湿的暧昧气息,伸手,用指尖轻轻勾起魔女小姐的下巴,妩媚地问:   “我亲爱的主人,请问您这就已经被喂饱了吗?”   魔女小姐簌簌颤抖,剧烈地喘息,脸颊通红,肌肤染着娇艳的玫瑰色。   她瞪着江酒,不说话。   江酒的表情变得更愉悦起来,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放开魔女小姐,哀叹:   “就这?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怎么一碰就碎啊我亲爱的主人……主人你快说句话啊主人。”   魔女小姐气得都开始磨牙了。   可她偏偏奈何不了江酒。   ——明明她都上触手了。   似乎是因为江酒本身就是愉悦怪的缘故,不管怎么被折腾最多也只会嘤嘤嘤地叫,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反应,这样一来先顶不住的反而是魔女小姐。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她原本觉得江酒会因为受不了而乖乖认错,可事到如今她才想起江酒根本就不是软萌可欺的性子。   恍惚中魔女小姐好像听到有人苦口婆心地劝她:   “……她是个坏人!是个坏女人!别被人家骗了,你傻呀!”   魔女小姐便只能呆呆睁着没有神采的双眼,叹息。   她单知道江酒是坏女人,可却没成想江酒在床上原来也这么坏……   这可咋办呀?   如今对她的惩罚反而变成了奖赏?   魔女小姐忍不住抬头盯着江酒,冷声说:   “我命令你告诉我,江酒——你的弱点是什么?”   江酒怔了一下,接着摇头,懒洋洋地问:   “不容易啊我亲爱的主人,你可终于算是想到这一招了,我原先还以为你得再过段时间才能想到呢。”   被大魔女亲手创造出的新生灵自然不可能违逆来自大魔女的命令。   所以无法亲自找到江酒弱点的魔女小姐自然可以直接问她弱点是什么,然后一边欣赏她不甘的屈辱表情一边向她的弱点发起进攻让她破防——按理来说正常展开应当是这样的,但不知为何,只看着江酒游刃有余的表情魔女小姐心里就开始发虚。   但不能这样,至少不能未战先败!   所以她咬了咬牙,翻身把江酒压在身下,然后俯视着江酒,冷声说:   “你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江酒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   “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快说!”   “行吧,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于是随着一声惊呼,刚翻身做主人没多久的魔女小姐再度被压在身下。   她睁大眼睛,想大声斥责,却在勉强挤出破碎不堪的一声悲鸣后被堵上了嘴。   ——但在此之前,魔女小姐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是你哦。”   江酒宛若梦呓般轻声对她说。   ……   曾有人冷静地对坏女人说我只是不想透你罢了,如果我要真透你的话你肯定要嘤嘤嘤地求饶。   至于现在……   哈哈,大家聊了这么多啊,某位大魔女刚刚被透晕过去了,现在才醒。   她甚至想问都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坏女人为什么是神呢?   首先是……   犯下首先之罪的首先,然后是犯下然后之罪的然后,最后是犯下最后之罪的最后。   这便是属于大魔女的原罪   ……   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不知为何今年的降水分外充沛,即便是已经来到了往年几乎不会怎么下雨的秋天,小雨中雨大雨依旧接踵而至,除却其中偶有的几日晴天以外,剩余时间都被连绵的阴雨所强硬霸占。   当然除了雨以外还有终日不散的浓雾。   一时间春城几乎成了历史上因工业污染而著称的雾都伦敦。   但只可惜这旷日持久的浓雾并非来源于工业污染,虽然民间有类似的谣言……尤其是来自各路相亲相爱一家人微信群里亲朋好友们转发的朋友圈。   可不知为何,这次所有环境气象方面的专家学者们都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辟谣说这场浓雾只不过是正常的自然现象而已。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人不愿相信。   他们宣称这场浓雾起源于春城下沉睡的一条龙,那维持了三千年的封印即将崩溃,龙将苏醒,破封而出,然后天翻地覆。   只可惜,没多久他们就被查了水表。   官方通报在网络上造谣的不法分子被绳之以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民们纷纷拍手称快。   一派祥和。   地铁上,戴着眼镜的文静少女收起手机,略有茫然地看着车厢地板。   她觉得奇怪,但却偏偏察觉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错觉吧?   她想着,把眼镜摘了下来,又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眼镜盒,掏出眼镜布,耐心而细致地把所有边边角角都擦干净。   但忽然,她又察觉到余光边缘有朦胧的变化。   她下意识抬头,因为不适应而眯着眼——却无比清晰地看到有一丛纯白的鸢尾花自钢铁铸就的车厢地板上生长出来,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那蜿蜒精致的花瓣上甚至还挂着露珠。   少女怔住,垂眸,忍不住缓缓叹了口气,然后把眼镜布放回眼镜盒里,再把眼镜盒放进挎包。   她戴上眼镜,直勾勾地盯着那丛纯白色鸢尾花看了会儿,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几乎没多少人知道的论坛,打字:   “[怪谈分享]我又看到鸢尾花了,在地铁上”   知道这论坛的人不多,可活跃用户的比例却高得过分,所以这帖子刚发出来没多久就立马有人在下面回复。   “在地铁上?”   “还是鸢尾花综合症?楼主现在是前期中期还是晚期?”   “能在地铁上这种人多又不适合鸢尾花生长的地方看到鸢尾花,就算是保守估计,楼主应该也起码是中期了。”   “那应该就快看到鸢尾花女士了吧,也不知道那时候楼主会是什么感觉。”   “谁知道呢,不过应该就跟咱们当初一样,挺震撼的吧?”   最后这条回复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少女看着这些回复轻轻皱起眉来。   鸢尾花综合症她是知道的——从这场浓雾出现之后,春城中有极少数人忽然会莫名其妙看到从各种地方生长出来的纯白色鸢尾花。   前期症状只能在土地上看到鸢尾花,中期就会在各种莫名其妙乃至于匪夷所思的地方看到纯白色的鸢尾花生长出来——从地板上,天花板上,人的眼眶里乃至于头顶,甚至于是由钢铁浇筑的地铁车厢地板上。   然后,在病症晚期,患者会于梦中见到高度一致的风景。   如北欧神话中那棵世界树般遮天蔽日的巨树,树下一直绵延到天边的纯白鸢尾花花海,还有沉睡于树下花海中央,头戴荆棘与鸢尾花王冠的女人。   ——在论坛中,她被称之为白冠之王。   而这论坛本身是由某位传奇调查员兼民俗学者组建的,各位成员几乎都是对各种都市传说,奇谈颇有研究的专业或业务爱好者。   本身就是小众论坛,所以几乎不为人所知。   少女也勉强算是论坛的资深会员了,但更多时候她都对论坛中流传的那些奇闻异事保持着怀疑并批判的态度……直到她亲身经历了所谓的鸢尾花综合症。   来源未知,效果未知,患者只会看到纯白鸢尾花生长,以及那位沉眠于梦境深处之中的鸢尾花女士,但除此之外并不会对他们的现实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少女本能地认为鸢尾花综合症本身一定有某种危害,只是如今尚未暴露出来,论坛中不少用户也支持她这样的想法。   只可惜,尚未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支持她的论调。   她便只能孤军奋战,努力寻找能够支撑这个论调的证据。   少女退出论坛,点开导航软件,沉默片刻,看着目的地陷入沉思。   莉莉丝酒吧。   这些天在论坛中莫名其妙就名声大噪的酒吧,以美少女调酒师和服务员而著称——因为酒吧的制服是女仆装,再加上调酒师很会说话,所以无论在论坛里还是在论坛外都相当受欢迎。   当然对少女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穿着女仆装的调酒师小姐又或者服务员,而是隐藏在这莉莉丝酒吧平安喜乐之下的某个真相。   ——少女坚持认为莉莉丝酒吧与鸢尾花综合症之间有某种奇妙的联系。   即使她无法确认。   地铁到站了。   眼镜少女从地铁上下来回到地面,看了眼导航软件,便从地铁站一路走到那家名叫莉莉丝的酒吧。   这时候刚是七点,也正是酒吧开门营业的时间。   她按响门铃,叮咚一声。   过了会儿酒吧门从里面打开了,银发的服务员小姐走出来,看她一眼,礼貌地说:   “客人晚上好,请跟我来。”   少女便跟在服务员小姐身后进到了酒吧里,穿过斑斓斑驳的光影,一路走到吧台。   “晚上好呢,客人。”   站在吧台里的女仆小姐微笑着招呼她。   她的眉眼精致,笑容如绽放的鸢尾花,眼角下有妖媚的泪痣。   少女愣了愣,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拘谨。   她在吧台前高脚凳上坐下,抬头与女仆小姐对视。   女仆小姐也看着她,勾起唇角,低声问:   “那么,远道而来的客人,请问你要跟我一起喝一杯吗?”   [未完待续]   ——   (2/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鸢尾花海   酒吧的女仆小姐几乎完美符合少女对女仆这个概念的认知。   优雅,温柔,黑发黑眸,身材纤细略显娇弱,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微笑。   她不是那种随着宅文化泛滥而遍地开花的女仆陪玩店里套了身皮就开始化身资本镰刀噶韭菜的廉价品,相反,她给人的感觉……反而像是刚从某部西方宫廷片里走出来的,经受过专业训练而又完美恪守职业道德的真人。   能享受到这样的女仆小姐的服务,就算这次调查无功而返也算是赚到了吧。   少女想着,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况且,这里的酒也挺好喝。   假如不是有奇怪的东西在煞风景,那几乎就可以被认定为完美的一晚了。   是鸢尾花。   几乎无穷尽的纯白鸢尾花生长在女仆小姐身上,从头顶一直覆盖到脚尖,几乎不留任何空隙,甚至有一株扎根在女仆小姐的左眼眼眶中,颇为瘆人地随着她的动作摇曳。   事实上,她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被纯白鸢尾花寄生的部位似乎就只剩下右眼了。   在少女眼中,女仆小姐已经变成了被纯白鸢尾花蛀空的一具皮囊,或者说花架。   她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算女仆小姐不是鸢尾花综合症的源头,也必定与其有关。   所以她的态度谨慎起来,不敢轻举妄动以打草惊蛇,便开始努力扮演一位普通顾客的角色。   但或许是她盯着女仆小姐看的时间有些久了,女仆小姐便放下手里的酒杯,略有疑惑地与她对视,礼貌地问:   “请问客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少女闻言便垂眸,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   “没事。”   女仆小姐却轻笑起来:   “真的没事吗,从刚刚开始客人你就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吧?是在看什么呢?”   “……”   少女只能沉默。   她一边惊讶于女仆小姐敏锐的观察力一边又略有些不知所措。   她平时对社交委实不怎么感兴趣,而代价就是如今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应付女仆小姐。   对她来说女仆小姐就像一座大山。   可接下来这座大山忽然长出腿,轰隆隆地往她这儿靠过来了。   女仆小姐忽然俯身,就像亲昵地要用脸颊蹭主人的猫猫或者狗狗——她把略显病弱的小脸凑到少女身前,微笑着问:   “这样的话,客人想看什么就都能看得清了吧?”   少女愕然,下意识觉得这样的态度是否有些过分轻浮……可当她反应过来之后,却看到了女仆小姐脸上自始至终的认真表情。   好像不是调戏又或者搞暧昧,女仆小姐似乎只是觉得她们俩离得有点远了不方便她看清她的脸,于是便俯下身来。   ——因为你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所以我选择比平时更近你一步。   这是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体贴。   少女觉得有些莫名心悸,于是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微微远离了女仆小姐一些。   可紧接着她便看到了女仆小姐眼中稍纵即逝的失望与难过。   她好像在轻声问她后退的反应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少女便只能慌乱地选择再度靠近女仆小姐,然后强装镇定说:   “……泪痣!对,我在看你脸上的泪痣,我一直都很喜欢泪痣!”   她说得很有精神。   女仆小姐便恍然大悟,点点头说:   “这样啊,那这下客人您应该看清了吧?”   “……嗯。”   于是女仆小姐便起身,一边继续完成刚刚那杯做到一半的鸡尾酒一边微笑着说:   “其实我也蛮喜欢泪痣的,虽然放到各种小说里电影里动漫里有泪痣的角色好像都活不长……不过确实很好看啊,又妩媚又有种微妙的很色的感觉,很有女人味。”   “这样啊。”   少女随声附和着,又忍不住下意识去看女仆小姐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的确,正像她说的那样,有泪痣的女仆小姐看起来很妩媚,很有女人味,让人忍不住……忍不住想狠狠欺负她,然后欣赏她哭的样子。   忽然有欲念丛生,像海藻一样从少女的心底生长出来,接着悄无声息地爬满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就像被人偶师操控的提线人偶一样,她无法抑制地被想要欺负女仆小姐的念头所洗脑。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偏偏又察觉不到是哪里不对。   但无论如何,出现在她眼中的纯白鸢尾花好像盛开得更娇艳了。   有风拂过,鸢尾花便随风泛滥,从脚边一直绵延到目所能及的地平线尽头,构成一片摇曳的海洋。   可酒吧里怎么会有风……酒吧里又怎么能看到地平线和花海呢?   少女恍惚地想。   但这脆弱的想法很快便崩溃于思绪的潮流——某种简单而纯粹的欲念在少女脑海深处扎根,生长,驱动着她缓缓向花海中央走去。   紧接着,她看到了那棵不知道有多高的巨树,看到了沉睡于树下的女人。   纯白色的长发,纯白色的肌肤,纯白色的睫毛与纯白色的纱裙。   他戴着荆棘与鸢尾花编织的花冠,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沉眠于纯白鸢尾花海的中央,参天巨树之下。   他是谁?   少女脑海中再度闪过简单的想法。   可这不重要。   她又想。   重要的是仪式,是信仰,是……觐见。   于是,少女缓缓来到白冠之王身旁,恭敬地单膝下跪,将手臂抬起贴于胸前,低声说:   “鸢尾花的信徒……前来拜见吾主。”   白冠之王便睁开了毫无神采的双眼。   他起身,微笑着看向少女,缓缓来到少女身旁,然后伸手捏住少女的一缕发丝凑到鼻端嗅了嗅。   “你不是她,但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他说。   少女没再说话。   或许是一直在以意志抵抗的缘故,她逐渐在白冠之王的影响下重新找回了自我,所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在努力试图挣脱白冠之王的控制。   白冠之王微微皱眉。   他有些不满。   他打算对不敬的信徒施以微小的惩罚,于是俯身从脚边的花海中摘下一朵纯白鸢尾花。   可也正是在此时,异变陡生。   纯白的鸢尾花海中忽然多了微小的紫色花朵,轻风便为白冠之王送来了既陌生又熟悉的薰衣草香味。   他疑惑地转过头,看向一切变化的源头。   然后,他便看到了身穿女仆裙的江酒。   江酒向她微笑,然后很有礼貌地问:   “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士,请问能不能把你旁边的,不知道怎么着就迷路到这儿的,我们酒吧的客人还给我呢?”   但白冠之王却似乎开始觉得被她带到这片花海里的少女不重要了。   他惊喜地看向江酒,露出颇有几分病态的痴迷笑容,低声呢喃:   “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就像是猫看到了鱼狗看到了肉奥特曼看到了小怪兽,他随意地解开了对少女的控制,然后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从树下向江酒跑过来。   花海随着她的行动而喧闹起来,每一株鸢尾花都摇曳着流露出欣喜的情绪,它们迅速生长,几乎要覆满江酒全身,把她强行禁锢在原地。   只可惜并非只有鸢尾花在生长——还有薰衣草。   紫色的小花从江酒脚边的泥土中生长起来,与袭来的鸢尾花们纠缠在一起,不让它们接近江酒。   这样,江酒便得以安然拿出魔杖,轻挥,甚至好整以暇地念出咒语。   她消失于薰衣草与鸢尾花的簇拥之中,下一刻又出现在树下的少女身侧。   少女已然昏迷,她便俯身抱起少女,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过头又与站在花海中的白冠之王对视一眼。   “有缘再见咯。”   江酒轻声说完,便以梦的权柄带着少女跳出了这片世界。   于是茫茫花海便再度只余白冠之王一人。   他略有恍惚地看着江酒消失的方位,露出不加掩饰的悲伤神情。   “消失了……又消失了……找到你……我要你和我永远在一起……留在我身边……”   他说完,重新回到树下,再度陷入沉眠。   ……   江酒带着少女的灵魂回到了酒吧。   她摘下少女鬓间不知何时留下的鸢尾花花瓣,晃了晃魔杖从吧台里唤出一瓶酒一只酒杯,随手把花瓣扔进杯里,倒上酒,凑到唇边小小地抿了口,尝尝味道。   “还行。”她慢悠悠地说,“你也要来一口吗,我亲爱的主人?”   不知何时便出现在吧台前高脚凳上的魔女小姐闻言眯起眼来,看了眼趴在吧台上睡过去的少女又瞧了瞧被江酒酒杯里的花瓣,低声问:   “鸢尾?是那个最近莫名其妙就流传起来的都市传说?”   “大概吧,反正似乎是跟梦境有关的神秘力量,而且源头很强,如果不是我有梦的权柄恐怕要被留在那儿了。”   “能把你这样有梦的权柄的正式魔女困在梦境里……是某位大魔女?”   “我不知道啊,”江酒无奈说,“我认识的大魔女可就只有主人你一个,我只能说确实有可能。”   “……”   魔女小姐沉默片刻。   似乎是觉得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也得不到答案,她便放弃了再纠结下去的想法。   然后她眯起眼,盯着江酒,问:   “那之前你对我说的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的弱点……是我?”   [未完待续]   ——   捏麻麻的,合雪丶坏事做尽!   被灌麻了,今天先一更缓缓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魔女之吻   魔女小姐看着江酒,江酒端着酒杯看魔女小姐。   被泡在酒里的鸢尾花花瓣旋转,被江酒仰头一口喝了下去,嚼嚼,咽下肚。   “没错啊,我的弱点的确就是主人您啊。”她歪了歪头说。   “可为什么是我?”魔女小姐眯起眼问。   “因为您是我的主人,我得听您的话,您让我往东我就得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得往西,就算您让我现在就脱光了衣服躺您床上我也得照办……”   “如何,这样的答案您满意嘛?我亲爱的主人?”   虽然嘴上是在示弱,但就态度而言江酒却没半点要认栽的感觉。   她的表情慵懒,姿态随意,突出一个爱信不信的摆烂样。   就像滚刀肉。   对对对,太对了,不管魔女小姐说什么问什么,她都一律回以赞美和歌颂——我们魔女小姐真是太强辣!我们魔女小姐真是太对辣!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说,简直把人气得要指着她鼻子骂希望她对她的人生也是这个态度。   魔女小姐就给气得不行。   可她偏偏奈何不了江酒。   普通的惩罚不疼不痒,太过分的惩罚她又不忍心往江酒那小身板上招呼,之前她至少还藏了个杀手锏能威胁威胁,可自从跟江酒睡过之后……   她好像再也没有能有效打击坏女人嚣张气焰的手段了。   魔女小姐忽然认识到了这令人难过的事实,于是悲从中来。   痛。   她痛起来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魔女小姐正痛着呢,忽然又灵光一闪——她没办法收拾江酒的话,那别人呢?   虽然别人也不一定能对屑女人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起码能给点建议吧?   如此看来,魔女茶会的相关事项就要提上日程了。   她想着,忍不住难得地微笑,然后转头看向趴在吧台上沉睡的少女。   如何收拾坏女人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如今更急需处理的是春城中最近忽然流传开的鸢尾花综合症。   “你没听说过鸢尾花综合症相关的消息?”魔女小姐问江酒。   “没呀没呀,”江酒懒洋洋地回答,“这两天我都待在酒吧里,也没听客人聊过。”   “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忙着陪女客人喝酒。”   魔女小姐犀利地看穿了真相,并且发动了连携攻击: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你就在刷她的好感度吧?”   她说着把目光转向趴在吧台上的少女。   江酒却好像没打算耍赖不承认,她无奈地摊手说:   “陪女客人喝酒是工作,陪你睡觉才是生活好么?至于她……就是因为感觉她不对劲我才找她聊天的。”   “……”   不知道是觉得这么说下去不可能讨论出什么结果又或者不太喜欢江酒的说法要转移话题,总之,魔女小姐果断重新介绍起所谓鸢尾花综合症的情况:   “来源未知,传播途径未知,目前唯一能确认的情报大概就是具体症状分为三段,早期患者会在土地花盆等主观上认为能生长出鸢尾花的地方看到纯白色的鸢尾花;中期患者会在任何地方看到鸢尾花;晚期患者会在梦中看到纯白的鸢尾花海,巨树,还有在巨树下沉睡的,戴着荆棘与鸢尾花冠的女人。”   “——他们称那女人为白冠之王。”   “之后呢?”江酒问,“看到白冠之王之后,他们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魔女小姐轻轻皱眉,“无论是邪神,古神又或者魔女,一旦造成这种大规模影响就几乎必定会给普通人带来污染。”   “人不可直视神明,也无法去解读魔女的存在——但偏偏鸢尾花综合症的患者在症状达到晚期见到白冠之王后就会痊愈,甚至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然后,他们会遗忘有关于鸢尾花综合症的所有记忆,并恢复正常生活。”   “……”   江酒也皱起眉来。   “那让鸢尾花综合症传播开来的那位始作俑者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会污染普通人,不会从普通人身上获取任何东西,甚至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难道她是想站在街上,向周围的人喊大伙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看我给大伙整个活?”   江酒不懂。   但她似乎大受震撼。   魔女小姐也似乎无从推断始作俑者的作案动机,不过她可以问。   “你救那位女客人的时候不是进入了她的梦境里么,那时候她就应该已经是晚期患者了吧——你在她的梦里都见到了什么?”   江酒却摇了摇头:   “那好像不是梦境。”   “不是梦境?那会是什么?不是梦境的话你为什么能用梦的权柄操控它?”   “谁知道呢。”   江酒眯着眼回忆那片被纯白色鸢尾花海笼罩的世界,低声说:   “虽然感觉像是个梦,的确对梦的权柄有反应,但就像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是帝国一样——就底层架构而言,那的确不是个梦境,更像一个微型的独立世界。”   “我在里面看到了你说的鸢尾花海,巨树,还有在巨树下沉睡的女人……对了,她好像认识我。”   “她认识你?”   “对,不仅认识我,还好像馋我身子呢,我刚进入那个世界她就朝我追过来,明明她不是猎豹我手里也没什么太极急支糖浆。”   “?”   魔女小姐忽然变得面无表情。   她拿出魔杖,相当不友善地提问: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可江酒却只是一脸无辜地争辩:   “你也没问啊——更何况刚刚我是打算跟你说的,可谁让你突然问我弱点什么的……”   “你也没给过我机会吧,亲爱的主人?”   她朝魔女小姐眨眨眼。   魔女小姐攥紧魔杖,咬牙,想就地把屑女人骨灰都给扬了,可却偏偏下不去手。   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恶狠狠地瞪了江酒一眼,说:   “继续,还有什么你之前没说的消息,全都给我吐出来!”   “好嘞主人。”   江酒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把她在梦境世界所遇到的一切情况都事无巨细地给魔女小姐描述了一遍。   从景物到白冠之王的外貌,从女客人对白冠之王的称呼到白冠之王对她所说的那些话。   不曾有任何遗漏。   可魔女小姐听了之后眉头却皱得更深。   “疑似很久之前就认识你的白冠之王?这称号听起来不像是魔女,反倒像是外神或者幻想种,就比如那条背负下城区坠入地狱的尘世巨蟒——可幻想种为什么会在很久之前认识你?”   魔女小姐看着江酒,低声说:   “幻想种都是群寿命动辄以万年来计算的古老者,对他们来说,很久之前这四个字很有可能指的是人类文明尚未崛起之时……可那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你存在?”   她的语气忽然危险起来,然后朝江酒步步紧逼过去:   “老实交代,这白冠之王,不会也是你的前女友之一吧?”   江酒都被她这天马行空的思路震撼到了,忍不住笑着反问:   “你真这么想吗我可爱的主人?要知道在认识你之前我可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那些前女友就算跟神秘侧有一定关系……就比如在静谧机关工作的桑落,可也不至于有来头这么大的吧?”   “我记得幻想种的位阶不是几乎要和你们大魔女齐平吗?”   “……”   魔女小姐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也迟疑起来。   无论如何,当时还是个普通人的江酒,好像确实没有任何可能去认识一位幻想种。   她觉得有些烦躁,于是忍不住说:   “谁知道呢,幻想种本来就是一群无法以常理来推测的怪物……而且有的幻想种位阶甚至要比大魔女还要高。”   “总之,鸢尾花综合症这件事既然跟你扯上关系了,你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江酒,我命令你——想办法给我弄清楚你跟那白冠之王的关系,还有,不管你们以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你都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   魔女小姐这话说的很重,甚至有那么一股难得的威严感。   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像是位大魔女,而不是整天在江酒这里吃瘪的受气包小媳妇。   可不知为何,被这么命令了江酒反而微笑起来,甚至很是欢快地问:   “既然如此,为了防止有些不清楚情况的人对我下手,主人您看是不是要像紫霞仙子一样,给我盖个章烙颗痣?”   魔女小姐闻言觉得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下意识说:   “也不是不行,正好防止你被那位白冠之王抓走回不来——要什么样的印记?”   江酒便掀起裙摆来,抓着魔女小姐的手戳了戳丰腴的大腿肉和平坦的小腹,暧昧地眨眨眼问:   “正字怎么样?当然那什么纹也不是不行,如果这样主人您还不满意的话也可以给我来个镰刀和锤子。”   “???”   魔女小姐红着脸抽回手,骂:   “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啊呀,也不知道昨晚谁一直在嘤嘤嘤地哭着求饶呢……是吧我亲爱的主人?”   “你你你……住嘴!”   魔女小姐咬牙,命令道。   江酒便被禁言了。   这之后,魔女小姐终于无奈地俯身,闭上眼,搂住江酒纤细的腰肢。   她亲了她一口,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好了……”   魔女小姐幽幽说道:   “这便是我为你留下的印记。”   ——这便是魔女之吻。   [未完待续]   ——   (1/3)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老婆老婆   少女做了个梦。   诡谲,暧昧,甚至有童话故事那样的朦胧滤镜——她好像成了公主,有另外的女孩子却变成了王子,在无穷无尽看不到尽头的花海中,她把她从不可名状的怪物手中拯救了出来。   可随着梦境崩溃,她却渐渐忘记了梦里发生的一切,不单是故事情节,甚至就连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有某种馨香……似乎是薰衣草的香味自始至终萦绕在她身边。   也正是因为有这薰衣草香的陪伴,少女才得以安眠。   ……   梦醒了。   少女发出轻微的喘息声,推开眼镜揉了揉眼,坐起。   她听到酒杯碰在一起的脆响,嗅到芬芳的酒香。   光影斑驳,烛火阑珊。   少女努力睁大朦胧睡眼,然后便看到了站在吧台里微笑着的女仆小姐。   “客人您醒啦?”   她问。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她在酒吧稍微喝多了酒,又困,于是干脆趴在吧台上睡了过去?   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梦魇带来的困倦和酒后的迟钝仍然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少女轻轻捏了捏眉心,半梦半醒地问:   “现在几点了?”   “已经三点半了,客人,”女仆小姐笑着说,“我们酒吧已经打烊了。”   “……”   少女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抱歉,”她说,“麻烦等我这么久了。”   “没关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还好您这时候醒过来了,要是再没醒恐怕我们就得想办法给您送回家了。”   “……”   少女愣了一下。   想办法把她送回家……可她是一个人来的,没人能带她回去,想知道她家在哪儿好像就只有翻看她随身带着的东西——比如手机和身份证。   想到这儿少女忽然又有些后怕。   要是女仆小姐没好心地在这儿守着她一直等她醒过来,说不定她是要被扔在街边的,然后顺理成章的说不定会被人捡尸……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少女缓缓吐了口气,又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今晚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到这家酒吧喝酒?   好像是……   好像是因为……   少女忽然迷茫起来。   对啊,她今晚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来这家酒吧喝酒呢?   她陷入了恍惚。   记忆仿佛被生硬地挖掉了一块,便只剩下单纯的空虚,少女努力回想着来酒吧喝酒的原因,却始终不得答案。   ——直到她听到在耳畔隐约响起的呢喃。   “纯白鸢尾花。”   残余的记忆被唤醒,少女下意识伸手探入随身的挎包里,摸索了会儿拿出手机,打开那个图标是纯黑色的应用程序。   就像机器人一样,她僵硬地点开浏览记录,找到今天下午在地铁上看的帖子。   “鸢尾花综合症,”少女麻木地回答,“我是来……调查鸢尾花综合症的。”   “这样啊……那能不能对姐姐说一下,你对鸢尾花综合症的调查结果啊?”   “结果、结果是……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为什么会没有结果呢?”   “因为……我忘了。”   “忘了?”   “忘记了,我只记得有鸢尾花综合症这回事,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是为什么会到酒吧里来的……这些天我都见到了什么……”   少女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好像真的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忘掉了,所以无论如今再努力回想也只会觉得难受。   “那就不要想了。”   女仆小姐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动作很温柔,甚至有种爱怜的感觉——少女渐渐放松了些,呼吸也不像之前那样急促了。   她缓缓恢复了平静。   “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女仆小姐微笑着问她,又递过去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好的温水。   少女接过那杯温水,用两只手捧着凑到唇边喝了口,垂眸:   “好点了。”   “那就好,”女仆小姐感同身受般叹了口气,“既然强迫自己去想会难受,那就干脆别再回忆了……我送您出去吧?”   “……嗯。”   如此,结了账,少女便在女仆小姐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酒吧。   在确认了她应该能自己回家之后,女仆小姐还是尽职尽责地拿出手机,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   “到家了请务必给我发个信息,这样方便我得知您安顿下来了,还有……”   “欢迎您下次光临。”   女仆小姐娴静地站在路口,双手交叠于小腹前,优雅而恭敬地对少女说。   少女一边等出租车来一边看着她,莫名感觉到心底有些温暖——被人如此诚挚地担忧的确是种很安心的感觉,即便那个人只不过是女仆小姐这样只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然后在女仆小姐的注视下,她坐上了出租车。   她们便如此分别于深夜。   ……   “大象……大象……你的脖子为什么那么长?”   “他妈的,甘霖娘……因为老子是长颈鹿!”   江酒一边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儿一边开始打扫酒吧。   鸢尾花综合症只会带给病人幻觉,那些从地板上天花板上又或者人身上生长出来的鸢尾花实际上都不存在,而唯一真实存在过的鸢尾花……貌似已经被某位相当喜欢喝酒的女仆小姐用来泡酒喝了。   于是线索到这里好像就断掉了。   魔女小姐要求江酒查清白冠之王的身份和来意,可江酒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似乎能跟他扯得上关系的,目前也就只有那个鸢尾花综合症的都市传说。   所以,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了解到鸢尾花综合症的相关信息呢?   女仆小姐想着,收回魔杖,拿出了手机。   她略微思索片刻,一个一个数字地拨号,最后打出去。   滴滴几声轻响,有人接了电话。   “喂?谁啊?”   江酒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活泼,开朗,好像火一样在蓬勃燃烧,只是听着甚至都能感受到她随时散发出的光和热。   江酒眯起眼,抬手捏了捏喉咙,以从前的声线低声说:   “我。”   “江酒?是你吗?”   那边的女声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你果然没死啊,我就知道,那些人通知我你死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结果原来是在装死?”   她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什么装死,是为了躲情债?”   江酒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不想联系她这位前女友——毕竟她可是她少有的完全应付不来的类型。   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是过于热情吧?   但如今为了鸢尾花综合症的消息,无论如何她都得捏着鼻子忍了。   “差不多吧,”江酒回答,“情况比较麻烦一时间解释不清,简单点说就是提桶跑路了。”   “真是提桶跑路啊?”前女友嘲笑,“我还以为你是让你那些前女友里的哪一位爱极生恨,把你抓走囚禁起来了。”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事实似乎的确跟她猜的相差无几。   江酒又无声地叹了口气,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你有事。”   “有事?什么事?”   “我想从你那儿打听点消息,”江酒顿了顿说,“关于鸢尾花综合症。”   “鸢尾花综合症?”   “对,你不是民俗学者么,应该对春城里最近流传起来的都市传说有所了解吧——鸢尾花综合症,我想知道有关于它的相关信息。”   “……”   前女友那边沉默片刻,之后语气忽然变得相当严肃:   “可江酒你是怎么知道鸢尾花综合症的?”   江酒已经习惯于这位前女友小姐的变化了——就像特摄剧里的光之巨人或者假面骑士一样,她平时无论再活泼开朗,只要一讨论起专业领域的东西就会无缝切换成认真模式。   所以江酒的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两天听说的,我有个朋友……她偶然接触到了相关的事件,然后也莫名其妙感染上了鸢尾花综合症,所以我想调查一下相关的信息。”   可前女友小姐的语气却忽然又带上了揶揄的味道: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你现在的女朋友?”   “不是。”   “真的?你居然能忍得住没找新的女朋友?”   “嗯。”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你……不过罢了,你这人嘴里就没几句话值得信的。”   前女友小姐这么说着,却还是决定要帮江酒:   “给个联系方式吧,要不地址也行,我到时候把相关资料发给你。”   然后她好像又想到什么,问:   “你现在在春城么江酒,要是在的话干脆出来吃个饭,咱们俩也好久没见了,正好我顺便把资料带给你。”   “……”   江酒闻言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女仆装,摇了摇头:   “算了,不太方便,有机会再吃饭吧。”   “不太方便?为什么会不太方便?你又不是被什么人通缉了,还有从刚刚你给我打电话开始我为什么就感觉你声音有点不对劲……”   前女友小姐的声音忽然冷下来,像出鞘的短刀亮出锋刃:   “你真的是江酒么?”   江酒愣了愣,忽然忍不住勾起唇角,恢复了如今这具身体的声线,脆生生地回答:   “当然……不是,姐姐你好呀,我是江酒的妹妹,很高兴认识你!”   这下便轮到前女友小姐沉默了。   甚至一直到许久之后江酒才终于听到她再度响起的声音:   “江酒的妹妹?我怎么不记得江酒什么时候有个妹妹,还是说其实你就是江酒?这样的话那我好像就该对你换个称呼了……老婆老婆老婆!”   “?”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全速前进   “我真是怀疑有些人闲的程度啊,难道只要是美少女不管是什么人就都是你老婆吗……有病吧?”   江酒微笑着问。   而前女友小姐也相当配合地说:   “我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前男友,既然如此我现在叫你一声老婆都不行吗?”   “可我是男人啊。”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好像你比我懂的还多啊……你怎敢假定我的性别?”   “只是一个猜想罢了,不一定是真的——你用男性的声线说话我听起来觉得不对劲,女性声线却很自然,这是否说明你现在已经变成了女人?”   “可男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变成女人呢?就算通过药物和手术来改变性别,也很难影响到声带吧?”   “对啊,所以绝大多数跨性别者都会练习伪音,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很难改变与生俱来的声色……不管是男伪女还是女伪男,只要肯认真去分辨的话总是能辨别出来的。”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认为我现在变成了女人?”   “不错。”   “即便这种猜想听起来完全不符合现有的生物学理论?”   “可你都找我问鸢尾花综合症的事了——难道我亲爱的老婆你认为鸢尾花综合症很科学吗?”   “……”   江酒没说话。   而前女友小姐便帮她说出了她还没说出来的话:   “既然有第一个不科学的因素存在那必然就会有第二个,鸢尾花综合症都出现了,那为什么你就不能从男人变成女人呢?”   江酒不得不承认她的推测很有道理。   所以她只好叹了口气,无奈承认道:   “确实,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从男人变成女人了——我承认,这样总行了吧?”   前女友小姐也终于心满意足地回答:   “承认了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死不承认……江酒,看来这些天里你也变了不少啊。”   江酒回想起这些天跟魔女小姐的斗争,忍不住笑了笑,低声说:   “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你呢?你还在跟着祖父满世界乱跑,继续你那民俗学课题的研究么?”   “差不多吧,不过我这边的研究课题也算是快要阶段性结束了,也就是这两天吧,到时候我过去找你吃个饭,顺便欣赏一下……”   前女友小姐的语气有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欣赏一下我老婆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江酒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你,到时候别忘了把鸢尾花综合症的资料给我带来就行。”   “鸢尾花综合症……其实我了解的也不算多,”前女友小姐忽然说,“不过我离开春城以前组建了个论坛,里面都是对民俗学和都市传说什么感兴趣的人,他们手里应该有鸢尾花综合症的资料。”   “这样吧,你先给我描述一下鸢尾花综合症的具体情况,我看看能不能凭借经验来先推测出来点什么。”   “好。”   江酒便对前女友小姐详细描述了鸢尾花综合症的具体特征。   前女友小姐听了之后沉默下来,手机的听筒里也自然变得安静。   于是,原本隐藏于前女友小姐声音下的某些东西便隐隐约约显露在了江酒面前。   听,有海浪的声音,哗啦啦的水潮拍在无法被撼动的庞然大物身上,破碎,化为斑斓的泡沫,最终悄无声息地融入几乎变成纯黑色的海面。   还有轻细的低语声。   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杂乱无章,听起来甚至像一团乱麻。   如果非要努力去听那低语声到底是在说什么的话,会让人觉得本能地恶心,想吐,甚至几乎会不自觉地摇晃身体摆动四肢。   就像是钻入蜗牛体内驱使它爬上高处任由鸟儿吃下的寄生虫,那低语声蛊惑着所有听到它的人如狂信徒般疯掉。   江酒甚至觉得有些麻痒——但并非源于肉体,而是灵魂。   有什么水蛭一样的虫子伴随着那低语声传播开来,啃食着她的灵魂。   她下意识皱眉,拿出魔杖一挥,便有隐约的黑烟从她背后的影子里沸腾般冒出来,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消散在空气中。   那是什么?   她想,然后忍不住对着手机问:   “你那边在干嘛啊,我怎么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你没在春城?”   过了会儿前女友小姐才嘿呀地喊了一声,好像是从哪儿跳下来一样,带起轰一声踩在钢板上的闷响,说:   “没,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这边还在忙我的课题,虽然快结束了不过还没完全结束——我现在在公海上。”   “公海?”   “对。”   “我说怎么好像听到有海浪的声音,而且还有什么脏东西。”   江酒说到这儿顿了顿,接着又轻声说:   “总之小心点吧,我亲爱的前女友小姐。”   “谢谢你的关心啦,我亲爱的老婆,不过倒也不用为我担心——和我分手这么长时间,你不会忘记我祖父是谁了吧?”   “当然不会,”江酒无奈地说,“毕竟你的祖父可是那位民俗学泰斗……传奇调查员伦道夫·卡特啊。”   “那就对啦,既然我是他的亲孙女,自然要传承卡特家族的荣光,也理所应当能像他一样逢凶化吉才对。”   现传奇调查员萝兹玛丽·卡特微笑着对江酒说:   “所以,不必为我担心,这世间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的友人。”   江酒虽然略觉得无奈,但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自她和萝兹玛丽认识到如今为止,她还从未有听说过哪里是萝兹玛丽不敢去的。   虽然屡次身处险境,但偏偏传奇调查员小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相比于魔女们,她才更像是受世界意志所眷顾的天命之子吧。   而这也正是江酒拿她没办法的原因之一。   “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吧,”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劝告,“命运女神并非每次都会垂青于你,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游泳的。”   “可即便如此,我体内流淌的属于调查员的血液还是在催促我赶紧出发前往下一次冒险……”萝兹玛丽犹豫了一下,“不过既然是你的劝告,我还是会小心一些的,我亲爱的老婆!”   “……”   江酒觉得她这位传奇调查员前女友一定是在某次冒险中摔坏过脑子——她用她杯里的酒发誓,如果没有的话她就要用她的小皮鞋狠狠去踢萝兹玛丽的屁股了。   但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说:   “好言难劝该死鬼,你要作死我是拦不住的,反正……我就在春城等着你回来一起吃饭。”   萝兹玛丽闻言便发出一阵爽朗如杠铃般的笑声,揶揄道: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的语气会让我忍不住联想到在家里眼巴巴等着自家出门打猎的丈夫回来的小媳妇啊江酒……不过既然如此,谨遵您的意愿,我可爱的老婆,到时候我会准时来找你吃饭的。”   “至于白冠之王——这名字听起来像是某个幻想种承冠之后得到的称号,可我对这个称号没什么印象,看来只有等我回去才能查到点什么了。”   “那到时候见!”   “……嗯,到时候见。”   “嘟——”   听筒里瞬间只剩一阵忙音。   萝兹玛丽挂断了电话。   ……   传奇调查员小姐收起卫星电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表情迅速从欢快变得严肃。   “他苏醒了?”她转头问身旁的船员。   船员便战战兢兢地点头,看向远处那片几乎是纯黑色的城市,结结巴巴地说:   “是他……”   然后他忽然两眼翻白,像触电一样体如筛糠地颤抖,狂热地低声吟咏那流传至今的咒言:   “在……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在此之后,他忽然像疯了一样,向远方那纯黑色的城市剪影顶礼膜拜,接着像蛆虫般在甲板上扭动着身体艰难爬行。   在他头顶,夜空中无数星辰恰巧运行到某个既定的方位,大方光芒,于是整片海域被照得四下通明,宛若白昼。   此即群星归位之时!   在这片纯白的背景中,唯有那座纯黑的城市悄无声息地屹立着。   它由无数不规则的,几乎不符合人类对现有科学认知的几何体构成,除此之外还有通天彻地镌刻着不知多少繁复神秘文字的石柱,无数明显超越其本身制造时代的建筑物……而整座城的表面又覆盖着一层污浊的绿色粘液。   萝兹玛丽沉默地站在船首,看着远处的那座城市。   然后,有超越人智的庞然大物自海中升起。   他的头颅质感柔软,遍覆触须,底下的躯体奇形怪状,覆盖着鳞片,长有发育不良的蝙蝠般的翅膀。   他悬浮于高空,俯瞰着海面上的人类的船只,轻易便掀起足以击碎钢铁巨轮龙骨的狂潮。   所有船员都几乎因恐惧而瑟瑟发抖得瘫软成一团,只有老船长勉强撑了下来,他凑到萝兹玛丽身边,低声问:   “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小姐?”   “前进,前进,以及前进。”   传奇调查员小姐着看他一眼,然后又转头直面那位刚刚苏醒的旧日支配者。   “加满马力,全速度,对着他撞过去。”   “——这大概便是唯一能让我们逃出生天的办法。”   她微笑着说。   [未完待续]   ——   (3/3)   求求月票惹!!!!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她答应了   “哦——是谁住在深海的拉莱耶里……”   江酒哼着小曲儿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魔女和普通人相比至少在出行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不用再挤公交,坐地铁,也再不需要买车,只要一个念头再挥挥魔杖就能跨越千里之隔,出现在想要达到的目标地点。   变大变小真的奇妙,一个咒语一个符号,总之,神秘侧的力量一向都是这么不讲道理。   从市中心到郊区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而其中最重要的施法条件反而只是没人看见就好。   江酒越来越觉得变成魔女是件好事了。   至少生活质量提升了一大截不是么?   她微笑,毫不在意路人视线地走在街上——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习惯被人行注目礼了,反正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大概率就只会是别人。   反正对别人来说她的存在反倒是一道蛮漂亮的风景线,她也乐于充当路人们眼中的美丽风景。   其实这是件挺浪漫的事。   就像在小区院子里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给老伴拉小提琴,在酒吧看到两个素昧平生却碰巧都在独酌的男人心照不宣举杯隔空相碰,在街边看着外卖小哥突然停下来和流浪猫拍了一张合照又摸摸它的头……   这些都是漫漫日常中如指间沙般匆匆逝去的风景。   说起来其实挺无奈的不是么?   有人喜欢批判,他们批判这个时代越来越浮躁,他们说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美,缺少的只会是发现美的眼睛——可其实真正缺少的只不过是欣赏美的时间罢了。   大家都很忙。   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忙着生活……像被上了发条不知疲倦的人偶,不停地去做自己并不喜欢乃至于讨厌的事,这样又怎么可能有停下来欣赏美的时间呢?   狂奔的猎豹自然没有时间在意沿途的风景,因为如果它捉不到猎物就会饿死。   可江酒不需要在乎那些东西,她不在乎学习工作生活也不在乎乌拉圭人需要对付多少只袋鼠。   ——她只关心她自己。   她愿意充当路人们眼中的美丽风景,至少,在不损害她个人利益的前提下,江酒并不介意让别人也过得更开心一些。   这便是她一直以来坚守的行为准则。   ……   江酒慢慢推开了花店的玻璃门。   “哗啦啦——”   头顶的水晶风铃轻摇,落下如流水般的悦耳铃声。   躺在鸢尾花丛旁扶手椅里的少女便缓缓睁开眼睛,向店门口方向转过头去。   她的眼神依旧涣散没有半点光彩可言,但即便如此少女还是露出惊喜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是酒酒吗?”   “是我。”江酒用从前的声线温柔地回答,“我来拿今晚要用的花啦,风铃姐。”   “好,”风铃笑着回答,“姐姐都已经提前给你准备好了,就放在那边……我帮你搬到车上吧?”   她摸索着找到了扶手椅的扶手,把胳膊撑在上面,想要把自己这么撑起来。   可她忽然又听到了江酒的声音:   “不用啦风铃姐,我自己来就行,就跟之前一样,你坐着就好……毕竟你也不想我因为你不小心摔着所以感到自责对不对?”   风铃愣了愣,略有失落地嗯了一声重新坐下来,但很快就又重新打起精神,跟搬花的江酒搭话:   “酒酒,你现在工作的酒吧待遇怎么样?”   “挺好的呀,虽然老板性格有点奇怪,不过对我很不错,给的工资多工作又清闲,我蛮喜欢这份工作的。”   “那……老板是女孩子吧?”   “啊?风铃姐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酒酒你从很久之前就很受女孩子欢迎,在学校里是这样,毕业了之后出来工作也是……你忘了?姐姐还帮你拦下过小女生送的情书。”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勾起唇角,像是纯粹而简单地为江酒的受欢迎而发自内心感到开心。   “所以,如果酒吧的老板对你很好的话,她大概率是个喜欢你的女孩子吧……不过好像也有可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   说到这儿她又紧张起来,下意识攥紧了身上棉布裙的裙摆,小声问:   “那你们酒吧的老板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还是上了年纪,想要包养你的老阿姨啊?”   江酒随手把一束百合收进随身的空间里,垂眸说:   “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那就好。”风铃松了口气,微笑,为江酒而庆幸,“不是想要包养你的老阿姨就好。”   然后她又迟疑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沿着裙褶划过,低声说:   “可如果……你们酒吧老板是真心喜欢你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话,酒酒你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跟她在一起的。”   “如果开得起酒吧的话,家里应该会挺有钱吧,说不定还是个小富婆,这样的小女生心思会简单一些,不会想太多,好哄,当然也有可能会有点任性,这样你跟她在一起以后可能是少不了要受委屈的……不过图个安稳的生活,不用再那么辛苦,对吧?”   风铃轻轻柔柔地征求江酒的意见。   江酒却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问:   “怎么感觉风铃姐你好像是我家里的长辈一样,这么早就开始让我准备谈婚论嫁的事了……我还没这种打算呢。”   “可应该要打算的啊,人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要跟人搭伙过日子的,一个人生活确实潇洒,可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得了什么病谁来照顾你呢?”   风铃苦口婆心劝。   可江酒只用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了。   “我还有你啊,”她说,“你不愿意照顾我吗风铃姐?”   风铃闻言瞬间就涨红了脸,甚至就连耳垂都染上妩媚的颜色。   她咬了咬嘴唇,摇头:   “不……我愿意是愿意,可……”   “你愿意就够啦。”   江酒打断风铃。   她的身影如烛光般熄灭又悄然浮现在少女身旁,轻轻攥住少女的手腕,带少女轻抚她的脸。   既然风铃看不到她的话,那便以更为真切的触觉作为回答吧。   她微笑着看局促不安的少女,轻声说:   “只要风铃姐愿意照顾我的话,那我就会一直陪在风铃姐你身边。”   “……”   风铃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她忽然惊慌起来,一边用两只手确认江酒如今的模样一边忍不住问:   “怎么会……酒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男生么?怎么就……变成女孩子了?”   “经历了一些解释起来很麻烦的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江酒无奈说。   一时半会儿间她也没办法编造出合理的解释,也幸好风铃是盲人所以不能直观地发觉她的变化,所以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她艰难地把情绪激烈的风铃安抚得平静下来,然后给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法。   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最后弯弯绕绕地又说了一大堆。   这下风铃终于肯相信她身上发生的变化是无害的,合理的。   “所以,真的不是你欠了别人钱还不上,然后被拉到泰国去做了手术吗?”   “当然不是。”江酒无奈地解释,“其实差不多是我自愿的……嗯,一是为了体验崭新的人生,二是对我来说性别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她忽然顿了顿,低声问:   “风铃姐,就算我从男生变成了女孩子,你也肯像以前那样照顾我么?”   江酒的语气似乎有微微的迷茫。   风铃心一紧,忍不住搂住江酒,让她坐在她腿上,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想什么呢,”她问,“不管你是男生还是女孩子都是江酒,我都是你姐姐,所以当然会像以前那样照顾你……”   说着,风铃又忍不住苦笑,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江酒的脸颊低声道:   “而且哪里是我照顾你啊,酒酒,一直不都是你在照顾我么?”   窸窸窣窣的,风铃试探着揽住了江酒的肩,让她依偎在她怀里。   说起来好像也有些奇怪。   江酒变成女孩子之后她反而感觉如释重负——从前有些过于亲密的举动碍于性别原因没办法去做,可如今却能够名正言顺地进行。   她甚至能抱住江酒,摸她的头,安慰她:   “其实酒酒你之前应该也挺累的吧?”   “别人骂你是渣男,说你不是好东西,可姐姐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也不想让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子难过,可你控制不了自己,你也很缺爱对吧?所以你会不择手段想要从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子身上寻求温暖。”   “你又明白那样对那些女孩子很不公平,所以你努力试图从物质当面补偿她们,至少在谈恋爱的期间会选择当最称职的男朋友。”   “偏偏你又很贪心,一个人的温暖根本就满足不了你,你会本能地去渴望更多……然后一边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而痛苦一边重复这个过程。”   风铃的手指缓缓穿过江酒的发丝,轻轻为她顺毛,又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   “其实有时候不用那么努力也可以的,至少……”   “至少你还有姐姐呢。”   江酒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直到风铃这么说完之后才终于亲昵地蹭了蹭她,乖巧而听话地点头。   “嗯。”   不知是真是假,总之……   ——她答应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何必认真   2021年,江酒居住的街道被评为了全春城最烂的地区。   大概是因为治安一直都不怎么样——无论是再光明再干净的地方大概也无法杜绝作奸犯科此类情况的存在,人类能保证自己不做坏事却没办法要求别人也不去做。   毕竟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而不是约束他人的,所以还是会有败类存在。   在江酒离开花店大半天后,天黑下来,郊区街上的行人逐渐稀疏。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时。   当然,这年头倒也真不多见杀人放火的了,更多的反而是入室盗窃或者抢劫。   而如今逐渐靠近花店的几个黑影就是准备铤而走险的几个败类——他们是经常在附近街道晃悠,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几个小流氓。   没正经工作,全靠占人便宜和撒泼打滚过活,狗见了都嫌弃,可偏偏没脸没皮,也丝毫不在意旁人对他们的厌恶……于是底线便越来越低,最后甚至像现在这样开始琢磨起违法的勾当。   他们在花店附近踩了好些天点了。   店主是个柔弱的女人,眼睛还看不到东西,简直是最方便下手的对象,只需要撬开门锁悄悄钻进去,把那女人打晕,就可以为所欲为拿走现金和全部值钱的东西。   不过前提是不能被监控给拍下来。   为此一群小贼全都戴了黑色头套,可大概是气质太过猥琐的缘故,他们凑到一块看起来反倒不像是悍匪,而像是准备组团去炽热沙城rushB的死宅。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轻易就撬开了花店的卷闸门,尽量不发出声音地钻了进去。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黑暗中忽然弥漫起鸢尾花的清香,有窸窸窣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缓慢爬行的动静,接着又有闷哼声喘息声挣扎声还有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于是,一切便再度悄无声息地重归静谧。   ……   清晨,江酒给自己泡了杯热茶,以魔杖唤来小精灵惯例送到的每日晨报,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一边喝茶一边看。   “警惕地狱打下城区牌——人类方宣称销毁下城区合情合理。”   “史无前例的大发现——注册名[戈多]的大魔女发现了关于魔女秘境的全新特质!”   “最新都市传说——昨晚深夜有人在春城栀子区玫瑰街道附近目睹到戴着头套狂奔叫喊的,浑身都长满了纯白色鸢尾花的疯子。”   “嗯?”   江酒忽然放下茶杯,眯起眼来读第三条新闻。   春城栀子区玫瑰街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离风铃姐的花店不远。   但其实也不近,毕竟花店开在离栀子区不远的水仙区,直线距离怎么说大概也得有个五六公里。   但更吸引她注意的其实是后续对都市传说正体的描述。   戴着头套狂奔喊叫,身上长满了纯白色鸢尾花的,疯子。   所以鸢尾花综合症难道已经跨越了精神与物质的界限,能够逐渐污染现实了吗?   江酒想着,收起报纸,又在吧台坐了会儿喝完了那杯茶,然后才起身去了厨房。   魔女小姐还没醒,她得赶在她醒之前做好早饭。   ……   老祖宗说早饭吃好午饭吃饱晚饭吃少,江酒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只简简单单烤了几块吐司,煎了鸡蛋,热了牛奶。   她体弱多病,作为母体的魔女小姐身体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事实上魔女小姐是有些低血糖的,还贫血,每天早上起来之后总是要迷糊一会儿才能恢复清醒。   这期间魔女小姐总会垮着小猫批脸,蓬头散发,像贞子一样动作僵硬地穿行在魔女之家的各个房间里。   然后一直到吃饭时她才会恢复平日里那副黑猫般优雅而神秘的姿态。   “老板,请个假。”   江酒说。   魔女小姐闻言皱眉,嚼了嚼嘴里的吐司,咽下去,问:   “请假?理由?”   “要去陪前女友吃饭。”   “不准!”   “这个前女友不是那个前女友……不是桑落,是萝兹玛丽。”   “萝兹玛丽?”魔女小姐疑惑地问,“是那位人类方的传奇调查员?”   “你知道她?”   “嗯……算是罕有的会被魔女们关注的人类吧,毕竟你们人类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简直渺如烟海,这样一来能得到魔女们关注的就只有极个别几个,比如那位前传奇调查员伦道夫·卡特,末日研究所的所长顾楹花,收容办公室的秘书长叶空青……”   “还有就是伦道夫·卡特的亲孙女,号称是被强运眷顾之人——[迷迭香]萝兹玛丽·卡特。”   “这样啊。”江酒点头微笑,“不过既然主人您知道她就好了,我下午就要去陪她吃饭,所以得请个假呢。”   魔女小姐斜睨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摇头:   “不许去。”   “可我是为了打听鸢尾花综合症的消息才联系她的呀,不是主人您命令我要把鸢尾花综合症和白冠之王的详细情况查得水落石出么?”   “……”   魔女小姐闻言表情略微迟疑,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我还是不允许你去,江酒,你太危险了。”   “危险?”   “对,如果说那位传奇调查员小姐是被强运眷顾了,那你就是被魅力的特质所盯上了,不管是对同性还是异性你都有某种让人无法抵挡的吸引力……你去见萝兹玛丽的话,她一定会对你旧情复燃的。”   她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江酒却听得有些无奈,低声说:   “你还真是信任我啊,为什么比我都对我有自信呢,明明我自己都不认为能让萝兹玛丽再爱上我。”   她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牛奶。   但或许是过于随意的缘故,有一点点牛奶沿着她嘴角滑落——女仆小姐便下意识舔了舔唇,用舌尖接住了那滴牛奶。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而已,她做出来却不知为何显得相当……   风情?   总之,魔女小姐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然后不易察觉地挪开视线。   “总之,不许去跟萝兹玛丽吃饭,想要调查鸢尾花综合症和白冠之王的消息应该还有其他途径,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这话倒说得还算有点道理。   江酒点了点头,可又接着耷拉下眉毛,委屈地问:   “一码归一码,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已经跟人家约好了啊,就这么鸽了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不礼貌……感觉会让人家觉得我是个不守承诺的小人呢。”   她在故意对魔女小姐装可怜。   就像被遗弃在街头又淋了雨的小狗狗,正抬起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魔女小姐看,好祈求她能心软,给点吃的,当然最好是把它带回家养着。   “……”   魔女小姐有瞬间的动摇,但最后还是清醒过来,颇为警惕地看着江酒,命令道:   “不行,你不许去!”   “可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为难吧,”江酒对她眨了眨眼,“我个人觉得吧,如果爱一个人的话就尽量不要让她觉得为难,将心比心,退一步海阔天空……然后她就会明白你到底有多懂事多体贴多大度,这样一来她也会更爱你的。”   某种意义上这是相当高情商的反驳了。   只可惜魔女小姐早就免疫江酒这一套了,所以这些话落到她耳朵里自动就被转成了低情商发言。   于是她冷笑一声,问:   “先不提我退的这一步是不是在给自己戴绿帽子,把你送给那位传奇调查员小姐——我倒想问问你,江酒,就算我将心比心让你去跟萝兹玛丽吃饭,难道你就会更爱我吗?”   江酒眨了眨眼。   她似乎可以说谎的,告诉魔女小姐对啊没错呀是这样的。   但她没有。   她轻声叹了口气,无奈道:   “不会,因为我不爱你。”   如果从最开始就没有爱过的话,何谈更爱呢?   她们俩好像都明白这个道理。   魔女小姐的表情冷了些,端起牛奶喝了口,低声说:   “既然如此那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了,江酒,我不会同意你请假去跟萝兹玛丽吃饭的。”   “……”   江酒也没再多说话。   她只是起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魔女小姐身畔。   魔女小姐皱眉,下意识想问江酒要做什么——可江酒却先一步把手搭在了她肩上。   “你是否有很多事放不下?”   她问。   “做人要潇洒一点。”   她又伸手勾起魔女小姐的下巴,微笑着与她对视,低声说:   “爱一个人未必要跟她一辈子的,我喜欢一朵花,未必一定要把它摘下来;我喜欢风,难道让风停下来,让我闻闻;我喜欢云,难道叫云飘下来,来罩着我?”   “我就是那朵花,那阵风,那片云,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下来呢?”   “要知道……我只是想给天下所有无处可去的美少女一个温暖的家罢了。”   坏女人低声说着轻轻捏了捏魔女小姐的耳垂,像狐狸般狡黠地笑,然后当着她的面毫不设防地缓缓闭上眼。   “何必那么认真呢?”   她感慨,然后又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软倒在魔女小姐的怀里,轻轻以贝齿咬了咬朱唇。   “所以,主人,你想不想跟你可爱的小宠物接个吻啊?”   江酒轻声问。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番外-不知何时   在不知何时,或许在过去,或许在未来的某天。   这天酒吧里很热闹。   似乎是店庆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个节日,总之来喝酒的人很多很多,占满了吧台甚至坐满了底下的卡座,有的客人实在找不着地方了干脆就站着喝酒。   沸反盈天,乱得很热闹。   也很忙。   潘多拉在台下忙着给客人们续水送酒,江酒在台上忙着调酒顺便应付吧台上的客人。   酒吧里到处都是客人,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看起来简直像是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当然也有可能像是妖精们的住处,魔女小姐曾给江酒描述过妖精们住得到底有多拥挤。   ——因为那些时刻活蹦乱跳且雀跃的小东西就喜欢紧紧地挨在一起。   魔女小姐是这么说的。   江酒做好了手头这杯教父,难得有空闲时间了,站在吧台里往外扫了一眼,便几乎感觉自己要被淹没在人海之中了。   她忽然叹了口气。   这时候有个娇小的人影勉强钻过人墙来到吧台前,举着只杯子来找她:   “酒姐姐酒姐姐,咱们俩来喝一杯吧!”   是姜小白。   小姑娘依旧元气满满,满脸不知疲倦的表情——也是,对她来说美好的夜生活大概只是刚刚开始。   江酒想着对她笑了笑,端起手边那杯早就准备好的闻香杯,与小姑娘碰了一下,说:   “祝你今晚玩得开心哦,小白。”   “酒姐姐你也是!”   江酒慢慢喝完了酒,小姑娘也咕嘟咕嘟红着脸把自己杯里的一饮而尽。   之后她们俩又寒暄了两句,小姑娘就向江酒道别,说要去找跟她一起来的几个朋友了。   江酒说好。   ……   第二个过来的是安宁。   安氏集团的现任女总裁似乎还在因为江酒上次的绝情而生气。   当然,就算不生气的时候她的态度也向来强硬且不近人情,就像即将被放进酒杯里的冰球——但其实这样的冰球是为了中和烈酒取得更好口感的。   所以这样来说的话,安宁或许是外冷内热的人吧?   江酒想,然后微笑着与安宁打招呼:   “晚上好。”   “……”   安宁对此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好。”   她们俩的交流从来如此生涩而僵硬,就像是对不上型号的齿轮,硬要配合的话也只能不流畅地运转。   但还好,有酒呢。   酒不仅是润滑油,更是能弥补缺憾的万用材料。   安宁又让江酒开了一瓶酒,江酒说好,然后两个人便一杯一杯沉默地开始拼酒。   江酒的酒量很好,可安宁的酒量属实不太行,这么接连喝下去没多久安宁就差不多被她吹着唢呐推着轮椅愉悦送走了——但还好安宁大概也不愿意那么狼狈地被人用小推车给推出酒吧,所以她很冷静地在喝不下去前对江酒说你赢了,下次我再来找你喝酒。   江酒便亲切地说欢迎客人您下次再来,我随时恭候。   安宁深深地看她一眼,起身摇摇晃晃地下了吧台,去到底下的卡座里了。   江酒认出来那桌客人好像都是安宁的朋友,或许也可以被称之为名媛的小圈子?   但不重要,既然她有朋友们照顾着,那就应该不用再担心了。   江酒垂眸,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没喝。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抽根烟。   ……   接着来的是桑落。   静谧机关的执行官姐姐今天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制服,在酒吧黯淡灯光热闹人群穿梭时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只直立行走的大乌鸦。   她也是来找江酒喝酒的。   相较于元气满满的小姑娘和外冷内热的女总裁,桑落要随意得多。   她嘴里叼着蓝莓味的棒棒糖,坐在吧台边跟江酒唠最近的新闻,一唠就是小半天。   这期间她们俩喝完了整整大半瓶猴王47,也没见谁先支撑不下去求饶的——当然江酒其实是用身为魔女的特殊体质作弊了,不然恐怕刚喝完第一杯她就得当场躺下。   而桑落……这位执行官姐姐的酒量大概是真的很好。   她甚至又独自喝了一Shot杯的绿魔苦艾,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朝江酒挥挥手,起身说今天静谧机关内部还有庆功晚宴,到时候八成还得喝所以不能奉陪到底,这就得先跑路了。   江酒便微笑着与她告别,目送她推门走出酒吧,消失在那一小块寂寥夜色中,像乌鸦般融入黑暗。   ……   再然后酒吧就该打烊了。   欢乐时光就要开始……欢乐时光却总是如此短暂。   江酒一一送客人们离开,有的客人还好有的客人却已喝得神志不清,甚至要被随行的朋友架着乃至于背着才能离开。   不过至少他们今晚过得挺开心吧?   毕竟有朋友甚至爱人陪着喝酒,就算明天醒来会觉得浑身难受……不过至少曾经快乐过不是么?   真好啊真好。   江酒想。   原本几乎称得上是沸反盈天的酒吧忽然变得安静起来,甚至让人有点不习惯。   江酒站在吧台上,抽出魔杖准备开始打扫卫生为今天的热闹收尾,却看到了向她缓缓走来的潘多拉。   “能……跟我喝一杯吗?”   潘多拉轻声问她。   或许是不习惯向人这么发出邀请,她的表情便略有些拘谨,江酒甚至注意到了她不停躲闪的眼神。   如果是平时的话,江酒一定会借着潘多拉如今的状态调侃两句吧?   但现在江酒只是对她微笑,说:   “好啊。”   她用魔杖从吧台里唤来一杯酒,跟潘多拉轻轻碰了碰,浅尝辄止地喝了口。   只是一口而已,潘多拉跟江酒的脸颊就不约而同浮起浅浅的殷红。   潘多拉大概是害羞吧?   江酒想。   ——那她呢?   她大概是……嗯,不胜酒力?   江酒想到这里,朦朦胧胧地忍不住笑了起来。   ……   潘多拉的酒量好像也不怎么样,跟江酒碰完杯之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于是偌大酒吧里就只剩下了江酒一个人。   她微笑着取出魔杖,命令所有扫帚和抹布都行动起来,联合水池毛巾一起打扫卫生。   这样一来卫生自然打扫得很快,顶多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酒吧就再度变回了崭新出厂的状态——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像今天一样热闹的机会,到时候恐怕就又要久经沙场……甚至像是刚从伊拉克战场里刨出来的一样吧?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啦。   江酒软绵绵地瘫坐在卡座的小沙发里,脸颊酡红,眼睛里满是潋滟的水色。   她颤抖着想抽出魔杖给自己倒杯水,可却没办法凝聚精神,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于是她干脆摆烂了,呆呆地坐在小沙发里,蜷缩起身子,抱着膝盖,甚至把小半张脸埋在腿上。   然后,魔女小姐出现了。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江酒身旁,看了江酒一眼,皱眉:   “你这是怎么回事?”   江酒闻言转头对她挤出一个晕晕乎乎的笑,小声说:   “我……好像喝醉了。”   “喝醉了?”魔女小姐下意识问,“你没用魔法净化酒精?”   “没……”   江酒甚至很可爱地打了个酒嗝。   然后她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凑近魔女小姐,像狗狗一样嗅了嗅魔女小姐身上的味道,问:   “莉莉丝……你能不能……抱抱我?”   “?”   魔女小姐愣了愣,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江酒——那个江酒,那个热衷于玩弄人心的江酒居然会这么软乎乎地跟她要抱抱?   她忽然觉得大概不是要抱抱,是有病吧。   所以魔女小姐皱眉,语气严肃地说:   “收起你那套,别装模作样的,江酒,我警告你,就算你装得这么无辜我也不会信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江酒却已经抱住了她。   柔软的,热情的,几乎不像是江酒能做出的事——但无论如何,江酒还是抱住了魔女小姐。   她把脸埋在她胸口,贪婪地呼吸她的气息,甚至渐渐整个人都靠过去,钻到魔女小姐怀里。   魔女小姐愕然,几乎下意识就想骂江酒。   可她忽然听见江酒小声问她:   “莉莉丝,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这问题来得实在是太过猝不及防,魔女小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问:   “啊?”   可江酒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答案。   事实上她只是微笑着,凑在魔女小姐耳边唱歌: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如果感到幸福你就……”   江酒顿了顿,忽然用力抱紧了魔女小姐,打了个酒嗝,又唱: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请你抱抱我,好不好啊,莉莉丝?”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   魔女小姐怔住。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抱住江酒,与她分享彼此的体温与气息,然后咬了咬唇。   要相信她吗?   哪怕明知道这可能是江酒的新一轮骗术,这坏女人保不准已经开发出了专门用来对付她的杀手锏。   这么想想,如果继续相信江酒的话,那她就像是猪鼻一样……   算了猪鼻就猪鼻!   魔女小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手轻抚着怀里江酒的背,然后试探着问:   “你……到底是怎么啦?”   可却再没有回应。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江酒的脸,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魔女小姐麻了又麻。   所以这算什么?   她搞不懂了。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情报交流   人生不易,江酒叹气。   好不容易说服魔女小姐同意她前来赴宴,甚至为此还付出了一定代价,结果现在看来传奇调查员小姐似乎是准备把她鸽了?   这是否就有些整蛊了?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地铁候车处旁不远的长椅上,看萝兹玛丽之前给她发的信息。   半个小时前她说就到了就到了,二十分钟前她又说在路上了在路上了,十分钟前她用肯定的口吻发誓说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这之后,她便忽然像消失掉了一样,杳无音讯。   所以人到底是去哪儿了呢?   江酒一边想一边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如果按照当初约好的……大概也就剩两三分钟就能判定亲爱的传奇调查员小姐迟到了吧?   她抬头,看向寂寥无人的地铁车站。   虽然萝兹玛丽相当不愿意跟人提起这档子事——但其实这位被调查者工会会长亲自认证的传奇调查员小姐对任何驾驶技术都一窍不通,包括自行车汽车乃至于更难一些的飞机或者轮船。   跟普通人对传奇调查员的普遍认知不同,她日常出行基本全靠公共交通。   所以江酒不得不在地铁里等她……一直等到现在。   可人呢?   人不会半路出什么意外,比如误入了幽灵车厢,或者干脆走进了什么尼伯龙根里所以才失联吧?   不知道为什么,江酒觉得还真蛮有可能的。   毕竟是那位有强运特质的传奇调查员小姐啊。   她无奈地撇了撇嘴。   但无论如何等还是要等下去的,说实话事到如今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之前跟萝兹玛丽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每次约好要一起出去逛街吃饭或者去玩,她总会在路上碰到各种千奇百怪的意外。   可一般而言她又总会在最后一秒前到达。   只是这次呢?   这次她是否能像往常一样及时前来?   感觉不如戈多……等待。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一秒一秒地减少,逐渐逼近既定的终点。   三。   二。   一。   江酒抬起头,便听到了有人隔了挺远的距离喊她:   “江酒江酒!我来啦!”   她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传奇调查员小姐。   炫目的金发,沉静的蓝瞳,肌肤雪白,穿着简单的外套和工装长裤,马丁靴,身材相较于如今的她显得略有健硕……总之大概是典型的白种人外貌特征,可普通话倒说得要比不少土生土长的国人更标准。   江酒记得萝兹玛丽是语言天才,甚至还能说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跟豫省官话。   如此想着,她缓缓起身,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萝兹玛丽打招呼:   “好久不见。”   萝兹玛丽却没第一时间回应她。   相反,这位传奇调查官小姐在听到她招呼声的瞬间就朝她转过头来,眼睛一亮,然后像是在草原上狂奔的野驴一样来到她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问:   “你是江酒?”   江酒瞥了她一眼,点亮手机屏幕给她看时间:   “时间正好——你又是在最后一秒赶过来了啊,我亲爱的传奇调查员小姐。”   就像是输入的密码正确了,萝兹玛丽便惊喜地伸手捏了捏江酒的脸颊,感叹:   “这语气,这神态,这阴阳怪气的感觉……没错,居然真是你啊江酒。”   她几乎忍不住直接对江酒上下其手:   “刚刚我看到你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养的小女仆跑出来了呢,结果真的是你……天哪江酒,你变得好可爱!”   江酒像是只大号洋娃娃般任由萝兹玛丽摆弄,似乎是早就习惯她这性格所以没怎么抵抗,相反,她最多不过无奈地叹口气:   “好了,既然你都来了那咱们就上去吧——话说你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   萝兹玛丽闻言终于悻悻地收回手,有些失望地解释:   “隐藏站台啊,也就是俗称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每个地铁站都有的,只不过不对普通人开放罢了。”   她随意往角落里一指,又问江酒:   “现在你也不是普通人了,原本某些隐藏起来的东西也应该会逐步向你开放,包括调查员工会,末日研究所,收容物办公室……说起来领你进入神秘世界的人是谁?”   “是一位大魔女。”   “……”   萝兹玛丽忽然沉默片刻,然后才用诡异的表情盯着江酒看,最后甚至幸灾乐祸起来:   “大魔女?真不愧是你啊江酒,居然能获得一位大魔女的眷顾,也是,你确实不知道魔女们都是爱的奴仆……所以你现在应该是法师学徒?”   江酒与她对视,摇头,然后迅速挪开视线:   “不,我是魔女——正式魔女。”   萝兹玛丽闻言忍不住皱眉。   好像是想不通什么事所以在努力思考,一直到很久之后,她们俩都快乘着电梯来到地面时她才低声问:   “是那位……缄默魔女?”   “对。”   “果然是她,”萝兹玛丽摇了摇头,“也就只有她能够把人类变成魔女了。”   可她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相反,就像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单线程动物一样,传奇调查员小姐迅速展开了新的讨论。   “不过魔女好啊,”她吸溜了声口水,往江酒裹着白色裤袜的小腿上猛瞅,“魔女的滋味……嘶,真不错。”   江酒目不斜视,骂:   “国女收收味儿,魔女不是你们养的宠物,没必要满足你们这种污秽的妄想。”   然后她悄无声息地往左迈了一步,离萝兹玛丽远了点。   萝兹玛丽倒没再没脸没皮地贴上去,她只嘿嘿笑了两声,便遥遥看向不远处的步行街,问:   “那咱们吃点什么好呢——反正只要不是海鲜的话我都喜欢。”   “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海鲜吗?还说就好这口?”   “人总是会变的嘛,再说最近……最近实在是吃腻了,现在看见海鲜就想吐,所以最好吃点别的。”   “那烤肉吧,我知道有家店味道蛮不错的。”   “好,都听你的,我的乖老婆。”   “再喊我老婆你就喝西北风吧。”   “呜呜,果咩纳塞!”   ……   一路聊着,两人不知不觉就到了江酒指定的那家烤肉店。   不得不承认跟传奇调查员小姐聊天是种相当愉快的体验——毕竟她实在是见多识广,再加上从小就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跟着祖父探险,社交能力当然是点满的,不管是再怎么僵硬的话题都能给盘活,江酒说的梗也能立马接上。   所以即便是好久不见,她们俩也相谈甚欢。   从江酒最近的遭遇一直聊到萝兹玛丽最近的冒险,中间隔着国际局势拐过各种阴谋论,最后服务员把菜上齐她们俩才暂时偃旗息鼓。   而话题这时候也恰好来到了鸢尾花综合症和白冠之王身上。   “由人类统治的主位面叫上城区,被异类们占据的副位面叫下城区,而现在下城区已经被那位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承冠者……也就是耶梦加得背负着沉入地狱中了。”   传奇调查员小姐的表情不知不觉严肃起来,继续对江酒说:   “至于地狱,那是一切事物的反面,生命的终结,黑暗的尽头——所有可能导致世界末日的可能性都包含在其中,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宏大的概念,而那个概念的名字就叫地狱。”   “人类中有驱使收容物乃至于借助神秘侧力量抵抗地狱污染的强者,各个小位面也有属于它们种族的等级划分,魔女有见习魔女正式魔女与大魔女的区别……而地狱自然也不例外。”   “所谓承冠者,即取欲承王冠必受其重之意,他们是地狱的统治者或者说君王,都掌控着足以对上城区造成威胁的力量。”   “——就像刚诞生不久的那位尘世巨蟒·耶梦加得,又或者你前两天找我打听的那位白冠之王。”   萝兹玛丽看着江酒的眼睛,低声说:   “没错,经过末日研究所的测定,如今人类方已经确认了那位白冠之王……他也是来自地狱的承冠者。”   江酒却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淡定地点头,夹了一筷子牛舌放在烤盘上烤着,随口说:   “我之前已经跟那位白冠之王亲自接触过了,估计着应该打不过——我是正式魔女,又掌控着梦的权柄,主场作战却毫无优势只能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开溜还差点没溜掉,那就说明白冠之王要比我强得多。”   “所以,他是承冠者我毫不意外。”   江酒说着把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夹给萝兹玛丽:   “不过就算是世界冠军亦有差距,所以承冠者与承冠者之间也应该有区别吧?”   她眯起眼,想起在下城区与她度过了千年时光的少年,又垂眸问:   “那,跟那位刚刚诞生的承冠者耶梦加得比起来,白冠之王是要更弱还是更强呢?”   “不知道呀。”   萝兹玛丽略有无奈地夹起那块五花肉,沾了蘸料塞进嘴里嚼着,模糊不清说:   “白冠之王还好,毕竟现在末日研究所正在紧急加班对他的力量进行解析,但耶梦加得——他刚诞生就带着整个下城区坠入地狱了,所以也没人知道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啊。”   江酒随手搓出个能量丸子递给萝兹玛丽,说:   “毕竟,耶梦加得是我养出来的。”   “?”   传奇调查员小姐愣了愣。   然后她倒抽一口凉气。   此女……竟恐怖如斯?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不也挺好   江酒的语气很稀松平常。   就好像在跟萝兹玛丽拉家常,萝兹玛丽说她最近养了只猫,狸花,软绵绵的还很听话,特可爱。   江酒说这么巧,我最近也养了只宠物,叫耶梦加得,前两天他带着整个下城区掉地狱里了,真是不听话,就欠收拾。   然后传奇调查员小姐就麻了。   她忽然间觉得她直面古神又成功脱身的传奇事迹在江酒随口透露出来的消息面前变得有点……不值一提了。   可她又好奇。   对所有调查员而言这种极具史诗感的经历都是能让他们趋之若鹜的宝物,理所应当的,萝兹玛丽迅速变成了爱听故事的乖宝宝,催促江酒讲一讲她在下城区的遭遇。   江酒只好简短地为她概括了一下那段经历,最后夹了块几乎被烤焦的培根到自己盘子里,低声总结:   “……他化身为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然后就像你们所知的那样,耶梦加得将整个下城区背负起来,沉入地狱,成为了新的承冠者。”   说完,她垂眸,专心致志地用生菜青椒圈蒜片对付起那块培根。   萝兹玛丽却颇有感触地慨叹:   “世界末日,大姐姐和少年,星辰坠落浮游城市静默着死去,然后少年强忍痛苦吞咽泥土钢铁与岩浆,最后成为背负世界的巨兽——好美却又好壮烈,好残酷的史诗啊。”   她看向江酒,眼睛亮闪闪不无羡慕地说:   “真好啊,要是我那时候能在你身边,跟你经历这一切该多好。”   “可我不觉得那是多美好的经历……当然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或许你也只觉得我聒噪。”   江酒把那块培根用生菜裹起来,目不斜视地随口说:   “——毕竟对你来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会影响冒险的速度,所以你只会觉得我在下城区的经历很浪漫吧。”   她低下头咬了口烤肉,面无表情地嚼,咽下,然后叹息:   “咱们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分手的吗?”   可或许是往事久远已然过去的缘故,江酒很快又微笑起来,摇摇头说:   “算了,不聊那个了——耶梦加得的力量样本我是不会给你的,我不想再让人打扰到他了,而且现在下城区应该也对上城区没什么威胁了对吧?”   萝兹玛丽却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   相反,传奇调查员小姐居然略有歉意地低下头,小心翼翼说:   “……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江酒歪头问,“我现在挺理解你啊。”   “你的祖父是那位传奇调查员伦道夫·卡特,你们卡特家族的成员体内都流淌着热衷冒险不甘平凡的血脉,所以对你们而言不停冒险的过程才是最完美的爱人与伴侣……”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笑,小声说:   “虽然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卡特家族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去看看医生。”   “毕竟姐妹啊,你们卡特家族的人,性癖是真的怪哦。”   萝兹玛丽也被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她忽然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   “但不管怎么样当初还是我的原因,是我冷落了你,所以……抱歉。”   江酒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   “你自己不也说了么,是当初,当初咱们俩都还小,虽然我确实挺讨厌‘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还是孩子’这种说法,可那时候咱们俩是真的很不成熟。”   “你固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误,可我难道就没百分之一的问题吗?”   “你冷落我,我也没尝试着去理解你啊,咱们俩其实都半斤八两……”   她感慨着,又说:   “要是换现在的话,我一个人待着也挺好的,也能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冒险,所以我大概会成为你的贤内助吧?”   “你走了之后我会一个人安安稳稳地生活,你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一大桌的饭菜跟你一起分享,你再次出发的时候我会微笑着送你离开——有句话说所有远游的旅人都期望自己有一处温暖的港湾,既然如此,我会努力成为始终守望你的港湾。”   这无疑是很美好的未来,可不知为何,传奇调查员小姐越听却越觉得难过。   黑暗的情绪如潮水涌来,将她包围在失落的孤岛上,她驻足远眺,却看不到哪怕一丝光明。   “这……这样啊。”   萝兹玛丽勉强挤出点笑意。   而江酒便清浅地点头,又无奈地说: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都是以前的事啦,现在咱们都有光明的未来——你成为了你小时候一直梦寐以求的传奇调查员,而我则被大魔女变成了独属于她一人的宠物。”   说着,她勾了勾脖子上的项圈给萝兹玛丽看。   可萝兹玛丽最先看到的却并非那只黑色蕾丝项圈,而是项圈遮掩下的一点点殷红痕迹。   江酒的肌肤娇嫩,稍微用指甲划一下甚至都会轻微肿起来,何况更用力的……摧残?   就像一朵小花般,那殷红的印记明晃晃地留在江酒脖子上,当然如果眼神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下面几乎被女仆装领口遮掩起来的更多暧昧痕迹。   萝兹玛丽眼神暗了暗,拿筷子的那只手忍不住用力了些。   “你脖子上这些……”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地问。   “这些啊?”江酒像是刚发现这些痕迹一样,叹了口气,“都说啦,我现在是那位大魔女的宠物,宠物哪里有人权呢,就连想请个假出来跟你吃饭都得付出代价……”   她说着,重新把项圈戴好,遮住那些刺眼的痕迹,又接着说: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代价就是被我家那位亲爱的魔女小姐抱着又亲又啃,其实不止脖子上有她给我种的草莓,身上也有呢,还好女仆装遮得够严实,不然我恐怕都不好意思出门啦。”   “……”   萝兹玛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好像只能尴尬的,一脸呆滞的,小声说:   “不也挺好吗?”   可江酒却好像意识到她情绪不对劲了,于是急忙转移话题说:   “不说这个了,这个没意思,咱们继续说鸢尾花综合症和白冠之王吧——你把资料拿过来了没?”   “……嗯。”   传奇调查员小姐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从工装裤的口袋里取出了只u盘,放在桌面上给江酒滑了过去:   “里面就是你要的,鸢尾花综合症和白冠之王的资料,不过不算多,毕竟大家现在对这位承冠者的事情所知甚少,这是我能搜集到的所有相关信息了。”   “那,谢谢啦。”   江酒拿起u盘端详片刻,随手塞进女仆装的口袋里,然后笑着问: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掏出来个卷轴给我呢,结果也是u盘啊,就感觉好像……没内味儿。”   萝兹玛丽轻声回答:   “神秘侧其实也都在与时俱进,最后其实还是什么方便用什么,如今上城区是被人类所统治的,那就入乡随俗,用u盘好了。”   “这样啊……”   江酒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没再说什么。   萝兹玛丽也一样。   大概是刚刚的话题中断得有些过于突兀——总之餐桌边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开始少说话,空气的味道都奇怪起来,不止有孜然麻辣,甚至还有其他的……   该说是什么味道呢?   酸的,涩的,好像还没腌渍好的话梅,突然塞进嘴里大概就是这个味道。   过了有一会儿,萝兹玛丽才突然问:   “那位缄默魔女……对你很不好吗?”   江酒便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埋怨道:   “对啊,她对我很不好,平时完完全全就把我当成是宠物看待,有什么累的苦的活全都交给我干简直就跟周扒皮似的,恨不得天天凑到我旁边对我说在看看剩余价值?”   “而且她还特别坏,喜欢耍流氓,上上次喝了酒之后非要强吻我,上次又把我关在她房间里,压着我,非要我嘤嘤嘤给她听,我不求饶就不放开我。”   “哦对了,还有一次,那次我在酒吧吧台里凿冰球,结果她硬不让我停下来,一直让我凿到浑身哆嗦差点感冒才放过我。”   很快啊,萝兹玛丽一听江酒这么说就精神了起来,恨不得当场喊一句屑魔女你坏事做尽,今日就由我传奇调查员萝兹玛丽来取你项上狗头!   可她却忽然又看到江酒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说:   “……其实,她人也挺好的。”   “她欺负我都是因为我先挑衅她,可就算我那么挑衅她她都从来没怎么过分地欺负我,所以她真的是好善良啊,我哭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对我也蛮好的,每次只要我碰到什么危险那她永远都是第一个前来救我的,无论是之前直面奈亚拉托提普还是后来在下城区冒险,虽然她是傲娇了点,但要是没她的话你也不可能见得着现在的我。”   “明明我才是那个主动招惹她的坏女人,她却始终不肯对我下重手,所以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亏欠了她……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那样,会忍不住去挑衅她——现在想想居然有点幼稚,毕竟不是越在乎一个人才会好奇你对她来说算是什么吗?”   “……”   萝兹玛丽盯着忽然变得喋喋不休的江酒,莫名觉得心情越来越低落。   这……   她忍不住想。   这……大概也挺好吧?   ╯ 乀   ヘ へ   ′   ﹀   [未完待续]   ——   (3/3)   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是否愿意   “所以,你接下来还准备去继续你的冒险?”   “嗯。”   “果然,虽然早有预料了可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太能理解,不过无所谓,反正你就是这样的人啊萝兹玛丽。”   江酒笑着低声说:   “这世界上有种鸟,在它们漫长的生命中只会落地一次——那就是它们死的时候。”   “这大概说的就是你吧,你这辈子应该都挺难愿意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当然也不会因为某个人而驻足停留……这么说起来还挺文艺的。”   她放下筷子,看向萝兹玛丽,又说:   “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   烤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桌面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盘子还有里面沾着腌料的生菜叶,炉火熄灭,烤盘上凝结了一层烤焦的黑乎乎的酱,而萝兹玛丽正在呆呆地用烤肉夹铲着玩。   她好像没有听到江酒说的话。   当然或许也可能是不愿意听到。   谁知道呢。   江酒眯了眯眼,换了副亲切的口吻,问:   “那么在告别之前,请问亲爱的传奇调查员小姐愿不愿意给个面子,去到我工作的酒吧跟我喝一杯呢?”   萝兹玛丽忽然如梦初醒,抬头,却移开视线不肯跟江酒对视。   “当然可以。”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   “嗯。”   江酒点头,起身去了前台结账,然后带着萝兹玛丽出去外面。   她们俩一个穿着女仆装一个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在路上相当拉风,有不少路人都会忍不住看她们。   但她们俩都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目光。   烤肉店所在的商业街离酒吧不远,所以也不需要再坐什么公交车或者地铁——天色渐晚,朦胧夜色笼罩苍穹,目所能及一切景象都染上了不分明的斑驳光影。   “我那位亲爱的主人这时候估计正待在酒吧里呢,一般来说她都会坐在角落里的那张桌子旁边,黑色头发黑色瞳孔穿着黑色裙子,看起来就像是这天色一样,很安静也很好认。”   江酒小声给萝兹玛丽讲注意事项:   “一般我在吧台里调酒的时候她都会在那张桌子上盯着我看,看我有没有跟客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啊,有没有当着她的面撩别的女孩子啊……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有时候我真是忍不住怀疑她闲的程度啊。”   “难道大魔女就不需要修行,不需要学习吗,老惦记着看我干什么啊,难道我就那么像不招惹其他女孩子就难受的坏女人?”   “……”   传奇调查员小姐听到这里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   还真是。   她想。   看来有的人好像是对自己的成分不是很清楚啊,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当然这种话她是不可能当面跟江酒说的,事实上她也只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地点了点头,示意江酒她在听可以继续说。   江酒便继续补充:   “我家那位魔女小姐啊,是个心胸狭隘容不得别人的小女人,占有欲可强了,所以你跟我过去喝酒的话千万不要做出任何过于亲密的接触行为……”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说:   “要是她生气了,今晚我恐怕还得挨收拾。”   “……好。”   萝兹玛丽先是不知为何愣了一下,然后才轻轻点头。   她有些微妙的嫉妒。   大概是在嫉妒江酒和那位缄默魔女之间的感情——虽然江酒一直在编排缄默魔女的坏话,可如果不是真的很了解彼此的话怎么可能对缄默魔女的性格一清二楚,对她的雷点如数家珍呢?   所以那或许也不是在说坏话,相反,那可能是一种扭曲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传奇调查员小姐曾听闻脚下这片神秘的东方土地上有种说法叫欢喜冤家,当时刚了解到这个词的时候她还搞不太懂意思,可如今却终于完全明白了。   大概就是我在跟前女友说你的坏话,我说你睚眦必报小心眼,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我说你脑子有问题,闲得没事干就去找个班上别看老盯着我看不行么;我说你占有欲太强,喜欢给我戴项圈,不让我跟别的女孩子有什么接触……   可我提起你时眼里始终有光,嘴角一直含笑。   这是埋怨吗?   这明明就是“我家孩子真不争气啊这次期末考试才全年级第二”的凡尔赛式炫耀!   猝不及防的,萝兹玛丽忽然觉得她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但也正是如此,在觉得委屈之余,她也逐渐对江酒口中的那位缄默魔女产生了相当浓郁的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把江酒这样的妖孽收拾得服服帖帖呢?   怀着如此的疑惑,她跟着江酒来到了酒吧。   ……   酒吧里一如既往安静。   江酒缓缓推开门,撑住把手不让门关上,转身对萝兹玛丽轻声说:   “请进来吧,客人。”   萝兹玛丽便略有紧张地走进了酒吧门,然后跟随着江酒的指引,来到吧台前,挑了只高脚凳坐下。   江酒倒没着急去招待她,而是先径直去了酒吧角落的桌子旁,恭敬地低头行礼:   “我回来啦主人。”   坐在桌旁小沙发里的魔女小姐眯起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吧台边的萝兹玛丽,低声说:   “……晚点再收拾你,不过既然她都来了,那就先去招待她,我待会儿过去再跟她喝一杯。”   “好的呢。”   江酒很乖巧地点头——可却并未听话地去招待萝兹玛丽。   相反,她忽然俯身,在魔女小姐左脸脸颊吧唧亲了一口,又轻笑一声说:   “谢谢啦,我最亲爱的主人。”   “……”   魔女小姐愣住,可也就是在她愣神时江酒重新挺直身子,微笑着离开了。   于是身侧便只余薰衣草的甜香。   魔女小姐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上隐约的唇印——温暖,略带潮湿,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会让人心痒痒的感觉。   就好像是幼儿园老师奖励给听话小朋友的一颗奶糖,虽然的确很甜,但分量似乎就显得不怎么够了。   吃完还想吃……想尽情地,剥光了,为所欲为地吃。   魔女小姐目光幽深地看了眼江酒的背影,没再说什么,只是忍不住舔舔嘴唇。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馋了。   ……   而江酒这时已经钻进了吧台,抬头看了眼琳琅满目流光溢彩的酒架,问萝兹玛丽:   “那么,请问我们的传奇调查员小姐想来杯什么呢?威士忌还是鸡尾酒?当然你应该知道我们这里不卖啤酒吧?”   她眨了眨眼。   而萝兹玛丽却有些迟疑地问:   “什么时候你还会调酒了?”   “跟我家那位魔女小姐认识之后啊,”江酒随意解释道,“毕竟她喜欢喝酒嘛。”   “是这样啊……”   萝兹玛丽点点头,眼神微微黯淡,但还是很捧场地点了杯鸡尾酒:   “那我要杯古典吧。”   “这么老派的酒?我还以为你要来杯莫吉托或者莫斯科骡子——这样的酒才应该更适合你吧?”   “可这个季节应该不太容易找到做莫吉托的上好薄荷叶吧,至于骡子……我不太喜欢姜汁汽水的味道。”   “客人您忘了我们这里不是普通的酒吧啦,对魔女而言就算想要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调酒也绝非难事,更何况只是新鲜薄荷叶。”   江酒说着,却又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你想喝古典的话,那我就不随便干涉你的意愿了。”   接着她便开始调酒。   而萝兹玛丽则安安静静地坐在高脚凳上,托着腮全神贯注看她表演。   酒很快就调好了,江酒把调好的酒倒进提前放了冰块的另一只酒杯里,在下面垫上杯垫,顺着桌面缓缓推给萝兹玛丽。   “客人您点的古典,”她笑着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萝兹玛丽却并未着急品尝,她先出神地盯着酒杯看了会儿,说:   “调酒技术蛮娴熟的,甚至跟我上次有幸遇到的酒神弟子不遑多让……”   然后她端起酒杯,闭上眼小小抿了一口。   ——并未有多夸张的反应,毕竟对传奇调查员而言各式美酒佳酿从来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更何况江酒的调酒技术也真不见得有多好。   所以萝兹玛丽睁开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评价道:   “味道还不错。”   “只要客人您觉得满意就好,”江酒笑着说,“毕竟我也知道我的手艺上不得台面,对吧?”   萝兹玛丽却没回答。   她自顾自又喝了口酒,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江酒问:   “为了接近一个人就去调酒……江酒,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对你那位魔女小姐的感情了,你不会真的……”   “嘘——”   江酒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又眉眼盈盈地笑着反问:   “我不会真的?我不会真的什么?萝兹玛丽你不会想说我真的爱上我那位魔女小姐了吧?”   萝兹玛丽没说话。   不过这大概就意味着默认了吧。   江酒跟她对视,忽然叹了口气:   “只要不主动爱上任何人就不会失望,不会受伤,不会感到痛苦,所以逢场作戏就好,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起在虚假的美梦里载歌载舞,欢度美好时光……”   “所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能爱上她了呢?”   江酒说完却又眯起眼来,笑容狡黠地说:   “——当然,我也可能确实像你说的那样爱上一个人了,只不过那个人可不一定是魔女小姐哦,也有可能是你啊,比如我现在忽然就像问你……”   她从吧台里俯下身,伸手,指尖轻轻点在萝兹玛丽的嘴唇上,语气慵懒问:   “我亲爱的传奇调查员小姐啊,你是否愿意为了我不再去冒险旅行,而选择温和地走进那个凉夜?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也心甘情愿地与你长相厮守,当你一个人的江酒哦。”   “那么……你会同意吗?”   宛若在求婚般,她问。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孤独旅者   萝兹玛丽陷入了沉默。   她似乎在抉择——就像所有选择困难症患者一样,犹豫着到底哪个未来对她而言更美好一些。   是有江酒的未来又或者是不断旅行冒险的未来。   不知为何,有些荒谬的,她联想到从前不知道是在哪儿听到的一句话。   没有未来的未来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那么,她想要的未来又是什么呢?   是无尽的冒险,又或者香香软软暖暖的温柔乡?   传奇调查员小姐忽然抬头看向江酒,而江酒便适时对她露出笑容。   也正是在此时,萝兹玛丽忽然发觉眼前这位女仆小姐有如此妩媚精致的容貌。   长发乌黑,甚至让人想到山间林荫下幽然流淌的溪水,想必一定有清凉滑腻的质感吧?   而她的表情慵懒,逆着光看起来不甚清晰,桌面上的香薰蜡烛无声燃烧稍微照亮了她的脸……萝兹玛丽仰视江酒,注意到江酒的睫毛纤长而柔软,宛若鸦羽一般。   不过最勾人的还是江酒的嘴唇。   因为略显苍白所以有樱花一样的颜色,水润剔透,近在咫尺,只需要稍微挺直身子抬头就能凑过去吻住。   萝兹玛丽心里有些痒痒的。   可她明白,某种意义上这是江酒送给她的邀请函。   如果她真亲上去了,恐怕就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自由了,反而会变成自投罗网被锁在鸟笼里的金丝雀,当然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随时都有水有粮,甚至偶尔还能享受女仆小姐的侍奉。   不过……   萝兹玛丽忽然端起酒杯,朝逐渐向她逼近的江酒晃了晃:   “碰一个吗?”   她问。   也同时将那张邀请函拒之门外。   江酒却没有丝毫被拒绝的尴尬,相反,她很自然地重新把上半身缩回吧台里,然后端起酒杯和萝兹玛丽碰了一下。   “叮——”   一声轻响。   她们不约而同仰头喝完了各自杯里的酒。   萝兹玛丽放下杯子,没说话。   江酒则又给自己添上了点酒,随口感慨:   “看来是我的魅力还不够强啊,在我跟冒险之中你还是选择了冒险……不过也挺好的,祝你能继续像从前那样一帆风顺吧。”   可萝兹玛丽却偷偷转过头去看了眼酒吧角落处的那张桌子,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不过就算我愿意又怎么样呢,按你们这里的话应该叫……棒打鸳鸯是吧,我可能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也可能愿意跟我在一起,但你的主人……那位缄默魔女小姐真的会愿意让我们在一起吗?”   “她会棒打鸳鸯的。”   这似乎是萝兹玛丽为自己开托责任的说辞,但也同样是事实。   她觉得江酒这下应该没话说了。   可江酒却轻笑一声,往自己酒杯里放了两块冰,晃了晃,不甚在意地说:   “区区缄默魔女而已,她还不至于到主宰我人生的程度,所以也不要用这种话来敷衍我,萝兹玛丽,只要我想的话我随时都能摆脱她的束缚,到时候就永别啦牢笼……”   “所以,”她看着传奇调查员小姐的眼睛,“老老实实说,如果没有缄默魔女存在的话,你到底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呢?”   “……”   萝兹玛丽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彻底陷入了挣扎和犹豫之中。   可紧接着她忽然又听到了江酒略有无奈的叹息声:   “算了,虽然强扭的瓜能解渴但确实不甜,那就这样吧,这个问题暂且留给你考虑,反正咱们来日方长嘛……”   萝兹玛丽闻言抬起头,便看到女仆小姐的温柔笑容。   “你尽可以去开开心心地冒险,去满足你的旺盛好奇心和永不疲倦的探索欲,但无论如何还请记得,在最初梦开始的地方,有我在等着你。”   “等你累了,疲倦了,遍体鳞伤地想要回家,就可以过来找我一起喝杯酒。”   萝兹玛丽闻言垂眸,轻轻点头:   “好。”   江酒依旧一脸明媚笑容,只不过却微微眯起眼来。   自由翱翔在天空的风筝忽然被拴上了线,虽然失去了绝对的自由,但却也不至于因为来自世界意志的诅咒而坠落甚至摔得粉身碎骨。   她端起酒杯,透过玻璃观察坐在吧台前的萝兹玛丽。   有光灼眼地亮起。   纯净的光熔铸为锁链,把传奇调查员小姐捆得结结实实——包括双手双脚,脖颈乃至头颅,那无形无质的诅咒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血肉之中,甚至刺穿禁锢了灵魂。   江酒抬高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她知道,那便是所谓名为[强运]的诅咒。   ……   萝兹玛丽走了。   酒吧今天不营业,虽然在微信群里通知了,但还有几位没进过微信群不知道这消息的客人慕名而来——当然他们都纷纷在酒吧附近埋设的驱人结界前退去了。   于是酒吧便难得安静下来。   江酒把传奇调查员小姐用过的杯子洗过擦干净收了起来,然后倒了杯果汁去角落的桌子找魔女小姐。   “你能看到吗,她身上的异常?”   江酒开门见山问。   魔女小姐抬头看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想理她,但还是反问:   “你是指那位传奇调查员小姐身上的诅咒?”   “看来你的确看得到啊,”江酒拉开魔女小姐对面的小沙发坐下,把杯子随手放在桌面,“所以那玩意儿就是萝兹玛丽强运的来源?”   “没错。”   魔女小姐给出简短的答案:   “那是卡特家族成员中世代流传的诅咒……当然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祝福。”   “祝福?”   “对,祝福。”   魔女小姐抬头,深深地看了江酒一眼,接着低声解释:   “无论是旧日支配者,外神,古神,又或者是长生种神秘种魔女和其他神秘侧种族都不喜欢被人肆意窥视,可卡特家族几乎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位传奇调查员——他们是人类方最可靠也最忠实的斥候,几乎随时都在调查整个宏观世界中随时发生的都市怪谈,神话传说,甚至于探索神秘侧隐藏的秘密。”   “目前观测者方程的光辉只笼罩了上城区,可随着神秘被破除禁忌被消解,科技就会以技术爆炸般的速度发展。”   “神秘侧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他们对卡特家族的所有成员施下了诅咒。”   “他们将遭受不幸,将被整个世界所厌恶,凡承载他们的交通工具必将因意外损毁,凡他们去到的遗迹必将崩塌,他们将永远孤独,永远痛苦,永远无法停歇,永远行在路上……他们注定不得所爱。”   “……”   江酒沉默片刻,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低声感慨: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为什么萝兹玛丽就跟载具杀手一样,坐什么交通工具都要出事呢,原来是因为被诅咒了……可其实诅咒不如直接铲除整个卡特家族吧,为什么神秘侧不选择直接杀死她呢?”   她想了想,看向魔女小姐,提出疑问:   “难道是因为他们做不到?”   而魔女小姐点了点头:   “没错,因为他们做不到。”   “能抵消诅咒的只有祝福,事实上早在神秘侧许下宏愿诅咒卡特家族之前,人类方就已经付出过相当大的代价祝福过卡特家族了。”   “无论他们如何不幸,如何孤独,遭遇了如何危险的境况,即便是直面古神,也总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这便是那位传奇调查员小姐身上异常的正体。”   “一边是诅咒一边是祝福,身边的人总会遭遇不幸自己却永远好运,静谧机关的研究人员曾给这个异常正体起过一个名字……”   “——[孤独旅者]。”   “……”   江酒不说话了。   她忽然想起以前她跟萝兹玛丽谈恋爱时好像经常会莫名其妙受伤,甚至出一些意外——不小心割破手,不小心摔骨折,不小心被绊倒磕在地上。   现在想来,那些事故绝非偶然,大概都是在传奇调查员小姐身上的诅咒影响下才产生的?   一个幸运儿,不知道多少个倒霉蛋。   原来如此。   江酒叹了口气。   可她却再没说什么——这下就连魔女小姐都感到奇怪了。   “难道你就没英雄救美的打算吗?”   她问江酒。   “我哪里是英雄,我只不过是个拿魔杖的小魔女……更何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看萝兹玛丽不挺乐在其中么?”   “可你也不是萝兹玛丽,你也不可能知道她到底开不开心……这不像你,江酒。”   “不像就不像吧,”江酒懒洋洋地歪了歪头,“反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感兴趣的,我只想摆烂。”   “……”   或许是有些怒其不争恨其不鸣,又或者干脆是想到什么所以魔杖硬了硬了,总之,魔女小姐眯起眼来,慢悠悠地说:   “既然如此,那咱们俩就来讨论一下刚刚你跟萝兹玛丽聊天的时候,编排我的那些话吧?”   “我很闲,怀疑我闲的程度,我心胸狭隘容不得别人,是个小女人,我不被你放在眼里,你随时都能摆脱我对你的控制,区区缄默魔女,对吧?”   魔女小姐一边寒声问一边抽出魔杖,晃悠两圈,唤出蜿蜒爬行而来的触手。   “当着我的面跟你的前女友调情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我的坏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亲爱的小女仆,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她好像急了。   [未完待续]   ——   (2/3)   今天两更!   明天继续三更……哦,加更好像还完了,你们能不能来点作用啊,就这?   就这我还怎么加更啊?   ╮( •́ω•̀)╭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他在找我   “急了?”   “你……”   “我怎么啦我,无中生有的人身攻击才算骂人,陈述事实应该不算吧,难道说你其实很大方,愿意跟其他人一起分享我做我的翅膀?”   “我……”   “你又怎么啦你?哦,这样就又到了我最喜欢的苏联笑话环节了——人家是怎么说你坏话的?人家把你做过的事如实复述了一遍,对吧?”   “……”   “怎么又不说话啦?哦,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可你手里还有几张牌呀我亲爱的主人?不会吧不会吧,你连触手都用过了不还是什么用都没有,又或者……”   “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对我说,说江酒你别得意待会儿就没你好果汁吃,这就把你女仆头饰摘下来必须打你脸——所以呢,来呀,小莉莉丝,我倒想知道你还能给我整出点什么活。”   可忽然江酒说不出话了。   是权柄,魔女小姐动用了她的权柄把江酒禁言了。   所以甭管江酒再怎么张嘴闭嘴都发不出一点声音,而魔女小姐便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接着冷冷俯视着江酒,骂:   “小嘴叭叭叭的倒挺能说,颠倒黑白是吧,偷换概念转移话题……江酒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那些随便让你忽悠两句就找不着北的小女生?”   她说着,像敲木鱼一样咚咚地用魔杖往江酒头顶来了几下:   “心胸狭隘是吧?区区缄默魔女是吧?当着我的面跟前女友调情是吧?”   江酒如今这身体太过柔弱,对于痛觉的感知过于敏锐,所以没被敲两下就疼得眼泪汪汪,一副既可怜又无助且委屈的模样。   灵魂并不能完全操控身体,身体也并不能绝对主宰灵魂。   无论是身体激素,肌肉记忆,又或者生理本能都可以带给人相应的感受。   痛,甜,软,硬,又或者是……   某种快乐的感觉?   忽然福至心灵一样,魔女小姐……她懂了!   她懂该怎么收拾江酒了!   她握着魔杖,略微沉吟,在脑海中搜索命令权限,然后又用杖尖敲了敲江酒的头。   “触觉强化,神经强化,感官强化。”   魔女小姐低声说。   被她压在床上的江酒表情忽然就微妙起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几乎是本能地拽住围裙的蝴蝶结想把它拉开。   痒。   无法言喻,难以描述,就像是被猫猫用尾巴尖不间断地扫过全身的肌肤,那感觉简直让她无法忍受——可那只不过是身上衣物的纤维与皮肤摩擦带来的触感而已。   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就要来了。   魔女小姐收起魔杖,冷哼一声,捋起袖子:   “我今天非得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于是两位魔女再度掀起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   ……   有人前来酒吧喝酒。   是静谧机关的执行官桑落小姐。   不过正如上次一样,她是为了公务而来的——最近鸢尾花综合症传播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大了,几乎已经从春城扩散到其他城市,虽然精神科的医学专家们已经在努力用科学的说法解释病理及其成因,但收效甚微,已经有越来越多民众陷入恐慌之中。   如此,即便静谧机关的记忆消除部门全天候加班加点地工作,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想要解决这次的危机……最终还是要确认那位白冠之王散播鸢尾花综合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她来到了酒吧,要赴江酒的约。   ——因为江酒对她说她有关于白冠之王的关键线索。   可到了酒吧她才发现酒吧门上挂着歇业的牌子,好像没在营业。   她看着牌子挑了挑眉,掏出手机,给江酒发信息问:   “你人呢?酒吧今天没营业?”   然后她又想起什么,点开酒吧的官方微信群看了一眼。   果然。   昨天酒吧就没营业,今天也不营业,馋那口酒喝的客人们仿佛嗷嗷待哺的婴儿,排队复读问为什么不开门——可不管是老板又或者是被他们认定为老板娘的江酒都没出来回过信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桑落有些疑惑。   可这时候江酒忽然给她回信息了,她便退出群聊去看。   “她让你直接进来。”   “……”   执行官小姐盯着这条信息看了会儿,莫名开始浮想联翩。   她?   那就说明手机现在不在江酒身上,那会在谁手里呢?   大概率是那位缄默魔女吧。   可江酒的手机为什么又会落在缄默魔女手中,而且是她来回的信息呢?   这下就有意思了。   桑落微笑着想,收起手机,抬手推开了酒吧门。   果然,虽然挂着暂不营业的牌子但门没锁,所以就算没人来开门她也能进去。   进去之后桑落便看到了坐在卡座小沙发上的江酒。   她对此微有疑惑——因为她平时见到江酒的时候江酒总是优雅而潇洒地站在吧台里,为所有前来喝酒的客人奉上最周到礼貌的问候。   可如今她怎么……怎么这么拉了?   但桑落还是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顺便跟江酒打招呼:   “晚上好。”   或许是察觉到她来了,江酒便转过头看她一眼,抬手挥了挥权当打招呼。   桑落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她在江酒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同时敏锐地注意到江酒面前杯子里装的不是酒也不是饮料,好像只是温水而已。   刚好直奔主题的话会显得有些生硬,这也算是一个打开这如今微妙局面的好切入点。   所以桑落半开玩笑地问:   “今天怎么这么养生了,不喝酒开始喝温水了?难道你们魔女也有生理期吗?”   可她好像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肉眼可见的,江酒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下,然后才抬手指了指喉咙,无奈道:   “……嗓子状态不好,不适合喝酒。”   其实何止不好。   桑落听江酒的声音觉得简直跟砂纸似的,虽然确实别有一番味道,可……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成这样?   执行官小姐不懂,但她大受震撼,觉得这多少是有点离谱了。   于是她忍不住问:   “你这是……怎么了?”   江酒捧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表情颇有些幽怨地小声说:   “叫了一晚上,叫哑了。”   “啊???”   执行官小姐几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了。   恐怖如斯。   她想。   这下是真的恐怖如斯了。   什么是叫了一晚上叫哑了?   孩子还小,听不懂这些,得来个人翻译翻译——翻译翻译什么是叫了一晚上给嗓子都叫哑了!   执行官小姐都听麻了。   她下意识往江酒那边看了眼,果然发现了她如今与平时差别巨大的乖巧坐姿,还有略显红肿的嘴唇,脖子上的殷红痕迹。   ——看来不单单是嗓子哑了,恐怕腿也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吧,所以她才会坐在卡座小沙发里而不是站在吧台后面。   桑落得出了如此结论,于是不无同情地看了江酒一眼,低声感叹:   “看来昨晚魔女小姐……似乎颇有兴致啊。”   江酒闻言却冷笑一声,哑着嗓子说:   “两败俱伤罢了,有猪鼻我不说是谁,明明我都顶着那么离谱的负面状态不还是把她爆杀了……缄默魔女?定叫她有来无回!”   可忽然有幽幽的女声自江酒身后响起,宛若背后灵般问: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   原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女仆小姐闻言瞬间就变得一脸乖巧,小声说:   “没有呀,酒酒没听见酒酒不知道,酒酒在夸主人漂亮可爱又善解人意呢。”   “……”   前来出警的魔女小姐并未做出回应,她只留下一声轻哼,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桑落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觉得心情有些微笑,好半天之后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你们俩感情挺好的。”   江酒也收起刚刚那副乖巧听话的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微笑着说:   “或许吧。”   她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   桑落明白,桑落也大概了解她的心情,所以她忍住没笑,从制服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个人信息终端,打开,为江酒展示自鸢尾花综合症出现以来静谧机关所搜集到的情报。   “原因不明,目的不明,正体不明,事到如今我们甚至只知道在春城中传播鸢尾花综合症的那位承冠者名为白冠之王。”   她切换到了专业团队状态,严谨而认真地为江酒讲解:   “第一例鸢尾花综合症患者是于十五天前出现的——当然,地点并不重要,因为鸢尾花综合症的传播途径似乎是未知的,至少在我们静谧机关的统计中,所有患者的感染地具有完全随机的不确定性。”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完全不确定那位白冠之王他希望通过扩散鸢尾花综合症以达到什么目的。”   “我们静谧机关中同样有患者,但在对患者的密切观察和各样试验后,我们发现除了一部分感染期间的记忆遭到篡改以外,他们的身体与灵魂都未有任何污染。”   “对他们而言,所谓的鸢尾花综合症似乎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梦,所以在梦醒——也就是鸢尾花综合症自动康复之后,他们除了不记得梦的内容以外就再也没有变化。”   “所以,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事就是明确白冠之王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说完执行官小姐叹了口气。   这么长时间静谧机关都未建寸功,所有人压力都很大,自然也包括她。   所以那位承冠者,那位白冠之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他是在找我啊。”   “?”   桑落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女仆小姐。   女仆小姐便歪了歪脑袋,疑惑地与她对视,似乎是认为她没听清,于是贴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他是在找我呢。”   “……啊?”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鸢尾之灾   “你尔多龙吗?是不是一定要我给你打电话你才能听清我在说什么?我说雀氏,白冠之王他雀氏是在找……咳咳咳咳!”   江酒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   动静很大,再配合上她那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简直像是破风箱一样。   执行官小姐担忧地看着她,甚至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咳出血来。   但江酒的状况倒不至于那么糟糕——她喝了口水之后就好了许多,也不再接连咳嗽了。   这时忽然有根触手从她身后伸过来,给她递了板润喉糖。   江酒愣了一下,却忽然听到耳边响起魔女小姐清冷的声音:   “应该不需要我用触手喂到你嘴里吧?”   她便反应过来,面色苍白地接过那板润喉糖,然后微笑着低声回答:   “虽然我并不介意,不过有执行官小姐看着呢,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小沙发后的阴影中传来一声冷哼,完成了任务的那根触手也蜿蜒地缩了回去。   江酒便收回视线,低头挤出一颗润喉糖丢进嘴里含着,便有甘甜微涩的清凉感弥漫整个口腔,迅速缓和着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   然后她勾起唇角,看向执行官小姐,小声说:   “死傲娇是这样的……说起来还真是可爱啊。”   “……”   执行官小姐有点麻了。   她忽然觉得江酒落到如此下场好像确实挺活该的,或者说如果她是缄默魔女的话八成要把她收拾得比现在看起来还惨。   不过……   或许正如江酒所言,其实不止是缄默魔女小姐可爱,她自己也挺可爱的。   坏女人为什么是神?   当然是因为因为她够坏啊。   执行官小姐无奈地想着,伸手敲了敲个人终端,把话题重新转回来:   “你为什么知道那位白冠之王是在找你?”   “因为我曾进入过他的领域。”   “你是指……鸢尾花综合症晚期,也就是第三阶段时患者所梦到的那个世界?”   执行官小姐知道江酒手里有魔女之夜所延伸出的梦的权柄,在此基础上再结合一下鸢尾花综合症的具体症状便很容易就能得出上述结论。   “啪——”   江酒轻轻打了个响指,含混不清地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没错,之前我们酒吧接待了一位第三阶段的鸢尾花综合症患者,她在喝酒的时候进入了白冠之王的领域里,我那时候虽然还不知道有鸢尾花综合症这东西,但毕竟……”   她说着露出了优雅得无可挑剔的笑容:   “毕竟在我们酒吧喝酒的客人可都是珍贵的宝物,作为调酒师我当然有义务把她从白冠之王的领域里拉回来。”   “不能对明天的地……哦,不对,是不能对我们可爱的客人置之不理嘛。”   “所以你就这么轻易地进入了那位白冠之王的领域?”   “对啊。”江酒神情自然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不费吹灰之力。”   说完她又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感慨:   “不过现在想来,就算拥有梦的权柄也不应该能轻而易举进入一位承冠者的领域,所以说不定当初是她故意放我进去的……”   “总之,我进入了他的领域,然后见到了他。”   “你直面了那位承冠者?”   “嗯。”   江酒回忆着梦境中所见到的那位白发女人的模样,随意地描述道:   “是位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白色头发白色眉毛,就连睫毛都是纯白色的,他躺在一颗巨树下沉睡,身边笼罩着无边无际的纯白色鸢尾花海,有风吹过的时候花海起伏摇曳,美不胜收。”   “……”   执行官小姐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心想还真是心大啊。   进入一位承冠者的领域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如何逃出去而是欣赏美人美景,怎么感觉悠闲得不像是在救人或者冒险,而像是在郊游一样?   不过……   执行官小姐深深地看了江酒一眼,忽然有些无奈。   既然是江酒,而且是已经成为了魔女掌管着梦之权柄的她,会干出这种事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能说真不愧是江酒啊。   她想,然后敲了敲个人终端打开录音功能,一板一眼地对江酒说:   “现在开始录音,魔女小姐,请你把你所知道的,有关于白冠之王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   “——为了人类。”   她轻声说。   江酒瞥了录音程序的进度条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说:   “其实也没什么,而且现在我也没有完全肯定,甚至很有可能只不过是个猜想而已,不一定正确。”   “在白冠之王他的梦境中,我救回了酒吧的那位客人,然后看到白冠之王对我露出欣喜的表情——他说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然后便提起裙摆,穿越鸢尾花海想要来到我身边。”   “与此同时,整片鸢尾花海开始暴动,我脚下的鸢尾花都开始疯狂生长,彼此交织成囚笼想要把我困住……可还好我想办法解决了那些鸢尾花,及时带着客人回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   “……”   执行官小姐沉默片刻,迅速从江酒的陈述中撷取重要信息,然后根据已知的情报分析。   片刻后她便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想。   “所以鸢尾花综合症其实只是个简单的遴选程序?”她抬头看着江酒问,“广撒网,通过不停的传播和感染,最后来把你这条大鱼捞出来?”   “对啊。”江酒微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让我好通知静谧机关?”   “……”   江酒沉默片刻,靠在沙发上,捧起水杯喝了口水,低声说:   “因为我还没确定白冠之王到底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找到我……”   “哪怕现在鸢尾花综合症已经传播开来,几乎蔓延出春城?”   “可其实还没造成任何危害不是么,不管是人员伤亡还是财产损失——我特意观察过两位来过酒吧喝酒的患者,发现鸢尾花综合症的症状一般来说只会在普通人身上持续两三天时间而已,然后他们就会痊愈,也会失去在此期间有关于鸢尾花的一切记忆。”   “不影响生活,甚至不会影响到工作学习,也不可能动摇科学侧与神秘侧间的力量平衡,所以即便传播开来又会带给人类什么影响呢?”   江酒表情平静地看着执行官小姐,问。   执行官小姐无言以对。   她想说你这是在拿全人类的安危开玩笑……可这样其实不就是在道德绑架吗?   更何况如今看来那位白冠之王似乎对人类没有任何兴趣,自始至终他追求的就只有江酒一个人而已。   再说,江酒如今也已经不是人类了。   她是魔女。   执行官小姐叹了口气,就像过了好多年已经各自成家的闰土和迅哥儿一样,她忽然觉得她们俩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那就这样吧。”   她轻声说:   “我只是个小小的执行官而已,手里也没有实权,到时候一切还都要交给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定夺……我会把这份录音带回去交给他们,到时候由他们决定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那位白冠之王。”   江酒却好像不是很在意她的意见,只是轻笑一声说:   “腿只是装饰,上面的那些大人物是不会懂的——虽然至今我也没搞懂为什么白冠之王要用散播鸢尾花综合症的办法来找我,但我好像隐约能感觉到他在向我求救。”   “向你……求救?”   “对啊,就像溺水的,快要死掉的人一样,他看到了人生的跑马灯,忽然就想到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于是不顾一切地向昨日的幻影伸出手,喊她的名字,盼望着能够得救。”   江酒顿了顿,忽然对执行官小姐露出暧昧的笑,问:   “那种感觉你也应该明白吧,桑落姐姐?”   “……”   桑落没说话。   江酒便继续自顾自地说:   “所以白冠之王便孤注一掷,散播鸢尾花综合症,希望能找到我——虽然我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才能让一位承冠者恐慌成那样。”   “……那你会救她吗?”   不知为何,执行官小姐忍不住问。   江酒便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歪头:   “为什么要救?那不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吗?我都说了我现在只想摆烂,只想过平静的生活,难道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得到满足吗?”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哑着嗓子继续讲:   “王子拯救公主的剧情太老套了,早就是烂活了,没人喜欢看的,况且谁知道那位白冠之王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定还是位以毁灭上城区为己任的古神呢。”   “所以,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   谈话结束,桑落走出酒吧,把手**大衣兜里,茫然地走在街上。   她莫名其妙觉得江酒好像变了……虽然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但无论如何哪里都跟她以前认识的江酒不一样了。   这是好是坏呢?   她不知道。   她只莫名觉得忽然有点冷,于是抬手想要扣上大衣的扣子。   但眼角余光忽然瞟见有一点点白从天上落下,慢悠悠打着旋落在地上。   是雪花么?   这就下雪了?   桑落想。   于是她下意识抬起头……然后瞳孔忽地缩小。   ——她看见了鸢尾花。   无数鸢尾花遮天盖地盛放又凋零,花瓣落下来,纷纷扬扬的,像大雪一样。   那是梦境终于污染了现实。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神国将陨   “检测到δ级灾难,确认源头为地狱势力的承冠者,认证名为白冠之王,即将启动应急处理预案,各部门准备行动。”   随着冰冷而机械的电子音响彻整个静谧机关,所有工作人员都迅速进入了战时状态。   被一丝不苟封装的高危级收容物重新得到启用,特殊作战小队集结完毕,他们将在中央智脑的指挥下进入白冠之王的领域中,将那位承冠者重新送入地狱或是选择就地销毁。   ——为此,小队所有成员均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以人类的个体力量永远无法战胜神话种幻想种长生种……乃至古神,可自从静谧机关成立以来,人类已经累计驱除了数十位古神,二十多个幻想种长生种,同时销毁了几位来自地狱的承冠者。   与此同时,人类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通古斯大爆炸,王恭厂大爆炸,乃至于玛雅文明的覆灭和亚特兰蒂斯的沉没。   这一串事件背后,是数以万计人类的死亡与牺牲,乃至一整段历史的失落。   从来都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人类的血肉之躯脆弱而纤细,宛若蝼蚁,如果想要战胜神明的话就只能用血淋淋的生命去堆,因此通过研究收容物来用魔法打败魔法的静谧机关便应运而生。   他们的任务便是维护上城区的稳定——哪怕付出再沉重且惨痛的代价。   仅此而已。   ……   梦境污染了现实,悬浮于高空的云朵便莫名其妙长出无数纯白的鸢尾花来。   它们在转瞬即逝的刹那间便完成了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的全部过程,于是凋谢,于是有无数花瓣像大雪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可地面的普通人却好像看不到这些鸢尾花瓣一样,该学习的学习该工作的工作,该吃饭的吃饭该开车的开车。   在这恍若世界末日的诡异图景中,所有人都如平常那样毫无反应地活着。   只有异类,只有身上携带着与神秘侧有关力量的人才能看到满天飘扬的鸢尾花瓣。   他们茫然地看向头顶的天空,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江酒知道。   她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艰难地扶着墙钻进壁炉中,来到后面的魔女之家里,又缓缓穿过过道,抬手敲了敲魔女小姐的房门。   笃笃笃。   “我能进来吗?”   江酒轻声问。   房门后便传来略微有些冰冷的女声:   “门没锁。”   那也就是默认江酒可以进去了。   于是江酒按下门把手,推开门,却又瞬间好像失去了力量,抓着门框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她腿软。   屋里的魔女小姐见她这样却并无办法报复成功的快意,相反,她皱起眉,问:   “你就真虚成这样?站都站不起来?”   江酒小脸绯红,大口大口地喘气,嗔怒地瞪了她一眼,问:   “当初把我这身体设计成这幅弱鸡样的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现在的情况么?再说让我变成这样的人不也是你么?”   “……”   魔女小姐略有尴尬,便干脆闭嘴不说话装高冷。   可或许是负罪感驱使,很快她还是忍不住,转头看着江酒问:   “你……没事吧?”   江酒咬了咬牙,叹口气:   “没事,至少死不了,只不过刚刚走过来扯着伤口了而已——你昨晚就不能轻点?”   “……谁知道你这么经不起折腾。”   “那怪我咯?我这具身体难道不是你造的?”   “可谁让你那么刺激我的……”   “……”   江酒冷哼了声,沉默片刻,又低声说:   “互相推卸责任是没用的,你要是真想对我好的话就把魔杖还给我,顺便把我的魔力解封,这样我自己就能用治疗魔法把自己治好。”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什么,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说:   “——至少这样就不用劳烦您再给我送润喉糖啦,我亲爱的主人,毕竟先把我嗓子和身体糟蹋成这样又送来润喉糖这种事你就不觉得有点像脱裤子放屁嘛?”   多此一举不多此一举啊?   就太多此一举了!   江酒她专骂这个。   魔女小姐闻言有点恼怒,几乎按捺不住再把这屑女人糟蹋一遍的冲动,可紧接着她便迅速冷静下来,若有所思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轻声问:   “你想去救他?”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像谜语人。   可江酒也是谜语人,所以惺惺相惜间瞬间就明白了魔女小姐到底想表达什么。   于是她立刻装出一副可怜怜委屈屈的无辜样子,小声说:   “他?他是谁呀?酒酒不懂酒酒不知道,酒酒只是觉得难受,所以求求惹主人,把魔杖还给酒酒,顺便把酒酒身上的封印也解除吧!”   魔女小姐没说话。   她只是看着江酒,冷眼旁观她的表演,却没有哪怕一丝想要把魔杖还给江酒的打算。   江酒便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装了可以摊牌了。   于是懵懂小江酒重新变身慵懒坏女人。   她沉默片刻,看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鸢尾花瓣,点头:   “嗯,我要救他。”   “可刚刚你明明说你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你想摆烂,你不想去救他……对吧?”   “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嘛。”   江酒撇了撇嘴,然后又无奈道:   “那要不怎么样?刚才外面人多,魔女姐姐我给你跪下了,砰砰砰磕个头好不好?”   “……”   魔女小姐没说话。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江酒,甚至一直盯到江酒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然后,江酒听到魔女小姐说:   “过来——爬过来,江酒,只要你到我旁边,我就把你的魔杖还给你,解除你身上的封印。”   她在微笑。   江酒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   “好的呢,我亲爱的主人。”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向魔女小姐那边爬了过去,最后扶住床沿努力让自己站起来——但最后她还是腿一软,于是干脆放弃挣扎,顺势倒在了魔女小姐身上。   而魔女小姐便张开胳膊,轻轻把她揽在了怀里。   有微光闪过。   束缚了江酒全身魔力的锁链被解除,她便再度能够使用魔法,接着魔女小姐伸手自虚空中抽出江酒的魔杖,轻轻将之塞到江酒手里。   “挺直背,抬头看着我。”   她小声吩咐江酒。   江酒照做,于是便恰好与魔女小姐对视。   魔女小姐便微笑,闭上眼,揽住江酒的腰,悄无声息地吻上她的唇。   朦胧,轻柔,暧昧而炙热。   许久之后,唇分。   她凑到江酒耳畔,就像江酒对她曾无数次做的那样,她低声说:   “我好像找到你真正的弱点了,江酒。”   ……   在白冠之王他的梦境中,万物皆在哀鸣。   天空支离破碎,凄惨如被人蓄意破坏的拼图,无数透明无色的碎片自穹顶坠落,压碎一大片一大片的纯白鸢尾花。   可鸢尾花们却在疯长。   只是片刻而已,它们便长了半米有余,甚至有极个别者已经一直生长到比白冠之王身旁的那棵巨树还要高——于是它们便成为了新的巨树,成为了鸢尾花的丛林。   但随之而对应的是大地迅速衰竭,土壤中所含有的肥力与水分被瞬息间吸干,于是土地迅速板结,沙化,乃至于变成沟壑纵横的狰狞模样。   失去了养分的鸢尾花丛林也迅速凋零干枯,乃至于被时间的风化为枯碳,重新融入大地之中。   生与死轮回不止。   一边是疯狂的生,一边是沉默的死。   在梦境即将崩溃的瞬间,一切矛盾都被激化,变得尖锐,万物的循环被数倍加速,于是便有正常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诡谲景象在此上演。   而白冠之王满面哀伤地站在巨树之下,看着不停迭代的鸢尾花海。   无论是混沌亦或者守序,万事万物的终结免不了归于终结,当生的希望与死的疯狂都被抽去之后,一切便只剩下单纯的静谧。   但结果往往不令人为之悲痛,他更难以忍受的是离别的过程。   一草一木,天空或者海洋,纯白鸢尾花海中的每一株都是他的子民,此处梦境即为他的神国,可如今神国将要崩塌了。   他听到天空在悲鸣,大地在怒吼,鸢尾花们在惊恐地尖叫。   可偏偏他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人类无法存活在充满致命污染的地狱中那样,属于地狱的承冠者也同样不能长时间逗留在属于人类的上城区。   即便白冠之王试图将位格与本体剥离,她也终究受到了地狱的呼唤。   即便不被静谧机关驱逐或销毁,他也无法再于上城区存在多久了。   痛苦,挣扎,哀嚎着撕裂自己的身体。   纯白的辐光淡去,属于白冠之王的躯壳崩溃,不着寸缕的盲人少女悄然出现在一片荒凉的纯白鸢尾花花海之中。   她茫然地抬头看向破碎的天空,皴裂的大地,然后缓缓抱住膝盖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白冠之王,花店老板,名为风铃的少女小声啜泣。   她痛苦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在即将灭亡的宿命压迫下挣扎着起身,蹒跚地行走于即将毁灭的神国中。   “江酒……”   她呼唤着记忆中仅存的名字。   “我要找到你,酒酒……”   如此,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白冠之王的神国。   [未完待续]   ——   (3/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他的告别   无穷尽的鸢尾花花瓣自天顶坠落,洋洋洒洒一如暴雪,又莫名像是璀璨盛放后凋谢的烟花。   江酒行走于这片鸢尾花雨中,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方向感。   此诚数百年来未有之大变局。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一段话。   世界快要末日了,因为说谎话的人会炸成一束烟花,走在街上可以看到无数烟花盛放,璀璨夺目,我穿过那些烟花到你家楼下,喊你的名字,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你捂着嘴流着泪朝我点头说爱我……然后嘭的一声炸成漫天烟花。   荒诞而悲伤,有种情歌MV的感觉。   但如今没有烟花,说谎的人也不会被炸得哪里都是——只有鸢尾花,无穷无尽的纯白色鸢尾花。   江酒伸手,接住一朵鸢尾花,用手指捏着轻轻碾碎,便有饱满的花汁渗出来,黏糊糊地和花瓣碎片一起粘在手上。   质感真实非虚。   但为何对普通人来说又好像并不存在呢?   就像是身处某个著名的喜欢用土豆做服务器的游戏厂商的游戏里,纷纷扬扬的鸢尾花们穿模般从他们的身体里穿过,不受力地落在地面上,堆积起来,卷起千堆雪。   江酒以魔法清理干净手,踩在花瓣上慢悠悠地走着。   速度是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不需要特意去寻找目标,也不必辨别方向,只需要跟随灵感前进就足够了。   当然她倒也不是不可以掏出副单片眼镜戴上,再用黄水晶吊坠像模像样地占卜一番研究研究到底该往哪儿拐弯。   可以有,但没必要。   且凭风引。   ……   鸢尾花雨越下越密,如果说刚刚还是小雨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达到中雨的程度了,地面上已经堆积了几乎有半米深的花瓣,所以江酒走得也越来越慢。   江酒猜想静谧机关如今也差不多该来点作用了吧?   比如大概已经检定到白冠之王的所在地,准备往他的神国里投放大当量的收容物进行饱和性轰炸……虽然倒不一定能杀死那位承冠者,但至少能……   好吧,可能什么都做不到。   人类相比于承冠者实在太过弱小,而仅有的极少数能对承冠者造成有效伤害的个位数收容物都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双刃剑。   如果能不使用的话,就尽量不要使用。   所以如今静谧机关的那些高层恐怕也正在头疼该怎么办吧?   ——不过这些又跟她一般路过小江酒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个在茫茫鸢尾花雨中迷失方向,找不到归途的路痴罢了。   江酒微笑起来,然后停下了脚步。   不知何时,在鸢尾花雨和悄然腾起的浓雾中,她莫名其妙竟来到了距酒吧十几公里以外,位于水仙区柑橘街道的风铃花店门前。   真巧啊。   她想。   这时候似乎就应该请出自老祖宗那时候一直流传到现在的优秀传统文化——来都来了,既然如此不如进去跟风铃姐打个招呼?   于是她登上台阶,伸手,轻轻推开了玻璃门。   花店如今应该是正在营业的,毕竟卷闸门没放下玻璃门没上锁,虽然从外面看冷清一片,但考虑到风铃姐是盲人,店里面安静一些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江酒进到了店里,然后下意识放轻脚步。   她似乎是想偷偷去跟风铃姐来个玩笑,但却被那只名叫清巧的小肥猫察觉到了。   它从盲女的腿上跳下来,晃了晃尾巴,亲昵地用脸蹭了蹭江酒的脚腕。   原本在浅睡的盲女便惊醒了,她下意识皱眉,却又在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薰衣草香后浅浅地笑了起来。   “酒酒,你来啦?”   她温柔地问。   大概是不知道江酒如今在哪个方向的缘故,她只能略有茫然地努力转头,抽抽鼻子,试图分辨出薰衣草香的来源到底在哪里。   然后她便听到了江酒的声音,同时触摸到了少女微凉且滑腻的肌肤。   “我在这儿呢,风铃姐。”   她把手递给了她。   风铃一愣,然后安心地垂眸,握紧江酒的手,低声说:   “你在这里就好……这样就好……太好了酒酒。”   “怎么感觉风铃姐你这么慌张的样子?是最近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不是……只是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噩梦?”   “我梦见你消失了……”   盲女低下头来,声音也跟着变得空落落的,她散开的发丝落在江酒的手背上,悄无声息拂过,痒痒的。   江酒觉得风铃姐大概有一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要对她讲,于是便搬了旁边的凳子过来,紧挨着风铃姐的扶手椅坐下了。   她任由她紧握着她的手,又低声安慰:   “消失了?我怎么会消失呢风铃姐,我现在不就在你旁边吗?”   盲女摇了摇头。   她垂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抓着江酒的手不松,又小声解释:   “我梦见花海……好大的一棵树,树底下都是鸢尾花,然后天像破了个大窟窿一样……快死掉了,那个世界好像要死掉了一样……很疼,像身体快裂开了,我在里面逃跑,跑了好远好远……”   风铃姐的叙述含混不清,好像疯子的呓语。   可江酒却始终都耐心听着,听完也没问问题。   就像很早之前她迷路误入这家花店,找不到回家的路时风铃姐安慰她那样,江酒轻轻地摸了摸风铃姐的头,然后小声说:   “没关系的,那只不过是个噩梦而已,现在梦醒了就没事了,你在梦里找不到我了可现在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她甚至凑过去,轻轻在风铃姐额头亲了一下,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   “你看,无论是你抓住我手的感觉还是我在你额头亲的这一下,所有的触感都是真实的——它们在告诉你啊风铃姐,告诉你我现在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风铃姐脸上的茫然表情渐渐退去了。   她挨着江酒,感受着她的体温,呼吸着她身上的薰衣草香,终于平静下来。   然后她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轻轻捏了一下江酒的无名指,问:   “酒酒,你能不能……躺在姐姐腿上休息一会儿?”   是能不能而不是要不要。   无论如何,这都是听起来极卑微的请求。   江酒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头,乖巧地说:   “当然可以,不过风铃姐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啊?”   说着,她把旁边两只凳子并排放着,躺了下去,枕在风铃姐的腿上。   而风铃姐却没直接回答她。   盲女沉默地,小心而细致地伸出手来触摸江酒的五官。   从额头到鼻梁到嘴唇到脸颊到下巴,甚至往两边一直摸到了耳垂。   她的动作很轻巧,手指温暖而柔软,简直像是在给江酒做面部按摩。   江酒没有问为什么,她只是乖乖等风铃姐摸完才低声问:   “突然这样干嘛呀风铃姐?”   盲女闻言沉默片刻,一边真的开始像往常一样为江酒轻轻按摩太阳穴,一边小心翼翼地挤出个笑容,说:   “我怕以后就……不能再见到你了。”   “怎么会呢?”江酒委屈地问,“风铃姐这么温柔又漂亮的大姐姐,就算是单纯馋你身子也肯定会来得勤快啊。”   “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可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该怎么办呢,更何况还可能会结婚……”   风铃姐的声音微有低落,但或许是害怕江酒担心又很快恢复平静:   “你有了自己的生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再打扰你了呀酒酒,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肯定不会愿意你跟别的女人这么亲密,你夹在我们两个人中间会很难做的……姐姐不想你因为姐姐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那我不谈恋爱不结婚不就好了吗?”   “净说小孩子话,你怎么可能会不谈恋爱不结婚呢,姐姐可是知道你是有多缺爱……你呀你,没必要为了哄姐姐开心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这么说着,风铃姐却微笑起来,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弹江酒的鼻尖。   然后,她又低声说:   “其实姐姐一个人也没关系的,虽然恐怕没人跟我这个穷瞎子谈恋爱,不过我开这家花店至少够养活自己,所以不需要你太担心,你可以放心地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小傻瓜。”   江酒沉默片刻。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忽然问:   “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   风铃姐的手微微一颤,却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悄无声息地睁开了从刚刚开始就闭上的眼睛。   有微光亮起。   盲女原本黯淡的黑色瞳孔变成了纯白的色彩,紧接着那光悄然蔓延,自她双眼为起点覆盖全身。   名为风铃的少女悄然变成了头戴荆棘与纯白鸢尾花花冠的白冠之王。   而他在对江酒微笑。   “我终于找到你了……酒酒。”   他说着,五指轻轻拂过江酒的脸颊。   “只可惜,我也要离开了。”   他又说,轻轻叹息一声。   来自世界规则的排斥逐渐加剧,白冠之王的身体缓缓变得虚幻且透明,像一片若有若无的海市蜃楼。   “酒酒。”   江酒听到他轻声说:   “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地生活,姐姐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照顾你了,所以你得学习怎么才能照顾好你自己才行。”   “你要找到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啊,这样才不会孤单。”   “然后,忘了姐姐吧。”   然后,微笑的白冠之王无声无息地破碎成了漫天的光点。   ——他回到了地狱。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6-花的故事   纷纷扬扬的鸢尾花雨停歇,于是天再度放晴。   地上原本堆积了有半米多深的鸢尾花瓣全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好像半天前发生的一切都宛若幻梦,甚至包括那位白冠之王,也就是名为风铃的盲女的存在。   江酒无声地坐在扶手椅里,轻轻从裙褶上捏起一根头发。   原本应该是乌黑的吧,可如今却是晶莹的纯白,触摸起来有金属般的质感,意外柔韧而坚硬。   这是风铃姐留下的痕迹。   而她本人已经化作光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江酒环视一周,看花店里那些被精心培育的花,看放在柜台上那只小小的收音机,看放在扶手椅旁的导盲杖……看身旁小桌子上的纯白色发绳。   以及如今仍萦绕在鼻端的,清淡的鸢尾花香味和手背残留的汗湿感还有余温。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风铃姐已经化身白冠之王,被上城区驱逐,重归地狱去了。   她垂眸,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如今为什么……只是才分别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怀念呢?   在与风铃姐告别不久后的片刻,江酒坐在她常用以休息的扶手椅上,嗅着鸢尾花与她的气息,忽然回想起那个下午。   ——那个她与风铃姐认识的下午。   ……   故事是从小江酒离家出走之后迷路开始的。   小孩子都调皮淘气,这很正常,而小江酒跟同龄人不一样的大概是她更叛逆一些。   事实上她已经忘记了当年到底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可能是觉得家长不理解她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什么想要的东西家长没给买。   不过原因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离家出走之后就迷路了。   小时候春城的格局是与现在不一样的,那时候郊区基本都还没被开发,也没如今这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目所能及除了荒地就是一片又一片最多不过三四层的小楼。   江酒的家不在郊区,在市区,她是坐公交车离家出走的,下了公交车之后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一直从熟悉的风景中走到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那时候她还不高,毕竟男孩的发育总是要比同龄的女孩子慢一些,所以对她而言陌生世界的一切看起来都高大得让人害怕。   街上零星走过的男人女人们表情都冷漠得让她不敢去接近,有时候身边还会突然蹿过两条追逐的狂叫着的大狗她都会被吓一跳,更遑论时间越来越晚,远处地平线已经泛起夕阳的弧光。   小江酒坐在街角被矮楼阴影盖住的台阶上,一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一边心想家长找不到她之后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着急呢?   她觉得有种很奇怪的复仇的爽快,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可能是被爱着的,同时又因为陌生的环境觉得不安起来。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变成了甜蜜且苦涩的感受。   就像喝下一口普洱茶。   可无论如何天都要黑了……小江酒越来越恐慌。   她想起某些被人们口耳相传的都市怪谈,想起会人贩子,吃小孩的怪猫,午夜凶铃里的贞子,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几乎颤抖起来,忽然开始后悔离家出走,于是拖着饥肠辘辘且疲惫的身体四处寻找来时的公交车站。   然后小江酒便绝望地发现她好像迷路了。   她失去了方向感,想找人问路却没有勇气开口,大概所有的行人那时候在她眼里都有可能是吃人的妖怪……更何况这时候已经是饭点了,郊区的路上几乎已经没几个人了,每家每户厨房里都飘出饭菜的香味。   她更饿了。   小江酒身上还有几块钱,可钱是用来坐公交车回家的,她不敢用这钱买吃的。   她小心翼翼捂着装着钱的衣兜跌跌撞撞地走在这片陌生的世界里,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远,一直到她几乎终于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   她问到了鸢尾花的香味。   当然那时候小江酒还不知道那香味来自于鸢尾花,事实上她只觉得好闻,然后便着迷般顺着那香味来到了家花店前,本能地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如坠花海。   当初都是各种各样的花,馥郁且肆意地怒放,招摇着各自的美丽姿态,有的温润如蓝天有的燃烧如火焰,它们把小江酒围在中间,如众星拱月那样。   小江酒徜徉于这片花海中,甚至暂时忘记了悲伤与恐慌。   然后,她忽然听到了宛若花瓣颤动般轻柔的嗓音:   “是客人吗?请问您需要什么花?”   穿着白色棉布裙子的少女从花海深处的那张扶手椅上站起,微笑着看向小江酒。   小江酒有些惊慌,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结巴着对少女说:   “我……我不是来买花的。”   少女听出了稚嫩的童声,略有些疑惑,问:   “是……小朋友?你来姐姐的花店有事吗?”   她的语气亲切表情又温柔,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感觉,让小江酒如沐春风。   无论如何,这样的姐姐应该不是坏人吧?   小江酒想,然后低声说:   “我……我离家出走……迷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她说得很不好意思。   因为即便是她也知道离家出走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而迷路了听起来就很蠢很丢人——就算请求别人帮助这种行为本身也是给他们添麻烦。   更何况……   站在花店的姐姐面前,她忽然觉得有些自卑,甚至自惭形秽。   离家出走就是不乖不听话的坏孩子,而坏孩子大概没有资格跟这么好这么漂亮的大姐姐说话吧?   她想。   可花店姐姐却并未像她想的那样嫌弃她,相反,她只是略微迟疑便来到她身边,摸索着找到了她人在哪儿,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离家出走然后迷路了啊……那应该会挺害怕吧,乖,别怕,已经没事了。”   她对小江酒露出一个略带茫然的微笑,安慰小江酒说:   “有姐姐在呢,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   小江酒忽然很想哭。   她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抽了抽鼻子,含混地带着重重的鼻音说:   “好。”   这之后小江酒才发现眼前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是个目不能视的盲人。   她觉得难过。   为什么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还这么好的姐姐会是盲人呢,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想。   可姐姐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微笑着问小江酒的名字,又告诉小江酒可以叫她风铃姐姐。   小江酒没有姐姐,也从来没叫过别人姐姐,所以有些生涩地喊风铃姐——风铃姐便温柔地微笑,说听到了。   然后她又问小江酒饿不饿,拄着导盲杖出门给小江酒买来了不少零食。   小江酒坐在花店的扶手椅上像只仓鼠一样捧着东西吃,风铃姐在旁边用手机帮她联系家长——家长们得知了小江酒的消息之后转悲为喜,却又在挂断电话前吵了起来。   回到家肯定要被骂的吧,说不定还要被拳打脚踢?   小江酒一边麻木地听着他们吵架一边低着头僵硬地吃东西。   她那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风铃姐似乎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问她有没有事,小江酒便抬头对风铃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拍了拍胸口说没事谢谢姐姐帮我待会儿我爸爸妈妈就应该要过来接我了!   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更开心一些。   可风铃姐忽然轻轻抱住了她。   “男子汉也不用太强迫自己,”她温柔地低声告诉小江酒,“想哭就哭吧,除了姐姐没人会知道的。”   “……嗯。”   小江酒用力地点头,咬住嘴唇,把头埋在风铃姐怀里,无声地哭泣。   ……   后来江酒的父母来了,他们表情平静地把小江酒带走了。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重归原轨——郊区的那家花店依旧每天安静地营业,住在市区的小江酒假期结束每天准时上学放学。   可不知为何从那天起她变得越来越乖巧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了,甚至逐渐成为了所谓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在每周的周日,她总是会悄无声息地重新变回那个叛逆且不听话,喜欢离家出走的坏孩子——她会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从市区到郊区,再走上很长的一段路,最后来到风铃花店。   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她找了很多人问路,用了大半天时间,走得脚上磨出了水泡才找到目的地。   她至今还记得那次她到了花店,按捺着激动的情绪跟风铃姐打招呼时风铃姐脸上的惊喜表情。   风铃姐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说是因为看见风铃姐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家花店肯定很寂寞,所以她要每周的这个时候过来陪她!   风铃姐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微笑,轻声说好,那谢谢你啦,酒酒。   从此之后她们便彼此陪伴一同度过了漫长岁月。   小江酒成为少年成为青年,如今却又因为奇妙的缘故变成了美少女……虽然是养儿育女,但即便如此她们俩之间的感情也并未有过褪色。   如今江酒坐在扶手椅上,略有疲倦地眯着眼,朦胧间忽然想起有次她们俩讨论起假面骑士的故事,江酒说她长大之后一定要成为假面骑士去拯救世界!   而风铃姐便看着她,微笑,一如既往赞许地点头。   “那酒酒你拯救世界的时候能不能叫上姐姐啊?”   她又轻声问。   “好!”   江酒说。   然后她们俩拉勾,上吊,说一百年不许变。   [未完待续]   ——   (2/2)   求求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鹦鹉螺号   江酒回到了酒吧。   她看到魔女小姐在吧台边坐着,潘多拉在吧台里为她调酒。   空气静谧,除了舒缓的音乐外就再无别的声音,江酒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与魔女小姐对视,她们俩都不说话,却又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无论如何,还是有人先开口了。   ——是魔女小姐。   她把手边杯子里的残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看向江酒,问:   “你要去地狱?”   江酒便无奈地错开视线,点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你又不是地藏菩萨,也没许下过什么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所以为什么要没事干去地狱呢?”   “大概是整天待在你身边,待在酒吧里,每天都在看一样的风景——虽然主人您确实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美丽又善良,可看多了也还是会腻的呀。”   江酒小嘴像抹了蜜一样夸魔女小姐,然后又用俏皮的语调说: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嘛。”   魔女小姐却似乎并不打算相信江酒。   她眯起眼来,抽出魔杖,面无表情地说:   “过来。”   就像一家之主训斥自家蠢狗一样,她的声音略冷,难得充满了威严,展露出身为大魔女应有的气概。   江酒便相当配合的,像委屈又可怜呜呜叫着的蠢狗一样来到魔女小姐身旁。   “坐。”   她吩咐她。   江酒下意识抬头观察了眼魔女小姐的表情,接着迅速在她冷冰冰的注视下重新低下头,乖巧地在她身旁的高脚凳上坐下。   “我喜欢诚实的好孩子,不喜欢满嘴谎言的坏女人。”   她听到她说。   “……”   江酒心想这就尴尬了呀。   那还真是气抖冷呢,坏女人有哪里比不上好孩子了?她都忍不住要向魔女小姐打拳了。   可事实上打拳并不能解决任何事不是么?   能解决如今这麻烦局面的办法就只有……   江酒忽然叹了口气,目光不再闪躲,而是选择堂堂正正地跟魔女小姐对视。   “我要去地狱救风铃姐。”   她说。   魔女小姐闻言瞬间眯起眼来,她像试手感一样把魔杖平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冷声说:   “在自己主人的面前提起其他的女人,语气还这么理直气壮——你难道就不为此感到羞耻么江酒?”   “吃里扒外的坏东西,我对你那么好,结果你还是死性不改,喜欢别的女人是不是?”   “你就是这样马马虎虎当我宠物的么?”   她说着,居高临下地俯视江酒,纯黑的眸子宛若毒蛇般浮起凶戾的竖瞳。   这一刻她的生命形式仿佛被扭转了,从普通人类或者魔女变成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就像是在浓雾中露出庞大身躯一角,还有覆盖着浓绿色粘液触手的古神。   屹立在食物链之巅的顶级捕食者冷冷地看着江酒,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开膛破肚,吞入腹中。   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被悄然唤醒,江酒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甚至忍不住想要立刻从此地逃离。   但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艰难地强迫自己与魔女小姐对视,甚至微笑:   “可你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   “甚至不只是你,还有以前那些喜欢我的女孩子……或许她们喜欢我的原因就是这样,因为我真的会为了她们而奋不顾身。”   “……”   魔女小姐闻言沉默片刻,皱眉,低声说:   “我从未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江酒,自夸也该有个限度。”   “可我觉得这是有很清楚的自我认知,”江酒轻笑一声,“那么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么,我亲爱的主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然后就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样再上你的当?”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啦,我亲爱的主人,你自己到底是愿不愿意相信我呢?”   江酒难得露出了坦诚而纯粹的笑容。   接着,就像已经放弃了再劝说的想法一样,她闭上眼,甚至张开怀抱,等待着魔女小姐的审判。   有隐约的窸窣声响起,有湿滑的软体自小腿往上缓慢抛撒,甚至还有雷鸣有潮气有浩荡嗡鸣的庞然大物呼吸声。   可在最后一切奇怪的响声都消失了。   江酒只感觉到头好像被魔女小姐用魔杖杖尖轻轻敲了一下。   她下意识睁开眼,身前却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椅子。   人呢?   她想。   吧台里的潘多拉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低声告诉她:   “缄默她很生气,回房间休息了,她让我告诉你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再见到你了,以及……”   “——关于地狱的事,去找你那位传奇调查员前女友吧。”   江酒闻言沉默片刻,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总感觉欠我可爱的主人更多了啊……可偏偏没办法,这些都是必须我去才能做到的。”   这么感叹完,她好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偿的办法,于是朝潘多拉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潘多拉便像个莫得感情的传话筒一样侧耳过来听。   “你帮我告诉莉莉丝。”江酒微笑着,一板一眼地认真说,“等我打完这仗,就回来跟她结婚。”   她如此承诺。   ……   “所以你就是这样找上我的啊?我可爱的老婆?”   传奇调查员小姐无奈地问。   江酒闻言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对啊,而且如果让你喊我两声老婆你就能帮我的话,那你可以随便喊,反正我也不会掉块肉。”   “可万一你现在那位大魔女女友因为这个吃醋了怎么办?”   “那莉莉丝她也不会杀了我啊,她最多也就把我扔小黑屋里关一段时间,再说就算吃醋的话也只会吃你的醋,所以亲爱的传奇调查员小姐,我建议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为好。”   萝兹玛丽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这像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江酒,我怎么感觉现在搞得像我在求你帮我一样。”   江酒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问:   “那请问最可爱最帅气最勇敢的传奇调查员萝兹玛丽小姐,我该怎么样才能获得您的帮助呢?”   “……”   萝兹玛丽忽然后悔接通江酒昨天打给她的那个电话了。   她就该直接无视,不管这屑女人到底有什么急事都一概见死不救才对。   可她忽然又听到江酒懒散的声音:   “代价是一个承诺,萝兹玛丽,一个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同样有效,只要你提出我就会竭尽全力去完成的承诺——这样的话承诺足够你带我去到地狱吗?”   传奇调查员小姐愕然。   她看向江酒,不自觉地皱眉,低声问:   “你是认真的?”   “不然呢?”江酒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微笑,“你应该明白这个承诺的分量吧,萝兹玛丽?”   “……”   萝兹玛丽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的。   江酒很少向人许诺,不管是家人亲戚朋友又或者同事同学,无论关系好坏,她都不喜欢承诺什么。   很久之前她们还在谈恋爱时萝兹玛丽忍不住问江酒为什么,而江酒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对她说:   “那都是我做不到的事,既然都做不到了那为什么要去承诺呢?”   这是句废话,但至少是句很有意思的废话。   因为它告诉萝兹玛丽,江酒一旦向人许诺,就会竭尽全力地去完成。   ——这便是她向萝兹玛丽提出的交易筹码。   萝兹玛丽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不能理解那位风铃姐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她一边打手势指挥水手扬帆起航一边说,“但当初咱们俩谈恋爱的时候你每个周末也会准时消失一段时间。”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现在看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我还是感觉那位风铃姐对你而言大概不止是姐姐或者喜欢的人这么简单的概念吧?”   江酒闻言眯起眼,点头,轻声说:   “就像酒,像盐,像水——时至今日,她已经是我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居然是这么高的评价啊……”萝兹玛丽感慨一声,又盯住江酒,毫无掩饰地问,“那我呢,我想知道你对我的评价。”   江酒便转头与她对视,忍不住笑了笑,歪歪头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奇我对你的评价?难道你也像我那位可爱的主人一样想跟我旧情复燃?”   “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萝兹玛丽一脸坦然道,“说说嘛,没事的。”   “你把我刚刚许诺给你的条件用了,然后我就说。”   “不行。”   “那我就不说。”   两人如此拉扯着便僵持下来。   而在此时有水手对萝兹玛丽打手势,示意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江酒却因此联想到什么不太妙的东西,问:   “说起来,你不是载具杀手吗萝兹玛丽,那万一咱们出海难了怎么办?”   萝兹玛丽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问:   “海难?如果出海难的话,船会怎么样?”   “……会沉?”   “那就对了。”   萝兹玛丽说着轻轻拍手。   被海水侵蚀得几乎面目全非的钢铁屏障缓缓从船前两侧升起,合拢,毫无缝隙。铁灰色的锋利撞针自船首伸出,尖锐如巨兽的利齿。雪白的探照灯亮起,照得一大片水域通明如极昼。   传奇调查员小姐向这钢铁的巨兽伸出手来,微笑着对江酒说:   “尊敬的魔女小姐,请让我为您隆重介绍我们此行所搭乘的交通工具……”   “——传奇潜水艇鹦鹉螺号。”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请个假   天天高强度码字,昼夜颠倒,身体终于出问题了   重感冒,肠胃炎,嗓子疼得没办法吞咽   寄!   明天再更吧家人们   001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8-何为地狱   “你知道所谓的地球望远镜计划吗?”   “是指毛熊那口深度据说有万米的探井?”   “没错,冷战时军备竞赛的某些产物放到现在看也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例如对异类的人体实验,对魔女本质的探索,以及对主位面的秘密探索……”   传奇调查员平静地诉说着隐藏在历史深处的尘封往事:   “——以及,那口深达万米,据说通向地狱的神秘探井。”   江酒闻言便相当配合地点了点头,问:   “这么说当初流传的那些说法是真的咯?那口探井的确有古怪?”   “当然……是假的。”传奇调查员小姐摊了摊手,“人类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打通上城区与地狱之间的联系?”   “当然,所谓的两界通道是存在的,只不过它并不在地底深处,而是在海底两万里,在漫长旅行的终点,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   “只有乘坐鹦鹉螺号穿过马里亚纳海沟才能完成打开两界通道的仪式——当然,这只是人类方目前所知最稳妥的到达的地狱的方式,而对你们魔女这种不讲道理的存在来说,想到达地狱应该只需要打个响指吧?”   “别看我,”江酒无辜地耸肩,“我只是个半吊子魔女而已,正常魔女会的那些东西我一样都不会。”   “……”   萝兹玛丽愣了愣,但很快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半吊子魔女就半吊子魔女吧,反正我是不介意你找我帮忙,硬要说我巴不得你经常过来求我办事。”   “因为这样你就可以从我这儿一茬一茬地噶韭菜,不停赚我的人情了对不对?”   “果然还是你懂我呀,老婆老婆老婆!”   “四斋蒸鹅心。”江酒微笑着骂,然后又自言自语说,“看来我得去找我家那位大魔女学习一下怎么样才能成为合格的魔女咯,身为魔女却连魔法都不会几个好像确实有点挺丢人的。”   “嗯?你家那位大魔女没教你魔女应有的知识吗?”   “没有呢。”   “那大概是因为她不想让你沾染上她的印记吧,毕竟那位缄默魔女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险。”   “挺危险的?怎么说?”   “详细情况我不了解,不过之前我曾在祖父的手札中看到过有关于她的记载——我祖父将缄默魔女称作‘他’,这称呼与旧日支配者以及古神同级,可流露出的情绪却是悲悯而狂热的。”   萝兹玛丽皱眉,一边努力回想一边低声描述:   “我看不懂那段文字,只觉得每一个符号都好像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扭曲得不成样子,我只能隐约感觉到那段话的情绪,就好像它们是有生命一样……它们告诉我缄默魔女很危险,她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异类,更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生灵,她……她好像也不是魔女。”   “那她是什么?”   江酒嘴上问着,表情却给人一种不是很在意的感觉。   “是古神?是旧日支配者?又或者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我倒是觉得蛮荣幸的,虽然人和人的体质的确不能一概而论,但有的能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有的却在以凡人之躯跟邪神谈恋爱……”   她站在舷窗旁,慵懒地靠在舱壁上望向外面。   鹦鹉螺号如今已潜入深海,舷窗外便几乎再无任何可见光源,只有探照灯下幽静的海水,偶尔游过的鱼群,还有迷雾般粘稠不分明的远方。   这艘原本只应该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传奇潜水艇破烂不堪的钢铁外壳却能轻而易举阻挡住外界恐怖的水压,极速游曳于几乎从未有人类造访过的海域。   人类对深海的幻想和恐惧向来是无穷无尽的,更何况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力量,那也就是说……   “萝兹玛丽,深海中真的存在像亚特兰蒂斯那样失落的文明,或者未被人类探明的海怪?”   传奇调查员小姐毕竟是江酒的前女友,早就习惯了她跳跃的思维,于是很快便跟上了她的步调,回答说:   “亚特兰蒂斯?有啊,只不过他们并未沉没于深海,而是被放逐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至于海怪……你是指利维坦?还是据说藏身于拉莱耶圣城中的克苏鲁?”   “我说的是比奇堡哦。”江酒懒洋洋地说,“在海底最深处的比奇堡里,居住着不可名状的触手怪物,黄衣之主,还有盲目痴愚之神……”   “你是说章鱼哥海绵宝宝还有派大星?”   传奇调查员小姐无奈问。   “或许吧,反正凡人不可直视神明,也无从得知他们的真名,所以就算会给他们取一些乱七八糟的绰号——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对吧?”   “……你开心就好。”   江酒与萝兹玛丽的对话也恰在此时暂且告一段落。   有船员来到甲板,对萝兹玛丽汇报了什么,然后恭敬地退去了。   萝兹玛丽听完转过头对江酒说:   “好了,我们现在就要穿越人类已知世界的边缘,进入地狱了。”   江酒下意识看了眼舷窗,发现不知何时舷窗已经被封闭了,有满覆铁锈的遮挡落下,把舱内舱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于是她转过身来问萝兹玛丽:   “所以地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萝兹玛丽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问:   “你都要进入地狱了,居然没提前去查阅一下地狱的情报吗?”   “我也没办法啊,我家那位大魔女不肯告诉我,我认识的其他人也没能帮我的……”   说到这儿江酒顿了顿,忽然凑近传奇调查员小姐,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脖子,紧盯着她的眼睛。   江酒暧昧地笑着,无声地舔了舔嘴唇。   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让传奇调查员小姐有点紧张,她下意识向后仰了仰头,看一眼江酒的嘴唇,然后绷起脸,小声问:   “你突然靠这么近干嘛?”   江酒便微笑,接着一脸无辜地低声说:   “因为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啦——那你能帮帮我吗?我亲爱的前女友小姐?”   她的语气和动作……看起来就好像如果萝兹玛丽说不能她就会直接亲上去一样。   萝兹玛丽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挪开视线。   “……好。”   她说。   然后她就被坏女人轻轻敲了敲头。   “你是不是笨比呀?”坏女人一边笑着一边骂她,“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我都摆出这架势了你就应该勇一点,果断把我拒绝了。”   萝兹玛丽还没转过脑筋来,于是下意识跟着傻乎乎地问:   “这样啊……我拒绝?”   “可如果你拒绝了我的话,我就不会亲你啦。”   “那……我同意总行了吧?”   “你同意的话,我就会让你先说关于地狱的情报,等你说完之后我就会装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我也没说要亲你对吧?”   “……啊?”   传奇调查员小姐都要傻掉了。   她想江酒这坏女人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坏?   而且她不仅坏还坏得明明白白,甚至已经有恃无恐到把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全都给说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能帮江酒了。   她想。   至少绝对不能让她占便宜。   可也正是在这时,坏女人忽然踮起脚尖,凑到她耳畔带着笑意说:   “闭眼。”   “啊?”   然后,悄无声息的,坏女人吻上了传奇调查员小姐的唇。   “……”   萝兹玛丽的脑袋都要烧掉了。   从前在无数次冒险中无往不利的胆识与勇气忽然就变成了无用之物,刚开始她睁大眼睛试图挣扎,但很快呼吸就紊乱起来,也索性放弃了抵抗。   不知道多久之后,坏女人终于放开了她。   她跌跌撞撞地扶住甲班上的栏杆站稳,又下意识抬头看坏女人。   坏女人发觉她在看她,便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谢谢款待哦,萝兹玛丽——这下你应该会心甘情愿告诉我关于地狱的情报了吧?”   “……”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萝兹玛丽再没办法用任何理由拒绝坏女人了。   不过她还是咬了咬嘴唇,骂江酒:   “不知廉耻,你现在就肯用一个吻来收买我好拿到地狱的情报,以后你敢干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江酒却只是歪了歪头,问   “你不会以为我会用这样的办法去收买别人吧,萝兹玛丽?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只会对你这么做呢?”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   萝兹玛丽却不敢想。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脑子里也开始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江酒是不是还喜欢她,江酒是不是想跟她旧情复燃,江酒是不是想跟她睡觉……然后又在这个基础上延伸出更多的猜测。   她觉得江酒只是青山易改本性难移,见了她这个前女友之后故态复萌想逗她玩了。   所以应当,可能,大概……她不会还喜欢她吧?   也唯有在这个方面,萝兹玛丽的想象力才会如此丰富,如此善于跃进。   可她很快就清醒了,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江酒看了会儿,沉默,最后明智地没有再提刚刚的话题,而是说起江酒感兴趣的地狱。   “地狱跟下城区的本质相同,却又并不完全相同,它们同时作为上城区的暗面——下城区聚集着战败的异类们,而地狱则收拢了所有被上城区驱逐的罪犯与不确定因素。”   “简而言之,地狱可以被视作上城区的垃圾桶。”   她说。   [未完待续]   ——   (1/3)   麻了,一身的病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9-错过机会   “社会的稳定要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因此所有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因素必须被排除于上城区之外。”   “包括并不仅限于某些效果过于强大的收容物,遭到污染而失控的魔女,还有试图颠覆世界的野心家……”   “无论是静谧机关,末日研究所或者收容办公室,这些机构成立的初衷便是维护上城区的稳定,因此,所有不稳定因素都会被妥当地控制起来,其中一部分被全天候监控毫无隐私可言,另外更危险的部分会遭到驱逐——就像外科医生切除患者身上的病变组织,他们被迫离开上城区,去到从未有人探索过的地方。”   “病变的组织被集中销毁,上城区的垃圾则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如此一来就逐渐形成了地狱……那里可是个好地方,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坏人到了地狱就跟回了家一样。”   萝兹玛丽语气欢快地为江酒介绍。   江酒听完情绪却毫无波动,她轻轻拍着栏杆,若有所思问:   “与其说是垃圾或者病变组织,倒不如说是病菌或者寄生虫,所以聚集着这些东西的地方想来也不可能像你描述的那么一派祥和吧?”   说着,江酒眯起眼来,轻声分析道:   “不就跟养蛊一样么?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罢了,那些人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地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自相残杀才是最正常的事。”   “我猜的对么?”   萝兹玛丽便只能无奈地点头承认:   “……虽然在细节上不算完全一致,但大概的情况确实如此,地狱的规则就是优胜劣汰,但也并不绝对,毕竟还有承冠者的存在。”   “承冠者?”   江酒低声问:   “说起来,所谓承冠者到底是指什么?力量层级?某种身份?又或者是被世界认可的标志?”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对啊,所以能给我讲讲嘛?”   “……好吧。”   萝兹玛丽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组织措辞,说:   “欲承王冠必受其重——这个说法你听过吧?”   “嗯。”   “所谓承冠者也就是这个意思,就像你说的,是个名头也是个认证,只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一个族群甚至于整个世界命运的生灵才有资格被称之为承冠者。”   传奇调查员小姐说着,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语气也宛如用锻造锤敲打铁砧般铮然作响:   “以一己之力挽救不知多少病人的白衣天使南丁·格尔;代表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步入星空的宇航员尤里·阿列克谢耶维奇·加加林;曾于命运之夜数次成功阻止冷战演变成真正战争的无名者……以及刚刚才被记录在册,甘愿吞噬一千年岩浆泥土与钢铁,化身尘世巨蟒以承载下城区坠入地狱中的耶梦加得。”   萝兹玛丽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江酒,又说:   “从人类文明诞生至今,已经诞生了不知多少承冠者。”   “可承冠者不应该是地狱的势力吗,怎么你举例的这些事迹听起来反倒都像是英雄史诗?”   “因为承冠者这个名字是不含任何褒贬意味的,纯粹的名词,其次难道地狱里真的只有坏人?”   萝兹玛丽问江酒。   江酒反应过来。   她想起下城区中的少年,想起他从始至终的所作所为,于是唯有感慨问:   “只客观描述本身的状态或者说达成的成就,却并不能说明被认可的人是做了好事或是坏事……这么来说,二战的元首应该也是位承冠者?”   萝兹玛丽点了点头:   “普通人类成为承冠者之后就丧失了继续在上城区生活下去的权力,因为承冠者本身的存在是偏向于神秘侧的,而他们因其事迹大多都有忠实的拥趸……如此,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会通过观测者方程扰乱上城区的稳定状态。”   “因此不少承冠者会自愿接受静谧机关的位格剥离,重新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而另外一部分承冠者则会被销毁或者选择沉入地狱。”   “承冠者自身的力量让他们即使是在地狱中也能如鱼得水,于是他们各自为战,逐渐就成了整个地狱实质上的统治者,分别掌管地狱各个地区的权柄,于是承冠者这个词就因此逐渐变了味道。”   江酒好像听明白了,于是问:   “就像古诗词里的一些通假字,原本是另外一个读音,可念错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修订字典的时候官方干脆按念坏的读音来了,对吧?”   “……大概是这个意思没错。”   “所以承冠者这个名词也遭到污名化了啊,原本只是个客观的中性描述而已,如今却变成了地狱的专属名词?”   “没错。”   江酒点了点头,表示她听懂了。   就好比游戏里的成就系统,一旦有人完成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壮举就会受到世界的认可成为承冠者,例如拯救或者毁灭世界,代表人类踏足星空……   那么,风铃姐,也就是白冠之王,他是如何成为承冠者的呢?   江酒猜不到。   不过这都是小事,到时候直接去问风铃姐不就好了?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风铃姐,我来找你啦。   江酒想。   ……   鹦鹉螺号悄无声息地穿过世界的边缘,从人类已知的范围来到地狱。   舱壁的舷窗再度开启,江酒扶着栏杆透过舷窗往外看,便看到了明黄色的蒸汽云——不同于下城区的血红太阳与天空,除了某些地貌特征与自然景观以外,地狱的总体色调居然与上城区相差无几。   似乎是看出了江酒的疑惑,萝兹玛丽便随口为她解释:   “毕竟现在地狱里那群人基本都是被从上城区驱逐出来的,会怀念故乡景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地狱大部分的自然环境几乎跟上城区没什么区别。”   江酒点了点头。   萝兹玛丽便接着说:   “待会儿我们会把你放下去,然后不管你干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们会返航,直到你完成你要做的事,联系我们,我们才会再次出现。”   “好。”   江酒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她又轻声说。   “……”   传奇调查员小姐颇感意外,开玩笑问:   “有一天我居然能听到你对我说谢谢……真不容易啊。”   “有吗?”江酒歪了歪头,“我觉得我还是蛮有礼貌的,既然你帮了我那我肯定要谢你的啊。”   “那么请问我亲爱的前女友小姐,你是想要什么谢礼呢?”   她说着优雅地提起裙摆,如同最完美而称职的女仆一样,向萝兹玛丽弯腰行礼。   萝兹玛丽从未有见过这样的江酒,觉得有些意外,又有些新鲜。   可同时她又开始警惕。   “你又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呀,这不你帮了我嘛,既然如此那我感谢一下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   萝兹玛丽理所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江酒。   事实上她几乎都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了——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你在暗示什么讽刺什么影射什么?想要颠覆什么?   她不好说。   她只觉得江酒是纯纯的坏人,说出来的话没一句能信的。   当然如果江酒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的话,说不定会凑过去笑着告诉她有一说一确实呢。   只可惜江酒不知道,所以她只是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轻声问:   “那么萝兹玛丽,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谢礼呢?是亲吻又或者拥抱?”   萝兹玛丽看着江酒,有些迟疑。   大概……杯弓蛇影投鼠忌器了属于是。   她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再相信江酒一次,毕竟江酒这坏女人已经不知道用这种把戏调戏过她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想了想之后,她忽然又觉得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吃亏?   毕竟江酒现在也是香香软软的美少女,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她都也能占便宜。   ——怀着这样的念头,萝兹玛丽沉默片刻,最后犹豫着说:   “那……拥抱?”   “好的呢。”   江酒微笑,张开双臂,缓缓凑近萝兹玛丽,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萝兹玛丽的身体下意识僵硬了一下……但江酒却并未像她想象的那样对她动手动脚,相反,江酒表现得相当老实。   她真的就只是抱着她,把下巴轻轻放在她肩头。   莫名其妙的,萝兹玛丽觉得很安心。   可她又觉得奇怪。   江酒怎么会这么老实?难道坏女人真的良心发现要浪子回头?   虽然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离谱,但放在坏女人身上……正是因为过于离谱所以才显得很正常。   她可太喜欢做出人意料的事了。   因此原来应当享受江酒温暖馨香怀抱的萝兹玛丽如今却忐忑不安。   她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轻轻推了推江酒说:   “好了吧?”   江酒却依旧反常地点头,说好。   她缓缓松开了萝兹玛丽。   萝兹玛丽终于松了口气。   可恰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传来温暖潮湿一闪而逝的触感。   “是说谎的味道啊……”   江酒笑着说: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借接触你的机会调戏你?可其实不会哦,我只是诚心诚意地想谢谢你而已,我很少有这么真诚的时候。”   “只不过真可惜啊,”她轻叹一声,“你好像把这次机会错过咯。”   坏女人歪了歪头。   [未完待续]   ——   (2/3)   寄!   头晕,躺了,两更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0-热情好客   有人急了。   江酒不说是谁。   但无论如何,她如今都不得不独自行走于地狱的旷野中。   传奇调查员小姐给江酒留下了联络工具之后就如闪电般回归上城区,于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踏上寻人之旅。   江酒想象中的地狱应当是喧嚣且沸腾的,有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灼热岩浆,还有无处不在明黄色泛着硫磺味道的蒸汽,面相狰狞千奇百怪的恶魔。   但实际上地狱远比她想象得平静祥和。   蓝的天白的云绿的草,站在高处往下看是莹润的一大片绿,中间零星点缀了明晃晃的水泡,甚至像是宫崎骏动画中的风景一样浪漫而梦幻。   江酒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片草原上,琢磨着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风铃姐——按萝兹玛丽的说法地狱的面积甚至要比上城区还大,其中还有互相嵌套的小世界。   就算风铃姐是位承冠者,想要从地狱里把她找出来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除了某些特殊的追寻能力和相应收容物以外,想要找到她的话似乎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问。   江酒抽出魔杖,用杖尖敲了敲身旁的一棵树,小声问:   “树先生树先生,请问你知道地狱中有哪位承冠者格外钟爱纯白色的鸢尾花吗?”   原本不应有智慧的老树忽然苏醒过来,一大块树皮扭动变形,渐渐浮现出人脸的轮廓。   “亲爱的小公主,”他恭敬地回答,“抱歉,老朽从未听闻有喜爱纯白鸢尾花的承冠者。”   “这样啊,那麻烦你啦树先生。”   “不,这是老朽的荣幸。”   被暂时活化的老树安详地合拢了眼,再度陷入沉眠。   江酒又在蹲下来,轻轻用杖尖敲了敲脚边的一块石头:   “石头先生石头先生,请问你有听说过白冠之王吗?”   那块本应毫无生机的石头便颤动了两下,接着口吐人言:   “尊敬的殿下,抱歉,在下从未有听说过白冠之王的名讳,但想必他定是位崇高之人……在下不过区区一块砾石,恐怕帮不了殿下什么。”   “那也麻烦你啦。”   “不,此乃在下的荣幸。”   石头说完便也重归静谧。   江酒叹了口气,重新站起来,继续慢慢悠悠地向前走——路上她问风,问云,问轻风带来的蒲公英种子,问地下汹涌流淌的水脉。   但它们的答案都是毫无例外的否认。   它们都不知道地狱中存在着一位钟爱纯白鸢尾花的白冠之王,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   那么问题来了。   是地狱面积过于辽阔的缘故导致信息流通效率过低,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那位名为白冠之王的承冠者呢?   江酒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网撒得更大一些,以求能捉到听说过白冠之王的鱼了……   ——用来自魔女之夜的权柄。   魔女之夜的权柄并不只有梦,还有童话。   在梦中扮演小公主的江酒在离开魔女之夜之后意外获得了小公主的能力,包括并不仅限于能跟万物对话,强大的治愈能力,以及时刻环绕于她身边的童话力场。   如果江酒愿意的话,她可以让所有进入她附近十米以内范围的事物童话化。   枪械的子弹会变成小彩旗和礼花,刀剑的材质被转化为甜蜜的糖果,爆炸也不会产生热量和冲击波,反而会凭空制造出棉花糖来。   纷争不再,大家一起手拉手成为好朋友。   这便是所谓的童话力场。   江酒一路以童话力场撒网捕鱼,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然后,她终于见到了人烟。   在地平线的尽头,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太小的村庄悄然升起隐约剪影,有几缕袅袅的炊烟被轻风裹挟,晃晃悠悠地升起往高空去了。   江酒决定去村庄里找个人问问路。   在勇者斗恶龙这类游戏的设定里,新手村往往是最关键的地方,虽然无法确认这小村庄到底是不是新手村能不能在里面偶遇发布任务的村长大叔……而且这里是地狱不是上城区,说不定村庄里住着的并不是人类异类而是恶魔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江酒进入了村庄。   她并未遇到恶魔,也没碰见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相反,村庄平整的土路上有几个长相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闹,屋舍俨然,透过房子一圈的低矮围墙能感受到里面浓郁的生活气息。   房檐下的横梁上挂着好多串玉米一样的谷物,院子里有片种着新鲜绿植的小菜园,旁边的架子上晾晒着几件衣服,有大人的也有小孩子的,江酒甚至还看到了几块腊肉。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一处再正常不过的,处于农耕时代的小村庄罢了。   江酒已经有些年没有领略过如此自然的田园风光了,于是略微驻足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喊她。   “那边的小姑娘——哎,那边的小姑娘——”   那人的声音沙哑苍老,似乎是个老妇人,让人忍不住会联想到干枯而粗粝的树皮,但所幸咬字还算清晰,能让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当然,不要问江酒为什么能听懂地狱居民的语言。   当然是因为她有童话力场。   她跟树跟石头都能说话,更何况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生灵。   所以江酒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位老态龙钟缓缓向她走来的老妇人。   她的确已经很老了,所谓被黄土埋了半截这种话形容的大概就是她一样的人,瘦小干瘪,像被风干的梅子,皱巴巴地只剩一张皮贴在果核上,虽然看起来还不至于有多狰狞,但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江酒甚至觉得她老人家下一秒就有可能要一命呜呼……说起来地狱里应该不流行碰瓷吧?   她想。   但表面上她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问:   “怎么啦老人家?”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来到江酒面前,佝偻着腰,抬头眯起眼仔细端详她片刻,哑着嗓子问:   “没见过的生面孔……你是外来者吗孩子?”   江酒也没犹豫,爽快地点头承认了:   “是呀,我是个吟游诗人,现在正进行游历地狱全境的旅行,这里是我的第一站。”   此乃谎言,而且是经不起推敲的,随口便扯出来的低劣谎言。   可偏偏老妇人却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感慨道:   “果然是这样,我看你穿的衣服还有长的样子就不像我们村里的人,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吟游诗人啊。”   然后她又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白参差的牙齿:   “来者是客,孩子,你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到访我们村子的吟游诗人……这是,这也是我们的荣幸,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你跟老婆子我来,让我们村里的人长长见识,顺便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啊。”   老妇人说。   江酒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上还明晃晃高挂着的太阳。   她有点疑惑,可她不说。   盛情难却,既然眼前这位老妇人如此热情好客,那她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江酒欣然点头道:   “那就麻烦婆婆您为我带路啦。”   “那便随我来吧孩子。”   “好。”   老妇人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在前面,江酒落后了她半步跟在后面。   从村口到村子中心的小广场是段不算太长的土路,可老妇人却跟江酒走了将近十分钟。   老妇人一脸慈祥地问江酒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江酒就回答是从东土大唐来的,要往西天取经而去。   于是老妇人不解,说她从未有听说过附近有名叫东土大唐的国度,而江酒便解释说东土大唐是个小位面,不怎么出名所以没多少人知道,老妇人便释然,露出怀念的表情忆峥嵘岁月稠,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那时候也的确遇到过从其他小世界来的人。   江酒便附和着说对对对,就是就是。   如此,家常唠到一半之后她们俩就到了小广场上。   这时候小广场上已经有很多村民,只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概是江酒到这里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什么节日,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吃肉喝酒载歌载舞。   挺热闹的。   老妇人领着江酒来到人群中央的篝火旁,向村民们介绍她的身份,便引来一阵阵欢呼和掌声。   无论是老妇人又或者其他村民都对她这个外来的吟游诗人格外热情,他们纷纷邀请江酒坐在他们身边一同喝酒作乐。   江酒微笑着摆手拒绝他们,说既然是老妇人带她来的那她就坐老妇人身边吧。   村民们听她这么说似乎都有些失望,但最后还是选择祝福老妇人——老妇人沐浴在众人的祝福中,满脸皱纹都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然后,庆典正式开始了。   随着喧闹的敲锣打鼓声,坐在在江酒身旁的老妇人忽然颤抖着站了起来,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柄锋利的短刀来。   她和蔼地看向江酒,低声说:   “感谢你的慷慨,孩子,也同样感谢你不嫌弃我的年老力衰——既然如此,老婆子我就应当为你献上你应得的美食。”   于是,老妇人掀起上衣来,用手里的短刀割开胸膛嶙峋的皮肉,痛苦地呜咽,悲泣,接着用干枯的右手缓缓掏出了那颗还在跳动的衰老心脏,递给江酒。   “快吃吧,”她带着满脸泪水,却微笑着轻声说,“趁热。”   ——是如此的热情好客。   [未完待续]   ——   (1/3)   求求求月票!!!!   捏麻麻的感冒又加重了,我直接进行一个暴风的咳嗽(◞‸◟)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1-地狱初杀   江酒下意识想问老妇人你们这村子是不是叫亚楠村啊?   可她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毕竟盛情难却,人家都掏心窝子款待她,那她好像就没拒绝的余地了。   如此想着,她抬头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被剜心之苦疼得整张脸都在扭曲,额头覆满了冷汗,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酒,泪水啪嗒啪嗒地流。她甚至好像就要昏过去了,但仍旧强撑着精神,微笑着把血淋淋的心脏递给江酒:   “吃吧,孩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如果忽视她的惨状说不定会是相当温馨的场景,可只要是正常人就应该没办法无动于衷。   不过……   既然大家都不装了摊牌了,那同样不是什么普通人的江酒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宣布……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jpg 于是江酒眨了眨眼,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茫然表情,问:   “向远道而来的客人献上心脏——这是你们当地的某种风俗习惯吗婆婆?”   说着她还伸出根手指头戳了戳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随口感慨:   “我之前只听说过以身饲鹰,可现在看来释迦的纯度和含金量远远不及你们村子啊,能做出以己身血肉敬献远客这种事……婆婆,你们村子热情好客的程度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老妇人呆住,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便只能僵硬地看了看江酒,又看了眼被她捧在手里的心脏。   江酒给她整不会了。   所以在片刻的迟疑和宕机后,她索性放弃了思考,像木偶一样抬起头,僵硬地问:   “你……为什么……不害怕……”   江酒闻言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颇为苦恼地说:   “没办法,我以前有个学医的书呆子女朋友,为了跟她有共同话题,不得已也自学了点医学常识,然后习惯成自然,慢慢的就不怕了。”   “……”   老妇人搞不懂她这段话的逻辑,不过没关系,其实也并不需要搞懂。   只要吃掉就好了。   于是老妇人垂下头,参与庆典的所有村民也跟着齐刷刷垂下头,他们的表情忽然僵硬起来,身体也不复柔软,被引诱后捕食的昔日猎物终于褪去了伪装,向外界昭告这片村庄的真相。   就像鮟鱇鱼头顶会发光的肉饵一般,所有村民忽然不约而同地低声呢喃起来。   “好饿……食物……想吃……想吃……”   然后他们缓缓看向江酒,露出与老妇人剖心时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狂热地提高音量,喊:   “好吃的!吃掉你!好吃的!吃掉你!”   江酒觉得他们像装了复读机的猎豹,只可惜她身上并没有急支糖浆。   而以老妇人为首的村民们此时也浑浑噩噩地像丧尸般抬起胳膊向她走来——然后迅速在进入江酒周围的童话力场后手拉起手开始唱春天在哪里。   概念被扭曲,敌意被替换成好感,被不可名状之物吃掉所有灵智的村民们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把江酒围在中间,欢快地唱着儿歌。   于是再无恐怖气氛可言。   硬要说的话看起来更像是什么行为艺术,或者精神病院集体放风后一起犯病载歌载舞的大联欢。   但江酒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她甚至还相当配合地鼓掌,微笑着为村民们打拍子。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温馨。   ——只可惜有的人不喜欢这样,他急了。   昔日村庄的幻影渐渐像褪了色的水墨画般消散,紧接着深埋于大地深处的怪物愤怒地起身,抖落岩石与泥土,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江酒抬头向他看去,细致地打量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别致长得真东西。”   的确正如她所感慨那般,自大地深处钻出的怪物模样丑陋可憎,甚至宛若一个行走活动的噩梦本体,柔软,糜烂,散发出浓郁的恶臭气味。   他的身体墨绿,极薄的皮肉之下包裹的却不是骨骼内脏而是某种粘稠的液体,因此看起来就好像是装满了墨水的气球,稍微一戳就会轰然爆开,而他的体表还生长着极细如毛发般的触手,触手掩映之下有无数渐次开合的眼睛。   总之,是个让人看了就几乎忍不住要把吃过的饭全都一股脑吐出来的怪物。   所以江酒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是不是因为地狱里存活的都不是什么正常玩意儿,你们这些怪物就干脆随便长长……反正也没人会说你们长得恶心是吧?”   怪物大概是听不懂江酒在说什么的,当然也有可能他听懂了但不是很在意。   总之,他只想吃掉江酒。   所以他身体上密密麻麻的所有眼睛都不约而同看向江酒,那些细长的毛发彼此交缠,硬化,变成无坚不摧的尖矛刺向江酒。   可江酒只是微笑。   她身上的女仆裙忽然亮起纯白的光,接着就像美少女战士变身那样,白光一点一点重新化作衣裙——却不是女仆装,而是魔女之夜中小公主的公主裙。   童话力场全面展开,江酒再度成为了小公主。   然后,她朝怪物刺向她的尖矛伸出手来。   “嘭——”   一声轻响。   触手构成的尖矛在触及江酒指尖的瞬间忽然就变成了轻飘飘的粉色缎带,顺应重力的呼唤自然而然垂落在了地上。   江酒弯腰捡起那条缎带,随手划断一截,走到正欢快地唱着小兔子乖乖的老妇人身旁,喊了她一声,让她把心脏塞回胸腔,然后耐心而细致地用那条缎带为她包扎伤口,最后甚至还随手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她微笑着拍了拍老妇人的背,告诉她已经没事了,老妇人便感激地低头亲吻她的手背,说感谢殿下。   然后她就又去找村民们唱儿歌了。   “……”   在此期间怪物始终保持着沉默。   或许是他已经察觉到了江酒身上的诡异,因此暂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也像之前的老妇人一样让江酒给整不会了。   总之,他安静了许久,才缓缓嘶鸣一声,朝江酒张开巨口,吐出浓绿色的粘稠液体。   那似乎是某种猛毒,途径处就连土地都被侵蚀,发出嗤嗤的响声,接着悄无声息地丧失所有生机。   宛若河流般,猛毒缓缓向江酒流淌过去,可江酒却仍旧只是微笑着一动不动。   因为猛毒的恶臭忽然就变成了酒香。   浓绿色的液体在流淌到江酒身边后化作了葡萄酒的河流,村民们唱累了儿歌便凑到河边,俯下身来,用手掬起紫红色的河水解渴。   江酒赞许地看他们一眼,又转过头来面对那怪物,就像网购之后要给个好评一样说:   “宝贝收到了,孩子很满意,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再多来点,他们不止会渴说不定还会饿,我这儿可没什么能吃的东西啊。”   怪物便勃然大怒。   他的身体内部迅速泛起隐约的红光,嘶吼声也愈发刺耳起来。   或许是发觉屡试不爽的常规手段完全奈何不了江酒,那怪物无能狂怒片刻后终于决定直接以庞大的身体碾碎这胆敢挑衅他的渺小存在。   他扭曲不定型的身体,无中生有地长出胳膊和腿来,狠狠地向着江酒以及她身后的村民们踩下去。   江酒却只是无奈地勾起嘴角,笑着问:   “果然对你们这些体型庞大的怪物来说身体就是最有力的武器……不过一般人在这之前恐怕就已经因为位格的差距而陷入疯狂了吧?”   “人类不可直视古神,同样也没办法直视旧日支配者和其他同位格的存在,因为他们简陋的大脑无法处理你们所携带的信息量,因此他们会恐惧会失去理智甚至直接崩溃,可对我来说倒没这种可能,因为你们的位格也不一定有我高。”   江酒毫不在意他如山倾般的碾压,甚至还有空看了眼那些盲目痴愚只懂得唱儿歌的村民,悲悯道:   “可对他们来说,你就是所谓不可名状的恐怖吧——即便你大概只是处于地狱食物链中层的捕食者而已。”   这时怪物的脚终于落下……   却又没完全落下。   他忽然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自膝盖以下那块地方……前提是他有膝盖的话。   血肉诡异地被转化成了塑胶与空气,明明原本他只是长得像装满了水的气球而已,可如今他身体的一部分却真的变成了气球。   ——被放置在各种庆典乃至于婚礼现场,需要鼓风机不停送气才能支棱起来的特大号气球。   然后,剧痛终于迟钝地自气球与血肉的交界处迸发,接着传遍他的全身。   他痛苦地咆哮,身体颤抖宛若水波般不定型地扭曲,然后恐惧起来,蠕动着柔软的身体想要逃离。   可已经变成气球的身体部位却好像被卡住了,不听使唤又牵扯住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酒慢悠悠走到他脚下,抽出魔杖,以略显尖锐的杖尖对准一块气球化的血肉。   “原来地狱生物也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强嘛,我还以为都是莉莉丝那个级别的呢,还是说因为你是地狱那群蛊虫中最弱的那一批次?”   小公主仰起头最后看了眼足有百米高的巨兽,然后微笑:   “不过无所谓啦,再见。”   她轻轻用魔杖扎破了气球。   [未完待续]   ——   (1/3)   感冒成功进化成了重感冒,一觉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麻了   (。-ω-)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2-始料未及   地狱的景色很好看,可不管再好看的景色看多了也会腻的,就像是被设成起床铃声的歌或者是一日三餐连着吃一两个星期的菜。   当然,如果是叮当猫的话说不定还真挺乐意天天吃铜锣烧的——只可惜江酒不是叮当猫,所以她只会觉得重复的风景看多了就有点视觉疲劳。   地狱的疆域面积的确不知道要比上城区大到哪里去了,只可惜绝大多数地方都颇为荒凉,除了风景以外一无所有。   当然,最重要的是没人。   江酒以前听说有人排过一个孤独活动榜单,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太能记起得榜单的内容了,但隐约还记得有一个人去吃火锅,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去酒吧喝酒……而最孤独的事似乎就是一个人去旅行。   正如她现在所做的一样。   虽说本质是找人不是旅行,但表现形式却似乎相差无几,一路上她开着童话力场维持着最大出力,甚至都没换回女仆装始终都是小公主形态,但却依旧一无所获。   江酒甚至开始怀疑地狱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白冠之王,又或者风铃姐其实并未回归地狱。   可应该怎么确认呢?   当然是联系一下万能的魔女小姐啦。   于是江酒手搓了个老式电话出来,用俺寻思之力随便转动轮盘拨了个号出去,然后乖乖等着魔女小姐接电话。   “滴——”   电话接通了。   江酒把话筒凑到耳边,打招呼:   “早呀主人。”   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听起来很是丝滑。   大概魔女小姐这时候刚掀开被子,正勉强睁开朦胧睡眼顶着一头蓬乱头发准备起床接电话?   想到这里江酒便忍不住勾起唇角,然后又接着问:   “……不对,不应该说早上好的,应该说爱你?”   “可我不爱你,”魔女小姐忽然冷声回答,“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有事需要我帮忙?”   “对呀对呀。”   “说,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好的呢,是关于风铃姐……”   可江酒刚开始说魔女小姐便打断了她:   “不用说了,我不会帮你的,我要睡觉了。”   否定,拒绝,道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是魔女里的豪杰。   江酒作为电话的制造者却很清楚地明白魔女小姐并未直接挂断电话。   所以她叹了口气,撒娇道:   “求求你惹主人,帮帮我嘛,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而且你也没必要那么吃风铃姐的醋吧?”   “我没吃醋。”   “好好好,你没吃醋你没吃醋,可风铃姐对我来说其实更像是姐姐啊,她以前照顾了我很久,现在她出事了我不可能当白眼狼对不对?”   “而且我现在是你的宠物,我亲爱的主人,你也不用这么没有安全感吧,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才能命令我……即便如此你还要继续害怕风铃姐把我从你那里抢走?”   魔女小姐却好像打算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了。   她沉默片刻,一字一顿地对江酒说:   “我很有安全感。”   “可我却并不觉得很有安全感的人会给自己的恋人套上项圈,唯恐她离开自己,甚至忍不住想要把她吃进肚子里才放心。”   魔女小姐却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了,她直截了当说:   “我挂了,再见。”   这时候她应该会有些恼怒吧,说不定还会很心虚,毕竟一直以来试图隐藏起来的弱点被人这么轻易地戳破了……但同样可能感觉失望,无奈,乃至于委屈。   而有个办法可以很简单地抹消这些情绪。   “来地狱吧。”   江酒忽然轻声说。   “……”   魔女小姐挂电话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   而江酒还在输出:   “你不是担心么莉莉丝?担心我会被风铃姐抢走,担心我会跟她私奔,那你直接过来找我不就好了?这样一切事情就又在你的掌握之中,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对吧?”   魔女小姐下意识重新把话筒凑到嘴边,忍不住问:   “你到底有多喜欢你那风铃姐?为了她甚至还要把我也拉到地狱里?”   “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啊,莉莉丝,我要颠覆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   说着江酒又像精神病人一样装疯卖傻:   “莉莉丝,嘿嘿,我的小莉莉丝……”   魔女小姐好像是终于受不了了,冷声说:   “别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去地狱救你那风铃姐的,你死心吧。”   “真的吗?”   “真的。”   江酒闻言语气忽然变得促狭起来,又问:   “就算我打电话邀请你来地狱不是为了救风铃姐?”   魔女小姐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于是反问: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想你了。”   魔女小姐听她这么说瞬间就忍不住反驳:   “你想我了?你分明是想我的力量了吧江酒?地狱可没你想那么简单,你肯定是在地狱里迷失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到你那风铃姐所以才对我说这些好听话来讨好我让我帮你,对吧?”   她觉得江酒肯定会否定,接着又会编出来一大堆好听的谎话来接着忽悠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江酒承认了。   “对啊,”江酒甚至好像很赞同她的分析,“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没错。”   魔女小姐很生气,她觉得江酒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她。   ——她不单单是不肯叫她一声主人,甚至都懒得撒谎骗她了。   而紧接着她又听见江酒轻声说:   “可那并不妨碍我想你了啊,莉莉丝。”   “地狱好大可也好空,到处都只有苍白的景色,我一个人走了不知道多久多远,忽然就开始觉得一个人的旅行有点孤单。”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   “如果有你在的话,虽然免不了天天要吵架斗嘴,甚至可能会发展成大战,但至少会挺热闹挺开心吧……”   “所以你要不要到地狱来,陪我一起旅行?”   魔女小姐愣了愣。   她心想原来是这样吗,原来太阳也会打西边出来……才怪。   “你觉得我会相信?”她冷哼一声说,“就像你以前骗我的套路一模一样,江酒,你是不是已经黔驴技穷想不出什么别的伎俩了?”   “死心吧,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到地狱去的。”   “真的?”   “真的。”   “那我就继续一个人的旅行啦。”   江酒轻声感慨,然后挂断了电话。   “嘟——”   忽然一声忙音。   魔女小姐拿着话筒怔住。   就这么……真挂断了?   她想。   不应该啊。   江酒一向都是逮不着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就像口香糖,一旦被黏上了那就轻易别想解脱。   可今天她怎么放弃得这么干脆?   就好像是真的明白她的确不肯去地狱陪她一样——可到底是因为她明白了她不愿意帮她救风铃姐还是搞清楚了她不愿意陪她在地狱旅行?   如果是前者的话魔女小姐只会觉得她活该,可如果是后者……   江酒会不会觉得委屈呢?   假如江酒真的是感觉到孤单了,想要她陪着一起在地狱中旅行——说起来她们俩认识这么久了这好像还是江酒难得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吧?   在感情方面江酒从来都不愿意亏欠任何人,所以谈恋爱时几乎永远都是她在付出更多东西,包括时间,金钱,精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包括感情。   不知为何魔女小姐忽然开始怀疑刚刚把话说得那么满了。   这样不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吗?   她想。   然后她又开始在心里埋怨江酒。   为什么不再多说两句,为什么不再像平时那样服软撒娇讨好她一下,这样说不定她就会改变主意决定去地狱陪她旅行呢?   可事到如今再去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魔女小姐叹了口气。   更何况她跟别的魔女不一样,她不能进入地狱。   但似乎,也许,可能……派个分身过去好像是没问题的?   这想法刚一诞生便开始如海藻般疯长,挥之不去,魔女小姐甚至下意识抽出魔杖,开始思考该怎么样构筑这个分身。   可她忽然又清醒过来,觉得江酒刚刚的所作所为像极了欲擒故纵。   她向她抛来了鱼钩,并仿佛明目张胆地问她这鱼钩你吃不吃吧?   魔女小姐表情阴晴不定地纠结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划破手指挤出一滴纯金色的血液来,以它构筑出一具足以承受地狱污染的分身。   没办法。   她想。   只能这么凑合着过了,不然还能离么?   她可舍不得。   分身构筑完毕,紧接着需要完成的是地狱的传送门。   魔女小姐取出江酒穿过的女仆装——身为主人会收藏有自家女仆的衣服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然后她以衣服定位到江酒的位置,再拿出几块黑曜石,以长五宽四的规格摆成长方形,接着搓出一点火花将之点燃。   如此,简易的传送门便制作完成。   她将本体留在酒吧,灵魂附身在分身上,跨入了放大后的传送门中。   然后魔女小姐就见到了江酒。   可江酒却并未有多惊喜,相反,她只是仿佛早有预料般懒洋洋歪了歪头,微笑。   “果然来了啊。”   魔女小姐听到她说。   “……”   魔女小姐的魔杖瞬间就跟着硬了。   果然是欲擒故纵。   魔女小姐磨着牙想。   可她忽然又发现江酒在接近,然后始料未及的,江酒忽然抱住了她。   “不过……还是谢谢你没让我失望哦,我亲爱的主人。”   江酒吻了吻她的脸颊,轻笑一声说。   [未完待续]   ——   (2/3)   放心还没死呢   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3-不玩游戏   “地狱委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好像除了风景还不错以外就一无是处了。”   “那你还要我过来陪你?自己坐牢不够非得来个垫背的是吧?”   “这不是想你了嘛,我亲爱的主人,你没在我身边的这些天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盼着你来呐!”   “花言巧语,你只是把我当成是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人罢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哪里敢那么想啊。”   “你怎么不敢?你可太敢了!”   “冤枉呀主人,呜呜呜,我一直都是你听话的小宠物啊。”   ……   地狱的旅行很无聊,可跟魔女小姐在一起,就不无聊了。   因为江酒和魔女小姐总是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吵起来,虽然不至于到大动肝火的程度……事实上江酒更愿意将之称为调节气氛的小技巧。   平淡且不起一丝波澜的感情固然稳定,但缺少了一闪即逝的新鲜火花终究会越来越黯淡最后甚至悄然熄灭,无疾而终,所以偶尔起点矛盾吵吵架也蛮好的。   都是好事。   但魔女小姐的到来所催生的变化不止于此。   她还查看了下江酒刚能熟练掌握的童话力场。   “是种很诡异的力量,至少我以前没听说过,在防御这方面甚至可以说是最顶尖的能力之一……但与之相对的攻击性就没那么强了,甚至很难赢得过跟你同等级的对手。”   魔女小姐随口评价着,又抽出魔杖唤来触手试探。   在并未展露出对江酒的敌意前,触手们即便是在童话力场之中也并未有任何变化,可一旦它们试图对江酒发起攻击,就会被莫名其妙变成缎带,拐棍糖,甚至是砰一声炸开的彩带和亮片。   “他似乎有某种自我意识,”魔女小姐皱眉说,“可这难道不是你的力量么?为什么会有自我意识?”   “因为也不完全算是我的力量吧,”江酒解释着扩张童话力场,“他的正体是魔女之夜。”   “魔女之夜?”   “对啊。”   江酒点头,然后为魔女小姐解释她自创这能力的初衷:   “不是有句话嘛——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用我的智商把你拉到跟我一样的水平线上,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我不懂怎么使用力量,也不知道魔女到底都应该有什么技能,可我熟悉魔女之夜,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把魔女之夜放大,把敌人拉进魔女之夜里然后再凭借梦的权柄打败他?”   “于是,童话力场就诞生了。”   “被我用魔女之夜捕捉到的目标会被强制性地同化,然后魔女之夜会根据目标对我的态度进行后续处理——朋友来了有美酒,要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自然是猎枪。”   魔女小姐惊讶于江酒的奇思妙想,忍不住低声感慨:   “居然是这样吗,听起来居然也挺逻辑自洽的……只不过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你才能用这所谓的童话力场了,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魔女之梦,所以你的能力是绝无仅有不可复制的孤品。”   江酒倒不在意这些,只是随口说:   “这些不重要,能力或者力量什么的只要够用就好了,我对变强没什么执念。”   “可变得更强难道不是好事吗,”魔女小姐不解地问,“既然你都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了,也理应明白在这样的世界观下强大的个体力量足以胜过一切……”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江酒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不想统治世界,也不想让这个世界感受痛楚,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不错的啊。”   “但力量能够让你得到更多东西。”   “什么东西?”   “财富,名声,地位,以及你想要的一切……”   “那力量能让我得到爱吗?”   江酒收回童话力场,一脸好奇地看着魔女小姐,又问:   “力量能让我心甘情愿地爱上一个人,为她赴汤蹈火上穷碧落下黄泉吗?力量能让我爱的那个人同样爱上我,为了我奋不顾身吗?”   魔女小姐的表情僵了僵,然后垂眸,摇头:   “……不能”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去追求所谓的力量呢?”   江酒笑了笑,伸手帮魔女小姐摘掉头顶沾着的彩带,然后低声对她说:   “主人啊,您就已经够强大了吧,是大魔女,是屹立于整个世界神秘侧最顶峰的极少数人之一,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办法扭转我的思想让我爱上你,对吧?”   “我可不认为未来我能拥有像你一样强大的力量,所以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又怎么可能做到呢——那么我就丧失掉所有追求更强大力量的理由了。”   她的语气轻缓,不急不慢,却仿佛有某种让人忍不住坚信不疑的魔力。   魔女小姐忽然发现她似乎真的完全没办法反驳江酒。   她只能勉强维持平静,点头说:   “那你可以当我没说。”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啊,我亲爱的主人,”江酒歪了歪头,微笑,“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变强……这态度本身就很容易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是想让我变强之后帮你做什么事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说呢?”   就像大话西游里啰里啰嗦满嘴废话的唐三藏一样,江酒一脸纯真地问:   “主人您真的想要啊,可想要的话为什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所以其实从一开始您就可以坦诚一点,别那么傲娇啦,直接告诉我您想要我做什么不就好了?又或者……”   她无奈地抬手扯了扯脖子上挂着的项圈:   “您要是觉得请求太丢面子的话,也可以直接像以前那样命令我嘛。”   “对吧?”   您的好友贴心女仆小江酒已下线,您的好友狗头军师小江酒已上线。   她好像完全没为自己考虑那样,给魔女小姐提出了相当多建设性意见。   可魔女小姐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过了许久她才摇了摇头,神情跟着恢复到当初跟江酒分手那晚的状态。   “我不会强迫你帮我做任何事。”   她轻声说:   “就像你没有强迫我帮你做任何事那样。”   可江酒闻言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   “那……我脖子上的项圈,身上的女仆装,还有之前被你压在床上……那些事原来都不算强迫啊?”   “原来如此,”她又说,“主人您不跟我玩游戏,您是来定规则的对吧?”   魔女小姐闻言瞬间就绷不住了。   “那还不是你先招惹我?”   她提高声音问。   “受害者有罪论是吧?况且就算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误难道你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问题?”   “可你自己都说是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误了。”   “那主人您是承认您也有百分之一的问题咯?”   “我没有!”   “那我也没有责任!”   “你怎么会没有责任?”   “您怎么没有问题的我就是怎么没有责任的。”   江酒滴水不漏地防住,然后又微笑着全部给弹反回去:   “平时最喜欢的就是谴责我对吧,说我是渣女,坏女人,可现在有人却做出了跟她话里渣女坏女人一样的事……提起裙子就不认人哦,我不说是谁。”   她的确没说是谁,可她的视线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向江酒,脸上的笑容也似乎掺杂了微妙的嘲讽和鄙夷。   魔女小姐终于忍不住……   她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抽出魔杖,想要像往常一样给江酒个教训,但刚开始调动力量魔女小姐就忽然醒悟了过来。   这里不是上城区而是地狱,如今她所驱使的身体也并非原装品,而是临时制作出来用以陪着江酒旅行的分身——虽然以她一滴血制作的分身就已经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了,但似乎……   现在的她可能打不过江酒?   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   首先江酒其实并不弱,虽然她本身只不过是个正式魔女而已,但她却拥有一般魔女所无法企及的魔力总量,同时具备相比于魔女小姐本体略逊一筹的神秘度。   但魔女之夜却弥补了这个差距。   作为个位数级别的高危收容物,再加上其本身来源于那位原初魔女的传说,魔女之夜的存在本身就可以为主人提供相当可观的神秘度加持,更何况如今它的主人还是江酒。   二者相加虽然还没有达到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但至少也让江酒成为了与魔女小姐本体神秘度乃至于位格齐平的存在,因此之前她们俩之间最大的差别也就只剩下单纯的力量。   但如今……   那不可逾越的鸿沟似乎已经被悄然弥补了。   至少使用分身的魔女小姐没有信心正面击败开发出童话力场的江酒。   所以她迅速反应过来,然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收起魔杖,也并未再多数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说话就有可能暴露弱点。   所以她选择不说话装高手。   可江酒忽然拍了拍她的肩。   刚刚收缩起来的童话力场忽然再度释放,悄无声息地便将魔女小姐镇压在其中。   然后魔女小姐感觉到江酒不紧不慢地缓缓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揽住她的腰,把下巴轻轻埋在她颈窝里。   “好奇怪啊。”   江酒疑惑地轻声问:   “为什么从你来到地狱开始我就感觉你变弱了好多啊,好像还不如我强,这是我的错觉嘛?”   她漫不经心地问着,轻而易举把魔女小姐压倒在了草地上。   “那么关于这件事请问您有什么头绪吗?我亲爱的主人?”   江酒微笑着压住魔女小姐的双腿,勒住她的两条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坏了。   魔女小姐想。   [未完待续]   ——   (3/3)   一万字达成!   求月票!!!|д•´)!!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4-好像晚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在来之前恐怕没想过……在地狱里你莫名其妙会被我压制吧,我亲爱的主人?”   “所以能采访一下吗,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   江酒的指尖悄无声息掠过魔女小姐的嘴唇与脸颊,最后轻轻勾起她的下巴。   而魔女小姐却紧紧闭着嘴,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江酒看。   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江酒。   江酒便像模像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与魔女小姐对视,低声说:   “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啊亲爱的主人,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象过……有一天后浪会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昔日乖巧的小女仆也会向端丽的主人发起叛逆?”   “哦当然你可能也真的从来没这么想象过,但是这种事如今的确是发生了,所以亲爱的主人你要不要猜一猜——猜猜你平时那么折磨我,现在让我逮着机会了,我又会怎么对待你?”   江酒说着朝魔女小姐暧昧地眨了眨眼。   魔女小姐却只是沉默。   她回想起平日她对江酒的态度……虽然从她的角度都可以解释为合情合理的报复,但显然江酒大概不会这么认为。   江酒应该会抓住这个机会尽情羞辱她吧?   ——就像她之前对江酒所做的一样。   无论是让她一直凿冰球亦或者命令触手对她怎么怎么样……魔女小姐的眸子微微黯淡了些,扭过头不去看江酒的脸,接着低声说:   “随便。”   江酒却好像没有轻易放过魔女小姐的打算。   她挑起魔女小姐的下巴,强行让魔女小姐把脸扭回来与她对视,然后微笑着问:   “随便?好冷静的回答啊,所以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事你都心甘情愿接受?未必吧?”   “……”   魔女小姐不说话,她只是咬了咬嘴唇。   居然要如此羞辱我吗?   她想。   有什么想做的直接做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还要问那么多话,难道真的非要听到我亲口承认才心满意足?   ……哦,是江酒这以玩弄人心为乐的坏女人啊。   那没事了。   即便是被认为是死鸭子嘴硬,但她也不会承认的。   魔女小姐将之视为最后的底线。   江酒却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轻笑一声,问:   “还在负隅顽抗?闭嘴不肯说话?底线是吧?”   她垂眸,伸手捏了捏魔女小姐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   “可底线存在的意义就是被突破啊,亲爱的主人,别忘了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其实很诚实,只要稍微撩拨一下就会主动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江酒忽然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   似是烦恼。   魔女小姐则在这接连的调侃下略有恼怒。   即便她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但如今听着江酒这语气矫揉造作的编排她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可江酒却好像没有察觉到魔女小姐渐渐急促的呼吸胸口的起伏——她忽然松手放开了魔女小姐。   她们原本纠缠在一起的发丝重新分开,江酒起身低下头整理身上的女仆装,提了提裙子,然后垂眸看了眼还躺在草地上的魔女小姐。   “一般。”   她淡定地给出评价。   魔女小姐一愣,接着愈发恼怒起来。   “你什么意思?”   她问江酒。   江酒却已经从她身上收回注意力,重新抽出魔杖,就像平时那样以童话力场向周围的事物探寻风铃姐的线索。   听到魔女小姐的质问她甚至懒得转头,直接解释说:   “不管我在地狱里对你做什么事都只是依仗着你现在的虚弱状态,可咱们不会一直待在地狱你也不会一直虚弱啊亲爱的主人,所以等咱们回去……万一你要借着这个由头对我打击报复怎么办呢?”   “毕竟,在你面前我可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这是非常合理的解释,合理到魔女小姐完全没办法反驳,所以原先萦绕在她心头的恼怒渐渐消退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失望。   就这?   她想。   江酒是不是太冷静了,冷静到甚至没那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反而白白错过呢?   是否是因为……她对江酒而言,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重要呢?   所以江酒才会觉得对她最重要的依旧是会不会被报复,也就是自身的安危。   魔女小姐眯起眼来。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沼跃鱼,似乎看穿了真相。   可江酒却似乎又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忽然转过头说:   “别想太多,亲爱的主人,我不想透你只不过是因为我比你有更严重的精神洁癖——所以除非是未来某一天你非要求着我透你,不然我碰都不会碰你一下。”   “……”   原来是这样吗?   魔女小姐眨了眨眼,想。   可紧接着她又听到江酒懒洋洋补充上了下半句话:   “……当然,更重要的是风铃姐现在还不知道在那儿等我去救她呢,魔女小姐和风铃姐相比我还是觉得我们风铃姐更值得付出感情……至于你,不熟不熟,姐姐我们不熟的。”   魔女小姐愣了下,忍不住咬牙,抽出魔杖:   “江——酒——”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   漆黑,无声,冰冷。   宛若关上门正在运作的冰库,到处都萦绕着死寂的破败气息,于是便再无生机可言。   除了鸢尾花。   鸢尾花,鸢尾花,到处都是纯白色的鸢尾花,从脚下一直蔓延到目所能及视线的尽头,仿佛遍布整个世界——它们在无风无光的静谧之地中缓缓摇曳着,不断重复生长凋谢的周期过程。   在这片纯白的鸢尾花海中央有一棵巨树。   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就像没有人能估算出鸢尾花海的面积一样,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树笔直地延伸向天空,展开葱郁宛若伞盖般的枝桠与叶片。   ——然后撒下光明。   在这无光的黑暗世界中,它便是唯一的太阳。   纯净的光如实质般化作羽毛散落,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片花海,让所有鸢尾花都得以进行光合作用茁壮生长。   但或许对它们而言有没有光存在都无所谓,毕竟这里是地狱,地狱中的鸢尾花其实不需要光就能生长。   光是为了鸢尾花们的王而存在的。   它们的王沉睡于巨树之下。   白色的头发和睫毛,近乎透明的素白肌肤,纯白色宛若花瓣一样纤薄的纱裙,由荆棘与纯白色鸢尾花编织的王冠。   白冠之王沉眠于树下,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但无论如何,不管是再美好的梦境终归都是虚假的,所以即便再不愿意醒来……也终究不得不去面对真实的生活。   于是,白冠之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从树下的石床上坐起来,表情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很快就确认了如今的处境,所以他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的手,叹息:   “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他自言自语。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梦中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无论是那家花店又或者作为盲女而活着的人生,以及与名为江酒的少女触碰时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相比于此,地狱中的一切反倒显得虚假了——无论是看不到尽头的鸢尾花海亦或者身旁这棵通天彻地的巨树,还有这具承冠者的身躯。   哪边才是真实的呢?   白冠之王沉思。   但很快他就又摇着头放弃了思考。   无论是古神,外神,又或者旧日支配者以及与他们同阶的承冠者,做梦时气息泄露出来或者投影到某个位面之中,就会形成一个崭新的生命个体。   他们能够通过梦境体验凡俗生物的喜怒哀乐,虽然这种行为本身并不能为他们提升力量,但却也算是他们漫长而无聊生命中难得的娱乐手段。   所以应当是做梦时把意识投射到上城区去了吧?   他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做梦……似乎跟以前每次做梦都不一样。   是因为那个叫江酒的人类么?   不,不止,她好像不单纯是人类,似乎还是位魔女?   而且……而且……   为何他一想到江酒这个名字,就觉得难过?   白冠之王沉默着垂下头,抬起手,缓缓按了按额头。   他忽然有些头痛。   有零碎的记忆片段自脑海深处翻涌出来,带着真切的气味触觉以及声音。   薰衣草香,温暖又柔软的怀抱,以及幼稚却悦耳的童声:   “我以后要成为假面骑士拯救世界!”   还有再熟悉不过的,他自己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嗓音:   “好……那酒酒你拯救世界的时候能不能叫上姐姐啊?”   他看到微笑着的盲女与一脸认真的小男孩拉勾,一起许下听起来天真而荒谬的誓言。   “……”   白冠之王感到脸颊划过温热潮湿的触感,下意识用指尖接住,发现居然是泪水。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流泪?   他不明白,他只是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花海里,俯身,摘下一朵鸢尾花。   “酒……酒?”   他低声呢喃,跌坐于花海中,抬头看着无光的黑暗天空。   被他摘下的鸢尾花忽然散发起微光,花瓣一片一片散落,沉入地面,下坠,下坠,一直去到未知的地方。   而白冠之王孤独地蜷缩于花海之中,流着泪低声呢喃:   “我要……我要再找到你……酒酒。”   她好像终于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可好像已经晚了。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5-南瓜马车   地狱中忽然开始流传起关于公主舞会的传说。   好像是有几只蜥蜴人在百分之五十深度的地狱中发现了几片纯白色的鸢尾花花瓣——上面似乎有某种传承的迹象,经由蜥蜴人长老鉴定发现是由上层百分之九十以上深度地狱某位承冠者降下的圣物。   是诅咒也是祝福,同时更是一场试炼。   如果有人能够通过鸢尾花瓣的考验,就能够得到那位承冠者的眷顾,从此成为地狱的新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当然这说法的确是夸张了些,但承冠者的强大是不可否认的,即便没有任何人能确认鸢尾花瓣究竟来自于哪一位承冠者……但对其中传承趋之若鹜的地狱之民还是络绎不绝地向蜥蜴人部落赶去。   “所以不管那些鸢尾花花瓣到底是不是风铃姐留给我的线索,我都要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江酒对魔女小姐说。   可魔女小姐却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对承冠者而言上城区那段人生或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梦而已,对比他漫长的生命和无限精彩的经历,他与你相识的一切都只是海面的一朵浪花……所以你凭什么会觉得你对他而言是特殊的?说不定人家都已经把你忘了。”   江酒却似乎并未被魔女小姐打击到。   事实上她只是用微妙的表情看了魔女小姐一眼,然后像哄小孩子一样说:   “吃醋啦?”   魔女小姐炸毛:   “吃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吃醋?”   “没吃醋你那么急干嘛啊……”江酒轻笑一声,“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你现在是不得不跟着我一起去救风铃姐,听起来好像有点主动把我拱手送人的意思。”   说着,她眯起眼睛,伸手摸了摸魔女小姐的头给她顺毛:   “乖,放心,我是你的女仆,不会闲着没事干跳槽的,所以就算把风铃姐救出来也不会抛弃你跟她走的。”   “……你倒是敢。”   魔女小姐嘴上依旧凶巴巴地叫,可表情和语气明显都缓和了不少。   可很快她又察觉如此似乎是在向江酒妥协,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垮起个魔女批脸,冷声说:   “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就像我刚刚说的一样,对嫡地狱的那群承冠者来说作为人类而活着的时间只不过是他们漫长寿命中不值一提的瞬间而已,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因为这瞬间而对人类产生感情,其中也当然包括你那位风铃姐。”   “可主人你呢?”   “我?”   “对呀,你。”   江酒疑惑地看魔女小姐一眼,问:   “我记得咱们魔女也跟承冠者一样是长生种吧,既然如此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也只是你漫长寿命中不值一提的瞬间……当然这瞬间可能比较精彩一些,但再精彩也只是瞬间吧?”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呢?”   “……”   魔女小姐像是挨了盖伦一记Q又吃了青钢影二段Q。   沉默然后是真实伤害。   她说不出话来了。   江酒却不再乘胜追击,而是无声地微笑,接着转移话题:   “说起来,亲爱的主人,这消息里的地狱深度又是个怎么回事呢?”   魔女小姐闻言表情复杂地看了江酒一眼,低声回答:   “就像传说里的十八层地狱一样,真正的地狱也同样是有层级的,只不过一般不叫多少多少层,而叫百分之多少深度——从咱们所在的百分之五深度一直往上,最后是百分百的地狱之底。”   “往上?”江酒抬头看天,“意思是地狱深处不在咱们脚下,而在头顶?”   “因为地狱是倒悬的世界,在穿越马里亚纳海沟之下的两界通道时,你概念中的上和下就已经被颠倒了。”   “不过这个好像也不重要,对吧?重要的是咱们在地狱里走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关于鸢尾花的消息,而且据说是与某位不知名承冠者有关,那当然应该去看看。”   “……嗯。”   魔女小姐点头。   可接着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轻声补充道:   “那便提前做好准备吧,江酒,接下来,你就将亲眼目睹真实的地狱。”   ——充满血腥,厮杀,痛苦,仇恨,以及所有痛苦根源的,罪孽聚集之所。   也不知道你能否适应那样的环境呢?   按理来说,应该如鱼得水吧?   魔女小姐看着江酒,无奈地想。   ……   江酒以童话力场唤来了岩石巨人,和魔女小姐坐在它肩上,跨过草原一路向地狱上层进发。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   深度逐渐增加,环境也越来越恶劣。   一望无际的草原变成荒野又变成丘陵,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阴郁起来,开始下雨,接着温度像气温计玻璃管里泄露的水银一样疯狂下跌,来到零下八十多度的程度。   雨变成了雪,变成了尖锐的冰碴,深度再次加大后又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火山灰和岩浆。   她们俩来到了深度百分之五十的火山带——这里是蜥蜴人们的老巢,也同样是公主舞会举办的地方。   “所以公主舞会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江酒坐在岩石巨人的肩上跟魔女小姐交谈,“为什么风铃姐留下来的传承会跟公主和舞会扯上关系?”   “我怎么会知道?”   魔女小姐皱眉,想了想,又随口补充道:   “可能是蜥蜴人们这么理解的吧,很正常,凡俗种族总是会用各种莫名奇妙的方式解读长生种传达的消息,就像信徒们会对神明的旨意妄加猜测……对于地狱中的凡俗种族来说承冠者不啻为真正的神明。”   “这样啊。”   江酒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看了看周围无数向远处那座超级火山前进的各样生物。   有长得像牛的,长得像马的,甚至也有长得像螃蟹横着走路的……从她们进入百分之二十深度的地狱开始,就有无数这样的生灵向着与她们一样的目标前进。   “他们也是来参加公主舞会的?”   江酒问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瞥了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灵一眼,点头:   “或许吧,毕竟一位承冠者留下的传承对他们而言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可他们长那样……也能被称作是公主吗?”   “各个地狱种族自有族情如此,人类有人类定义的公主,狼人和食尸鬼自然也有狼人和食尸鬼的公主——即便他们长得丑了点。”   江酒闻言便点头: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地狱或许就是这样。   这些天她跟着魔女小姐了解到了关于地狱的不少情报,就差扎紧裤腰带推推黑框眼镜宣布自己已经提升姿势水平,准备去跟承冠者们谈笑风生了。   与上城区相比地狱显得混乱而无序。   没有任何地狱种族会试图掩盖自己的欲念,在承冠者与各自王者的带领下,他们各自为战,将杀戮和掠夺作为唯一的追求。   不必隐藏,不必压抑,只需要释放天性就足够了——或许在诸多位面之中,地狱是最自由的地方。   只要你足够强,你就能拥有主宰整个地狱所有生灵的权力,你甚至可以成为世界之王。   从百分之五深度到百分之五十深度,一路上江酒和魔女小姐遭到了不计其数的袭击的劫掠,虽然那些孱弱的地狱之民并不能对她们造成威胁,但也确实让江酒真切地领略到了地狱的淳朴民风。   简单,直接,粗暴而血腥。   ——江酒无法理解这样的地狱为什么能与所谓的公主舞会这个名称扯上关系,但既然大概率是风铃姐所要求的,那她也只好稍微放纵一下,让自己融入地狱这疯狂的气氛里。   比如……   岩石巨人后面忽然传来了马嘶声,然后是一口纯正的沙哑地狱腔。   语气暴躁,激昂,如果翻译成人话就是通篇的脏字。   虽然地狱不流行骂人的时候往直系女性家属上招呼——当然这大概率是因为绝大多数地狱种族都没有母亲……   总之,那地狱之民骂得很难听,发现江酒似乎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之后甚至准备动手了。   他扬起手里带着火星的长鞭。   而江酒也恰巧转过头。   她看到了数匹浑身燃烧烈焰的骷髅马,通体用贵金属打造的马车,还有驾驭马车挥舞长鞭准备向她抽来的骷髅车夫。   然后,江酒忽然微笑起来。   “简直就像是玄幻小说里描述的一样啊,强者就是在肆意欺凌弱者,所以如果上城区没有发展科学的话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么?”   她叹了口气,从岩石巨人肩头站起,缓缓提起女仆裙的裙摆,优雅地不知向谁躬身行礼。   童话力场展开。   没喊什么巴啦啦小魔仙变身,女仆装就缓缓散发出光芒,扭转形态,再度变成了公主裙。   “你觉得你是公主么?”江酒微笑着自问自答,“我当然觉得我是。”   她扩大了童话力场,笼罩住那辆马车。   即将落在她身上的鞭子变成了几只飞舞的蝴蝶散开,滚烫的地面莫名其妙长出一路花花草草,骷髅马们再度拥有了血肉,变得神骏而优雅,充满了尖刺的金属马车也忽然成了童话里的南瓜马车。   骷髅车夫变成了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白发苍苍却一丝不苟的和蔼老人。   江酒牵起魔女小姐的手,朝她眨了眨眼:   “公主好像就该坐南瓜马车参加王子的舞会……”   “不是么?我的主人?”   [未完待续]   ——   (2/2)   呜呜呜求求月票!!!qwq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6-谁是公主   “公主舞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头戴王冠的蜥蜴人之王随手扔掉奏折,低头看向跪在王宫中的蜥蜴人国师,问。   “禀告陛下,舞池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只等参加舞会的公主们到来了。”   蜥蜴人国师恭敬地说。   “那便好,”国王赞许地点头,“退下继续准备舞会去吧,我族能否崛起……便全仰赖这场舞会了。”   它说着转过头去,以冰冷的竖瞳凝望被安置在纯金托盘中的那几片鸢尾花瓣。   “白冠之王,从未有听说过的名讳,但无论如何那属于承冠者的气息的确真实不虚。”   蜥蜴人之王缓缓起身,拄着权杖来到放置鸢尾花瓣的金盘旁,绕着走了几圈,又低声呢喃:   “他在寻找寻找所爱之人?”   “女性……身处地狱……被世界所眷顾……正如之前所知晓的一样有公主的命运……”   它俯下身来,看着闪烁着微光的鸢尾花瓣沉默片刻,忽然放下权杖,宛若忠心耿耿的臣子般下跪,以额触地,恭敬地说:   “希望这场地狱公主舞会能为您找到想要找的那位公主,吾主。”   ……   而江酒和魔女小姐如今还都在坐马车赶来的路上。   “我们现在离蜥蜴人部落还有多远呀管家?”   “快了,小姐,最多再有半刻钟就能到。”   “好的,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小姐,这都是仆人应该做的。”   从前的骷髅骑士如今的老管家恭敬地对江酒说。   江酒欣然点头。   旁边的魔女却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看了眼老管家又看了眼江酒,无奈道:   “你还挺入戏。”   “当然咯,”江酒微笑着点头,“演戏就是要演全套啊,如果你连自己都骗不了的话怎么可能骗得了别人呢?”   “……”   她说这话很有道理,所以魔女小姐没有反驳。   魔女小姐只是看了眼她们俩如今坐的南瓜马车,驾车的老管家,还有江酒身上的公主裙……心情有些微妙地感叹:   “不愧是你。”   江酒自然听出她到底是想表达些什么了,于是一脸淡定地摆了摆手,说:   “常规操作罢了,毕竟这也算是我的本职工作嘛,当然是要有点业务能力和职业道德的……”   “你管这叫本职工作?”魔女小姐终于没忍住吐槽,“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的本职工作是扮成公主!”   说着,她看向江酒脚上如今穿的那双水晶鞋,皱了皱眉:   江酒却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甚至主动脱下左脚那只水晶鞋,然后把白白嫩嫩的脚丫子伸到了魔女小姐怀里,眨巴眨巴眼问:   “主人吃雪糕吗?”   这下大概是彻底把魔女小姐整不会了。   她一巴掌把江酒那只脚丫给啪一声扇了回去,咬着牙问:   “江酒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我都说了是业务能力和职业道德啊。”   江酒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被拍红的脚腕,重新穿上水晶鞋,然后一本正经向魔女小姐解释:   “这年头什么不内卷啊,学习内卷工作内卷生活内卷,就连我们渣男渣女也在卷——在这严峻形势下业务能力和职业道德就显得很重要咯,尤其是前者。”   “想要骗人上钩那就得什么都懂一点啊,不然怎么跟别人有共同话题呢?除此之外还要长得漂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得善解人意声音好听,最好学历再高一点,得会打游戏……反正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至少有点了解。”   “小鸟依人的可以有,高冷冰山也会,小恶魔学妹温柔贴心大姐姐都能学得惟妙惟肖,客户您有什么需求我都能满足——做到这点才敢自称是专业坏女人嘛,不然别人凭什么喜欢我呢?”   “所以试着来上我的钩吧,亲爱的魔女小姐?”   江酒眨了眨眼,暧昧地问。   “……”   魔女小姐麻了。   “随你吧,”她说,“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一起瞎胡闹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主动跟我一起瞎胡闹了呢?”   “绝无可能。”   “那便拭目以待吧,我的主人。”   “……”   魔女小姐忽然有些不安。   她想起自她与江酒谈恋爱开始一直到现在,她们俩打过的赌好像都是她输了,从无例外——不过幸好这次江酒没有对她用激将法,她也没上头,所以即便是输掉也无所谓……   可为什么江酒这么坚信她不久之后就要主动陪江酒瞎胡闹呢?   她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呢?   魔女小姐想不明白。   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因为从地狱各处来蜥蜴人之城参加舞会的公主们终于差不多到齐了。   ……   江酒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把手递给管家,由他扶着走下南瓜马车——就像个真正优雅而柔弱的公主那样。   魔女小姐跟在她后面下车,一边看着她如今的这幅姿态一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好一位迪士尼在逃公主!   看起来可爱又纤细,恐怕连矿泉水瓶都拧不开的病弱样子,可谁能想象的到她在上城区能轻松连着拧掉十几个成年人的脑袋呢?   这哪里是公主舞会啊?   江酒可是坏女人……她这分明是一头大尾巴狼钻进了羊圈里!   等等……   好像也不完全是。   因为在场的各位公主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魔女小姐难得露出微笑。   她都忘了如今并非在上城区,而是地狱之中,所以前来赴会的公主们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类。   她们来自蜥蜴人族,来自牛头人族,来自猫人族狼人族……魔女小姐甚至看到了外形扭曲如蛆虫般的诡异存在,想必大概是某位古神或者承冠者诞下的子嗣?   在她们之中,昔日的大尾巴狼如今倒变成了小绵羊,即便是拥有近乎绝对防御的童话力场,可恐怕也很难抵挡如此多地狱之民的围攻吧?   但愿江酒到时候不要来找她帮忙才好,虽然她大概率是会帮江酒的,可在此之前也一定会先好好羞辱她一番。   魔女小姐想。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象那样,地狱的公主们很快就发现了江酒这个格格不入的,来自上城区的假公主。   先是龙族的小公主对江酒发出疑问:   “你是哪族的公主?怎么长这个样子?”   接着是恶魔族公主嗅到了江酒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表情阴沉地宣布道:   “上城区……她不是地狱之民,她是从上城区来的!”   公主们闻言便轰一声炸开了锅,她们把江酒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嘴,叽叽喳喳地讨论她的身份与目的。   死灵族公主逼近江酒,带着敌意问:   “上城区的人为何要到我们地狱来?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魅魔族公主咯咯地笑了两声,悄然来到江酒身旁,想伸手摸她的脸,被江酒微笑着挡下之后便暧昧地说:   “长得倒是挺可爱,只可惜……胆子好像太大了点,难道不知道开到地狱的上城区人类都会是什么下场吗?”   最后,作为东道主的蜥蜴人公主出现在江酒面前,面无表情的向她宣告:   “地狱的公主舞会不欢迎你们上城区人,作为主办方,我宣布剥夺你公主的身份,将你驱逐出境!”   于是公主们便聚集在一起,异口同声喊:   “剥夺!剥夺她公主的身份!驱逐!把她驱逐出我们的舞会!”   江酒却只是微笑。   一直到公主们被她的冷静震慑一个接一个不继续喊了,她才终于打了个响指,张开童话力场,然后歪头问:   “你们不认可我作为公主的身份?”   “没错!”   “可你们为什么不认可我是公主呢——或者说在座的诸位公主有谁比我更适合当公主呢?”   “我!”龙族的小公主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我比你适合!”   江酒便撩了撩散发着微光的金色长发:   “你是公主?可你有魔法长发吗?”   “我!”恶魔公主紧接着向江酒发起挑战,“我也有魔法长发!”   江酒亮出了脚上的水晶鞋:   “你是公主?可你有水晶鞋吗?”   “还有我!”身材娇小的死灵公主蹦出来,“我有水晶鞋!”   江酒唤来一阵风,与它短暂地交流:   “你是公主?可你能跟万物说话吗?”   “……”   这下公主们都不说话了。   于是江酒便优雅地提起裙摆,向她们做了个再标准不过的屈膝礼。   “既然如此,”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小公主微笑着问,“诸位还对我公主的身份有所怀疑吗?”   便再无异议。   所有公主都似乎被震慑……或者说彻底被催眠了,她们开始觉得没有魔法长发没有水晶鞋不能跟万物说话就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公主。   于是,拥有上述一切特征的江酒便理所当然成为了最公主的公主。   ——在她身上公主不再是名词,反而成了形容词。   公主的纯度,大大地提升了。   坏女人裙撑一震,在场不管是什么种族的公主纷纷纳头便拜,臣服在她的公主裙下。   “……”   旁边的魔女小姐彻底看麻了。   还有这种操作吗?   她想。   原来童话力场……不止可以用来防御,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软性地进攻,乃至于把所有身处其中的观众都忽悠瘸了?   她现在是不是该为公主殿下的诞生放个礼花?   总之,只能寄希望西半球最强法务部还不会神通广大到来地狱抓人吧。   魔女小姐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7-共舞一曲   有的人是社交杂鱼,碰见陌生人连怎么张嘴都忘了;有的人是社交小能手天生的交际花,不管碰上什么人……哪怕不是人都能言谈甚欢,可能没说两三句话就成了朋友。   魔女小姐可能是前者,而坏女人理所应当是后者。   所以她几乎没怎么认真去社交,就凭借着身边悄然展开的童话力场和一些实用的小话术慢慢赢取了在场所有公主的欢心。   她跟死灵族公主聊人偶的收藏,跟魅魔族公主讨论如何高效地泡男人魅惑女人,称赞恶魔族小公主头上的恶魔角无论是颜色弧度又或者光泽都很不错,一看就是特意去保养过的。   江酒就像个战神,润物细无声地悄然突破了公主们的心防,微笑着便让她们对她生出好感来。   舞会的气氛便随之改变了。   原先在场的所有公主都对彼此带有一定的敌意,可如今这无处不在的敌意都消散了——宛若繁星般随时可能发生碰撞的公主们突然遇到了坏女人这个黑洞,于是情不自禁的,她们全都向江酒投去了注意力。   江酒便如此成为了舞会绝对意义上的主角。   而旁边的魔女小姐越看越麻。   她全程冷眼旁观,目睹江酒轻松攻陷一位又一位公主,不由对江酒的业务能力和职业道德有了全新的认知。   江酒来了全杀了!   她忍不住想。   甚至不止是人型的公主,就连龙娘猫娘……乃至于没有丝毫活人气息的死灵族公主她都能毫不在意地谈笑风生,最离谱的是江酒甚至现场攻略了一位不知是古神又或者承冠者所诞下的子嗣。   要如何形容那位古神子嗣才最为贴切呢?   大概就像一块扭曲的马赛克吧,甚至看不出躯体的轮廓,只能勉强分辨出正体大概是人型的,也不知道是否会全身都长着触须和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的眼睛。   他说话甚至都只是低沉的嗡鸣。   可偏偏江酒能跟他聊得很开心。   “……”   魔女小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自家这坏女人了——她忽然觉得过去似乎是她太小看江酒了。   江酒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天生的魔女。   她忽然想。   ……   舞会终于要开始了。   地狱一直都没什么领导致辞的习惯,所以等公主们差不多都到齐了,作为东道主的蜥蜴人公主便依依不舍地暂时与江酒告别,来到偌大的舞池中央,向在场的所有公主们宣布舞会开始。   于是蜥蜴人乐团开始奏乐,公主们也纷纷与提前选定好的舞伴一起步入舞池。   江酒端着杯蜥蜴人特产的熔岩酒站在舞池边缘,微笑着看里面的地狱之民们群魔乱舞。   社交是收集情报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只需要跟公主们聊上一会儿,她就打听到了关于这次舞会的所有详细情况。   相比于舞会倒不如说是某种奇妙的遴选仪式——把全地狱的公主们都聚集起来,通过舞会这种形式挑选出最合适的那位当选为所谓的地狱公主·舞会之王,而被选出的那位幸运儿就可以获得承冠者的青睐。   江酒认为那位承冠者应该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但如果真的是那位白冠之王……也就是风铃姐的话,那他为什么不主动出来见她呢?难道就像魔女小姐所说的一样,作为盲女风铃的经历只不过是他承冠者漫长寿命中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   他不在乎她?   江酒眯起眼,把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她觉得不会。   或许是风铃姐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办法直接出来见她……但总之,如果想要得到关于风铃姐的线索,那就必须想办法在舞会中胜出,得到白冠之王的青睐。   所以判定机制到底是什么呢?   是容貌?对公主这个身份的契合程度?又或者舞姿?在舞会上所收获的关注?   江酒轻叹了口气。   可这时她忽然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   ——是死灵族的小公主。   娇小,病弱,白发,哥特式暗黑系的公主裙,沉默寡言却又格外热情。   江酒记得之前与她争论过公主的资格问题,当时这位小公主跳出来宣称她也有水晶鞋,但又很快落败于能否跟小动物乃至于万物沟通的职业技能之上。   那么如今她的来意又是什么呢?   江酒晃了晃酒杯,微笑着看向缓缓向她靠近的死灵公主。   而死灵公主在江酒面前站定,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然后才勇敢地出声问:   “上城区人类的公主啊……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跳支舞?”   江酒一愣,随即微笑起来:   “虽然我想说这是我的荣幸,可抱歉,殿下,我已经有舞伴啦。”   “有……舞伴吗?”   死灵公主小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微有尴尬,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江酒一遍,小声说:   “可为什么我没见到你的舞伴?从一开始到现在你身边停留的都是地狱的公主……难道你的舞伴是她们中的某一位?”   江酒闻言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问:   “可殿下您怎么会知道我身边停留的一直都是地狱的公主们呢——难道您一直都在关注我,在留意我身边有没有舞伴?”   “!”   死灵公主很明显的有些惊慌失措,就像是偷油吃被逮住的小老鼠。   而江酒却又似乎不是很在意地迅速略过这个话题,亲切地说:   “开个玩笑罢了,殿下不必紧张——我那位舞伴如今大概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死灵公主也终于恢复平时的冷静,矜持地点头:   “让公主等待可不是绅士所为,如果你那位舞伴实在来不了的话……我也不介意替她与你共舞一曲。”   “那便感谢殿下的好意了,如果她真的来不了的话我会主动过去找您的。”   “不必多礼,那我便先去跳舞了,待会见。”   “待会见。”   对话结束。   江酒仰头喝完杯里的酒,随手把杯子放到旁边桌上,然后盯着死灵公主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   原来地狱里不止有罪恶与死亡,战争与硝烟,还有性格蛮可爱的女孩子嘛。   她想。   ……   舞会越来越热闹了。   上城区曾有阴谋论称人类高层已经全都被蜥蜴人替换了,它们才是名副其实的统治者。   虽然现实不至于那么荒谬,但不得不说蜥蜴人的确聪明,而它们的乐团也是相当有一手的,无论是轻缓暧昧的调子又或者热情奔放的舞曲都能信手拈来。   地狱的公主们与各自舞伴在浴池中翩翩起舞……虽然其中极个别公主看起来属实有些精神污染,但也不啻于是种美妙的光景。   不过魔女小姐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她只盯着江酒。   从刚刚到现在一共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有起码十位地狱公主邀请江酒一起跳舞了。   魔女小姐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莫名认为的确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是坏女人啊。   虽然地狱的公主们都无一例外被江酒拒绝了——想想倒也正常,毕竟江酒前来地狱的目的就是救她那位风铃姐,所以除此之外其他女人恐怕都只会影响她抽魔杖的速度。   那我呢?   魔女小姐忽然想。   这想法不可遏制地冒出来,宛若沸水中咕嘟咕嘟不断涌现的气泡,在她脑海中喧闹。   别的女人不行,那她为什么不行呢?   于情于理,她是江酒的主人,是江酒名义上的女朋友,所以她当然有资格让江酒主动邀请她一起跳舞……   但那样不好吧。   而且江酒也不见得会主动来邀请她。   那渣女……那坏女人正优哉游哉待在舞池边缘,端着杯酒,等着她那位风铃姐从天而降邀她共舞一曲呢,魔女小姐忽然有些失落。   热闹都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不过这是她的选择,也怪不了别人不是么,如果她能更勇敢一点更坦诚一点,就像那些主动向江酒发出邀请的地狱公主一样……那故事会有不一样的走向?   她沉默地抬起头,想再看江酒一眼。   可舞池边缘却已经再没有江酒的影子。   人呢?   魔女小姐呆了一下。   “在这儿呢。”   江酒的声音忽然在她身旁响起。   “……”   魔女小姐转头看向江酒,很好地把刚刚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不动声色问:   “你不是在跳舞么,突然过来找我干嘛?”   “当然是发现我亲爱的主人空虚寂寞冷所以过来关心她咯。”   “……我不用你关心,你继续跳你的舞就好。”   “可我缺一个舞伴啊。”   “那就去找那些地狱公主,刚刚她们不是邀请你了么?”   坏女人闻言突然轻笑一声。   她打了个响指。   啪。   有光拂过,轻柔而温暖——于是她身上的公主裙变成了燕尾服,魔女小姐的黑裙变成了晚礼裙。   坏女人忽然俯身,宛若童话中的王子那样优雅地握住魔女小姐的手,轻吻她的手背,垂眸微笑道:   “你忘了我是怎么许诺你的么莉莉丝?我说我要你来地狱是为了陪我旅行,所以作为这次旅行的女主角为什么要待在人群边缘呢?”   “你应当与我一同在人群中央,接受他们的祝福与艳羡。”   “所以……”   “亲爱的莉莉丝小姐,请问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她问。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8-舞会之乱   魔女小姐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甚至有些飘飘然。   但她最后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想要收回被江酒握着的手。   “我不会跳舞。”   她说。   但江酒却没有松开魔女小姐的打算——她甚至抓得更紧了。   “你可是魔女啊亲爱的莉莉丝小姐,”坏女人微笑着说,“对魔女来说学习一项技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吧?”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我教你怎么样?”   江酒起身,忽然凑近魔女小姐,悄无声息地揽住了她的纤细腰肢:   “虽然我的舞姿也不太行,不过至少是勉强能够拿出来应付一下舞会的程度,所以如果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啊。”   虽然明明平时相处起来就很是亲昵,甚至都已经睡过了,但不知为何魔女小姐忽然有些不适应跟江酒如此亲密的接触了。   她咬了咬嘴唇,下意识抬头看江酒的眼睛。   江酒也不再说话,只是带着笑意与她对视。   “……”   又是一阵死寂。   然后魔女小姐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轻声说:   “好。”   ……   “迈左腿,收右腿,揽住我的腰——对,就这样,不必紧张,跟着我的节奏就好。”   江酒小声指挥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的动作也渐渐从笨拙变得自然起来,不再像机器人一样僵硬。   她在逐渐适应。   魔女终归与人类不同,只要她愿意的话就轻易能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学会跳舞,事实也正是如此,从进入舞池到现在,一首舞曲尚未结束她已经变得熟练了起来。   虽然还是没有江酒熟练。   江酒似乎很会跳舞。   她没学过跳舞也没了解过相关的知识,但能够从周围那些地狱公主艳羡甚至于是嫉妒的表情中察觉出江酒作为舞伴的专业。   事实上就连她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江酒动作的优雅与美感。   或许是神明创造这个世界时以魔女为模板捏出了其余种族,所以旧世界的残党以外,几乎所有智慧种族的审美都是趋同的。   ——魔女喜欢的他们就喜欢,魔女所钟爱的他们也钟爱。   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魔女们才是引领流行风向的弄潮儿。   事实上魔女小姐之前偶然听说过确实有几位魔女是人类世界鼎鼎有名的设计师,甚至暗中操控着米兰,巴黎,伦敦,纽约四大时装周。   所以就算是地狱之民也都有欣赏美的能力……毕竟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来自上城区。   于是在场几乎所有地狱的公主们都不约而同驻足,欣赏起江酒与魔女小姐的舞蹈,甚至情不自禁地鼓掌与赞叹。   魔女小姐不社恐,但被这么多长得奇形怪状的地狱之民所注视,多少还是有些茫然。   可这时她听到了江酒的声音:   “原来你还会因此感到紧张啊亲爱的主人,只不过是跳个舞而已……她们愿意看就让她们看嘛,反正你是在跟我跳舞又不是在跟她们跳舞对吧?”   魔女小姐便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我没有紧张,只是有点不习惯。”   “真的吗?”   “当然。”   江酒忽然轻笑一声,然后借着舞蹈动作接近魔女小姐,甚至几乎与她依偎在一起,魔女小姐几乎能够感觉到鼻尖被触碰,以及江酒温热的气息。   她的腰被揽住,手被握紧抬起乃至于十指相扣,于是便不得不俯身贴在江酒的怀里。   四目相对。   江酒朝她微笑,接着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虽然主人你还在嘴硬……不过这样的你其实也挺可爱的,我很喜欢。”   “……”   魔女小姐脸红了红。   她下意识想反驳,最后却没说话,只是垂眸,继续配合江酒跳舞。   或许是心情挺不错的缘故,魔女小姐觉得她可以大度一些,稍微顺从顺从江酒。   即便她平时不喜欢被人关注,如今被这么多地狱之民围观,却也觉得蛮不错的,毕竟就好像是被钦定了一样,江酒牵着她的手,正在向全世界宣布她是独属于她的公主。   魔女小姐如此想着,下意识抬头去看江酒的脸。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啊。   毕竟是……坏女人嘛。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嘴角却带着笑意。   ……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   舞会渐渐进行到了后半场,公主们也大多跳累了,她们开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享用美酒和点心,顺便讨论起地狱中最近流传的小道消息。   比如百分之十五深度的地狱中出现了据说是银之匙的宝物,百分之九十深度的地狱中新来了位年轻的承冠者,以及居住在百分之百深度地狱的那几位地狱之王似乎正在筹划第不知道多少次对上城区的反攻……   地狱之中并无新事。   反倒是公主舞会本身的存在挺有意思的,就算不是为了那位承冠者的眷顾,许多位公主也不约而同认为可以选个日子把这场舞会作为集体活动继续发展下去。   而此时作为主办方的蜥蜴人族似乎终于打算结束这场舞会了。   蜥蜴人之王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舞池前的高台上,站定,挥手让人把白冠之王的信物带上来,然后威严地对舞池中的公主们说: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我们蜥蜴人举办的地狱公主舞会,不知诸位是否玩得开心?”   公主们便异口同声地喊:   “开心!”   “如此便好,”蜥蜴人之王微微点头,“但想必诸位公主都知晓我们蜥蜴人一族为何要举办此次舞会吧?”   “是为了某位不知名承冠者的眷顾。”   它说着从身旁大臣的手中接过安放鸢尾花瓣的金盘,再度面对舞池,提高声音说:   “我们蜥蜴人一族得到了不知名承冠者的信物,而那位承冠者以信物告诉我等他在寻找这样一个人——女性,身处地狱之中,被世界所眷顾,有公主一样的命运。”   “因此,我族筹办了这场公主舞会,试图通过这些条件筛选出那位适格者,而如今,她可能就是在座诸位中的某一个。”   “接下来便是诸位期待已久的环节。”   蜥蜴人之王顿了顿,宣布:   “我们将从在座诸位公主之中,由承冠者的信物遴选出那位真正的舞会公主!”   可台下的公主们却似乎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她们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于……   恶魔族公主忽然轻笑一声,打破静谧的气氛,说:   “可为什么我们要等你们蜥蜴人挑选出舞会公主呢?这里可是地狱,不是虚伪而愚蠢的上城区,我们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动手抢不就好了?”   “要知道,美人只配强者拥有,而承冠者的眷顾也自然如此!”   蜥蜴人之王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却并未有太大的意外,就像已经提前猜到那样,它低声问:   “——即便抢到手之后不被认可无法得到眷顾?”   恶魔族公主便露出妖媚的笑:   “至少要比落在其他人手里强。”   “既然如此,那便争夺吧,”蜥蜴人之王将金盘连同鸢尾花瓣一起扔在了舞池中央,“按照我们地狱的规矩。”   于是战争便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公主们终于卸下了礼貌优雅的面具,将真实的模样暴露出来。   鬼族公主狞笑着自裙下取出了凶戾的太刀;龙族公主现出真身,竖瞳冰冷体型硕大,张嘴呼吸时缓缓吐出如熔岩般灼热的气流;古神与承冠者的子嗣嘶鸣,身体如气球般膨胀,浑身的触手抖动着分泌出带有恶臭味道的黏液。   她们战作一团。   大地被撕裂,天空被羽族小公主的垂云之翼掩盖,空气里逐渐弥漫起烧焦的味道和血腥气。   江酒与魔女小姐也自然被波及了。   事实上在场诸位公主的目的并不一致,有的想得到承冠者的信物有的却只想看个乐子,甚至有极端好战者参加舞会的初衷就是打个尽兴。   当然她们中也有之前还没找到目标,后来却在舞会中找到目标的,例如死灵一族的小公主,她在舞会中找到的目标就是江酒。   她想带走江酒。   “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可爱的人类……”死灵公主满脸痴迷地说着,伸出手想抚摸江酒的脸庞,“所以我要把你变成尸体,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唤来骷髅术士,骷髅骑兵,以及偌大的骨龙,狂热地向江酒发起攻击。   江酒无奈地叹了口气,展开了童话力场。   “承蒙厚爱,不过只可惜我已经是有主的鲜花了,所以没办法跟您一起走了……所以恕难从命啦。”   骷髅术士与骷髅骑兵在童话力场中迅速褪去狰狞的外表,甚至重新长出血肉来,然后如同之前的那些村民,它们也面带笑容手拉手开始唱儿歌。   甚至于就连它们的主人也失去了刚刚的狂气,变得羞涩而礼貌起来。   “抱……抱歉!”   她甚至不敢看江酒的眼睛,只是拽着裙摆,低下头说:   “我不该那样对您说话的……我只是……只是太喜欢您了而已!”   说完,死灵公主就像上城区那些告白完毕的纯情小女生一样,红着脸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江酒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已经垮起批脸的魔女小姐,耸了耸肩解释:   “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刚刚还在开开心心跳着舞突然就打起来了……酒酒不懂,不关酒酒的事哦。”   这次她真觉得自己很无辜。   [未完待续]   ——   今天就一章   昨天跟合雪丶喝酒,人喝寄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明天补回来!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9-终于找到   魔女小姐心情有些微妙。   理智告诉她公主舞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江酒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酒应该宣称对此事负责。   就像那位身负[孤独旅者]命运的传奇调查员小姐一样,江酒似乎也背负着莫名其妙的诅咒——凡是被她掺和过的事总会变成千奇百怪的模样。   狗江酒坏事做尽!   但还好,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魔女小姐已经习惯了。   所以她轻叹一声。   “我当然知道与你无关,地狱总是这样的,譬如在场的这些公主,她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渴求与欲念,因此理所应当沦为怪物,只不过……”   大概是感到可惜,魔女小姐微微垂眸,抽出魔杖,把身上的晚礼裙重新变回日常的黑裙,然后瞥了眼江酒。   “去吧,”她说,“去与她们争夺白冠之王的信物,然后救回你的风铃姐吧。”   说着,魔女小姐收回魔杖,似乎便准备离开地狱,回到属于她的酒吧。   可她被江酒拦下了。   坏女人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接近,张开双臂圈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把下巴轻轻搁在她颈窝。   “属于我和你的舞会被打搅所以觉得失落是吧,我亲爱的主人?”   “……不是。”   “嘴上说着不是可身体却一直都很诚实,如果有一天你的嘴巴也能有你的身体这么诚实就好啦。”   坏女人调笑一声,然后轻轻咬了咬魔女小姐的耳垂。   “等我回来吧,”带着湿润且温暖的质感,她轻声说,“等我把风铃姐救回来,在酒吧里,在一定不会有人前来打扰的时候,我再陪你共舞一曲如何?”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魔女小姐被江酒咬过的耳垂泛起醉酒般的酡红,她沉默许久后才几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用飘忽的鼻音回答:   “……嗯。”   “那就这么说好啦。”   坏女人亲昵地蹭了蹭魔女小姐的脸颊,耳鬓厮磨,然后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转身,宛若手握美德之剑披风飘扬的公子一般看向群魔乱舞的地狱公主们。   她勾起唇角,只留给魔女小姐单薄而纤细的背影。   “酒吧见?”   江酒问。   “酒吧见。”   莉莉丝答。   于是,就像真正的王子一般,坏女人踏上了击败所有地狱公主的征途。   ……   想要得到白冠之王的信物,那就必须击败在场的绝大部分地狱公主。   童话力场虽然够强,但长处在于防守而不是进攻……想要击败这群地狱公主自然要靠别的手段。   比如俺寻思之力。   只要有重力束缚就无法于高空翱翔,那么干脆让重力不存在不就好了吗?   江酒微笑着抽出魔杖,对此方世界下达命令:   “我宣称重力不存在。”   于是重力便消失了。   她以脚尖蹬地,便能弹射起步,甚至悬浮于半空。   可这无异于主动跳出来给自己上了个嘲讽的效果——于是乱战中的地狱公主们都不约而同注意到了江酒这个人肉靶子。   于是剑气,吐息,诅咒……各种各样的攻击瞬间一同开始往她身上招呼。   而江酒适时展开了童话力场。   糖果,礼花,缎带,所有攻击都悄无声息地被转化为无害的小玩意儿,穿着公主裙的江酒行走于天际,闲庭信步。   然后,她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我宣称你们之间只有一位真正的公主。”   俺寻思之力配合着童话力场的降智光环,瞬间在地狱公主们脑海深处的最底层逻辑中根植了这个概念,就像思想钢印一般,她们忽然放弃争夺白冠之王的信物,转而开始试图证明自己才是那位唯一的公主。   接下来,她们中的一小部分人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谁是唯一那位公主并不重要,其实也根本不需要证明,只要保证今天能走出公主舞会的那个人是自己就足够了。   这样一来,自然就只会剩下一位公主啦。   而这将会是一场屠杀。   江酒悬在她们头顶,唤来一朵云躺在上面,看着地狱公主们厮杀,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感叹就算是看起来再优雅的地狱之民战斗起来都狂野得不成样子。   不过这些跟她天真无辜小江酒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明明只不过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而已。   而地狱公主们几乎一直大战到世界边缘,就连舞池都给磨灭了。   事实也正如江酒所宣称的那样,在经历不知多少厮杀后,场上也只剩下一位公主勉强还能站着——是龙族的那位小公主,但她也遍体鳞伤狼狈不堪,似乎再支撑不了多久了。   但此刻思想钢印也终于被解除了。   龙族公主如梦初醒,她满脸恍惚地抬起头看向悬于高空的江酒,又呆呆地环顾四周,紧接着暴怒地咆哮:   “汝竟敢如此愚弄吾等!”   江酒便微笑着抽出魔杖,自云朵上起身,没头没脑地轻声道:   “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可暴怒的龙族公主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她重新化为龙形,向江酒吐出熔岩般炙热的吐息,随后更是拍打残缺的翅膀飞起,想要以利爪把江酒砍断切开剁碎。   而江酒只是轻轻踏出一步。   趁空间不注意,她悄无声息地躲过吐息瞬移到了龙族公主胸前,然后以魔杖杖尖隔着厚实的血肉与骨骼敲了敲龙族公主的心脏。   “咔——”   只一瞬间,像玻璃碎掉了那样,龙族公主的心脏便遭受了重创。   力量来源受损,龙族公主便只能如山崩般坠落在大地之上,不甘而屈辱地看着江酒从金盘中取出白冠之王的信物。   ——然后,她吞下了那几片鸢尾花瓣。   ……   百分之九十深度地狱-鸢尾花海   无光,无风,甚至从未有晴天更没有下过雨,只有恒古长存的黑暗,以及无声摇曳的鸢尾花们。   白冠之王已经忘记了他是从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或许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以前吧,那时候地狱甚至都尚未建立,上城区与下城区仍是一体,统治着主位面的还是超凡种族而不是人类。   自那时起,他便孤身一人,在这片宛如孤岛的死寂世界里,照顾着历代的鸢尾花。   而鸢尾花们称他为母亲。   或许是太久了太漫长了,从干瘪种子里生长出的鸢尾花们居然也逐渐在他的影响下生出了灵智——虽然只是极简单的,甚至趋近于生物本能的灵智,但也会让他觉得惊喜。   就像贪求温暖与爱的小孩子一样,纯白的鸢尾花海生长于巨树的庇护之下,分享着他给予的辉光与力量,逐渐变得茁壮而茂盛起来。   可它们似乎也知道何谓感恩。   有即将枯老凋零的鸢尾花甘愿献出躯壳,生长为花环,敬献于他,他便欣然收下了这份堪称是贵重的礼物,于是从此便有了白冠之王的称谓。   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离开这里,离开把他视作母亲的鸢尾花海,到地狱的其他地方去看看,但他的子民……那些鸢尾花们央求他不要离开,不要抛下它们。   于是他最终还是选择留在这里。   但他开始做梦了。   承冠者的梦境对上城区的人类而言便是伸手即可触碰到的现实。   梦中他的名字叫风铃,是位目不能视的盲女,在春城的郊区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花店,养了只叫做清巧的肥猫。   后来他认识了个迷路的小男孩,两人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每个周末小男孩都会坐两三个小时的公交过来陪他聊天,给他帮忙。   那曾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幸福……又是什么呢?   白冠之王坐在鸢尾花海中央,迷茫地低下头来看自己的双手。   幸福似乎是人类才会产生的情感。   可他并不是人类,他是承冠者,是鸢尾花的母亲,是白冠之王。   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到幸福么?   似乎是可以的。   她忽然想到某个炎热的午后,店里开着空调,桌子上放了冰镇的酸梅汤,她躺在江酒腿上,江酒小心翼翼地给她掏耳朵。   “酒酒,你以后要是谈恋爱了,结婚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跟姐姐这么亲密啦。”   她低声叮嘱江酒。   “为什么呀?”   江酒疑惑地问。   “因为你女朋友或者老婆……知道有别的女人跟你这么亲密的话会吃醋的。”   “那我就不找女朋友,不娶老婆好了!”   江酒手上的动作轻柔,挖耳勺刮过她的耳道,痒痒的。   然后江酒好像又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那等我长大,你嫁给我好不好啊,风铃姐?”   她那时没有回答。   她觉得那只是小孩子的无心之言,当不了真,现在她后悔想答应了……   但似乎已经再没有机会。   他回不到上城区了,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所爱隔山海。   他垂下头来,攥紧手捂住胸口。   白冠之王不再为自己为何会感到幸福而不解了,因为他现在只感到痛苦与悲伤。   “酒酒……酒酒……”   他抽泣着,低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可能够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声摇曳的鸢尾花们,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不变的黑暗。   或许在已知的未来,他将永远被困在这片无光的地狱中吧?   但身畔忽然有微光亮起。   一点一点,宛若星辰,黑发黑眸的少女随之现出身形。   是江酒。   她俯身抱住白冠之王,轻轻拍他的背,微笑着对她说:   “风铃姐,我终于找到你啦。”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0-迎接天亮   在无光的鸢尾花之海中,江酒终于找到了她的风铃姐。   她们拥抱,彼此倾诉思念。   风铃姐低声啜泣,江酒便轻轻为她拂去泪水,拍拍她的背告诉她不必再害怕,因为她来了,她要带她离开地狱重归上城区的温馨生活。   这是她曾对她许下的诺言,如今,她奉承诺而来了。   白冠之王却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一句话,她只是无声地抱紧江酒,好像害怕江酒随时可能会消失。   又过了一会儿,她放松下来,开始跟江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上城区,聊地狱,聊两人各自的真实身份,并为此感到错愕与惊讶。   “原来……酒酒你是魔女吗?”   风铃姐问。   “对啊,不过一开始倒不是,后来经历了一切机缘巧合的事,就莫名其妙变成魔女了。”江酒无奈地说,“说起来我也没想到风铃姐你原来是地狱的承冠者啊。”   “那是我的梦,也是梦中的我,”风铃姐微笑着说,“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可你现在知道啦,你是地狱的承冠者,是白冠之王,也是我的风铃姐,所以跟我一起回上城区好不好?”   江酒轻声问。   她看着风铃姐的眼睛。   从盲女重新变为承冠者之后她也重获光明了,如今那对纯白色的眸子看起来慈祥而温柔,甚至有种近乎神性的悲悯。   可这样的一对眸子却悄然挪开了,不敢与江酒对视。   “抱歉……”风铃姐嗫嚅着嘴唇低声说,“我可能没办法跟你回上城区了,酒酒。”   “为什么?”   江酒垂眸,声音微微低落下去:   “还有,风铃姐你那天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离开上城区回到地狱?”   她追问。   风铃姐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   “是上城区——这些年上城区的神秘逐渐销声匿迹了,世界规则对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压制也越来越严重,它甚至在主动排斥我的存在。”   说着,她的睫毛颤了颤,又低声补充:   “再说,一场梦维持了那么多年,也该醒了。”   “是么?”   江酒却不知为何忽然微笑起来。   “可我这次来不是听你解释的,也不打算跟你商量什么,风铃姐你是了解我的,现在这种时候我出现在你面前,大概只代表一件事……”   她俯身,轻巧地以两指勾起白冠之王的下巴,低声却足够斩钉截铁地说:   “——我要带你回上城区,谁也拦不住我。”   地狱的承冠者被迫与江酒对视。   他看到了少女眸中的坚定与决意。   或许这时候她应该感到无奈的,可不知为何,她却只能一边微笑一边流泪。   “好。”   风铃姐说着,抓紧了江酒的手,缓缓贴在脸颊上,闭上眼,感受着那温暖柔软的质感。   她与江酒拥抱,又被江酒揽住腰,缓缓从花海中扶着站起来。   江酒抽出魔杖,以魔女小姐之前传授给她的办法,自虚空中刻下如尼文字,然后借助独属于她的力量,就像每一个唯心主义战士一样,打通地狱与上城区之间的道路。   但一切注定不会如此顺利乃至于风平浪静。   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鸢尾花海忽然暴动起来。   平日优雅安静盛放的它们化作了天灾般的魔物,就像是在上城区白冠之王的梦境即将毁灭时那样,纯白鸢尾花的枝条抽搐着,疯狂自大地之中汲取养分,生长出尖刺与触手般的坚韧藤蔓。   “母亲……母亲……”   它们的花瓣开合,露出其中宛若人面般的精魄,表情苍白而僵硬地呼喊它们的神,它们的承冠者,它们的白冠之王。   江酒看到风铃姐头顶花冠上那朵鸢尾花不知何时也绽放了,露出被隐藏于花瓣后的人脸。   它在哭泣,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无辜且纯真地流下泪来。   于是白冠之王的表情便恍惚了一下,接着露出极富有神性的安详微笑。   “我要……要留在这里……酒酒……它们……它们需要我。”   江酒便恍然。   “原来如此。”   她低声说着,低头看向脚下这片仿佛无穷无尽的纯白鸢尾花海。   在漫长的时光中,在承冠者的辉光滋养下渐渐蜕变出了灵智的鸢尾花们不愿失去母亲的宠爱,由本能催生出贪念,于是于是向白冠之王发起了名为爱的叛逆么?   它们以身躯封锁了这处世界,也正是因此外界的地狱千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白冠之王的传说。   它们送给承冠者那顶花冠,却通过花冠经年累月悄无声息地扭转承冠者的认知,妄图以此获得永恒的宠爱。   也正是因此,风铃姐才会对她说不能跟她一起回到上城区这种话吧?   ——因为不知何时,她已有了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片鸢尾花海的本能。   江酒想着,又抬头,看向那棵屹立于鸢尾花海中央的巨树。   “是你么?风铃姐?”   她轻声问。   正如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更非罗马也不帝国那样,或许以纯白色鸢尾花而出名的白冠之王本体也并非是鸢尾花,而是一棵树。   一棵通天彻地,不知屹立了多少年,悄无声息撒下光辉庇护鸢尾花海的古树。   那便是白冠之王的正体。   江酒终于勘破了真相。   而此时鸢尾花们也生长起来了。   它们彼此缠绕连接在一起,宛若蛛网般封锁了整个世界,又悄无声息地沿着古树树皮攀爬,像疯了一样,似乎是想将白冠之王的本体也困住。   就像无数年之前一样,鸢尾花们渴望能从它们的救主那里得到更多的养分关注与爱。   “但爱从来都不是一方毫无节制的索取啊,爱应当是双方对彼此的付出。”   江酒说着,看向眼前的风铃姐,伸出手来,轻轻拽住了她头顶的花冠。   花冠中寄生的鸢尾花精魄尖叫着挣扎,甚至生长出带着尖刺宛若荆棘般的藤蔓,狠狠地刺入江酒的手腕,血淋淋的一片凄惨模样。   可江酒却宛若没有任何直觉那样,任由鸢尾花精魄吸取她的鲜血,缓慢却坚定地把它从风铃姐头上摘了下来。   “敢吸我的血吗?”   她歪了歪头,看着手里的鸢尾花冠。   “勇气值得赞赏,可不知道风铃姐有没有告诉过你——魔女之血乃剧毒之吻?”   江酒忽然微笑起来。   正如她所说的,忽然有火燃起,悄无声息地从花冠内部涌出,瞬间就把它化为灰烬。   江酒拍了拍手,挥散灰烬,然后看向似乎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的白冠之王。   “关于公主和童话的故事,就应该有个公主和童话一样的结局,是吧风铃姐?”   “哦,你好像已经睡着啦?不过没关系,我把你吻醒好了。”   “——就像睡美人的故事那样。”   于是小公主便俯身,轻轻在白冠之王唇上印下一吻。   但白冠之王仍未醒来。   江酒倒不觉得尴尬,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   “有这么困吗?是要等咱们到家了你才肯醒?”   “那我就勉为其难,帮风铃姐你先把这些麻烦给解决了吧。”   她抽出了魔杖。   可其实她并不会魔法,所以抽魔杖更多意义上只是威慑,在对敌人宣布勿谓言之不预也……当然如今拿魔杖出来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江酒随口念了句咒语,加持俺寻思之力,把魔杖暂时变成了短刀。   然后,她以短刀割开了手腕。   魔女之血悄然流淌出来,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薰衣草香,驱散了一切鸢尾花的味道。   血落在地上,污染腐蚀土壤,将生长在其中的所有鸢尾花都灼烧为灰烬,它们凄惨地尖叫痛苦地挣扎,却无法逃离必死的命运。   江酒把血沿着风铃姐身体断断续续地洒了一圈,彻底隔绝了他这具身体与鸢尾花的联系,然后抬头,看向几乎已经被鸢尾花爬满的古树。   她勾起唇角。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在魔女之夜中那位徒弟曾对她说过的话。   “吾等将以火焰革新世界!”   而如今她便走在以魔女之血革新鸢尾花世界的路上。   就让火焰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想。   失去了母亲气息的鸢尾花们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它们疯狂而毫无节制地生长,向目所能及之地延伸,似乎是想以此重新获得白冠之王的怜爱。   甚至有鸢尾花饥不择食,投向江酒,妄图从她那里获取养分,可又迅速在魔女之血的作用下燃烧成纷纷扬扬的灰烬。   江酒一路向古树走去,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脚下绵延起不知多长的灰烬之路。   鸢尾花们似乎也渐渐察觉到她的威胁了,于是它们生长出带有漆黑尖刺的荆棘,自杀一样对江酒发起进攻——荆棘在接触到江酒血液的瞬间化为灰烬,但却会在少女身上留下斑驳的伤口。   江酒越走越慢,但即便如此她还在坚定地前进。   一步,一步,直到遍体鳞伤,直到身处古树之下,伸手便能够触摸到粗糙坚硬的树皮。   “风铃姐,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吗?”   她低声问。   可没人能够回答她。   于是江酒只能微笑,微笑就好了。   然后她闭上眼,伸出手,自伤口处涌出宛若薰衣草般浓郁且热烈的紫色火焰。   于是,不知从多久以前便无光的黑暗世界中,第一次燃烧起绚烂的紫色光芒。   ——天亮了。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1-你相信吗   耳畔有窸窣轻响。   好像是树叶在微风吹拂下摇动,听起来便有股岁月静好的味道——大概是因为会让人联想到恰到好处的阳光透过枝叶遮蔽碎碎地照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阴影的缘故吧?   可鸢尾花海是不应该有风的。   自他来到鸢尾花海,不知多少年以来,那里一直都死寂得像是墓地,而他大概便是无光墓地中孤独的守墓人,沉眠于古树之下,守望着那片鸢尾花海。   但如今那永恒不变的孤独似乎被打破了。   白冠之王缓缓睁开了眼。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甚至于挪动一根手指都颇为困难。   仿佛王冠破碎,身为承冠者的位格被燃烧殆尽,于是便只剩下单纯的躯壳,虽然还残余有一定的力量,但已不足以触及上城区防御机制的阈值。   他不会再被上城区驱逐了。   可……为什么?   或者说发生了什么?   白冠之王茫然地起身。   他以真身降临上城区,而非之前残缺的代行者之躯,自然不会再有眼疾这样的困扰,所以他便能无比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一切光景。   是花店。   他在梦境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却几乎从未亲眼目睹过的那家花店。   恍惚中白冠之王忽然想起沉睡前他所听到的,江酒的声音:   “……我要带你回上城区。”   她如此向他宣告。   于是,在漫长的沉睡过后,他便如江酒所说那样回到了上城区。   江酒实现了她的承诺。   可她人呢?   白冠之王踉跄地穿过花店大厅,想要出去找江酒——失去了承冠者的位格与力量后,他如今几乎与普通人类少女没什么区别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就在他即将走出花店的瞬间,他听到了江酒略有虚弱的声音:   “风铃姐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呀?”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花店与后面他住处的门里,江酒正戴着隔热手套,端了只瓷碗走过来。   她看到白冠之王醒了便露出笑容,朝他亮了亮手里的瓷碗:   “醒啦?醒了的话就来吃饭吧风铃姐,我把饭都做好了,还炖了你最喜欢的排骨莲藕汤。”   白冠之王沉默。   一切的质感……不管是视觉嗅觉味觉又或者触觉,都忽然变得如此真切。   他忽然觉得从前在花店的生活真的就只是梦境,而如今看到花店中绽放的花朵,闻到厨房那边传来的饭香,听到江酒的呼唤声……   好像梦醒了。   如往常一般,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好,我来帮你盛饭。”   她说。   ……   “你会恨我吗,风铃姐?”   江酒枕在风铃的腿上,忽然轻声问。   “可我为什么要恨你呢,酒酒?”   风铃垂眸,披散了纯白的发丝,反问。   “因为我无视了你的意愿,烧光了鸢尾花之海,强行把你从地狱带到了上城区,又剥夺了你承冠者的位格,抹除了你的力量——这样的我,好像无论如何都罪不可赦吧?”   江酒说着甚至忍不住苦笑起来。   而风铃却只是平静地与她对视,宛若做出宣判那样,她微笑着以冰凉的指尖点了点江酒的眉心,命令:   “那便承担起责任吧。”   “……责任?”   “对啊,既然对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那就对我负起责任吧,酒酒。”   “……”   江酒愕然,忽然释然地笑:   “你还是这么温柔啊,风铃姐。”   说着,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   “不过自当如此,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只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所以能让我休息会儿吗?”   “嗯,当然可以,酒酒你放心睡,姐姐在呢。”   “那,晚安?”   “晚安。”   ……   在更晚一些的时间点,江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酒吧。   她似乎并没有再来杯酒的兴致了,而是径直穿过大堂,从魔法壁炉进入魔女之家。   可她却没有如愿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在此之前她遇到了一脸阴沉表情的魔女小姐。   “跟我来。”   她对江酒丢下这句话,便转头向走廊尽头属于她的房间走去。   江酒苦笑了一下,跟在魔女小姐身后,缓缓走了进去。   然后她便听到了来自主人的任务:   “脱衣服!”   江酒愕然,眨眨眼问:   “刚回来就玩这么大呀主人,咱们能不能……稍微循序渐进一下?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怕我这小身板承受不住。”   可魔女小姐却并未配合她进行表演,相反,她声音几乎是颤抖着,再度下达了命令:   “事到如今你还要插科打诨?江酒,算我求你好不好,快……把衣服脱下来!”   江酒便只能勉强扯出笑容,然后咬着牙缓缓解开围裙的蝴蝶结,拉开女仆裙的拉链,露出下面遍布伤痕的残破身躯。   ——甚至已几乎不成人形。   被鸢尾花的荆刺所划伤,刺破,甚至紧紧勒进肉里,便留下了令人不忍卒视的惨烈伤口。   在带承冠者从地狱回到上城区时又几乎被时空的乱流撕碎,于是全身上下不知道少了多少块血肉,看起来甚至像是以零零碎碎强行拼接起来的缝合怪,让人怀疑江酒哪怕再动弹一下就会崩溃成一地的碎片。   但与之相比更痛苦的是失血和灵魂的重伤   想要点燃鸢尾花之海就必须消耗大量作为魔女生命之源的的血液,想要帮助承冠者规避上城区的驱逐就必须负担起他的业果。   曾经的白冠之王已然不复存在,他现在的名字是风铃,一个力量仅比普通异类更强一些的长生种。   而新生的承冠者名为江酒——她负担起了白冠之王的称号,他的力量,他的所有罪孽。   所以如今孤身一人对抗上城区压力的是江酒。   魔女小姐捂住了嘴。   她急忙抽出魔杖为江酒维稳伤势,眼圈通红地埋怨江酒:   “你为什么要这么豁出命来去救她?就算是想要负担起承冠者的位格……你难道就没想过跟我商量一下?说不定我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地把她救出来,还不用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子……”   “可那时候我哪里有机会再找你商量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如果我没直接把风铃姐带回来的话,恐怕以后也不再会有机会了。”   “……”   魔女小姐没有再骂她。   或许是魔女小姐从一开始就明白江酒是怎么想的,只不过一开始她不愿意承认。   她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抓紧江酒的手:   “我不管……江酒,以后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不管你愿不愿意,但为了你好……等你养好了身体之后我要把你禁足,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酒吧一步!”   江酒便微笑,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好。”   她艰难地点头:   “那我就难得听一下你的话好了,等我养好身体之后,我就暂时不给主人您添麻烦啦。”   魔女小姐却并未感到开心。   她俯身,轻轻把脸颊贴在江酒手心蹭了蹭,接着低声说:   “你是不可能安分下来的,江酒,我一直都知道,可至少能不能记住你还有我……在你为其他女孩子赴汤蹈火的时候,还有我在酒吧里一直等着你回来。”   “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太卑微啦,”江酒小声说,“我其实一直都记得你哦,我亲爱的魔女小姐,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魔女小姐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江酒的眼睛,说:   “只要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愿意相信,那么以后你如果再碰到什么危险的话,就呼唤我的名字吧,我会尽我所能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可我怎么感觉你的意思是……并不相信我一直都记得你呢?”   “……”   魔女小姐没说话。   江酒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感叹:   “狼来了对吧,因为被我骗多了所以现在已经会下意识怀疑我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对,也没办法,毕竟是我自己一手造成了现在这局面。”   人性从来都经不得试验。   信誉亦然。   一个人如果经常说谎,那么就算有一天她开始说真话也恐怕不会再有多少人相信——即便是至亲好友,贴心爱人,甚至是魔女小姐和江酒这样纠缠难解的关系。   所以江酒没有资格去埋怨魔女小姐。   事实上她只是莫名微笑起来,然后低声对魔女小姐说:   “莉莉丝,凑过来一点好么?”   魔女小姐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凑了过去。   于是江酒揽住了她的脖子,像是要确认自己是否还存在那样,与她尽情而绵长地拥吻。   许久之后。   在魔女小姐头脑已经昏沉,意识渐渐混乱后,江酒终于松开了她。   “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搞这种把戏?”   她忍不住问。   江酒却只是微笑着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然后对她说:   “看着我的眼睛,莉莉丝。”   魔女小姐下意识与江酒对视。   她看到了江酒眸中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孤独,感受到了她略显微弱但仍在稳定跳跃的心脏。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听到江酒隐约的,宛若清晨薄雾般朦胧的声音:   “也许从一开始,我对你说过的,我喜欢你,我爱你,那些都不是谎言,而是真话呢?”   “我爱你,莉莉丝,可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小声问。   [第五卷·完]   ——   (3/3)   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幕间-利己主义   鸢尾花的世界即将要毁灭了。   原本绚烂的花海现在只剩下一地灰烬,江酒抱着白冠之王行走于灰烬之中,脚步虚浮,手腕的伤口甚至还在滴滴答答流血。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风铃姐已经被江酒从鸢尾花之中救了回来,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风铃姐带回上城区。   只差这临门一脚而已。   可即便如此好像也不太容易做到。   风铃姐告诉江酒她之所以回不到上城区是因为世界在排斥她的存在,因为她是承冠者,是有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危险分子。   那么,该如何才能让上城区再度承认风铃姐的存在是合理的呢?   江酒不懂。   不过没关系,她认识懂这个的人。   一个人的奋斗固然重要,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要学会发动群众的力量。   通俗来讲,江酒可以摇人。   她五指颤抖着,伸手进平时用来放魔杖的随身空间,从里面摸出一枚鳞片。   银白色,巴掌大,沉甸甸的,坚硬无比,有宛若金属般的质感,以指节轻叩会发出清脆细腻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能一直传达到很远的地方。   鳞片的主人对江酒说无论她在哪里敲响这枚鳞片,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帮她。   而如今是江酒第一次使用这块鳞片。   她叹了口气。   希望他能正好有空,过来帮一帮她吧。   江酒想着,轻轻以指节叩响了鳞片。   “叮咚——”   一声极悠扬婉转的铃音响彻整个鸢尾花之海的世界,它穿过岩石,土壤,空气,几乎毫无损耗地将江酒的请求定向传达给鳞片的主人。   但随之到来的是无声的静谧。   什么都没发生,英雄并未降临,也没有肌肉发达内裤外穿的怪人突然冒出来对江酒说嗨小姐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江酒抱着白冠之王倚在岩壁上,心想大概是离得太远了所以听不到信号吧?   滴,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这合理吗?   或许在这神秘侧的世界里,倒也很合理。   既然如此那大概就只能靠自己啦。   江酒抽出魔杖,准备尝试探寻风铃姐身上白冠之王的位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接着,异变陡生。   整个世界忽然颤抖起来。   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袭击了鸢尾花之海,他挖开土层咀嚼石头,将滚烫的岩浆饮下,然后便终于到达了这片果核世界的中心。   岩壁不堪重负破碎,数万年以来封闭的无光世界第一次迎接以如此简单粗暴方式突破封锁的访客。   黑暗中,一双熔金色的眸子悄然亮起。   那是几乎无法形容的庞大,只是暗金色的瞳孔就几乎相当于上城区一座篮球场所占的面积,就更不要说眸子的主人本体到底会有多大。   事实上以江酒的视角就只能看到一片岩壁破碎,紧接着有崭新的岩壁阻挡在面前。   ——可那只是大蛇的鳞片。   “这就是所谓吞噬世界之蛇,承冠者·耶梦加得吗?”   江酒随口感慨一声,然后轻轻放下风铃姐,抬起手,朝那对眸子挥了挥手:   “我在这里!”   按理来说对大蛇而言江酒充其量是粒尘埃而已,但他却很快就注意到了江酒的所在,于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来了,酒姐姐。”   可酒姐姐只是心想你吼辣么大声干嘛,耳朵都要给震聋啦!   于是她对巨蛇说:   “把身体缩小一点,对,最好变成人类形态——现在我想跟你说句话都得仰着头,你又控制不好音量,太不方便了。”   大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缩小了身体,从只见首不见尾的吞噬世界之蛇变回了当初那个在下城区里旅行奔波,最后选择背负所有异类罪孽沉入地狱的少年。   他站在江酒面前,却已经长得比江酒要高半头了。   这大概便是所谓物是人非。   而少年心性羞涩,之前他从未目睹如此状态下的江酒,现在见了面之后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可事实上也不必他来打招呼。   江酒忽然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头。   “男孩子到了发育期长得就是快啊……”她露出温柔的笑容,“现在都比我还要高了。”   可这样一来少年就更不会说话了。   他慌张地抓了抓裤子,眼神游移飘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可不知为何想说的话却又在张嘴的瞬间消散一空。   最后僵持了好半天,他终于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   “酒……酒姐姐,好久不见……”   江酒闻言却摇了摇头,笑吟吟地收回手,说:   “可其实这才是咱们俩第一次见面——之前你见到的都是梦形态的我,而现在你看到的才是我本人。”   但她说着笑容又灿烂了一些:   “不过也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无论是下城区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江酒,所以……”   “好久不见呀,小亚瑟。”   小亚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干巴巴地点头,傻笑,像复读机一样重复刚刚的问候: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可江酒忽然打断他。   “提问!”   她一脸严肃地进行一个最近生活情况的查询:   “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有没有按时休息?最近过得开不开心幸不幸福?”   明明是幼稚园老师才会问的愚蠢问题,可到了她最近却莫名其妙变得好像要比世界的存亡安危还要重要,小亚瑟本能地紧张了起来,像被命令出列的士兵,一五一十地回答江酒的问题:   “好好吃饭了!只不过我吃的太多,每次都吃不饱……也好好休息了,可夜里老是做噩梦所以也有些睡不好……不过我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为什么开心为什么幸福!”   “因为……因为大家都在好好地活着!”   江酒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很好,很有精神,听你回答问题这气势就知道你没撒谎。”   小亚瑟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江酒忽然垂眸,低声说:   “你吃不饱是因为耶梦加得的位格,只有吞噬世界之蛇才能消化异类们的痛苦与绝望……你睡不好是因为你背负了整个下城区的罪孽,你睡着的时候会与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冻死热死饿死疼死失血而死昏厥而死衰老而死跌落而死,死于刀剑死于烈火死于天陨死于审判——小亚瑟,你每天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被迫体验不同的死法?”   “即便如此,你仍旧从未后悔过吗?”   她说着,抬起头,看眼前面色苍白身材瘦削,甚至还有隐约黑眼圈的少年。   而少年没有丝毫犹豫便对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纯粹笑容。   “对啊,”他说,“酒姐姐,我从来都没后悔过。”   “……这样啊。”   江酒轻笑一声:   “那我明白了,就像我当初告诉你的那样,小亚瑟,事到如今我依旧认为——你是天生的英雄。”   然后她晃了晃手里的魔杖,重新恢复平时的轻浮姿态,微笑着邀请:   “那么亲爱的英雄大人,请问你有没有时间帮姐姐一个忙呢?”   少年便学习英雄史诗中的台词对白,笨拙却无比认真地回答: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女士。”   ……   风铃姐如今的状态不容乐观。   即便他的本体并非鸢尾花而是那棵巨树,但与鸢尾花海一同度过不可分割的漫长岁月后,属于承冠者的本源也自然而然被鸢尾花们占据了一些。   可如今鸢尾花们都已经被江酒以魔女之夜烧光了,那份亏空的本源便无从得到补偿。   更何况,江酒的目标是将她带回上城区。   “上城区不允许有承冠者的本体存在,像酒姐姐你描述的一样,之前那位风铃姐存在的本质是一个梦,现在梦醒了,她也就失去再度进入上城区的资格。”   小亚瑟低声为江酒解释如今的情况:   “现在如果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让她能够回到上城区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趁他作为承冠者的本源紊乱时,褫夺她的权柄与力量,让她变成空有一副躯壳的长生种……这样她就可以回到上城区,而你也可以借助魔女的身份驾驭属于她的权柄。”   “……”   江酒闻言沉默片刻,然后忽然低声问:   “那么代价呢?”   小亚瑟也跟着沉默片刻,接着又说:   “跟我一样,想要接受力量与权柄,就必须选择承担起他的罪孽与痛苦。”   “——你将背负名为白冠之王的诅咒,以及上城区对承冠者的恶意。”   江酒闻言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只是这样而已?”她反问,“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小亚瑟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看着她。   而江酒则收起了魔杖,俯身,帮风铃姐整理了下散开的发丝,然后低声说: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可小亚瑟却难得没乖巧听话。   他犹豫了一下,组织措辞,然后小声问:   “为什么……我会觉得酒姐姐你……好像已经为很多人……走在慷慨赴死的路上过了?”   江酒忽然转过头来,坚决地否认:   “怎么可能,难道你觉得姐姐我会是那种为了别人而奋不顾身的傻瓜吗?”   “我可不是那种人哦。”   “我只是个无情无义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罢了。”   她语气嘲讽地说。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幕间-朝生暮死   又是一天晚上。   华灯初上,霓虹氤氲,温度早早就降了下来,有雾但并不是太浓郁,至少不会影响到正常的交通出行。   说起来今年春城的气候实在是有些诡异,之前刚入秋时有连绵不绝的阴雨,如今几乎已经算是冬天了却天天都有雾气。   云从龙,风从虎。   市井中再度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开始神神叨叨地对自家小辈讲春城下被锁住的那条龙的传说,只不过已经没有年轻人会再相信这老掉牙的故事。   相比于此,他们似乎觉得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说法更加靠谱一点。   但不管是被锁在春城下面的老龙又或者世界末日其实都不能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该学习学习,该上班上班,该在天黑之后开始美妙夜生活的也还在继续。   只不过那家最近颇有名气叫做莉莉丝的酒吧忽然不知为何暂停营业了一段时间,让不少忠实老顾客只能每天在微信群里招魂似的复读请愿。   但每次他们都只会得到同一个听起来稍微有那么点……奇怪的答案。   ——首席调酒师小姐回老家结婚啦,店里暂时没有会调酒的人,老板娘好像也不准备再招人,所以酒吧就非常任性的暂停营业了。   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也算合理。   于是不少老顾客虽然都舍不得那口酒,但居然都信了。   他们甚至开始相当乐呵地讨论起是谁才能那么幸运抱得美人归,有人站老板娘有人站安宁,甚至还有人站偶尔到酒吧里跟首席调酒师小姐一起喝酒的那位黑色风衣大姐姐。   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真相却似乎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   江酒正在穿丝袜。   是蛮厚的黑色裤袜。   最近魔女小姐的口味又莫名其妙变了,所以作为每天都要被她各种意义上享用的小点心,江酒的穿着打扮风格也得跟着改变。   她变得稍微成熟了些,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看着就像个小女孩了。   虽然那时她的气质总是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她的身高和年龄——作为长生种江酒那时候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宣称她还不到一岁大。   而如今气质终于与外貌匹配上了,作为坏女人的气场也就愈发强大。   江酒挂上泪滴形状的耳坠,稍微补了补口红,然后悠悠叹了口气,起身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魔法壁炉外的酒吧里。   魔女小姐正在吧台外坐着,潘多拉在吧台里面调着酒。   她们俩对江酒的到来熟视无睹,甚至没有特意抬头去看。   江酒便也自然而然在魔女小姐身旁坐下,慵懒地托腮,对潘多拉说:   “来杯干马天尼,不要橄榄,要青柠皮。”   潘多拉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魔女小姐则没什么反应……直到江酒端起她面前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你不会等你自己的酒上来再喝你自己的酒么?”   她忍不住问。   江酒便不甚在意地轻笑:   “小气,喝你一口酒怎么啦,又不会怀孕……再说我就是想跟你间接接吻才喝的,不行吗?”   魔女小姐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便只能接过江酒递过来的酒杯把残酒一饮而尽,说:   “我让你喝酒都已经是放你一马了,江酒,别不知好歹。”   江酒却只是微笑:   “没办法,性格如此。”   很不要脸很摆烂的发言。   按理来说平时魔女小姐大概会因此杀意涌动的,但如今她只是瞥了江酒一眼,然后就轻声说:   “放弃吧,不管你怎么做,这段时间我都不会让你出门的。”   她看穿了江酒的意图,并给出了绝不动摇的答案。   江酒只好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可我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啊主人,而且也顺利掌握白冠之王的权柄了,怎么着现在也勉强算是半个大魔女……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吗?”   “你比我清楚你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虽然说不上坏但也绝对不能算好。”   魔女小姐冷声数落:   “事实上属于你自己的权柄至今都还在跟白冠之王的权柄冲突,平时不动用力量没事,可一旦动用力量你就会像个气球一样嘭一声炸开。”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也微有恍惚。   大魔女啊。   她想。   无数魔女终其漫长一生都无法触及的概念,如今却这么儿戏地出现在了江酒身上。   就像坐火箭一样,这坏女人从见习魔女到如今大魔女入门似乎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虽然她倒不是没有听说过诞生即为大魔女的传说,但如今传说化为现实出现在她身边,她还是难免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的确没问题。   毕竟是继承了一位承冠者的权柄,即便那位承冠者并不擅长战斗,但位格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   欲承王冠,必受其重。   魔女小姐眯起眼来,忽然低声问:   “加更白冠之王权柄的同时你也负担起了他的罪孽,那么……他的罪孽是什么?”   “是太蠢啦。”江酒懒洋洋地回答,“居然蠢到完全相信那些鸢尾花,甚至把自己的本源都分出来一部分给它们。”   “无私的爱催生出贪婪,但承冠者的本源哪里是那些鸢尾花能消化的,它们固然因此获得了力量,但也随之丧失了进化出智慧的可能,因此就算在鸢尾花之海中生长了不知道多久智力水平还始终跟人类的婴儿一样。”   “因此,被它们纠缠着无法离开的白冠之王只得与孤独为伴,最后又在鸢尾花们的贪婪下收获了背叛。”   “孤独与背叛——这就是白冠之王所背负的罪孽,也是上城区的世界意志在我继承白冠之王权柄后给予我的诅咒。”   江酒的语气并无波澜,似乎只是在陈述什么不值一提的事实。   魔女小姐的眸子暗了暗,忍不住低声说:   “那也就是说……以后你不管跟谁做朋友,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最后都只会收获孤独和背叛了。”   “或许吧。”   江酒歪了歪头,忽然伸出手抬起魔女小姐的脸,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   “可说起来你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么?”   “魔女是长生种啊,跟那些朝生暮死的凡俗种族不一样,咱们俩都能活好多好多年——虽然我讨厌寿命论,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也不得不接受。”   “跟我关系亲近的普通人小姑娘都会一个接一个凋零,哪怕是体质更好的异类也撑不过两百年……哦,可能我那位在静谧机关工作的前女友会因为收容物的影响而长寿一些,但又能活多久呢?”   “就算是那位前传奇调查员伦道夫·卡特似乎也就只活了短短三百年吧,即便他的孙女萝兹玛丽比他运气更好一点能活四百年,可相比于我们两个又算什么?”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一度得生者,岂有长生不灭哉?”   “可我们不就是所谓的长生不灭者吗,等到我那些前女友都因为上城区的诅咒背叛我,又被时间消磨得一个接一个死去了,能不受任何影响继续陪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莉莉丝,所以你该高兴的。”   江酒说着,接过潘多拉递过来的酒,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眯起眼来,苍白病态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大片不健康的酡红。   她低下头来,忽然低声说:   “这下,真就互相折磨到白头,真就二人幸终啦。”   魔女小姐几乎是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酒杯。   她想安慰江酒,却忽然找不到合适的立场。   因为她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不管她现在说什么话都有种怜悯的意味,可她不愿意怜悯江酒,她想站在江酒身边陪着江酒一同分享痛苦与孤独……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给她一个拥抱。   可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但或许也不需要表达了。   因为江酒忽然转过头来,一只手笼着酒杯,一只手晃晃悠悠在桌面上画着圈,露出朦胧的笑容问:   “可你为什么不开心呢,我亲爱的魔女小姐,难道是因为你在担心我?在害怕我会因为注定的孤独和背叛而难过,甚至失控?”   “可这就是你跟我之间最大的差别啦。”   “你当初把我变成魔女的时候大概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吧,可我很贴心地帮你考虑过了哦,从得知自己变成魔女之后我就已经想到现在以及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了。”   她说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喝酒喝太猛的缘故,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才继续笑了一下,骂:   “蠢死你得啦。”   然后江酒又轻声说:   “不过就算是这样……不也挺好么?”   “至少,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你是真的爱我,那就够了,其他人都无所谓的,莉莉丝,我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爱就能好好地活着,只要有你一个人就够啦……”   她说着,忽然踉跄着站了起来,像喝醉了一样想抱抱魔女小姐,但起身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还好魔女小姐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了怀里,而江酒便恰到好处地打蛇随棍上,把脸埋在了魔女小姐胸口。   “我爱你,莉莉丝。”   她听见她说。   ——可不知为何,魔女小姐只觉得难过。   [未完待续]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杯中盛放 1-命运长河   “喔,我亲爱的缄默魔女,有一天你居然也会主动联系我们这些老朋友啊,怎么啦?”   “有事需要你帮忙,可能性。”   “这样啊……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唔……是不是跟你那小情人有关?”   “……你怎么知道?”   “嘻嘻,身为命运最忠诚的信徒,我当然能看到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你那小情人身上可有太多有意思的展开啦!”   “随便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都有,亲爱的缄默魔女,只要想到我能亲眼目睹你那位小情人身上所蕴含的各种展开我就,就兴奋得要浑身发抖!”   “……那明天吧,明天到我的酒吧来——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可能性,你最好只按着我说的做,不要对她做任何出自你主观意愿的事。”   “自然如此,命运的信徒怎么可能不明白随意玩弄命运的代价呢,缄默你多虑了。”   “希望如此吧,那明天见。”   “明天见,虽然我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   江酒今天起得很早。   昨晚魔女小姐对她说今天会有贵客登门,让她早做准备。   虽然江酒并不明白有什么好准备的。   酒吧虽然很久没营业了,但卫生一直都是在打扫的,地板随时都干干净净,魔法冰箱里也备着各种食材,如果魔女小姐想留客人吃饭也完全没问题。   更何况魔女真的需要吃饭么?   但即便如此江酒还是很听话的,像模像样地稍微做了点准备工作。   然后,贵客如期而至。   她是从魔法壁炉中钻出来的,江酒先看到的是她那头灰色长发——有多长呢?她挺直身体站着,头发就一直蜿蜒地垂下来几乎落到地板上。   她的眉毛和睫毛也都是泛着水晶质感的剔透灰色,甚至就连瞳孔也是如此。   魔女们似乎总是这样,全身上下的色调几乎都是统一而和谐的,当然也有可能单纯是江酒见到过的魔女太少,说不定也有那种全身花花绿绿看起来就混乱无序的极端个体存在。   总之,这位身材娇小的灰发魔女在见到江酒的瞬间就一脸亢奋地朝她扑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词。   江酒这下倒犯难了。   她不太清楚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把这位魔女小姐推开。   推开好像显得她不是很有礼貌,而不推开就显得这位魔女小姐没有礼貌——总之一定要有一个人不礼貌的话,那为什么不是莉莉丝呢?   莉莉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之间,伸手抓住灰发魔女斗篷的兜帽把她拎起来重新放回地板上。   “你来之前我怎么对你说的?”   她问。   灰发魔女闻言便讪讪一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抑制不住地想往江酒的方向看。   “职业病,职业病。”   她尴尬地解释:   “没办法,每次看到这种被命运的纺线缠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受眷顾者,我就忍不住想看看他身上的展开嘛。”   “……”   莉莉丝大概也清楚灰发魔女的古怪脾气,便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向江酒介绍道:   “这位是……”   可灰发魔女却表示她可以自己动。   躬身,抚胸,行礼,她以无可挑剔的姿态向江酒自我介绍道:   “你好,命运的受眷顾者,我是可能性魔女Norns,您可以称我为[可能性]……在身为魔女的同时,我还是位作家。”   “而且是位不入流的扑街作者,从人类诞生出文字,出版社,以及小说排行榜以来,数千年时间里,她从未写出过一本能算得上畅销的作品。”   莉莉丝适时毒舌地进行补充。   “……这样吗?”   江酒若有所思地微笑着问。   灰发魔女便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   “毕竟我是可能性魔女,是命运的纺织者,我所写的小说自然也是现实的映射——但小说需要逻辑而现实却似乎并不需要,所以读者们往往会觉得我的作品太过离奇而荒谬。”   “如此一来,理所应当的,我写的书就卖不出去咯。”   她的表情相当坦然,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怎么在乎。   而江酒闻言便微笑着点头: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现实远比小说更震撼更能打动人心,也更有魅力……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尝试着拜读一下您的作品。”   虽然刚刚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一听到江酒说这个,灰发魔女还是立刻就兴奋起来,追着江酒絮絮叨叨地介绍她的作品。   直到莉莉丝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她才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事实上,我这边请可能性过来,是为了你,江酒。”   莉莉丝说。   江酒似乎没搞明白可能性魔女的存在跟她之间有什么关系,于是很可爱地歪了歪脑袋,问:   “为了我?”   “对,”莉莉丝眯起眼来,“虽然我好像已经发现你的弱点了,但却没办法确认,所以就想着看一看你身上命运的痕迹……也就是可能性。”   她看了眼可能性魔女,可能性魔女便如同最贴心的狗腿子一样跟着解释: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我们魔女,又或者是地狱里的承冠者,异类,生活在上城区的人类,其他位面的超凡种族——在每个个体做出选择时,命运就会被裁切,流向也会随之改变。”   “命运是一条河流,每一次抉择都是事项的分支,是河流改道,但与此同时那些过去并没有被确定的选项也会作为隐藏的端口保留在个体的命运记录之中。”   “而我,命运的纺织者,我的能力就是展开这些隐藏的端口,模拟这些支线,从而让人得以纵观自己的命运。”   江酒听懂了。   可她还是有些疑惑,于是问:   “那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一切不可能再被更改,既定的事实也无法扭转,不管看多少遍都一样……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吧亲爱的主人?”   “——即便是传说中真正的神明,他也无从干涉过去。”   “但其实也并不需要干涉过去。”   莉莉丝看着江酒的眼睛,轻声说: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过去,了解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有现在这样扭曲而奇怪的性格,我想知道你都做出过那些选择,那些选择都代表了什么,以及如果有些选择你没去做……你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江酒沉默片刻。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却并未有任何不被信任的难过或悲伤,相反,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让你这么关心这么想要了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主人,不过既然你是这样想的话,那作为你的小宠物,我似乎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和说不的权力吧?”   “那就来吧,”她与莉莉丝对视,勾起唇角,“如果你想看的话。”   不知为何莉莉丝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但略微的犹豫过后,她还是点头:   “嗯,我想看。”   “那便如您所愿,我亲爱的主人。”   江酒微笑着说,转头看向可能性魔女:   “所以还需要我做什么来配合您吗?魔女小姐?”   或许是听到了江酒用往日来称呼她的办法来叫灰发魔女,莉莉丝的呼吸忽然紊乱了一下,但却很快就恢复平静。   而灰发魔女颇为胆战心惊地看了眼江酒又看了眼莉莉丝,唉声叹气道   “倒霉倒霉倒霉,早知道你们俩之间的关系这么……别扭,就算有你这位命运的受眷顾者在这里,今天我也不会过来的。”   可似乎不管是国内又或者国外,甚至是神秘侧的世界都挺流行来都来了这个习惯,灰发魔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江酒:   “并不需要你做什么,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躺下就好,可能会有点疼,不过都是正常情况,请不必担心,至少在玩弄命运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专业团队吗?那希望不要把我愉悦送走就好。”   江酒甚至还开了个玩笑。   但这时候显然没有人能笑得起来——于是江酒便领头,带着莉莉丝和可能性魔女进入魔法壁炉后的魔女之家中。   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灰发魔女站在床边抽出魔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问江酒。   江酒忍不住笑了笑,问:   “怎么听起来下一句好像就是……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然后江酒忽然转头看向莉莉丝。   “不要后悔哦。”   她轻声说。   还未等莉莉丝反应过来,江酒便又对灰发魔女说:   “开始吧。”   灰发魔女便点头。   她挥了挥魔杖。   有微光亮起,有水声响起,紧接着,所有有形之物忽然失去了存在本身的概念,唯有黑暗永恒——魔女之家倏忽远去,而时光依旧奔流不息,在最远也是最近的彼端,命运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接着,它便自然而然生根发芽,抽枝长大,开花结果。   江酒的命运被展开了。   就像在编织史诗那样,所有埋藏在她体内,在她过去经历中的可能性全都被命运的纺织者牵引了出来,光怪陆离的图景悄然挤满了整个世界,充斥了莉莉丝与灰发魔女的可视空间。   灰发魔女翩然悬浮起来,向莉莉丝展示从江酒命运中所撷取出宛若繁星般的所有可能性,问:   “那么缄默魔女,你想先看到哪个可能呢?”   [未完待续]   ——   (3/3)   一万字达成!   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旅途之始   “我们分手吧……江酒。”   “啊?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好像根本就不喜欢我。”   “是嘛。”   “对,虽然你对我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感觉到你是喜欢……”   “那就分手吧。”   “……啊?”   “我说,那就分手吧。”   就像是有血海深仇的父子那样,父亲刚被推进手术室,医生刚走过来对儿子说令尊的身体虽然孱弱但这次手术应该……   儿子便头也不抬地挥手,漠然说同意捐献。   江酒选择满足少女的请求。   而少女便惊慌失措起来,急忙解释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江酒……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对……对不起!”   “如果道歉就有用的话,那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的重要性呢?”   “可……可我……”   “可你以后,就不要再像今天一样,犯这种不该犯的错误了,要好好生活,你的胃不好,别吃太多垃圾食品,饮食清淡一点,在宿舍在家里最好提前准备好治胃病的药……总之照顾好自己吧,毕竟以后我也不能像以前那么照顾你啦,人总是要长大的,当然不想长大也没关系,那就去尽量找一个喜欢你的,能迁就你的男朋友。”   “……”   少女拽着江酒的袖子,哭的梨花带雨,几乎说不出话。   她在无声地哀求。   可江酒却只是轻柔地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回来,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别:   “那么,再见啦。”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这是江酒大学里谈的第三段恋爱。   而这段恋爱依旧一如既往的无疾而终。   他回到寝室,像平时一样跟几个哥们打游戏,嬉笑怒骂着开玩笑,看不出有任何反常。   直到晚上熄了灯,挨着门那张床的舍友忽然犹犹豫豫地问,说江酒你跟那谁谁分手啦?   一言既出,满堂俱惊。   剩下两张床的舍友都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分手,以及怎么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   江酒就骂,说又不是所有人分个手就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吊着张脸的,和平分手是这样啊,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嘛。   男生们待在一块说话总是含妈量十足,他这么说已经算是相当儒雅随和了,也显得人很正常没受什么刺激。   舍友们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也就纷纷点头称是。   然后宿舍里的老大哥忽然又想起什么,忍不住感叹,说江酒你这得是第三次分手了吧,而且前两次好像都这次一样一点感觉没有的……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情圣海王吧,有什么撩妹妙招快传授兄弟们点,助力每一个脱单梦想从我做起!   江酒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没有的事,他可不是情圣海王,他只是想给天下所有无家可归的漂亮妹妹一个小窝而已。   寝室里便一阵哄笑。   几个舍友又转而开始讨论起江酒那前两段恋情。   一个是系花,一个是有不少人喜欢的文学少女,前者活泼后者文静,再加上如今这个刚跟江酒分手的,更讨人喜欢一点的可爱系学妹。   这才大二而已啊。   老大哥幽幽叹息一声。   为什么有的人两年就能谈了三段恋爱,有的人两年下来却还是苦逼的单身狗呢?   这难道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小老弟也幽幽叹息一声,问为什么江酒要跟这仨前女友分手呢?明明性格都不错,长得又漂亮,而且据说系花还是个小富婆,只要娶到手就能下半辈子不用再努力的那种。   另外一个哥们说我不到啊,鬼知道江酒他怎么想的,每次分手之后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转头就能去展开一段新的感情。   老大哥颇为无奈地说没办法啊,江小同志那么优秀,家里条件不错再加上长得帅气,又有能力,现在不是学生会主席么,既然如此受欢迎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小老弟点头,说确实,我要是个妹子我肯定也喜欢咱们江哥啊,我超你们知道吗,上次我跟江哥一块去澡堂洗澡发现他居然还有八块腹肌!   于是老大哥和另外的哥们立马倒抽一口凉气,说男同收收味儿。   小老弟嘿嘿嘿笑了会儿,又旧事重提,说那江哥到底是为什么要一直谈恋爱一直分手,然后就这么循环下去……他是想给人类发明永动机吗?   老大哥沉默片刻,说那你就得问他自己了。   于是小老弟喊江酒,却如石沉大海那样,再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发现不知何时江酒就已经睡着了。   主人公睡过去了,围观看热闹的自然也再没兴趣,三人又聊了几句,就也渐次入睡。   深夜熄着灯无人说话的寝室显得格外静谧。   感觉到其他人都睡着了,江酒便睁开了眼,表情平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最后又无声地闭上了眼。   ……   两年的时间说长很长,说短也短。   虽是七百多个日夜,但也轻盈得好像盛夏日光下的泡沫,转瞬即逝。   已是大四,该毕业了。   寝室里的几个哥们各有各的打算,各奔东西,像那些花儿里歌词写的一样,散落在天涯。   老大要考公,江酒准备步入社会工作,老三选择留校考研,老四家里稍微有点薄产所以要回去继承家业。   临走前几个人到大学城常去的那家饭馆里吃了顿饭,喝光了不知道多少瓶啤酒,又哭又笑,抱成一团,明明都已经是要大学毕业的人了,却跟几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吃饭完之后四个人勾肩搭背走成一排,大半夜的在大学城外散步,一路喊着叫着,老三酒量好没喝醉,害怕这样有点太影响市容,老大就骂他,说你害怕个锤子,都毕业了!   就这四个字。   老三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弃了治疗,也跟着剩下三个人喊成一团,大着舌头唱两只老虎唱春天在哪里。   后来四个人实在走不动了,就往路边的绿化带里一躺,懒得动弹。   他们开始说起未来,说起曾经。   小老弟回忆过去四年里发生的事,忽然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老大哥就呱唧往他脑门招呼了一巴掌,骂他怎么娘们唧唧的。   可他自己的眼圈分明也红着。   老三说大哥你别这样大哥,咱们……小老弟是因为难受!   老大哥情绪就激动起来,说当咱们开始怀念,开始浪漫化一个时代的时候,就证明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   然后他也抹了把眼泪,说哪有结束,又不是人没了,以后就算毕业了,分开在全国各地了,放假有空的时候还不是能出来一块聚聚?   可这次再没人回答他。   大约是真喝太多了,老三跟小老弟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老大哥便找上唯一清醒的江酒,他攥着江酒的手,对他说哥懂你,兄弟,要是实在找不着就别找了……也别再这么将就了,其实对大家……   嗝。   他打了个嗝,继续说寝室里兄弟几个现在都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你大学谈了有多少段恋爱来着……不记得了,可你中间付出过多少金钱和精力?   没必要这样的,老大哥拍了拍江酒的手背说,没必要这样的,这么将就下去还不如单着,你要是心里苦,要是觉得缺爱,要是没人跟你说话你就跟大哥说!   他拍胸脯,拍得咚咚响。   然后大概是给自己拍难受了,他对江酒说完话之后又蹲一边吐去了。   江酒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最后等到老大哥吐完安生下来,他又守着这活宝哥仨在夜风里坐了会儿,才叫了辆出租车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数车窗里一闪而过的路灯。   从开始到结束,一百八十三根。   挺好。   他想。   ……   毕业季也是分手季。   毕业生离校的最后一天,江酒的现任女朋友来找他分手了。   开门见山的,少女看着江酒的眼睛,说:   “咱们分手吧。”   江酒已经早就习惯成自然了,于是点头:   “好。”   然后他又想到什么,补充:   “你放在我那儿的书,还有娃娃什么的,要不要我现在回宿舍拿给你?”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有任何感情波动——但也正是因此才让少女惊愕起来。   她看着江酒,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难道就像传闻里说的一样,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就没喜欢过我吗江酒?”   “大概吧。”   “你……”   少女似乎生气了,可最后却并未说什么,她只是表情复杂起来,说:   “你是个好人,江酒,你对我很好,对你那些前女友也都很好,甚至咱们学院的女生都一致认为你是模范男友——可你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这样我跟你那些前女友还要跟你分手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都没真正的喜欢过任何人!”   ……   少女离开了。   江酒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然后叹了口气。   “喜不喜欢,爱不爱,就这么重要吗?”   他自言自语问。   可没人能回答他。   即便是站在他身旁的缄默魔女。   ——她站在他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缄默魔女抬起手,缓缓地想触摸江酒的脸,却只是徒劳地穿过那昨日的幻影落在空处。   最后,她只能垂眸,低声对身旁的可能性魔女说:   “不是这里,去下一处吧。”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抓住可能   烂掉的人都是因为什么才烂掉的呢?   穷,懒,意志不够坚定,被外部环境影响——这个世界上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其实是很少的,事实上绝大部分人都会不可避免地被他人同化。   毕竟,人是社会性动物嘛。   江酒有个朋友。   当然这个朋友是真正的朋友而不是借口,他那个朋友大学专业是土木,毕业之后理所应当去了工地,学历是不低的,但整天干的还是放线打灰的活。   他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找过江酒吃饭,那时候一副意气风发白衣翩翩的模样,还对江酒说少年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虽然还有点迷茫但不怕,看小爷这就仗剑走天涯!   可再见面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二十出头的人有了三四十岁才会有的风霜,皮肤黑了好多,满眼的疲惫。   他对江酒抱怨,说工地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苦点累点也就无所谓了,但最可怕的是那与世隔绝的感觉,你在工地待上两个月再出来,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好陌生。   江酒知道他以前也是家里有矿买东西很少在乎标价的人,可他对江酒说前两天他请假出工地,去旁边镇上的一家小超市买东西,人家地板拖得锃亮,东西摆得干净整齐,他穿着工地发的劳保鞋和沾着灰的裤子衬衣,居然开始觉得自卑。   他甚至自惭形秽。   工地里人情来往多,烟酒什么的很难推辞得掉,有时候同事们甚至一块去小巷子里的洗脚店按摩……这个按摩理所当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的按摩。   他也当然不会去,上司同事给让的烟也不抽,但酒总得喝吧?   一来二去,酒喝习惯了,也就自然而然开始接烟,虽然不一定抽。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   现在他就敢喝酒接烟了,那么下一步呢?下一步他是不是就敢做一些更过激的事了?   他都不敢想。   所以他快进到提桶跑路了。   朋友如此唏嘘着对江酒说。   江酒那时没说话,只附和地点了点头。   ……   后来江酒开始找工作。   他去了家酒吧当服务生。   工作不算太累,但毕竟是酒吧嘛,工作时间比较阴间,得昼夜颠倒地生活,凌晨两点多才下班,回到宿舍的时候正是春城睡得最沉的时候,街上只有路灯伶仃地亮着,商铺几乎全都关着门。   他有时候下了班闲着没事干会在街边坐着,安静地看头顶的夜空。   城市的夜空里是不会有星星的,大概只会有一闪一闪的卫星,偶尔天气晴朗能够看到月亮,那就是运气挺不错的情况了。   只不过后来他的业务水平逐渐娴熟,又渐渐在跟客人的交流中学会了如何讨人喜欢,就飞速升职,一路干到了经理的位置。   他本来就很聪明,又肯努力,自然比一般人更容易获得成功。   可江酒好像觉得这样不好。   他觉得酒吧这地方就不太好。   每天人来人往,灯红酒绿,光影斑驳,有太多的故事悄无声息地发生,或纠缠或暧昧或糜烂,都在夜的阴影中被孵化出来。   曾经有位老客人对他说,酒吧这种地方来多了,听的那些乱七八糟故事多了,就会对世俗意义上的爱情越来越麻木,某些原本好的观念也会悄无声息被扭曲。   江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在酒吧工作之后他也还是在习惯性地跟人谈恋爱,甚至还跟前来喝酒的女客人暧昧过一段时间,但不知为何持续时间却一次比一次短。   但他仍旧没有放弃过。   他变得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会讨女孩子喜欢,也逐渐变成他人眼中的花花公子或者说海王。   但还好,江酒懂得及时从漩涡抽身。   他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开始尝试其他工作,然后发现他也能顺利适应,收入甚至越来越高。   渐渐的有越来越多有钱人的圈子开始对他开放,他来者不拒,却又仅限于正常社交。   后来有人开始觉得他像个游离在正常人世界里的幽灵,甚至当面用这个说法跟他开玩笑。   江酒也不否认。   他只是微笑。   直到后来,在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他成功地实现了财务自由。   那么实现财务自由的感觉如何呢?   对江酒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就像是他刚踏进大学,看到学生会招新决定要当上学生会主席,并在大二那年竞选成功一样。   他再寻常不过地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可还有更重要的目标没有实现。   江酒依旧在路上。   大学毕业之后能接触同龄女生的途径就少了好多,除去相亲以外似乎就只剩下各种社交软件,以及像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于是江酒就一个一个尝试。   有钱总是要多一些选择的,再加上……莫名其妙就像是来自世界意志的诅咒,他就总能很是巧合地遇见适合谈恋爱的女孩子。   所以在此期间他又接连谈了好几段恋爱,但也都如同之前那样全都无疾而终了。   直到某天,某天他去酒吧喝酒,碰到了位穿着黑裙宛若夜空般神秘的少女。   他习惯性地凑过去,露出一如既往无可挑剔的绅士笑容,问可不可以拼个桌。   少女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江酒便在她对面坐下,两个人也就顺理成章地聊起天,一起喝了几杯酒,甚至言谈甚欢。   最后,等少女要走的时候,他问到了她的名字。   莉莉丝。   宛若她本人一般,相当符合魔女气质的名字。   于是,一切歧途便自此而始。   ……   “你这位小情人,好像也蛮可怜的嘛。”   可能性魔女感慨。   “或许吧。”   莉莉丝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然后看了眼酒吧门口离去的她自己的背影,还有坐在沙发椅上正端着杯子目送那个她离去的江酒。   她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这时候可能性魔女也终于看出她的目的了,于是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   “所以缄默魔女,你找我来就是想要确认你这位小情人到底爱不爱你?”   “可是何必多此一举呢,如果想要知道她到底爱不爱你的话,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么?”   莉莉丝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你以为她是随便忽悠两句就能被骗得找不着北的小姑娘?你是没有看到她之前的人生么?”   “她是幽灵,是怪物,至少在对爱的追求这方面,她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魔女。”   说着她甚至忍不住轻声感叹:   “如果不是我清楚地知道她原本是人类的话,我甚至会怀疑她是否是由魔女假扮出来的。”   “——她应当是天生的魔女。”   可能性魔女闻言也点了点头,俯身托着腮趴在酒桌上,痴迷地看向江酒,轻声说:   “的确,如此被命运的纺线所缠绕之人,无论是普通人类又或者是魔女……都是我生平仅见,怪不得你会爱上她啊,我们最尊贵的缄默魔女大人。”   “那么,她知道真相么?”   她转过头看莉莉丝。   莉莉丝却摇了摇头:   “我没告诉她。”   “这对她不公平。”   “只要她不需要来救我,那就足够公平了。”   “可你觉得她真的会听你的话,不来救你吗?像她这样的人注定会为了别人走在慷慨赴死的路上。”   “但她也救不了我,她还没那么强,到时候我会为她留下最丰厚的遗产,然后她想干嘛就让她干嘛去吧,就算是再去爱上别人也无所谓了。”   “……你甘心吗?”   “我当然……”   莉莉丝说到这里眸子忽然暗了暗,然后摇了摇头:   “甘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她救不了我——怎么,可能性,你是觉得她能在那么多魔女,超凡种族,乃至于人类势力的联合之下把我救下来么?”   “更何况我早已是强弩之末,就像我当年与人类达成的交易一样,到时候无论如何,我都是会陨落的……就像过去的旧世界一样。”   可能性魔女却微笑起来。   “您是不是忘记了我的注册名了?我是可能性魔女啊,我的能力就是在个体的命运长河中寻觅所谓的可能性——无论多么渺茫,只要存在的话那就注定会被我抓到。”   “对您而言微小到几乎无法发觉的可能性对我来说却像是中年人头顶硕果仅存的一缕头发。”   灰发魔女缓缓提起裙摆,优雅地向莉莉丝行了个屈膝礼,然后抽出魔杖,就像乐团指挥一样开始她的表演。   “于此,为您展开属于正式魔女,伪承冠者江酒身上的所有可能性。”   她说着,轻挥魔杖。   无数光点自桌旁的江酒身上浮起,宛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样,缓缓扩大,拉伸,变成实质化的世界线,如此明朗且直观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而在这些世界线中,拥有着不同命运的江酒继续着她们的生活。   遇到了莉莉丝的,没有遇到莉莉丝的,被奈亚拉托提普捕捉成为外神玩物的,于魔女之夜中耗费了所有灵魂因此崩溃而失控的,陪伴着濒临末日的下城区而一同毁灭的,因褫夺白冠之王的权柄而自爆身亡的。   灰发魔女把玩着灿如星辰的可能性们,微笑着问莉莉丝:   “羞涩小江酒,笨蛋小江酒,天使小江酒,恶魔小江酒——不知道客户您想要的是哪一款呢?”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不是这里   “江酒!”   “来啦!”   繁华的步行街上人来人往,道路两旁全是各式商铺和小吃店,虽然在这个网红概念铺天盖地的时代这些小吃店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走两百米能见到两家关东煮三家水果捞四家烤串店,但逛街本身倒也不一定是为了吃好吃的。   也可能只是图个热闹。   江酒和女朋友手挽手走在小吃街里,偶尔停下来买点,然后颇为亲昵恩爱地互相喂着吃。   “啊——张嘴!”   女朋友用小叉子扎了块哈密瓜凑到江酒嘴边。   江酒便乖巧地闭上眼张开嘴,咬住那块哈密瓜,嚼嚼,然后对女朋友露出微笑。   “甜。”   她说。   女朋友便也跟着开心起来,随手把小叉子扎在一次性纸碗里的水果上,颇为宠溺地捏了捏江酒的脸:   “甜就好。”   说完她又把视线往下挪,然后不无羡慕地伸出手来戳了戳江酒的肚子:   “真羡慕你啊江酒,怎么吃都吃不胖,所以可以随便吃好吃的……唉,我怎么就没你这种神奇的体质?”   江酒忍不住笑了两声,连忙捉住她的手指头,脸颊微红,埋怨说:   “痒。”   女孩子害羞的表情总是让人心醉的。   大约是如今互联网过于发达,思想和观念越来越开放的缘故,现实里越来越难以找到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了——更多的是女司机,一脚油门就能轰上秋名山表演个排水渠过弯顺带惯性漂移那种。   但她觉得江酒好像是那种很少见的,可爱的,稍微被调戏一下就会露出困扰表情的纯情少女。   所以出于恶趣味,她悄然伸出胳膊揽住了江酒的腰,然后朝江酒凑过去,俯身到她耳畔,坏笑着说:   “你昨晚真棒。”   百合味的花香悄然盛放,暧昧地缭绕在两人之间,带着潮湿温热的质感轻轻吹拂少女的鬓发。   她看到江酒的耳垂都红起来了,却还是要装作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略微紧张地视线游移,最后用水润的眸子不留痕迹地瞪了她一眼。   “坏。”   江酒轻声骂。   可听起来却分外……让人愉悦。   她几乎都忍不住想让江酒再多来点了,但最后考虑了下自家女朋友的情绪状态,还是没继续调戏下去。   于是她松开揽住江酒腰的胳膊,又在即将放手时收拢五指,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抓住江酒的手,甚至与她亲昵地十指相扣。   “走吧,”她微笑着说,“咱们继续逛街。”   摆脱了窘迫境地的江酒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女朋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   然后悄无声息的,她选择微微往她那边靠近了半步。   ……   “好甜啊。”   灰发魔女用挖了一大勺圣代填进嘴里,似乎是被冰得有点受不了,便眯起眼睛轻声感慨。   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指着桑树骂的有可能是槐树。   喝着咖啡的莉莉丝忽然感觉到说不出的苦,于是抬起头来瞥了灰发魔女一眼,冷声问: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灰发魔女便立马露出无奈的表情,又舀了一勺圣代填进嘴里,然后含着勺子模糊不清地说:   “我是在说圣代很好吃,绝对没有在暗示什么好嘛,所以请我们尊贵的缄默魔女大人也不要随随便便就对号入座……”   “嗯?”   缄默魔女大人抽出了魔杖。   灰发魔女可不想感受被粗暴禁言的感觉——对魔女来说禁言某种意义上也就算是禁法。   如果她现在被禁言,那恐怕就真得沦落成缄默魔女大人的阶下囚啦。   所以她立马识趣地认怂,随手抹去那杯圣代的存在,然后摊了摊手说:   “好啦好啦,我认输,认输总行了吧?”   莉莉丝又看了灰发魔女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收起魔杖。   她忽然有些不习惯。   要是江酒……如果现在是江酒来了,她会对她说对她做什么呢?   她大概会一脸无辜单纯的天真表情,嘴里却不停挑衅,问莉莉丝是不是急了吧?   虽然真的很欠透很贱,但这么久没再感受过居然会觉得怀念?   莉莉丝想着,下意识抬头看向远处与陌生女人十指相扣,逐渐远去消失在街景尽头的背影。   那是江酒。   那是她从未见过,熟悉却陌生的江酒。   灰发魔女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于是便露出暧昧的表情,宛若恶魔般低语:   “怎么样,可爱不可爱?纯情不纯情?她可不跟主世界那个讨人厌的坏女人一样哦。”   “她只是单纯地信奉真爱,且非常幸运地在大学里碰到了命定之人,于是便如此幸福而快乐地生活着。”   “顺带一提,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会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哦,而且以她难以拒绝别人的性格和容易害羞的特点,会很容易就能满足你想把她变得软萌娇羞,甚至被欺负得喵喵叫的愿望呢。”   “……”   莉莉丝却只是沉默。   她又看了眼刚刚江酒背影所消失的街角,然后便忽然起身,低头看灰发魔女一眼,低声说:   “她……也不在这里,去下一处可能性吧。”   灰发魔女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所以毫不意外地微笑着点头,如先前那样提起裙摆对莉莉丝行了个屈膝礼,再度抽出魔杖唤出江酒身上无限的可能性。   可就在此时她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随口问:   “对了,尊敬的缄默魔女大人,请问您要不要看一下这个世界江酒的结局?可能会挺有意思的哦,当然我这里只是顺便提醒您一下。”   就像所有可恶的吟游诗人一样,她抛出了个相当有趣的开头却并未给出发展和结果。   莉莉丝意外地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好。”   “遵命。”   灰发魔女微笑着挥动魔杖。   于是,时间开始加速了。   两位魔女身畔的街景忽然斑斓起来,无数行人像调色盘上的颜料一样拉出绚烂的线条,飘忽而过,无数商铺因经营不善而倒闭但紧接着就有新的商铺入驻开张,天边日落又日升,下雨了又晴朗。   瞬息而已,却好像就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最终加速流逝的时间终于缓慢恢复了正常的流速,可莉莉丝与灰发魔女也已经不在步行街上了。   她们来到了一处公墓里。   正是清晨,明澈的天光撕裂云层落下来,把无数静默伫立的墓碑照得明亮,穿着白裙和白色系带凉鞋的黑发少女捧着一束百合花,踏过还染着露水湿意的石阶,来到爱人的墓碑前,表情平静地俯身把那束百合花放下。   她表情平静地看墓碑前贴着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短发少女正恣肆灿烂地笑着,那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人看了会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她便也微笑起来,然后轻轻伸出手摩挲着墓碑上镌刻的文字,露出怀念的惆怅表情。   可斯人已逝。   无论多么愉快,多么开心,多么幸福的往事都注定像那天烧掉的纸钱一样,风一吹就散掉了,消失了,再也不见了。   于是,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再见啦。   她想。   于是她傻乎乎地朝那张黑白照片挥了挥手,就好像认为往昔的爱人还能看到她一样。   ……   “她……死了?”   莉莉丝喃喃自语问。   “对啊,她死了,貌似是……哦,死于车祸,享年二十六岁。”   灰发魔女微笑着回答。   “可为什么呢?”莉莉丝忍不住转头看向灰发魔女,“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变得幸福。”   “谁知道呢?”灰发魔女一如既往地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我写的书卖不出去的原因吧。”   “小说需要自洽的逻辑,可现实却有太多莫名其妙,令人难过的意外啦。”   “……”   莉莉丝没再说话。   而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播放。   江酒回了家。   或许是觉得天气冷的缘故,她忽然决定要去洗个热水澡,于是往浴缸里放满了温水,把衣服脱光了钻进去。   躺在浴缸里的少女呆呆看了会儿天花板,不知为何却微笑起来。   然后,她伸手从旁边放东西的置物架上摸出了之前准备好的刀片。   对准手腕,一刀,略微有点疼。   江酒一直受不了疼,便啪嗒啪嗒地流泪,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忍住了,划开了血管。   她把手放进了浴缸。   若有若无的血色在水底涌出,扩散向整个浴缸,流得不算快也不算慢——温水能够有效阻止伤口止血,她专门查过,所以并不担心死不掉。   体温渐渐低下去,所以江酒居然觉得浴缸里的水越来越暖和了,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幻觉而已。   然后,她好像看到昔日的爱人在浴室天花板逐渐朦胧的灯光中向她招手。   “再……见。”   江酒虚弱地自言自语。   她忽然想起那次她出差,爱人对她说再见,又告诉她……   “再见的意思,就是下次一定还会再见到。”   所以,我来找你啦。   江酒想着,微笑着。   ——她闭上了眼。   ……   灰发魔女转头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看着沉眠在浴缸中的少女,垂眸,缓缓转过身去。   “不是这里……”   她又用沙哑的嗓音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去到……下一个可能性吧。”   [未完待续]   ——   (3/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安宁静谧   最近安氏集团有关于总裁是女同的奇妙谣传。   不知从何而起,大约是有人偶然去了那家叫莉莉丝的酒吧,看到了自家总裁倔强地,跟个小女孩似的缠着吧台里那位调酒师小姐喝酒吧?   总之这种小道消息是最让员工们喜闻乐见津津乐道的,所以还没过两天就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甚至就连保洁阿姨都开始讨论起这件事。   当然有人相信就肯定有人不信。   相信的人言之凿凿,不信的人不屑一顾,双方各执一词,但都不约而同期盼自家总裁能站出来证实或者澄清这件事。   事实上安宁的确在不久之后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她亲自辟谣了。   怎么辟谣的呢?   她那天匆匆忙忙,衣冠不整地抱着个女孩子进了公司乘总裁专用电梯上楼,据知情者所描述,她甚至把那女孩子一路抱进了办公室。   她用行动证明了公司里流传的小道消息。   听说最近有人谣传安宁是女同?   在这里,她得澄清一下……   ——有一说一,她确实是女同。   但无论如何,不管公司里关于这件事讨论得有多激烈,至少已经与故事中的两位主人公无关了。   在魔女之夜中安宁成功拯救了童话王国,因此获得了魔女之夜的支配权。   身为个位数的极高危收容物,魔女之夜本身就拥有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大魔女的,有关于梦的权柄,即便安宁刚掌控魔女之夜,也足够她屏蔽掉莉莉丝对江酒的影响,把江酒留在自己身边了。   但江酒在魔女之夜中消耗了太多灵魂,因此陷入了沉眠。   而麻烦不止这一点。   因为静谧机关找上了安宁。   他们宣称魔女之夜的所有权属于他们,如果安宁不把魔女之夜归还给他们,他们只能被迫启动下城区的销毁程序。   安宁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魔女之夜归还于静谧机关,让异类们继续生活在囚笼之中,二是把魔女之夜留下来,坐视下城区被销毁。   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决定问问江酒。   江酒的灵魂仍停留在魔女之夜中,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安宁以王子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向她行礼:   “公主殿下。”   小公主一愣,接着便露出招牌式的漫不经心微笑来,歪了歪头问:   “怎么啦,我的王子?”   安宁把她的苦恼和不解向江酒倾诉,然后问江酒该怎么办。   江酒便轻声反问: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尝试着,就像拯救童话王国一样,去拯救整个下城区呢?”   “……我做得到吗?”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恐怕就没其他人做得到了,我亲爱的王子,别忘了你有魔女之夜的支配权。”   “血肉苦弱但却不一定要机械飞升,你忘了魔女之夜的权柄是什么吗?是梦啊,你大可以把所有异类的灵魂都拉入梦中,然后带着他们离开主位面观测者方程的覆盖范围,去开辟新的世界。”   “可……如果我把魔女之夜还给静谧机关,他们不也会放过下城区么,最多……最多也就是异类们会继续戴上镣铐而已。”   “但魔女之夜的覆盖范围应该只有上城区哦,下城区的异类从一开始就没受到魔女之夜的影响,他们是游离于人类世界之外的威胁,而威胁就应当会被清除——这是迟早的事,所以静谧机关骗了你,存在必有因,所谓的销毁程序……呵,恐怕就算你把魔女之夜还给他们,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想办法找借口销毁下城区吧。”   安宁便更加茫然起来,她咬了咬嘴唇问:   “那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样才能拯救异类们?”   江酒闻言便露出宛若恶魔般的笑容,接着轻声道:   “燃烧你自己,把所有异类都拉入魔女之夜中,然后你就成为了拯救下城区的英雄——安宁,这是你所能做出的唯一选择。”   “然后,带我一起离开主位面吧。”   “……”   安宁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会像你说的一样燃烧自己,带异类们离开主位面,去到人类所无法涉足的地方。”   王子仰起头对小公主说:   “但,我不会带上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不止属于我一个人,我能感觉到的,我亲爱的公主,你渴望爱,渴望被爱,但我没办法满足你,把你带走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不能做出这么自私的事。”   “你应该得到自由。”   安宁轻轻攥住江酒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垂眸,微笑着低声说:   “晚安,我的公主。”   ……   后来江酒在酒吧里醒来了。   异类们却已经被燃烧自我的安宁带走,去到了不知道哪里的地方。   得知这消息之后江酒沉默了好久。   再之后,魔女小姐忽然发现江酒不知为何再也不撒谎了。   她因此高兴起来,试探着问江酒说有没有爱过她,江酒选择沉默,她没死心,又问江酒有没有爱过别的人。   江酒闻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说:   “有过。”   但也仅仅是有过而已。   ……   ……   ……   但关于魔女之夜的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在那条世界线上,身为王子的安宁早早退场了,而巨龙在对抗童话王国的战斗中受了重伤。   但敌人绝不会因为你的痛苦和难过而轻易放过你……相反,他们进攻得只会更加疯狂。   即便小公主对前来追杀巨龙的士兵们解释她是主动跟巨龙在一起的也没有用。   最开始士兵们的确有略微的犹豫,但很快就好像被什么暴戾的怪物寄生了那样,甚至向小公主举起了屠刀,要把她连同巨龙一起杀死。   巨龙与小公主只好踏上逃亡之路。   从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到荒凉偏僻的海中小岛,甚至尝试过灯下黑的气味重新回过一次龙巢。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甩不掉军队的追捕。   偶有喘息的机会,在深山的岩洞中,巨龙努力蜷缩身体宛若破风箱般喘息,小公主跪坐在它点燃的篝火旁,伸手按在巨龙鳞片上为它疗伤。   但她已经快治不好巨龙愈发残破伤痕累累的身躯了。   巨龙大概也察觉到这点了,于是便缓缓睁开眼,以略有涣散的竖瞳看向咬着牙努力为它治疗,嘴唇苍白满头细汗的小公主。   “不用再浪费力气啦。”它轻声说,“我快不行了。”   小公主抬起手来抹了抹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说:   “不会,小昆你不会死的,你会没事的,只要我去求父亲……我要告诉他我愿意嫁给王子,这样他就会放过我了,然后我再帮你治疗,你就能没事了!”   巨龙闻言眼中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欣慰,然后又告诉小公主:   “你能这么想我好开心啊,我的小公主,只可惜已经晚啦,我杀了那么多士兵,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了。”   它顿了顿,以龙翼轻柔地拂过小公主的长发:   “我一定是要死的。”   “可死之前……我会为你解决最后的麻烦,我的小公主。”   巨龙缓缓从岩洞中爬了出来,忍着莫大的痛苦颤抖着张开伤痕累累的双翼,仰天咆哮。   有纯白的微光降临于此,宛若雪花般悄然落在巨龙身上。   巨龙便撕裂大地,腾空而起,以微微带着清冷女声的嗓音对小公主说:   “再见。”   小公主拼命在它身后追逐,喊它的名字,但最终只能跪倒在地,啜泣着目送巨龙离开。   于是,它毫无留恋地向国都的方向飞去。   再然后,巨龙撕裂了王宫,自其中找到了国王。   它以龙息点燃了惊恐尖叫国王的躯壳,于是便有不可名状的漆黑怪物撕裂了干瘪的皮囊钻出来。   其名为疯嚣之王。   巨龙与疯嚣之王战斗,以龙爪和龙息数次毁灭他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将他彻底消灭。   最后,它选择把疯嚣之王吞入腹中,然后点燃己身,以它在魔女之夜中的存在本身为柴薪与代价,与疯嚣之王同归于尽。   于是,魔女之夜终归还是落幕了。   小公主重新变成了江酒,她获得了魔女之夜的所有权,受魔女之夜意志的邀请来到了魔女之夜最底层,见到了除她以外剩余两位参与者的正体。   她见到了白发白裙,沉睡于水晶棺之中的潘多拉。   小公主推开了水晶棺的棺盖,然后低头,轻轻吻在潘多拉唇上。   就像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一般,白发白裙的静谧魔女悄然睁开眼睛。   她迷惘地坐起,沉默地看向小公主。   小公主便雀跃地呼唤她在魔女之夜中的名字:   “小昆?”   却并无反应。   “……巨龙?”   于是她又喊。   可静谧魔女却仍旧只是以陌生的眼神看着小公主。   这之后,大概是终于从长久的沉睡中清醒过来了,她忽然伸出手轻轻覆上小公主的脸颊。   在小公主期待热切的注视下,她露出略带茫然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问:   “你是谁呀?”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那么熟悉?”   ……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攥紧了魔杖,眯起眼,转身离开。   灰发魔女毕恭毕敬地跟在她身后,或许是不知道莉莉丝的打算如何,于是她便问:   “还要继续看其他的可能性吗?”   “……继续。”   莉莉丝低声说。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少年鸢尾   “快醒醒宇宙超人,我是沙福林。”   恍惚睡梦中,小亚瑟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这么呼唤,甚至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便惊醒过来,睁开眼,向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只有充满了湿气的岩洞,岩洞外阴郁的天光,还有从不知道多久之前就一直下到现在的哗啦啦大雨。   当然,倘若这时候他有精力去到洞口往外张望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自穹顶坠落的白日流星——其中一部分是天空的碎片,另外一些则是巨兽的尸体,以及碎裂的珊瑚云。   可他如今已经没有那份力气了。   头晕脑热耳鸣眼花,身体甚至开始不停使唤,软绵绵的,像外面洪水中被泡得涨开的尸体。   不。   小亚瑟觉得自己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真的成为一具尸体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哑着嗓子低声自语。   很久没吃饭……具体有多久已经忘记了,或许是因为雨太大所以迷失了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这样盲目地在洪水中走走停停艰难跋涉,一直到储存在身体里的所有能量都消耗殆尽。   他生病了,很重的病。   所以他甚至感觉自己产生幻听了,是略带无奈,沉重而自责的女声:   “没死,不过应该快了吧。”   小亚瑟昏昏沉沉的大脑迎来久违的清醒,他用虚弱的嗓音惊喜道:   “是金手指小姐……你醒过来了?!”   从他离开老妇人的小屋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的金手指小姐便轻声回答:   “嗯,我回来了。”   少年闻言露出安心的笑容,却又很快耷拉下眉毛,病仄仄地向金手指小姐道歉: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可金手指小姐却否定了他的态度: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没有请求过你帮我做任何事,你也没有亏欠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小亚瑟,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小亚瑟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你救了我……而且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吧金手指小姐,我能感觉到的。”   他露出宛若小太阳般温暖的笑容,只是眼神微微黯淡下来,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最终却只能无力地任由胳膊无力落下。   “抱歉。”   像是对着金手指小姐,又像是对着整个世界那样,他呆呆地看着头顶嶙峋的山岩说:   “——我救不了你们。”   “不过其实也没有人指望你去拯救世界,”金手指小姐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平静,“要知道,你只是个孩子罢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小亚瑟露出茫然的,仿佛失去灵魂一般的表情,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问:   “命运总是这样让人难过吗?还是说只有下城区才会这样?”   “……”   金手指小姐沉默片刻,才用低沉的声音回答他:   “或许……从来如此吧。”   “……这样啊。”   小亚瑟轻声感慨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么我想和你交易,金手指小姐——假如你不嫌弃我这具已经病得要死的身体。”   “……你要交易什么?”   “下城区……如果你还瞧得上我这具身体的话,金手指小姐,我恳求你……帮我拯救下城区。”   “你没觉得你的筹码相比于你想要的东西,显得太渺小,对我也太不公平了么?”   “可我只有这点东西了,”男孩难过地哑着嗓子说,“对不起,金手指小姐。”   “……”   几乎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过后,小亚瑟忽然感觉到额头多了微凉柔软的触感。   一双手把他缓缓扶起来,让他靠在温暖而柔软的……某个人的怀里,他几乎已经丧失作用的鼻子勉强能闻到一点点清甜的薰衣草香。   然后,金手指小姐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   “好。”   从逃出瑞城一直到现在,小亚瑟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谢谢。”   他说。   ……   旧的天命之子死去了,紧接着却有崭新的承冠者诞生。   他承载着下城区沉入地狱之中,宛若煌煌烈日一般,甚至迅速以雷霆手段清洗了小半个地狱,在百分之八十深度的区域开辟了新的世界。   他是崭新的地狱大君!   可不知为何这位地狱大君却对征服与统治丝毫不感兴趣,他只终年慵懒地盘踞于王座之上,甚至懒得向外界投出哪怕一丝注意力。   有曾在他身边服侍过的弄臣宣称这位地狱大君王座旁不知为何总是放着三件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一块已经融化掉又凝结成型的巧克力。   一把木柄都已经快腐朽殆尽的小斧头。   一颗……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仍旧鲜活着甚至还会时不时跳动的心脏。   ——无人知晓它们的来历。   ……   ……   ……   “检测到β级灾难,确认源头为地狱势力的承冠者,认证名为白冠之王,即将启动应急处理预案,各部门准备行动。”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静谧机关。   工作人员快速且有条不紊地穿行,传递着前线的情报,鬓发微白面容慈祥的老人紧皱着眉头站在大厅中央,抬头,看着眼前屏幕上的最新消息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老人的副官匆匆走来,在他身前站定,敬了个军礼,然后打开随身带着的文件夹,念道:   “局座,这次冲击上城区的,是识别名为白冠之王的承冠者,我们对他没有任何了解,甚至没有相关的情报,应该是新生的承冠者或者当年那场浩劫之后留下来的,隐藏至今的古老者之一。”   “……那他为什么要冲击上城区?”   老人轻声说着,用指节轻叩面前的栏杆:   “没有理由啊,那群古老者几乎都无欲无求,其中甚至有一部分是主动脱离上城区坠入地狱的,可如今这位白冠之王莫名其妙来冲击上城区……是为了什么?”   他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背着手挺直腰杆,问:   “有和对方交流的可能么?试一试,”   “收到!”   于是副官匆忙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老人便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前线传回的消息。   很快,副官再度形色匆匆地出现,可他只是脸色很难看地对老人摇了摇头:   “对方似乎已经丧失理智,据情报部门分析,大概率是已经被污染……甚至失控,应该没有交流的可能了。”   “这样啊。”   老人沉默片刻,仰头看着大屏幕上映出的漫天鸢尾花,轻声叹了口气。   “传我的命令,”他的声音忽然坚硬冰冷宛如钢铁,“命令特殊战术应对小组出发,带上序列八的极高危收容物,前去世界边缘对识别名为白冠之王的承冠者个体……”   “——进行销毁。”   “是。”   ……   鸢尾花,鸢尾花,当初都是纯白色的,盛放的,宛若星辰般的鸢尾花。   它们扎根于任何人类能够想象得到的实体之上,包括土壤,岩石,钢铁,甚至于水面,无穷无尽,把目所能及的所有空间几乎都挤满了。   而在这片纯白色的鸢尾花海中间,头戴荆棘花冠的少女满脸茫然漫无目的地游荡,嘴里不停地低声呢喃着什么,然后以十指挖开土层,推开岩石,甚至试图掀起每一株鸢尾花的花瓣和枝叶。   ——她好像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她已经寻找好久了。   从地狱一直到上城区的世界边缘,她所走过的地方被鸢尾花覆满,绵延不知道多远,甚至几乎可以被称之为鸢尾花之路。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于是少女呆呆地跌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两界屏障,伸手摸了摸手边的那朵鸢尾花。   “她……酒酒……我的酒酒……真的在这里面吗?”   鸢尾花悄然凋谢,又生长出足有人头大的花苞,然后无声地绽放,露出其中被包裹着的人类婴儿的脸。   “在……”那人脸断断续续的,微笑着对少女说,“母亲……她就在里面。”   少女便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两界屏障跑过去。   可忽然有光铸造的锋锐长枪自天空坠落,携不可阻挡之势,刺向她的心脏。   序列047收容物,量产版朗基努斯之枪,具有一定的对传说存在特攻属性。   但量产货毕竟是量产货,在暴动状态的鸢尾花海面前根本无法对白冠之王造成任何威胁,鸢尾花们疯狂生长,便轻易以藤蔓与枝叶缠缚住那柄赝造品长枪,并将之折断。   花海中的少女便依旧向两界屏障走去。   可紧接着,有新的收容物被释放了。   序列008收容物,机械降神,以文明整体科技发展停滞一年为代价,绝对性地清除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神秘侧力量。   包括魔女,收容物,乃至于……承冠者。   鸢尾花海忽然消失了。   没有任何征兆,宛如蜃景一般,凭空蒸发。   只有头戴荆棘花冠的少女呆呆地站在原地,向近在咫尺的两界屏障伸出手,脸上有浅浅的雀跃神情。   ——然后,她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   “这是白冠之王失控的可能性,她为了寻找江酒,被静谧机关以极高危收容物抹去了存在。”   “……那么江酒呢,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知道,所以她后来也跟着失控了。”   “这样啊。”   “所以还要继续吗?”   “……继续。”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终焉魔女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边放着拐杖。   他在闭目养神。   或许是年龄实在是太大了,身体已经衰败不成样子的缘故,这些天来他的精神状态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差。   他有时候会忍不住联想到年轻时看过的一篇文章,里面说象群里的老象快要死掉之前会主动脱离象群去到野外,然后孤独地等待死亡来临。   现在他应该也是这样吧。   他快要死了。   无论是肌肉血管神经又或者体内不堪重负的脏器都在提醒他大限将至的事实,可偏偏他又觉得这样也蛮好的,他认为自己活得已经够长啦,是时候去死一死……为未来的新一代人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了。   他又觉得他早就该死了,只是他生命中的那个她不要他死,她要他好好地活着,说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定能活很多年,你可以再找个你爱的爱你的人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然后,她便抛下他一人走了。   所以他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不过没关系,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不是了。   老人迟钝地抬起头来,看向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脸上沟壑皱纹挤成一团地微笑。   我来找你了。   他想。   ——可能性之三百五十一·孤独终老   ……   崇高的骑士端坐于王座之上。   他是上城区的新王,在史称观测者异变的灾难之中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将上个时代的火种保留了下来,让人类文明得以延续。   但不知为何,他总是戴着生铁铸就的灰色面甲,几乎随时都穿戴着那身沉重而坚硬的骑士甲胄。   经常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对此感到好奇去问自家大人,大人便会不约而同用莫名悲悯的目光注视新王的住处,然后低声告诉小孩子们:   “因为那是位孤独而强大的王者,为了上城区他失去了挚爱之人,他不愿再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他想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是最崇高之人,也是最凄惨的可怜虫。”   ——可能性之二十九·崇高王者   ……   硝烟,死亡,鲜血,无所不在的哭泣与哀嚎。   这是两人与世界的战争。   在故事的最终,在战场的中心,少女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抹去爱人的泪水,低声说:   “不要……不要为我而难过,酒酒……你不应该喜欢我的,我只会……只会给你带来不幸。”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认识的,酒酒,我这种人……只会给世界带来毁灭……”   “抱歉……”   她缓缓闭上了眼,就像悄然飘落的花瓣那样,再无生息。   名为江酒的魔王垂眸,缓缓把她放在地上,起身,拔出剑来。   “可我从未后悔过。”   她轻声说着,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可能性之十五·世界之敌   ……   触手飞舞,黏液迸溅。   来自静谧机关,穿着黑色风衣的执行官们沉默地以收容物切割着不可名状怪物的肢体。   或许是因为感到了从未有过痛苦的缘故,那庞然大物发出刺耳的嘶鸣,奋力地挣扎,却毫无用处。   穿着白袍的少女啜泣着想要爬到他的身边,但却被执行官强行拽了回来。   “他是古神。”   执行官以冰冷如钢铁的声音警告她。   可她却好像没有听到那样,再度艰难地爬过去,向被处刑的怪物伸出手。   她不会说话,所以只能发出咿咿呀呀,宛若泣血夜莺般的尖锐声音。   那怪物却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忽然停止了挣扎,缓缓地自囚笼中伸出一根软耷耷的触手,小心翼翼地缠住了她的手腕。   他说,我在。   少女便终于破涕为笑,露出安心的笑容。   可很快就有执行官以收容物切断了那根触手,把少女拖走。   古神疯狂般冲击着囚笼,把自己撞得遍体鳞伤,发出难过的,痛苦的咆哮。   少女也挣扎着,像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对抱住她的执行官又抓又挠。   可黑衣的执行官却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转身吩咐道:   “待会儿处理结束之后,给她进行记忆消除。”   “是。”   ——可能性之十·困兽之斗   ……   注册名为迷迭香的传奇调查员小姐倚靠在遗迹的墙上,捂着胸腹之间的伤口——但即便如此,依旧有血不断地流出来。   体温与所有力量仿佛都跟着血一起流失,随身的急救用收容物在之前的冒险中遗失,也不太可能再联络到外界了。   所以,人生的旅程,终于要在这里告一段落了吗?   她想。   真可惜啊,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好多迷题没有解开,好多好多想要亲眼目睹的东西没有见到。   还有……还有江酒。   传奇调查员小姐忽然扯起一个因痛苦和虚弱而微微变形的微笑。   她忽然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答应江酒,留在江酒身边。   现在想想,并非任何事都一定只能选择一边的,也可以全都要啊,江酒是魔女,是那位缄默魔女身边的人,她一定会有很精彩的人生,所以只要留在她身边也应该可以享受到精彩的冒险……吧?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抱歉。   传奇调查员小姐苦笑。   港湾……我亲爱的温暖港湾江酒小姐,我这次恐怕没办法再归航啦。   ——可能性之七·迷途航船   ……   无数的可能性在闪着灼眼的光,它们被赋予了延续的虚假可能,又在到达各自的结局后悄然结束。   灰发魔女收起魔杖,结束对第不知道多少个可能性的探查,转头,却发现莉莉丝在哭。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所以莉莉丝的表情看起来依旧平静,只有眼角无声有泪水悄然落下,划过脸颊。   “你哭了?”灰发魔女轻声问,“是觉得难过?”   莉莉丝抬手擦了擦眼泪,红着眼圈,看向灰发魔女,轻轻点头:   “嗯。”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灰发魔女大概也跟其他魔女一样是纯纯的乐子人,大概由因为其能力和职业懒得跟莉莉丝感同身受,于是便能疑惑地问:   “可你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呢,难道是因为……在你这小情人如此多的可能性之中,几乎没有几个跟你有关的?”   她的问题相当险恶且诛心。   但莉莉丝却摇了摇头。   “不是。”   她说着伸出手来,宛若拨弄琴弦般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如星辰般闪着光,色彩斑斓的可能性。   “为什么呢?”   莉莉丝垂眸,低声问:   “为什么她的可能性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好结局呢?就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所有她爱的人都会死去,爱她的人都不得善终,她注定会孤独地活着,或是孤独的死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低声呢喃。   但灰发魔女却似乎对此有些不解。   “可这不是她活该吗?”   “不管是你跟我说的对你那小情人的描述,又或者是在这些可能性中她所做的事情——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她是坏女人,她玩弄别人的感情又不负责,所以会迎来那些坏结局也自然是咎由自取,对吧?”   “更何况……”灰发魔女忽然轻笑一声,“缄默魔女大人,你平时不是一直在跟我们抱怨你那小情人有多欠收拾多贱么多恶劣屡教不改么,可怎么现在你反倒开始可怜她了?”   莉莉丝只是沉默。   她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便重归平日的清冷模样,吩咐道:   “我要看我和她的可能性,应该能看到吧——属于我和江酒的,未来的结局。”   她看向灰发魔女。   但灰发魔女却露出困扰的表情,叹了口气之后说:   “看倒是能看,不过……之前我调出那份可能性的时候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所以可能会出现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以外。”   “更何况那也只是可能性而已,不一定就是命运的走向,最多只能作为一定程度的参考……”   说着,她抽出魔杖,很认真地看着莉莉丝的眼睛,问:   “即便如此,你也要看吗?”   “嗯。”   “那便如您所愿。”   灰发魔女微笑着挥动魔杖,点亮了埋藏在可能性之海最深处的,纯黑色的未来。   于是,黑暗降临了。   再无光明可言,就像电影放映时设备出了故障或者干脆停电,于是剩下的便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纯粹的黑,就算是再努力试图集中注意力也无法从其中获取哪怕一点点的信息。   莉莉丝脑海忽然一片空白。   这是不是……说明她和江酒之间没有未来可言?   她想。   但忽然,有微小的火光燃起,伴随着慵懒且好听女声哼唱的歌谣一同扩散向整片黑暗。   紧接着,黑发黑眸穿着黑裙的少女悄然出现。   她赤着脚站在虚无的黑暗之中,身上的长裙宛若燃烧的火焰,流动着浅金色的温暖光辉,有同样神圣的光环悬浮在她头顶,宛若王冠那般。   少女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孤独行走于几乎空无一物的世界中,脚踩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淡金色的一簇火焰,宛若步步生莲。   高贵,温柔,冰冷,漠然。   只是惊鸿一面。   莉莉丝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江酒?”   她哑着嗓子问。   “是。”   灰发魔女叹了口气,仿佛怜悯般轻声说:   “但他同样是存世神明,万王之王……当然,你也可以称他为……”   “——终焉魔女。”   [未完待续]   ——   (3/3)   连续好几天每天一万字更新了,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终焉到来   “他是最初,也是最终;他是开始,也是结束;他是万事万物聚集于一体的投影,也像神话中天国降临时隐约露出的轮廓。”   “世人皆赞颂他的真名为圣,愿他的旨意行在地上宛若行在天上。”   “存世神明,万王之王,启明恒星,无上权柄!”   “他便是……   “——终焉魔女!”   灰发魔女忽然化身吟游诗人,抑扬顿挫地朗诵起从各种奇奇怪怪来源拼凑而成的祷文。   莉莉丝则沉默。   她呆呆地看着在黑暗中悠然漫步的少女。   说实在话她并不了解灰发魔女口中的那一大串名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代表了什么。   虽然听起来就很厉害,终焉这个词应该是对应最初吧,而最初那位魔女的去向如今已不可考证……但无论如何这都说明了在这可能性中江酒变成了多么可怕的怪物。   毕竟那位最初的魔女也同时被称为神之长子。   ——他是世界诞生之初,创造了所有生灵的那位神明所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而那位神明并非是外神,古神,又或者旧日支配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者们对于人类来说是无法理解的生命,但相对于魔女这种同等阶的超凡生命而言也不过是臃肿混乱的肉块罢了。   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神明,只是因为人类无法理解他们的存在,仅此而已。   但前者……那位自世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创造了无数个维度位面乃至于宇宙星辰……赋予了世间万物的智慧与灵性的伟大存在,其实才配被称之为全知全能的神明。   头顶悬着神圣淡金色冠冕的少女独自一人行走于虚无的黑暗之中,他面带微笑,似乎从不会感觉到疲倦与难过,只是缓缓前行。   “他……要去哪里?”   下意识的,莉莉丝问。   “他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灰发魔女微笑着语焉不详地回答。   “可他周围为什么会黑成这样?他在哪里?这不是我与他未来的可能性么,那为什么我会不在她的身边?”   “因为你已经死了。”   “我……死了?”   “对啊。”   灰发魔女垂眸,似是漫不经心地低声为她描绘这可能性中发生的一切:   “江酒并没有成功地把你从忤逆者的剑下救出来,你死在了她的怀里。”   “你临死前告诉她要好好地活下去,不必为你报仇……可你也应该知道,她不会听的。”   “她继承了你的遗产却受了很重的伤,被迫主动坠落到了地狱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死了,可她没有。”   “在千年之后,她点燃了整个地狱,从大魔女进阶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存世神明,接着毁灭了包括上城区在内的所有位面。”   “这便是所谓合众为一。”   “于是自此之后,他便是这漆黑世界中仅存的唯一生灵……这便是终焉魔女的含义。”   灰发魔女以审判般的冰冷口吻向莉莉丝陈述这可能性中所发生的一切,然后挥舞魔杖,宛若法官重重敲下法槌般漠然宣布:   “至此,关于正式魔女江酒的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一种可能性均已解析完毕。”   “——这些便是关于她的所有结局。”   “……”   莉莉丝的表情却恍惚起来。   她忽然觉得好像缺了什么,就像有人从她心底挖走了块东西,凉嗖嗖的,空落落的,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水,只能徒劳地抓紧魔杖。   “可是……”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可能性中在漆黑世界里孤身一人前行的终焉魔女江酒,用喑哑的嗓音喃喃低语:   “可是为什么……在这么多可能性里,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哪怕一次幸福?”   灰发魔女闻言垂下眸子,随手收起魔杖,摇头。   “谁知道呢?”   “无论是普通人又或者魔女,甚至强大到点燃地狱毁灭整个世界的存世神明——如果这是一款美少女恋爱游戏,那恐怕也是无人问津的,最烂的,沦为业界耻辱的粪作吧。”   “三万八千六八百二十一种可能,这么多条世界线,却毫无例外全都是bad end,没有一条通向幸福美满的结局。”   “江酒她……终究不得所爱。”   灰发魔女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于是嘲讽地笑了笑:   “人类不是有所谓的传奇调查员家族么?我记得叫卡特家族——被超凡种族所诅咒又被人类所祝福,因此便得到了所谓强运的眷顾。”   “从某个角度来说,卡特家族每一代的那位传奇调查员,也可以看作强运这个概念的具象化,当然,在人类眼中他们或许已经与所谓的古神相差无几了。”   “既然传奇调查员能被视为强运的古神,那么……你那个小情人江酒,或许也可以被视为魅力的古神吧?”   “就像在无光世界中燃烧的烛火,散发出光和热,不自觉地吸引周围的飞蛾前来,但飞蛾扑火会被烧死,烛火也同样会燃尽,因此只会迎来悲哀的结局。”   “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啊。”   “……”   莉莉丝咬了咬嘴唇。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普通的江酒,魔女的江酒,古神眷属的江酒,静谧机关的江酒,乃至于地狱之王、存世神明、崇高骑士的江酒……   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反抗,她身边的所爱之人都会毫无例外地因各种意外死去。   她不能喜欢上任何人。   她注定只能成为渣女,成为坏女人,骗走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的心,最终却依旧孤身一人。   正如这最初的可能性,身为终焉魔女的江酒在漆黑的世界里缓缓迎来属于她一个人的终结。   ——这便是世界对她的诅咒。   “所以这就是江酒背负的命运,这就是她变成现在这样子的诱因……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肯轻易对任何人流露爱意?”   莉莉丝喃喃地说。   她转过头看向灰发魔女,轻声问:   “江酒自己知道这件事么?”   “她当然不知道。”   有人回答,却并不是灰发魔女。   是很熟悉的,但不应该存在于此地的声音,甚至让莉莉丝觉得是从脊髓深处悄然传出来的,便显得格外冰冷而怪异。   她打了个冷战。   不知何时可能性魔女的私人空间忽然被悄然涌出的光和热溢满,紧接着一切忽然显得炙热起来,映照着最初可能性的斑斓气泡表面微微波动。   莉莉丝下意识把视线挪过去。   然后,她便看到了他。   那位点燃地狱毁灭了整个世界的终焉魔女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抬头,微笑着向气泡外看来。   就仿佛是电影中的人物对观众心生不满,自大荧幕中发出警告,甚至要伸出手来给观众一巴掌。   本应只存在于可能性之中的终焉魔女跨越了现实与虚构的界限,从仅存在于设想的世界线上远远地眺望莉莉丝。   “因为你那条世界线上的江酒,还只是条不明真相的可怜虫罢了。”   他又说。   不是幻觉!   是真的,身为终焉魔女的江酒竟然强大到……能够隔着世界线察觉到他人的注视,甚至能主动与注视他的人对话么?   莉莉丝抓紧了魔杖,转头对可能性魔女喊:   “快关闭对江酒可能性的观测!”   但她听到的依旧只有那位终焉魔女的回答。   “反应很快嘛,只可惜……晚啦。”   头顶悬着神圣冠冕的少女踩着淡金色的火焰,悄无声息地穿过可能性气泡,在刺耳的,宛若玻璃破碎的巨响中,他来到了真实一侧的世界。   莉莉丝愕然。   她下意识想反抗,身边便有云雾骤起,但紧接着终焉魔女挥了挥手,云雾便在盛大的光和热之下消散了。   即便是大魔女也不可能战胜一位存世神明。   她又试图挣扎,但无论是防御又或者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般消融在了终焉魔女的身边。   就算是空间转移系魔法也全部失效。   如今的她大概真的变成了表面那样柔弱的少女。   所以最终莉莉丝只能不甘地眼睁睁看着那位终焉魔女缓缓向她走来。   “你想干什么?”   她忍不住问。   终焉魔女却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略有怀念地轻声感叹:   “原来你也会有这么在我面前这么弱势的一天么?”   “不……你其实并不是她,你是江酒的莉莉丝却不是我的魔女小姐。”   “但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对我如此防备的,莉莉丝。”   终焉魔女那张几乎与江酒一模一样的脸上浮起微微寂寞的神情。   “……”   莉莉丝几乎忍不住想要去拥抱他的冲动。   但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想干什么,江酒……不,应该说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线,尊敬的存世神明终焉魔女小姐?”   “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他微笑着,又走了一步,凑到了莉莉丝面前。   “顺便……”终焉魔女张开双臂,对莉莉丝眨了眨眼,“请给我一个拥抱好么?”   “——另一个世界线上的,亲爱的缄默魔女小姐?”   他的请求实在过于突兀与离奇。   但莉莉丝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这请求。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那位终焉魔女。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觉。   几乎与江酒一模一样。   所以本能的,莉莉丝缓缓放松下来。   但忽然她又听到了来自终焉魔女细如蚊呐般的悲伤呢喃:   “救救她……”   “请救救她……”   “莉莉丝……请你救一救……这个世界的江酒……”   ——宛若濒死的悲鸣。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早已察觉   莉莉丝愣住。   她似乎听到终焉魔女在求救。   可为什么?   力量足以强大到点燃地狱毁灭世界甚至于跨越世界线的终焉魔女居然会向自身难保的她求救?   他要她……救救江酒。   莉莉丝沉默,片刻后微微摇头。   “我做不到。”   她说。   但显然终焉魔女不这么认为,他用力揽住莉莉丝的肩,恳求道:   “你可以的,莉莉丝,这个世界上也只剩下你可以了。”   “只有你才能拯救江酒,把她从悲伤与痛苦之中拉出来,其他人……她们没有资格。”   莉莉丝忍不住抬起头来与终焉魔女对视,略带茫然地问:   “……可我该怎么做?”   “只要相信她就好了,相信江酒,”终焉魔女微笑着告诉莉莉丝,“她与我是不同的,变数已然种下,理所当然会结出不一样的果实……”   “莉莉丝,请你陪伴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走下去,直到世界的终结。”   “——这便是你唯一要完成的任务。”   莉莉丝看着终焉魔女淡金色的眸子,不自觉地抓紧了他身上长裙的裙摆,低声问:   “可你呢?”   “你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是吧?”   终焉魔女愣了愣,忽然露出明媚的微笑。   他松开莉莉丝,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样飘忽地来到可能性气泡跟前,凝视莉莉丝片刻,摇头:   “你还是那么温柔啊莉莉丝,只不过很可惜我们的缘分早就结束了,我的世界里的确没有你的存在。”   “太阳熄灭了,星星都暗淡了,所有的火成为灰烬,风不再吹拂水不再流动,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终结——在此之后,是宿命的轮回,新生的神明将要创造新的世界。”   “我会继续走下去。”   终焉魔女伸手轻轻按在可能性的气泡上,垂眸,轻声说:   “然后,我大概会孤独地死去吧。”   “所以不要让江酒重蹈我的覆辙,莉莉丝,假如你爱着她的话。”   “那么,再见。”   就像来时那么突兀一般,终焉魔女挥手与莉莉丝道别。   他的这具身体终究承受不住因果与世界规则的否定,就像燃尽的白纸一般,无声地化为纷纷扬扬雪花般的灰烬。   直到他消散前莉莉丝也在与他对视。   她能感受到的。   终焉魔女虽然平静却始终带着浅浅悲伤的眸子,以及尚未明说但带着宽慰意味的表情。   他是想告诉她……   ——莉莉丝,不必为我难过。   即使在离开之前,来自终焉魔女世界线的江酒,依旧在考虑她的感受。   “……”   莉莉丝捂住胸口,深且长地艰难呼吸。   明明终焉魔女告诉她不要为他难过……   可她依旧为他感到悲伤。   ……   可能性魔女在终焉魔女降临的瞬间便晕了过去。   大概是存世神明的位格实在是太高,只有莉莉丝能够承受得住直面他的压力。   又或者他已经提前考虑到了这点,为了减少对这个世界线的影响所以特意把可能性魔女打晕了过去也说不一定。   总之,她醒来之后便对着代表终焉魔女可能性的气泡大呼小叫,懊恼地自责:   “为什么我会晕过去?为什么?存世神明终焉魔女——这可是有史以来最绝佳的观测机会!”   “迄今为止,无论是人类异类魔女又或者是其他的超凡种族,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例成功的对存世神明的观测记录,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机会,明明我只要不晕过去就行!”   到最后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了,在征得莉莉丝的同意后关掉了所有可能性气泡,偏偏又对终焉魔女的存在好奇,于是试探着问莉莉丝:   “如果可以的话,缄默魔女大人,你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下终焉魔女都对你说了什么?”   莉莉丝盯着她看,沉默片刻,点头:   “可以。”   “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事实上他只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拯救这个世界的江酒。”   “啊?”   可能性魔女略微感到错愕,似是不能理解那样,她忍不住问:   “为什么是拯救江酒?难道不应该是如何拯救你么?毕竟终焉魔女点燃地狱毁灭世界的直接原因就是那个世界的你被忤逆者杀死。”   “我也不知道。”   莉莉丝摇头,一边回忆着终焉魔女给她留下的信息一边低声说:   “反正她是那么说的,如果我不想要这个世界变成她的世界那样,那我最好就照着她告诉我的做。”   “那她告诉你……到底该怎么做?”   “拯救江酒。”   莉莉丝抬头,看向仍旧躺在房间床上安静沉睡的坏女人,忍不住勾起唇角: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如果想要避免这个世界像终焉魔女的世界一样毁灭的话,那需要拯救的反倒不是我,而是江酒。”   “不愧是她啊,所谓魅力的古神……就算是要拯救世界居然也要先拯救她么?”   可能性魔女这时却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其实他的存在说明不了什么,就像之前那些可能性——那些都是已经被现实证明注定不会发生的世界线。”   “我的能力是展开所有可能性而不是预言,更何况就算是预言也有不准的时候,所以就算什么都不做你也不一定会死于忤逆者,你那小情人也不会因此毁灭世界成为终焉魔女。”   “所以不必太过担心。”   莉莉丝瞥了她一眼,忽然问:   “……即便那位终焉魔女已经从可能性之中走了出来,亲身向我们发起警告?”   可能性魔女表情僵硬了一下,紧接着无奈地嘴硬道:   “那是没人能想到的场外因素,毕竟大家都说恨不得能隔着网线打人,但谁又能想到真有电视剧里的角色看观众不爽,上来就给了观众一个大逼兜啊?”   说着,她又忍不住感叹:   “所以这便是存世神明么?真是已经超出普通人认知的强大——能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线的视线,甚至追溯来源,跨越世界线进行打击,甚至以真身降临。”   “虽然必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但即便如此也强得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他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的话,恐怕轻松就能统治所有位面成为唯一的君主吧?”   莉莉丝不知为何沉默片刻,之后才点头:   “……大概就像是普通人面对魔女一样吧,在绝对的位格压制下,不管是那些旧日支配者又或者其他超凡种族……在他眼中恐怕都跟普通人类毫无差别。”   “在绝对的质面前,不管是再多的量都毫无意义。”   “嗯。”   可能性魔女心有余悸地点头,似乎是在为刚刚昏迷前对终焉魔女惊鸿一瞥那眼感到恐慌。   宛若自深渊中升起的烈日一般刺眼而炙热。   淡金色的冠冕,淡金色的长发,眉毛睫毛和瞳孔,甚至会微微发着光,只看着就能让人感到她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神性。   就像普通人在面对古神时大脑无法处理那庞杂疯狂的信息流一样,即便是大魔女在直面那位终焉魔女时也会感到痛苦与迷茫。   那便是位格的压制。   可能性魔女叹了口气,收回魔杖,低头看了眼躺在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江酒,似乎仍有些心有余悸那样,迅速收回视线,然后问莉莉丝:   “说起来,请问尊敬的缄默魔女大人,您是否从那几乎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之中得到了您想要得知的答案呢?”   “……这对你很重要么?”   “或许吧,说重要确实重要,但如果您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说——但总之,您可以把它当成是有关于用户体验的一个小问卷。”   可能性魔女甚至开了个玩笑,然后像之前展开那些繁杂可能性时一样提起裙摆朝莉莉丝行了个屈膝礼,恭敬地问:   “那么请问,您的答案是什么呢?”   莉莉丝眯起眼来,深深地看了看她:   “我找到了我想要得知的答案。”   “——她并不是不爱我,只是她没有办法爱我。”   可能性魔女却不知为何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颇为嘲讽地问:   “有一种可能,并不一定对……在您之前,关于前女友这方面您那位小情人可谓是经验丰富,所以如果她能够去爱别人的话,说不定就没您的事了吧?”   “……”   莉莉丝忽然面无表情地抽出了魔杖。   但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合适,不,或许根本就用不着魔杖。   “不许反抗。”   她轻声说。   宛若神明降下了旨意一般。   本不应该被这轻飘飘一句话所限制的可能性魔女忽然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过至少她还能说话。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一脸无辜地问,“明明……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啊。”   而莉莉丝这时候已经随手把躺在床上的江酒用魔女之家中遍布的法阵传送到她该去的地方了。   然后,她缓缓来到可能性魔女面前,面无表情地解开了可能性魔女身上那件斗篷的扣子。   “你是觉得我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么?”   她把她压在床上,用力地捏着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肉。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你了,所以从之前我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是从展开所有可能性开始么,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可能性魔女的?”   魔女小姐咬牙切齿地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女,问:   “说话啊?”   “江酒?”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另一个我   可能性魔女一脸迷茫的表情。   典中典了属于是。   酒酒不知道,不关酒酒的事.jpg 就好像她真的是那位应邀而来帮莉莉丝的可能性魔女,而不是某位一肚子坏水的小女仆。   她眨眨眼,无辜地问:   “等等……为什么缄默魔女大人您会认为我是江酒啊,江酒不是已经被您送出去了么?”   “还在装还在装还在装?”   魔女小姐给气得磨着牙接连重复问了三遍。   然后她又抽出魔杖,使劲往这坏东西脑门上敲了一下,咚,很响。   可能性魔女吃痛,眼泪汪汪地抗议:   “不管我是不是你那小情人,你这都算是虐待俘虏了我跟你说,你这样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莉莉丝!”   魔女小姐却只是冷笑一声。   正如大魔女在存世神明面前毫无反抗能力一样,身为正式魔女的江酒自然也不可能违背她的命令。   江酒的身体是由她创造出来的,也只有她能无条件地命令江酒做任何事。   所以想要甄别眼前的可能性魔女是否是由江酒假扮的……对魔女小姐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指令。   “喵一声。”   她命令。   “喵。”   可能性魔女便乖巧地叫了一声。   “……”   魔女小姐默默攥紧了魔杖。   硬了。   这下姐姐我啊,魔杖是真的硬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以魔杖杖尖在身下少女额头轻敲,命令道:   “给我变回去!”   就像江酒一样,魔女小姐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以咒语释放魔法,或许这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种传承?   大力出奇迹,以及俺寻思能行。   就像再经典不过的精灵宝可梦动画,无论敌人命令宝可梦对主角使出再精妙的招式,只要主角喊一声躲开或者快跑,那招式就一定会落空。   大概这便是所谓堂堂正正的唯心主义战士。   总之,魔女小姐对少女使出了给我变回去之术。   可却并未造成任何效果。   少女依旧是那副模样,又一脸无奈地看着魔女小姐说:   “没用的,又不是我自己想变成这个样子……是他,那位终焉魔女。”   “……”   魔女小姐与江酒对视,沉默片刻,忍不住问:   “是终焉魔女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某种恶趣味?”江酒叹了口气,“我可能会是他但他不是我,我也不能完全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   魔女小姐不说话了。   她只是死死地瞪着江酒,好像是想要把她扒皮抽筋吞拆入腹一样。   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被狗女人气晕。   过了会儿,稍微平复了情绪的魔女小姐呼吸终于平缓了些。   于是她又问:   “他是什么时候把你变成这样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江酒无辜地说,“在可能性魔女展开我身上的所有可能性之后。”   “所以接下来,陪着我在那些可能性中穿梭的一直都是你,而不是可能性魔女?”   “是啊,终焉魔女赋予了我跟可能性魔女同款的能力,让我陪着你查看我身上的那些可能性。”   魔女小姐听到这里终于略微松了口气,喃喃说:   “所以那些可能性……果然都是真的啊。”   可江酒却很快很贴心地为她补充了一句:   “那倒也不一定,我毕竟是新手上路,比不上可能性魔女那位老司机,技术不是很熟练,所以有些其实是假的。”   “……”   魔女小姐好不容易刚降下去的血压刷一下就又升起来了。   “所以你,还有那位终焉魔女——你们俩合起伙来欺骗我的感情?”   她愤怒地质问,却又突兀地觉得无力,于是垂眸,攥紧了魔杖。   事到如今,就算再怎么惩罚恐怕都已经没用了吧?   她想。   毕竟有些人就是那样,青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惩罚都不可能让她浪子回头,她只会试探着一边道歉说果咩纳塞一边继续犯错。   被欺骗的怒火熄灭之后剩下的便是失望。   纵使已经习惯了,但魔女小姐还是难以接受江酒的解释。   她起身,放开江酒,解除对她的命令,挥了挥魔杖打开房门,甚至没有再看江酒一眼。   “出去。”   她低声说:   “——在我忍不住对你真的发火之前。”   江酒愣了愣,好像懂了什么,于是变得几乎从未有过的乖巧,点了点头,无声地从床上起身,缓缓走出房间。   然后,房门咚一声被关上了。   用的力气相当大,所以声音很响。   大概是因为这次真的生气了吧?   江酒想着,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深夜的酒吧按理来说应该挺热闹的,当然如今好久没营业了所以会略微显得冷清一些,但平时起码还有魔女小姐潘多拉和江酒,她们仨有时候会聚在吧台喝点酒。   但今天酒吧吧台旁只有江酒一个人。   魔女小姐还在生闷气,潘多拉则泡在图书馆里,所以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无处可去,只能孤独地自斟自饮。   一个人喝酒委实不是什么好事情,硬要说的话大概只能算浇愁或者买醉。   所以大概是察觉到了江酒的寂寞,她幽幽烛光下映出的影子忽然脱离了主人的控制,很贴心地挨着她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只酒杯,倒上酒,陪着江酒一起喝。   江酒却并未感到惊奇,相反她相当平静,似乎是已经猜到他会到来那样,举杯与他碰了一下,抿了口酒,轻声问:   “你居然还能再停留在我这个世界线啊,我都以为你已经燃尽了,化作纷纷扬扬的雪。”   影子,也就是终焉魔女微笑:   “还剩一点力量,虽然不足以支持我像之前那样行动,但至少还能陪你——陪从前的我说几句话。”   “可咱们俩之间能有什么话好说的呢?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扯什么聊斋了……”   江酒与终焉魔女对视,眯起眼来,问:   “那么你还停留在这个世界线而不离开的原因是什么呢?”   终焉魔女并未回答江酒的问题,而是向她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对莉莉丝说真话呢?”   “……”   江酒举杯的手顿了一下,沉默片刻,表情古怪地看了看终焉魔女。   “别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好不好,”她无奈地说,“再问就要破防啦,抑郁啦,不活啦。”   然后她终归还是端起了酒杯,把剩下的小半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度数有点高,味道有点冲,嗓子有点顶不住。   她咳嗽了两下,甚至干呕,最后狼狈地擦了擦眼泪,转头对终焉魔女说:   “你为什么要问我?你不是心知肚明么?”   终焉魔女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唤来一杯冰水送到江酒手边,又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因为我觉得说出来的话,你会好受一些。”   江酒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用纸巾擦了擦嘴,抽了抽鼻子,随手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又自嘲地笑了笑:   “可只是我好受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可能性都是真的,无论是身为普通人的我又或者身为终焉魔女的我都不得所爱,走上了自我毁灭或自我放逐的不归路——我当然可以把这样的真相告诉莉莉丝,可然后呢,有什么用吗?”   “事情并不会被这样简单的解决,相反,以莉莉丝的性格,她反而会更固执地认为我之所以不承认爱她是因为我不能承认,然后她会一厢情愿地觉得我现在是爱着她的。”   “爱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我不希望莉莉丝失去理智。”   江酒没再说下去。   她觉得终焉魔女能够听懂。   事实上终焉魔女的确能够听懂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害怕莉莉丝会因此为了你而主动牺牲自己?”   “对。”   “所以,为此你不惜说谎,化身自爆卡车,以降低莉莉丝对你的好感,让她对你失望?”   “自爆卡车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化身自爆卡车就能解决所有麻烦的话,那我宁愿立马原地重开,这就去创造一个没有人受伤的世界。”   江酒甚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但终焉魔女却只是微笑。   她轻柔地抬起手,贴在江酒脸颊两边让江酒与她对视。   “可你呢?”   她轻声问:   “那个没有人受伤的世界里,有你自己的位置吗?”   “……”   江酒忽然不说话了。   她垂眸,甚至不愿再与终焉魔女对视。   终焉魔女却微笑着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江酒的头。   “你又要去当英雄了么?”   她问。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英雄。”   江酒回答。   “可那只是你自己觉得。”   她说。   “但相对的,你觉得我是英雄,也仅仅只是你觉得而已。”   江酒反驳。   “不止我一个啊,”终焉魔女忽然捏了捏江酒的脸颊,“还有姜小白,安宁,潘多拉,小亚瑟,风铃姐……以及你最亲爱的魔女小姐。”   “至少她们都认为你是她们的英雄呢。”   “所以你应该坦诚一点啊,不要到最后已经追悔莫及了再去难过。”   大约是最后的力量终于耗尽了的缘故,她的身体渐渐消散,化作苍白的灰烬。   但在即将消失之前,她还是把最后的想法传达给了江酒:   “辛苦你了,另一个我。”   “……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未完待续]   ——   (3/3)   又是一万字,求月票!!!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前来问责   可能性终究只是可能性,当不得真。   江酒过去的确有可能只是普通人,会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当然也有可能在不久的未来忽然化身报复社会的急先锋,点燃地狱毁灭世界,成为绝无仅有的存世神明终焉魔女。   但无论如何人都不应该为了打翻的牛奶而哭泣,也同样不能沉溺于昨日的幻影与未至的将来。   人是活在当下的,魔女也自然不会例外。   而当下的江酒却只想躺平摆烂。   不过酒吧倒是恢复营业了。   在地狱中解救风铃姐时受的伤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然白冠之王的权柄依旧与身为魔女的本质冲突,但还好并不是水火不容,至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并存。   或许这也是得益于江酒的能力太过奇妙。   就像神明的旨意那样,她说要有光世界便会被照亮,她说要有水世界便会被淹没。   有段时间江酒甚至会怀疑她自己是不是什么人形自走许愿机,又或者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流星成精了。   甚至就连魔女小姐都无法洞彻她这份能力的本质,只含混其词地告诉江酒她的能力大概来源于她那恶劣的性格,就好比相由心生那样,什么样的魔女就会有什么样的能力。   事实上魔女们的注册名也基本都来自于她们能力的特征。   江酒当时便歪歪头,说那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大魔女,注册名岂不是就变成了俺寻思魔女?   她觉得这个注册名还蛮有个人特色的。   当然,得益于这奇奇怪怪的能力,如今江酒体内一共容纳了魔女之力,梦的权柄,可能性权柄,以及白冠之王权柄这些乱七八糟的力量。   就像一锅大乱炖。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可尝起来味道可能会挺不错。   江酒觉得未来如果有一天她能把这些权柄全都消化干净的话,那大概就能晋级成大魔女了吧?   就是不知道晋级时要不要吞服相应的魔药,再完成相应的仪式?   哦,说不定还得转个职呢。   怀着这样奇妙的想法,她低下头,继续调手里那杯鸡尾酒。   酒的名字是教父,原料是苏格兰威士忌和杏仁香甜酒,味道会稍显浓厚,馥郁芳香,算是偏老派的一款鸡尾酒。   而点这杯酒的人是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静谧机关执行官小姐。   桑落坐在吧台前,略显慵懒地托着腮,正拿了瓶酒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上面的标签。   “孜然?”她颇有兴致地问,“这瓶子里是孜然的萃取液?”   江酒抬头扫了她手里的瓶子一眼,点头:   “对啊,是有的,不过很少会有客人点,毕竟口味比较独特,喜欢的人是真的喜欢讨厌的人也是真的讨厌。”   “那,你能给我大概描述一下是什么味道吗?”   “液体羊肉串。”   “啊?”   “就是液体羊肉串啊,很浓的孜然味,不过是甜口的,很独特。”   “……确实独特。”桑落把酒瓶子放了回去,心情微妙地感叹了一句,“听起来就挺奇葩的。”   “那你要来一杯么?”   江酒把做好的那杯教父沿着吧台桌面推给了执行官小姐,然后一边在水池里涮干净调酒壶一边抬头问。   执行官小姐却并未犹豫,闻言便点了点头:   “好啊。”   她同意了。   江酒却眯起眼来,把涮过用毛巾擦干净的调酒壶摆在桌面,随手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小口温水,接着开玩笑问: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你也不怕我在把你当小白鼠?”   她悄无声息地对着执行官小姐亮出随身的魔杖,又变魔术一样把魔杖收了起来:   “要知道魔女们在这方面口碑一直不怎么样哦,你就不担心我会喂给你用蝙蝠翅膀和老鼠眼睛熬的魔药?”   可执行官小姐却毫不闪躲地抬头,微笑着坦然与江酒对视:   “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明知道是用蝙蝠翅膀和老鼠眼睛熬的魔药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江酒闻言笑得也更开心了。   “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好听啊桑落姐姐,”她低下头轻声感慨,“可这算什么?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吗?”   说着,江酒端起杯子,斜斜地把半个身子靠在吧台上,问:   “……你这次是为了鸢尾之灾的事来的吧。”   桑落便叹了口气,也端起面前那杯教父,轻轻跟江酒碰了一下,凑到唇边抿了一口,感慨:   “不愧是你,还是那么聪明啊——没错,我的确是为了鸢尾之灾的事来找你的。”   “因为除了这个以外我实在是想不到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喝酒了。”   “欸,话不要这么说嘛,”执行官小姐恰到好处地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这么说就太绝情了,姐姐听了会伤心的。”   “可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了啊。”   江酒老神在在地捧着杯子,就像法院开庭要开始宣读罪状一样,她又说:   “不管是很久之前还是上次你来找我不都是为了公务么?一次魔女之夜一次销毁下城区……哦对了,还有上次的鸢尾花综合症。”   执行官小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并果断指出错误:   “可下城区那次不是我来酒吧找你,是你主动约了我吃饭顺便打听情报啊。”   江酒闻言却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对啊,所以你也完全不否认你每次主动来找我喝酒都是为了公务是吧?”   “……”   执行官小姐这才明白她是上钩了。   她只得无奈叹息:   “宝,你让我有点害怕了,三十多度的小嘴怎么就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呜呜呜我的宝。”   江酒却只是瞥了她一眼,语气毫无波澜地说:   “别卖萌啦桑落阿姨,有什么事就快说,都老大不小了就不能稳重点?”   年龄向来是女性不可触碰的底线或者说禁忌,但不知为何桑落却并未因为江酒这嘲讽而生气。   她只是淡定地从面前的小盘子里捏起一枚柿种丢进嘴里,嚼了嚼,说:   “相较于我这个普通人类,你们这些动辄能活几千上万年的魔女才是老妖婆吧……说起来你有问过你家那位缄默魔女到底有多少岁么?”   “说不定她可能已经活了上万年哦,所以相对你这个初生的魔女而言,这又何尝不是在炼铜呢?”   江酒却只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太在乎这些……而且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在酒吧里讨论莉莉丝的年龄哦,万一她现在突然出现在你背后按着你的头让你表演个脸滚键盘呢?”   执行官小姐似乎觉得江酒说的有道理,于是明智地选择转移了话题:   “总之你猜的没错,我这次过来找你喝酒,还是为了上次鸢尾之灾的事。”   她的散漫语气忽然一转为严肃,整个人也迅速从即将被风干的咸鱼变成了可靠且值得信任的成熟大姐姐。   “你应当知道白冠之王的正体吧?”   她问。   但就像是跷跷板一样,桑落那边正经起来江酒这边却立马变得慵懒且半死不活。   “知道啊,”江酒慢悠悠说,“是很早之前就跟我认识的,在郊区开了家花店的姐姐。”   “嗯,这与我们调查所得到的情报一致。”   执行官小姐以指尖轻敲桌面,低声说:   “风铃,来历未知年龄未知,甚至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信息——二十七年前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春城郊区,极为自然地融入了周围居民的生活之中。”   “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够察觉到那家突然出现的花店和花店的盲人老板有任何异常,但静谧机关那时候便察觉到了来自承冠者梦境的迹象,于是从那时起便有人暗中监视着那家花店和名为风铃的盲女。”   “但在鸢尾之灾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们并未联想到她与那位白冠之王的联系……但还好那位承冠者似乎对污染上城区这件事不感兴趣,他主动退去,重归于地狱之中。”   执行官小姐相当有条理地把这一大通话说完,然后抬头盯着江酒的眼睛,问:   “那么江酒,请问关于白冠之王无缘无故便重归地狱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明明应该是疑问的句子,她却用上了陈述的语气。   显然,在向江酒提出问题之前,桑落心中应该已经有属于自己的答案了。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怀疑。   江酒闻言便勾起唇角,高深莫测地笑:   “我又不是什么百科全书,问我又有什么用呢?你们静谧机关不是号称守护人类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嘛?怎么会如此费拉不堪?来点作用啊,总不能次次都指望我这个魔女,我这个外人吧?”   于是桑落点了点头:   “自然不应该,所以我们很快就拿到了关于承冠者梦境对上城区影响的相关研究成果,也得知了白冠之王返回地狱的原因……”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   执行官小姐顿了顿,表情又严肃了几分,接着说:   “在白冠之王返回地狱之后,上城区对地狱观测用装置[哈勃]观察到了承冠者陨落的征兆,而与此同时,身为白冠之王梦境化身的盲女风铃却再度出现在春城郊区的花店里。”   她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江酒的眼睛,轻声问:   “所以,这些都是你做的么?”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误会解除   原本私人,或者说朋友间聚一聚喝两杯酒的悠闲气氛忽然就紧绷了起来,甚至开始有了那么点火药味。   桑落看着江酒,江酒也看着桑落。   她们这么对视着,都不说话,好像在默默地较劲。   但或许是觉得这样很蠢,而且有些事也并没有必要隐瞒下去,所以江酒忽然俯下身来凑近执行官小姐,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问:   “那么,请问我亲爱的桑落姐姐,你是站在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的?”   接着她又毫不掩饰地补充说:   “当然你也可以撒谎,但你的答案将影响接下来我对你的态度……对待朋友应该如春天般温暖,而对待敌人则要像冬天一样冷酷,没问题吧?”   桑落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犹豫,最后终于做出了选择。   她叹了口气,说:   “是私人的立场。”   江酒闻言便微笑:   “既然是私人的立场,那咱们就能聊一些更深入的话题了——没错,把白冠之王的本体,也就是风铃姐带回到上城区的人是我。”   “你进入地狱了?”   “对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进入地狱怎么才能把身为承冠者的风铃姐给救出来?”   “可你是怎么……才把他从承冠者变成那样的?”   执行官小姐忍不住疑惑地提问:   “我们发现他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承冠者了,他被夺走了权柄,从承冠者几乎降格成了普通人类,除去还保留有一定的超凡种族特征以外和我们再无不同,就好像已经提前被做过无害化处理一样。”   江酒点了点头,略微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地狱中所发生的一切,轻描淡写说:   “也没什么吧,毕竟想要让被上城区排斥的风铃姐重新回来那就必须要剥离她身为承冠者的权柄,让她变得弱小一些——所以我吃掉了她的权柄。”   执行官小姐表情呆愣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江酒看了会儿,问:   “你吃掉了她的权柄?”   “对啊,”江酒点点头,“嘎嘣脆,鸡肉味。”   “……”   或许是觉得这听起来实在是过于离谱的缘故,桑落这次沉默了许久才又张开嘴说话:   “也就是说,你孤身一人去到了地狱里,直面那位白冠之王,吃掉了她的权柄把她变成普通人送回了上城区,甚至还全身而退了?”   “虽然和事实略微有点出入,但大差不差,基本是这样的。”   江酒说着又微笑起来:   “而且我也不是全身而退,我还受了挺重的伤,你难道就没发现前些天我们酒吧没有营业么——那些天我一直都在养伤呢。”   “……没事吧?”   “没事,至少没什么大碍,虽然跟白冠之王的权柄相处得不算有多融洽,但至少没受什么大道之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嗯。”   气氛忽然变得略微有些微妙。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点的缘故,桑落苦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说:   “话说你还真是对我放心啊江酒,就不怕我如实向上级汇报,然后把你这个不稳定因素给控制起来?”   江酒便也毫不客气地回答:   “拿人类的剑斩身为魔女的我?执行官小姐你好大的官威啊,难道就不明白我们魔女全都是论外的存在吗?”   “可我们静谧机关的目标就是让一切不稳定因素都归于静谧,不管是人类异类又或者什么超凡种族甚至是魔女……任何有可能会威胁到上城区安危的存在都应该得到有效的控制。”   “——这便是我们静谧机关的宗旨。”   执行官小姐难得的正经起来片刻。   而江酒懒得对她所说的这些话评价什么,只是问:   “所以呢,你们静谧机关对我这个不稳定因素的有什么指教?如果我没猜错,桑落姐姐你此行应该是带着上级的命令来的吧?”   很显然她猜对了。   因为执行官小姐的表情变化出卖了她的想法……但她似乎也并未准备掩饰,而是直接点头承认:   “对,我的任务是邀请你到静谧机关总部做客。”   “是邀请而不是要求,是做客而不是坐牢?”   江酒语气欢快地开了个意味深长的玩笑:   “刑不刑啊?就太刑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可狱不可囚的机会?”   执行官小姐似乎明白她在嘲讽什么,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手:   “虽然我知道静谧机关在你心目中可能的确没什么好形象,可其实也不至于坏到多恶劣的程度吧,毕竟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保护上城区不受破坏的政府机构。”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接着补充:   “当然我其实一开始也可以用各种听起来合情合理的借口邀请你,比如地狱的环境虽然与上城区相差无几但却有迥乎不同的病毒和传染性疾病,而且还有防不胜防的模因污染。”   “静谧机关记载,在许久之前有执行官去到地狱出差,回来时感染了一种名为花的模因却没有被检测出来,所以等后来模因发作时几乎已经有小半个城市的普通人被污染了。”   “被感染者头顶会长出一朵血肉之花,血肉之花吸收宿主的大脑生长,成熟后会拥有一定的智慧,借此操控已经被蛀空头颅的宿主身体继续存活。”   “那次危机史称[花祸]。”   桑落如此平静地叙述着,最后抬起头来与江酒对视,坦诚地说: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更愿意直接了当地对你说……接受邀请吧,江酒,静谧机关并未对你抱有任何恶意,相反,不管你是不是主观上想要去拯救上城区……至少你已经为静谧机关解决过好几次大麻烦了。”   江酒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为静谧机关解决麻烦?”   “魔女之夜的所有权至今还在我手上,虽然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异类们大概都已经被你们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控制住了,但那位承冠者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的存在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吧?”   “以及鸢尾花综合症,它本身完完全全就是白冠之王为了在上城区找到我所散播开来的,虽然并未给上城区的秩序带来多恶劣的影响,但总归也是个不稳定因素。”   “如果我是你们静谧机关的领导人,估计现在都要被这个灾星给气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抱有善意……我觉得人和人相处,有时候最好还是真诚些,多一点攻击性好吧。”   江酒说完这些,又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口补充道:   “更何况我现在又出不去酒吧。”   “我家那位亲爱的主人可是刚刚宣布要把我禁足呢,虽然没说清楚得禁足多长时间,但想必起码也得有个小半年吧,这些天我一直都在酒吧里待着,感觉人都快长蘑菇了——还好最近酒吧重新开始营业了,不然真要憋死啦。”   “……好吧。”   执行官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杯子把残酒全都喝完了,然后起身。   “我会如实对上级报告你的情况,希望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来让我过来邀请你……也真是够麻烦的,明明姐姐我啊也只是想当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那我走啦,小江酒。”   江酒便微笑着挥手与她告别。   ……   又过了段时间。   打烊了,客人陆陆续续离开,酒吧也渐渐安静下来。   江酒惯例抽出魔杖开始打扫卫生,可一转头却看到魔女小姐正站在阴影里冷冷地盯着她看。   她差点给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很快就淡定下来,轻叹了口气,歪了歪头问:   “主人您大半夜的不睡觉往这儿一站是打算干嘛呢?装洋人倒时差?”   魔女小姐却只是无声地从她身边走过,来到最近的圆桌旁,拉开沙发坐了下来。   “静谧机关邀请你过去?”   冷不丁的,她忽然问。   江酒似乎是对她这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一边命令桌上那排被客人用过的杯子去洗澡,一边回答:   “对,他们还专门派了我那前女友过来邀请我,是觉得我是很喜欢念旧情的人吗?”   说到这儿她似乎觉得有些滑稽,便轻笑了一声,接着说:   “可我只是嘴甜,我心里没她的。”   “……”   魔女小姐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   她隔着酒吧里一片昏暗的灯光看向江酒,似乎是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问:   “那些可能性,都是真的吧?”   很没头没脑的问题,要是换个人八成就会觉得魔女小姐是谜语人。   但所幸如今与她共处一室的是江酒,所以她立马就反应过来,很夸张地大声叹了口气,说:   “您终于想到这一层啦?”   这次她没直截了当地嘲讽——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被嘲讽的缘故,魔女小姐总感觉她在骂自己。   怎么骂的呢?   “蠢死你得了。”   就像这样。   虽然江酒什么话都没说,可好像又什么话都说了。   但不知为何这次被骂……哦,好像也没被骂,不过总之魔女小姐竟然难得没生气,相反,从昨晚开始就忐忑的心绪忽然就平静下来。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的唇角不自觉的有了浅浅的弧线,看向江酒的目光也温柔起来。   然后,魔女小姐忽然想到了别的事,于是轻声对江酒说:   “你去静谧机关一次吧,带上潘多拉。”   “……啊?”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主人任务   “怎么改主意了?”   执行官小姐语气颇为愉快地问。   “主人的任务罢了。”   江酒跟蔫儿了一样没精打采地说。   “可你不是说你家那位魔女小姐说要把你禁足了么,怎么现在又突然同意让你拜访静谧机关?”   “我也不知道呀,大概她可能是觉得把我关久了会把我关抑郁吧,毕竟就算是监狱偶尔也会给犯人放放风。”   江酒无奈地抬起手,在胸前空气里轻盈地画了个弧以表无辜。   然后,她又用手指勾了勾脖子上那条黑色的蕾丝项圈,轻轻叹了口气:   “我家主人的思路一直以来都跟正常人类不太一样……哦,说起来她确实也不是人类,她是魔女,所以或许魔女的思维方式都是这样?”   “就像吃多了被门夹过的核桃一样,人大概也跟着莫名其妙变蠢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坐在车子后排的小女仆,征求意见:   “对吧?潘多拉?”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小女仆——与江酒一样身为人造魔女的潘多拉继承了魔女小姐的身材与容貌,因此她是要比常态的江酒看起来更高一些的。   可这并不妨碍江酒把她当小女仆看。   毕竟当女仆这件事也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江酒比她先一步成为了魔女小姐的女仆,那就是前辈,虽然江酒不指望潘多拉能喊她一声仙贝什么的,不过她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潘多拉视为后辈。   前辈对后辈训话,后辈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听着。   所以小女仆潘多拉愣了愣,然后相当坦诚地摇头说:   “我不知道。”   说的很小声,不够有精神。   只不过江酒没在意这些,她只是朝执行官小姐微笑,无奈道:   “总之,虽然不知道我家主人是发什么疯,但既然她都那么吩咐了,那身为女仆的我就只能照做——所以我来自投罗网啦。”   桑落闻言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离谱啊……算了,等咱们到了你就懂了。”   “那我就祈祷静谧机关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不会有三百刀斧手藏在门里就等你摔杯为号然后窜出来取我项上人头吧。”   江酒轻声回答。   然后她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坐着。   桑落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心里感叹。   有的人不招人喜欢大概只是因为长了张嘴,如果闭上嘴不说话,那便是最完美且优雅的女仆。   但这样的话,或许好像也少了点鲜活的气息吧?   反倒像是单纯的花瓶或是精致却呆板的人偶了。   她想。   ……   江酒其实一直蛮好奇静谧机关的总部到底设立在哪里。   是天上,地下,海里,又或者干脆是以收容物开辟出了一片独立的空间?   当然,说不定进入静谧机关的办法是去郊外一个荒凉到鸟不拉屎的小村庄,在村头找到一根贴着小广告的电线杆,把手往上一贴,抬头,就能看到倒悬于穹顶的美丽洋房。   或许那便是静谧机关在上城区的总部。   ——当然,也有可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时空管理总局上城区分局。   但现实并不是江酒想象的那样。   执行官小姐开车载着她和潘多拉左拐右拐,中间还堵了会儿车,最后大概一共花了一小时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终于到了目的地。   江酒先摘了安全带下车,顺便随口问:   “说起来咱们为什么不直接从酒吧传送到这里呢,不更省时省力吗?”   桑落白了她一眼,也从车上下来:   “因为我开了车,而且不是人人都跟你们魔女一样有瞬间移动的能力。”   “这样嘛,我还以为瞬间移动什么的是你们静谧机关执行官标配的能力呢。”   “你想多啦,就算是整个上城区范围内能实现瞬间移动的收容物也没几个,更何况其中不少都有一定的副作用……当然,也可能单纯只是我的级别低,再往上的那些执行官应该就有相关的能力了吧?”   桑落说着,露出一闪即逝的苦涩笑容,然后又迅速转为平日里那副略带懒散的成熟大姐姐模样。   她又无所谓地对江酒说:   “不过我也快升上去了,还得多谢谢你啊小江酒,要不是你这些天疯狂搞事,恐怕我也不会像坐火箭一样连跳那么多级。”   江酒闻言便微笑着提起裙摆,像模像样地对执行官小姐行了个屈膝礼:   “这是我的荣幸。”   桑落愣了一下,微微眯起眼来,低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少女纤细的腰肢,胸前柔软的弧线,还有裹着黑色裤袜诱人而魅惑的双腿。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觉得那位缄默魔女把江酒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江酒就该是这样。   神秘,诱惑,优雅,却又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宛若黑洞一般。   不知为何她总是让人会忍不住生出想要欺负一下她的冲动……让人想看到她嘤嘤嘤叫着求饶,哭得一张小脸都梨花带雨的样子。   说好听点大概是对这种小狐狸的征服欲。   说难听点,江酒这坏女人实在是太欠透了。   ——难得的,桑落忽然就与魔女小姐达成了一致意见。   虽然她们俩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绝对水火不容的敌人。   但如果……   只是如果,有一天江酒的那些前女友忽然决定联合在一起对付她的话,向来游刃有余的江酒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难以实现,但想必一定会是幅相当让人愉悦的景象吧?   执行官小姐想。   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带江酒进入静谧机关。   于是她招呼了江酒和潘多拉一声:   “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   江酒便与潘多拉一起跟在执行官小姐身后离开了停车场。   “说起来,刚刚你开车进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这院子大门上的招牌了。”   江酒歪了歪头问:   “这里是政府相关的……大院?”   她的语气相当微妙,大概是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   但桑落却淡定地点头,解释说:   “对啊,静谧机关其实只是个别称,因为之前那些年……我们其实是围绕着静谧魔女和魔女之夜的存在而构建出来的部门,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习惯自称是静谧机关了,但其实我们还有个比较正式的名字——联合国神秘、收容及控制组织。”   “我们可是有联合国背景的官方机构。”   “……”   江酒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一开始她觉得好像不太合理,但想了想,好像也正是这样才算合理。   虽然如今各国私底下大概都在研究神秘侧相关的东西,但那都是暗地里的,不能摆在明面上,所以大家都很明智地不会以国家的名义去组建相关的机构,那么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有足够公信力的,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中立势力来负责维护整个上城区的稳定。   更何况春城还有静谧魔女与魔女之夜这样用来囚禁所有异类的特殊工具存在,因此在此组建官方机构便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所以这便是所谓静谧机关的由来?   江酒想着,点了点头:   “我大概明白了,那就带路吧……我现在忽然对静谧机关产生兴趣了。”   “那再好不过了。”   桑落便领着江酒与潘多拉走进了大楼,验证完身份之后一起走进电梯。   向下三十三层。   “整个静谧机关都建立在地下,入口所在的院子附近有魔女们所设立的驱人结界,普通人平时不可能会注意到我们……不过以现在的标准来评判这设计确实是显得有些过时了,毕竟静谧机关的前身成立于千年之前,而以那时候的科技水平,生产力状况,以及对收容物的开发程度,能建造出如此庞大的地下建筑群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执行官小姐像个尽职尽责的导游一样为江酒讲解。   可让江酒感兴趣的却似乎并不是这些东西。   “静谧机关建在哪儿其实我都无所谓,不管是空天要塞地下堡垒又或者海底基地……都一样,就算建在异世界也无所谓。”   “我好奇的只有一点——静谧机关应该是绝对中立的,只为了维护上城区科学光辉,乃至于其本身安全存续的机构,那么你们怎么样才能保证组织本身的纯洁性呢?”   她轻声问。   “……”   执行官小姐叹了口气,说:   “就知道你会想到这个,你总是这样……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对吧?”   但或许是已经提前想到江酒会这么问的缘故,她便提前准备好了答案。   “人类如今的科技水平尚且无法达到探明思想的程度,那便借助于神秘的力量吧——只有趁手的工具,没有所谓正义邪恶阵营的划分。”   “在静谧机关的前身建立之初,老祖宗们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为此他们找到了一件能够窥探人心的收容物。”   “你可以将它称之为试金石,也可以当做是测谎仪甚至是魔法世界里的分院帽,它便是序列为0的最初收容物,也是静谧机关建立的基石。”   “它便是所谓……”   “——[理想主义者的墓志铭]。”   [未完待续]   ——   (3/3)   肠胃炎犯了,硬顶码完的这章   麻了   求求月票吧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一些情绪   卑鄙是卑鄙者的卑鄙,高尚是高尚者的高尚。   就像如蜜传如蜜。   而对理想主义者而言,哪里都像是坟墓。   只因这世界已然没有能让他们继续苟延残喘的空间,现实的洪流足以抹平所有被认为是不切实际的理想,然后往昔所有的热情和信仰终究变成泛不起丝毫涟漪的死水。   “序列0收容物[理想主义者的墓志铭],是目前已知所有收容物中极少数由人类制造出的收容物之一,它的用处是甄选人群中潜在的理想主义者。”   桑落说完,又忽然眯起眼,吟诵起百年前被静谧机关一位成员自西方带来的,如今已经在静谧机关中广为流传的箴言: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之后,她低头重新看向江酒,微笑着轻声解释:   “你不是好奇静谧机关是如何保证组织的纯洁性么?而答案便是如此……”   “——因为静谧机关的所有成员,几乎都是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江酒闻言愣了愣,却似乎并未对桑落所言感到震撼。   她只是意味深长地与桑落对视,接着飘忽地转过视线,问:   “原来是这样啊……可其实理想主义者不更麻烦吗?毕竟每个人的理想都不一样,有的人想要躺平摆烂混吃等死,可有的人却想要当拯救世界的英雄。”   说着,江酒顺便打了个比方:   “就好像是咱们要去西天取经,结果队伍里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和尚想普度众生猴子想修得正果沙僧想赎罪,二师兄那头猪想的则是哎呀师傅又被妖精抓走啦,眼看着是救不回来了,咱们师兄弟几个赶紧把行李一分各回各家——他是想回他的高老庄娶高小姐为妻过他的小日子呢。”   “这样一来不等妖精动手,你们自己内部恐怕都已经先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如果一个组织全部成员都是理想主义者的话说,就真的是好事了嘛?”   江酒微笑,不动声色道:   “总之,我不好说哦。”   但桑落却似乎并未在意江酒的怀疑,她只是潇洒地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查看了眼电梯的楼层显示,便淡定地说:   “百闻不如一见,既然小江酒你这么怀疑我们静谧机关的构成,那不如亲眼去看看咯。”   几乎恰在她声音落下后,电梯开始缓缓减速,最终彻底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身穿黑色制服风衣的执行官小姐率先踏出门外,转过身看向江酒,拍了拍手:   “说起来从静谧机关建立之初直到如今,除去你身后那位魔女小姐,你好像还是第一位进入静谧机关总部的魔女。”   “这么说倒变成了我的荣幸啦?”   “当然你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执行官小姐微微欠身,微笑着对江酒说:“总之,欢迎来到静谧机关。”   “桑落姐姐客气啦。”   江酒随口回答,然后毫不迟疑地走出了电梯。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浅灰色富有金属质感的地面墙面与一大片通透的落地窗。   就像是经常出现在各种科幻类影视作品中的底下基地那样,如今江酒眼前的一切景象都透出一股子浓重的不真实感。   她下意识走到那面近乎于墙壁的落地窗前往外看,然后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是座屹立于巨大地下空洞中的钢铁巢穴!   规模庞大,造型粗犷却不失独特的机械美感,远远看上去甚至像是一具庞大的,由无数精密零件组成,时刻都在呼吸的巨型生命体。   各色的灯光,略微锈蚀的外壳与饱经风霜的战损模样,剔透的无数晶簇,时刻向外界喷吐巨量蒸汽的散热栅格结构,以及在钢铁巢穴最中央闪耀着微光为整座城市供能的反应灶……   江酒的眸子忽然变得闪闪发亮,就像是看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子。   “这是?”   她忍不住问。   “你可以叫他为盘古——当然这只是我们静谧机关成员对他的称呼,事实上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他只是我们平时办公乃至于日常生活的地方而已,虽然规模看起来的确大了点,简直像个小型城市,但他的确就是静谧机关的总部。”   桑落微笑着介绍。   可江酒却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于是兴致冲冲地问:   “盘古?开天辟地的创世巨人?既然是这么命名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你们静谧机关的总部也能像什么最终决战兵器,超大机器人一样动起来?”   她说着,随便伸手指了指钢铁城市的各个部分:   “那里组成头部,那里组成躯干,那里是胳膊底下是腿……对吧?”   桑落却摇头: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盘古就只是我们对总部的昵称罢了,毕竟科学侧又不像是神秘侧那么玄乎,一座城市又怎么可能突然变身成机器人?”   江酒闻言便有点失望,叹了口气说:   “可谁又不喜欢能变身能合体的超巨型机器人呢?算了,既然不是那我也不用说什么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这种话了……走吧,你不是说你们静谧机关里有位大人物等着要见我么,桑落姐姐?”   桑落看她一眼,不知为何摇了摇头,接着说:   “那便跟我来吧。”   她率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江酒下意识想跟着她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确认了一下潘多拉还在身后。   接着她脸上忽然有了些微的笑意。   “走啦。”   江酒说,顺便很随意地牵起了潘多拉的手。   ……   自进入静谧机关开始,潘多拉的情绪就难得有了起伏。   可她原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感情波动的。   静谧机关这名称的来历便是她这位静谧魔女——静谧机关的前身成立的目的就是控制她和魔女之夜,或者说,从最开始她诞生的唯一意义也同样是魔女之夜。   在很久很久之前,莉莉丝来到了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或许是为了躲避某种灾难,她便与当时的人类达成了交易。   她为人类提供控制魔女之夜的办法,而人类必须向她提供栖身之地以及庇护。   而这办法便是潘多拉的存在。   莉莉丝创造了潘多拉,并赋予她一定的智慧,于是她便成为了能够掌控魔女之夜的静谧魔女……接下来理所应当的,人类围绕她的存在而组建了相关机构,如此一路传承下来,最后就变成了如今的静谧机关。   事实上就在前些天的那场魔女之夜前她甚至还是静谧机关的核心与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   所以,如今静谧机关中那些往日熟识的成员,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她呢?   是像眼前的这位执行官小姐一样熟视无睹,假装自己没看到,又或是觉得她背叛了静谧机关因此对她深恶痛绝恶言相向?   潘多拉不知道。   她只觉得略有迷茫。   以前她还在静谧机关时作为大魔女而研究的课题便是所谓情绪——因为莉莉丝从一开始就并未赋予她感情,所以千年来她一直希望能搞明白人类情绪的来源。   所以潘多拉一直都是观测者。   她经常抱着那本魔典记录人类的极端感情变化,就像那天她第一次见到江酒时对化身星之彩的张先生所做的那样。   但即便如此她似乎也并未有什么收获,就像是色盲天生分不清特定颜色,丧失味觉的人不可能尝得出食物的味道那样,某些先天的缺憾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通过努力所弥补的。   只不过……   在那场魔女之夜中,化身巨龙的她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真切的情绪,她会感到愤怒悲伤乃至于幸福——后来就算是魔女之夜结束,梦境破碎,她失去了魔女之夜的所有权……   潘多拉却仍旧记得那时的感觉。   有种子被埋下了,并渐渐生根发芽,甚至最后要开花结果。   她发现她渐渐能够理解从前完全无法感同身受的某些情绪了,像是痛苦,失落,寂寞,孤独,还有……   爱。   是爱么?   潘多拉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只是魔女之夜中巨龙对小公主的怜惜与眷恋尚未消失,甚至随着她情绪的觉醒而再度复活,于是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某个人身上吧?   ——总之,被江酒那坏女人步步逼近几乎压在墙上,被揽住腰被对着耳垂吹了口气被她用暧昧的口吻调戏时,潘多拉的确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奇妙悸动。   痒痒的,像是整个人变成了装满肥沃土壤的容器,中间有嫩芽倔强地生长出来。   身体在战栗,而心在颤抖。   而如今呢?   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潘多拉一开始或许有些惶恐不安,因为不知道静谧机关中的熟人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迎接她,虽然这样的感触实在是微小,但的确是如此真切地存在,并影响着她。   然后她忽然看到面前的江酒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跟上。   她在关注她。   不知为何潘多拉忽然就有了安全感,觉得放心了好多,原本略微紧张的情绪也重新缓和起来。   可她听见江酒轻声喊她:   “跟上。”   接着江酒很随意地牵起了她的手。   “……”   明明只是再简单的肢体接触而已,却为何能带来这么强烈的情绪变化呢?   潘多拉感受着渐渐加快的心跳,迷茫地想。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老人所言   站在机械城市的道路上,任由缓缓滚动的路面带着身体前进,不多时便一路从外围到达核心地区,再拾级而上,通过各种颇为麻烦的身份盘查环节,最后就来到了目的地。   江酒自始至终都牵着潘多拉的手。   可她并未借此做什么多余的事,相反,一路上她都很老实,顶多不动声色地观察两眼路上遭遇到的行人看到潘多拉时的表情。   有的只是简单欣喜有的却复杂万分,甚至还有极个别会悄无声息地攥起拳头——却奇妙的并不是对潘多拉的存在而愤怒。   江酒觉得蛮有意思的。   可她不说。   她只默默地观察着众生相,直到她们三个人到达目的地。   是一间平平无奇的办公室,甚至没有门牌。   “到了。”   执行官小姐轻声说:   “我的任务也结束了……局座在里面等着你们,等聊完之后再联系我吧,我就在附近等着,到时候接你们走。”   “好。”   江酒欣然点头。   执行官小姐便转身离开了。   每次一到这种应该严肃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就会变得硬邦邦的,再不见平时的潇洒自若……江酒觉得这样就没平时那么有意思了,但又好像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无论如何,她的确是走了。   江酒便转头看向潘多拉,小声问:   “一路上这么多验证和检查,所以这房间里的人到底对静谧机关多重要啊,得这么小心才行?”   潘多拉沉默了一下,没跟江酒对视,却还是回答说:   “我不知道房间里的人是谁,可那些安保环节是应该要做的,因为静谧机关里封存了很多极高危的两位数甚至是一位数收容物,如果落到不怀好意之人的手里,可能会酿出惨祸。”   “这样啊……”   江酒像学生一样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接着看了眼面前那间办公室紧闭的门。   她上前一步,很有礼貌地轻轻以指节敲了敲门。   笃笃。   于是办公室里就传来了略显衰老的爽朗男声:   “进来吧,门没锁。”   江酒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潘多拉,潘多拉也恰到好处看她,两人如此机缘巧合地对视片刻,最后由潘多拉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她上前一步,挡在江酒身前,像个真正准备为主人赴汤蹈火的小女仆一样,压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却并无设想中可能会有的铺天盖地的触手或是暗器,当然也没有任何夸张不切实际的景象,事实上江酒只看到一张办公桌一张立式柜还有三架办公椅……   以及坐在办公桌后面,满面和蔼亲切,正看着他们的老人。   或许说他是老人有些不合适,因为他身上没有丝毫腐朽的暮气,明明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精神却依旧矍铄,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里却闪着无比睿智而沉稳的光。   头发梳的整齐,身上军装看不出有任何一处不自然的褶皱,坐在办公椅上时脊背挺得笔直,站如松坐如钟,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被桑落称之为局座的老人温和地看着江酒和潘多拉,视线在前者身上略微停顿,在后者身上明显停顿了更长的一段时间。   然后,他宛若一位最儒雅的老绅士那样,邀请道:   “坐下说吧,两位魔女小姐。”   江酒觉得他挺有趣的,但却并未发出什么异议,而是来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当然潘多拉也一样。   老人见她们都落座了,便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你们好,我姓张,名字不方便透露,不过静谧机关的年轻人都管我叫局座……两位魔女小姐也可以这么称呼我,当然叫我老张其实也可以。”   “局座?”   江酒重复了一遍他的自称,然后也微笑着自我介绍:   “我只是个正式魔女而已,还没晋级到大魔女所以没获得专属的注册名,所以您可以直接叫我江酒……至于我旁边这位应该不需要再介绍了吧?”   理所当然,她说的是潘多拉。   局座能听懂她的意思,转过头看了眼潘多拉,然后露出无奈的苦笑。   “当然不用。”   “事实上,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在每天办公时都能看到江酒小姐你的相关情报后……就算我再不对你感兴趣也不能不去了解一下了。”   “先是偶然解决了外神对上城区的污染,然后是安氏集团异类的叛乱,魔女之夜所有权的争夺,下城区的毁灭以及白冠之王带来的灾祸——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江酒小姐你就遭遇并解决了这么多事情,我作为静谧机关如今最高的掌权者,实在没办法不去关注你。”   “更何况你身边还有最了解我们的这位静谧魔女。”   说着,局座终于主动轻声地跟潘多拉打招呼:   “好久不见,潘多拉大人。”   并未提及魔女这个后缀,反而是直接以本名作为称呼,甚至听起来还有些微的尊敬意味。   江酒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问:   “可按照常理来说,潘多拉之前主动释放魔女之夜的行为难道不算是背叛了你们静谧机关么,所以即便如此,你们静谧机关的成员都不对她抱有敌意?”   她如此一针见血地把最关键的问题给指了出来。   潘多拉闻言表情略显呆滞——但或许是她平时一向如此面无表情的缘故,如今便无人能够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但或许可能会有一些难过吧?   于是,在办公桌下,江酒悄无声息地抓紧了缄默魔女的手。   而办公桌上,老人苦笑了一下,倒并未逃避或者干脆转移话题,反而点了点头坦然地承认:   “对,即便是潘多拉大人主动释放了魔女之夜,引起了后续的影响——但包括我在内的绝大部分静谧机关成员都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   “她为静谧机关工作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到了退休的时候,事实上当年缄默魔女与人类的盟约也差不多已经要到期了,潘多拉大人自然可以决定她的去留。”   “事实上又有哪一方能说自己是干净的呢?”   “控制魔女之夜近千年时间,潘多拉大人的本源几乎早就跟魔女之夜融为一体,如果贸然进行剥离的话甚至可能威胁到她存在的本身,可这时候人类偏偏找到了能够取代她控制魔女之夜的收容物来卸磨杀驴。”   “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我们都只是各自立场的奴隶。”   江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她不会傻乎乎地选择贸然去相信。   事实上她只是像模像样地点头,感叹说:   “这样啊,怪不得我发现一路上见到潘多拉的你们组织的成员,都对她没什么太大的敌意啊,难道这也是被那什么……理想主义者的墓志铭挑选出来的人的特质吗?”   “或许吧。”   老人摇了摇头,笑:   “大概因为我们是相对中立的机构,所以可以去做一些我们更想做原因做的事,仅此而已。”   然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   “当然,更重要的是魔女之夜的存在对如今的异类作用已经不是很大了,至于下城区更是迟早要遭到销毁的,因此我们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   “不然,恐怕就算我们静谧机关再中立,再理想主义,恐怕也不得不对潘多拉大人宣战咯。”   江酒闻言便恍然大悟,然后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   “是这样吗,那还挺有意思的,”她对着老人感慨,“身处这个由理想主义者组成的机构里,你的思维方式却意外的油滑啊。”   “我还以为这静谧机关里全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愣头青呢。”   老人这下终于不再显得那么严肃正经了,他颇为夸张地叹了口气,带着一股顽皮劲儿说:   “就算是理想主义者也会有像我一样活得时间够长成精的人,只有满腔的热血想要去挥洒是不够的,至少还需要一点小聪明,即便我们静谧机关是中立机构,只为整个上城区的安全和人类的存续负责,但也不可避免的会被外界一些因素影响嘛。”   “所以,我希望静谧机关能够纯粹一点,当然或许会不可避免的有些杂质……既然如此,就由我这个老家伙当杂质不就好了么?”   江酒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和聪明人说话很简单……但也不完全简单,前一种简单是因为大家都能猜到彼此在想什么所以不必多费口舌,而不完全简单则是由于利益所不得不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就像如今这样。   她大概试探出眼前这位被称为局座的老人大概是个什么性格,又到底对潘多拉抱有什么态度,便能够微笑着点头回答:   “这样的话,咱们就能继续聊下去了。”   江酒说着,不留痕迹地看了潘多拉一眼。   那张几乎与莉莉丝一模一样的脸上罕有什么表情变化,所以一般人根本难以看出她的想法。   但江酒可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在老人说完之前那一番话后潘多拉至少松了口气。   所以她便满意地重新看向老人,略微摆出严肃一些的姿态,问:   “好了,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局座,请问您让桑落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人闻言便皱起了眉,缓缓叹了口气,低声回答:   “为了即将到来的……深渊争霸赛。”   “啊?”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6-还有三个   “深渊争霸赛?那是什么东西?”   魔女小姐就像当时的江酒一样皱着眉问。   而如今的江酒便淡定地向她解释:   “就跟那些奇幻小说里描述的一样,好像是关于勇气,智慧以及团结的什么试炼,获胜者会得到相应的奖励……可能是强大的能力,无穷的财富,又或者稀有的收容物。”   “——不过在深渊争霸赛里,这些一概全都莫得。”   “因为举办方是地狱的诸位承冠者,参赛选手也全都是来自地狱各处的地狱之民,所以比的就是坑蒙拐骗还有谁杀得更快谁杀得更狠谁杀得更多。”   “简而言之,我愿称之为新一任地狱储君的筛选仪式,为了那唯一一个优胜目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   魔女小姐沉默。   江酒话里的槽点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但无论如何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你不准去。”   她面无表情地说。   可江酒似乎是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了,所以完全不意外地叹了口气,一脸无辜问:   “为什么嘛?”   “为什么你难道心里就没点数么?”   魔女小姐一边反问一边抽出魔杖。   哦我的上帝,她好像是打算要恶狠狠地用魔杖去敲江酒的头!   但看着江酒眨巴着眼睛弱小无助又能吃的样子……魔女小姐最后还是放下了魔杖,继续冷声斥责说:   “别忘了你上次去地狱救风铃的时候把身体搞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我喂血给你恐怕你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更何况你体内的几种权柄至今都还在互相冲突吧,既然如此你……”   “没有啊。”   “?”   训话忽然被打断了。   魔女小姐呆了一下,忽然就被江酒给整不会了。   “没有?”   她皱眉,又拿起魔杖,以杖尖点在江酒头顶,略微感受了一下她体内的权柄,然后茫然地收回魔杖,看着江酒问:   “你怎么做到的……真的不再冲突了?”   江酒便歪了歪头,微笑道:   “因为我有很多很多个可能性啊。”   她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宣告命运自此分岔,可能性被剥离为无数独立的世界线,旧日的幻影被赐予了崭新的未来。   于是,酒吧中便悄然出现了许许多多个江酒。   有的坐在吧台,有的慵懒地斜倚在卡座的长沙发上,有的娇小可爱有的成熟温柔,也有的穿着性感妖媚。   但无论如何,她们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都是江酒。   “……”   魔女小姐彻底傻了。   一只江酒两只江酒三只江酒……整整二十一只江酒!   平时一只江酒就把她折腾得够呛,如今这么多江酒一块冒出来——只是在看到这幅地狱图景的瞬间她就感觉自己的低血压给治好了。   不知为何,魔女小姐忽然又想起了偶然看到过的,在早些年间流行的网络段子:   一獒灭三虎,三獒沉航母,五獒灭上帝,十獒创世纪。   这是网民编排出来用来嘲讽那些吹藏獒战斗力有多强的经典笑话,但从某个角度来说用来形容另外一种犬类似乎完全不为过。   哈士奇。   魔女小姐看着酒吧里的江酒们,好像看到了一整支蓄势待发准备拆家的哈士奇大队。   她麻了。   过了会儿,大概是终于缓过来了,她忍不住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但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魔女小姐预想中那样,由江酒们异口同声说出的答案。   相反,其他江酒依旧继续做她们该做的事,只有距离魔女小姐最近那个穿着旗袍的妩媚小江酒翘起二郎腿,抬起头来看向她,烟视媚行地轻声回答:   “既然是可能性,那当然来自于那位可怜的可能性魔女咯。”   她的声音略显低沉,极富磁性,听在耳朵里让人连带着身子都酥了半截。   朱唇鲜艳,眼神微冷,手里细长的女士香烟云雾袅袅。   魔女小姐忽然觉得自己被眼前这妩媚小江酒的气场压制住了,张了张嘴却好像忘记了怎么说话。   而妩媚小江酒便露出了暧昧的笑容,紧接着如镜花水月般突兀消失了。   代替了她的是身材娇小,好像还没一米五高的羞涩小江酒。   她红着脸看了眼魔女小姐,视线就又瞬间游移不定地挪开,就像遇见了喜欢的人却偏偏不敢开口甚至不敢打招呼的纯情小女生,紧紧并拢着双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害羞得脸颊一直红到脖根。   羞涩小江酒套着白色棉袜穿着小皮鞋的脚甚至还微微内八,看起来相当有女子力。   如此,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是上次……上次你让可能性魔女展开、展开我的可能性的时候,终焉魔女她、她把可能性魔女的权柄复制了一份交给我了。”   然后空气中忽然有涟漪扩散,羞涩小江酒也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有双手忽然从魔女小姐身后伸了出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纤细,骨感,又冰凉。   “猜猜我是谁?”   那双手的主人凑到魔女小姐耳畔问。   魔女小姐下意识想回答,却突兀感觉到耳垂传来温热而潮湿的质感,紧接着又是一串略显诡异的笑声:   “你是不是犹豫了呀我亲爱的莉莉丝?可你为什么要犹豫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你是不是……背叛我了?”   病娇小江酒如痴如醉地呼吸着她的气息,原本苍白的的脸颊迅速变得潮红。   “我要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莉莉丝。”   她轻声说着,俯身,将魔女小姐拥入怀中。   银发如月光,清冷地倾泻而下,坠在魔女小姐肩头又滑下去,落在了她的手心。   ——却又连带着酒吧中所有的江酒一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把可能性的权柄作为载体,分化出了几个不同的我,她们负责承担起不同的权柄。”   “俺寻思之力,梦的权柄,白冠之王的权柄,再加上作为基石的可能性权柄……当然未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权柄,也同样会有更多的我。”   “如此一来,权柄的冲突问题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江酒轻声说。   魔女小姐一脸恍惚地抬头,看向江酒原本坐着的位置。   继妩媚小江酒,害羞小江酒,病娇小江酒之后又出现了新的小江酒,但如今整个酒吧里的除她以外的所有江酒都消失不见了,所以按理来说她应该就是原本的江酒吧?   魔女小姐想着,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愧是你。”   她说。   “确实不愧是我——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我哦,如果没有那位终焉魔女,我也不可能得到可能性的权柄……”   江酒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忍不住轻笑一声问:   “说起来,那位可能性魔女呢?”   魔女小姐闻言表情也古怪起来。   她叹了口气,说:   “可能性魔女被我送回去了啊,只不过我后来问她的时候她说从来都没有我请她帮忙查看你身上可能性这件事……想想大概是被终焉魔女抹除了相关的记忆吧?”   “毕竟,能抹除一位大魔女的记忆这种事,也只有身为存世神明的他能做到了。”   “噗嗤。”   江酒闻言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无论怎么想这听起来都实在有点太倒霉了,就好像是出门刚上街就被迎面驶来的泥头车创死给送去了异世界……总感觉她这段时间就算喝凉水都会塞牙。   虽然大部分魔女好像既不进食也不喝水。   但总之,她的确就像及时雨一样,给江酒送来了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所以江酒便继续对魔女小姐提出离家申请:   “既然如此,我现在总能够去参加那什么……深渊争霸赛了吧?”   可魔女小姐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摇头:   “不行。”   “为什么嘛?”   “没有为什么。”   “唔,我想想,你是不是怕我又在外面招惹别的女孩子啊?”   “……不是。”   “如果真的不是的话,也至少麻烦主人您语气再肯定一点吧?”   江酒无奈地说着,起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不过无所谓啦,反正只要是我真的想去,就算你想拦也拦不住我……欸,可能性的权柄用起来还是不熟练,感觉浪费了好多精力,困了困了,那我先去睡觉啦主人。”   魔女小姐一听魔杖瞬间就硬了。   试图把我激怒?   她想。   于是杀戮的欲望便开始高涨。   “过来。”   魔女小姐冷声命令。   这下就算江酒一只脚都已经迈进了魔法壁炉,也得重新乖乖走回来,站在她面前挨骂。   当然,其实也有不挨骂的办法。   比如,江酒可以趁着魔女小姐还没说出下一句命令把她压倒在沙发上,然后堵住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江酒也正是这样做的。   她坏笑着把魔女小姐推倒,然后趁着魔女小姐呆愣之际侧身坐在她大腿上,伸出手勾起魔女小姐的下巴,亲上去。   黏黏糊糊,湿湿嗒嗒。   江酒今天穿的白色连裤袜,魔女小姐穿了黑色的,她坐在魔女小姐腿上,黑白交融,滑腻的天鹅绒质地丝袜相互摩擦,在肌肤上漾起奇异的触感。   许久之后,江酒松开魔女小姐,挑衅地舔了舔嘴唇,又笑盈盈地说:   “如果你不同意我参加深渊争霸赛的话……那像我这样磨人的小妖精,还有另外三个哦。”   这是再明目张胆不过的威胁。   [未完待续]   ——   (3/3)   求求月票,快码得猝死了/吐魂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7-都是假的   “可你为什么要参加那场深渊争霸赛?”   魔女小姐忽然问。   “为了当二五仔啊。”江酒漫不经心地回答,“静谧机关要雇佣我。”   “二……五仔?”   “就是叛徒,准确来说,静谧机关那位张局座想让我打入地狱内部,参加那场所谓的深渊争霸赛,然后在大赛上跟噶韭菜似的收割一波地狱的青年才俊。”   说着她忽然怪笑起来:   “桀桀……姐姐我啊,是真的喜欢收割所谓的天才呢。”   魔女小姐却发现了她话里的漏洞,皱了眉问:   “别人想让你去你就去?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了?”   “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太多……他许诺给你什么了?”   “你猜?”   “我不猜。”   “那我也不告诉你。”   江酒坏笑,然后又轻声感叹:   “只能说官方机构到底是官方机构,果然财大气粗,居然能随便就许诺给我那种东西……姜还是老的辣啊,那位张局座居然能知道我如今最需要的是什么。”   “没办法,我给人家死死拿捏了呢。”   她朝魔女小姐无奈地眨眨眼,而魔女小姐只是磨牙。   她抬头毫不避让地与江酒对视,像即将要发起进攻的猫科动物,墨黑色的瞳孔忽然收缩成狭长的缝隙。   “我怎么感觉你……想挨透是吧江酒?”   有某种冷峻的气场自她体内涌出,展开。   或许这便是所谓大魔女……对处于下位的正式魔女的位格压制。   而江酒也眯起眼,妩媚地舔了舔嘴唇,轻笑一声问:   “还有这种好事?”   显然她并不觉得魔女小姐的威胁是坏事,相反,她甚至把那当成是奖励了。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同样有无形的气场自江酒身上扩散,虽然不如魔女小姐的气场那样霸道,却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轻松便瓦解了魔女小姐的攻势,甚至能做到分庭抗礼。   但却并非来源于魔女的本质,而是承冠者。   是白冠之王的权柄。   有清新的鸢尾花香味自江酒身上发间涌出,伴随着木本植物特有的气味,凝结成实体,于是由纯白鸢尾花与古木细枝编织而成的花冠便出现在江酒头顶。   魔女小姐盯着那花冠看,忽然便怒火中烧起来。   “我可以容忍你去救风铃,”她冷声说,“但我不能接受你在我面前使用她的权柄。”   江酒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眯起眼,露出促狭的神情,一边用手指戳戳魔女小姐的脸颊一边打趣:   “吃醋啦?”   魔女小姐咬紧牙关,睁大眼睛,伸手抽出魔杖就准备敲爆坏女人的狗头。   可坏女人忽然叹了口气,收回了白冠之王的权柄。   花冠崩溃为漫天零碎光点。   然后她看着魔女小姐的眼睛,一脸无辜地问:   “这样总行了吧?”   原本几乎勉强能达成平衡的两方气场突兀消失了一边,另一边自然会摧枯拉朽地取得胜利——就像大车碾小孩一样。   所以魔女小姐迅速趁此机会巩固胜利果实,一个滑铲……不,一个翻身就把江酒压在了沙发上。   可她却并没有任何翻盘或是丰收的喜悦,甚至只是微微皱起眉,接着疑惑地问:   “你……怎么就这么放弃抵抗了?”   江酒便懒洋洋地歪了歪头与她对视,回答:   “因为法国正统在我这儿,我就是再纯正不过的法国血统呢。”   “胡扯,说实话。”   “哦,实话是因为你看见会不高兴。”   “……”   魔女小姐闻言沉默片刻,眯起眼来,不是很相信地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又或者你是觉得我真蠢到你说什么就会信什么的程度?”   “可我说的就是实话鸭。”   “我不信。”   “那怎么办呢……要不你试试命令我让我说实话?”   江酒提出了个听起来相当靠谱的建议。   魔女小姐大概觉得这么做确实没问题,于是微微严肃了些,问:   “我命令你——江酒,说实话,你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贴心了?”   江酒便相当无辜地眨了眨眼,回答:   “因为你不想见到风铃姐的权柄啊,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所以就收起来了。”   “……”   魔女小姐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居然是真的?   她想。   可为什么会是真的?   一旦习惯了坏女人平时的做派,习惯了她的虚情假意与各种暧昧却始终不肯付出哪怕一丝一毫真心的行为模式,如今再听到这番发言……   魔女小姐忽然开始怀疑今天的江酒是不是吃错药了,或者自己如今是在梦里而不是在现实。   她甚至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收起了白冠之王的权柄却对我用了梦的权柄?”   江酒叹了口气:   “主人您再怎么说也是位大魔女好么,我这个正式魔女不管再厉害也不可能瞒过您动用梦的权柄……更何况您都忘了您自己的本质了么?”   她说着,漫不经心地抿了抿唇,说:   “我又不是没对你用过梦的权柄,可每次都起不了任何作用啊,就好像你能完全豁免梦的影响一样。”   刚刚那命令的影响应当还未完全结束,所以如今江酒所说的仍旧是真话。   “……”   魔女小姐略微戒备地看着江酒,又问:   “那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这么贴心了?”   “我一直都很贴心啊。”   “你贴心?你平时都差不多要把我给气死了——说这种话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良心?”   江酒轻笑,忽然抬起手来在魔女小姐胸口抚了一把,然后叹了口气说:   “抱歉呀,我们坏女人是没有良心这种东西的。”   回来了!   那股让人血压蹭蹭往上涨的感觉又回来了!   被莫名其妙就占了便宜的魔女小姐表情迅速冰冷起来,阴沉沉地问:   “你再皮一个试试?”   于是在她漠然注视下,江酒抬手,又戳了戳她的胸,然后露出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叹气:   “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而且……好平啊。”   “……”   好像有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   魔女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个屁!既然有人一心要找死那她今天就当一次活菩萨,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抽出了魔杖,漠然道:   “你自找的。”   她以魔杖杖尖轻轻敲了敲江酒的额头,下达命令:   “百倍感官敏锐度!”   然后,魔女小姐收起魔杖,攥住了坏女人的手腕,把她压在沙发上。   仿佛报复一样,她狠狠吻上了江酒的唇。   甜甜的,柔软而温暖,有果冻一样的质感,好像稍微用力咬一下就会破开。   但又不止于此。   不知为何魔女小姐总觉得今天的江酒与往常相比有所不同,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清楚。   不过很快她就不用纠结这一点了——因为江酒自己就给暴露出来了。   她在轻轻喘息。   似乎是有些不习惯,甚至难以接受,于是像刚在水里憋了好久之后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江酒微微眯着眼,胸膛不住地起伏。   她的脸好像格外的红,整个人也不知为何像脱力了一样,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魔女小姐察觉到了这些异常情况,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略显荒谬的猜想。   然后,她试探着伸出手,把五指缓缓搭在江酒的大腿上。   江酒便宛若被电了一下,几乎忍不住想要惊叫,但还好反应很快所以没出声。   但很可惜,这些变化全都被魔女小姐尽收眼底。   所以她便眯起眼来,紧接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柔地把江酒脸颊旁散开的鬓发拢到耳后,又轻声问:   “有人好像顶不住了?”   她没说是谁。   但在场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只不过江酒闻言却并未露怯,而是依旧如平常那样一脸风轻云淡:   “哦?是嘛,那会是谁……就像上一次一样,对我贼心不死甚至妄图将我斩于马下……最后却在床上躺了一天呢?”   她说着,又冷笑一声:   “斗嘴不行,技术弱鸡,体力孱弱,反应迟钝,没一次能正面赢过我,就凭这样还妄想和我同床竞技?”   “做你的美梦!”   江酒义正辞严地呵斥。   可这次魔女小姐却并未生气,相反,她表情甚至很冷静,最多只是微笑。   “那就以实战见分晓吧。”   她说着,轻轻挠了挠江酒的腰。   不是所有人腰间都有那两块痒痒肉,可至少魔女小姐知道江酒是有的,所以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她就听到了江酒从来没发出过的好听声音。   “呜咿!”   江酒的身体一下子就彻底软下来了,像棉花糖一样,甚至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女小姐对她为所欲为。   她好像都快要嘤嘤嘤求饶了。   可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魔女小姐忽然有些茫然。   于是,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有戏谑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因为那不是真的江酒啊。”   魔女小姐一愣,下意识转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另一个江酒?   那江酒微笑着提起裙摆对她行礼,然后自我介绍道:   “您好主人,第三十一号优雅小江酒为您服务,而那边被你压在身下的——是第二百五十号纯洁小江酒。”   这下就算是魔女小姐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她几乎咬碎了牙,问:   “那你们的母体呢?”   优雅小江酒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早早跑路去地狱参加深渊争霸赛了,不过她倒有句留言要我代为传达给您。”   “留言?”   “对。”   优雅小江酒模仿着母体的表情,露出促狭的笑容,对魔女小姐说:   “有笨比哦……”   “可我不说是谁。”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8-新的身份   江酒提桶跑路了。   在魔女小姐逮到她之前她就已经通过静谧机关的官方渠道进入了地狱之中。   说起来这应该是第二次了吧?   遥想起上次进入地狱……还是在上次,她见识到了地狱热情好客的淳朴民风,然后跟魔女小姐一起参加了地狱公主舞会,并击败了其余公主拿到了白冠之王也就是风铃姐的信物。   那次她的身份是自上城区而来的小公主,可今日不同往日,现在她貌似得换个新的身份了。   “地狱之民其实都没什么排外性,这大概率是因为地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缝合怪——地狱之民来自毛子,阿迈瑞肯,甚至还有我们静谧机关……但只要他们被打上地狱之民的烙印,那就注定会被上城区所排斥和驱逐。”   “——地狱欢迎一切坠落之人,却唯独厌恶带着上城区味道的不速之客。”   负责与江酒对接的桑落细致地为她讲解:   “当然,事实上并非所有地狱之民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相反,上城区的自主防御机制对所有可能会造成世界末日的因素一视同仁,无论是曾经的英雄又或者视人命为草芥的罪犯,他们最终都会被强制驱逐出境,坠落入地狱之中。”   “所以,地狱并非绝对是恶的,相反,它本身的存在应该是混沌的。”   “你能在地狱之中得见崇高之人,也会遇到无恶不作的魔鬼。”   江酒听着桑落对地狱的描述,若有所思地点头,问:   “这么听起来,地狱某种意义上就是个更加极端化的上城区……或者说上城区Pro?”   “我觉得说是上城区Plus更加合适一点,不过领会精神就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桑落斜睨江酒一眼,又说:   “地狱基本是被承冠者们所统治的,每一位承冠者的性格癖好各不相同,因此聚集在他们麾下的部族差距也相当大——比如以掠夺财富为乐的不眠财团,追求极致肉体力量的死亡健身房,愿景是吞噬整个世界的就吃一口协会……”   “你这次参加深渊争霸赛免不了要和这些势力的选手接触,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待会儿我会为你提供各方势力的详细资料,虽然大概率只是纸上谈兵,但也聊胜于无。”   “好的呢。”   江酒欣然接受。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虽然正如桑落所言,静谧机关为她提供的那些资料并不一定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但无论如何也总比没有强。   ——前提是它们不会出太大的纰漏或是错误。   而桑落便继续说:   “成为承冠者是在地狱中招徕成员组成一方势力的最低要求,而在其上的位阶便是所谓地狱君王,也叫地狱大君。”   “在迄今为止人类对地狱的所有观测与记录中,一共出现过三位君王。”   “他们是枯园的灰败之王,有翼之民的女王,以及掌管着死国的昔日旅者。”   “女王对上城区有一定的好感,灰败之王极度厌恶上城区,而昔日旅者则是纯粹的乐子人,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热闹。”   “这次深渊争霸赛便是那位究极乐子人昔日旅者提出来并筹备举办的,所以你倒不用担心赛事主办方会在比赛中途把你赶出来……”   “但即便如此,为了防止被地狱之民门群起而围攻导致早早被淘汰,我还是建议你最好乔装打扮一下——毕竟地狱里的情报流通速度还是蛮快的,上次你大闹公主舞会时就已经进入了不少大势力的视野。”   桑落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她促狭地看了看江酒,轻声感叹:   “该说是你适应得实在太快太好,又或者该说你果然是天生的魔女?”   “几个月之前还那样的你,前些天居然能跑去地狱参加什么公主舞会,还像模像样地拿到手了什么公主之王的荣誉……”   桑落挑挑眉,开玩笑地问:   “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潜质?”   “因为我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美少女啊,”江酒淡定回答,“所以大概是我家那位魔女小姐帮我发掘了潜能吧?”   可桑落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江酒对莉莉丝的称呼上:   “我家?你什么时候已经跟那位缄默魔女小姐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啊。”   “啊对对对,打是亲骂是爱,被透得站都站不起来,叫得嗓子都哑了,也叫关系好是吧?”   江酒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忽然抬起头盯着眼前的桑落,慢悠悠问:   “姐姐你是不是不知道有种感情特别好的关系叫欢喜冤家啊?”   “而且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股酸味儿?”   她说着,一脸好奇地又问:   “该不会……姐姐姐姐,你不会是想找我旧情复燃吧?”   桑落则叹了口气:   “我真是怀疑你发散思维的程度,转进如风是吧,我刚感慨了一句你跟缄默魔女的关系变好你就觉得我想找你旧情复燃——那我跟你说句晚安你是不是就能顺着推理出我想睡你的结果?”   江酒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她甚至一脸无辜地学着桑落刚刚的语气,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啊对对对,没错啊,你不跟别人说晚安偏偏非要跟我说晚安,晚字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什么,安字又在隐喻什么……最后总结一下你不就是想睡我嘛。”   “我阅读理解一直可以的。”   桑落翻了个白眼。   她清楚不能跟江酒再胡扯下去,所以干脆选择顺从她,说:   “确实。”   然后不等江酒接话茬,她又迅速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回了深渊争霸赛上:   “讲比赛讲比赛——总之,既然江酒这个身份已经彻底出名了,甚至已经上地狱里某些势力的悬赏榜了,那就最好不要再拿出来用。”   “你换个身份去参加比赛吧。”   “那我应该换个什么样的身份呀?”   江酒咬了咬手指沉吟:   “多重人格,重度抑郁,高位截瘫,素食主义,支持女权,同性恋,跨性别,黑人?”   她说完了这一圈词,最后抬起头来问桑落:   “桑落姐姐,你说这样的身份足够我在深渊争霸赛里战无不胜嘛?”   桑落闻言愣了一下,无奈问:   “你搁这儿叠buff呢?可地狱里不认这套,地狱里谁的拳头大谁才有说话的资格。”   “这样嘛,那还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啊。”   江酒随口感叹一句,接着沉默片刻,就像是在超市里挑选商品那样,喃喃低语:   “让我想想……白冠之王的权柄不合适,梦的权柄做不到,俺寻思好像也不好使……那就还是用可能性的权柄好了。”   她抽出了魔杖,微笑着以杖尖在自己胸口点了点,说:   “那就拜托啦,另一个我。”   于是空气中忽然响起清澈恭谨的女声:   “不必客气,另一个我。”   可能性悄然绽放,世界线切换,魔女的身体宛若幻影般渐渐淡去,紧接着,崭新的江酒自原地悄然浮现。   淡金色的长发与同样淡金色的眸子,肌肤素白,身穿各处覆着金属甲片的蓝色长裙,覆着一层精巧甲胄的手中握着几乎足有大半个人高的骑士重剑。   她的表情沉静,样貌与之前一模一样,却不知为何会隐隐向外界透出一股莫名的力量感,简直宛若冬日湖面冰壳下缓缓涌动的暗流。   然后,与江酒有着同一张脸的少女以双手拄着重剑,抬头,凛然而端丽地开头问桑落:   “这样如何?”   桑落沉默片刻。   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气质变化大得像换了个人一样的江酒,迟疑着说:   “虽然好像的确没问题了……可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都已经不是江酒了?”   可她话音刚落,少女脸上便浮起了让她觉得再熟悉不过的慵懒笑意。   “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把戏而已,”江酒说,“我当然还是我,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体——可演戏要演全套嘛,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就试着扮演一位骑士。”   “……”   桑落挑了挑眉,说:   “我可不觉得换了个身体这种事是什么小把戏。”   可她好像也懒得追究江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了,摆了摆手说:   “那脸呢?你虽然换了个身体,可其实不还是长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脸可太好办了。”   江酒说着,一转念,便有华丽的面甲悄无声息地覆在她脸上,把她的相貌遮掩住了。   “好啦。”   她对桑落说。   桑落查看一番,发现的确没什么漏洞,便点头:   “好,那你便出发吧,待会儿我会再联系你,顺便把资料什么的都发给你。”   “遵命。”   江酒拍了拍骑士重剑的剑柄,让它化为斑斓的光,接着转身……却又重新转了回来。   “话说你居然对我这么放心啊桑落姐姐,我不怕我在地狱里出什么意外?”   她问。   桑落闻言便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说:   “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从来都只有你祸害别人从来就没有别人祸害你的,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酒啧了一声,微笑:   “你还蛮了解我的……那我走啦。”   “走吧。”   可这么说完桑落好像又想到什么,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头,喊住即将离开的江酒:   “等等。”   “嗯?”   江酒转头看桑落,而桑落忽然表情很严肃地说:   “就当是为了让你快点进入角色,总之……”   “祝君此行顺利,武运昌隆。”   江酒愣了愣,接着便露出微笑来。   “好。”   她欣然应允。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9-破落骑士   对地狱之民而言,地狱的大君们便是所谓的神明。   绝对的力量几乎足以做到任何事情,包括并不限于移山填海,扭转万象……虽然地狱大君们并不像受世界所眷顾的魔女一样能够改变世界运行的最底层逻辑,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强大得几乎超越所有智慧生物的想象。   而如果能够在由三位地狱大君共同举办的深渊争霸赛中胜出,并成功取悦他们的话,他们便会实现胜出者一个愿望。   即便这愿望一定会有所限制,但即便如此,天底下还有多少连三位地狱大君携手合作都做不到的事呢?   因此,在这消息流传遍整个地狱全境之后,前来参加这场深渊争霸赛的地狱之民便蜂拥而来,络绎不绝,甚至又为了抢占参赛名额而大打出手乃至于相互厮杀的。   地狱从来不是什么信仰爱与和平的地方,在这里如果想要做什么事,实现什么抱负,那唯一的依仗便只有自己的拳头。   这里从来都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   想要进入深渊争霸赛的预赛就必须先报名并通过海选,而地狱中各个承冠者所在的主城几乎都有相关的场地。   江酒读完了桑落发给她的所有情报,再研究了一下地图,发现她如今正在一位名为吹笛人的承冠者的领地中,距离主城也不是很远。   于是她便开始赶路。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江酒和骑士小江酒的体质也也并非完全相同——事实上江酒也说不清楚后者究竟是哪条世界线上的,她当初抽选可能性的时候其实只是闭上眼随便抓了个出来,就跟抽卡似的。   只不过可能性倒不会像那些抽卡手游一样给你明明白白地标注出所谓的稀有度。   是N,R,SR,SSR,又或者UR,恐怕就只能靠江酒自己去感受和摸索。   但至少有一点……身为骑士,江酒很清楚地知道如今她所使用的这幅身体有非常强大的骑乘技能。   毕竟是骑士嘛,有精湛的骑乘技能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   但就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样,只拥有骑乘技能却不曾拥有坐骑的江酒似乎也只能依靠两条腿赶路,可她觉得这样太累也太慢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很快江酒就有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她在荒野中找到了块不大不小形状合适的石头,盘腿坐了上去,然后就像骑马一样,她以魔力塑造出缰绳与鞭子,驱赶着石头前进。   然后,石头便如她所愿地载着她在荒野中奔跑起来。   ……虽然鬼知道一块没有腿的石头是如何像真正的马那样颠簸着前进的。   但总之,就像是程序员用BUG成功地实现了客户的需求那样,既然这块石头的确能被骑乘,能动起来,那江酒就干脆放弃了思考,同时也说服自己放弃了所谓的合理性。   毕竟这里是地狱。   骑乘能力EX的骑士在地狱里找到一块能像马那样奔跑的石头,就像汽修工人会随身携带扳手一样,是非常合情且合理的事。   对吧?   所以江酒便一路骑着那块石头自荒野之中来到了吹笛人的主城。   根据所有冒险小说的常规展开,她去到了城中的酒馆,希望能在这人多口杂的地方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但一个上午过去了,她听说的无非只有附近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小事。   比如附近哪家牛头人的妻子背着它有了新欢,城主又新娶了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以及偷人的王老汉被苦主找上门来差点没被活生生打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关于深渊争霸赛的情报,只不过关于深渊争霸赛那些地狱之民似乎还没江酒这个来自上城区的小魔女知道的多。   但还好最后她的确还是得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比如吹笛人主城的深渊争霸赛海选场地在主城南边的城墙附近,而通过海选将要代表吹笛人主城参加深渊争霸赛的参赛选手可以得到承冠者的奖赏。   江酒对后者不是很感兴趣,对她而言真正有用的反而是在吹笛人主城几乎众人皆知的前者。   于是她离开酒馆,骑着那块石头,向主城南边的城墙附近赶去。   显然江酒低估了地狱君王们帮助视线愿望对地狱之民们的吸引力。   ——人,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城墙一圈的,全都是形态各异的地狱之民。   他们近乎狂热地围绕着架设在城墙旁边的擂台亢奋地高声呼喊,而擂台上参加海选的选手们捉对厮杀,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   输赢第一,其余第二,生命对地狱之民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所以上台前甚至不需要签署什么生死状——就好像在所有选手踏上擂台的一瞬间开始,他们就默认了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残酷事实。   就像被扔进培养皿因此而彼此吞噬的毒虫,无论在一开始到底有多少,而最后剩下的必定只有硕果仅存同样也是毒性最猛烈的一只。   江酒看着台上的人厮杀,台下的人呼喊,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有点荒谬。   不过只可惜,如今她自己也是其中身不由己的一员。   所以江酒报名了海选赛。   但人实在是太多,在她之前还有不止数千位参赛者,于是她干脆把她骑来的那块石头当成了小板凳,往上面一坐,远远地看着擂台上的人继续厮杀。   一个接一个,血流成河,擂台的地面几乎被染红,不断有尸体从上面被抛下来,在不远处堆成一座小山。   继亲身感受到热情好客之后,江酒再度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民风淳朴。   她有点麻。   可这时候她忽然听到身畔响起苍老的,略带无奈的和蔼声音:   “还不习惯地狱的生活么,孩子?”   江酒下意识转头,便看到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位衣衫褴褛,随身带着柄简陋骑士剑的老人。   大约是已经活了足够长的时间甚至老得已经快要死了的缘故,老人脸上的皮肤松弛,有无数贮满风霜的皱纹和沟壑,看起来就像榆树皮一样。   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虽不能说通透如少年,但也并不能算得上浑浊。   而他身上穿着的锁子甲和内衬的衣服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右脚的鞋子甚至破了个洞,露出皴裂而干瘪的两根脚趾。   就连他随身携带的那柄剑都破损得不成样子……倘若那剑格和剑柄都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黝黑而纤长,但几乎没有任何锋刃的玩意儿能被称之为剑的话。   破落骑士。   ——这便是江酒对老人的第一印象。   而之所以她能够勉强辨认出老人过去可能是位骑士,只是因为老人那柄光秃秃的骑士剑上唯有一处纹章保存完好,甚至清晰可见。   那是一头雄狮。   但天下之大……无论是上城区又或者地狱中以雄狮作为纹章的骑士团都数不胜数,所以这倒并不值得惊奇。   而且说不定老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骑士,那柄破剑只是他偶然捡到的呢?   江酒想着,便随口问道:   “您是?”   老人便微笑着以左手抚右胸,微微躬身朝江酒点头,回答道:   “在下马马虎虎还算是个骑士,父辈当年是自上城区坠落地狱的贵族,因此侥幸继承了爵位……只不过上城区的爵位放到地狱里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所以如今混成了这幅德性……让您看笑话了。”   江酒认出那是很标准的骑士问候礼节,于是便起身,如出一辙地以左手抚右胸,躬身向老人点头,肃然道:   “不必如此,老人家,如今……同在异乡为异客,就不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她说完又略有迟疑,问:   “说起来,您是怎么看出我是从上城区来的?”   老人闻言便爽朗地笑了笑,回答道:   “这句倒是废话了,孩子,就算不说你和我,放眼整个地狱中去,又有多少人不是来自上城区呢?”   “地狱是放逐之地,而我们便是自上城区坠落至此的被放逐之人——你不应当问我是如何看出你来自上城区,你应该问我为何能看出你是刚刚从上城区坠落下来的。”   江酒闻言愣了愣,然后便微笑道:   “原来如此,受教了,老先生,那请问您是如何看出我刚从上城区坠落呢?”   老人便以手中破破烂烂的骑士剑指向不远处的擂台:   “刚从上城区坠落到地狱中的人往往适应不了地狱的环境,这里太狂野也太过随性,不管是人类又或者其他种族的超凡者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倾泻欲望。”   “这里是无序与混沌的领土,而上城区与之相比要有序太多,所以每个到这里的新人往往都不能顺利接受这里的理念——就像你刚刚那样孩子,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迷惘与慌张。”   江酒便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感慨道:   “是这样啊,那我明白了,谢谢你老先生。”   老人便和蔼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站在江酒身边,遥遥凝望着仍在厮杀的擂台。   他也是来参加深渊争霸赛的么?   江酒意味深长地眯起眼来看了看那柄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的骑士剑。   所以,如此年老力衰的他,又是在希冀着从地狱大君们那里得到什么呢?   她无声地想。   [未完待续]   ——   (3/3)   最后一天,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0-堂堂连载   江酒对老骑士的愿望很感兴趣。   所以她便好奇地问了出来:   “您也是前来参加深渊争霸赛的吗?”   老骑士闻言一愣,接着便露出爽朗的表情,拍了拍那柄被他佩戴在腰畔的破烂骑士剑,眯着眼说:   “既然在下都带着佩剑出现在这里了,那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来的。”   “那……您参加深渊争霸赛又是为了实现什么愿望呢?”   “愿望?”   老骑士为难地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吧。”   他低声说。   “一个答案?”   “对,一个答案——关于困扰在下很久的问题的……答案。”   老骑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得有略微迷茫的神情,但即便如此,江酒却发现他握剑的手并未有任何丝毫松懈,依旧稳定而有力。   或许他正是为此而前来吹笛人的主城,因此从未踌躇犹豫过吧?   接着,老骑士又低下头,问江酒:   “你呢孩子?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前来参加这深渊争霸赛的?”   江酒眯起眼来,接着忽然叹了口气,回答:   “受人所托罢了。”   “受人所托?”   “对,当然归根结底最后还是个交易,而且是我心甘情愿接下的交易,毕竟如果是我自己的话确实懒得来参加这什么深渊争霸赛。”   她的发言一如既往的含混且意味不清。   就像谜语人。   老骑士理所应当听不懂……不过倒也没关系,他似乎理解了江酒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严肃地说:   “这就是你挥剑的理由么?我大概懂了。”   江酒闻言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懂了?   她心想。   懂什么啦?   都让您懂完了,那问题来了您到底懂不懂一千减七等于几的痛呢?   人的悲欢终究并不相通,但总有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懂。   江酒忽然想起上城区酒吧里的魔女小姐,垂眸,估算如今她大概进行到哪一步——大概是已经欺负过纯洁小江酒,又被优雅小江酒告知了真相,所以正无能狂怒着吧?   急了急了,她急了。   不过应当不会急到离开上城区前往地狱吧。   毕竟有潜规则在呢。   无论何时,只要她能逃出酒吧范围,接下来不管她去做什么事,只要不是太过分太危险,莉莉丝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更何况,这场深渊争霸赛某种意义上应该也不会有多危险。   毕竟地狱大君们规定了位阶到达承冠者那个级别的地狱之民不得参赛。   所以,只要按着缄默机关那位张局座的要求,尽量在比赛中削减地狱之民的有生战力就好了。   江酒抬手,轻轻以指尖在白皙的额头点了点,便有华丽的面甲凭空浮现,将她的样貌完完全全遮掩起来。   “好像快轮到我上场了,”她转过头对老骑士说,“那我便先去准备了,老人家。”   老骑士便和蔼地笑着点头,接着向江酒伸出手来,认真道:   “注意安全孩子,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不值得为了虚无缥缈的愿望牺牲生命,咱们有缘再会。”   他甚至没有告诉江酒他的名字。   但不知为何,江酒觉得她迟早还会碰到这位老骑士,只不过那时候就不一定能像如今这样相谈甚欢了。   毕竟他们都是这场地狱争霸赛的参赛者,而既然是参赛者,只要不被淘汰一路过关斩将的话,就迟早会在不久的将来后于擂台上重逢,并刀剑相向。   只是,眼前这位衰老而虚弱的骑士是否能坚持到那时候呢?   江酒的目光扫过老骑士身上破破烂烂的锁子甲,斑驳层叠的伤痕,松弛无力的肌肉与布满缺口残损不堪的骑士剑。   看起来有难度。   可她不好说。   毕竟不总是这样么——无论是话剧,小说,又或者吟游诗人传颂的史诗故事,陪伴着主角一路冒险最终通向结局的同伴……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就像藏在戒指里,藏在身体里,藏在各种奇奇怪怪地方的老爷爷一样,他们不一定有光明的未来,但一定会有辉煌的过去。   所以,眼前这位狼狈而伤痕累累的老骑士说不定也是位来头相当大的存在。   比如某位蜕为凡身的承冠者?又或者是古神外神旧日支配者?   甚至把格局打开一点,放飞自我地去猜想求证,那便会得到更加荒谬但并非完全不可能的结论——是地狱中那三位大君中的某一位降临于此,恶趣味地打扮成了如此模样,要上演一场微服私访的戏码?   江酒不懂。   当然她也并不能确定事实的确如此,这只是个不一定正确的猜想而已。   总之,怀着这样的念头,少女微笑着上前,挤过拥堵的人群,来到了擂台旁边。   相貌怪异而丑陋的地精举起扩音器扯着沙哑刺耳的嗓子大声朝人群呼喊:   “编号10086的参赛者!编号10086的参赛者!如果再不上台,就要取消你的参赛规则了!”   “快到了快到了,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身披蓝色裙甲,手握骑士重剑,以华丽面甲覆面的少女缓缓走上前,转头,视线像是穿过了面甲一般投射在地精脸上。   她看了它一眼,并不带什么感情地轻轻颔首点头,说:   “我是10086号。”   地精一怔,原本都到了嘴边的抱怨甚至是污言秽语不知为何都被重新下意识咽回去,然后又为自己的胆怯感到困惑,继而不耐烦地催促:   “既然到了那就快上去打!打完了赶紧下来!”   “好。”   像是不曾在乎地精那轻蔑的态度一样,江酒脚尖在地面轻点,便带着宽厚的骑士重剑悄无声息地飘到了擂台上。   然后,她看到了此战的对手——遍体鳞伤,血淋淋狰狞的兽人。   大约是在此之前已经与不少对手进行过生死厮杀的缘故,如今它的模样相当凄惨,但也同样凶戾,手里那把狼牙棒上沾了不知多少来自敌人身体零碎不成样子的血肉骨茬。   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可这样其实才最符合江酒对地狱之民的想象,或者说如果其他敌人都像之前那位老骑士一样的话,她反而可能不太能下狠手。   但如果是兽人的话那就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她缓缓握紧了那柄骑士重剑,把它抬起,以剑尖对准面目狰狞的兽人。   甚至不需要裁判来宣布什么比赛开始。   在地狱中不遵守规则反而是令人称赞的美德,相反,如果真老老实实按照规则行事才会被骂不讲武德。   因此江酒刚登上擂台兽人便咆哮着挥舞狼牙棒朝她冲了过来。   而江酒便以双手持剑,缓缓将大剑举过头顶,摆出了随时都能发起反击的架势。   不过说实话的,她倒还真不会用剑。   无论是长剑短剑,西洋剑又或者罕……汉剑,她都一概不懂。   毕竟无论是什么兵器都得投入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练习才有可能将记忆深深刻进肌肉本能中,甚至就算是经常被人冠以大人时代变了这一名号的枪械也是如此。   虽然如今的身体来自于某一世界线的那位骑士小江酒,也拥有一定的肌肉记忆,说不定依靠本能就足以把眼前这兽人轻松击溃。   但江酒还是决定要尝试一下……   且看看这具身体的能力,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吧。   首先是……   是被她所使用过的,非常好用的骑乘技能。   江酒攥紧重剑剑柄,然后对这柄冷兵器使用了骑乘技能。   当然她并未像骑着扫帚的魔女一样骑上重剑,而是缓缓沉下身体,绷紧肌肉,以脚尖用力踩在擂台上。   “咔——”   那经历了不知多少战斗都并未被破坏的擂台却悄然碎裂,在少女的足下坍塌,宛若不堪重负那般。   然后,迎着挥舞着狼牙棒来袭的兽人,江酒再娴熟不过地转移重心,以腰为轴,用全身的力量带动重剑本身的质量,加速,加速,再加速。   榨干肌肉中所有的力量,将身体潜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于此,便毕其功于一役,乃是最为堂堂正正的破釜沉舟式进攻。   毕竟,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于是,重剑便携着尖锐咆哮的风声轰然坠下!   与其说是砍人,倒不如说是砸人,未开锋的剑刃以无法阻挡之势击碎了狼牙棒,甚至连带着将手握狼牙棒的,一脸惊愕的兽人拦腰斩断!   她不会用剑,但她懂得骑乘之术。   只有交通工具才能使用骑乘技能,骑乘技能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只要去相信就好了!   马是骑乘物,骆驼是骑乘物,能坐在上面休息的石头为什么就不能是骑乘物——更进一步,便可以重新定义骑乘的概念。   什么是骑乘?   那便是驾驭,支配,使用。   而骑士重剑作为冷兵器,自然可以被驾驭支配使用,既然如此那它就也是骑乘物!   骑乘,很奇妙吧?   由此,骑乘道,堂堂连载!   于是鲜血迸溅。   江酒的面甲上衣服上沾染了鲜血,便平添了几分肃杀冰冷的味道。   这之后,她随手将那柄滴血的骑士重剑插在擂台上,低头看向台下的地精。   “下一位。”   骑士小江酒淡定地说。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1-骑士之战   根据深渊争霸赛的规则,海选赛擂台战的胜者并不一定要继续守擂,事实上只需要连续战胜十人就能够晋级到下一轮了。   更何况江酒也并非嗜杀之人,虽然从踏上擂台的瞬间就相当于是堵上了一切荣誉与性命,因此就算技不如人也不该有任何怨言……   但只要达成这一阶段的目标,确认如今这具身体的能力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多费力气去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她理直气壮地宣布——   摸了!   自地精那里得到了晋级下一轮的标志勋章,江酒便准备前往进行下一轮比赛的主城去。   就像是在玩什么培养宠物小精灵然后进行对战的回合制游戏,如今收集到了吹笛人主城道馆的勋章,自然就要前往下一座主城,找到新的道馆进行挑战。   可在前往下一座主城前江酒又忽然想起什么来,于是暂且停留,在擂台下挑了块地方坐下,抬头看向擂台。   大约是刚刚她一剑一个小朋友的威势给震慑到了,如今再无地狱之民敢进入她周身十米范围以内,因此她便可以悠然欣赏擂台之上的战斗。   虽然都不认识且打得十分没有营养,但既然不收费,就可以看个乐呵。   于是江酒一直从中午看到黄昏——直到之前与她说过几句话的那位老骑士登台。   她便微笑起来。   期待的戏码终于上演,只可惜地狱里没有爆米花。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战斗便是验明真身最简单不过的办法。   在她的注视下,老骑士缓缓登上擂台,然后自腰畔解下那柄破破烂烂的长剑,堪称固执地向对手自我介绍……但还未等他报出名号,对手便丝毫不讲武德地向他发起偷袭。   幸好他虽然看起来是狼狈了些,但勉强还算是宝刀未老。   老骑士挡下了对手的攻击,然后目光沉肃地发起反击。   不同于江酒的以力破巧简单粗暴,也不像地狱之民如何有效如何来专往各种要害处招呼的实用风格,老骑士战斗的风格直率而坦然,却又圆融如意,就像是在剑道上付出了大半辈子精力与时间的剑痴,懂得如何用最小的力量造成最大的影响。   便是所谓四两拨千斤。   所以纵使看起来会在敌人狂风骤雨一般的进攻下左右支绌,但偏偏又滴水不漏。   ——直到敌人漏出弱点,他便能抓到稍纵即逝的机会,瞬间奠定胜利战果。   江酒觉得老骑士这一手几乎臻至化境的剑术实在是精彩,可显然观众们都不怎么喜欢他被动防御再反击的战斗风格,所以擂台下便渐渐响起整齐划一的嘘声,甚至是嘈杂的辱骂。   “卑鄙!”   “无聊!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深渊争霸赛!”   “愿崇高的地狱三王降下惩戒,驱逐这侮辱了神圣决斗的缩头乌龟!”   但即便如此老骑士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他好像没有听到任何杂音一般专心致志地应对接下来的对手。   只不过岁月不饶人,老骑士的体能终究比不过参赛的年轻人们,再加上成功通过海选的要求是守擂连续击败十位对手……这样的车轮战持续下去只会对参赛者的体能要求更高。   但偏偏老骑士最大的短板便是体能。   江酒能从老骑士胳膊腿上尚未完全萎缩的肌肉上看出曾经的他八成也是位猛男,而如今他选择以精湛的剑术而不是粗暴的力量取胜大概也只是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轻轻松松一剑就能解决所有敌人呢?   但无奈体能跟不上,便只能退一步妥协,以如今这种方式艰难应敌……然后甚至渐渐落于下风。   “铛——”   一声嗡鸣。   第八位敌人终于第一次突破了老骑士的防御,几乎把他手里的那柄断剑震得脱手而出。   但还好老骑士及时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剑捞了回来,然后以伤换伤,在敌人的匕首刚刺入他胸腹间时先一步切开了敌人的喉管。   他胜了。   但似乎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江酒看着他咬着牙拔出匕首,然后撕下身上褴褛罩衣的一角,把伤口简单止血,包扎起来,接着抬头看向台下的地精,点头,示意比赛可以继续。   台下的观众自然不会有为他担心的,相反的,巴不得老骑士现在就当场暴毙的地狱之民们都恨不得要拍手叫好了。   地狱从来都是如此混沌且无序。   而地狱之民……也从来都如此唯恐天下不乱。   江酒倒不觉得奇怪,她只是无声地抬头看着老骑士。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一直注视着他,老骑士便缓缓抬起头来,四处扫视了一圈,最后发现了台下盯着他看的江酒。   可他并未求救,反而只是微笑,接着张嘴,没出声只单单以口型告诉江酒——   我没事。   他甚至没对江酒说不必为他担心。   这点倒是让江酒觉得老骑士蛮聪明的。   没有任何人的同情心应该如此廉价,她自然不会担心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所以她便微笑着点头。   她告诉老骑士她知道了。   老骑士便也遥遥地朝她点头,然后转过身,深吸口气,提起佩剑准备面对第九位敌人。   可他的手臂甚至已经不堪重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已是强弩之末。   但他仍未放弃——就像是毅然决然对着风车发起冲刺的堂·吉诃德一样滑稽且自不量力。   而江酒只是冷眼旁观。   ……   经过一番苦战,老骑士终于战胜了第九位敌人,但体力也几乎随之耗尽,甚至已经握不起那把又增添了许多豁口的佩剑。   更何况他人也如同佩剑一般,身上多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伤口,虽然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危及生命,但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大概率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虚弱,引起休克。   可能……会死。   但他最后还是爬了起来。   无论如何,人都不能在即将跨入成功大门前放弃,要么失败要么赴死——能够阻挡骑士脚步的,唯有坚不可摧的誓言与死亡本身。   老骑士剧烈喘息,拄着那把残损的佩剑强撑着站在擂台上,迎来了他的第十位,也是最后一位敌人。   是巨魔。   丑陋,强壮,虽然外表令人作呕又及其愚蠢,但却拥有无比恐怖的繁殖速度和相当强大的肉体力量。   同时它也是老骑士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   但无论如何,终归都是要面对的。   老骑士睁大眼睛凝视着那头巨魔,而巨魔便狰狞地咧嘴笑,歪斜的嘴脸滴落腥臭粘稠的口水。   接着,它动了。   毫不吝啬地一次性动用了所有力量,就像猛虎搏兔亦需全力那样,巨魔怀抱着不知从哪儿拔来的原木,跳起,自上而下悍然向老骑士砸下!   老骑士艰难地翻滚,踉跄着躲过这一击,却似乎是牵动了伤口,于是五官便略微扭曲起来。   原木深深嵌入地面无法轻易被拔出,巨魔便索性抛弃了这随处可得的武器,狞笑着四肢着地,奋力向刚勉强爬起来的老骑士冲去。   它已经确认了老骑士的虚弱不是伪装出来的,那便可以放心以绝对的力量将他碾碎!   而老骑士似乎也并不打算再继续闪避了,他挺身抬起佩剑,想以命换命,在巨魔把他碾碎之前先一步刺穿巨魔的心脏。   巨魔却并不在乎这点。   它们并非没有智慧,相反,作为在地狱中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拥有一位承冠者坐镇的种族,这种看起来极丑陋而愚蠢的生物却有与外表并不符合的狡猾。   它早已观察过老骑士前几场的战斗,并确认老骑士那柄破破烂烂几乎没有锋刃可言的佩剑绝对无法刺穿巨魔一族柔韧的皮肤。   所以哪有什么以命搏命?   只是单方面的杀戮罢了。   它想。   ——直到那柄破烂骑士剑轻而易举刺穿了它的皮肉,一路深入,甚至撕裂了它的心脏。   老骑士以最后的力气转动剑柄,彻底绞碎了巨魔的生机。   巨魔便痛苦而茫然地睁大眼,看着透胸而过的破烂骑士剑,又转头看向被它几乎击碎了头颅,摔落在擂台上的老骑士。   为什么……   但显然没有人会回答它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它庞大的躯体轰然倒下,彻底断绝了一切生的气息,而像块破抹布一样的老骑士喘着粗气,艰难以折断了指骨但臂骨并未受损的那条胳膊勾住擂台的围绳,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头破血流,一只眼睛不成样子肿胀起来,一条腿软绵绵的已经使不上任何力气,但还好脊椎没有受创所以身体勉强还能听使唤。   老骑士觉得他的头骨上大概已经出现了裂纹——虽然久经沙场的身体对此已经麻木了,但即便如此,这或许也已经是他多年以来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战斗了。   但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至少结果是好的。   从第一场战斗就在埋下的伏笔和故意露出的破绽到了最后一场果然还是发挥了作用,身体中沉睡许久的力量也在缓缓苏醒。   他在逐渐找回过去战斗的记忆。   所以老骑士对台下的观众,对裁判,对江酒勉强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我……赢了……”   他艰难地说。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加更规则   老样子,三百月票一更,三万火券一更,累积计算!   女娲以上保持一个月三更!   我的三更,是三千字一更,其实算起来是跟别的作者五更差不多的。   欠多少还多少,上个月更新了二十三万字,把欠的更新全都还完了   所以从这个月开始,重新开始计算加更   嘤嘤嘤,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2-关于梦想   “为何要如此拼命呢?”   “大概是因为……这副老骨头已经再活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想在临死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   “有意义的事?”   “不错,大概就是参加深渊争霸赛然后胜出,找那三位王者讨要一个答案吧。”   “……”   江酒坐在篝火旁的石头上,颇有少女感地抱着腿,把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转头去看浑身覆满了石膏和绷带,正捏着只马口铁酒壶仰头往嘴里倒酒的老骑士。   灯火阑珊,光影交错。   干柴在升腾的火焰中噼啪轻响,哔剥地旺盛燃烧着,吊在上面的小铁锅里炖的热汤咕嘟咕嘟被煮沸,散发出温暖甜香的味道。   这是战斗后的小憩。   老骑士之前伤得很重,甚至已经没办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即便接连战胜了十位对手从海选晋级……也几乎无法离开擂台,甚至差点被跳上擂台想捡漏的下一个地狱之民杀死。   所幸关键时刻江酒救下了老骑士,然后把他捡了回来。   她随便给他喂了点吃的,他居然就硬生生扛着几乎是必死的伤势撵走死神,顽强地活下来,甚至就连浑身的内伤外伤甚至骨折都在缓缓痊愈。   江酒越来越觉得老骑士不是普通的地狱之民——毕竟普通的地狱之民哪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要去找三位大君讨要答案这种豪言壮语呢?   当然,也有可能地狱之民们人均社交恐怖分子,每天早起打招呼的时候都三句话不离地狱大君。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果然还是太低了。   所以江酒好奇地问:   “有这样的体质,又整天说要找大君们讨要答案……老爷子您也不是普通人吧?”   她觉得她这么耿直地问老骑士会否定,却没成想老骑士听了之后便爽朗地点头:   “对啊,我肯定不是普通人啊。”   “那您是……”   “我也不知道啊。”   老骑士罕有地忍不住挠了挠头,把酒壶的盖子拧上,放在脚边,然后笑了笑。   只可惜这爽朗笑容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所以老骑士笑到一半就戴上了痛苦面具咧嘴抽了抽凉气。   “我遗失了过去的记忆。”   他坦然地说。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我只记得自己要干什么,要去哪里。”   “我要参加深渊争霸赛,胜出,在战斗中一点点找回自我,最后直面三王,从他们哪里得到答案——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   “即便您的身体已经孱弱衰老成了这个样子,差点连海选赛都没通过?”   “嗯。”   老骑士低下头抬起手,缓缓收拢五指,脸上的肌肉因痛苦微微抽搐,他盯着自己的手心,沉声说:   “骑士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对我来说死在深渊争霸赛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更何况我感觉力量好像逐渐回来了。”   “这下,我就对接下来的比赛更有信心了。”   可江酒闻言便有些不解,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这么说的话,原来您从一开始就对赢得比赛走到最后觐见三王……毫无信心么?”   “当然。”   老骑士浑不在意地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即便是我这种莽夫也明白自不量力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我已经没有再去在意这后果的必要了。”   “谁让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参加这场深渊争霸赛呢?”   “……”   江酒没再说话。   她只是悄然起身,不知道是从哪儿抽了支勺子出来,又掏出两只碗,在篝火旁蹲下来。   蘑菇奶油浓汤早就炖好了,虽然她不是特别饿……但果然,如今在野外露营,大冷天的,能喝上一碗热汤就是再美好不过的事。   江酒给自己舀了一碗,又给老骑士舀了一碗,递过去。   老骑士原本碎裂的指骨如今几乎已经长好了,所以尽管看起来架势颤颤巍巍的,但还是能把碗端稳,再用另外一只手抓着汤匙往嘴里送。   看起来蛮笨拙的。   但他脸上的确洋溢着笑容,甚至颇为享受地叹了口气,在清冷的夜风和篝火照耀下化作稍纵即逝的白雾。   “谢谢你救了我,孩子。”老骑士忽然说,“也感谢你的蘑菇奶油浓汤。”   他像敬酒一样朝江酒端起碗,微笑,而江酒也隔着段距离举起碗来对老骑士致意,接着用两只手捧住碗凑到嘴边喝了口浓汤,又并不是很在意地摇头:   “不必在意,老先生,只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   “可即便是举手之劳也足以救下我这老头子不值钱的烂命了——愿三王保佑你,愿你在这场深渊争霸赛中胜出,好实现你的理想。”   “……”   江酒却只是低头吹凉了碗沿的浓汤,甚至头都没抬就反问:   “那您呢,您的目标不也是赢下深渊争霸赛,好去觐见王座了结夙愿么?”   “可我这副老骨头夺冠的概率哪里有你这年轻人大呢……”   老骑士暂且放下手里的汤碗,看向江酒,略有自嘲地一笑:   “我看到了你的战斗,孩子,你比我强得多,你应当有光明的未来——现在只不过是预选赛而已,参赛者素质良莠不齐,有你这样的强者也有只配充当杂兵的地精,所以战斗的烈度理所应当便被稀释了。”   “但在接下来的正赛中,战斗的烈度会逐步增加,最后决赛参战双方的位阶说不定会达到准承冠者的级别……”   “那时候,就大概再没有我再介入战斗的余地了。”   老骑士说着,表情却并不怎么落寞,相反,他甚至称得上乐观。   显然他对此相当看得开。   而江酒却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骑士看,问:   “未必吧老人家,你战斗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你每击败一个敌人就会强大一些,虽然幅度不算太大,可的确是存在的。”   “我是从一开始就拥有力量,可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但老人家您是愈战愈强,上限未知,所以说不一定最后会是您胜出,获得地狱大君们的青睐呢。”   老骑士闻言一怔,接着便爽朗地笑起来:   “那便借你吉言,祝我这副老骨头能赢下这场深渊争霸赛吧。”   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眼那柄被放在篝火旁的破烂骑士剑,露出怀念的神情。   “我想不起我是谁了,我也不知道我来自何方,而始终陪伴着我的便只有我的佩剑……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每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我就会取回一些力量,得到一些有关于过往的记忆。”   “我的名字……是夏尔。”   “我好像是位骑士,我好像来自上城区,我好像救过很多人。”   “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狱之中,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及我为什么要参加深渊争霸赛,到底想从地狱大君们那里得到有关于什么的答案……”   “我都一并忘记了。”   老骑士夏尔的表情迷茫,却又似乎并未失去目标与方向。   就像与江酒认识这么短时间里所一向表现出来的那样,他很快就又坦然地与江酒对视,说:   “不过那些并不重要,只要继续战斗下去就好了,骑士从来都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也同样该为战争而死——即便最后我死在了深渊争霸赛之中,那也是我应得的结局。”   夏尔似乎已经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对未来如何艰难且痛苦的道路欣然接受,甚至甘之如饴。   即便是将要赴死,他似乎也会用手打着拍子,发大声唱着歌,继续爽朗地笑着继续前行,甚至嘲弄命运与死亡的胆怯与无力。   江酒忍不住眯起眼。   “挺好的。”   她说:   “人活着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便是找到前进的目标与方向,而如今您已经做到这一点……这便是最幸运不过的事了。”   “恭喜您,老人家。”   老骑士闻言便欣喜起来,端起放在脚边的蘑菇奶油汤,用像是在豪迈灌酒的气概咕咚咕咚将之一饮而尽,接着擦了擦嘴,趁着兴致问江酒:   “那么你呢,孩子,就像咱们最开始遇见时我问你你对我说的那样,你前来参加深渊争霸赛,难道真的就只是受人之托么?”   “嗯?”   江酒抿了口浓汤,转过头与他对视,接着微笑:   “当然是……不过也不完全是,受人之托的确没错,但其实又有多少人能拿出足以让我心动的报酬……更何况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别人。”   “为了别人?”   “或许吧。”   骑士少女随手往篝火里添了块柴,又拿起烧火棍捅了捅让它烧得更旺。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她平淡地说,“所以即便是赢得了这场深渊争霸赛,获得了许愿的资格——等我觐见那三位地狱大君时,我也想不出我到底该许什么样的愿。”   “……”   老骑士没说话。   似是惊奇,又略带疑惑,总之他用不可思议的口吻感叹:   “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什么都不想要,无欲无求的人呢?要知道就连那些没有脑子的史莱姆都在本能地追逐能够充当食物的弱小生物啊。”   “那大概是因为它们不用思考,所以活得更加纯粹吧吧?”   江酒忽然念起意味模糊的句子: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然后她又浅笑,垂眸:   “不过没关系……”   “虽然我没有梦想,但我可以守护别人的梦想啊。”   骑士少女呢喃说。   [未完待续]   ——   (1/3)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3-公路电影   在江酒与老骑士夏尔结伴前行之后,他们俩的画风就从战斗番一转为了公路片。   真正的地狱并非被无处不在的岩浆与硫磺蒸汽充满,相反,这里风景优美,山水秀丽,民风淳朴,热情浩克……   总之,江酒有时候会忽然觉得地狱跟上城区的矛盾其实也没有那么尖锐,所以当局为什么不合作一下,由某位承冠者或者地狱大君牵头,成立个跨界旅游局呢?   毕竟去地狱旅游这个噱头足够博人眼球,想必也能轻松为当局带来不少经济效益吧?   当然这些都是江酒毫不负责任的胡思乱想。   上城区把与神秘侧接触视为最大的禁忌,其针对力度之大甚至堪比当年中世纪的猎巫运动。   当然两者之间的差距其实还是蛮大的,当局对涉案者的态度也并非宁肯杀错不愿放过……而是几乎对人体无害的简单记忆消除。   但无论如何,上城区当局都不会蠢到让普通人接触地狱,再通过观测者方程影响到科学的光辉。   因此,很可惜的,如今地狱中的美景便只能由江酒与老骑士夏尔两人享受了。   离开作为海选赛场地的吹笛人主城,前往正赛所在的其他主城,路途之中理所应当会遇到其余的参赛者。   地狱中各个承冠者的主城像是星辰,三位大君如今所在的伊甸园即为被星辰们拱卫的那轮明月。   当然在江酒看来其实也挺像蜘蛛网——承冠者的主城是网中蜘蛛丝交错纵横的节点,而承载了地狱大君们的伊甸园就像编织了整张网的蜘蛛,悄无声息地歇伏在蜘蛛网最中央。   从最外围的主城到中心的伊甸园,正是海选,正赛乃至于决赛进行的先后顺序。   参赛选手们在最外围的一圈主城参加海选,晋级,渐次到达更靠近中心区的主城,最后于伊甸园决出最后的胜者,觐见大君。   ——这便是深渊争霸赛的全部赛程。   而在晋级之后,自一座主城去到下一座主城的路途本身某种意义上也是种试炼。   参赛者可以在这路途中随意向其余参赛者发起进攻,当然也可以下毒和刺杀……形式和手段并不重要,只要能有效削减未来可能的竞争对手数量便是好事。   毕竟既然都来参加深渊争霸赛了,总不可能单单只抱着打进四强就算成功这种念头吧?   身为参赛选手,理应要考虑这会不会是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于是便快进到重铸种族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因此一路上江酒与老骑士不单单能欣赏风景,同时也在不断遭受来自各路竞争对手的偷袭。   或许是因为海选赛时守擂过于轻松,一刀一个小朋友便游刃有余晋级的缘故,江酒被不少参赛选手看作是了强而有力的竞争者。   而老骑士夏尔也同样是备受参赛选手关注之人——江酒因为强而被人关注,夏尔被关注就单纯只是因为他好欺负罢了。   在吹笛人主城的海选赛中,晋级最艰难也最惊险的就是他,其余参赛选手就干脆把他当成是了软柿子想来捏一捏。   从离开吹笛人主城开始到抵达启明星主城结束,他们俩一路上至少遭到了数十次袭击,好几次刺杀,甚至偶有埋伏与下毒。   但还好江酒总能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避开,逢凶化吉,而老骑士夏尔则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虽然每次都落得一副遍体鳞伤的凄惨模样,可最后都能吊着一口气苟下来。   而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   地狱中的蜥蜴人数量和种类繁多,几乎随处可见,它们是最便宜实惠的劳动力,深受各主城承冠者的欢迎。   庞大的人口基数使得蜥蜴人族群中拥有相当数量的超凡者,因此即便是在吹笛人主城海选赛的晋级者中,它们也占据了相当可观的数量或者说份额。   自地狱中诞生出蜥蜴人族群这一概念开始,蜥蜴人们就在试图让自己的族群在地狱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但不知为何,数千年时间过去,蜥蜴人中始终没有诞生哪怕一位承冠者,因此也不曾拥有属于它们的主城。   所以无论是举办地狱公主舞会试图取悦那位不知名的承冠者又或者参加深渊争霸赛,都只是为了打破蜥蜴人永不承冠的魔咒。   地狱中大概再没有比蜥蜴人更热衷于升格族群的种族了。   为此它们甚至可以抛弃个体的利益,在吹笛人主城与启明星主城之间的路途中团结起来,组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对其他参赛者悍然发动袭击。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袭击别人次数多了,今天蜥蜴人们也体验到了被袭击的感觉。   最初没有蜥蜴人发现。   只是原本在放哨的蜥蜴人忽然悄无声息地被人捂住了嘴,接着伴随着咔一声轻响,又被扭断脖子。   原本足以在绝大部分主城的淘汰赛上晋级的精英蜥蜴人便如此轻易被杀死。   而凶手还在继续大杀特杀。   他几乎悄然间杀掉了此处聚落一半以上的蜥蜴人,然后才被分在警惕的一位蜥蜴人守卫发觉。   蜥蜴人守卫以圆盾挡下他那柄破破烂烂的骑士剑,伸长脖子,大喊敌袭!   帐篷中剩余的蜥蜴人们便倾巢而出,各自手执武器警惕地看向被守卫挡住的老骑士。   而老骑士便露出郁闷的表情,无奈抬起头朝天喊:   “我被发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啊江酒!”   “嗯好。”   戴着面甲的骑士小江酒便从不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抬手于胸前虚握,从空气中抽出那柄的骑士重剑。   “潜行失败啦老爷子?”   她叹了口气,以相当随意的口吻劝说道:   “既然练手找回力量的目标已经达到了,那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我都跟你说过了,结果你就是不信。”   老骑士讪讪一笑,小声解释说:   “我这不是想试试那些潜行技巧有没有用嘛,而且也的确解决了差不多一半的蜥蜴人。”   “可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江酒说着,以双手抓紧重剑剑柄,又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而且最后结果好像也没什么差别——既然潜行失败,那我就要开无双啦老爷子。”   事实上并未等老骑士开口,骑士少女便挥动着手中的骑士重剑,如风暴般呼啸着向蜥蜴人们袭来。   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速度带来绝对性的碾压。   蜥蜴人们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这钢铁的烈风撕碎,自这场深渊争霸赛……甚至是地狱之中彻底退场。   一阵腥风血雨过后,蜥蜴人营地中便再没有了丝毫生机。   江酒随手把重剑插在身侧地上,或许是有些好奇的缘故,便向老骑士转过头,问:   “说起来我开始还以为您会劝我稍微宽宏大量一些,原谅这群曾三番五次袭击我们的蜥蜴人呢。”   而正在检查营地中是否还有活口的老骑士闻言便也看向江酒,无奈说:   “我们原谅蜥蜴人,那又有谁来原谅我们呢——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所以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多顽固又愚蠢的形象啊孩子?”   江酒便微笑着解释说:   “大概是因为您全身上下都在随时随地向外界传达一种您是正派骑士的错误信息,所以我才会觉得您可能会劝我原谅这群蜥蜴人。”   “可我看起来哪里会像是正派骑士……倒不如说我看你其实才最像贯彻七美德的正派骑士。”   “即便您一路上亲眼目睹了我杀死了不知道多少参赛选手和地狱之民?”   “但至少你也没有滥杀无辜不是么?”   老骑士夏尔乐呵呵地说:   “你杀的那些地狱之民基本都是对你主动发起进攻的狂徒,除此之外你几乎从不主动动手——我一路上都在观察着你呢,孩子,如果这样的你都不能算得上是正派骑士,那整个地狱又有多少人能自称是正派骑士呢?”   “可是老人家您也说了,这是在地狱。”   “对啊,地狱。”   老骑士最后看了眼狼藉一片,甚至满是碎肉残渣和鲜血的蜥蜴人营地,重新把那柄破破烂烂的骑士剑挂回腰畔,摇摇头说:   “如果把地狱之民全部拉出来枪毙那肯定会有冤枉的,但如果隔一个枪毙一个也一定会有漏网之鱼。”   “地狱之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顺着血脉一路传承下来的原罪,如果按照昔日上城区的律法来审判,那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幸免于难……甚至即便是我也一样。”   “所以为何要对有罪之人抱有任何怜悯之心呢?别忘了孩子,咱们现在还在身处深渊争霸赛之中,而既然选择参加这场比赛,那就得提前做好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准备。”   “既然是杀该杀之人,那我当然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动。”   江酒闻言便点头,又眯起眼来微笑:   “这样啊……说起来其实一路上我也在观察你,老爷子,现在我也差不多确定一件事了。”   “哦?”   老骑士便露出了颇为感兴趣的好奇表情,丝毫不避讳地直接问:   “什么事?”   “关于您的来历。”   江酒看着老骑士夏尔,轻声说:   “就像您所看待我的那样,我也觉得您并非是地狱之民。”   “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这些品质似乎都在您身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体现……”   “可这样的您,又为何沦落到地狱中来呢?”   [未完待续]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4-灵魂价码   上城区禁止有任何神秘侧造物暴露在大众眼中,因此在认识老骑士夏尔之前江酒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骑士。   或许上城区那些影视作品中的骑士也是根据神秘侧的真实存在而杜撰出来的?   江酒不懂。   但她至少听说过一些关于骑士的知识。   就比如她刚刚对老骑士所说的那些品质——在上城区有关于骑士的传奇中,这些品质被认为是所有骑士都必须严格遵守的。   当然如果放在史实中去看来,骑士这阶层本身的存在只不过是顺应时代需求应运而生的产物,只不过因为中世纪相关题材文学的兴起才蒙上了一层神圣而浪漫的面纱,因此为世人所熟知与喜爱。   江酒不知道她所知道的骑士精神是否与眼前这位老骑士所遵循的骑士精神相同,所以她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但所幸不管是上城区又或者是地狱对骑士精神的释义似乎都是相同的,所以夏尔只是怔了怔,随即便微笑着摇头。   “我不知道。”   他说:   “即便这些天我已经通过生死搏杀取回了不少力量与记忆,但却仍然想不起我是为何来到地狱的……就像我们第一次遇见时那样,我甚至至今都认为自己是父辈离开上城区后在地狱中诞下的孩子。”   “或许是那些记忆实在是太过久远,又或者我的身体,我的潜意识不愿意去主动回想那一部分记忆吧?”   老骑士摇了摇头,眼神又迅速从迷惘变得坚定。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即便我是从上城区坠落入地狱的,那也一定是犯下过什么罪吧,所以这些年我所经历过的苦难大概都是在为过去赎罪。”   “说不定一直以来我想要得知的答案,就是当年我所犯下罪孽的真相呢。”   即便是在跟江酒讨论着如此沉重的话题,老骑士的语气却依旧欢快。   他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一如既往乐观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酒便忍不住摇了摇头,明智地选择略过这个话题:   “或许吧……总之到时候只要赢下深渊争霸赛,去觐见王座,自然就能得知真相,而且说不定只要老爷子您继续战斗下去,忽然就有一天能恢复所有记忆呢。”   “那就承你吉言了。”   老骑士呵呵地和蔼笑了笑。   然后两人便继续赶路。   江酒能骑乘石头,可夏尔不行,他无论如何都搞不懂江酒是怎么样才能让一块没有生命冷冰冰的石头动起来的。   江酒便耐心地对他解释,告诉他只需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石头就能够像马儿一样载着人狂奔起来——而且由于本身材质和质量的影响,在危机时刻它甚至可以充当武器,狠狠地化身泥头车创死敌人。   老骑士傻眼。   他觉得江酒给他普及的这些所谓常识……委实是有些超纲了。   而唯心主义战士江酒便淡定地说这才只是常规操作罢了,你上你也行,只要你愿意去相信。   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   所以尽管去相信你那些乱七八糟异想天开的想法,说不定只要你的执念足够强烈,有朝一日它们就会实现呢?   比如骑乘。   不光是可以骑乘石头,骑乘重剑,甚至只要心意足够强烈,说不定往地上一坐还可以骑乘整颗星球。   就像骑士不曾死于徒手。   老骑士对此说法目瞪口呆。   他觉得他大概是学废了。   但即便如此江酒却也并未对他失望,甚至还相当大方地为他驯服了一块石头。   于是在无边的旷野中,两人便各自骑了一块石头,向着启明星主城前进。   也正是在这段不长不短的旅途中,江酒竟意外发现老骑士夏尔居然还是位精通野外生存与品鉴美食的冒险家。   借用他的话——如果有朝一日孩子你也穷得叮当响,不得不一头扎进荒野中艰难求生的话,迟早你也会变成像我这样的野外生存大师。   就像上城区那位号称是屹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一样,老骑士甚至能只用随身的那把破烂骑士剑就在野外好好地生存几个月。   当然江酒倒也不是没对他那把破破烂烂几乎很难对敌人造成有效伤害的佩剑感到过好奇。   她问老骑士为什么还要留那柄佩剑在身边。   当时老骑士闻言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挂在腰畔的破剑,沉默片刻,摇头说:   “可能只是一直用了很多年,比较顺手,而且这不还没到完全不能用的程度么,之前你也看到了,甚至还能刺穿巨魔的厚实表皮。”   江酒便随着他的话茬,问他那天海选赛守擂时最后到底是怎么击败巨魔的。   老骑士闻言便眉飞色舞起来,拔出那柄破剑,给江酒看剑尖处残留的刃口。   “我在藏拙。”   他说。   “从迎击第一个敌人开始,我就一直在用剑劈斩而不是突刺,而由于这把剑两边的剑刃几乎已经全都崩掉的缘故,是几乎能当短棍用的,几乎很难造成直接伤害。”   “更何况我的敌人大多都是地精,蜥蜴人又或者巨魔,它们的皮肤坚韧,就算是用普通的制式长剑都难以破防。”   “所以它们理所应当会误认为我这柄破剑并不足以刺穿它们的身体,也就会放松警惕。”   “而这样就给了我机会。”   “那巨魔的战斗方式其实没有问题,它有足够的资本跟我以伤换伤,因为巨魔的身体要远比人类更强壮,更结实,更能承受伤害——但前提是它能保护好心脏和大脑不被一击致命。”   速来正派的老骑士说到这里便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以略显粗短的手指弹了弹那柄破烂的骑士剑。   “它不知道我能把杀招一直藏到最后一场,也不知道我这柄骑士剑仅剩的最后一点锋刃能穿透它的皮肤绞碎它的心脏。”   “它与我相比,终究棋差一招。”   老骑士得意地笑了起来。   而江酒看着那柄被他握在手里的破剑,忽然眯起眼睛,低声问:   “可倘若你也少算了一步,没想到巨魔的力量大得足够把你的头颅直接击碎……又或者你这招一直藏着没用上藏到了下辈子……甚至你面对的最后一位敌人根本就不是兽人地精或者巨魔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的你估计尸体都已经在野外腐烂发臭,被秃鹫啄食了吧?”   老骑士意外地与江酒对视,接着很快就挪开视线,重新把破剑挂回腰间,握紧石头的缰绳说:   “所以我在赌啊。”   “赌我能抗下那一拳,赌我这招能用在最后一个敌人身上,赌我最后一个敌人是兽人地精或者巨魔……别说是人类了,海选赛一切皆有可能,你是忘记了吗,孩子,在我登场前那位晋级者可是一位古神的子嗣。”   如纺锤般的身体,宛若水母般透明而柔软,富有光泽,但在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外壳下却隐藏着宛若星空一样斑斓的辐光。   他甚至不需要发起任何攻击,只要站在擂台上,悄无声息地扭曲身体,让软壳下隐藏的辐光微微泄露出一丝,他的对手便会陷入疯狂,甚至如同岩浆那样,急剧升温的肉体活生生蒸熟了所有软体组织,一边抽搐挣扎着一边静谧无声地死去。   但还好,一连击败了二十几位被迫上台对战的参赛者后,那位邪神的子嗣似乎是觉得太过无聊,便如同来时那样悄然离开了。   老骑士并不认为他能够击败那位古神的子嗣。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谋划又或者说小聪明都是白费力气,邪神的子嗣想要杀死他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向他展示本体的模样就足够了。   然后他自己就足以杀死自己。   江酒明白这道理,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老骑士。   而老骑士又低声说:   “可我赌对了,巨魔的那一拳没有打碎我的头颅,我成功把那一招留给了最后的敌人,而我最后的敌人也不是人类或是古神子嗣,而是智商不高的巨魔。”   “所以,我赢了。”   “……”   江酒却只是沉默。   她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老骑士也察觉到了她的异状,闭上嘴不再说话。   一直等到又赶了好久的路,太阳从地平线一侧升起直到挂在头顶上,他们俩才终于暂且停下脚步休息。   老骑士从石鞍上取下之前制作好的弓和一箭筒箭,对江酒打了个手势,便翻身下石头钻进了不远处的密林里。   没过多久,甚至于江酒刚把篝火升起来,他便重新从密林里钻了出来,离得老远就炫耀似的朝江酒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只野兔和两只野鸡。   剥皮,开膛破肚去除不能吃的内脏,清洗干净,再以随身携带的香料和盐腌一小会儿,便能以削好的树枝串了放到火上开始烤。   老骑士甚至还随身带着一小瓶不知道是从哪儿掏来的蜂蜜,细细地抹上一层,兔肉鸡肉便都染上了浅浅的金色和香甜的气息,油脂滋滋地冒出来,滴落在篝火里。   江酒看着他专心致志料理那一只兔子两只野鸡,忽然开口问:   “可就算是赢了又怎么样呢,如果没人救你的话你还是要死的。”   夏尔翻烤兔肉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未抬头,只是低声说:   “总有一些东西要比苟活更加重要,小江酒,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   “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并不可耻,可耻的是……   “——没把灵魂卖出个好价钱。”   [未完待续]   ——   (3/3)   今天的一万字!   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5-所谓地狱   到达启明星主城,便算是正式开启了深渊争霸赛正赛的赛程。   吹笛人主城的居民大多以鼠人居多,而启明星主城那位承冠者庇护的种族则是星尘之灵。   当然,它们的简称倒并不是所谓的星灵,那位名为启明星的承冠者也从未说出过什么……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我们这样的话。   星辰之灵们以万物运转时所散发出的波长为食,性情温和,繁殖速度极慢,因此人口稀少。   但它们的个体战斗力极强,甚至丝毫不弱于绝大多数通过海选的参赛者,因此也不会有多少参赛者犯蠢去招惹这些棘手的地头蛇。   “看到没江酒,那边长得像是五角星的是星辰之灵里的雄性个体,至于旁边六芒星形状的就是雌性——这就是用来分辨星辰之灵们性别最简单办法。”   老骑士兴致勃勃地给江酒讲冷知识。   江酒也微微眯起眼,打量了远处那几位模样怪异的星辰之灵,忽然有些疑惑,于是便随口问:   “说起来……绝大部分地狱之民应该都来自上城区吧?”   “差不多。”   “可上城区不是几乎没有超凡种族存在,都是纯粹的人类么,他们来到地狱之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老骑士忽然沉默起来。   他握住腰畔的骑士剑柄,以拇指轻轻摩挲上面绑缚的那层布条,闷声道:   “污染,异化,适应。”   “孩子,你听过陨落晨星的故事么?”   江酒想了想,问:   “路西法?”   “对,是他,那位存世神明的幼子。”   老骑士说着,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许多,接着宛若诗人般吟诵起曾被广为流传的史诗: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他背叛了神明,化为七头十角,头戴七尊冠冕的红龙,自神国坠落至地狱。”   “这是俗世典籍对那位王者的描绘,”他说,“但同时也是对真实历史的影射。”   “时至今日那位陨落晨星对神明发起叛逆的原因已不可考证,我们只知道他化为红龙坠落于地狱之中,成为了地狱最初的王者。”   “地狱是遭神明遗弃之地,在地狱中生活的时间长了便会被污染……就像那位陨落晨星在离开神国坠入地狱时由六翼的炽天使化身红龙一样,从上城区坠入地狱的不稳定因素基本都会在穿越两界屏障时遭到一定的模因污染。”   “刚坠入地狱的那一代不稳定因素外表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如果他们在地狱中生存下来,他们所诞下的子嗣,子嗣的后代模样都会逐渐扭曲。”   “魔龙,巨魔,蜥蜴人,星辰之灵……”   “血脉中的罪孽逐渐迭代,越来越浓郁,变异也随之加重,最后与祖辈相比甚至已是截然不同的新物种。”   “它们越来越疯狂,越来越简单粗暴地被本能所驱使,甚至丧失了智慧生物引以为豪的理性,最后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便是所谓……地狱之民的原罪。”   “——从成为不稳定因素开始,它们便已经注定要成为这副模样了。”   “……”   江酒沉默。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问:   “可我记得地狱之民不全是罪人吧,上城区的自我防护机制是很无情的,只要力量超过某个阈值,被判定为可能毁灭世界的不稳定因素,紧接着就会被放逐到地狱。”   “所以被污染异化,子嗣累积脏血变成怪物的不止有恶人,也同样有像您一样正直的骑士?”   “……”   老骑士也沉默。   他低头深深地看了江酒一眼,缓缓摇头。   “谁知道呢?”   “我失去了关于过去的记忆,尽管这些天我在不断回想起那些零星的……从前的碎片,但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英雄?是罪人?是像外表一样的落魄骑士,又或者像那些吟游诗人最喜欢用的伎俩……所以反转了,其实我不是什么骑士,而是在上城区犯下过不可饶恕罪孽的罪犯?”   老骑士说着忽然眯起眼睛,爽朗地大笑起来。   就像热血漫画里脑袋长满了肌肉的笨蛋角色一样,他抬起手对江酒比了个大拇指。   “如果……”   他说。   “如果我取回了全部的记忆和力量,结果发现自己不是好人而是坏人的话,那就千万别犹豫,江酒,到时候干净利落地杀掉我吧。”   “我有预感,那时候能阻止我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像是开玩笑一样,老骑士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和口吻对江酒发出请求。   江酒也跟平时一样,平静地抬头与老骑士对视,接着抬起手来,跟他碰了碰拳。   没有去质疑夏尔的说法,也没问他为什么会觉得到时候只有她能阻止他。   江酒只是嗯了一声。   “我会的。”   她说。   ……   桑落穿行于名为盘古的钢铁城市之中。   今天是她升迁的日子——从执行官向上连跳数级,最后一直来到了仲裁庭仲裁长的位置,这样夸张如坐火箭般的升级速度即便放在人才辈出奇葩一堆的静谧机关中也堪称惊世骇俗。   但却无人对此提出质疑。   因为桑落的名字早已传遍整个静谧机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单单因为她的前女友是位魔女……虽然客观来讲她那位经常会碰上各种稀奇古怪事情的前女友的确给她的晋升之路提供了一些帮助。   但即便没有前女友的存在,只凭她本身对静谧机关和整个上城区的贡献,也足以让所有人认可她的晋升速度。   围捕邪神眷属,甚至以人类之躯直面古神——精神被污染,人格几乎被颠覆,如果不是及时得到营救并切割了部分畸变的灵魂碎片,恐怕就要丧失所有理智变成一团扭曲的肉球。   但即便如此,那次行动也给她留下了无法痊愈的创伤。   就像参加过战争的老兵们所身患的PTSD一样,她从那天起就受到了邪神的注视,原本就有的诅咒进一步加深,几乎蔓延到骨髓之中。   不定时会有纹身一般的漆黑纹络自体内涌出,仿佛拥有生命那样,长出抽象的尖牙利齿,咬断她的血管,啜饮她的灵魂,从内而外将她啃食为一具空壳。   甚至在夜晚,闭上眼躺在床上或是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她都能听到一片死寂中体内传来的,窸窸窣窣,嘎吱嘎吱,血肉被咀嚼的响声。   所以只要桑落在家的时候她总是会开着客厅里的电视还有音响,至于播放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掩盖住从她体内传来的咀嚼声就好。   许多次她都觉得她会疯掉的,可不知为何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虽然人也变得消瘦许多——江酒有次跟她聊天时说她当初谈恋爱的时候像只卓尔不群的丹顶鹤,如今却不知为何变成了远离人群伶仃而不详的乌鸦。   她觉得江酒说的没错。   有时候桑落穿着静谧机关的黑色制服风衣站在镜子前都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只乌鸦。   ——即便她从未给人带去过不幸。   或许,在她身为人类年轻而短暂的寿命里,她唯一为之带去过不幸的人……便只有她自己了。   站在局座办公室门票的桑落默默地想。   这之后,她抬起了手,想要敲门。   可她的手却并未直接落在门上。   有威严而古奥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却又宛若魔鬼般怪笑起来,询问她:   “汝确定……要踏入门后的世界吗?”   桑落沉默。   她低头,看向手腕,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浅黑色的纹络自体内浮起,映在了皮肤之上。   是古神的呢喃。   他缓缓舒展着远道而来的肢体,活动着眼目,咀嚼撕咬着少女的血肉,又以嗡鸣着的嗓音蛊惑桑落:   “汝可曾知晓?”   “所谓地狱,所谓上城区,所谓静谧机关……所谓驱逐所有不稳定因素的真相?”   “汝只是工具,是棋子,是双手沾满鲜血的肮脏的刽子手……即便如此,汝也要推开这扇门,盲目地走上那条从诞生之初即为错误的道路么?”   似乎是被触动到了,少女的表情微有变化。   邪神的手足与耳目便微微抽搐,期待地观察少女接下来的行动。   可他却只看到了桑落逐渐疑惑且厌恶的表情。   “你寄吧谁啊?”   她叹了口气又接着问:   “吃我的肉还想忽悠我?你是把我成白痴了?”   邪神愕然,旋即勃然大怒——但还未等他试图让桑落感受痛楚,桑落便已经握住了眼前的门把手,往下一压。   “咔哒。”   门开了。   有温柔的光自房间中袭来,宛若澄澈的湖水般流动,波光粼粼。   邪神降临于此的凭依被驱散了,桑落颤抖的身体终于恢复正常,她便脱力般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一直到身体勉强恢复了力气,她才终于疲惫地抬头向门内走去。   “咔。”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了。   然后,桑落看到了那位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和蔼笑容的老人。   “你准备好了么?”   他问她。   “我准备好了。”   桑落轻细却坚定地说。   “那便开始吧。”   老人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张开双臂。   忽然有波光粼粼的涟漪自他身上展开,随之而来的还有新鲜潮湿的水汽。   明明是只有超凡力量才能引发的现象,可老人却似乎并没有使用任何收容物?   就好像……   好像他是天生便能够使用超凡力量的超凡种族一样。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6-只是借口   虽然赢得十分艰难,但老骑士夏尔还是通过了正赛的第一轮淘汰赛,成功晋级,可以跟江酒前往下一座主城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   所以他一脸的喜气洋洋,即便一副老骨头都快被对手橄榄散架了,站都站不起来,但还是兴致勃勃地跟江酒讲前往下一座主城的旅途上能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在深度百分之六十五的区域有一块长满了向日葵的太阳海,美丽而危险——因为这片花海之中生活着一位被称为四季鲜花之主的大妖怪。   大妖怪这个头衔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代表力量与神秘度的位阶。   严格来说,只要是被小妖怪们集体认定为首领,那就自然而然会背负起大妖怪的名头。   而那位四季鲜花之主便是如此,他在太阳海中庇护了相当多的小妖怪,因此被小妖怪们簇拥着选为首领。   当然他似乎也并不在乎这虚名。   因为即便被放进地狱之中所有承冠者的力量排行之中,他也是不折不扣能进入第一序列的最强者之一。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太阳海的向日葵们长势为什么会那么好,能开得那么灿烂?”   “当然是因为土地的肥力特别足——可土地的肥力又为什么那么足呢?”   “大概是因为……每一株向日葵脚下都埋葬着一具尸体吧。”   老骑士咧嘴,神秘兮兮地吓江酒。   但或许是他表情太过夸张,甚至会时不时因为身上伤口被触及而整张脸都抽搐起来的缘故,江酒并未觉得有什么恐怖的。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靠在竞技场墙上的老骑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怎么样,又找回力量和记忆碎片没有?”   夏尔闻言艰难地点点头,闭上眼,含混不清地说:   “又找回了一点……好像是刚来到地狱的记忆……我好像躺在一片废墟里……我在哭?”   老骑士忽然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江酒,低声喃喃问:   “可为什么……我会在哭?”   “好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不应该被忘记的事……我的使命……我究竟……”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按住额头,或许是苦不堪言的缘故,鬓角便隐隐沁出细汗。   但夏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对江酒说:   “想不起来,我还是记不起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要做什么,或许必须再战斗下去,一直从淘汰赛打到最后的八强四强……乃至于半决赛和决赛我才能想起这些东西吧。”   “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江酒摇头,朝不远处正与一排被当做是坐骑的魔兽们待在一起的两块石头吹了声口哨。   那两块石头便非常聪明地自己撤下了象征式拴在马桩上的缰绳,然后一前一后结伴向江酒与老骑士撒着欢跑来。   “上石头。”   江酒跨上一块石头,牵起缰绳,转头对老骑士说:   “咱们该出发了。”   伤口也痊愈得差不多的老骑士便苦笑一声,撑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   “好嘞。”   他答应着,也上了石头。   从启明星主城到深渊争霸赛下一站的曼陀罗主城路途相当遥远,如果只靠石头赶过去,就必须要尽早出发。   所以江酒和老骑士更新完随身的补给品之后便准备出发了。   但就像所有骑士小说中所惯用的套路一样,在他们俩即将动身前,有意外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在深渊争霸赛擂台所处的圆形斗兽场。   江酒与老骑士在吹笛人主城海选赛现场见到过的那位古神子嗣忽然发了疯,就好像要给其他参赛者看看他的大宝贝一样——他展开了柔软剔透的外壳,将下面的斑斓辐光全都倾泻了出来。   黑暗与光明混作一团,斑驳陆离,有刺耳的犬吠声,隐约的笛音,连带着惨叫悲鸣一同响起。   在辐光的照射下,无论是巨魔,兽人,蜥蜴人又或者星辰之灵,它们的身体都在极速升温——与此同时所有结构却又诡异地保持着原本的性质。   但只是最表面的那层薄薄躯壳而已。   在更深处,无论是血肉,骨骼,软体组织,甚至是大脑……都在极速升腾的高温中悄无声息地被活生生整熟了。   肉体成为了所有内脏与灵魂的囚笼,于是再不得解脱不得救赎,即便是以五指狠狠抓穿石板,把指甲全都崩裂,鲜血淋漓,也只能在地上挣扎着翻滚着,无比明晰地感受身体渐渐被辐光生生烤熟的痛苦。   这便是那位古神子嗣的权柄。   [蒸笼]。   以生灵的躯壳为蒸笼,将内脏连同灵魂一起蒸熟。   在痛苦的嘶吼与挣扎中,他肆意放射着辐光,似乎是终于兴奋起来了,便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响。   就像是在游乐场中坐着云霄飞车的熊孩子一样,古神的子嗣因生灵临死前的绝望与痛苦为食,缓缓生长出如螳螂般细长而锐利的双足与前肢。   他很开心。   ……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斗兽场门外的江酒与老骑士屏住呼吸,安静地透过墙上的缝隙观察那位古神子嗣与在地上翻滚挣扎,但很快就变得悄无声息一动不动的参赛者们。   在跨位阶的绝对力量碾压下,任何反抗都成了再荒谬不过的笑话,江酒亲眼看到有位力量稍强的参赛者强忍着痛苦向古神子嗣举起武器,下一刻就被古神子嗣以锋锐的前肢漠然自身体正中一分为二。   砍断,切开,剁碎。   在[蒸笼]的权柄笼罩之下,在场的所有参赛选手,甚至包括身为工作人员的星辰之灵们都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古神子嗣以触手拖入消化囊中,沦为满足他口腹之欲的食物。   “这就是古神的力量吗?”   夏尔压低了声音问。   “不。”   江酒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那身体变得愈发庞大的怪物说:   “那不是古神,那只不过是……古神的子嗣罢了。”   “……”   老骑士忽然沉默起来,许久之后才咬着牙说:   “不是古神,只是古神的子嗣——可即便如此,他就已经有了这么可怕的力量,又随心所欲,如此屠杀那些参赛者?”   江酒却好像莫得感情一样,贴心地提醒他:   “可那些兽人巨魔甚至是蜥蜴人都是自愿参加这场比赛的,早在踏上擂台之前他们就应该做好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心理准备。”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地狱大君们的青睐理所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与其说他们死在启明星主城,死在那位古神子嗣的手里,倒不如说是死在了贪婪与侥幸心理的共同作用下。”   “生得随机,死得自由。”   “他们只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   老骑士无法反驳江酒。   因为他知道江酒是对的。   既然踏上了擂台那便已经算堵上了生死,因此就算被人虐杀也只说是技不如人。   更何况这里是地狱。   地狱中忠诚与正义才是最该被唾弃的品质,相反,几乎所有地狱之民都信奉狡诈与虚伪,也正是因此,江酒似乎坚定地认为他们不被得到拯救。   对此老骑士无话可说。   但他依旧不想放弃,于是便咬了咬牙,把视线投向那些惊慌失措拥堵甚至踩踏着逃出斗兽场的星辰之灵。   “那他们呢?”   夏尔问:   “他们难道不是无辜的么?”   江酒瞥了眼那群为了逃命而丑态百出的星辰之灵,淡然点头:   “的确,他们不是参赛者,所以本不应该遭此厄运……但现在事实是厄运的确降临了,古神的子嗣想要拿他们开刀……”   “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咱们俩应该去管的事情,老爷子你可别忘了,启明星主城是那位名为启明星的承冠者所掌管的领地,现在出了这么恶劣的事,基本都可以算是外交纠纷了,那那位承冠者过不了多久就会发觉,然后前来处理吧?”   “所以咱们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老骑士刚搭在腰畔骑士剑剑柄上的手忽然便触电般缩了回来。   他很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江酒的说法?   可不知为何,那位名为启明星的承冠者始终没有到来,于是老骑士的表情便越来越煎熬。   他数次伸手探向骑士剑,却又在半途犹豫着顿住,悄然收回一点,再更进一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剑柄上裹着的布条。   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江酒随之响起的声音:   “还是忍不住了?”   老骑士闻言忍不住唉声叹气地点头,一边拔剑出鞘一边无奈地说:   “忍不住了。”   他觉得江酒听他这么说会对他失望。   可事实上他只听到了愉快的笑声。   于是他惊诧地抬头,与江酒对视,却发现骑士少女脸上带着微有促狭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再试图说服我呢,老爷子。”   “我甚至都帮你想好理由了——比如启明星主城的承冠者再不来那些星辰之灵就要被杀完了,就算我再说地狱之民身上都流淌着脏血背负着原罪,你也能据理力争问我万一他们是当年英雄的后代呢?”   “可现在看来,这些借口恐怕都用不上了……”   江酒感慨了一声,表情认真地看着老骑士的眼睛,对他伸出拳头说:   “我等你凯旋归来,老爷子。”   老骑士怔了怔。   他不自觉地攥紧骑士剑柄,深吸了口气,露出一如既往爽朗的笑容:   “好。”   于是,他们俩的拳头,轻轻碰在了一起。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7-是个好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要过期,肉酱也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   “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但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不会过期的东西。   万物皆会逝去,唯有大源永恒。   即便强如承冠者甚至是被世界所眷顾的魔女,也终有一天会迎来死亡的结局,就更不要说连超凡种族都算不上的凡人了。   夏尔以双手持剑,小心翼翼地从斗兽场外进入到斗兽场内。   不可鲁莽,理应智取。   他想。   人类体能与经验技术最融洽的巅峰时间应当在二十岁左右,可老骑士如今已经五十八岁了。   即便夏尔每天都在努力维持状态,但肌肉还是不免衰老,神经反应也渐渐不再像年轻时一样迅速……偶尔剧烈运动一次甚至会腰酸背疼一整天。   说起来,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呢?   大约是几年前的某天,他所在的主城里来了个在整座地狱中都颇有名气的剧团,在此之前他就心心念念想看这剧团演的某一场戏,于是用积攒了许久的钱买了张票,打算熬上一整晚去看。   结果刚看完上半场,城里报时的钟声一响,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渐渐睁不开了,又困又倦哈欠连天,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有时候熬上几宿都精神抖擞,可人到中年之后哪怕睡得晚了点,接下来一天都会昏昏沉沉没精打采的。   或许熬不动夜就是人老了的标志吧?   老了,油了,已经不会知耻了,几度春秋的流浪,这么多年的厮杀,现在是否还能挥得动昔日的佩剑……爆杀自然是有的,但想必更多的还是一言难尽,更何况即将要面对的不是普普通通的兽人巨魔蜥蜴人,而是古神的子嗣。   那柄已然残损不堪的佩剑,是否能切开古神子嗣坚韧的躯体呢?   尚且无人得知。   甚至于老骑士夏尔都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考虑的是待会儿直面古神子嗣时,他是否能够抗住神秘位阶差异带来的压力,并举起佩剑。   不止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更多的应当是……身而为人,是否能毅然决然地扬起战旗。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有鲜活的生命无故凋零了。   如此想着,夏尔攥紧了剑柄,自斗兽场的墙根下悄无声息地翻上去,如壁虎那般,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在墙面,手脚并用地一路爬到最顶端。   与古神子嗣正面抗衡是不切实际的,因此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偷袭。   当然,如果能选的话老骑士宁愿选择正义的多打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点子扎手,兄弟们并肩子上!”   这是江酒教他的,用来招呼队友一起发动进攻的口号,他觉得听起来蛮顺口的,也很有意思,就干脆记下了。   但可惜如今动手的就只有他一个。   不管江酒愿不愿意,夏尔都不会让她帮忙的。   并非是大男子主义,应该说身为骑士本应如此,既然是自己选择要去践行信念的,就不应把旁人也拉下水,更何况江酒是女孩子,保护妇女儿童本就是骑士的义务。   因此,老骑士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低下头,瞥了眼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骑士剑。   随着记忆和力量渐渐被找回,这柄陪伴了他几十年的佩剑居然也渐渐被未知的力量一点点修复了,原本锈迹斑斑的剑身与满是豁口的剑刃如今已经有近乎一半恢复成簇新的模样,重新闪烁起摄人的冷光。   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   想必这柄骑士剑完全得到修复的那天,他也就会想起他到底是谁,来自何方,想要向三位君王寻求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了吧?   当然,在此之前,还是想想办法,至少要在与眼前这古神子嗣的战斗中活下来吧。   老骑士沉稳地自高墙之上蹲下来,绷紧双腿的肌肉,盯死了古神全身上下唯一能被视作弱点的硕大竖眼。   就是这里。   他想着,用力在墙沿一蹬,整个人便裹着呼啸的风声追了下去。   宛若信仰之跃。   但是他身下没有干草堆也没有水池,只有扭动着纺锤型身躯,正以锋锐前肢切割巨魔尸体的古神子嗣。   夏尔以双手持握骑士剑,携重力与蹬墙那下的爆发,怒吼,自上而下对准古神子嗣的竖眼,奋力劈斩!   可这一剑却被挡下了。   古神子嗣不知何时抬起了锋利的前肢挡在身前。   铮的一声,火花迸溅。   老骑士隔着骑士剑与锋锐前肢与近在咫尺的古神竖眼对视。   他看到了极为人性化的狡猾与残忍。   于是他便蓦然清醒了过来。   被看穿了。   大概从一开始古神子嗣就已经感知到藏在斗兽场门外分他与江酒,自然也注意到他爬上围墙,打算自上而下发动突袭打个出其不意的举动。   被敌人提前知晓的偷袭便已经不能算是偷袭了。   应该叫上钩。   古神子嗣在钓鱼,而夏尔便是乖乖吃了饵的那条胖头鱼。   而如今古神子嗣似乎准备收线了。   他挥动另外一条前肢,划过一条漂亮而单薄的弧线,切向夏尔。   古神子嗣有两条前肢,夏尔却只有一柄骑士剑。   因此他必须以足够快的速度扭身躲开古神子嗣变守为攻的第一条前肢,再将佩剑转过去,挡住第二条前肢发动的攻击。   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   “叮——”   一声几乎能击穿人类脆弱耳膜的尖锐鸣响扩散开来。   夏尔被古神子嗣的怪力连人带剑一并拍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墙面又坠在地上,咚两下闷响。   再然后,他面部肌肉扭曲,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提起骑士剑,喘着粗气,佝偻着腰警惕地看向古神子嗣。   左胳膊似乎已经断掉了,不停使唤,虽然勉强还能感觉到手指的存在,但显然已经无法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任何作用。   老骑士的后背与鬓发都被冷汗打湿。   他感到了无比尖锐的疼痛。   但问题不大。   他想。   还未完全丧失战斗力。   但似乎也已不远了。   古神子嗣散发的辐光已经把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他能感觉到躯壳之中包括内脏的血肉全都在沸腾,在宛若针扎般的痛苦中逐渐被活生生地蒸熟。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拖下去,必须要想办法速战速决了。   老骑士想。   但该如何才能迅速解决战斗呢?   更何况他如今的对手……是位古神子嗣啊。   或许是察觉到了夏尔如今的想法,古神子嗣的竖眼中缓缓流露出冰冷的戏谑味道,仿佛是捉到了老鼠却不给个痛而非要当成是玩具来折磨的猫。   他抬起前肢,就像是猫举起爪子,想要把老鼠,也就是夏尔的脊椎击碎。   可这看似轻飘飘实则重若山倒的一击却被挡下了。   被夏尔用骑士剑。   “咔……”   有清脆的碎裂声,大概是夏尔脚下不堪重负的石砖,以及他体内全身上下用以传导这一击力量的骨头都断掉了。   从胳膊,肩膀,一直到脊椎,盆骨,大腿,脚腕。   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现在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上烂成一团泥了吧?   可夏尔没有。   他只是冷静地判断体内都有哪些骨头折断了,哪些内脏和血管因为古神子嗣的权柄而受到了损伤再不能正常工作。   然后,评估完毕,他闭上了眼。   既然除了一柄破剑和此身以外就一无所有的话,那便燃烧生命吧。   就像过去无数次所做的那样,忍受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透支未来透支潜能,把属于以后的力量提前输送到现在的身体上。   于是,便有与承冠者同一位阶的权柄悄然在老骑士的体内苏醒过来。   [借贷]。   即便此身已残破不堪,但只要活着就必然有未来存在,只要有未来存在便能够透支。   于是,夏尔再度握紧了手中骑士剑的剑柄。   断掉的骨头接续,无法工作的内脏被替代,破裂的血管重新得到弥补。   白发苍苍的老骑士低头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和内脏碎片,又风轻云淡地往上面啐了口唾沫。   接着他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古神子嗣,咧嘴,露出爽朗的笑容。   “来啊。”   他说:   “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   在斗兽场外面一直等到里面差不多没动静了,江酒才终于拖着那柄足有她半个人高的骑士重剑走了进去。   现场很是惨烈。   地上有一片一片的血迹,暗红色的纯黑色的,前者大概来自老骑士夏尔,后者便理所应当是古神子嗣所留下的。   还有断肢和零碎血肉。   ——绝大部分表面都覆盖着坚硬的几丁质外壳,造型扭曲,一眼便能看出其来自古神子嗣的特征。   而少部分……   江酒沉默着抬头,环视四周,最后终于在古神子嗣那庞大的,不知已经长出了多少条残损肢体的尸骸旁看到了夏尔。   老骑士似乎是用光了全部力气,此刻正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浑身都被纯黑色的血覆满,看起来狼狈而凄惨。   而他那柄破烂佩剑好好地放在他手边的地上。   江酒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单膝跪下,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或许是刚结束一场生死搏杀,感知还正敏锐着,夏尔被触碰到后便瞬间睁开了眼,向骑士剑伸出手去。   杀意盎然。   但发现是江酒之后,他便松了口气,疲惫地垂眸,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忍不住虚弱地笑起来。   “我想起来了……”   他对江酒说:   “我真的是个好人没错。”   [未完待续]   ——   (3/3)   呜呜呜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8-分头行动   老骑士受了很重的伤。   即便他经由此役取回了相当多的力量与记忆,伤势也在缓慢恢复——但无论是速度还是效率都只能与体内恶化的趋势勉强持平。   “嘶……”   或许是颠簸过程中被触及了伤口的缘故,老骑士忽然倒抽了口凉气,接着苦笑一声,感叹:   “不愧是古神的子嗣啊,就算只是幼年期也不是我这个老家伙能轻松对付的。”   他被包得像具木乃伊一样,仰面躺着,眯眼看头顶闪闪发亮的繁星。   与绝大部分普通人所认为,又或者是流传在上城区的那些神话传说所完全不同的一点是,地狱中其实也有天空,夜幕笼罩下来后当然也会有漫天星辰。   ——甚至还有一轮由地狱大君亲手放飞的皎洁月亮。   只不过那轮月亮并不能像上城区的月亮一样阴晴圆缺,因为它只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装饰品而已。   虚假之天,虚假之星,虚假之月。   甚至就连平时悬在穹顶的太阳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地狱三位大君中那位资历最浅的,有翼之民的女王坠落之后怀念在上城区的风景,便以他的权柄制造了虚假的天、星、月,又赋予了翼之民曾经居住——空岛以煌煌烈日的概念。   于是,曾经黑暗不见天日的地狱便迎来了光明,无论是百分之一深度又或者百分之百深度的区域都得以领受那位有翼之民女王的恩赐。   浩荡长夜,自此而终。   而如今老骑士躺在石板上,无声地凝望着这片虚假的星空。   他的伤势还未痊愈,不能走路,就更不要说骑马……骑石头,所以江酒便以骑乘之术驯服了一大块石板,让他躺在上面。   深渊争霸赛理所应当还在继续。   古神子嗣被老骑士斩杀之后启明星主城的那位承冠者才终于现身,但他却似乎并不准备为无辜死去的星辰之灵们讨回公道。   事实上他只是相当漠然地命令还活着的星辰之灵收拾残局,之后便悄然离开了。   无论是古神子嗣的死亡,老骑士与江酒,甚至就算是深渊争霸赛都不能让他提起丝毫兴趣,他前来此地大概只是为了确认事态有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所以他……启明星主城的那位承冠者,其实并不在乎他的子民遭到屠杀是么?”   老骑士夏尔忽然问,但却并不是疑惑的口吻,听起来反倒像是早有预料的平淡叙述。   他似乎早有预料。   而一旁坐在石板边缘的江酒便点头回答:   “或许吧,有时候一昧地去追求过于强大的力量就会变成那样,就好像真的疯魔了,除了力量以外什么都无所谓。”   她说着,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什么来,于是垂眸轻声说:   “他不在乎。”   “这样啊。”   老骑士把手搁在胸口,感受着胸腔里传来的若有若无心跳,咧嘴带着嘲讽意味地笑了笑:   “也对,反正这里不是上城区……”   “——这里是地狱啊。”   江酒对此不做评价。   她只是有些好奇,转过头来看向老骑士,问:   “那你呢,老爷子,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放逐到这里的?”   “……”   老骑士闻言沉默片刻,缓慢且艰难地摇了摇头,接着低声说:   “我好像做了什么事,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做——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孩子,反正无论如何,只要力量到达一定阈值之后就会触发上城区的自我防护机制,然后被放逐到地狱里来。”   “不管你曾经救过多少人又或者害死过多少人,那该死的自我防护机制都一视同仁。”   说到这里老骑士又回忆起什么来,表情便显得愈发嘲讽:   “……毕竟,只要把一切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体全都从上城区驱逐出去,那确实就几乎不会迎来所谓的世界末日了。”   江酒听他这么说,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提出问题的人么?   既然所有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体都有可能失控,给上城区带来危险,那么干脆就防患于未然,先把他们全都驱逐出去好了。   于是地狱诞生了。   容纳所有被上城区驱逐的弃子,为他们提供生存下去的环境和条件——虽然可能会有些艰苦恶劣,但起码要比不明不白地就死掉好。   而其中最强大的三个人成为了最初的地狱大君,更弱一些的被称为承冠者,他们在地狱中繁衍生息,便有了如今的地狱之民们。   而时至今日还有被上城区抛弃的孩子接二连三地来到地狱。   他们便是新一代的承冠者,江酒沉默片刻。   她好像并不是特别惊讶,或许是在此之前就隐约猜到了真相的原因,甚至勉强能称得上冷静。   “现代还有么?”她问,“刚诞生的承冠者?”   老骑士愣了愣,忍不住转头与江酒对视,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放松了些,接着点头,苦笑道:   “有的……事实上从上城区诞生之初那道自我防护机制就存在着,因此也就不断有突破了力量阈值而被驱逐出上城区的人……”   “甚至,在前些天我还听闻百分之二十深度的地狱边界中出现了位新生的承冠者。”   “嗯,这样啊。”   江酒点了点头:   “所以老爷子你所追寻问题的答案,就是上城区这自我防护机制存在的原因么?”   老骑士沉默,挪开视线,抬头看着璀璨星空,低声回答:   “或许吧。”   “我的确想知道那道自我防护机制存在的原因,同时也想知道那些英雄……那些没有犯过罪的好人为什么会被驱逐到地狱当中。”   “或许正是遵循这样的本能,就算是失去记忆了,我也会前来参加这场深渊争霸赛,想要夺得冠军,觐见那三位深渊大君吧?”   他喃喃自语:   “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说完他又忽然看向江酒,问:   “那你呢,孩子,你真的就只是受人之托……为了守护别人的梦想才主动坠落到地狱中来的么?”   老骑士对江酒的称呼从变回了最开始那样。   而江酒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对啊。”   “我跟您不一样,我没那么伟大的理想,我来到地狱里参加深渊争霸赛只是为了换取酬劳。”   “谁让我家里有个笨比呢,属于是实在拿她没办法了,我才会过来的……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委托我来到地狱的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明明一开始我还想义正辞严地推脱掉呢。”   “嗨,又当爹又当妈的,我也是命苦,怎么就摊上个那样的主人呢?”   骑士少女唉声叹气地抱怨。   可不知为何老骑士却不为她觉得难过。   他只觉得有些奇妙的……甜蜜感,就好像嘴里刚刚被塞了块糖一样。   “不也挺好么?”   他忽然感慨:   “有时候能为某个人某件事奋不顾身地去做些什么,总是要比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好,更何况……你好像没有不情愿的意思吧?”   老骑士慈祥微笑着看江酒。   江酒只好无奈地解释:   “情不情愿又能怎么样呢,我可是被人家养着的小猫咪,她让我喵一下我可是不敢喵两下的,这次来到地狱参加比赛不也是她要求的么?”   “没办法,都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   江酒用胳膊支撑着上身,把骑士裙下两条纤细匀称的小腿伸出石板,就像提水那样晃晃悠悠地摆着,仰头看头顶夜空中那轮明亮圆月。   “我还能怎么样呢,我是没有坏心思的小猫咪,无助弱小又可怜,而我那位主人可是魔女哦,而且就算是在魔女里也恐怕算是最强的几位之一……而且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在告诉我她很危险,要我离她远一点,甚至还有说她是怪物的。”   “她当然是怪物。”   江酒这么说了之后忽然眯起眼来,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接着很欢快地开玩笑说:   “而且……她都要吃人辣!”   “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她就会嗷地张开血盆大口,把我吃下去,连骨头都不剩吐一块,您听听您听听,多可怕啊。”   “所以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乖乖听她的话。”   “……”   老骑士沉默片刻,不知为何,像是被江酒感染了那样微笑起来。   “你真的很不喜欢你那位主人,很不愿意听她的话吗?”   “啊对对对。”   “那为什么,你提起她的时候,总是在笑呢?”   江酒闻言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不然呢,老爷子您是想要我哭给您看么——呜呜呜,好苦啊,痛,我好痛啊。”   说着她便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而老骑士似乎不想与她争辩什么,只是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等到了下一座主城,咱们俩就分头行动吧。”   “嗯?”   江酒歪了歪头。   老骑士便认真地向她解释:   “首先,咱们俩如果还像现在这样同行的话,迟早会在接下来的主城成为淘汰赛的对手……我觉得我这副老骨头一定赢不过你这个年轻人,所以我想去别的路线试试。”   “去到新的主城,从那里一路晋级,最后在决赛跟你汇合,赢的人觐见君主,如何?”   “老爷子你居然这么有自信能赢到决赛啊?”   江酒迎上老骑士的目光,慢慢点头:   “好。”   她说。   [未完待续]   ——   今天一更   摸了!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9-英雄失格   老骑士觉得江酒跟他分开,前往不同的主城参加深渊争霸赛的正赛比较好。   江酒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在到达启明星主城之后的下一座主城前,他们俩兵分两路,呈两面包夹之势,自不同的路线进行各自的淘汰赛,最终要汇合在决赛的举办地,被三位大君所注视着的伊甸园。   那便冲刺。   ——向着最后的胜利。   不过说起来老骑士的目标是赢下比赛觐见王座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江酒不是,江酒对地狱大君们的青睐与承诺不感兴趣,她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也没想要实现的愿望。   她只为静谧机关那位张局座交给她的任务而来。   任务是参加深渊争霸赛,并在比赛中尽量击杀更多的敌人,以此达到削减地狱之民中高端有生战力的战略目标。   毕竟深渊争霸赛的所有参赛选手都默认落败即死亡的规律,甚至有部分自尊心极其强烈的天生战狂被打败后会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性命。   说实话江酒不太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活着难道不好吗?   但她又挺喜欢他们的。   小东西的思维方式还挺别致,什么全自动绩效收割机,不需要她动手就唰唰主动把自己噶了。   模范韭菜了属于是。   而作为坏女人江酒一向没有良心这种奢侈的玩意儿,所以她巴不得多来点这样懂事的地狱之民给她冲冲业绩。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不爱惜生命,绝大部分落败在江酒手下的地狱之民还是会试图反抗挣扎……就像被飓风卷起又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最后渐渐因水分蒸发而陷入濒死状态的鱼一样。   有偷袭的,有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的,甚至还有狠一点想要拉她一起陪葬的。   当然他们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那就是被江酒愉悦送走。   位阶尚未达到承冠者这个层次的敌人不管来多少都只是在给她送菜,甚至都不需要开启童话力场,单单只用这具来自某个可能性的身体就能轻松横扫。   江酒来了全杀了。   甚至不需要说白冠之王尽力了,也不用查询莉莉丝状态。   至于其他承冠者呢,其他承冠者在干嘛?   唔,身为承冠者有不得不隔岸观火,只是冷眼旁观的理由呢。   深渊争霸赛的参赛者限定为位阶在承冠者及其同级别以下的地狱之民,因此所有承冠者都只能看着却无法参与其中,某些不怎么在乎这边比赛的少数派甚至已经像启明星主城中的那位承冠者一样对此不闻不问了。   而只要没有承冠者参赛,江酒就有碾压性的绝对优势。   因此彻底地狱之民们浴血厮杀的时候,她倒显得相当悠闲,一个人骑着石头在沿途各个主城周围闲逛,看风景的同时顺便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六十四强,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四强,半决赛。   她像泥头车一般,稳定而无可阻挡地一路碾过淘汰赛,把所有试图拦在她面前的敌人全都给创死,甚至还顺便把任务完成了。   之后,江酒来到了被地狱大君们所注视着的,深渊争霸赛决赛的举办地。   伊甸园。   一片空空荡荡,漆黑却又丝毫不妨碍视野,宛若天空之境般澄澈而极端平静的世界。   她将在这里迎来最终的战斗。   可谁会成为她的对手呢?   在尚未决出胜负的深渊争霸赛下半区中,又是谁能够拔得头筹,赢下所有,获得踏入决赛的资格呢?   江酒不知道。   但她觉得,应该是那位名叫夏尔的老骑士。   于是骑士少女屹立于伊甸园的入口,把骑士重剑随意地插在地上,抬头,遥望着那片把整座伊甸园笼罩起来的黑暗。   就像叶孤城等待西门吹雪一样。   江酒坐在伊甸园门前,静待老骑士的到来。   ……   老骑士面无表情地切断了自己的胳膊。   被猛毒侵蚀的血肉嗤嗤地响,渐渐被分解成纯粹的虚无,甚至就连下面由承冠者构造的平台也融化了,宛若深渊那样,出现了黝黑不知深浅的空洞。   如果再慢一些,恐怕他整个人都要跟那条被切断的胳膊和被腐化的平台一样,甚至就连灵魂都不剩,变成一片纯粹的虚无吧?   夏尔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怪物。   [借贷]。   他在心中默念。   权柄被驱使,来自未来的可能性突兀降临于此,于是被粗暴斩断的血肉蠕动着迅速生长,顷刻间便几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条胳膊再度生长出来了。   老骑士深吸了口气,重新用这条胳膊持剑,然后眯起眼来。   还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想。   可如果全身上下的所有部件都被换了个遍之后,人还能被称之为原来那个人么?   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样。   只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老骑士摆出了防守的架势,平静地注视他的敌人。   大概是邪神的子嗣吧。   绝大部分的地狱之民存在本身都只不过是炮灰而已,在第四轮第五轮的淘汰赛之后基本都已经被刷下去了,就算有侥幸晋级的幸运儿也难以突破十六强的魔咒。   超凡者的世界从来与努力无关。   人类是有极限的,巨魔地精蜥蜴人或是星辰之灵……也自然如此,天赋与血脉才是决定一切的最关键因素,因此弱者愈弱强者恒强,卑贱者的后代只配被剥削,高贵者的子嗣才能执掌权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就只会打洞。   所以是猛毒,侵蚀,又或者同化?   老骑士猜想。   大概是同序列的权柄吧,大概率来自腐梦之王,又或者酸蚀爬行者。   但无论如何,既然能够一路战胜所有敌人晋级到半决赛,那就必然拥有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力量。   干瘪皲裂宛若树桩般的躯体,漆黑柔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鼻涕虫的硕大肉花状头部,长着细密坚硬鳞片的花蕊,同时结合了植物与动物的特征,扭曲而畸形,让人作呕。   而在那摇曳的花蕊下,深藏的那片密密麻麻的眼睛睁大了,依仗庞大的体型,居高临下地漠然俯视着老骑士,又似乎带着隐约的嘲弄。   “wahhhhh!”   他发出尖利而刺耳,人类几乎无法理解的怪异啸声。   可夏尔分明听懂了。   他在问他。   “人类?”   夏尔便平静地与那些闪亮如星辰的眼睛对视,反问:   “邪神的子嗣?”   但邪神子嗣却并未有丝毫被嘲讽乃至于被冒犯的自觉,他只是挥舞着细长的花蕊,再度啸叫着道: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人类,这里是地狱,是我们这些罪人待的囚笼……”   他冷冷看着夏尔,繁密细小的那片眼睛里同时又浮起报复成功般的快意。   “怎么!”   邪神的子嗣高声责问:   “汝等不是自诩英雄?可英雄为何会沦落至此,跟我们这些罪人一起,在这片被你们称为地狱的罪土中挣扎?”   “难道,享受与罪人一般无二的末路,便是你们这些英雄的结局?”   “回答我!可悲的英雄!你难道不愤怒不仇恨么,你守护笃信的上城区背叛了你!你被放逐到了地狱,不得善终!你的子嗣将与我们这些地狱的罪人一样,被模因污染,被同化,变成如此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你那可怜的信条,继续做你那可笑的英雄吗!”   一切好像突兀荒谬地颠倒过来了。   本应坐在原告席的夏尔来到了被告席,而被告席的邪神子嗣悄然坐上了法官的位子。   他握着法槌,嘲弄并审判夏尔的理想与信念。   而夏尔怔了怔,心想果然如此啊。   自近代以来,上城区已经彻底封闭了普通人接触神秘侧知识的所有渠道,除非那些古神外神旧日支配者又或者魔女承冠者主动越界,不然普通人断无再坠入地狱的可能。   上城区的自我防护机制死板而顽固,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说是坏事……因为就像母亲害怕孩子感染外界的病毒所以给他从小就套上了厚厚的防护服一样,实在太简单粗暴,有些矫枉过正的意思。   说是好事……因为这样方便利用,只需要做几组对照实验就能得出结论。   但即便如此,在上城区这季的文明跨入近现代之后,仍然会不断有人类坠入地狱之中,成为新生的承冠者。   他们便是邪神子嗣口中的英雄。   人类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只有化身恶龙才能战胜恶龙,想要在古神,外神,承冠者,旧日支配者,魔女以及其他怪物的窥伺下守住上城区,那就只能成为与他们一样的超凡之物。   于是,英雄们诞生了。   他们或借助外物,或锤炼自身,甚至不惜将自己转变为超凡种族,潜藏于科学光辉的阴影下,成为隐形的守护者。   身后是万家灯火,惶恐并沉默着,不敢退后一步。   可英雄的头顶始终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   上城区的自我防护机制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也不会偏袒任何一位英雄。   在力量达到某个阈值之后,英雄就会被放逐,他们会坠入地狱当中,成为新生的承冠者。   数百年以来毫无例外。   他们便是可悲又可笑的,所谓……   ——失格的英雄。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0-被迫牺牲   邪神的子嗣质问夏尔为何一意孤行要当所谓的英雄。   他嘲弄夏尔曾经的理想,将他过去所坚守的贬低得一文不值。   “像你这样的新生承冠者我见得太多了。”   邪神子嗣冷笑着说:   “被以往视作是信仰的世界所抛弃,坠入地狱,最开始他们还能继续催眠自己,但在之后——在接连体验到模因的污染和异变的折磨之后,他们会不约而同地产生怀疑。”   “为何要为那个无情的世界如此忠诚付出,又为何要承担这样的痛苦?”   “而这样的思潮会在他们的子嗣诞生时来到顶峰。”   “因为他们会绝望地发现被他们视作希望的子嗣也同样感染了地狱的模因,无法再得到上城区的承认,甚至会因为地狱的影响而扭曲成畸形的模样,失去自称是人类的资格!”   “他们所有的付出都只能换来永恒的孤寂与痛苦,于是过去的忠诚理所应当会变成刻骨铭心的仇恨。”   “一部分承冠者疯了,一部分承冠者从此成了上城区的仇敌,还有一部分承冠者不愿面对现实,于是他们开始做梦,将梦中的自我投影到上城区,以此自欺欺人!”   “这就是你们这些英雄的末路,你们的结局!”   邪神子嗣嘶鸣着,摆动硕大的花冠,像是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念诵罪状的法官那般。   然后,他把花冠垂下来,探出纤细的花蕊,以密密麻麻的眼睛凝视老骑士,不无嘲弄地低声宣判:   “所以,你觉得你会是这三种承冠者中的哪一种呢?”   “回答我,人类。”   可老骑士却给出了他从未设想过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啊。”   夏尔说着,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手中的骑士剑,挺直脊背,抬头,平静地与邪神子嗣对视。   或许是透支未来透支得太多,如今他看起来好像已经老得要死了,头发灰白,眼角也有了久经风霜般的皱纹,眼眸不复清澈甚至略有浊黄。   但他还能站起来。   他还提得起剑。   所以,他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夏尔的脸上并无任何犹豫茫然之色,他看着邪神子嗣轻轻摇了摇头,回答: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忘记了我为什么要走到这里,为什么要愚蠢地与你为敌,为什么这么跃跃欲试地想要打倒你。”   “我甚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像你说的那样疯了,仇恨上城区,或者麻醉自己。”   “只是有个声音告诉我,它对我说……”   “——去参加深渊争霸赛吧,夏尔,赢下比赛觐见地狱大君们,然后,你就将知晓你所追寻的答案。”   “于是我就来了。”   老骑士缓缓沉下身体重心,摆出适合发起进攻的架势,接着凝望邪神子嗣。   “多说无益,”他轻声道,“所以继续吧。”   “这样的战斗,本就该至死方休。”   他手中那柄骑士剑如今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锋锐,只有剑锷处还有一点豁口。   但没关系。   结束这场战斗之后,连带着记忆应该都能完全恢复了吧?   夏尔想。   于是他咆哮着,睁大了眼睛,以双手持握骑士剑,向邪神子嗣奋力劈斩。   自此,最后的战斗再度开始。   ……   上城区-静谧机关   身穿中山装的老人带着桑落穿行于庞大的钢铁城市之中。   他很受欢迎,所到之处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跟他打招呼,而他也都和蔼地一一回礼,说同志们都辛苦了。   相比之下身穿黑色制服风衣,看着像只乌鸦一样的桑落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或许是升迁速度太快又以雷厉风行的强硬手段所出名的缘故,静谧机关的工作人员们都对这位铁娘子心存敬畏,除非必要否则轻易不会找她搭话……好像她真的是只会带来不详的乌鸦一样。   但老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   他一路与工作人员们打过招呼,带着桑落来到了钢铁城市最中心的会议室。   在验证身份时他甚至还有心情跟桑落开了个玩笑:   “年轻人好像都挺怕你啊,我们亲爱的仲裁长小姐,可我分明记得你应该也没干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桑落便摇了摇头,平淡地回答:   “没有人能让其他所有人都喜欢上自己,可能是我平时在机关里太严肃了……不过也好,就像运送沙丁鱼时该往里面放条鲶鱼一样,对静谧机关来说我这种人的存在也算是某种镇定剂。”   但说这段话时她的表情有两次微微的变化。   第一次是无奈,第二次则是感慨。   或许是感慨静谧机关如今的状态,她又补充道:   “——毕竟,理想主义者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人闻言便笑了笑,认可地点点头:   “你说得不错,就算是要保证组织的纯洁性,但也不能走极端,要懂得什么是中庸之道嘛。”   就像每个上了年纪的老干部一样,张局座说话总有股拉家常的感觉,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或许这也正是他如此受敬爱的原因。   两人说话间会议室的安保系统确认了来者的身份,悄无声息地解锁了,于是老人便率先一步推开大门走进去,打开了电灯。   会议室里无人存在,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用过了,桌上甚至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且有别于钢铁城市中其余配备了各种先进设备的会议室,这里显得陈旧而古老。   几排翻折式座椅,没有铺瓷砖或是木地板的粗糙水泥地面,墙壁上粉刷的腻子甚至已经剥落了不少,电线走的都是明线,纵横交错,甚至就连投影仪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款。   老人看着这间会议室,露出怀念的表情。   “这里是好久以前,在咱们静谧机关还没有达到现在这个规模的时候,我们那群老家伙开会的地方。”   他说着,用两根手指拂过桌面,低头看了眼手上沾的灰尘,然后叹了口气:   “唉,这么多年一晃眼就过去了,我那些老同志现在死的死,退休的退休,好像只有我还在一线工作……不过想来我差不多也该退休了吧。”   说着,他转过头,看了看桑落,露出慈祥的笑容:   “恐怕到时候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桑落一向不喜欢拍马屁,可现在除了拍马屁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只好保持沉默,只是点了点头。   可老人却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于是摆摆手,说:   “别说什么好听话,孩子,你跟我都知道,光有好听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能解决问题的只有行动。”   然后他又不知为何忽然叹了口气,张开手指轻轻按在会议桌上,又对桑落说:   “坐吧,我去准备一下迎接新同志的东西……好久没弄这些都有点忘记该先进行什么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记性真的变差了,老人在不算太大的会议室里茫然地走了几圈,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说:   “投影仪,对,是投影仪。”   然后他急忙向投影仪走过去,曲起指节,小心翼翼地在那块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上敲了敲。   笃笃。   两声轻响。   紧接着桑落便看到挂在会议室墙面的幕布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灯也全部都自动关上了。   有微光亮起。   一开始宛若世界刚诞生,神明下达命令说要有光那样,画面只是一片纯粹的白,后来渐渐有了阴影,有了层次,有了隐隐约约皮影戏一样的简单轮廓。   这时候桑落忽然听到老人略带得意的嗓音:   “是收容物,这投影仪是早在最开始咱们静谧机关草创时就拥有的收容物,不过编号我给忘了,至于效果……效果是投影出携带信标之人周围的景象。”   正如他所言,投影仪所投出的画面迅速变得清晰,分辨率也越来越高,从一开始只有模糊轮廓到之后能看到确切的画面,大约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   然后,桑落看到了极度静谧,身前前后头顶都只有冰冷黑暗,唯独地面在散发着微光的空间。   “这是哪里?”   她忍不住问。   “应该是伊甸园吧。”   老人轻声回答。   “伊甸园?”   “对,在地狱里百分之百深度的至暗处,由三位地狱大君共同注视并掌管的空间,同时也是深渊争霸赛决赛的战场。”   他顿了顿,又说:   “他来了。”   投影中便突兀有佝偻着腰,浑身染血的人影出现。   是位老骑士。   好像已经要死了,遍体鳞伤,身上的锁子甲破烂不堪,走路的姿势怪异,踉跄着,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但还好他还能用那柄骑士剑撑住身体。   他全身上下都褴褛且污秽,唯有脸上的眼睛与手中的佩剑明亮得好像要燃烧起来。   然后,桑落又在画面的另一端看到了江酒。   她怔住了。   恰在此时,她身旁的老人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起来,语气像铁匠的锻造锤击打在胚子上那般坚定顿挫。   他说:   “只依靠收容物的力量和上城区自我保护机制的存在,人类是无从战胜诸如古神,旧日支配者那些牛鬼蛇神的。”   “我们也要有超凡者,我们也要有像他们一样的高端战力。”   “所以,夸父计划被提出并执行了。”   “由我们静谧机关牵头,培养高端战力,以此抵御牛鬼蛇神们的侵犯,但由于上城区自我保护机制的存在,所有高端战力最后都不免被放逐到地狱中去。”   “他们是无奈的牺牲。”   “可他们也是烈士,是我们的英雄!”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1-新的太阳   江酒等到了老骑士。   可老骑士好像已经要死了。   他迈着蹒跚的步伐,摇摇欲坠地进入到了伊甸园,然后拄着佩剑,缓缓在江酒身旁坐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   他轻声说。   江酒便转过头,好奇地问:   “你都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我的身份,我来自上城区,来自静谧机关。”   老骑士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问江酒:   “既然你来自上城区,那应该也知道静谧机关吧?”   “知道。”   “知道就好解释的多了。”   他松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接着给江酒讲:   “上城区的稳定建立在科学的光辉下,而观测者方程和上城区的自我保护机制则确保了科学光辉的稳定——可只靠这两个东西没办法完全让上城区不受古神这位阶的神秘侧存在影响。”   “于是,静谧机关便顺应形势成立了。”   “神秘侧有古神,外神,承冠者和旧日支配者,那我们人类也理应拥有属于自己的高端战力。”   “只有化身恶龙才能杀死恶龙。”   “借助收容物,甚至是违背了伦理道德的人体实验,还有各种密教的禁忌仪式……总之,人类艰难摸索出了属于他们的神秘侧晋升道路。”   “至今,这条晋升道路还掌握在静谧机关的手中,而我便是这条道路的受益者。”   “——我曾是静谧机关的一员。”   江酒闻言点了点头。   “这样啊。”   她说。   似乎是并不在意这些,因此骑士小姐只是又轻声问:   “所以呢,你找到了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吗?”   老骑士愣了愣,随即苦笑:   “没有。”   “那便战斗吧。”   江酒从地上站了起来,拔出骑士重剑,握在手里,以剑尖对准老骑士的头颅。   她面无表情说:   “在这最后的战场,在三位地狱大君的注视下决出胜负,觐见王座,然后向他们许愿,让你得到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答案。”   “那么,站起来夏尔,拔出你的剑!”   老骑士愕然。   但他却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于是忽然爽朗地大笑起来。   “好!”   夏尔挣扎着拄剑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地看向江酒。   他举起了剑。   可江酒忽然把手上的骑士重剑丢在了地上。   就像每一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法国军人那样,她高高地举起双手,喊:   “我认输!”   于是,万众瞩目的,深渊争霸赛的最终决赛便如此荒谬滑稽……却又圆满地落下帷幕。   面对呆滞的老骑士,江酒只是微笑:   “每个人参加这次比赛的目标都不一样,有的只为了赢下所有,有的打进四强就算成功,有的却只是为了杀更多的人,消灭更多的对手。”   “就比如你的目标是夺得冠军觐见王座实现夙愿,而我的任务是在晋级过程中消灭更多的地狱之民。”   “我认输,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解决了任务,这样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就完成啦……”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不是么?”   老骑士却只是沉默。   许久之后,他终于垂下头来,提着那柄已经修复完好的佩剑,低声说:   “谢谢。”   “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感谢的,老爷子,你如今应该取回了所有的力量和记忆吧?那你就应该重回承冠者位阶了,这样一来就连我也没完全的把握能战胜你。”   江酒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   “恰好,我是个虽然很强,但是过度谨慎的人。”   老骑士没再说话。   他只是握紧了剑柄,垂眸,用沙哑的嗓音再度道谢: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感谢你……慷慨的魔女小姐。”   他猜出了江酒的身份。   江酒却对此并不意外,而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果然已经察觉到我的本质了么?也是,用简单的排除法就能得到答案。”   “既非古神,又非承冠者,再加上张口闭口的任务,就好像是受了上城区某人的委托才来到地狱的,那也自然拥有从地狱中脱身的办法。”   “这样一来,就不难猜到我是魔女了,对吧?”   她问。   可不等老骑士回答,她便又看着老骑士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平静地告诉他:   “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老爷子。”   或许是很快就猜到了什么,老骑士的表情带上了几分惊愕。   他的嘴唇嗫嚅,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数次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最后终于露出了之前与江酒一同在地狱中各个主城之间旅行时常有的爽朗笑容。   “啊。”   夏尔笑着点了点头:   “吾友。”   江酒便也微笑着,轻轻朝老骑士伸出手,缓缓握成拳头,说:   “嗯,那便快去追寻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吧……”   夏尔也伸出手,握拳,轻轻和江酒碰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片黑暗。   “我会去的……我发誓。”   江酒便忽然解除了来自另一条世界线的伪装,变回女仆的模样,优雅地提起裙摆,垂眸,对老骑士说:   “既然如此,借我前来时朋友送我的那句话……老爷子,祝君此行顺利,武运昌隆。”   老骑士便欣然接受:   “借你吉言,我这就要去觐见王座了。”   “自当如此。”   “那……再会。”   “嗯,再会……吾友。”   于是,在女仆小姐的注视下,狼狈而疲惫却满脸爽朗笑容,斗志昂扬的老骑士走在了觐见王座的路上。   他要去寻觅他的答案了。   ……   黑暗。   只有纯粹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或许是江酒决赛时果断认输的把戏惹怒了三位大君,无论老骑士再往伊甸园深处走多远,他都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地狱大君们。   走得久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地狱大君们到底存不存在,又或者这场深渊争霸赛并不是由他们首肯决定要举办的,因此他们也并不会为冠军实现愿望。   后来走了实在太长时间,又累又困的老骑士决定坐下来歇会儿再继续上路。   然后,他睡着了。   他梦见了三位大君。   像三座神像那般矗立在黑暗之中,不知道多大不知道有多高,他站在三位大君脚边,似乎要比蚂蚁还小,好像即便他再怎么发出声响也无法吸引大君们的注意力。   但不知为何,三位大君忽然就俯身一齐看向了他,像三座山一同倾覆那样。   代表了过去的昔日旅者欢快地询问他:   “人类,汝所欲何为?”   代表了现在的有翼之民小女王一脸天真的微笑:   “无论是什么我们都能满足你。”   代表了未来的灰败之王则只是冷漠地俯瞰老骑士:   “倘若汝能取悦吾等!”   接着,他们再度一同发问:   “是财富,是欢愉?”昔日旅者拍手。   “是幸福,是爱情?”有翼之民小女王眨眨眼。   “是力量,是权柄?”灰败之王皱眉。   可老骑士不知为何突然大笑起来。   “不。”   他轻声说:   “你们三个,实现不了我的愿望。”   “有趣。”   昔日旅者微笑。   “为何?”   有翼之民小女王发问。   “狂妄!”   灰败之王斥责。   于是三位君王一同撷取了老骑士的心愿。   然后他们一并惊讶起来。   “你要世界和平,人们不再征战不休?”   昔日旅者问。   “你要再无压迫,一切种族都获得幸福?”   有翼之民小女王问。   “汝要上城区下城区地狱……还有其余位面的阻隔被打通,所有世界连为一体?”   灰败之王问。   三位君王忽然沉默起来。   正如老骑士所预料的那般,他们再无刚刚那般豪言壮语要帮他实现愿望的底气了。   于是老骑士便微笑起来: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诸位君王能替我实现愿望……我只是想知道,诸位举行这场深渊争霸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片刻的寂静过后,昔日旅者便抬手摩挲着下巴,微笑着回答:   “为了乐子。”   有翼之民小女王却愁眉苦脸地叹气:   “我不赞成举办这样的比赛呀……”   而灰败之王却面无表情地宣告:   “为了战争。”   “为了……战争?”   “自然如此。”   灰败之王自王座之上起身,张开双臂,眼中闪着残忍的光。   有雷霆渐起,绵密而粘稠地自他身后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紧接着浓郁的雾气升腾,缭绕他的五指,在他身心汇聚成宛若实质的球体。   就宛若是颗星球般,上面迅速浮现出微小却精密的大陆板块与海洋,山脉河流以及无数座奇观般的建筑——金字塔,长城,石像,以及一大片一大片的城市,甚至还有在城市中生活的人群。   “这是我期待已久,对汝等,对上城区的反攻。”   灰败之王轻而易举捏碎了那由雾气凝聚的星球,重新坐回王座上,低头,冷冷地俯瞰老骑士。   他似乎不愿为老骑士解释其中的道理。   只是有清冷而悠扬的笛声响起,紧接着,恍惚中昔日的亡者突兀再度出现于世间,自黑暗中浮现出来。   所有被老骑士杀死,被其余人杀死的参赛者们被复活了,可他们似乎再无理智可言。   老骑士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来自灰败之王的雷霆与浓雾。   他们似乎已经成为了灰败之王的人偶。   老骑士沉默起来。   他不再言语,王座上的三位君王自然也不会为他解释什么。   可没关系,既然大家都不说话,自然会有其他人出来说句话的。   于是,忽然有一只手自夏尔身后伸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夏尔下意识转过头,睁大了眼神情愕然,接着缓缓吐了口气出来,用略显酸涩的声音喊了声:   “老师。”   身穿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便微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缓缓越过他,来到了三位大君王座之前,腰板挺得笔直,并无半点敬意地开口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有翼之民的小女王和往昔旅者两位君王,以及……唐璜。”   他抬起头,平静地仰视名为灰败之王的地狱大君,甚至直呼其名。   可灰败之王却并未因他的冒犯而暴怒乃至于降下惩罚,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老人,说:   “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老人缓缓说,“毕竟也只有我能猜透你是怎么想的。”   他说着,淡定地环视一周,看到那些被复苏的死者后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旋即轻笑一声:   “你还没有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啊,唐璜,因为地狱之民们各自为战难以操控,所以就举办了这场深渊争霸赛,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再用你的能力把他们制作成死灵大军,借此反攻上城区。”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   灰败之王并未回答。   但他已经不必回答了。   因为老人忽然像顽童一样拍了拍手,似是赞叹,又似是嘲讽,问:   “可你有没有发现,你所能复活的地狱之民少了好多?”   灰败之王的脸色便阴沉起来,他眯起眼来忍不住问:   “是你?”   “我可没有那样的能力,”老人说着转头看向三位大君中间的少女,和蔼地朝他微笑,又接着说,“不过你可以问问小薇芙拉。”   灰败之王猛地把头转向有翼之民的小女王,眼中满是怒火。   小女王便露出胆怯的表情,小声解释说:   “是……局座他先来找我的,而且我还……还蛮喜欢那位魔女姐姐的。”   “魔女?!”   灰败之王转过头来,将怒火全都发泄向了老人。   “你居然委托魔女参加深渊争霸赛?!”   他愤怒时仿佛有充盈了一整个世界的雷霆骤然倾泻下来,轰鸣炸裂,站在原地的夏尔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的灵魂都要随之破碎。   于是老人挪了一步,把他牢牢护在身后,岿然不动如暴雨中的青松,抬头与灰败之王对视:   “因为也只有魔女才拥有比你这地狱大君还要高的位格,才能抵消你能力的影响,唐璜,从一开始你就注定会失败。”   “可即便被魔女抹除的那些地狱之民无法被我复活,我手中也有数以万计的死灵大军,他们将成为我反攻上城区最坚不可摧的利刃!”   “是吗?”   老人却摇了摇头,然后微笑起来,转过身。   他一脸慈祥地看着夏尔,抬起手搭在他肩上——或许是看到夏尔那满头的白发了,他皱起眉来,垂眸,悄然攥紧了另外一只手,低声问:   “多少年了?”   夏尔一怔,傻笑着回答说   “五百年了,老师。”   “……这样啊。”   老人的脊背忽然微微塌了下来一些,他看着面前老骑士脸上的皱纹,浑浊的双眼,苍白如枯草的头发,嘴唇张开了又合拢,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忽然抬起手,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只此一瞬,他苍老了许多,再不复刚刚与灰败之王对峙的模样。   “抱歉。”   老人抚着夏尔的肩,五指微微颤抖着对他说:   “抱歉……夏尔。”   可夏尔却神情坚定地摇了摇头,微笑着否认老人:   “不老师,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老人闻言愣了愣,苦笑一声,摇头:   “但倘若我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我能规避上城区的自我保护机制,我有更强大的力量,你就不必……”   “没关系。”   夏尔忽然打断了老人。   他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骑士剑,轻声说:   “总有人要牺牲的,老师,从静谧机关建立至今,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前辈走在了这条慷慨赴死的路上,而如今恰好轮到我了,该是我挺身而出,既然如此老师您为何还要为我难过呢?”   “您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   “因为我——终于要成为我梦寐以求的英雄了。”   老人深吸了口气,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却依旧和蔼亲切。   “好,好……好!”   他连着说了三个好。   然后他又用力拍了拍夏尔的肩,轻声说:   “那便去成为英雄吧——但不要忘记,夏尔,你永远都是让老师最骄傲的学生!”   “嗯。”   老骑士微笑着点头,跨过老人,像他之前庇护他一样挡在了老人身前,然后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他轻声吟诵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流传于静谧机关中的诗篇: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   “怒斥光明的消逝!”   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忽然有另外的隐隐约约声音,有微光自伊甸园的深沉黑暗中悄然浮现。   自近现代开始,所有因上城区自我防护机制而坠入地狱的承冠者一个接一个出现,他们吟诵着古老的诗篇,于此汇聚一堂,为上城区贡献最后的力量,最后的光和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他们的簇拥下,夏尔将剑刃对准了那位地狱大君,灰败之王。   “这便是凡人的智慧,陛下。”   他谦卑地说。   可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老骑士夏尔忽然又想起在某个温暖的午后,在他刚加入静谧机关不久,拜入老师门下后他与老师的对话。   “倘若这世间再无光明可言,夏尔,你会怎么做?”   “我会点燃自己,老师。”   往昔的青年与如今白发苍苍的老骑士突兀重叠在一起。   接着,夏尔微笑起来,对灰败之王轻声说:   “——我将成为新的太阳。”   [未完待续]   ——   (3/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2-柴薪灰烬   由三位地狱大君携手举办的深渊争霸赛落幕了。   但最后的冠军却并非地狱之民,而是位来自上城区的,刚刚坠落的承冠者。   他的名字是夏尔。   他的注册名是[深渊烈日]。   宛若自漆黑深渊中悄然升起,慷慨地向整个地狱播撒光和热的烈日一般,他率领数百年内自上城区坠落入地狱中的,所有的承冠者一同向灰败之王·唐璜的死灵大军发起冲锋。   结果未知。   上城区静谧机关中那台投影仪状的收容物无法承受战斗的余波,因此崩溃,而预先埋藏在夏尔灵魂中的探针也因强烈的干扰停止工作。   于此,两个世界仅有的信息传输链接中断,余下的便只有一片空洞的静默。   然后,在失去信号的十八分三十一秒后,对地狱监视探镜[哈勃]观测到了来自地狱中心,百分之百深度区域的绝对高能反应。   好像超新星爆发那样,携带着电子和原子的云气团从日冕中被抛入到空旷死寂的太空之中,流火迸溅,被加速到极限的高能带电粒子流与各种射线攒射而出,在漆黑为底色的苍茫背景中炸开,形成一朵最瑰丽却又在整个宇宙中再平常不过的烟花。   可真空无法传声。   因此这过程从头到尾都是无声的。   无声地加速,无声地爆发,无声地死去,无声地……   ——牺牲。   烟花最美丽的刹那也是它将要走向熄灭的瞬间。   英雄的牺牲便也正如熄灭的烟花般绚烂而寂寞。   但他曾来过,他曾为之奋斗,他曾照亮过什么,便理应成为永恒的丰碑,被人铭记。   静谧机关观测厅中一片静谧。   没人说话,所有工作人员都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但忽然,站在中央指挥台,穿着军装的老人抬起了头。   他死死盯着那块记录着高能反应数据的大屏幕,忽然抬起颤抖着的手来,凑到太阳穴旁边,神情坚毅脊梁挺得笔直。   “敬礼!!!”   老人梗着脖子高声喊。   于是,所有工作人员便如梦初醒那般,肃穆地如他一般挺直了脊梁,抬起手臂,甚至眼含热泪,向着大荧幕致以最崇高的礼节。   ——这便是他们最后能为英雄所做的一切。   ……   雨天从来都潮湿而微冷,更何况是几乎已经入冬的如今,从天顶坠下那些亮闪闪的零碎光点甚至已经不是雨点而是冰碴子,落在风衣和大衣上要停留一段时间才会融化成细小的水滴。   桑落撑着把黑伞,像只硕大的乌鸦一般游离于参加葬礼的人群之外,把冻得苍白的另一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   死者生前人缘应当是不错的,前来与他遗体告别的亲朋好友排了长队,他们怀念死者的音容笑貌,讲述他的故事,悲伤于他的不辞而别。   伶仃站在雨中旁观的桑落甚至见到了死者的父母,如若不是被人扶着他们恐怕就要在墓穴旁瘫倒。   “夏尔……夏尔……”   死者的母亲泣不成声,抽噎着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斯人已逝,再无回应她呼唤的可能。   因此那头发已然花白,满脸皱纹,憔悴而悲伤的老妇人便只能无助地倚靠在丈夫身上,不知所措地茫然一声又一声念叨那个名字,盼望着能像往常一样,用欢快的俏皮口吻回应她。   而她身旁的老男人只是沉默地啪嗒啪嗒抽着卷烟,一根又一根,最后或许是随着身体一同衰老的肺终于承受不住了,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似乎并未感到难过。   他甚至还能勉强维持身为一家之主的体面,招呼那些前来悼念死者的客人。   但等葬礼结束,其余客人几乎都差不多离开之后,他叫住了桑落。   “女士,”他近乎卑微地低声问,“请问您是夏尔的同事么?”   桑落毫无迟疑地颔首,应允道:   “是,老先生……请节哀。”   一头白发的老男人便拘谨地缩了缩肩,这样就显得他原本便佝偻的身体愈发矮小起来,但不知为何他又努力试图挺直腰板好让自己显得勇敢一些,接着又抬起头来与桑落对视。   “从很久开始……夏尔那孩子以为他能瞒得过我们,可从小他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爹……就连他母亲都不知道……他的变化……像你这样的黑色制服……”   老人如此断断续续杂乱无章地自言自语,又忽然顿了顿,以某种桑落无法理解的期望神情看向她,问:   “女士,夏尔他……是在为国家工作吧?”   桑落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   “不,是为了人类。”   “为了……人类?”   或许是这命题过于宏大,老男人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然后,不知为何,他忽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就像是腰带上突然多了一块重物一样,老男人严肃且一丝不苟地低头向下看了眼,接着抬头问桑落:   “那他得偿所愿,成为了英雄吗?”   说完他又苦涩地笑了笑,解释:   “夏尔他小时候……最喜欢看假面骑士了,我陪着他看了好多部,所以他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成为像那些假面骑士一样的英雄……”   “可想想,这也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   老人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撇过头,嗓音沙哑地说:   “成为假面骑士一样的英雄这种事实在是太荒谬了,所以是因公殉职吧,我的儿子夏尔……是因公殉职对吧,女士?”   他又转过头来,把可怜的期待目光投向桑落。   桑落却又摇了摇头。   “不。”   她一字一顿的,斩钉截铁般告诉这位因丧子而近乎悲痛欲绝,但又不得不强撑着的坚强父亲:   “您的孩子,夏尔——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老人愕然。   然后他忽然释怀地笑。   “我的儿子是真正的英雄……”   “这样的话,实现了愿望的他,应该是笑着赴死的吧?”   “感谢您安慰我,女士。”   ……   葬礼结束了。   死者的双亲也离开了墓地,于是剩下的便只有桑落,墓碑前的一大排沾着雨水的鲜花……还有不知何时出现的身穿中山装的老人。   他没打伞,零零星星的雨点径直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染上了几分秋的凄凉与冬的肃杀。   桑落走了过去,帮老人遮住了雨,低声说:   “夏尔的父亲没相信我说的话。”   老人却只是凝望着学生的黑白照片,用手指摩挲过墓碑上的铭文,反问道:   “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可是否对夏尔有些不太公平?”   “公平?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啊,小姑娘,你应该明白的。”   老人缓缓起身,背着手,抬头仰望着天穹,又低声说:   “从来如此。”   “不会有普通人知道夏尔曾经拯救过上城区,也没有人知道我们静谧机关自始至终都守望着万家灯火。”   “可不知道才是好事,不知道才能把如今这份静谧延续下去……没有人比我们更明白上城区自我防护机制和观测者方程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人类倘若接受来自神秘侧的力量,上城区就会变得与地狱无异,固然会有强者诞生,但弱者却会变得连猪狗都不如,他们甚至已经分化成了两个种族。”   “强者垄断资源,弱者被肆意屠杀驱使,就像地狱中那些未曾拥有承冠者庇护的地狱之民,这便是人类为何笃信科学而不使用神秘侧力量的根本原因。”   老人说到这里忽然咳嗽了一声,又摇摇头,为桑落复述那句康德的名言:   “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最震撼人心的,一件是天上的星空,还有就是我们心中的道德。”   “——这便是我们静谧机关存在的意义。”   他说着,朝桑落转过头来,和蔼地微笑,问:   “那么,事到如今,你明白了我们静谧机关到底是什么地方了吗?”   桑落迎着老人的目光点头:   “是理想主义者的天堂,可也是理想主义者的坟墓。”   “哦?”老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浓郁了些,“为什么这么说?”   “[理想主义者的墓志铭]——通过它静谧机关可以从人群中筛选出志同道合的理想主义者,而对理想主义者来说再没有同伴更为难得的东西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是坟墓呢?”   “因为所有理想主义者都是柴薪,可他们却渴望成为太阳,于是为了抛洒出那一瞬的光和热,他们甘愿点燃自己。”   桑落低头,看着夏尔的墓碑,视线落在黑白照片里爽朗笑着的年轻人脸上。   “……但柴薪是没有可能成为太阳的,他们最后只会燃尽了,成为黯淡无光的灰烬,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燃烧过。”   “所以因此就要放弃燃烧么?”   老人微笑着问桑落:   “又或者那一瞬间的光明算不得太阳?”   桑落愣住。   而老人便悄然从她撑着的伞下走进了茫茫雨中,只是走着走着他好像又忽然想到什么,于是转过身来慈祥地看着桑落。   “所以,要加入我们么?”   他问。   桑落沉默地看着老人不知何时忽然显得衰老且单薄的背影,点了点头:   “好。”   她跟上了老人的脚步,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与老人结伴而行。   “您辛苦了,局座。”   桑落忽然说。   “习惯了。”   老人淡淡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认真地纠正了她:   “还有,不要再叫我局座了,以后称呼我……”   “同志吧。”   他如此掷地有声地说。   桑落又愣了一下。   “嗯。”   她缓缓吐了口气,声音几乎是颤抖着,念出了那个沉重且神圣的词:   “——同志。”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末感言   又一卷结束啦   我个人感觉,写得还不错,只不过不知道多少人喜欢……毕竟这年头大伙都好一口废萌美少女贴贴,不过也没办法,既然这么写,我也就做好了订阅爆死的心理准备   人没有点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嘛   希望大家能喜欢吧,等下一卷再写贴贴!   总之,就这样啦,昨天的五千字大章应该还蛮有含金量的   最后,如果看得乐呵,觉得喜欢,那就惯例……   砰砰砰,求求读者姥爷们来点月票,当然炎帝女娲盘古啥的咱也不嫌多,毕竟欠更已经差不多还完了嘛   就酱,晚安捏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乱中争夺 1-庇护之处   纯白色的游轮航行于漆黑的海面。   但它却不是由内燃机驱动的钢铁巨兽,甚至也不是由蒸汽机提供动力的。   推动这条游轮前进的是船上那宛若羽翼般缓缓拍打的风帆。   这下文艺复兴了。   迭代不知多少年的技术莫名其妙就退回了起点……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条游轮并非诞生于上城区人类的造船厂。   制造它的是某位地狱大君。   那位地狱大君看了部上城区有关于游轮的电影,觉得里面的游轮精致又浪漫,一时兴起,便随手捏了这条游轮出来,并以自己的名字为之命令。   浮空战舰·薇芙拉号便由此诞生。   只可惜它的主人是个永远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小孩子,所以薇芙拉号刚被建造出来就惨遭雪藏,甚至一度被遗忘。   直到今日。   但就像老婆饼里不会有老婆一样,名为薇芙拉号的浮空战舰其实并不能在上城区的海中航行。   如今承载着他偌大舰身的漆黑海洋其实也不是海,而是阻隔了上城区与地狱的两界屏障。   在漆黑无垠宛若世界边际的两界屏障上,轻盈拍动着羽翼风帆的游轮缓缓航行,明明是无风带,却有温柔的涟漪拂过乘客的脸颊,甚至带来悠扬好听的小提琴声。   仿佛音符在跳跃。   甲板上,黑发黑眸眼角下有颗小小泪痣的女仆小姐闭着眼,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动作轻柔而优雅地拉响小提琴。   坐在不远处圆桌旁的女孩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演奏,身后那对透明无色的水银之翼很有节奏感地微微起落,张开又合拢。   他仿佛能听出那首小提琴曲想要向听众传达的所有感情——无论是难过,绝望,消沉,以及随之而来,孤独的悲鸣。   因此他几乎是本能地情绪低落,抿唇,原本还算活泼的羽翼也不知何时垂下。   直到女仆小姐演奏完了这首曲子,躬身向他行礼时,女孩才终于抬手轻轻拭去泪水,由衷地赞叹:   “真是好听,没想到魔女小姐您居然还会拉小提琴……而且技艺如此精湛。”   女仆小姐便随手抹去了小提琴和琴弓的存在,接着微笑回答道:   “对女仆来说拉小提琴是理所应当要掌握的技能,殿下谬赞了。”   就像不会念诗的厨子不是一个好司机一样。   起码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女仆不就应该是能随时随地为主人排忧解难,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什么事最起码都得会一点的职业嘛?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女仆的终极形态就是全知全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主人提供最恰当最合适的服务,才敢宣称自己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是女仆中的战斗姬。   所以快进到上帝也是女仆?   但显然女孩并不这么觉得。   他摇了摇头,眼睛闪亮地看着女仆小姐说:   “但即便如此,魔女小姐您的演奏水平与我听闻过的,那些上城区的大师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了。”   接着他又问:   “那么,这首小提琴曲的名字是什么呢?”   江酒便微笑着回答:   “爱之悲伤——殿下,它的名字是爱之悲伤。”   有翼之民的小女王愣了愣,忍不住问:   “魔女小姐,难道您很悲伤么?”   “没有啊,”江酒不解地问,“我刚完成了别人委托给我的任务,现在如释重负,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呢?”   然后她又好像懂了什么,于是无奈地为小女王解释:   “我拉这首曲子只是恰好想到了它而已,所以殿下也不必做过度解读……嗯,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更想拉一曲流浪者之歌。”   “是这样吗?”   “当然如此。”   江酒说完便缓缓从甲板的舞台上走下来,坐到小女王的对面。   不得不说,身为地狱君王之一,拥有无上权柄的有翼之民小女王在容貌这方面也同样是普通人类……甚至是部分魔女都无法比拟的。   他看起来宛若羽翼渐丰但却并未完全抽离稚气的雏鸟,湿润闪亮的眼睛里时常会有好奇的色彩,身穿样式繁复而华丽的洋裙,光着脚丫也没穿袜子。   但最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他那头轻飘飘,宛若云彩般烂漫而柔软的浅粉色长发。   很难去形容他头发的质感,但江酒不知为何会觉得应该是甜蜜的,就像棉花糖一样,有童话和梦幻的味道——只可惜贸然提出想要尝尝味道的请求会显得过于失礼与怪异。   毕竟……   虽然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但如果真的有人能对头发产生什么不该有的琦念,那江酒还是建议他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她对小女王头发产生的兴趣,完全出于对美的欣赏,而并非什么扭曲的癖好。   但小女王似乎是注意到这点了。   她略有些紧张地收拢了身后的双翼,接着试探地问:   “魔女小姐?您在看哪里呢?”   江酒便颇有绅士风度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再坦诚不过地回答:   “在看您的头发,殿下。”   “头发……我的头发有什么好看的……”   “可我觉得很好看啊。”   江酒与小女王对视,真诚地赞美:   “又甜又软,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试试到底是什么感觉——而且我一直很羡慕你们这些超凡种族天然的,各种颜色的头发呢。”   “那魔女小姐你为什么不自己换个发色呢,这对你们魔女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   江酒便苦恼地轻轻叹了口气,回答:   “因为我的这具身体其实并不属于我自己啊。”   “……欸?”   小女王呆了呆。   她没听懂江酒这句话的意思。   于是江酒便解释给她听:   “我是女仆,女仆当然是要有主人的,而我的主人是一位大魔女,她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就有了对我的所有权……”   江酒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微有为难的表情。   但只是一闪即逝。   她忽然释怀地笑:   “所以,没办法,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改变这具身体的外貌。”   “……”   小女王咬了咬嘴唇。   似乎是在为江酒觉得不值,她便皱起眉说:   “那位大魔女怎么能这样呢,难道……难道你连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力都没有?她也太霸道了吧!”   江酒没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温柔地笑着,与小女王对视。   但小女王却似乎已经听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忽然小声试探着问:   “魔女小姐,那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跟那位大魔女的契约,然后你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   有翼之民的小女王向女仆小姐抛出了橄榄枝。   可女仆小姐却只是眯了眯眼,便颇为遗憾地摇头。   “抱歉,”她说,“感谢殿下的厚爱,只不过既然已经缔结过契约了,那就不能再出尔反尔。”   “在上城区,自古以来不忠之人都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从无例外,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那位三姓家奴……毕竟能背叛一个主子也就能继续背叛第二个主子。”   “这样的人就算再好再强再漂亮也注定不会得到信任。”   “所以,殿下,如果我现在就对您说我要向您献上忠诚……那您真的就能毫无芥蒂地回报我以信任么?”   “应该不能吧?”   小女王便露出为难的表情。   “倒不是不能。”出乎江酒预料的,她如此回答,“我们地狱之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能让我们信奉的只有绝对的力量。”   “只要够强的话,就可以一直把你留在我身边,不必担心你背叛我,这便是所谓的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但小女王又很快认真地补充说:   “不过这样的话会让你为难吧,魔女小姐?”   “所以,既然你不愿意到我这边来,那我也不会强迫你。”   有翼之民的小女王薇芙拉端坐于圆桌旁,看着江酒,突兀展现出身为大君的从容不迫,他平和地说:   “但倘若魔女小姐你有一天不愿意待在你那位主人身边,又没了去处的话,我——有翼之民的女王,承诺给予你一个位置。”   “到时候,来我的身边吧,魔女小姐。”   他微笑着说。   江酒便沉默片刻,接着点了点头。   “多谢陛下抬爱。”   她说。   ……   薇芙拉号穿越了两界屏障,宛若飞翔的荷兰人号那般冲出地狱,来到了上城区。   但却只有一半。   前半截舰身已经来到了上城区,后半截却仍旧停留在地狱之中。   江酒站在前半截舰身的甲板上,薇芙拉却还停留在地狱之中。   “我无法去到上城区。”小女王无奈地说,“所以,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魔女小姐。”   江酒却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样就足够了……而且魔女小姐这个称呼是不是太生疏了?”   她微笑:   “叫我江酒就好。”   小女王眼睛亮了亮,犹豫了一下说:   “那……江酒……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薇芙拉。”   “嗯,薇芙拉。”   ……   江酒送别薇芙拉,抽出魔杖,略微沉吟,便按着之前留在酒吧的坐标传送了回去。   她一边想待会儿该怎么应付莉莉丝一边抬起头。   可突兀有潮湿且柔软的触感勾上了她的腿,胳膊,腰肢,甚至是脖颈。   然后,有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耳朵。   “薇芙拉?”   她听到了莉莉丝阴冷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未完待续]   ——   看比赛,一更!   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所谓真相   江酒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粘稠沉重如水银般的杀意。   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不可违抗的意志穿行于她的四肢百骸中,夺取了她对身体的掌控权,接着便有软体的活物禁锢住了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   “虚弱。”   魔女阴森森地向她下达命令:   “瘫软,以及无力!”   于是言出法随。   江酒忽然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就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她任由禁锢了她四肢的触手们把她拖拽到吧台下卡座里那条长沙发上。   魔女小姐面无表情地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而江酒眨巴着眼与她对视。   只要不故意惹人生气,不说话,江酒其实就还蛮可爱的……虽然如今她这一副无辜的模样也的确会让自认为起受害者的魔女小姐感到恼火。   像什么呢?   就像满肚子坏心思的小猫咪。   明明敲着它的小脑瓜严厉地警告它不可以捣乱,但紧接着就听到了让人血压飙升的,什么东西被推下桌面摔在地上的动静。   如果这时候急忙跑过去,就会发现小猫咪把大半个身子怯怯地藏在柜子后面,只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张脸来。   它好像知道自己是做错事了。   可它的表情却分明只有无辜和委屈,当然也有可能还会有些讶异。   “铲屎的你居然凶我?”   大概就是如此。   所以魔女小姐在无奈之外……还有一点点哭笑不得。   无辜?   委屈?   可她都还没觉得无辜委屈呢,江酒这个坏女人凭什么先鸣不平?   每次一想到这里,魔女小姐就觉得魔杖要忍不住硬起来了。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因此她颇为危险地眯起眼来,缓缓抽出了魔杖,暂且放在旁边桌上,然后轻巧地撩起裙摆,慢条斯理骑到了江酒身上。   江酒如今正被捆缚着,两条胳膊被迫抬起,柔韧滑腻的触手把她的手腕绑在一起,结结实实的,几乎无法挣脱。   于是坏女人便只得抬头看向莉莉丝,轻叹了一声,抗议道:   “疼。”   “疼就对了。”   莉莉丝冷声说:   “谁让你那么编排我……笨比是吧,觉得我好骗是吧?”   她越想越火大,最后终于按捺不住,俯下身,恶狠狠地咬住了江酒的嘴唇。   魔女小姐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披散下来,落在江酒纤长的脖颈上,发尾轻轻扫过,痒痒的,接着那发丝又悄无声息地与江酒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再不分彼此,如此亲昵又如此暧昧。   江酒起先似乎是有些不习惯的,几乎是下意识想推开魔女小姐,但很快就又适应了,乖巧地闭上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但或许是魔女小姐对她下达的命令与本就虚弱的身体这两重因素共同影响,总之,今天的江酒似乎分外容易被挑起情绪。   于是女仆小姐暴露在外的素白肌肤上便泛起浅浅的绯红,原本还残余着些许力气的身躯忽然就劝了下来,彻底瘫在了莉莉丝身下。   看来不管是嘴再硬的坏女人,被亲了之后也会软得像水一样。   莉莉丝想。   人总是要学会进步的,从许久之前开始莉莉丝就逐渐找到了对付江酒的最好办法。   亲上去就好了,大不了动手嘛。   坏女人虽然不至于外强中干,但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被身为雌性的本能所支配,有时候甚至会无意识地嘤嘤嘤地叫出声。   虽然莉莉丝并不觉得这样就能彻底征服坏女人了,但所谓日久见人心,说不定这样久了之后坏女人就会从良,就会死心塌地爱上她。   嗯,当然……   就连莉莉丝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不过也不能说没有。   那就以此为目标而继续努力吧。   她想着,终于缓缓起身放开了坏女人。   可坏女人却并未像平时那样借机嘲讽莉莉丝,相反,她甚至没有再发出一点声响。   就好像睡着了,或者快要死掉那样,莉莉丝只能听到她清浅而微弱的呼吸声。   莉莉丝愣了一下。   她迟疑着抬手,从旁边桌上唤来魔杖,挥了挥,让束缚住江酒的触手们退去。   于是软体的活物便蜿蜒爬行着离开,但不知为何,通体覆盖着黏液的它们却并未在地面或是沙发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宛若噩梦。   可如今噩梦苏醒,便再无任何诡秘之物存在,唯有隐约的雾气伴随着来自上位者的威严缓缓消散。   莉莉丝小心翼翼用魔杖戳了戳坏女人的脸颊,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江酒?”   安详闭着眼的坏女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给合上了。   “我在呢,亲爱的主人。”   她慵懒地低声说。   莉莉丝觉得她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有点担心,却又害怕这坏女人是在骗取她的同情——但纠结片刻后她还是叹了口气,问: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无精打采的?”   “因为我有点困鸭。”   坏女人交叉双手安放在小腹上,那副恬淡自若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在漫长时光中沉睡于棺材中的血族,矜持而优雅,又带着点神秘的味道。   然后她又轻声说:   “腰酸腿软提不起劲,仿佛身体被掏空,大概是这趟地狱之行实在是太累了,全程都在打打打杀杀杀,消耗了太多力量,现在萎靡不振一段时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吧?”   “谁让你非要去的?”莉莉丝轻哼一声,“活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很贴心很温柔地伸出手来,轻轻给坏女人揉太阳穴。   魔女的身体与人类相差甚远,不过她们可以扭转身体的组成物质与结构以体验人类的感受,莉莉丝经常这么做,而江酒本来就是人类,所以平日里几乎一直都在以少女的姿态行动。   这样的好处是……这样其实基本就没有什么好处,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魔女的躯体远要比人类那肉身强韧得多。   可江酒还是更喜欢人类之身。   魔女之躯与人类之身相比,她还是觉得人类之身用起来更加顺畅也更加舒服一点。   更何况她在地狱中所消耗的并不只是体力精神,还有其他更加难以得到弥补的东西。   “可能性。”   莉莉丝忽然提起这个词来。   她低下头与江酒对视,问:   “你说终焉魔女带给了你可能性魔女的权柄,可这个世界的真理是等价交换,所以你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江酒闻言便睁开了眼。   她平静地与莉莉丝对视,反问:   “我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她把“我”这个字咬得很重,然后垂眸,清浅地叹息:   “好吧,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的确可以理解是我付出了代价——只不过不是现在的这个我,而是未来那个会成为终焉魔女的我。”   “命运给予你的每一份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没问题,可倘若未来的我就是命运这抽象的概念本身呢?”   “存世神明,无上权柄,启明恒星……他给予了我无限可能性的权柄,也替我支付了代价。”   江酒说着,忽然眯起眼来,盯着莉莉丝问:   “说起来,就算是我这种完全不懂得魔女力量体系的冒牌魔女也能隐约感觉到这可能性权柄到底有多可怕,那么想必那位倒霉的大魔女就算放在你们魔女之中也算是最厉害的几位之一?”   莉莉丝闻言挑眉,接着点头回答:   “嗯,他是所谓色彩魔女序列的一员,而且是蛮高位的[灰],整个宏观世界应该也没有几位比他权柄神秘度更高的魔女了。”   “这样啊。”   江酒了然地点了点头,却又有些疑惑:   “那你呢?”   “身为可能性魔女的朋友,被各种人评价危险的缄默魔女,主人您在魔女中间又是个什么地位呀?”   “……”   莉莉丝忽然沉默起来。   她为江酒揉着太阳穴的手动作略微停顿,然后摇摇头。   “也不算什么。”她轻声说,“不过色彩魔女这个序列……最初就是围绕我而建立的。”   “袜!”江酒一惊一乍地喊了一声,“主人您原来这么厉害啊。”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莉莉丝又平静地说:   “现在色彩魔女……他们已经与我无关,硬要说的话也只有几位老成员还跟我保持着联系,其他几位都是后续加入的新人,和我不熟。”   “嗯哼。”   坏女人像被挠下巴的小猫咪一样享受地眯起眼。   只可惜她接下来说的话却不如她看起来那么可爱了。   “可为什么,”坏女人问,“我之前听人说,主人您其实并不是魔女啊?”   莉莉丝再次僵住了。   似乎是被揭开了伤疤,于是再度感受到了痛楚,魔女小姐忽然变得面无表情。   “是……不是,又怎么样呢?”   她问,又低声说:   “反正不管我是不是魔女你都是我的小女仆,不是么。”   像是提问,但却是命令的口吻。   坏女人叹了口气。   “是是是,我亲爱的主人。”   她顺从地说着,像是困得忍不住想睡那样,最后又与魔女小姐打了声招呼。   “晚安,以及……”   坏女人忽然微笑起来,缓缓闭上眼:   “如果你一直这么对我隐瞒真相的话,我也会觉得难过啊。”   “我亲爱的……莉莉丝。”   [未完待续]   ——   卡文   想了一天没想出来这一卷写啥,大伙给点建议吧,我参考一下   (›´ω`‹)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只是可惜   就像神话传说或者各种影视文学作品中所描绘的那样,魔女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知识视作是最珍贵的宝物,因此用以承载知识的书本就变成了类似于货币的硬通货,行情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紧俏。   酒吧壁炉后的魔女之家里有个很大的图书室。   不过说是图书室好像也有点不合适,毕竟空间实在是太大了,严格来说应该称之为图书馆。   图书馆是潘多拉的领地。   原教旨主义的魔女被定义为不许要进食代谢排泄甚至是睡眠的超凡物种,但莉莉丝及其小宠物江酒都不在其范围内,不知为何她们俩更钟情于以人类少女的姿态行动。   与她们相比,潘多拉似乎才更像是世俗意义上的魔女。   安静,沉默寡言,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图书馆读书,以此获取新的知识,有时候江酒还会看到她从图书馆的侧门进到里面的炼金室,像个真正的魔女那样以各种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原料熬制魔药。   譬如生者的谎言,死者的坦诚,救赎者的泪水,英雄的荣光。   江酒不知道她是如何把这些抽象的概念变成实体的,但想来应该就像是她们最初邂逅时,银发的魔女以随身携带的魔典抽干了星之彩的力量与情绪,再稍微加工一下,就变成了能用来熬制魔药的原料。   那时候她说那只是个实验而已。   那时候她还相当高冷呢,甚至一见面就勾起江酒的下巴,警告她莉莉丝很危险。   偏偏江酒很记仇。   虽然没有随身的小本本,也并不会把所有得罪她的人给拉进黑名单,更不是什么步步高复仇姬,但等合适的时候她也不介意稍微报复一下。   例如现在。   江酒相当热情地从后面搂住了正坐在图书馆中央长桌边看书的潘多拉,俯下身,把脸埋在她颈窝,像吸猫一样猛吸了口,感觉到静谧魔女迅速僵硬起来的身体,忍不住微笑起来,凑到她耳畔轻声问:   “有没有想我啊,潘多拉?”   静谧魔女忍受着她的骚扰,坚定地摇头:   “没有……而且不要跟我这么亲昵,缄默看到会生气的。”   “哦?那也就是说,只要莉莉丝没看到的,你就不介意跟我贴贴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吗?可为什么刚刚我抱上来的时候你没有把我推开呢?”   江酒低声问着,慵懒地以指尖勾起静谧魔女的一缕银色发丝,在手指上绕了几圈缠紧,垂着眸子又说:   “我抱你的时候你只是有些不适应,所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可除此之外却再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反应了,潘多拉,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想让我抱你的话,你远不应该只有这点反应的。”   “你该第一时间把我推开的。”   她说着,眯起眼来,又相当愉悦地说:   “你知道吗潘多拉,我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观察别人,所以我当初毕业之后才会来酒吧当服务员……在酒吧里看人生百态是再有意思不过的事了。”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春风得意马蹄疾,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成就;有的人难过得坐在吧台上默默一个人自酌自饮,悲伤逆流成河——我会注意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衣着他们某些特定的小习惯。”   “就像小说作者一样,通过这些细节反推他们的人生轨迹,虽然大概率会跟事实出现一些偏差,但随着见过的人越来越多,我猜测的成功率也渐渐水涨船高。”   江酒说到这里顿了顿,抬起手,顺着静谧魔女的手臂一路若即若离地拂过,最后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指。   魔女的指甲并不需要修剪便从来都珠圆玉润颇为好看,江酒一边摩挲静谧魔女的指甲,一边像恶魔一样低语:   “而我也理所应当观察过你,潘多拉,你有洁癖对吧,而且是精神洁癖,你不喜欢接触其他人——不管是普通人类又或者超凡种族,就连莉莉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会刻意跟她保持一定距离。”   “包括你给她调酒的时候,普通调酒师都会略微靠近柜台一些以便于跟客人交流,但你却总是习惯于站得很靠后,而且你也从来都不会主动把调好的酒沿着桌面给她推过去。”   “缺乏安全感会催生出更依赖孤独的灵魂,你会下意识地远离人群,尽管有时候看着我跟莉莉丝打打闹闹会很羡慕,但回过头……你还是会觉得一个人就蛮好的,对不对?”   江酒的语气清浅而朦胧,像是悄无声息覆下的薄纱,却又蘸足了水,盖在潘多拉脸上。   她忽然觉得她有些不能呼吸了。   而江酒也适时停住,不再剖析下去。   “总之,”江酒缓缓搂住潘多拉的腰肢,低声说,“如果你真的是精神洁癖的话,那为什么不抗拒我呢,难道是因为……”   “你其实已经接受了我的存在,甚至心里也有小小的期盼,在被我这么突然袭击抱住的时候也会雀跃觉得满足?”   “对不对呀?”   坏女人问。   潘多拉却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   宛若莫得感情的人偶般,静谧魔女任由坏女人抱着她的腰,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   然后,她语气毫无波澜地说:   “我是缄默的造物,身为魔女我的研究课题就是情绪——连情绪都没有的我怎么可能拥有感情,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测而已。”   “你没有办法证实你说的话。”   静谧魔女如此向江酒宣告。   可江酒却忽然露出微笑。   就好像是看到了猎物终于主动走进了陷阱里的猎人,她点头,悄然转身,轻盈地推开长桌,坐在了静谧魔女的腿上。   “证明?”她低声说,“这可是你要求的啊。”   坏女人把上半身贴在静谧魔女怀里,张开双臂揽住她的脖子,歪了歪头,盯着她的眼睛,说:   “接下来我会亲你一口,潘多拉,如果你真的对我不抱有任何感情的话,那就别犹豫,把我推开吧。”   “但如果……”   “你没有推开我,反而很配合的话,那这究竟是代表了什么我就不好说了。”   “如何?”   虽然听起来江酒确实有在征求潘多拉的意见,但事实上她刚说完就闭上了眼,嘟着嘴缓缓逼近静谧魔女小姐。   静谧魔女小姐一直以来都还全是平静的呼吸节奏终于被打乱了。   她心神不宁地皱起眉来,下意识揽住江酒腰肢的手又攥住了女仆裙的裙摆,将之揉成褶皱不堪的模样。   挣扎,纠结,不知所措。   可坏女人已经靠得很近了。   潘多拉垂眸便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和樱色的唇。   大概是身体过于虚弱,甚至有些贫血的缘故,坏女人的肌肤相较于白皙应该说更接近于素白,嘴唇没涂口红,也自然没有太浓重的血色,可这浅淡的粉色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起来好像是清甜的,会有花瓣和露水的味道吧?   没由来的,潘多拉突兀这么想。   而且就算亲上去也似乎证明不了什么,只要不被缄默魔女看到就好。   对吧?   而且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江酒这坏女人实在是……她实在是太诱人了,太主动了,太……   太风情了。   静谧魔女这么想着,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保持着原先的姿态,好像已经认命了。   可她忽然听到了笑声。   像是偷到了油吃的小老鼠一样得意而狡黠的笑声。   她下意识看向江酒。   不知何时江酒已经睁开了眼,笑着看她,问:   “你是不是真的很期待我亲你一口啊潘多拉?怎么一点反抗都没有的?你是不是还盼望着我咬你的嘴唇,黏糊糊乱糟糟的,甚至最好变成法式湿吻?”   “唔,也……也不是不行嘛。”   她相当恶趣味地装作傲娇的样子别过脸用眼角余光瞥了潘多拉一眼。   潘多拉好像有点麻。   她沉默片刻,接着低声反驳:   “我没有,没有期望你亲我,只是还来不及把你推开……”   “哦,来不及啊?把我推开啊?”   江酒笑了笑,松开揽住潘多拉脖子的胳膊,把手垂下来转到后腰,抓住潘多拉放在那里的手,接着问:   “可如果想要把我推开的话,你的手应该放在我胸前——再不济按在我肩膀上也好,而不是像这样搂住我的腰,就好像不是准备把我推开而是害怕我这就跑路一样。”   然后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   “有人嘴好硬呀,虽然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软的……我不说是谁。”   “……”   潘多拉忍不住再度攥紧了江酒女仆长裙的裙摆。   她终于感受到了莉莉丝平时被坏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痛苦。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许的失落。   所以对江酒来说,她果然还是一个用来消遣的玩具……时不时凑过来挑逗一下满足恶趣味,却不肯给点甜头。   潘多拉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过还好……   她已经习惯了。   甚至有时候她会扭曲地觉得这样也蛮好的,至少江酒不是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不是么?   如此想着,静谧魔女打算把江酒推开,就像平时那样继续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好不让缄默魔女误会。   可忽然,像是突然袭击一样,江酒俯身,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她愕然。   紧接着她听到了江酒便颇为遗憾的感叹:   “这是奖励你的,潘多拉,只不过很可惜啊,我果然还是更习惯坦率一点的,所以你刚刚要是承认的话……”   “我说不定真会跟你来个法式湿吻哦。”   坏女人说着,朝她眨了眨眼。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人造魔女   静谧魔女小姐坐在图书馆中央的长桌旁看书。   可如今她的注意力却很难集中在面前书页的字里行间……相反,她一直都在让自己尽量不留痕迹地偷看图书馆另一边的那场审判仪式。   审判人是缄默魔女,被审判人是江酒。   有人在被吊着打,她不说是谁。   事出突然,就连她都有点始料未及,没反应过来。   就好像缄默魔女头顶装了台防被牛头人雷达一样,江酒刚调戏过她图书馆的大门就被踹开了,紧接着表情冰冷的缄默魔女杀气四溢地走了进来。   就像是已经提前叠了五层血怒,开着疾跑,所以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一样。   她来到了江酒身旁,像铲屎官提溜自家主子一样,面无表情地拽着江酒脖子上的项圈把她拎了起来。   然后,在潘多拉的强势围观下,缄默魔女毫不留情地抽出魔杖召唤出了触手,让触手捆住了江酒的手腕,把她吊在图书馆的横梁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有些过于暴力了,甚至给潘多拉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一定的创伤。   她不懂。   但她大受震撼。   江酒一开始还嘴硬,说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我的,怎敢如此假定是我的错误?   缄默魔女便冷笑,说我难道还不知道是谁的错?   显然,无论如何她都觉得静谧魔女小姐没有问题,绝对不会像外面那些女人一样随随便便就勾搭上江酒,跟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忽然又沉默了片刻,接着转过头来瞥了静谧小姐一眼。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关于魔女之夜,关于童话王国,关于公主与巨龙。   硬了。   这下,魔杖更加硬了。   缄默魔女忽然冷笑一声,说不给你一点教训恐怕你就这次错了下次还敢是吧?   然后她就开始狠狠地抡起了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铜头皮带,把江酒抽得好像陀螺一样旋转。   ——当然以上只不过是夸张一些的形容,实际上莉莉丝并没有什么铜头皮带,也不想虐待江酒,她只不过是象征式地稍微让江酒遭受了些皮肉之苦,仅此而已。   但即便如此,江酒被放下来的时候也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只能乖巧地坐在长桌旁,往桌上一趴,像是快要死掉了。   她叹了口气,哑着嗓子很无辜地问:   “可一开始不是你要我过来找潘多拉的嘛,我只是在按着你的指示办事啊。”   “但是我没让你过来跟潘多拉说这些……难道你是觉得我会主动要你勾搭潘多拉吗?”   莉莉丝磨着牙问。   “我觉得不是没可能啊,”江酒叹了口气,“万一你每次看到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说说笑笑,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浑身充满了力量,有种丰收的喜悦呢?”   莉莉丝闻言面无表情地再度抽出了魔杖:   “浑身充满了力量是没错的,因为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江酒,你这么说下去,我怕我忍不住再把你吊起来打,你信不信?”   江酒是很聪明的,识时务的人,所以一听到莉莉丝这么说之后立马就闭嘴了,挺胸抬头坐直身子,就像听到了老师吩咐的小学生一样。   莉莉丝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叹气,接着又看向静谧魔女小姐。   “静谧?”   她试探着问。   装作正在看书样子的静谧魔女便抬起头,平静地与她对视,问:   “怎么了?”   大概是看书看得太过认真的缘故,她好像并未听到刚刚江酒与莉莉丝的对话。   莉莉丝却没有在意那么多东西,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说:   “新一轮的魔女茶会要开始了,到时候……你跟江酒一起,代表我参加吧。”   静谧魔女没说什么,可江酒却先一步眨了眨眼问:   “魔女茶会?好像听你以前说过——是你刚把我变成魔女之后你去参加的那场聚会?”   莉莉丝闻言表情复杂起来,轻轻点头:   “对,但又跟上次的茶会不一样。”   或许是由江酒这句话所联想到了那些无法无天的魔女们,莉莉丝的语气忽然变得相当无奈:   “魔女都是受情绪所驱使的存在,按现在的话来说,她们无一不是天底下最兢兢业业的乐子人。”   “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在乎因此什么都不重要,唯一能够驱使她们的几乎就只有乐子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们就会聚集在一起,分享最近碰到的听说过的,有趣的事。”   “……这便是所谓的魔女茶会。”   只通过莉莉丝简短的描述并不能让人一窥所谓魔女茶会的真实情况,但至少能让江酒得出浅显的结论。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嘛。”   她点点头,又看向莉莉丝,问: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去,而要我跟潘多拉一起去呢?”   “……”   莉莉丝表情复杂地看了江酒一眼,骂: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不然呢?那群魔女全是乐子人,上次我参加茶会的时候你直面古神……很帅是吧,很厉害是吧,狠狠地出了风头俘获了人家小姑娘的芳心是吧?”   莉莉丝越说越气,忍不住抽出魔杖来一下接一下地敲着江酒的头:   “你舒服了,可我呢?那群大魔女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缠着我,问我你到底是谁,说原来缄默魔女也能找到爱人……我怎么了我,那群大魔女凭什么把我说得跟没人要的老女人一样!”   江酒的头像是木鱼一样被敲的咚咚咚响。   所以她立马抱着头,眼泪汪汪地趴在桌子上求饶:   “别敲辣别敲辣,再敲孩子就要傻掉惹……而且你那么在乎那群魔女干什么,她们就算问再度问题编排再多谎言也照样否定不了咱们俩在一起的事实呀。”   “……”   莉莉丝忽然收回了魔杖。   她的眼神闪烁片刻,盯着江酒,似乎正在酝酿该怎么骂她才最为贴切,但很快就放弃了,轻轻地哼了一声:   “算你嘴甜。”   “……”   旁边的静谧魔女小姐这下真的静谧了。   完了。   她想。   有人看来是已经被摸透了脾性,就像是被主人彻底养熟了的小猫咪,弱点已经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所以就算再生气炸毛,只要被揉揉耳廓拍拍臀尖挠挠下巴就会重新变得听话又可爱。   所以……这算是完全被驯服了吗?   静谧魔女小姐下意识看向江酒,而恰巧江酒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触,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直线那样,迅速分道扬镳。   但在此之前,她还是惊鸿一瞥看到了江酒对她露出的意味深长笑容。   江酒好像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静谧魔女小姐的心颤了颤,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再抬头,只是有些莫名紧张地重新把注意力投向了面前桌上那本书。   《召唤学派·从入门到入土》   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自嘲的诙谐意味,但其实是本相当硬核的召唤学派魔典,只有极少数魔女能够完全读懂。   实际上静谧魔女小姐读不懂这本书,但没关系,现在这样的局面也不需要她读懂。   只要她不把书拿反就算成功。   而莉莉丝这时候又继续对江酒讲起了关于魔女茶会的其他注意事项:   “参加魔女茶会的门槛其实相当高,严格来说只有大魔女才能收到邀请,见习魔女和正式魔女都不得参加,所以它本身是个相当闭塞的小圈子。”   莉莉丝说到这里江酒好像有没搞懂的事,于是她举起手,乖巧地问:   “可说到底,见习魔女,正式魔女,还有大魔女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呢,主人您好像从来都没有给我详细介绍过吧?”   莉莉丝闻言皱眉:   “我没给你讲过吗?”   “没有鸭。”   “那……现在给你讲讲也不晚。”   莉莉丝顿了顿,说:   “魔女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她们诞生于所谓的大源之中,天生便拥有极端强大的力量或者说权柄,甚至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所有因为外力而死的魔女都会在一段时间后于大源之中重生,但在此期间她们会丧失所有的记忆,只保留本身存在的印记。”   “而刚诞生,或者刚重生的魔女,无一例外都是所谓的见习魔女。”   “她们尚未挖掘出属于她们本身的权柄,力量甚至与普通的超凡种族个体无异。”   “而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及开发,她们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以及应当研究下去的课题。”   说到这里莉莉丝看向静谧魔女小姐,打比方说:   “就像潘多拉,她所研究的课题是情绪——而能够把一个课题研究到无人能及程度的魔女,就会被冠以大魔女的称谓。”   江酒好像听明白了,握拳敲了敲掌心,恍然大悟道:   “所以大魔女这个称呼……并不是力量等级,而是类似于人类的学位么?”   “差不多,”莉莉丝说,“但也不完全相同,因为对魔女来说,知识的确就是力量。”   “那我呢?”   江酒忽然问。   然后她转头看了眼静谧魔女小姐,又问:   “而且据我所知,潘多拉的课题应该也没研究到无人能及的地步吧,那她又是怎么成为大魔女的呢?”   莉莉丝看了她一眼,垂眸,低声说:   “当然……”   “像你们两个一样的人造魔女除外。”   [未完待续]   ——   (2/2)   复健!   顺便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繁衍后代   “人造魔女?”   江酒疑惑地再次举手,提问:   “莉莉丝老师,那人造魔女又跟天然魔女有什么区别呢?”   莉莉丝瞥了江酒一眼,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为她解释:   “人造魔女是人造的,天然魔女是天然的。”   她这么说自然是打算呛江酒一下,可江酒却连愣都没愣,欣然点头道:   “好,听君一席话,听君一席话!”   江酒丝毫没有被调戏的自觉。   这样就很没意思了。   莉莉丝磨了磨牙,心想迟早有一天她得让江酒心甘情愿跪下来舔她的小皮鞋……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重新解释:   “从本质上来说,人造魔女和天然魔女是没什么区别的,硬要找分歧之处的话,那大概就只有诞生的源头。”   “前者于母体的血肉中被孵化出来,后者则简单地自大源中诞生。”   “一言以概之——他们不是一个妈生的。”   或许是这答案实在太接地气太简单易懂的缘故,江酒很快就领会了精神,然后兴致勃勃地盯着莉莉丝看。   “这么说,把我变成魔女的主人您……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我的妈妈咯?”   “……”   莉莉丝受到了沉默。   她原先是想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可还没来得及张嘴就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江酒说的好像确实没问题。   江酒是她制造出来的魔女,那么她作为江酒的母体,以人类的伦理体系来评判……似乎的确正是如今这个魔女江酒的妈。   莉莉丝忽然就麻了。   可让她更麻的还在后面。   因为江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接着微微眯了眼,轻声说:   “哎呀呀,这么一说好像事情就不太对了,来,我亲爱的老母亲,咱们俩来捋捋关系。”   “首先,你是我的母体,我得管你叫妈;其次你喜欢我,你是不是还想管我叫老婆?最后咱们俩现在还是主人跟小宠物的关系……”   她指了指莉莉丝,又指了指自己,很是愉快地说:   “那这样,咱们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老婆,我管你叫妈,怎么样?”   很显然莉莉丝觉得不怎么样。   但江酒觉得这样非常合理,甚至不忘感叹一声:   “人家都说孝心变质,结果到了咱们俩这儿居然是母爱变质啊,没想到您居然会对亲爱的女儿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好变态哦,不过我喜欢。”   说着,她朝莉莉丝眨了眨眼。   就好像追求刺激理所应当要贯彻到底。   “……”   莉莉丝彻底麻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江酒,以魔杖在空气中虚点,便有无形的力量悄然浮现,抹去了江酒周身大约一平米范围内所有的声音。   缄默魔女行使了她的权柄。   江酒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她再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只好叹了口气,恢复先前乖巧的坐姿。   而莉莉丝便终于恢复了平静,冷冷瞥了江酒一眼以后继续讲解道:   “人造魔女和天然魔女相比最大的差别也只有诞生的源头,除此之外就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于只要你不主动对别人提起,就不会有人能看出你人造魔女的身份。”   她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不过,在晋升的过程中,你们这两个人造魔女还是跟天然魔女不同的。”   “潘多拉诞生的初衷就是作为魔女之夜的活灵而存在,因此她从来就没经历过见习魔女和正式魔女这两个阶段,她刚出生就是大魔女,而她现在研究课题是为了弥补那些先天的缺陷。”   “至于你……”   莉莉丝突然露出相当复杂的表情,她盯着江酒看了会儿,挪开视线,淡淡说:   “你跟其他魔女不一样,江酒,你既不是人造魔女也不是天然魔女,即便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我也搞不懂你到底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江酒说不了话,便只能露出无辜的疑惑表情。   她大概是想问为什么莉莉丝会这么说。   莉莉丝也明白她想问什么,便轻声解释:   “你那天喝的魔女秘药是以我的血肉炼制的,以我的经验来说,喝下那瓶秘药的你应该会变成见习魔女——可江酒,你觉得你现在像是个正常的见习魔女么?”   江酒的表情便更无辜了,她朝莉莉丝摊了摊手,歪头。   “她想问……她根本就没见过其他的,正常的见习魔女,所以不可能知道她和那些见习魔女相比有什么区别。”   江酒被禁言了,当然不可能说出上面这句话,而莉莉丝恐怕也不会替她解释,所以排除掉她们俩,就剩下仅存的一个可能。   江酒和莉莉丝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了静谧魔女小姐。   而静谧魔女小姐的表情还算平静。   她的目光在江酒脸上蜻蜓点水般扫过,然后与莉莉丝对视,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这大概是她想说的。”   她如此告诉莉莉丝。   莉莉丝眯起眼来,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瞳孔悄然收缩成尖细的模样,却又很快重新冷静下来,好像无事发生过,只微微点头。   “那就去参加这次魔女茶会吧,”她宣告道,“在这场魔女茶会上,你将结识来自整个宏观世界的各种魔女。”   “来自地狱的承冠者魔女,来自古神一侧的深渊魔女,站在人类那边的科学魔女,还有更多只热衷于看热闹追求乐子的自由同盟魔女……以及我曾告诉过你的色彩魔女序列。”   莉莉丝轻点魔杖,江酒便发现被施加在她身上的缄默结界消失了。   她终于能再度开口说话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问:   “可参加魔女茶会的不是只有大魔女吗,按照主人您的说法,大魔女们好像都是……奇葩吧?总之没一个正常的,既然如此没有标准样本我应该跟谁去对比呢?”   “我是说只有大魔女能够拿到茶会的邀请函,可我没说参加魔女茶会的只有大魔女。”   莉莉丝面无表情说:   “事实上就像我把参加魔女茶会的资格让给了你一样,如果收到了邀请的大魔女不想参加的话,她们也可以让同样身为魔女的好友代劳——无论是见习魔女又或者正式魔女都无所谓。”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出席魔女茶会的大魔女带上了身为见习魔女或是正式魔女的家属。”   江酒听到这里觉得很有意思,于是随口问:   “家属?”   “嗯,家属。”   莉莉丝嘴角忽然勾起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弧度,接着轻声解释道:   “人类真实的科技发展水平虽然要比表面暴露的那些先进一些,但囿于伦理和道德,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公之于众的,就比如让同性得以繁衍后代的相关技术。”   “可魔女们不在乎这些。”   “无论是性别,年龄或是种族都不是能够制约魔女之爱的影响因子,相反,假如她们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与同为魔女的伴侣一起繁衍后代。”   “……”   江酒听着听着表情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跷跷板一样,莉莉丝开心了她就难过起来,她难过莉莉丝就几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猜啊。”   莉莉丝难得露出了相当灿烂的笑容,她学着江酒平时调戏她的样子,一脸天真地歪了歪头,问:   “你猜跟我睡的这几次里,我有没有打算让你为我生个小魔女呢?   江酒便沉默起来,她看着莉莉丝,而莉莉丝也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   难得的,莉莉丝终于在于坏女人的斗智斗勇中占据了上风。   可似乎……好像上的不是很风。   因为坏女人忽然也微笑了起来。   “袜!”   她惊呼:   “这么厉害呀,居然能做到同性繁殖……那请问魔女是卵生还是胎生的,而且主人您刚刚不是才说过魔女都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所以全都诞生于大源之中嘛,怎么现在又忽然改词了?”   “……”   莉莉丝也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被江酒找到了话里的漏洞,又或者是仍然成竹在胸。   总之,她看着江酒,又说:   “魔女们固然都是从大源之中诞生的,但我也没说她们不能通过两两结合的方式繁衍后代——但是不同于承冠者那些无法继承父母双方位格与神秘度的子嗣,魔女们的孩子仍然会是天生的魔女。”   “这并不矛盾,不是么?”   莉莉丝问完这句话,又俯下身来,面无表情地俯视江酒,接着又轻声说:   “不过与其他种族不同的是魔女之间繁衍后代并不需要上床,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要两位魔女深爱着彼此,并确认到底谁是母亲谁是父亲。”   “然后父亲就可以将自己权柄的种子注入母亲的体内,与她的权柄种子融合,创造出新的生命——这样一来就完成了受孕的过程,之后再经过一段时间……”   “或许是十个月,或许是十年,当然似乎也有百年时间的记录。”   “新生的魔女会在母亲的肚子里慢慢发育成长,最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莉莉丝不紧不慢地这么说着,抬起手,缓缓抚上了江酒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唇,低声问:   “那么你要不要猜一猜啊我的小宠物?”   “如果你也同样深爱着我的话……猜一猜你过一段时间会不会当妈妈?”   “嗯?”   [未完待续]   ——   卡文   麻了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魔女缺陷   如果要出发参加魔女茶会,江酒觉得最好还是稍微梳妆打扮一下的好。   不过魔女们身上大多都有常驻的清洁术,因此甚至可以说是纤尘不染,这样一来自然就没有洗澡的必要,甚至由于天生丽质的缘故都不怎么需要化妆。   所以说是梳妆打扮,其实只是换套衣服。   江酒脱下了女仆装,换了件莉莉丝同款的黑色长裙,又以白冠之王的权柄稍微装饰了一下,在鬓间插了朵鸢尾花。   黑色系带高跟鞋,黑色连裤袜,黑色露背礼裙,黑色长发漫漫垂落,甚至手上都戴着黑色蕾丝手套……唯有鬓发间纯白的鸢尾花悄然绽放,花瓣上甚至还沾着清新明亮的水珠。   鸢尾花的清香与薰衣草的气息纠缠,融在一起,像是在雪中烧灼的一缕火焰,浓郁醉人。   江酒撩了撩头发,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潘多拉,微笑:   “你是否有很多事放不下?”   “?”   潘多拉合上桌上的魔典,抬头,疑惑地与江酒对视。   江酒便又轻声问她:   “你刚刚从魔女之家出来的时候……好像很疑惑?你在疑惑什么?”   “……”   听到江酒如此发问,潘多拉便沉默着想起之前江酒面对莉莉丝时的表现。   在莉莉丝难得占了上风之后,江酒并未像往常那样对她发起反攻,反而真的……就像始料未及那般,虽然还在嘴硬,但只要稍微认真去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她明显已经慌乱起来了。   包括并不仅限于游移不定的视线,不自觉悄然按住小腹的动作,还有并拢的双腿,挺直的脊背,以及刻意在强调自己并不在乎因此重复了两遍的发言。   潘多拉那时候忽然想起之前莉莉丝曾对她介绍过,说江酒的嘴很硬。   有多硬呢?   如果灭霸来打个响指,就算江酒的身体消失了,可她的嘴八成还在,而且还会叭叭叭地嘲讽,说急了急了他急了。   所以那时候是嘴硬么?   潘多拉有些迷茫。   于是她下意识看向江酒。   而江酒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像冬日窝在沙发上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睡觉的小猫咪一样,她慵懒地托着腮说:   “就像被迫营业的主子一样,我偶尔还是要满足一下身为铲屎官的莉莉丝小姐……她的征服欲的,毕竟没有人能毫不疲倦地去追逐无法触及的幻影嘛。”   “要学会时不时给点甜头,比如一个吻,一次挑逗,还有主动妥协去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欲拒还迎固然是再老套不过的手法,但既然能够经历时间的考验就证明了它的可靠性。”   “只有让莉莉丝觉得我也是有弱点的,她才会对征服我这件事提起兴趣,并越挫越勇,在这个过程中我必须要像刚刚那样给予她一定的正反馈才行。”   坏女人又眨眨眼,玩味地说:   “毕竟没有人会对一款注定无法被攻略成功的游戏感兴趣嘛,就算是有不少忠实拥趸的著名受苦游戏也同样有通关的可能,正因如此才会有粉丝追捧。”   “……”   潘多拉沉默地与坏女人对视片刻,接着迅速低头,想继续看她那本魔典好分散注意力,却很不幸地发现刚刚她已经习惯性把魔典合上了。   这样一来她就再没有逃避的可能了。   于是她只能重新抬起头,直面江酒。   但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直面江酒的压力似乎要比直面古神更大。   思绪有些紊乱,乃至于不知所措,静谧魔女小姐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听到江酒这番自爆后脑子里第一时间产生的念头说了出来。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问。   “……”   江酒闻言忽然不再说话了。   她垂眸,双手交叠十指相扣,以此托住下巴,表情恍惚地看着潘多拉的脸,又清浅地叹了口气,接着露出带着十足恶趣味的笑容:   “因为很有趣啊。”   屑女人回答完毕,又紧接着说:   “你不这么觉得吗,潘多拉,人的心理,人的情绪……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最神奇的东西,就像一个不可能被完全掌控的复杂系统……”   “但要你付出一点点努力,就能通过渺小的支点撬动这套系统,从而带来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我啊,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以来我最喜欢的事都是欣赏别人因为我而难过悲伤欢乐幸福,因为我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变化。”   “……”   潘多拉不懂。   但她也并未因此感到有多震撼。   作为大魔女,她所研究的课题便是所谓情绪,而在她收集的不知道多少份样本之中,的确也包含有会因为他人被作弄而产生愉悦感的恶劣灵魂。   可江酒……真的就是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样的魔女吗?   潘多拉觉得好像不是。   偏偏她说不出来为什么,没有任何能够能够作为判断依据的理由。   只是直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江酒好像不是那样的愉悦犯。   潘多拉看着江酒,欲言又止。   江酒也看着潘多拉,只是微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潘多拉放弃了再发言的权力,她站了起来,又俯身,轻轻以指尖点了点被她放在桌面的那本魔典。   那本线装书便被赋予了灵性,轻巧地浮起来,就像随身的小宠物或是精灵一样,安静地悬在她身侧。   然后,银发的魔女抬头看了江酒一眼,低声说:   “走吧,咱们去参加魔女茶会。”   江酒欣然点头,也站了起来,顺便随口感慨一声:   “跟莉莉丝那个半吊子魔女相比,果然还是潘多拉你看起来更像是魔女啊。”   说着,她伸出根手指,戳了戳那本悬浮在银发魔女身旁的魔典,好奇地问:   “说起来之前整天看你抱着这本书……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   银发魔女瞥了她一眼,迅速收回视线,那本魔典便随之逃离了江酒的攻击范围,飞到了潘多拉的另外一侧。   “是魔杖。”   她说:   “也同样是记录了我所有研究成果的存储手段。”   “这样啊。”   江酒观察着那本仿佛有自主意识的魔典,又抽出她的魔杖来,对比了一番之后轻声感慨:   “所以魔杖岂是如此不便之物是么,像我跟莉莉丝用的这玩意儿是魔杖,你用的这本书也可以是魔杖……那么魔女茶会上有没有拿把扫帚当魔杖用的魔女,又或者把扫地机器人当魔杖用的魔女呢?”   潘多拉愣了一下,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回答:   “或许是有的吧。”   “啊?真的吗?”   “嗯。”   银发魔女向江酒解释:   “魔女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存在,或者说没有一定的缺陷是成为不了魔女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造物……除了曾经那位存世神明,因此就算是直接由整个世界孕育出来,诞生于大源,几乎不死不灭的魔女也一定会有缺点。”   她说到这里眸子暗了暗,然后指着她自己说:   “我不懂情绪,那位来过酒吧帮你和缄默的灰之可能性魔女不懂怎么写书,协助静谧机关销毁下城区的学者魔女除了她自己的研究课题以外几乎什么都不懂。”   “魔女都是被世界眷顾的精灵,但同样也是被世界诅咒的不幸者。”   “而每位魔女的研究课题……其实大多都与她们的缺陷有关。”   江酒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微笑。   “是这样啊。”   她轻声感慨:   “怪不得莉莉丝天天对我说等价交换,原来关于魔女们的存在本身,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嗯。”   银发魔女点了点头,就像所有科研人员那样露出平静的表情,低声说:   “无论是在上城区的人类中,或是地狱的地狱之民里,又或者其他各个超凡种族,对魔女存在本身的研究从来都是最热门的课题,但迄今为止,仍旧没有任何人敢宣称他已经研究透了有关于魔女的一切。”   她说着,忽然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复杂表情,略微提高声音说:   “毕竟,绝大部分种族其实连他们自己都还没研究透呢。”   但或许是察觉到了江酒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于是潘多拉便迅速很僵硬地把话题重新转移到了魔女茶会上。   “所以魔女茶会中或许会有来自宏观世界各个地方的,千奇百怪的魔女,因此待会儿进入到魔女茶会时,无论看到了多诡异的景象,都不必感到惊奇。”   “你本来是人类,而人类的想象力始终被局限在你们所处的世界中……就像你没有办法想象出你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一样,你接触到并不存在于上城区的魔女时,大概率会受到一定的精神污染。”   “不过无需担心,很快你的认知屏障就会发挥作用,将那些你无法理解的信息过滤改造成你所能接受的模样。”   “只需要微笑就好。”   银发魔女面无表情地告诉江酒:   “微笑,然后像你平时那样,提起裙摆向那些魔女优雅地行屈膝礼,自我介绍。”   “注册名,研究课题——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告诉那些魔女有关于你的这两条信息。”   江酒闻言便点了点头,感慨一声:   “这样嘛?”   然后她又喃喃自语问:   “那……我的注册名和研究课题,该是什么呢?”   屑女人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茶会之始   可能性魔女端着一盘慕斯蛋糕,一边吃一边走在魔女茶会的会场中。   会场很大。   毕竟这次茶会的承办魔女是那位素来以有钱闻名的欢欣魔女。   当然对魔女们来说所谓的有钱……并不是指贵金属之类的一般等价物,毕竟虽然贵金属对上城区的人类而言很是珍惜,但对能够随意穿行于整个宏观世界,有各种稀奇古怪能力和魔法的魔女们而言,它们只不过是看起来漂亮一点的,与泥土和岩石相比起来并无太大差别的小玩意儿。   甚至于有不少魔女可以随意修改物质的构成,点石为金,大批量地制造贵金属。   但实际上并没有魔女会这么做,因为他们都觉得金银……哪怕是所谓的稀土之类的贵金属不值一文。   ——在魔女之间履行了货币职责的硬通货从来就只有知识。   像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某些珍惜魔法的使用手册,以及有关于上城区,地狱,还有其他超凡种族位面的禁忌传闻。   曾经有位专职研究魔女的学者曾感慨,说魔女们都好像是猫,看起来很可爱很美好,实则非常难以接近,甚至动不动就会炸毛伸出爪子挠你一下。   只不过被猫挠一爪子最严重的后果也只不过是破财,得去医院打一针狂犬疫苗,但魔女……惹魔女发怒的后果却很有可能是一整个位面的倾覆和秩序的崩塌。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魔女们都和猫咪一样,有相当强的好奇心,所以对她们而言,各种知识就成了最棒的精神食粮。   包括可能性魔女。   作为可能性的化身还有一位扑街作者,再没有什么事能够比知识更能诱惑她。   不过说起知识……   可能性魔女咬了咬嘴里的小叉子,皱眉,努力回想那段不知为何就消失掉的记忆。   有关于缄默魔女,缄默魔女的小情人,酒,女仆,可能性,答案……   前段时间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缄默魔女忽然找上了她,请求她使用权柄查看一下缄默魔女那位小情人身上所蕴含的可能性。   说实话,她早就听说过那只叫做江酒的小女仆了。   毕竟才成为见习魔女没多久就招惹上了那位本体是混乱魔女的外神奈亚拉托提普,然后又参与了魔女之夜,甚至稀里糊涂培养出一位承冠者顺便拯救了下城区。   兢兢业业的乐子人们自然对这种矛盾纠缠点——俗称事儿逼——都相当感兴趣,而作为乐子人中的乐子人,可能性魔女理所应当早就对她的存在颇感好奇,就算缄默魔女没有主动邀请她,她说不定都会找个机会去见见这位传奇人物。   可接下来呢?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可能性魔女把蛋糕叉子咬断了,于是叉子便重新回归为纯粹的魔力。   她面无表情地嘎吱嘎吱把所有魔力都嚼碎,咽下去,然后继续试图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   她去到了酒吧,见到了缄默魔女和她的小情人。   这没问题。   缄默魔女让她使用权柄,展开小情人身上的可能性。   也没什么问题。   然后她眼前一黑……   坏了到这儿问题就出现了。   她是怎么昏过去的?   身为大魔女,并且是色彩魔女序列中高位的灰魔女,只讨论位阶和神秘度,纵观整个宏观世界恐怕也不会有几位魔女比她更强,在此基础上又能保证百分百让她失去反抗能力直接失去意识并不受伤的……除去拥有特殊权柄的极个别魔女以外,应该就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除非……   除非那位最初魔女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身为存世神明的他自然可以把一位大魔女当成是玩具随意**。   但这是不可能的可能。   毕竟那位存世神明早就已经陨落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能性魔女迷惑不解地想。   但魔女们从来都只是三分钟热度,她也是如此,既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是为什么那就果断放弃思考,然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吃蛋糕了。   可能性魔女用魔力变出了新的小叉子,从手里那盘慕斯蛋糕上切下来一块,正准备往嘴里塞。   却忽有震颤降临于此。   像是镜子被打碎了,泛着微光的裂隙像树枝般飞速生长,扩大,接着最终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化为苍白的碎屑,泯灭,融入空气之中。   差点把小叉子上的蛋糕喂进鼻孔里的可能性魔女忍不住皱起眉来。   是哪位……刚刚在魔网中注册成功的新生大魔女么?   因为第一次参加魔女茶会,尚不清楚魔女茶会的情况和规矩,在进行折跃时出了意外,扰动了空间的稳定性,致使如此奇妙现象的诞生。   不稀奇,但也的确让可能性魔女感到意外。   “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大魔女诞生了吧?”   她松开了盛着慕斯蛋糕的小瓷碟,光芒闪烁间,一切物质便被分解成了纯粹的魔力,接着悄无声息地如同空间的碎屑一样消散了。   然后,她饶有兴致地抬头看向先前出现空间裂隙的地方。   那里出现了两位魔女。   一黑一白,就像院子里的两棵枣树一样,一位她认识,另一位她同样也认识。   曾经困守于静谧机关中掌管魔女之夜的静谧魔女,还有……   缄默魔女的那位小情人?   就像闻到了甜品的味道一样,可能性魔女的眸子闪闪发光。   但她却并未急着跟江酒搭话,而是先看向了静谧魔女,主动打招呼说:   “好久不见,静谧。”   静谧魔女便表情平静地对她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可能性。”   可能性魔女微笑起来,用相当欢快的语气向静谧魔女打听:   “缄默呢?静谧,这次魔女茶会怎么是你来参加的?平时不都是缄默她来么?”   “……”   静谧魔女像是开机预热的引擎一样,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能正常工作,于是低声说:   “誓约。”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词而已,却似乎能说明非常多事情。   可能性魔女愣了愣,却不知为何忽然转头看向江酒。   “原来如此。”   她说着,笑容愈发灿烂:   “是当年与人类达成的盟约差不多到结束的时候对吧……所以缄默她如今已经不能轻易离开酒吧了,也当然没办法参加这次的魔女茶会。”   “真可惜啊。”   可能性魔女意味深长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的魔女茶会……一定格外有趣呢。”   静谧魔女不懂可能性魔女在说什么。   所以她只是沉默。   可能性魔女却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性格,就像她早就习惯了缄默魔女那样。   但习惯并不意味着喜欢,可能性魔女依旧谈不上喜欢缄默魔女和静谧魔女,但没关系,这里可能会有另外的能让她感兴趣的人。   或者说魔女。   可能性魔女看向了江酒。   “贵安。”她微笑着弯腰行礼,“想必这位就是那位新生的……大魔女吧?”   先前一直被晾着的江酒便优雅地提起裙摆,低头,垂眸,躬身向她行礼:   “贵安,可能性魔女小姐。”   但她又接着摇了摇头,否认道:   “大魔女?不,我还不是大魔女,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式魔女而已。”   然后她又轻笑一声,接着说:   “而且我们见过的,可能性魔女小姐……上次在酒吧里。”   她原来是想说这位魔女我曾见过的……就像刚见到林黛玉的贾宝玉那样,可那样是否就有些钦定的意味了?   所以她还是很明智地选择了坦诚相对。   而可能性魔女闻言便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回答江酒:   “见确实是见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丢掉了关于咱们见面的记忆——原来我还打算把咱们见面的过程当做是写作素材用,可现在看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还真是可惜啊。”   江酒似乎颇为感同身受,也跟着叹了口气。   或许是觉得江酒这声叹息让可能性魔女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总之,她对江酒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于是可能性魔女一边转过身去一边随口说:   “既然这次茶会缄默没办法参加,陪你来的又是几乎没来过的静谧,那干脆就由我客串一下导游的角色,陪你们俩一起逛逛,顺便介绍介绍茶会的具体情况吧。”   江酒转头与潘多拉对视,确认了彼此的眼神,然后江酒便往前跨了两步,与可能性魔女并肩,不失风度地道谢:   “那便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   但不知为何,江酒忽然停下脚步,又叫住了可能性魔女。   “请等一下好么?”   她问。   “嗯?”   可能性魔女一愣。   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江酒好像是有事要对她说的样子,她便干脆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江酒,疑惑地问:   “怎么了?”   于是江酒便很礼貌地回答了她。   但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行动。   可能性魔女看到面前的少女仿佛突然袭击一般无声地向她迈了一步,逼近到只有咫尺之遥的距离,她甚至能够闻到在空气中扩散的薰衣草香。   少女低头,倚仗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然后伸出手来……   ——江酒轻轻以指尖刮去了可能性魔女嘴角的奶油,又把手指凑到了自己唇边,用舌头认真舔干净。   “好啦。”   她微笑着说。   [未完待续]   ——   (2/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清纯可爱   可能性魔女呆呆地看着江酒。   而江酒便适时露出纯粹的疑惑表情,似是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于是相当和蔼亲切地问:   “您怎么啦?没事吧?”   可能性魔女这才反应过来。   她的目光先落在了江酒手指上,又顺理成章顺延到这坏女人的嘴唇。   晶莹剔透,有果冻般的质感。   就像她最喜欢的布丁一样,戳一下会很有弹性地摇晃……就是不知道味道会不会也跟布丁一样,滑滑的,凉凉的,嫩嫩的?   可能性魔女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然后她看到江酒忽然舔了舔嘴唇。   舔嘴唇这动作本身就带着一定的挑逗意味,倘若有心的话,甚至可以将其转化为某种邀请——就像我家房子很大,玩累了可以随便睡一样,很难让人不往歪处想。   再加上可能性魔女……   她是个半吊子作家,却自诩为历史的记录者,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将一切正在发生的事变成具体而微的白纸黑字。   或许正是因此,她写出来的书才这么不受读者欢迎。   太枯燥,太乏味,从来平铺直叙,被各种鸡毛蒜皮司空见惯的小事所充斥,缺乏精彩刺激的矛盾和冲突,也没有太讨喜的主角。   哦,也对。   在名为现实的故事中从来没有确切的主角,硬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是他们各自故事的主角。   这是部忠于现实,不经过任何艺术加工的无聊群像剧。   不过也因此……可能性魔女在写作过程中偶然会涉及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许这也是作家的通病……想要写出足够有趣的文字,就必须要有足够丰富的想象力。   一看到白臂膊就联想到脱了衣服光溜溜的身体,接着又会联想得更深,更离谱,甚至会提前不知多久就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   可能性魔女的想象力唯有在这方面会如此递进。   她开始怀疑江酒是不是故意摆出这幅姿态,以此来对她发出什么暗示?   她不好说。   但她毕竟是可能性魔女,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长生种,因此很快就淡然自若地点头,轻声感慨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江酒小姐你未免有些太过热情了。”   “有么?”江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一直都这样啊。”   这么说着她又挑眉,说:   “而且这也不算有多热情,我倒觉得蛮一般的。”   言下之意大概是还能更热情一点?   可现在坏女人都能如此淡定地吃人家嘴角的奶油,那更热情的又会热情到什么程度?   可能性魔女觉得她有些不好说了。   不好说的话当然也可以不说。   所以可能性魔女没去搭江酒的话茬,而是果断转过身去,先一步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   “走吧,我带你们在会场里转转。”   潘多拉没说话,江酒倒相当礼貌地点点头说:   “好的呢,麻烦您了。”   于是三位魔女便以两前以后的阵型走在了魔女茶会的会场中。   不。   与其说是什么茶会的会场,倒不如说是一整片独立的世界——天圆地方,所以站在高处,只要视力够好的话,甚至能看到世界的尽头。   江酒不知道这片土地到底有多广袤,但魔女的本能告诉她……如果参加魔女茶会的这群大魔女愿意的话,它可以是无限大。   就像传说中的那块能够自动生长的息壤一般,只要以魔力喂养,就能变得比整个上城区还大。   江酒能够感觉到这片土地蕴含的浓郁生命气息,她有些好奇,就问可能性魔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于是可能性魔女就告诉她在神话中有一只能够背负世界的巨龟,而巨龟本身并不是被虚构出来的,它真实存在着。   事实上这次的魔女茶会就是在巨龟背上举行的。   江酒惊叹一声。   她越来越觉得魔女的世界……还真是有趣。   当然,魔女茶会举办的初衷虽然是消磨时间和分享有趣消息,但来参加的与会者都是代表了宏观世界最高级别位阶与神秘度的大魔女们,因此茶会的活动自然也不会只有喝喝茶聊聊天那么简单。   事实上还有权柄的切磋与课题的交流。   巨龟所背负的世界被分割成了无数独立的空间,每位大魔女都可以获得其中之一,他们在各自的空间中施展能力释放权柄,将之改造成心仪的模样。   这之后,他们会开放各自的空间,让其余魔女随意前来拜访游览。   潘多拉作为大魔女自然也得到了一处空间,可她没有去装饰那处空间的兴趣,只是跟在江酒身后,和她一起先去到了可能性魔女的小世界。   泡泡。   目所能及之处都充斥着大大小小,彩虹色的球体,就宛若在阳光下映照出斑斓光影的肥皂泡,它们连接着彼此,共同堆积出几乎无法看到尽头的亿万光辉球体聚合物。   “这里的每一个泡泡都代表了一种可能——有的关于上城区的一条小狗,有的关于地狱中三位大君中的某一位,有的甚至关乎世界本身的存亡。”   可能性魔女满脸沉醉地向江酒与潘多拉介绍:   “蕴含着整个宏观世界所有的发展和可能性,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让我变得全知全能……这就是我的世界,当然你们也可以把他看作我的本体。”   她说着,展开双臂,轻声对江酒说:   “Norns、Maybe、Possibly,这些都是对我的称谓,上城区的人类把我的存在描绘为各个神话体系中所不约而同存在着的命运女神,当然,其实我最喜欢他们称我为……”   “Yog-Sothoth。”   “——亿万光辉球体的聚合物,时间与空间的支配者,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   穿着宽大斗篷,戴着兜帽,灰发几乎垂落到地面的魔女如此宣告。   江酒看着她,忽然回想起了之前在姜小白住处隔壁见到的混乱魔女……或者说奈亚拉托提普。   这么说来,就像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一样,既然奈亚都出现了,再来个泡泡也不是什么太令人惊讶的事,对吧?   只不过……   她还是觉得心情有些奇妙,于是看向可能性魔女,问:   “你是外神?”   “外神?”可能性魔女却摇了摇头,“外神当然是存在的,只不过……”   她顿了顿,说:   “你口中的外神是在上城区人类中流传的说法吧,不过倒也正常,缄默之前对我说过你原本是人类,后来才被她升格成魔女。”   “人类认知中的古神,外神,乃至于旧日支配者当然存在,只不过真相却可能与他们一厢情愿认为的不太一样。”   “拥有一定位格和神秘度的超凡个体出现在人类面前时,灵感过低的人类是无法察觉到异常的,而灵感高的人类虽然能目睹超凡个体的真相,却受限于孱弱的大脑机能,无法承受庞大的信息量冲击。”   “他们中的大部分会当场疯掉,偶有意志坚强一些的虽然能撑更长时间,但最后还是会在神秘的污染下丧命。”   “即便我们本身对人类并无恶意,甚至对那群富有创造力的小家伙抱有一定的好感,但我们的存在本身对他们而言就是灾难。”   “密教,崇拜,活祭,鲜血与死亡,残酷且野蛮的仪轨,还有那本如今已经被上城区的收容物办公室当做极高危收容物封存起来的死灵之书——我们曾不自觉地为人类带去过不知多少灾难,但所幸如今的上城区已经被科学的光辉所笼罩,因此大概也不会再有当初那黑暗年代的惨剧发生。”   只能说不愧是作家出身,可能性魔女的逻辑相当清晰,简简单单几段话就让江酒明白了魔女们与古神外神乃至于旧日支配者之间的关系。   她甚至还对人类方的存在表明了态度,以此让江酒对她有了些微的好感。   江酒便微笑着问:   “所以,一部分古神,外神,旧日支配者的本体其实是魔女么?”   “可以这么说……不,应该说几乎都是魔女。”   说完这句话可能性魔女忽然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语气复杂地解释:   “大部分人类眼中的古神,外神乃至于旧日支配者本体都是对人类抱有一定善意,或者干脆对他们的存在持无所谓态度的魔女,但还有一部分……是已经失控,疯掉了的魔女。”   但很显然,可能性魔女不想为江酒详细介绍那些魔女是为何而失控甚至疯掉的。   她脸上重新浮起灿烂的笑容,看向江酒,问:   “你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快成为大魔女了吧?”   既然她不想讨论这个,江酒便乖巧地摇了摇头,回答:   “我不知道呀。”   没人告诉过江酒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成为大魔女,成为大魔女的标志又是什么。   但很显然可能性魔女看出如今江酒的位阶已经差不多达到大魔女的层次了。   于是她便给了江酒建议:   “大魔女们之间都是以注册名相互称呼的,你现在虽然还不是大魔女,但毕竟手握承冠者的权柄,也可以勉强说是准大魔女了,既然如此为了方便介绍……我建议你给自己想个注册名。”   “注册名?”江酒微笑,“我已经提前想好了。”   “哦?是什么?”   “清纯可爱小。”   江酒提起裙摆,优雅地向可能性魔女行屈膝礼,自我介绍道:   “请叫我清纯可爱小魔女。”   “……啊?”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她的名字   可能性魔女呆住了。   她有点怀疑她的耳朵,怀疑她听错了江酒说的话。   “你再说一遍。”   她问。   江酒却好像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但还是很听话地重复了一遍:   “清纯可爱小——五个字,前面是清纯可爱后面再加个小。”   或许是怕可能性魔女没听懂或者没听清,她甚至还专门解释并强调了一遍,是五个字而不是四个字。   这下好了,刚刚可能性魔女还只是头皮发麻,现在她就给整了个全麻。   清纯可爱……小?   槽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居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才好。   “清纯可爱?”她问,“你怎么会取这样一个注册名?”   “不行吗?”   江酒疑惑地看着可能性魔女,问:   “莉莉丝是缄默,潘多拉是静谧,奈亚是混乱,你是……对啦,可能性,你的真名是什么呀?”   借着这个由头,她毫无突兀违和感地询问可能性魔女的真名。   可能性魔女并未察觉到异状,只是愣了愣便回答:   “犹格·索托斯……就像混乱一样,在上城区人类中流传的称谓的确是我的真名没错。”   “这样啊,但是直接称呼全名的话好像有点不合适,喊你犹格又感觉怪怪的——这样,我叫你泡泡怎么样?”   “……可以。”   虽然可能性魔女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在她看来江酒的请求的确合情合理,没什么好拒绝的,因此便索性同意了。   而江酒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   “泡泡你的注册名是可能性,三个字,跟缄默静谧她们几个也不一样,所以就说明魔女的注册名未必一定要局限在两个字的范围内,对吧?”   “……这个倒没错,事实上也的确没有相关的规定,大部分魔女取两个字的注册名只是为了方便称呼……还有好记而已。”   “原来是这样嘛?”   江酒闻言眼睛亮了亮,又问: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取……”   “可菲尔·欣·佳奈·璃莹殇·安洁莉娜·樱雪羽晗灵·血丽魑·魅·J·Q·安塔利亚·殇梦薰魅·海瑟薇·蔷薇玫瑰泪·羽灵·邪儿·凡多姆海威恩·夏影·琉璃舞·雅·蕾玥瑷雅——这样的名字?”   “啊?”   泡泡傻眼。   她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酒了,只是微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江酒。   而江酒便轻笑一声:   “开玩笑的,这种注册名不方便称呼也不好听,还不如我取的清纯可爱小……”   泡泡心想有一说一确实。   或许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缘故,听了江酒这又臭又长的一串名字,她居然开始觉得清纯可爱小这个注册名居然还蛮顺耳的。   而江酒又耐心解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注册名唯一需要遵循的原则就是要忠实反映拥有者的特征吧,那我觉得清纯可爱这几个字用来形容我很恰当啊。”   “……”   这下不止是泡泡了,甚至就连一直以来都沉默不语的潘多拉都忍不住朝她看过来。   清纯可爱?   她?   从头顶到脚底,每个毛孔每根头发丝,呼吸的每一口气体内流淌的每一毫升血液甚至是构成躯体的任何一颗细胞……   泡泡和潘多拉不约而同地觉得江酒委实和清纯可爱这四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她们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江酒不说话,只站在那里微笑的话,那的确勉强符合清纯可爱的描述。   但不幸的是她长了张嘴。   这可还真是场人间惨剧。   不过其实最值得吐槽的倒并不是清纯可爱这四个字,虽然泡泡还不算跟江酒有多熟悉,但通过之前莉莉丝对她的描述,以及她在江酒身上隐约看出的某些可能性,她已经大概清楚了江酒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她觉得江酒自称清纯可爱听起来是有点诡异,但其实非常合情合理。   但还有一件事。   “小?”她忍不住问,“为什么还要加个小?”   江酒为自己起的注册名并不是清纯可爱四个字,而是清纯可爱小五个字。   她注意到了。   而江酒闻言便理直气壮地回答:   “因为这样听起来更顺口啊——清纯可爱魔女和清纯可爱小魔女相比,那我还是觉得清纯可爱小魔女更好听一点,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   泡泡被沉默了。   她无话可说。   她只能难得地叹了口气,对江酒说:   “既然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申请吧——向魔网申请,得到魔网的承认之后,你就正式成为了一位合格的大魔女。”   “魔网?魔网又是什么,我该怎么才能得到魔网的承认?”   “……你不知道魔网?”   “不知道鸭。”   “……”   泡泡忽然沉默着转头与潘多拉对视一眼,在从后者的眸中得到了某个答案之后,她重新转过头,无奈地说:   “你家那位大人可真是不负责任啊。”   “对鸭对鸭,”江酒眨巴着眼,一脸无辜地说,“她可太不负责任了,提上裙子就不认人的那种。”   “?”   泡泡露出了被震撼到的表情。   如此不经意间她就听到了关于那位……缄默魔女如此劲爆的消息?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挺合理的,毕竟是欢喜冤家嘛,缄默魔女把眼前这小家伙变成魔女的原因不就是由爱生恨,再加上馋她的身子嘛。   这么久过去了,该做的爱做的事恐怕早就做完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可惜。   可能性魔女抬起头来。不留痕迹地观察了下眼前的少女。   黑发黑眸黑裙,小腿纤细笔直,膝盖圆润可爱,十指纤细,肌肤素白,樱唇晶莹剔透,脸上时刻都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偏偏看起来又过于虚弱,是病秧子的模样,很好欺负,虽然嘴的确很硬,但应该也很好欺负吧,倘若用绳子把她的手腕脚腕都绑起来,大概就可以欣赏到她一边嘴硬一边红着脸小声骂人的诱人姿态。   如果再过分一点……   只要功夫下得深,嘴再硬的女孩子亲起来也会是香香软软的,所以说不定能有幸听到她求饶的声音?   呲溜。   可能性魔女表面绷着脸,背地里却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她有点馋了。   就像是闻到鱼腥味儿的小猫咪,或是闻到了肉香味儿的蠢狗,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少女略显青涩但已经有了几分柔软的身体线条上游移。   但也仅限于此。   她不是曹丞相那位牛头人战神,所以对江酒最多只不过欣赏,不会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所以可能性魔女最后还是冷静下来,伸手,自虚空之中抽出了属于她的魔杖。   五又三分之二寸长,白桦木材质。   她把杖尖递向江酒,说:   “抓住我的魔杖,我带你前往魔网。”   江酒却并未着急答应,她先是转头看了眼潘多拉,眨了眨眼确认情况之后才重新看向可能性魔女。   “好。”   她欣然点头,接着伸手抓住了那支魔杖。   可能性魔女见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便轻声说:   “闭眼,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你抓住的魔杖上。”   江酒闻言便乖乖照做。   她闭上了眼,全神贯注地去感受手中魔杖的纹理与质地。   魔杖忽然变得灼烫起来。   甚至像是在火焰加热下快要融化的钢铁那般,江酒觉得自己的皮肤好像在迅速变得干枯,甚至碳化,但奇异的是神经却并未向她传达一丝一毫痛感。   只是热。   好像要……燃起来了。   滚滚热浪如同水波般穿过她的身体,却并未被皮肉阻隔,而是视若无物般触碰到了她的内脏……倘若作为魔女的她还能有被称为内脏的身体结构。   总之,宛若溺死在火海中一般,江酒感受到了无所不在的灼烫,——直到她再度听到泡泡的声音。   “睁开眼吧。”   江酒便睁开了眼。   然后,她看到了星空。   头顶脚下,身体四周,目所能及之处只有纯黑底色的背景,还有零星分布在背景之中的星辰。   泡泡的声音从左手边传来:   “纯黑的底色是整个宏观世界,我们身边这些闪耀的星辰代表了所有的大魔女。”   “我们所处之地就是魔网——在这片只存在于抽象概念的空间中,你可以轻松获取所有大魔女的简单信息。”   灰发的娇小魔女说着,朝星辰们招了招手,朝有一颗格外明亮的星辰飞到了她手中,悄然悬浮着。   她示意江酒松手,然后以魔杖杖尖轻轻点了点那颗星辰,便有晦涩的文字浮现出来。   “注册名:可能性,真名:犹格·索托斯,研究课题:记录。”   泡泡如此为江酒展示了星辰的特质,然后将那颗星辰放回原处,转过头看她,说:   “所有晋级为大魔女的魔女都会来到这里,获得属于自己的星辰,你如今也算是准大魔女了,当然也可以留下属于你的痕迹——所以呼唤吧,呼唤属于你的星辰。”   江酒点了点头:   “好。”   她微微低下头来,闭上眼,双手合十,像泡泡说的那样虔诚呼唤。   于是有微光亮起。   一颗若隐若现的星辰在江酒面前浮现出来。   接着江酒便睁开了眼,抽出魔杖,点了点那颗星辰。   于是她看到了她身为大魔女的简单信息。   “真名:江酒。”   “注册名:终焉。”   “研究课题:爱。”   [未完待续]   ——   (2/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魔网认证   “怎么样,你得到了魔网的认证么?”   泡泡问。   “得到了。”   江酒说着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她把悬浮在左手手心的那颗星辰展示给泡泡看。   晦涩而复杂的文字浮现于那颗星辰之上:   “真名:江酒,注册名:清纯可爱小,研究课题:莉莉丝。”   泡泡端详那行文字,表情古怪起来,语气相当复杂地感慨:   “没想到……魔网居然还真会认可你这注册名啊。”   “什么意思?”江酒眯着眼,“难道魔网还可以更改我的注册名?”   “当然。”   泡泡抬头看了眼深黑的背景与悄无声息悬浮于其间的星辰们,为江酒介绍道:   “魔网本质上是代表所有大魔女位格和神秘度而存在的集合体,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上城区人类搞出来的……有一定自我意识的互联网,他会分析你的本质,为你确定最为合适的注册名与研究课题。”   “这样嘛?”   江酒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好厉害的表情。   泡泡见她这样,表情便更加微妙了:   “……所以我才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魔网会认可你这乱来的注册名——而且你的研究课题又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缄默她的真名就叫莉莉丝?”   “对啊。”   江酒高度肯定了一番泡泡的猜测,然后反问:   “难道你就不觉得莉莉丝特别值得研究?”   “……”   即便泡泡不愿意承认,但不管如何,江酒这话说的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管是作为魔女亦或者是其他方面的研究对象,莉莉丝或者说缄默魔女都是再适合不过的——甚至于就算放眼到整个宏观世界以内也很难找到第二个比她更适合用来研究的特殊个体。   但……   江酒应该不知道吧?   灰发魔女一边沉默着观察江酒的表情一边想。   关于缄默魔女的正体,她所存在的真相,以及许多年前缔结的盟约。   缄默应该不会告诉她。   作为缄默魔女少有的好友,泡泡认为她勉强还算是了解缄默魔女,也因此,她觉得缄默魔女绝无可能把一切对江酒和盘托出。   或者说魔女总是这样的。   魔女们从来都是爱的奴隶。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接着重新装出无奈的表情,回答江酒:   “虽然我也同意你的看法,觉得缄默她是不可多得的研究对象,但是……你知道么?魔女的研究课题一般都是她们的缺陷。”   但出乎她的预料,江酒闻言便欣然点头:   “我当然知道啊,就像静谧魔女的研究课题是情绪,因为她不懂人心,你的研究课题是记录……你不懂怎么写书对吧?”   “……”   灰发魔女耷拉下眼角,无可奈何地说:   “是……所以问题就在这里啊,你的研究课题是缄默,那岂不是证明你的缺陷就是缄默?”   她又想起之前去酒吧拜访缄默魔女时却目睹的剑拔弩张气氛。   虽然她并不认为江酒与缄默魔女势同水火,但估计起码也是欢喜冤家那个级别的,而在她的理解中,处在如此关系里的双方应该都不希望自己落于下风?   可承认自己的缺陷或者说弱点就是对方这件事本身难道不就是在示弱么?   毕竟爱是坚不可摧的甲胄,却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灰发魔女是这么理解的,但江酒的理解却好像与她完全相反。   “你是觉得我的研究课题是莉莉丝这件事被莉莉丝知道了我就会在跟她的斗争中落到下风?”   她微笑着问,又歪了歪头,狡黠地说:   “怎么可能呢,倒不如说如果她知道了我才恨不得开瓶香槟庆祝庆祝呢。”   “啊?”   泡泡不理解江酒为什么会这么说。   江酒便淡定地为她解释:   “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会自顾自地先入为主,觉得我是爱着她的——就像我一直在努力表现出来的意图那样,然后她就会因此主动为我做的许多事寻找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为我开脱。”   “例如我去地狱救人,她会安慰自己,觉得我对老情人都能那么深情,就更不要说对她了……我气她她会认为我是在故意吸引她的注意,我骂她她会觉得我是傲娇。”   “这样,我就可以利用她这样的心理做一些不太过分的事了,对吧?”   “人总是会更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魔女也应该差不多吧,不是么?”   坏女人说着,意味深长地盯着泡泡看。   泡泡便几乎是不自觉地向后飘了一些,然后开始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她的预期了。   她很讨厌这种情况。   就像写书的时候写嗨了,不小心给了一个角色过多的笔墨……当然人设的确是立起来了,但饱满过头乃至于喧宾夺主,就会严重影响到后续的剧情编排。   不再是剧情驱动人物,而是任务驱动剧情。   笔下的人物活了过来,作者从随心所欲掌控一切的造物主变成了勤勤恳恳的记录者甚至是旁观者。   很难不既爱又恨。   而如今灰发魔女发现江酒好像就是她作品中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格外鲜活的角色,她完全搞不懂她的行为模式,无法预判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头疼起来了。   于是灰发魔女谨慎地看着江酒,低声感慨:   “缄默对我说过你有种奇特的味道,会不自觉地吸引别人关注你,甚至就连魔女和各种超凡种族也毫不例外……结果居然是真的么?”   “谁知道呢。”江酒摊了摊手,“或许吧。”   说完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随口补充道:   “当然,如果可以选的话,我也不想要这可能会吸引到各路妖魔鬼怪的被动技能——我其实更想当个好人呢。”   “……”   灰发魔女对此不做任何评价。   她发现对付江酒的最好办法是干脆不理她,只要把她当成是一朵安静开放的薰衣草就好了,虽然香味的确浓郁了些,但并不是不能假装没有闻到。   但她忽略了一种可能。   当然一般人也不可能想得到——你的确可以无视悄然盛放的薰衣草,但倘若那株薰衣草忽然长了腿,从地里面把自个拔了出来,硬要往你身上贴呢?   泡泡没想过要冲塔,可塔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于是决定要向她冲来了。   江酒忽然像美人鱼一样,并拢双腿,只一轻轻用力,便游到了泡泡的身旁,悬在她面前,微笑地与她对视。   她的墨黑长发因为失去了重力的缘故漫漫地舒展开来,看上去宛若在黑水中肆意伸张生长的一大团海藻,却又远要比海藻更柔软且纤细。   代表了诸位大魔女存在的星辰一同照亮了她的脸,光影被柔和的线条分割,斑驳却又无比和谐。   灰发魔女几乎是下意识与江酒对视,然后愣住。   她在江酒的剔透眸子里看到了星空……还有她自己。   在仿佛恒古长存的繁星之下,黑发黑眸的清纯可爱小魔女无声地微笑起来,眼睛眯成了可爱的月牙。   她悬浮在灰发魔女面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灰发魔女的脸,好奇地问:   “所以,泡泡你也被我吸引了么?”   就像海的女儿那个悲伤的童话故事中,来自深海的小美人鱼救下了在惊涛骇浪中遭遇海难的王子。   她爱上了王子,她想知道王子是不是也同样爱上了她。   灰发魔女不是已然昏迷的王子。   但她同样不知为何就紧张起来,攥紧了拳,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与江酒对视,然后抽出魔杖,勉强还算平静地说:   “好了,既然注册仪式已经完成了,那咱们就……”   “你慌了?”   江酒突然打断她。   灰发魔女只好把没说完的话伴着紧张的情绪一同咽下去。   别慌。   她想。   而且没什么好怕的。   区区一位准大魔女而已,又不是专精战斗的那种,就算是个善于操纵人心的坏女人又怎么样,反正只要能打得过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应对。   她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于是重新看向江酒。   但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她就先听到了江酒噗嗤地笑出了声。   以及她的嘲笑:   “可能性魔女小姐,为什么我就这样轻轻撩拨一下你就开始不知所措了啊?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对你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没有哦。”   “事实上我只是忍不住想调戏一下看看你是什么反应,仅此而已,但我没想到你的反应居然会……噗,会这么可爱啊。”   “……”   可能性魔女小姐原先勉强还能算是平静的表情僵成了面具,冻在了脸上,接着又彻底变成麻木。   精彩。   她想,甚至有种想给眼前这坏女人鼓个掌的冲动。   只通过最简单的几个动作和几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调动她的情绪,而且居然能这么欠收拾……   硬了。   魔杖它硬了。   可能性魔女攥紧了手里的魔杖,但却并未火冒三丈,也没有气急败坏。   相反,她居然露出了相当愉快的笑容。   “百闻不如一见,而就算见了面也不如亲身体验一下被您调戏的感觉——愤怒自然是有的,但却短暂得不可思议,而能给我留下更深刻印象的居然反倒是您的笑容。”   “但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我可不是您那位主人,我是可能性魔女,您这么勾搭我,我反倒觉得……”   “您还真是有趣啊,我几乎爱上您了。”   她说。   [未完待续]   ——   加更1/1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此乃决斗   可能性魔女……当然如今也可以称呼她为泡泡,但无论如何她都跟莉莉丝有相当大的区别。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魔女与魔女自然也无法一概而论。   相比于莉莉丝,泡泡的本性其实更坏一点,身为万事万物的记录者,她甚至可以相当淡然地宣称这世界上没有她不曾目睹过的事物。   因此即便被江酒如此调戏,她虽然会产生惊愕的情绪,但很快就会恢复自然,甚至觉得相当开心。   对记录者而言,见识到新鲜事物本身就是很值得高兴的。   所以泡泡难掩雀跃。   她看着江酒,满眼都是小孩子得到心爱玩具的喜悦。   “我开始搞不懂驱动您行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了,是爱么?还是说正因为得不到爱才如此渴求……但您不是有缄默么,难道缄默魔女都无法满足您的胃口?”   “这听起来就有些太荒谬了啊。”   泡泡轻声感慨。   江酒则微笑着与她对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也提出了新的问题:   “这么说你知道莉莉丝的本质?那么请问你能告诉我莉莉丝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么?”   “不可以哦。”   灰发魔女遗憾地摇头:   “既然缄默没有主动告诉您的话,那我这个外人就更不方便对您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这么说完,顿了顿,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对江酒说:   “缄默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考虑,等时机合适了,您应该就能得知一切的真相了。”   江酒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所谓语言的艺术么,说了这么多话却跟没说一样,除了能确认莉莉丝所隐瞒的真相必定相当了不得以外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既然可能性魔女不愿意告诉她真相,那么不管她说再多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因此,江酒便欣然微笑,丝毫不见气馁地点头:   “虽然还不太能接受你们魔女这谜语人的一贯风格,但我好像也只能入乡随俗了……那么,走吧,泡泡,既然完成了注册仪式,咱们就该离开魔网了。”   “您的意愿。”可能性魔女抽出魔杖来,递向江酒,“那么就像来时一样,请抓住魔杖。”   江酒便按着可能性魔女的指示飘了过去……可等她停下来之后却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魔网的机制是什么呢?”她问,“或者说,如果以后没有你带路的话,我该怎么样主动进入魔网呢?”   泡泡便尽职尽责地给她解说:   “等您正式成为了大魔女之后,您自然就会知晓该如何才能进入魔网……而在此之前,如果想要进入魔网的话,必须要由一位大魔女主动向您发起邀请,以他的气息遮蔽您的存在。”   “那也就是说,我这次能进入魔网全仰赖于你?”   “可以这么理解。”   “……这样啊。”   江酒表情意味难明地感慨了一声。   大概是准备道谢吧?   泡泡想。   据她对江酒的观察,至少能得出江酒仍然具有一定道德的结论……虽然在某些方面观念有异于常人,但江酒的确十分在乎表面的礼节。   这点可以从她习惯于对他人行礼打招呼,还有一丝不苟且几乎完美无瑕的着装打扮中看出。   于是泡泡便先一步做好了说不客气的准备。   但事实上她预想中的道谢桥段并没有发生。   因为她错估了一点。   ——对江酒来说,所谓的礼节只不过是用以讨好他人,骗取好感的手段而已,虽然如今已经逐渐成为融入她日常行为模式的习惯了,但必要时是可以完全舍弃的。   就像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觉得时机到了,可以为非作歹了一样,江酒也摊牌了。   她不装了。   虚假的矜持被卸下,就像蛇随棍上那样,江酒不止是抓住了可能性魔女的魔杖,她甚至更进一步揽住了可能性魔女的腰。   江酒的指尖掠过魔杖,与可能性魔女的指尖触碰在一起,接着她轻柔却坚定地轻轻掰开了可能性魔女抓魔杖的手,就像跳探戈一样,她攥住了可能性魔女的手,揽住可能性魔女腰肢的手臂微微使劲,便把可能性魔女拉到了她怀里。   这下肌肤相亲了。   可能性魔女愕然。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跟江酒对视,然后又恍然发现自己是犯了多大的错,于是想移开视线。   但这时她忽然听到了江酒的声音。   “怎么,刚刚还淡然自若的样子,结果现在一碰就碎啊?”   江酒问。   语气不能说是很挑衅,只能说……颇为戏谑。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激将法,甚至可以说有点简陋了,可能性魔女一听就能识破。   但恶心也就恶心在这里。   江酒知道她知道。   她知道江酒知道她知道。   无限套娃的表象之下是堂堂正正近乎于挑战的阳谋。   就像燕双鹰被人用枪抵着头时不慌不忙地微笑,看着那人,说咱们来打个赌吧,一块大洋,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这招底下,可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面对他这招时能冷静应对。   现在江酒也在赌。   她在赌可能性魔女一定会跟她赌。   然后,她赢了。   可能性魔女不安地在她怀里调整了下姿势,便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还算冷静地问:   “所以呢,你为什么突然就朝我抱过来?”   她试图转移话题。   而江酒便满足了她的愿望。   “大魔女可以用气息遮蔽我带我出入魔网,所以用魔杖带着我又或者是抱着我——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吧,毕竟只要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可我觉得您这是在偷换概念,我让您抓住魔杖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身体接触,但如今您……”   “哦?这么说您原来没办法接受只有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啊?”   江酒的语气满是遗憾,又做出一番即将要放开可能性魔女的姿态。   “……”   可能性魔女沉默。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江酒越来越欠收拾了,同时也越来越不甘心。   身为万事万物的记录者,如今却被如此羞辱……她觉得江酒在挑衅她身为可能性魔女的尊严,质疑她的权威。   她可是魔女,更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长者,脑海中不知道储存了多少知识——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一直到现在,包括存世神明,上城区的建立,地狱的形成,乃至于人类逐渐由古猿进化成如今的模样,以智慧开掘整个宏观世界。   她甚至可以自称为历史的化身。   所以不管面对谁,无论人类又或者魔女,甚至是地狱的承冠者乃至于三位大君,她都能谈笑风生,甚至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指责他们还是太过年轻。   她可能性魔女犹格·索托斯一生不弱于人!   但如今居然……江酒这个准大魔女居然就敢在她的专业领域对她提出质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她身后站着那位缄默魔女也不行!   唯有在这点上,她决定要抗争到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看着江酒,忽然平淡地说:   “是激将法?您是觉得这么说我就会中您的计么?”   可接着她又点了点头,微笑着自己回答:   “不过您真的很聪明,江酒小姐,您知道我不会拒绝这个挑战,所以为了回应您,我当然会接下挑战的邀请——就像你们上城区中世纪的贵族会接住他人扔过来的手套一样。”   “所以就让我见识一下吧,您都为我准备了什么花招?”   可能性魔女毫不示弱地看江酒的眼睛。   江酒忽然叹了口气。   带着隐隐的悲悯味道,就好像在怜惜可能性魔女一样。   她垂眸,微笑,恭谨地回答:   “那便如您所愿,可能性魔女小姐。”   正宛若探戈舞进行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双方相互配合,恰到好处你来我往地攻防——只不过可能性魔女的进攻已经被江酒滴水不漏地挡住了,而接下来她要迎接的是江酒的攻势。   于是江酒闭上了眼,俯身,低下头去。   在可能性魔女漫长的生命中,从未有过与同性或是异性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旁观者。   因为只有彻底的超脱和疏离,处于上帝视角,才能绝对冷静地将一切发生过的事完完全全不含个人主观色彩地记录下来。   任何沾染了主观色彩的记录都难免会对故事中的角色有所偏袒,而唯一不对其产生感情的办法就只有绝对地独立。   所以在整个宏观世界中,她所拥有的勉强能被称之为朋友的个体……似乎就只有静谧魔女莉莉丝一个。   可大概是因为拥有了太多乱七八糟知识,甚至目睹过所谓世界真相的缘故,泡泡觉得有些事她不必亲身体验就能触类旁通明白得差不多。   例如恋爱。   例如拥抱。   例如接吻。   但为何……   可能性魔女睁大了眼,看着逐渐向她逼近的江酒,还是觉得心中涌起了忐忑甜蜜苦恼以及各种乱七八糟情绪所混合而成的感触。   魔女没有心。   她只觉得身为智慧生物的认知颤抖,甚至就连往昔的自我都在缓缓土崩瓦解。   这是怎么回事?   泡泡迷惘地想。   她不知所措。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终焉再现   身为被迫承受一方的泡泡认命般闭上了眼。   理所应当的。   接下来她要迎来胜利者江酒的羞辱与肆意妄为……   可其实并没有。   江酒并没有亲她,即便她已经能无比轻易地感觉到江酒温热略带潮湿的气息,但就像是忽然有人按下暂停键那样,一切动作悄然僵住不动了。   泡泡愈发不知所措。   她觉得脸颊好像滚烫地烧了起来,从鼻翼一直到脖根。   她全身的每个魔力粒子都不安分地叫嚣乃至于跳跃起来,四肢无处安放,魔网空间中原本不应该存在的重力仿佛再度出现了,于是她本能地伸出胳膊抱住江酒。   但下一刻泡泡又为这动作羞耻得想要当场去世。   这不就是当场投降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熟练……熟练的就像上城区人类某个把高举双手升起白旗作为优良传统一脉相承的国家一样?   她不懂,她只是低着头,不敢睁眼看江酒。   但一昧的防守是没有意义的。   因此很快她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江酒缓缓把下巴放在了她的肩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像黏人的小猫咪一样蹭了蹭,然后低声调侃:   “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啊,泡泡,你刚刚嘴不是还很硬嘛?”   “不过嘴再硬的女孩子亲起来也是香香软软的。”   江酒又感慨。   泡泡听她这么说觉得愈发羞恼,甚至忍不住顶嘴:   “是么?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亲我,反而继续这样虚张声势狺狺狂吠呢?”   “因为不是我不想亲,是我不能亲啊。”   江酒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真是怀疑有些人……怀疑我那位主人是不是研究出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   “比如防牛头人雷达,只要一检查到我在外面跟别的女孩子亲密接触就能迅速出警,不管离多远都能赶过来把我逮捕了——话说回来魔女的世界里有所谓的魔法专利吗,要是有的话莉莉丝能不能凭借这个魔法赚到不少禁忌知识?”   江酒的思路一向清奇且异于常人,即便是魔女也很难跟得上她的节奏。   莉莉丝曾认为她的脑回路就像下山的拖拉机一样迅猛且轰轰烈烈,而江酒觉得她的形容十分恰当。   所以泡泡愣了会儿才终于搞清楚了她到底是想说什么,于是忍不住回答:   “虽然您说的这种防牛头人雷达魔法的确有被实现的可能,而且魔法也的确有类似你们人类世界中专利权的说法……但莉莉丝恐怕不会对赚取知识感兴趣的,她差不多已经要到达无欲无求的程度了。”   “无欲无求?”   江酒闻言轻笑一声:   “如果她真的无欲无求就不会盯我盯得这么紧啦。”   “……”   泡泡不是很清楚江酒与静谧魔女之间的恩怨情仇,所以她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逃过被江酒继续调戏的命运。   “为什么我感觉刚刚你好像很期待被我亲呢?”   江酒问。   “因为这是我不曾体验过的事……或许只是本能的呼唤,它擅自让我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泡泡回答。   江酒闻言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接着又低声问: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么?想把你自己的渴望推卸给本能驱使?”   “我没有,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事实?这么说你本人其实对这种事没有一点点的期盼……没有感觉?”   “当然。”   可能性的魔女毫不迟疑地抬起头来,自信地与江酒对视,告诉她:   “我是万事万物的记录者,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主观情绪,我是客观这个抽象概念的化身,是纯粹的旁观者,我当然不会期待会有人对我产生感情。”   “记录历史,记录日升日落,宏观世界的每一次震荡,英雄的诞生与陨落,普通人的出生和死亡,甚至于所有文明族群的进化与衰退。”   “这便是我的使命,是我身为记录者的任务。”   “我理应如此守望着整个宏观世界。”   她这一番话说得相当帅气。   江酒听着听着几乎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   “可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正是因此,你写出来的书才不受读者欢迎呢?”   “……啊?”   泡泡愣住。   江酒看着她疑惑迷茫的样子,就像恶魔一样俯身低语道:   “阅读一本书从某个角度来说就是在与创作这本书的作者对话,可倘若作者本身不是人……而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机器呢,它不是在创作,只是冰冷而纯粹的记录。”   “即便是纪实文学也难免有立场,有情绪的宣泄,可你没有,你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喜欢,所以你的作品可能还不如受众寥寥无几的纪实文学,如此一来即便会有一定的读者因为你的文字风格而喜欢上你,但那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样理所当然的,你写的书怎么会有读者喜欢呢?”   就像手执冰冷锋利的手术刀那般,江酒细细地把一切原因都解剖开来给泡泡看,而泡泡便沉默起来,许久之后才忍不住问她:   “你……懂怎么写书?”   “我不懂啊。”江酒天真无辜地歪了歪头,“我怎么可能懂写书呢。”   “那你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懂那群读者想看什么东西啊。”   江酒回答着,又忽然微笑起来:   “怎么,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   泡泡没回答。   她只是盯着江酒看,好像才认识江酒一样。   而江酒的笑容便愈发灿烂起来。   “当然,”她说,“我更喜欢做的是不是观察别人,也不是写书,更不是去推测读者们到底想看什么。”   “我更喜欢让你们被污染,被扭曲,被反转。”   “让你这样漠然旁观的记录者沾染上人类的情绪,让你心甘情愿地被情绪驱使,让你从旁观者变成亲身经历的主人公,让你堕落……”   “姐姐我啊,最喜欢做这种事啦。”   “所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像别的魔女一样变成爱的奴隶,沉溺于你从前不愿接触的情绪之中,再没办法回头,甚至被玩坏了呢。”   江酒一边说一边相当温柔且贴心地为可能性魔女整理略显凌乱的长发。   可能性魔女呆呆地看着她,这下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了。   静谧魔女不是没对她讲过坏女人曾经的光辉岁月,包括她自己甚至也曾悄悄以可能性的权柄观察江酒,得知了不少关于她的情报。   似乎很缺爱。   但的确很坏,非常坏,甚至没有道德可言——当然也可以有,倘若她需要的话。   江酒有非常灵活的道德和底线,而这些好的品质往往只出现在她骗人的时候,她会很聪明地把自己伪装成猫,老虎,或是被雨淋得湿透的小狗狗,从而获取他人的好感。   她比魔女更魔女。   泡泡从未有见到过比她更渴望爱和被爱的魔女。   她甚至搞不懂江酒是否真的就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也有可能江酒如今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   戴的面具太多,恐怕就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起她原本的长相是什么样了。   但毋庸置疑的,她的确是怪物没错。   即便放在人才辈出的魔女这一族群中,江酒也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情报永远都只是情报,在尚未像现在这样被江酒戏弄之前,泡泡永远无法体会到江酒的恐怖和危险。   但也正是这样才够刺激啊。   可能性魔女从未有过的兴奋起来,就好像她最开始从缄默魔女口中听说江酒存在时内心产生的奇妙悸动一样。   她仰起头来,宛若要把江酒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深处般看着江酒,接着雀跃地说:   “那就试试吧,请您尝试着把我变成您所说的那样……我可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能性魔女如此回答。   她竟然开始产生莫名的期待了。   江酒闻言并未有任何意外的情绪,她只是抬起手抚上泡泡的脸颊,微笑着欣然点头:   “当然,我会的。”   她如此承诺。   ……   江酒和可能性魔女一同离开了魔网空间。   这片长久以来都未被人造访过的独立世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魔女一族已经很久都没诞生过新的大魔女了,而作为注册仪式举办地的魔网空间自然也被荒废了很长时间——这也就是魔网空间性质特殊不会产生尘埃,不然如果未来再有新的大魔女诞生来到这里进行注册仪式,说不定会惊叹于这里的荒凉破败。   所以江酒与可能性魔女的到访对魔网空间来说可谓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不。   或许也不能说是奇迹。   因为在江酒与可能性魔女离开之后,又有新的访客到来了。   淡金色的眸子,淡金色仿佛火焰般的冠冕,底色是黑色但却有淡金色流动纹络的长裙。   宛若神明般的少女降临于此,他眼角下的泪痣泛着隐约的淡金色光芒,就宛若在哭泣那样。   存世神明,终焉魔女。   本应消失的可能性出现在了魔网空间中,他抬起手,便有璀璨的星辰悄然出现,映得其余星辰都黯淡无光。   接着,有晦涩的文字浮现在他的面前:   “真名:江酒。”   “研究课题:爱。”   “注册名:▉▉▉。”   [未完待续]   ——   (2/2)   待会儿还有一更,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可爱表情   完成注册仪式,返回魔女茶会之后,江酒开始真正意义上地享受这次神奇的旅行。   她跟随着泡泡游览了数位大魔女已然构筑完善的私人世界。   例如甜蜜魔女的甜美世界:土壤是黑巧克力,天空是蓝莓味的果酒,城堡是庞大无比的蛋糕,城墙则是酥脆的威化饼。   还有悲伤魔女的音乐剧场:漫天的音符悦动,小提琴与大提琴的精灵跳着舞,一切声音都会被以最直观的形象呈现出来,沉郁的纯黑色河流静谧无声地席卷,欢快的云朵在天空中横冲直撞。   以及学者魔女的大图书馆:目所能及之处只有密密麻麻说不清具体数目的书籍,类别堪称是整个宏观世界最齐全的,从《**的产后护理》到《简易禁咒的制作方法》,甚至于就连《如何在三分钟内毁灭世界》都被收藏在内。   而且那位身材娇小戴着副相当大圆框眼镜的银发魔女还是江酒的熟人。   当初静谧机关被迫销毁下城区江酒是以另一种比较微妙的形式在现场的,只不过那时候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负责销毁程序,后来桑落来找江酒喝酒的时候告诉江酒正是她负责的销毁程序,而协助静谧机关销毁下城区的魔女注册名是学者。   所以四舍五入,学者魔女也勉强算是江酒的熟人。   ——没有见过面,却应该都听闻过彼此名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于是江酒在她私人世界停留的时间便久了一些。   她对学者魔女挺感兴趣的,而恰巧,学者魔女也对她颇感兴趣。   于是在大图书馆中央的桌边,两位魔女坐而论道。   学者魔女似乎不喜欢说话,但还好,她可以通过书写来表达想法。   她以魔杖召唤出了块黑板悬在身旁,想告诉江酒什么便会有几行娟秀精致的粉笔字从上面浮现出来。   江酒觉得这很合理。   毕竟魔女们各个都有非同一般的怪癖,其中有个别魔女的怪癖即便是她看了也要忍不住感慨一声……虽然魔女的怪癖是自由的,但她还是建议那些魔女去找情绪魔女看看病。   因此相比之下她觉得学者魔女的怪癖居然挺正常的。   “那么学者魔女小姐,请问您想问我什么问题呢?”   她捧着茶杯问。   学者魔女身旁的黑板上便有一行粉笔字浮现出来:   “我想知道你培养承冠者耶梦加得的细节。”   “这样啊。”江酒早有预料地点了点头,微笑,“当然没问题。”   “不过那毕竟是我冒着灵魂会伴随下城区一同毁灭的风险得到的珍贵经验,所以……”   “得加钱。”   她提出了条件。   学者魔女闻言盯着她,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斟酌得失,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你要什么?”   黑板上浮现出了如此的答案与反问。   于是江酒便向学者魔女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鱼钩:   “一个要求——尚未准备好,不过到时候你可以选择主动拒绝的要求。”   “……”   黑板上良久没有动静。   学者魔女又盯着江酒看了许久,才终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伶仃的粉笔字便随之浮现出来:   “可。”   没有任何外力约束,对江酒极不公平,学者魔女甚至可以随时毁约乃至于拒绝要求的荒谬交易便如此达成了。   但江酒却像是目睹了自家农田丰收的老农一样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请休息好……我为您展现的,承冠者耶梦加得诞生的全过程。”   “首先是遴选。”   “从偌大的下城区近十亿的异类中遴选出那唯一一个有可能成为承冠者的种子。”   “然后是锻炼。”   “确认他的品格,以及检验他是否拥有能够承载整个下城区的潜力,给予他磨难与痛苦,让原初的胚胎在血与火的锤炼下艰难挣扎,渐渐生长出锋芒,并为他指明所言前行的方向。”   “最后是收获。”   “不需要外人引导,也不需要粗暴的拔苗助长——只需要一点点的阳光雨露和土壤,合适的种子就能生长出最为惊人的果实,稚嫩的英雄将会自觉地背负起整个世界,哪怕再痛苦也在所不辞,从他长大的瞬间开始,他就注定会成为唯一的救世主。”   江酒轻声讲述着,好像一位最为尽职尽责的吟游诗人一般:   “如此,年幼的男孩消失了,背负下城区坠入地狱之中的承冠者耶梦加得便诞生了。”   “这便是那段史诗的全貌,阁下,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她说着,看向娇小的银发魔女。   而学者魔女身旁的黑板上便有漂亮的粉笔字被看不见的手书写出来:   “可你是如何确认那个小男孩就拥有成为承冠者的潜力呢?”   江酒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回答:   “我原本是想说商业机密让您再加点钱的,不过既然阁下如此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您吧。”   “事实上恐怕再没有比寻找合适的种子再简单的事了,就像金子到了哪里都会发光一样,想要在普通人之中找到潜在的英雄就像是在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里找到唯一那位秃顶头皮锃亮的中年人一样简单。”   “只要略微扫一眼,在心里默念我要找到英雄——只此而已,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然后,你就能找到拥有足够潜力的小男孩啦。”   江酒甚至还想在后面补上半句话……比如在小男孩旁边您说不定还能找到位面目慈祥的老牧师。   可这样太地狱笑话了,她就没有再补充。   事实上她只是表情相当虔诚地说:   “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学者魔女小姐,您应该试着相信奇迹的——虽然魔法和奇迹都不是免费的。”   学者魔女却仍旧面无表情,就好像江酒眼前这具纤细而精致的身躯并不是她的本体,而那面悬浮在空中的黑板才是一样。   因此首先做出反应的也并非是学者魔女的身体,而是那块黑板。   娟秀的粉笔字浮现,询问江酒:   “别的魔女说你的能力是许愿术?”   江酒看着那行字,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否认:   “某种意义上确实没错,似乎只要是我想完成某件事,世界就会配合,因此……”   她露出无辜的表情,果断承认:   “——从茫茫人海中挑选出英雄的种子,的确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在第一次到达下城区时,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能够拯救下城区的英雄,于是她便遇到了小亚瑟。   趁时间不注意,她可以让自己进行短暂的加速;趁空间不注意,她可以短距离地跃迁与随意穿梭;趁命运不注意,她便理所应当可以寻找到所谓的天命所归,位面之子。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而江酒的存在本身,或许便是所谓世界回响的精粹所凝结之物。   因此她也算是欺骗了学者魔女……但却不是完全欺骗。   “你要我告诉你我培养耶梦加得的细节,但你却并未询问我复制这奇迹的可行性,所以我的回答合情合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江酒看着学者魔女的眼睛,微笑。   学者魔女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有她身旁的那块黑板上缓缓浮现出粉笔字:   “没有问题。”   她认可了江酒的说法。   但又不止如此。   破天荒的,几乎没有感情可言的银发魔女忽然抬手托了托眼睛,以极微弱的温软嗓音回答:   “倘若奇迹是如此简单就能被复制的,那它便也不配被称之为奇迹了。”   说完她就又恢复到了刚刚那人偶般精致却毫无生气可言的状态。   只是黑板上又有粉笔字浮现出来:   “这样就够了,我认同你的答案,交易成立,清纯可爱小魔女。”   相当客套的宣告,只是最后那个注册名实在是过于轻佻且格格不入,便让前面的所有文字都跟着变得古怪起来。   江酒忍不住轻笑一声。   “还有一件事。”   她说。   “?”   黑板上也随之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这并不影响江酒继续做她想要做的事。   她拉开沙发,起身,把手按在桌上,轻盈地迈过几步,便从她这边一转来到了学者魔女那边。   她侧身坐在了学者魔女的沙发扶手上,然后慵懒地把胳膊放在沙发靠背上,又把头枕在胳膊上,居高临下好奇地看着身材娇小戴着尖顶帽子和圆框眼镜的银发魔女。   “坐在沙发上的人形躯体,还有悬浮在旁边的黑板——这两样东西到底哪个才是您的本体呢?”   江酒问。   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总之过了许久黑板上才重新有了动静:   “沙发上的人形躯体。”   学者魔女回答。   “这样啊……”   江酒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   然后她忽然从沙发扶手上主动滑了下来,与学者魔女的娇小身躯共同分享沙发上的狭小空间——甚至她还蹬鼻子上脸地把学者魔女抱了起来,让她并拢双腿坐在她的腿上。   江酒的双臂轻轻搂住了银发魔女的腰肢,又低下头,用脸颊轻柔地蹭了蹭银发魔女的脸颊。   贴贴。   如此耳鬓厮磨,甚至不老实地上下其手。   然后,坏女人才坏笑看着脸颊浮起可爱酡红,呼吸急促的银发魔女,说:   “我其实一直都好奇阁下……您会不会也露出像现在这样可爱的表情呢。”   [未完待续]   ——   加更1/1   万字更新完毕!!!   求月票!!!   ⁽⁽ଘ( ˙꒳˙)ଓ⁾⁾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从来都是   江酒是被学者魔女从大图书馆里丢出来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能保持永不过时的优雅,毫无狼狈感地落在外面的草地上。   但与她同行的泡泡和潘多拉显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们俩被学者魔女弹出大图书馆前都在专心致志看书,泡泡看的是本人物传记,潘多拉看的是有关于人类情绪方面的一篇论文,或许是因为魔女们对知识习惯性抱持认真的态度,所以两位大魔女落在草地上时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怎么回事?”   泡泡问。   “……”   潘多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转头看向江酒,好像已经提前确认是她的错了。   而江酒只是微笑。   这时候泡泡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看向潘多拉,又借助潘多拉的视线焦点看向江酒。   “是你?”   灰发魔女先是狐疑地问,然后又猜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忍不住问:   “你去招惹那位学者魔女了?”   江酒依旧保持着矜持的沉默。   但她固然可以保持沉默,只不过她接下来的所有发言……又或者是暧昧的态度都会被视作为呈堂证供。   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被当成一切坏事的始作俑者。   显然江酒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至少在泡泡和潘多拉眼中,甚至不需要去验证,她们就不约而同地认定坏女人是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   江酒也并没有准备为自己辩解什么,她只是无奈地轻叹一声,说:   “我的我的,没办法,谁能想到那位学者魔女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嘛。”   她主动坐实了泡泡和潘多拉的怀疑。   潘多拉倒还好,她已经习惯甚至可以说麻木了,但泡泡还未经历过坏女人的精神扭曲和洗礼,因此忍不住表情古怪地发问:   “你……还真是奇怪啊。”   “在我漫长的生命中,还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人类或者魔女,你难道不会感到满足甚至厌烦么?”   “明明都已经得到缄默她的眷顾了,居然还要去招惹别的魔女,而且是见一个爱一个,你的感情真的如此廉价且泛滥么?”   她这番话说的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甚至涉嫌对江酒人格的指控。   但江酒却并不觉得这是冒犯。   她只是又叹了口气,接着垂眸,微微低下头来,甚至主动向泡泡道歉:   “果咩纳塞。”   “不过没办法,可能我这个人生来便是如此滥情吧,关于这点我也没办法主动控制的。”   “毕竟……性格如此。”   江酒说完,很客套地朝泡泡笑了笑。   那感觉就好像是她理直气壮地说我知错了,下次一定不改!   “……”   泡泡也拿江酒实在没办法。   她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瞥了江酒一眼,相当坦诚地对他说:   “虽然从记录对象这方面来说你无疑是个相当有趣的目标,甚至都几乎要超过静谧了……但我还是觉得你现在这样不太好,简直就像是流连在花丛中的一只蝴蝶,虽然的确漂亮可爱,但是否会显得太随便了?”   泡泡对江酒的评价很高,但同时也很低。   但还好,江酒一向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所以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泡泡眨了眨眼。   她看着江酒,再没说话。   只不过悄无声息的,有魔力的波动自她体内酝酿起来,而那支白桦木材质的魔杖也再度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可能性魔女展开了独属于他的领域。   同为大魔女的潘多拉显然察觉到了魔力的波动,她下意识把目光锁定到泡泡身上,却又很快宛若无事发生过那样重新看向江酒。   她似乎并不在意泡泡对江酒使用权柄。   或许是因为在此之前莉莉丝已经让泡泡查看过一次江酒身上的可能性,又或许是……   “嗯?”   灰发魔女看着江酒愣住。   “怎么会什么可能性都看不到?”   她喃喃低语。   就像被一层毛玻璃盖住了那样,无论她如何尝试,最多只能在江酒身上看到一层模糊的轮廓。   像火焰在燃烧。   淡金色的冠冕,淡金色的眸子,黑裙上宛若火焰又宛若藤蔓生长般明亮的纹络。   可能性魔女只能勉强分辨出这样的标志。   而就在她打算再调用更多魔力驱使权柄好勘破虚妄时,她忽然看清了被阻隔在那层迷雾后的可能性。   与江酒相貌近乎完全相同,但却有截然相反神圣气质的魔女朝泡泡眨了眨眼。   “乖。”   他微笑着像美人鱼一样游到了泡泡身旁,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脸颊,表情温柔地告诉她:   “不要再窥探了哦,不然会受伤的,如果你受伤江酒说不定会担心难过的。”   泡泡下意识想反驳。   以她这记录者对江酒的观察,那坏女人根本就不是会为别人担心难过的性格,她要真是受伤了,说不定坏女人还会当场放挂鞭炮开瓶香槟来庆祝。   但那位陌生魔女却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于是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江酒,所以再加把劲吧泡泡,只要你再加把劲……”   “只要我再加把劲,我就能看穿江酒?”   “不,只要你再加把劲,你被江酒欺骗之后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啦。”   “……”   可能性魔女愕然。   而容貌酷似江酒的陌生魔女便轻笑一声,又说:   “开玩笑的,不过这种玩笑话也的确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哦,泡泡,如果不想后悔的话,那就抓住这次机会吧……”   “毕竟,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说完这句话,陌生魔女的表情便渐渐变得悲伤起来,他闭上眼低头,双手合十,宛若祈祷一般蜷缩起身体。   “咔——”   一声轻响过去,他的身躯便突兀碎裂成了漫天星屑,随风飘散。   泡泡不知道曾使用过多少次权柄,却从未目睹过这样的景象,她恍惚地看着陌生魔女消逝,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那飘飞的星屑。   但那些星屑却如同雪花一样,落在她掌心的瞬间就被体温融化甚至蒸发了,于是便只剩下一片虚无。   茫然若失。   泡泡呆呆地看着手中,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了冷,就像魔女茶会的场地突兀由气候温暖宜人的春天变成了冬天。   甚至有刺骨的北风呼啸而来。   她莫名感到了悲伤。   但这悲伤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泡泡?泡泡?”   是江酒在呼唤她的名字。   可能性魔女下意识抬起头来,便恰好与低头看她的江酒对视。   没有了淡金色的冠冕,淡金色的眸子,淡金色的泪痣和黑裙上燃烧生长的纹络。   清纯可爱小魔女关切地看着她,问:   “你怎么了?”   “……”   泡泡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中,然后摇了摇:   “我没事。”   “没事?”江酒疑惑地问,“没事的话你刚刚为什么突然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不管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   泡泡再度陷入沉默。   刚刚在江酒身上见到的,不知道属于哪一条世界线的可能性,那位陌生的魔女忽然与如今的江酒重合,虚幻与现实的界限突兀被打破。   即便是身为可能性魔女的她如今也不免恍惚起来,甚至分不清哪边才是她如今存在的世界。   所以,鬼使神差的,泡泡忽然抬起头来与如今的江酒对视,然后轻声问:   “如果我因为你的缘故受了伤,你会担心,会为我而难过么?”   她看到江酒愣了愣。   好像猝不及防,从来都没想过她会这么问一样——但即便如此,江酒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可能性魔女向她伸出的手。   就像白马王子单膝下跪,向公主求婚,为她套上婚戒那般,江酒握住了泡泡的手,温柔地凝望她的眉眼,低声说:   “当然……不会啦。”   “喜欢我还有我喜欢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要是每一个为了我受伤我都要担心难过的话,那我岂不是要随时都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   “那样未免太累啦,所以活得简单一点多好,只要你没有良心就不必自责,只要你没有道德就没有人能道德绑架你。”   “还是那句话哦,你可能没听过,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江酒微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用食指轻轻刮了刮泡泡的鼻子,说:   “我们坏女人,从来都是管杀不管埋的。”   “……”   可能性魔女不说话了。   虽然这是她已经提前猜到的结局,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很难接受,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忍不住攥紧了拳,紧紧盯着坏女人的眼睛,似乎想再质问什么。   但她这句话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因为无论是她,江酒,又或者潘多拉同时听到了一声带着丰收般喜悦的惊呼。   “江酒?”   她们三个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她们便看到了陌生的魔女。   以玄黑色为点缀的黄色绸衣,以纸扇覆面,手执纤长的石楠木烟斗,身材窈窕而丰满,美艳动人。   以肿胀之女的模样示人,而真名则是奈亚拉托提普。   曾与江酒有过不太愉快摩擦的混乱魔女不知何时降临于此。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混乱魔女   江酒看着身着绸衣以纸扇覆面的混乱魔女,忍不住眯起眼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姜小白。   小姑娘是最可爱的,青涩而美好,就像春天刚顶开坚硬土壤萌发新芽的青草,或者是夏日清晨能在路边看到的还带着露珠的白色牵牛花。   江酒很喜欢跟她在一起喝点酒,说说话聊天天,不必牵扯到各种乱七八糟麻烦的感情纠葛,感觉就很治愈,就连她那颗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心脏都好像恢复了活力。   她甚至会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好啊真好啊……   不过就像说起猴子就难免联想到孙悟空再到文体两开花一样,递进的想象力发展到最后就难免会回想起墙中之鼠,凡人之死,以及埃克森姆隐修院地窖中所隐藏的诡秘之地,宛若盐花般白茫茫的骸骨之海,还有于深葬坑中跳出的外神。   其名为奈亚拉托提普。   之前莉莉丝没有给她普及过常识扫过盲,她还真觉得这世界上存在着古神外神和所谓的旧日支配者,但泡泡告诉她这些诡秘存在其实都是魔女扮演的,当然也有一部分真实存在。   ——那就是由失控发疯魔女所形成的世界之垢。   他们不间断地污染着整个宏观世界,或许是报复,又或者说仇恨。   泡泡说世界之垢是魔女们的末路。   江酒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但可惜名为奈亚的混乱魔女并不是世界之垢,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位性情古怪的大魔女罢了。   因此江酒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甚至从容不迫地招招手打招呼说:   “好久不见。”   可显然她这副姿态让奈亚无法理解。   曾对江酒释放过诅咒的混乱魔女隔着纸扇看了眼江酒身旁的泡泡和潘多拉,轻笑一声问:   “可能性和静谧?怎么不是缄默——小东西,你那位主人没来参加这次的魔女茶会?”   可谓是出言不逊了。   江酒闻言却并未生气,而是一脸疑惑地看向混乱魔女,问:   “对啊,是这样的,要是莉莉丝来参加了这次魔女茶会的话,想必我就遇不到您了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露出颇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然后补充:   “毕竟上次有人被我骂破防了,恼羞成怒想对我动手,结果却被我亲爱的主人一个照面秒杀了……我不说是谁。”   但显然经历过江酒之前的辱骂,如今的混乱魔女已经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并没有轻易着急上火。   他只是收起了用来遮脸的扇子。   奈亚拉托提普,也就是混乱魔女常以肿胀之女的形象示人,而他用以掩面的扇子便是隔绝了所有神秘属性的封印,只要扇子被挪开,他就会展现出肥胖丑陋而凶戾的真容。   就像当初江酒在埃克森姆隐修院地窖中所见到的那样。   可不知为何,如今的混乱魔女即便放下了扇子,也并未暴露出真容。   江酒好奇地眨了眨眼。   或许是看出了江酒的疑惑,混乱魔女便妖媚地舔了舔嘴唇,轻声说:   “上次你见到的只不过是我的代行者之躯而已,然而脆弱的凡物无法承受大魔女降临的位阶与神秘度,于是力量便理所应当会溢出,变成你这种小魔女无法理解的模样。”   “油腻的肥肉,白花花的脂肪,触手,密密麻麻的眼睛,还有各种以人类或是见习魔女之身不能直视的要素——要不是你这小东西意志足够坚韧,说不定在目睹我那具代行者之躯真容的瞬间就会疯掉呢。”   说到这里,混乱魔女的笑容便愈发愉悦起来,就好像饮下了甘甜的琼浆。   “真期待啊。”   他相当恶劣地低声呢喃:   “像你这样意志坚韧,心中仍存在着一缕光明的小家伙如果有一天失控了,那又会反转成什么样的存在呢?”   “喂,可能性!”混乱魔女呼唤泡泡的注册名,“你不是能看到一切的发展吗?那你能不能看到这小东西……她失控反转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泡泡愣了愣。   反转?   对啊。   倘若眼前的江酒失控,反转,那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魔女都有失控的可能,甚至包括那位最初魔女,这样一来即便是江酒也不可能例外——爱的另一头是仇恨,倘若爱的奴隶被背叛了,自然会变得疯狂,成为整个宏观世界的敌人。   而越强大的魔女反转后就理所应当会变得越可怕。   所以江酒呢?   受缄默魔女所眷顾,被不知多少人爱着的江酒如果失控了,她本身的那些权柄又会蜕变成什么样的污染?   心想事成,以及来自白冠之王的无限生命和同化能力,以及梦与童话的权柄?   可能性魔女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了。   但她如今已经失去了窥探江酒身上可能性的机会——自那容貌酷似江酒的陌生魔女消失之后,她就再也不能从江酒身上读取出哪怕一点的可能性,就好像江酒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但即便是尸体也会有相应的可能性才对。   她无法理解,但只能被迫接受。   所以泡泡摇了摇头,回答:   “我看不到关于她失控的发展。”   这是真话。   毕竟……她之前莫名其妙丢掉了帮助缄默展开江酒身上可能性的记忆,如今又失去了再度窥探的可能。   但显然混乱魔女不这么觉得。   她显然是误会了泡泡的说法,因此皱起眉来,看着江酒说:   “没有失控的可能?怎么会呢?既然是魔女就一定有失控的可能……难道你不是魔女?”   “可如果我不是魔女的话,又是怎么参加这次魔女茶会的呢?”   江酒相当配合地露出疑惑表情,问。   混乱魔女便嗤笑:   “那还不简单么,就像你这小家伙还未成为大魔女就能参加魔女茶会一样——只要有位大魔女声称你是她的宠物,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带进来。”   “更何况……就连我这个不怎么喜欢跟其他魔女混在一起的魔女都听说缄默魔女找到了位小情人这消息,所以不管你是不是魔女,她理应都能带你参加魔女茶会才对。”   “这样嘛?”   江酒随口应付了一句,又以眼角余光瞥了眼泡泡和潘多拉。   潘多拉一如既往沉默且面无表情。   而泡泡在听到混乱魔女说江酒是莉莉丝小情人之后表情明显有了些微的变化。   她好像也知道?   这就让人心情比较复杂了。   江酒突然很奇妙地发现好像除了她以外,所有来参加魔女茶会的大魔女都知道她是莉莉丝的小情人,甚至有极个别的魔女……例如奈亚,会把她看作是莉莉丝的宠物。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江酒忍不住轻叹一声,紧接着重新看向混乱魔女,说:   “可是……”   “我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和缄默魔女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想象,或者听说的那样呢?”   混乱魔女闻言便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嗯?”   她似乎很期待江酒会给出什么不得了的答案。   而江酒也并未让她失望。   “其实我并不是缄默魔女的小情人,相反,缄默魔女是我的小情人才对。”   江酒从容不迫地抛出了如此耸人听闻的说法。   “所以同理可得,如果在一些魔女眼中我是缄默魔女养的宠物,那么事实上,我要宣称缄默魔女是我养的宠物。”   宛若平地起惊雷一般,江酒语不惊魔女死不休。   可能性魔女闻言愕然。   静谧魔女愣了愣,接着忍不住开始为某人祈祷。   而混乱魔女也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沉默了片刻,又上下打量了江酒一遍,像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突兀惊叹道:   “何等的大胆!何等的狂妄!”   然后他相当开心地笑了起来,继上次相遇之后第二次向江酒抛出橄榄枝:   “小家伙,你成功地取悦了我——如何,要不要背叛你那主人……不,是宠物,江酒,你要不要抛弃你那宠物,来到我的身旁!”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你把爷逗乐了吧?   江酒微笑着想。   同时她又觉得混乱魔女实在是太过外行,或者说现在的魔女都是如此马马虎虎招徕信徒的么?   下等企业画大饼,编织谎言,许诺美好的明天;中等企业谈酬劳,一板一眼支付工资安排福利;上等企业几乎不需要主动招人,但所有的打工人都以挤入其中为荣。   但混乱魔女呢?   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告诉江酒他就相中她了,要她到他那里去工作。   全体路灯挂件直呼内行。   可江酒却觉得这样不太好。   所以她淡然地与混乱魔女对视,堂堂正正问:   “那么,请问假如我去到你身边,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地位?你这样被我家主人一碰就碎的二流魔女能给予我什么地位?”   “财富?且不说对魔女而言财富这个概念本身就很荒谬,更何况我也不在乎财富。”   “力量?身为二流魔女,你自己才有多少力量呢?你又能带给我什么力量?我觉得多少是有些搞笑了呢。”   质问声一句高过一句,混乱魔女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江酒终于给出了判决。   “想要招揽我的话,建议先去照照镜子哦,亲爱的混乱魔女大人。”   她微笑着说。   [未完待续]   ——   (2/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6-既见未来   羞辱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的骄傲放在脚下肆意踩踏。   比如说一个人发球像周琦,打球像梳中分的鲲——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污蔑他穿了假鞋。   这都是很具有攻击性的言论,有的甚至险恶到像是要拔掉年轻乘务员脑门上最后一撮头发那样,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么问题来了,鸽子为什么……不对,应该说混乱魔女的骄傲是什么呢?   按照阵营九宫格来划分的话,江酒觉得奈亚应该在混乱邪恶那一块,与守序善良应当是截然相反的,如此一来守序善良提倡的混乱邪恶就反对,守序善良反对的混乱邪恶就提倡。   那么答案便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夸!   大夸特夸!   夸就完事儿了!   江酒略微沉吟斟酌,便想到了合适的词汇,于是她微笑着与混乱魔女对视,加大力度继续输出:   “你真善良!”   混乱魔女的呼吸略有紊乱。   “你真正义!”   混乱魔女的脸色稍微阴沉。   “你真是个好人啊!”   混乱魔女……她拳头硬了。   对守序善良阵营的夸赞落在了混乱邪恶阵营头上就成了需要被消音那个级别的痛斥,奈亚甚至感觉她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   善良?   正义?   好人?   啊呸!   她觉得江酒才善良正义,江酒全家都善良正义是好人!   可在心里狠狠地骂完了之后她骤然想起诸如善良正义这些形容对江酒这样的人来说是相当高的评价,是毫无一丝歧义的褒扬。   她麻了。   所以该怎么骂江酒才行?   骂她卑鄙邪恶?但她为什么觉得那是在夸江酒?而且似乎只有小孩子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她要是跟江酒对骂岂不是丢了面子?   混乱魔女看着江酒,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忽然……不敢确信江酒是守序善良阵营的魔女了。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多说无益,折断的骨头才是最好的课本。   混乱魔女忽然忍不住笑着鼓起掌来:   “好,是够伶牙俐齿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小东西——只不过不知道你的魔杖有没有你的嘴那么硬?”   而江酒便也笑着与她对视,接着抬起手,以指尖点了点嘴唇,眯起眼,像狐狸一般狡黠地说:   “想要知道我的嘴硬不硬?很简单啊,您过来亲自尝一尝不就好了么?”   混乱魔女闻言便不再鼓掌了,她用手中的长烟斗在胸前画了个弧,极危险地冷笑一声:   “好啊,那我就来了。”   魔女的魔杖因各自的爱好和习惯可以呈现出许许多多不同的姿态。   例如江酒和莉莉丝的原教旨主义魔杖,潘多拉的魔典,以及……混乱魔女手中纤长的石楠木烟斗。   她以烟斗画了个弧,便有若隐若现的白烟驻留在空气中,构成样式复杂且繁琐的图样。   “那是在召唤战争魔女。”   江酒身旁的泡泡冷不丁说:   “魔女茶会虽然是茶会,但绝对不会像你们上城区人类的茶会那样和谐……毕竟魔女们都是疯子,甚至还有极少数的精神变态。”   “崇尚和平的魔女有,热衷打打杀杀的魔女也有,因此即便是在魔女茶会中也不乏一言不合就开始决斗的。”   “而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破坏魔女茶会会场,就有新的规则应运而生——参加魔女茶会的大魔女可以向战争魔女提出决斗申请,这之后战争魔女就会为参加决斗的双方提供相应的擂台。”   “混乱她是在向你提出决斗。”   泡泡的语气有些迟疑。   她压低了声音,又说:   “我建议拒绝,你有拒绝的权力,混乱魔女是少有的战斗型魔女,很强,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大魔女,你们俩之间有非常大的差距。”   “是嘛?”   江酒随口问了一声,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向她发来挑衅信号的奈亚。   不得不承认,泡泡说的确实没问题。   她是准大魔女,混乱魔女却是正式大魔女,她的战斗经验稀少,混乱魔女却身经百战娴熟无比。   无论怎么想她都好像是在自找苦吃。   “但没关系,”江酒微笑着自言自语,“混乱魔女对上清纯可爱小魔女——优势在我!”   说完,她转头看了眼泡泡,挑了挑眉问:   “你不是可能性魔女么,如果想要知道我跟混乱魔女谁更可能赢下这场比赛的话,看看我们俩身上的可能性不就好了么?”   泡泡闻言下意识启用了权柄,但紧接着她又想起她看不到江酒身上可能性这件事,准备对江酒说……但这时她忽然又看到了已经缓步离开她和静谧魔女走向混乱魔女的江酒……她身上悄然浮现出的可能性。   只有一个。   所有可能性的分支都被压缩,甚至被淘汰,而仅剩下的一个——在所有不合理可能性被抹去,只剩下唯一可能性的瞬间,它就成了既定的未来。   也就是说……   在江酒来到混乱魔女面前,抽出魔杖,同意了她的决斗申请时,泡泡也看清了那仅存可能性所昭示的未来。   江酒胜,混乱魔女败。   仅此而已。   ……   而另一边,江酒与混乱魔女见到了那位负责魔女茶会决斗事宜的战争魔女。   是位个子高挑,有八块腹肌和轮廓清晰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的猛女。   她英气十足,像古罗马战士一般披坚执锐,精悍而骁勇,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透出十足的坚毅味道。   江酒注意到了她手中的战矛,有点好奇,于是便大大方方地问她那是魔杖么?   战争魔女便爽朗地笑了笑,说的确如此,战矛便是她身为魔女的魔杖。   然后她又以欣赏鲜花的表情端详江酒片刻,询问江酒是不是最近刚注册成功的大魔女,又或者是哪位大魔女的家眷?   江酒便点点头,回答说她是缄默魔女的恋人。   战争魔女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可惜,要是她早点与江酒认识该多好。   江酒歪歪头表示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   战争魔女便眯起眼睛说如果她早点跟江酒认识,那恐怕就轮不上缄默魔女了——而且如果江酒不是缄默魔女而是其他魔女的恋人,她甚至可以考虑筹备一下横刀夺爱的计划。   “女人是战士的绶带和勋章!更何况是你这么可爱的女孩……真可惜,我居然没早点认识你。”   战争魔女如此感慨,接着以战矛敲击圆盾,便召唤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擂台。   是一处独立的空间,甚至可以说是个小世界。   战争魔女将江酒和混乱魔女带进了擂台之中,然后肃穆地说:   “这场决斗会一直持续到有一方被击败或者投降,在此期间,你们可以随意使用各自的权柄——但切勿试图扭转世界底层的规则,否则你们将面对色彩魔女序列的通缉和所有魔女的敌对。”   “汝等知否?”   “知道了。”   江酒乖巧地回答。   “无用的废话。”   混乱魔女冷哼一声。   但显然战争魔女并不在意她们俩的态度,她只是完成了这已然成为例行事项的传统,便离开了擂台,悬浮在半空之中,朗声道:   “那么……”   “决斗开始!”   战争魔女奋力以战矛敲响了圆盾。   可擂台中的两位魔女却并未立刻就大打出手。   她们各自占据了一边,相对而立,看着彼此的脸。   而混乱魔女忽然娇笑一声,吸了口烟斗,含在口中片刻,接着吐出如丝如缕的雾气。   “还真是人见人爱啊,”她说,“就连战争魔女都被你轻易俘获了心……”   “可这样一来,就更让我迫不及待想要把你这小家伙当做是最宝贵的臻品收藏起来,锁在我的身边了。”   她又媚眼如丝地叹了口气:   “唉,缄默魔女还真是个随意糟蹋臻品的蠢材,你说她是怎么放心把你放出来任由你乱跑,不怕你被别人拐走的呢?”   江酒也微笑以对:   “关于这个,您待会儿可能就会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而且您难道就没觉得奇怪么,我身边站着的可是那位可能性魔女啊,她跟我勉强还算是朋友,可作为朋友她却没有来阻止我跟你决斗,您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嘛?”   如此说着,江酒优雅地抽出了魔杖,却略有迟疑地在手里掂了掂试了试分量,接着颇为苦恼地说:   “这玩意儿果然怎么用都不顺手啊,阿瓦达索命?钻心剜骨?还是除你丫家伙事儿?”   “感觉不如热武器……手感。”   但她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   她很随意地挥了下魔杖。   于是可能性的权柄被触动了。   世界线有了新的分支,存在于过去与未来的的所有可能性全都降临于此。   就像那句诗一样: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江酒,江酒还有江酒,强壮柔弱自卑勇敢卑鄙正直——由在场的一个种子发芽生长开花,最后诞生出了不知多少果实。   混乱魔女忽然迷惘起来。   她看着擂台上的无数江酒,忍不住问:   “这是……可能性他的权柄?可为什么你能使用他的权柄?”   所有江酒便异口同声回答她:   “这是秘密。”   然后,站在原地的江酒本体漫不经心地晃悠了两圈手里的魔杖,问:   “你猜?”   “在泡泡,也就是可能性魔女看到咱们俩决斗结果的可能性之后,她会不会觉得惊讶,会不会觉得命运这个抽象概念突然活了过来,冷漠地俯瞰她,问她……”   “——既见未来,为何不拜?”   [未完待续]   ——   加更1/1   加更好像快还完了哦   我要是坏女人,我就骂你们这群读者一点用都没有   略略略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7-被我包围   倘若可能性魔女能旁观江酒与混乱魔女的战斗,一定会觉得错愕迷惑。   她说不定会怀疑江酒是不是她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姐妹,不然凭什么江酒会拥有与她一般无二的权柄呢?   不过从某个方面来说,除了极个别魔女以外,其余魔女的确都是从大源中先后诞生的亲生姐妹——虽然她们似乎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就是了。   而江酒如今的确使用了仅属于可能性魔女的权柄。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混乱魔女又抽了口烟斗,幽幽吐出袅袅的纯白色雾气。   她看着江酒,表情慵懒地眯起眼来,看起来像是沐浴在温暖阳光中打盹的布偶猫,但又带着十足的杀气。   “是复制?”奈亚问,“又或者镜像,夺取,吞噬,同化?”   她说着,唇角忽然勾起危险的弧度:   “——但无论如何,我都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啊,小东西。”   在不知多少江酒的共同注视下,混乱魔女轻巧而优雅地转了几圈长烟斗,将之当做魔杖使用,以清淡的雾气勾勒出隐约的仪轨。   “开始吧。”   她微笑着说。   混乱的权柄被触动了。   原本坚硬得就连大魔女都无法轻易击碎的擂台地面忽然变得柔软,甚至几乎像是沼泽一样——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被分解为氤氲的黑雾,混乱魔女的身影便渐渐隐匿于这些黑雾之中,消失不见了。   然后,物质的形态再度遭到了扭转。   畸形,怪异,宛若是从最恐怖的噩梦中爬出的,难以看清实体的存在从液化的底下翻涌而出,他有一千条手臂一千只眼睛一千张嘴,体型庞大宛若一座山峰,只是起身的简单动作就动摇了整座擂台。   他嘶吼咆哮,流着黑色的血泪,踉跄地向江酒们扑来,吐出恶臭的腐蚀性毒液,炽热的火焰以及冰冷的寒霜。   “袜!”羞涩小江酒睁大了眼睛感慨,“感觉好厉害鸭!”   “勉强还算不错吧。”   妩媚小江酒点头附和。   而另一边病娇小江酒捂着胸口,泪流满面地喃喃低语:   “莉莉丝……我的莉莉丝……她在哪儿?”   她身旁的原生江酒便语气温柔地回答她:   “莉莉丝在骑马赶来的路上呢,我的姐妹,如果想要见到她的话,那就先想办法跟我们一起解决掉混乱魔女吧。”   “真……真的吗?”病娇小江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神经质地问,“只要解决掉他……我就能见到莉莉丝?”   “当然。”   原生江酒微笑着点头,又补充道:   “——毕竟,好姐妹不骗好姐妹嘛。”   病娇小魔女闻言便呆呆愣愣向木头人偶一样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畸形巨兽,嘴巴不自然地开裂到十分诡异的角度,脸上的肌肉痉挛般呈现出狰狞的模样。   “那真是……太好啦!”   她如此笑着,用沙哑的嗓音回答江酒。   而巨兽的攻击此刻也终于轰然落下。   就像桌面清理大师,或者是轻易就能扫落货架上娃娃的人类那般,巨兽咆哮着将所有诞生于可能性权柄的江酒一同锤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发展似乎的确会是这样。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身形柔弱娇小,表情紧张的羞涩小江酒不知何时站在了其余江酒前面。   “加油!你一定能行的!”   她给自己打气,然后缓缓闭上眼,对着畸形巨兽毫不设防地张开了双臂。   ——就好像准备拥抱那丑陋的巨兽一样。   然后,有光亮起。   来自魔女之夜,来自童话王国,来自梦的权柄。   宛若魔法少女变身那样,羞涩小江酒身上的水手服和百褶裙忽然变成了缤纷虹光,虹光拉长,延展,最后勾勒出了公主裙的轮廓。   梦的公主降临于此,无形无质的童话力场便随之扩散,覆盖了整片擂台。   毒液,火焰以及寒霜变成了拐杖糖,姜饼人还有纷纷扬扬的绚烂彩带。   然后,羞涩小江酒提起裙摆,慢慢来到不知为何突兀停下动作的巨兽面前,怯怯地踮起脚,朝他伸出手。   “怪兽先生,你能、能做我的朋友吗?”   她问。   怪兽先生沉默地俯视着她,身体微微颤抖。   他似乎并未完全被童话力场同化,甚至还保留着一定的意识,于是便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控制。   “果然,不愧是大魔女的造物,只论神秘度的话童话力场好像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公主身旁的妩媚小江酒饶有兴致说。   小公主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便惊喜地扑了过去抱住她,撒娇道:   “姐姐你来啦!”   “嗯,我来帮你啦。”   妩媚小江酒宠溺地摸了摸小公主的头。   小公主很是可爱地主动蹭了蹭姐姐的手,然后沮丧地小声说:   “怪兽先生……他好像不愿意跟我做朋友,怎么办啊姐姐?”   “怎么办?”   妩媚小江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以眼角余光瞥了畸形巨兽一眼,漫不经心道:   “听话的狗狗有骨头啃有肉吃,不听话的狗狗欠收拾——既然如此他不愿意听话,那就打到他愿意听话为止咯。”   可尽管她嘴上这么说,看样子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   因为有其他人先她一步动手了。   是病娇小江酒。   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了巨兽的脚边。   穿着一袭干净白裙的少女伶仃地抬头看着面前山一样庞大的巨兽——如此对比之下便显得她格外娇小,瘦弱,简直像朵脆弱的小白花,随时都可能突兀香消玉殒。   可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恐惧。   她在期待,宛若亲眼目睹神明降临的狂信徒般,瞳孔都缩成了野兽般的狭长形状。   “莉莉丝……莉莉丝……我来找你啦莉莉丝……”   病娇小江酒如此呼唤着,抬起手来轻轻搭在了巨兽身上。   她的头顶悄然浮现出由纯白鸢尾花与古木细枝编织出的冠冕,她的瞳孔与发丝染上了纯白的光晕,她指尖触及巨兽躯体的部分忽然有纯白的鸢尾花疯长起来。   汲取着血肉的营养,宛若寄生虫般的纯白鸢尾花以恐怖的速度从巨兽足部蔓延遍了他的全身,又一同绽放,凋零,便有鹅毛大雪一般的花瓣洒落整片擂台。   巨兽被蛀空,只剩下苍白的骨架,静默地屹立着,上面鸢尾花随风摇曳,便有了种残忍而怪异的美感。   生命如此便被轻易转化了存在的形式。   “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么粗暴的手法,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确够干净利落。”   妩媚小江酒饶有兴致地随口点评了一句。   然后她轻轻拍了拍因为痛失怪兽先生而难过的小公主以作安慰,抬头,迈着风姿绰约的步子来到病娇小江酒的身边。   “还在四处躲藏么?亲爱的混乱魔女小姐?”   她环顾四周,轻声感慨:   “明明是位大魔女,结果在面对我这还不算是大魔女的后辈时居然如此狼狈……这样是否有失风度呢?”   但混乱魔女似乎并不打算现身反驳她。   所以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想办法把您揪出来了,当然我的办法可能会粗暴一点,所以请见谅哦。”   妩媚小江酒说着抬起手来,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我宣称……”   她轻声说:   “此地不允许潜行,隐匿,躲藏——凡阴暗之物必将暴露于光明之中。”   于是,突兀出现的光明驱散了迷蒙的黑色雾气,液化的地面再度变得坚硬,融入其中的混乱魔女便顺理成章地被逼迫,现出了身形。   但她却并未有任何吃惊又或者不知所措的表现。   相反,她甚至还以手中的纸扇遮住小半张脸,像位真正的淑女那样轻笑一声,说:   “不愧是受缄默魔女眷顾的恋人,能如此轻易就破解我这大魔女创造出的作品……不算神秘度和位阶只谈战斗力的话,同时拥有这么多麻烦权柄的你似乎已经能正面战胜不少非战斗型大魔女了。”   “心想事成的权柄,来自魔女之夜梦的权柄,以及带着地狱承冠者味道的陌生权柄——当然,还有用来驾驭这些权柄的可能性权柄。”   “可真是个……小怪物啊。”   混乱魔女眯着眼感慨。   而妩媚小江酒闻言叹了口气,说:   “母体托我给您带句话……她说是这样的,甚至不需要她亲自上场动手,只要我们三个就足够对付您。”   “妩媚小江酒来了全杀了。”   “病娇小魔女尽力了。”   “羞涩小江酒在干嘛……查询羞涩小江酒状态。”   而作为母体的原生江酒……   唔。   大概她有不得不袖手旁观的理由呢。   这是毫无疑问的嘲讽,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强者的余裕?   总之确实很有坏女人的一贯风格就是了。   可混乱魔女好像不是很懂妩媚小江酒在说什么,她抽了口烟,在缭绕升腾的雾气中高深莫测地微笑起来,说:   “刚刚那只是第一回合,是试探而已,别忘了只要我没投降或是被打败,战斗就不会结束,小东西。”   “当然。”   妩媚小江酒礼貌地颔首,然后又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有一茬一茬的江酒像越共一样突兀从混乱魔女身边冒了出来。   混乱魔女突然就成了瓮中之鳖。   “那么这样呢?”   妩媚小江酒微笑着问:   “现在我宣布——您被我包围啦。”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8-混乱失控   江酒们包围了混乱魔女。   就像一群代表了死亡和不详的秃鹫盘旋在濒死之人头顶,待她断气便会俯冲下来,分食她的尸体。   “如何?”   为首的妩媚小江酒与混乱魔女对视,颇为热情地问:   “您是打算就这样投降,又或者准备继续负隅顽抗呢?”   混乱魔女却好整以暇地轻笑,回答:   “投降?负隅顽抗?小东西你在说什么呢,这才只是刚开始啊。”   她徐徐吐出一口白雾,又说:   “注意哦——接下来我就要认真了。”   就像是在宣告有大的要来了一样,混乱魔女话音未落,身形便化作一缕缥缈的轻烟消失在原地。   接着,身着绸衣的美艳少女出现在了妩媚小江酒的面前。   她嘴角勾起浅浅的诡笑,握着长烟斗点向妩媚小江酒的眉心。   动作轻柔,与其说在发动攻击倒不如说是闺蜜间玩笑般的打闹,颇为亲昵,甚至让人完全看不出用了力气的迹象。   于是妩媚小江酒微笑着承受下了这一击。   “咚。”   很轻的声响。   也的确不疼,甚至感觉上不如莉莉丝用魔杖敲的。   从物理层面上来说甚至没有击破江酒的护甲,就更不要说对她造成伤害了。   但从神秘层面……悄然间有什么变化发生了。   从被长烟斗敲到的地方转瞬间便蔓延到全身,像是把石头扔进平静池塘之后溅起了涟漪,在莫名的波动影响之下,妩媚小江酒的整个身体忽然就颤抖起来。   混乱,或者说失控。   每一条血管,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甚至是每一处内脏都活跃起来,它们忽然就拥有了独立的思想,对自我的认知。   它们获得了截然不同的性格,有的开始恐慌,有的却保持愤怒,有的蠕动挣扎——但它们都不约而同行动起来,试图脱离母体的束缚。   而这个过程还在深化。   从血管肌肉骨头内脏到细胞,再到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   一切都被赋予了灵魂。于是妩媚小江酒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指突兀被齐根截断,血肉尖叫欢呼着在坠落的过程中绽放开来,分解为最为微小的粒子,进行一场荒谬绝伦的盛大逃亡。   芜湖!   就好像雪崩的时候,每一颗雪花都在勇闯天涯那样。   妩媚小江酒已经在试图用她的权柄镇压紊乱的身体了,但即便如此异变还在不可抵挡地持续下去。   她的身体表面悄然生长出无数畸形的肉芽,紧接着开出糜烂血腥的花,她的身体开始宛若塌陷的流沙般崩溃,从双腿开始,向胸腹乃至头颅扩散。   混乱魔女微笑着看她,把烟斗嘴凑到唇边吸了口,一边吐出缭绕的烟雾一边轻声说:   “还在反抗么?”   “我建议你放弃哦,因为这个过程一点都不痛苦……你的神经系统其实已经离线了,所以你的大脑并不会得到任何反馈,你如今能够感受到的唯有欢愉。”   “——自由的欢愉。”   混乱魔女又以烟斗挑起妩媚小江酒的下巴,垂眸,认真端详她脸上盛开又枯萎的肉芽,鳞片,漆黑毛发,抽搐的纤细触手。   “真甜美啊……”   她语气迷幻地感叹:   “你知道吗小东西,我是混乱的魔女,我的权柄就是让接触到我的一切东西都跟我一样变得混乱——就像你,你的血肉你的骨骼你的每一颗细胞,甚至是你的灵魂。”   “不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没关系的,接下来你就会明白了。”   混乱魔女意味深长地说。   接着,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再度有异变发生了。   只是这次不再作用于物质,而是直接影响了凌驾于其上的灵魂。   妩媚小江酒的灵魂忽然地裂开了。   一岁的她,两岁的她三岁四岁五岁六岁的她……按照时间与空间的节点,有无数个代表了截然不同看法冠冕与思想的她被划分出来。   于是世界大战开始了。   无数个江酒吵吵嚷嚷地叫嚣着,宣称自己才是正统,甚至为此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原本统一的意志被分散了,甚至相互矛盾,所有江酒都想从原本灵魂的约束中逃离。   她们争斗,厮杀,吞噬彼此,却始终不得解脱。   最终正如同获得了自由却又迅速为之付出代价而崩溃的血肉组织那样,妩媚小江酒的灵魂也迎来了不可避免的腐朽。   无论是身体又或者是虚无的灵魂,曾属于她的一切都在静谧之中走向了终末的坍缩。   哗啦啦。   血肉骨骼分解为最基本的粒子,堆积在地面上,白茫茫一片,灵魂从内部开始崩塌,逐渐泯灭于虚无,于是名为妩媚小江酒的个体自此消散,万劫不复。   在构成她存在的一切物质都欢呼着迈向自由时,她也同时被宣告了灭亡。   混乱魔女看着地上的那片灰烬,不知为何忽然叹了口气。   “何必呢?”   她说:   “可能性魔女的权柄虽然确实麻烦了一点但并不是没办法解决,更何况谁让我的权柄正好克制可能性的权柄呢。”   混乱,或者说……失控。   能够对概念存在的根源加以干涉,虽然就连权柄的拥有者本身都无法控制走向以及可能会产生的结果……但只讨论破坏性的话,它毋庸置疑是最强的战斗型权柄之一。   只是简单的碰触而已,代表了妩媚小江酒可能性的那条世界线本身就已经被摧毁了,甚至再没有重生的可能。   而混乱魔女便把视线从地上那片灰烬上挪开,转头,看向其余的江酒。   “你们的母体呢?”   她微笑着说:   “如果她再不出来,我就要大开杀戒,把你们这些可能性全都抹除了。”   既然混乱魔女都这么严肃地发出威胁了,那江酒自然要给她点面子。   于是,包围着混乱魔女的江酒们缓缓让开了一点,让藏匿在她们身后的……另一位妩媚小江酒走了出来。   混乱魔女意外地挑了挑眉,问:   “你没死?”   妩媚小江酒闻言抬起手来,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无奈回答:   “没死是没死,不过也差不多,您的权柄实在是太诡异了,要是我没提前准备替身……恐怕现在我已经没办法站在这里跟您对话了。”   混乱魔女轻笑一声,抽了口烟,眯起眼说: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个道理你绝对要比我清楚,不过既然已经领教过我的权柄,知道你跟我之间的差距——这样你还不准备投降,反而要继续负隅顽抗吗?”   她把妩媚小江酒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嘲讽。   但妩媚小江酒却欣然接下了,然后无奈地说:   “没办法,我们有不得不战斗下去的理由呢,更何况如今还胜负未分,虽然您的权柄的确克制可能性权柄,但我还有另外三种权柄没有对您用过。”   “所以,就让我们之间的战斗继续下去吧。”   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手。   于是代表了梦的权柄的羞涩小江酒,代表了白冠之王权柄的病娇小江酒,代表了俺寻思权柄的她自己——以及那些并未容纳相应权柄的其余的小江酒都一并向前,释放了各自的力量。   准大魔女力量的质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真正的大魔女,既然如此就只能尝试以绝对的数量弥补差距了。   就像两位魔女一直大战到宇宙边缘,连大道都要磨灭一样。   无数或强或弱权柄的光辉于此刻绽放,力量之强轻易便撕裂了擂台,即便战争魔女已经开始以权柄维持状况都不起任何作用。   各样权柄之间的反应本来就不是简单的加法,而是近似于化学反应的,会产生各种各样让施法者都始料未及后果的奇妙算法。   童话力场叠加白冠之王权柄叠加可能性权柄再叠加俺寻思之力。   直接进行一个同调的召唤!   但被召唤出来的却不是卡牌里的怪兽,而是……   一只手。   自淡金色的漩涡中伸出来,五指纤细而晶莹,指甲镀着一层斑斓霞光,却不知为何看起来宛若即将坠入地平线的夕阳,虽然绚烂但却濒临熄灭。   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即将爆发权柄所有力量的混乱魔女头顶。   像是家长在安慰自家小孩子一样,它摸了摸混乱魔女的头,同时降下淡金色的火焰。   温暖,柔和,并未有任何灼烫的感觉。   火焰落在混乱魔女身上,温吞地燃烧着,却又不容置疑地点燃了她的权柄,以极端诡异的速度榨干了她的全部力量。   “乖。”   有朦胧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   原本打算反抗的混乱魔女不知为何突然放弃了挣扎。   她呆愣地抬头,看向那只陌生的手。   那只手便缓缓沿着她的鬓发一路轻抚下来,最后覆在她的脸颊上。   就像张牙舞爪的小宠物被安抚得重新乖巧又听话,混乱魔女体内躁动不安的权柄暂时失去了活性,陷入沉眠之中。   完成了既定的目标,那只不知从何被召唤而来的手便缓缓消散了,附着在混乱魔女身上燃烧的淡金色火焰也随之熄灭。   同样耗费了绝大部分力量的江酒也难以维持可能性权柄,她收回了在场的其余可能性,然后以本体来到混乱魔女面前。   “你输了。”   她轻声宣告。   [未完待续]   ——   麻了,卡文   (O∆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9-深邃幻想   江酒赢下了决斗。   以相当出乎人意料的方式——事实上就连战争魔女都没认出来她最后召唤出的那只手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就能轻易制服一位大魔女。   但没关系,每位魔女都有各自的秘密,所以如果江酒不主动告知的话,战争魔女也不会很失体面地冒昧询问。   她充其量会感叹,觉得实在是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还是准大魔女的江酒居然能如此战胜一位老牌大魔女。   而混乱魔女也还算光明磊落。   她输了之后没有不认账,只是以相当奇异的目光盯着江酒看了会儿,似乎是在江酒身上发现了什么相当了不得的东西。   但她却选择沉默,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样在战争魔女的指引下离开了用以决斗的空间,重新回到魔女茶会的会场。   江酒刚踩上坚实的地面,抬头便看到不远处正坐在圆桌边吃甜点的泡泡和潘多拉。   “对我还真是放心啊,”她略有无奈地自言自语,“难道就不怕我输掉决斗?”   跟在她身后一同返回会场的混乱魔女闻言便以扇掩面,轻笑一声诱惑道:   “怎么,是感觉自己被辜负了还是被冷落了?那不如来投入我的怀抱啊小东西——只要你一天还让我感兴趣,那我就会对你报以最热情的态度。”   “可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让你感兴趣了,那你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甩掉我,把我处理掉是吧?”   “没错哦。”   “那我为什么要投入你的怀抱呢亲爱的混乱魔女小姐?很显然你并没有能让我一直都保持有趣状态的价值啊。”   面对江酒的反问,混乱魔女只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惋惜。   “说的也是。”她回答,“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混乱魔女咔哒一声收起折扇,笑意盈盈地盯着江酒的眼睛,又说:   “不过我会在身边为你保留好位置的,小东西,我期待你主动投入我怀抱的那天……”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笑容也变得愈发意味深长:   “——说不定在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再见,而那时你就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小宠物哦。”   接着混乱魔女忽然接近江酒,抽了口烟斗,俯身,把纯白的雾气轻轻吐在江酒脸上。   暧昧的气息遮掩了视野,等再有清风拂过吹散烟雾,混乱魔女也已不知所踪。   跑的还挺快。   只不过为什么同样是反派角色,她在临走前却不喊一声我一定会回来呢?   没有灵魂。   江酒想着,稍微整理了一下因为刚刚激烈战斗而变得略微有些狼狈的发型和裙子,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笑得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她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习惯于以微笑示人,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戴上了虚假的面具?   但微笑的确是好东西。   开心的时候微笑是为了分享快乐,难过的时候微笑是为了不让自己变得那么悲伤,就连痛苦时也能苦笑以排解苦闷情绪。   而且微笑能对他人释放出代表了善意的信号,只要使用得当甚至能让他人先入为主地对你产生一定好感,让气氛更加融洽让心情变得更加愉快。   因此,江酒完全无法拒绝这种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有一定好处的表情。   她最喜欢笑了。   但很快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开始发愁,一边发愁一边苦恼地看向出现在不远处路上的熟悉身影。   “莉莉丝?”江酒问,“你怎么也来了?”   悄无声息加入魔女茶会的缄默魔女闻言便转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你参加这次魔女茶会的资格就是我提供给你的。”   江酒闻言却不甚在意地点头,随口阴阳怪气地敷衍道:   “啊对对对。”   或许是被她这副滚刀肉的姿态激怒了,缄默魔女三步做两步朝她走来,顺手抽出魔杖,准备往她脑门上招呼: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这才多久没见就又气我……”   江酒早就习惯这个流程了,下意识闭上眼准备挨打。   可不知为何魔杖却并未落在她头上,反而有温暖且柔软的触感自脸颊上浮起。   她下意识睁开眼,却恰巧看到魔女小姐急急忙忙地把手收了回去。   “你怎么了?”魔女小姐关切地问,“你的力量怎么会衰弱成这个样子?”   江酒便叹了口气,回答:   “没什么,也就是刚跟混乱魔女打了一架,把力量用光了,还透支了点。”   “混乱魔女?”   魔女小姐皱起眉来,用像是要把这个注册名记在小本本上的严肃语气问:   “她欺负你了?”   “也不算欺负吧,就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向我提出了决斗请求,你也知道,上次我莫名其妙就惹上了她,这次她在魔女茶会碰上了我当然会想着来报复我,然后我们就打起来啦。”   江酒尽量以客观中立的态度为魔女小姐复述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   只可惜魔女小姐似乎并不打算客观中立,从江酒刚讲了第一句话开始她的脸色就越来越阴沉,最后简直要打起雷下起暴雨。   “这还不算欺负你?”   她颇为震怒地反问:   “你现在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准大魔女而已,而混乱魔女她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是大魔女了,她居然也能厚着脸皮主动向你发起决斗申请?”   “她现在在哪儿?”   魔女小姐又冷声问:   “她不是喜欢以大欺小么?那我就让她体验一下被比自己还大的人欺负起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江酒愣了愣,然后轻笑一声,问:   “我都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原来这么重要啊,为了给我出气你居然不惜得罪一位老牌的大魔女?”   她又揶揄:   “而且怎么感觉你这么着急上火呀我亲爱的主人?护妻狂魔是吧?一发现我被人欺负就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去找混乱魔女把她连人带骨灰都给扬了是吧?”   “……”   魔女小姐似乎有点麻。   她咬牙切齿举起魔杖似乎想给江酒来一下,但最后还是不甘心地把魔杖放下了,骂:   “我就不该管你,就该让混乱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带回去暖床才好!”   “对呀对呀,”江酒秉承一贯的顺从态度,乖巧地按着魔女小姐的话继续转进下去,“反正头上绿油油的也不是我。”   “江!酒!”   魔女小姐磨着牙又骂。   或许是害怕江酒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再说出什么让人血压猛涨的混账话,她索性用权柄给江酒上了个静默法术。   江酒说不出话,便只能一脸无辜地看着魔女小姐……就像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小猫咪。   “要是你平时都像现在一样可爱就好了。”   魔女小姐冷声说,然后握着魔杖轻轻点在江酒眉心,查看江酒如今的状况。   但还好,毕竟有战争魔女盯着,混乱魔女也不敢乱来动用什么禁忌的权柄,因此江酒如今虽然虚弱了些但整体来说并没受什么伤。   魔女小姐便松了口气,又抱怨说:   “你是脑子有问题吗江酒?混乱向你发起决斗申请的话你是能拒绝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拒绝?就算你现在拥有不少并不逊色于一般大魔女的权柄,但对上混乱也还是输多赢少的局势,懂么?”   江酒没说话,只是眨巴眨巴眼,接着抬起手指了指嘴,示意她被禁言了不能回答问题。   魔女小姐呆了一呆,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解开了对江酒用地静默法术。   江酒终于能说话了,于是便告诉魔女小姐:   “当然是……为了主人您的荣誉啊。”   “啊?”   魔女小姐似乎很不能理解,不过没关系,江酒很快就微笑着为她解释:   “我是替您来参加茶会的啊主人,我是您的小宠物是您的狗,这样我当然有义务为您捍卫缄默魔女这个注册名的荣誉。”   “所以不管是混乱魔女还是什么其他的大魔女找我决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都会同意然后尽量取胜……这是我身为女仆,身为宠物,身为您的狗应该做的事。”   “当然,如果有危险或者实在应付不来的话,我也会直接拒绝的,所以您也不必太过为我担心。”   她如此轻声说。   “……”   魔女小姐沉默了片刻,忽然眯起眼来看向江酒,表情从未有过地严肃起来。   “我还不需要你来维护什么所谓的荣誉,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我只在乎你江酒,所以以后不要……我命令你,江酒,绝对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她如此警告江酒。   而江酒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的呢。”   魔女小姐也不再说话,只是忽然朝江酒张开了双臂,似乎是想抱住江酒。   江酒愣了一愣,脸上涌起无奈的笑,也伸开胳膊,主动抱住了魔女小姐。   她甚至亲昵地把下巴抵在了魔女小姐的肩头,安心地闭上了眼,贪婪地享受魔女小姐身上的味道和温暖。   可突兀有剧痛自胸膛扩散向全身。   一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穿了江酒的心脏。   江酒茫然地睁开眼,带着痛苦和疑惑,似乎是想转头看向魔女小姐,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可她却忽然听到了混乱魔女的声音:   “真可惜啊,小东西,如果你爱着的不是缄默而是我……那该多好啊。”   不知从何时便被建立起来的幻境破碎了。   魔女茶会会场的景色不知何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战争魔女的领域以及熟悉至极的擂台。   一切重归现实。   这便是混乱魔女真正的权柄。   ——[黑暗深邃幻想]。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0-得见正体   是梦么?   好像是……但并不完全是,所以梦的权柄并未被触动,也因此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是什么呢?   是月读?   所以接下来混乱魔女是不是要一瞪眼召唤出团黑色火焰?   江酒想。   她的体力在急速流逝,就像浴缸中被排入下水道的水,无论是体力还是魔力都顺着胸前的伤口涌出,被混乱魔女手中的漆黑伤口所吞噬。   她变得越来越虚弱,几乎要站不稳了。   还好混乱魔女还抱着她,就像最亲密的恋人一般,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或许是担心她跌倒的缘故,混乱魔女甚至很细心地又稍微多用上了点力气。   很可惜的是江酒并不领情,她只是轻声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混乱魔女轻笑一声,温柔地回答:   “从你见到我第一眼就开始了,幻想的种子那时候就已经种在你的本源里,一点点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她说着伸出手来,颇为亲昵地用食指指尖点了点江酒的眉心:   “一开始黑暗深邃幻想只会对你施加并不明显的影响,所以你是察觉不到的,然后这份影响会渐渐加深加大,到最后彻底操控你的思维,蒙蔽你的感官,甚至欺骗你的权柄。”   “我对你已经算好的啦,小东西。”   “自我拥有这权柄开始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超凡个体永远沉睡在了我编织的梦境中,他们虽然还没死掉甚至活得很开心……但其实都从另一个层面上被销毁了,他们会在不断重复的美好时光中消耗掉所有的寿命,直到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得知真相。”   “我最喜欢看的就是那时他们扭曲崩溃的表情。”   “仇恨,痛苦,无力,绝望,追悔莫及——你知道吗小东西,甚至还有几个可怜虫痛哭流涕,承诺要成为我永世的奴仆,只求我重新让他们进入幻境之中。”   “这就是我的另一个权柄,你可以把它称作黑暗深邃幻想,也可以叫它……醉生梦死。”   她凑到江酒耳畔,垂眸,唇角带着笑意,好像是在跟恋人开玩笑一样说。   而江酒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了。   浓重的困意像大雾一般弥漫,充斥着她的脑海,纠缠她的理智,就像失血过多缺氧一样,她越来越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睡过去。   但她还是努力拽住混乱魔女的衣襟,很用力地咬了咬嘴唇,试图以痛感刺激自己好保持清醒。   “幻术系的权柄……不也应该跟梦的本质相近么,所以为什么我拥有梦的权柄却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你只是准大魔女啊。”   混乱魔女挺直了脊背,松开握住匕首的手,又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那柄纸扇。   她以纸扇轻轻抬起江酒的下巴,愉悦地欣赏江酒睡眼朦胧的可爱模样,就像猎食者心满意足地打量自己收获的猎物一般。   混乱魔女微笑起来。   “大魔女之所以是大魔女,是因为我们的权柄都拥有绝对性哦。”   “绝对唯一,绝对生效,绝对不可抵挡。”   “——这就是所谓质的区别,是不管用多少数量都没办法堆砌出的特性,所以你当然察觉不到我对你施放了权柄,事实上就算你察觉到了也没用。”   “无论如何你都会醉生梦死。”   江酒闻言愣了愣,同时似乎是再也控制不了身体了,摇晃两下,闭上眼缓缓向混乱魔女倒去,混乱魔女便相当有绅士风度地让江酒靠在她怀里,甚至很大方地任由江酒把脸埋在她的胸口。   “忘掉缄默吧。”   她轻轻把下巴搁在了江酒头顶,揽着江酒的腰,嗓音慵懒地说:   “以后你就是我的宠物了,小东西……让我想想,之后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来着?”   “哦对,我要带着被驯化得差不多的你去找缄默炫耀炫耀,我可太想看到她那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自我们俩认识开始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她对什么人动过心。”   “在你之前我大概才是最了解她的魔女,毕竟我也是当初色彩魔女的高位序列,所以得知她有了位小情人之后我还吃惊了一段时间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后来我居然认识了你,如今你还落在了我的手里啊,小东西。”   “想想还真是有意思。”   她感慨。   可忽然,她感觉到手腕被江酒抓住了。   用了很大力气,虽然人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带给了她一定的束缚感。   混乱魔女有些惊奇,下意识低头看向江酒,便恰好与江酒对视。   没有恐慌,没有茫然,甚至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混乱魔女最多只能在她的眸子里看到平静和隐约的戏谑意味。   “你很了解莉莉丝?”她歪了歪头问,“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莉莉丝会爱上我呢?”   没等混乱魔女回答,她便突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接着眯起眼来,虚弱地自顾自说:   “无论是镜花水月,醉生梦死又或者盗梦空间……有趣的点都是套娃不是么?你以为你骗了我,我以为我骗了你,就这样可以无限地继续下去,直到有一方不打算玩下去了于是掀桌子。”   “所以,猜一猜怎么样?”   江酒攥着混乱魔女的手腕,与她对视:   “猜一猜之前莉莉丝有没有告诉我你都掌握着什么权柄,猜一猜我有没有预判到你会对我使用这醉生梦死的权柄?”   这两句话似乎耗尽了江酒的最后一点力气。   所以刚说完她就重新闭上了眼,身体软了下来,倚靠在混乱魔女怀里,陷入沉眠。   “……”   混乱魔女看着她的睡颜沉默片刻。   是嘴硬?   又或者说是真的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在即将反击之前发出警告?   勿谓言之不预也?   混乱魔女不清楚。   不过也并不需要搞清楚——赢家通吃输家丢掉一切,她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   而且……   如果江酒真有翻盘的手段,为什么不直接用出来,反而还要对她说这么多话?   大概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混乱魔女明悟了这点,却只是不甚在意地迅速将之抛到脑后。   她只是把手里的折扇抹去,抽出烟斗凑到唇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把袅袅烟雾吐在了江酒脸上。   如丝如缕的烟雾随着江酒的呼吸进入了她的体内,但却并未对肉体产生丝毫影响,相反,它们干涉的是江酒的灵魂。   携带着混乱魔女意志的烟雾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江酒的灵魂之中。   混乱魔女垂眸,表情平静地看着江酒,低声呢喃:   “乖乖睡吧……小东西,然后让我潜入你灵魂,看看你的起源……你的正体是什么东西,好不好?”   然后,她也缓缓闭上了眼。   ……   有另外一对眸子睁开了。   是属于混乱魔女的意志。   她降临在了江酒的灵魂之中,想要看看这受到了缄默魔女所眷顾的幸运儿正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目所能及之处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明,唯有深沉粘稠的黑,混乱魔女不知道她如今身处何方,她甚至分辨不出方向——倘若江酒的灵魂之中有方向这个概念的话。   她只能前进,一边前进一边艰难摸索,确认周围的黑暗中是否存在着什么东西。   但什么都没有。   空洞,虚无,仿佛是行走在所有恒星都已熄灭的纯黑宇宙之中,即便混乱魔女释放了个最大出力的光亮术,但也只能把她周围不到一米范围内的空间照亮。   恍惚间她甚至觉得她成为了这片漆黑世界中唯一的太阳。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江酒那个小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凉且空旷的灵魂?   她以前……难道不是个普通人类么?   混乱魔女迷茫地继续行走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又走了多久,黑暗中终于出现了新的色彩。   一串淡金色光点。   很浅,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远,她觉得那点光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于是混乱魔女加快脚步飘了过去,想要查看那串淡金色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两排脚印。   娇小而精致,有烫金般的质感,缭绕着细碎的,星辰般的火焰。   离她最近的脚印已经在缓缓燃烧着消散,更远一些的还算清晰。   可……到底是什么人留下的这行脚印?   是江酒么?   混乱魔女皱起眉来,沉默片刻之后决定沿着脚印的方向追过去。   不知为何,她觉得她已经在逐渐接近真相了。   然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听到了隐约的哼唱声。   宛若天籁那般,即便是她都几乎忍不住闭上眼沉醉于其中,倘若这片世界还有星辰存在的话,这哼唱声说不定会勾起星辰的波长,让万物都自愿与之共鸣?   混乱魔女这么想着,抬头,睁开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神明。   淡金色的冠冕,淡金色的发丝,淡金色的眼眸,黑裙上淡金色的纹络如火焰如藤蔓肆意燃烧生长。   哼着不知名曲调的神明抱着膝盖坐在黑暗之中,寂寞而孤独。   但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神明忽然朝她转过头来。   “你终于来找我了呀,奈亚?”   他惊喜地问。   [未完待续]   ——   (1/2)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1-不敬神明   混乱魔女陷入了迷惘。   她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感觉到独属于神明的气息,可为什么……在江酒的内心世界之中,江酒会以神明的姿态出现呢?   正如上城区的人类所言,上帝已死,曾经创造了整个宏观世界,并培养出如今所有生物族群的那位存世神明早已陨落。   他的骨血,灵魂乃至于精魄共同构建了如今支撑着宏观世界的基础。   ——[大源]。   无论是魔女,承冠者,有翼之民这些超凡种族亦或者选择了科学光辉的人类,究其根本都是从大源中诞生而来的,本质上都是昔日那位存世神明的孩子。   只不过就算同为神明的孩子,也会因诞生的先后顺序而被分出兄弟姐妹的位阶。   传说中昔日的存世神明曾亲手创造过几位孩子,他们被冠以神之子的称谓,又被后世的学者们详细划分并命名。   时至今日那批神之子的数量和具体称号已不可考,甚至有没有存活到如今这一纪都是未知的事,因此即便是将各种禁忌知识视作货币的魔女们都几乎遗忘了他们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魔女们都还铭记着,那位被视作是魔女这个概念源头的最初魔女,便是所谓神之子的一员。   他是存世神明第一个孩子,他的称号是……   ——[神之长子]。   而如今,所有超凡种族又或者是如同人类一样抛弃神秘侧力量转向科学光辉的凡俗种族都是在神之子位阶下,由存世神明陨落后的大源所形成的次级衍生物。   那么江酒是什么呢?   又或者说,在江酒的灵魂之中,这片纯黑色辽阔空间里孤独行走的少女到底是谁?   她身上又为什么会有神明的气息?   混乱魔女皱起眉来,忍不住问:   “你认识我?你是谁?”   陌生的少女便微笑,一脸天真地自我介绍:   “我是江酒啊,奈亚,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当然认识江酒,”混乱魔女面无表情回答,“可你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江酒。”   “因为人都是会变的嘛。”   少女轻声说着,低下头,把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垂眸道:   “缄默死于多言,静谧亡于喧嚣,可能性消失在了唯一既定的未来里……而你,混乱魔女奈亚拉托提普,最终寂灭于秩序的世界。”   “既然如此,我变成这样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么?”   终焉魔女微笑着抬起头来,盯着混乱魔女的眼睛,又问: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意外呢,奈亚?”   “……”   混乱魔女沉默起来。   她低下头张开五指,便有浓郁的白雾从她掌心升腾起来,悄然晕开,缓缓溢散进了周围的黑暗之中。   “是精神控制?心理暗示?或者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在我给你布下醉生梦死的种子之前,你就率先一步用梦的权柄侵蚀了我?”   混乱魔女眯着眼问。   或许是终于感到了压力的缘故,她下意识抽出了长烟斗,凑到唇边吧嗒吧嗒地抽着。   虽然看起来还算端庄优雅,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秘模样,至于她到底有没有觉得事态已经发展到几近失控的地步,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没关系。   终焉魔女他……并不在乎。   因为无论如何都一样。   他轻轻拍了拍手,起身,像是要拂去身上的尘土一般——但这片黑暗空间中空无一物,所以哪可能会有灰尘存在呢?   所以终焉魔女自身上拂下的……是星辰。   一闪一闪亮晶晶,起初微小,紧接着就在下落的过程中急剧放大,燃烧,散发出光和热,最终在漆黑的底色上划出笔直的明亮痕迹。   于是,群星就此诞生了。   而与之相对的,终焉魔女头顶淡金色的冠冕忽然黯淡了一点,就连他长裙上如藤蔓般生长如火焰般燃烧的明亮纹络都散去了些许光辉。   混乱魔女的烟抽得更狠了。   等到终焉魔女彻底站稳,她突然问:   “你在做什么?”   终焉魔女意外看了她一眼,接着一如既往地笑盈盈回答:   “在创造新的世界。”   “创造……世界?”   “对啊。”   少女说着,却不知为何低下头,声音也忽然轻了许多:   “因为一个人太寂寞啦,连个能跟我说说话的人都没,所以我想……既然我是神明,那么能不能像传说里的那样开天辟地,用七天的时间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呢?”   “那样的话,应该就有能陪着我的人了吧?”   “……”   混乱魔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情报,于是低声问:   “你很怕寂寞吗?”   “对啊。”   终焉魔女微笑着回答:   “所以我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新的世界里会有新的魔女,新的人类,新的承冠者和有翼之民……也会有新的,能够陪着我的人。”   接着他又露出小有遗憾的表情,低声说:   “只可惜,那个人不会是你们里的某一位了。”   “嗯?”   混乱魔女愣了愣,问:   “我们?”   “对啊,你们,缄默,静谧,混乱,还有其他的……你们都死了。”   终焉魔女的笑容突兀变得空洞,他似乎是在回忆往事,却并未有多痛苦或是难过,只是略有怀念,眼角都耷拉下来,淡金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混乱魔女难以理解的感情。   他似乎很悲伤。   混乱魔女看着他,忍不住问:   “你是在为之痛苦么?可你为什么……在笑?”   “……”   少女歪了歪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如既往的清浅微笑。   “因为莉莉丝她喜欢看我笑的样子啊,奈亚,她临死之前告诉我,让我以后一定要笑着活下去。”   “所以现在的我就只会微笑了。”   “有时候我会痛苦,会难过,会感到悲伤,可那样莉莉丝不喜欢,她喜欢看我笑的样子,所以我就干脆把微笑的表情固定在了脸上,就像是戴了副面具一样,虽然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很快就感到无所谓了。”   混乱魔女愣了愣,忍不住问:   “可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很奇怪?”   “一直笑着,没有其他表情的话,不奇怪吗?”   “当然不奇怪啊。”   终焉魔女微笑着回答:   “因为世界已经毁灭了,现在我们所在的这片世界……不,就算是在这片世界以外,在整个宏观世界之内,也已经再没有除去我以外的活物了。”   “在莉莉丝死去了之后,我毁灭了世界——毁灭了这早就该被毁灭的,扭曲的宏观世界。”   “所以不会再有人能看到我,既然如此我是什么表情就都无所谓了。”   “无论是难过,悲伤,痛苦……还是开心地笑起来,其实都没有区别的。”   “只不过莉莉丝喜欢我笑,所以我就一直保持微笑。”   他如此平静地解释。   混乱魔女再度陷入沉默。   没有人……没有任何活物存在,因此没有人能够理解少女的想法,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于是在这寂静的漆黑世界,名为江酒的少女便只能孤身一人永无休止漫无目的地前行。   无论是喜悦或是愤怒,悲伤或是幸福,一切感情都变得无关紧要。   人的感情是否是用来寻求认同的?   或许感情存在的意义就是与他人分享?   既然空无一人,那就只要微笑就好了。   似乎也只能……微笑吧?   混乱魔女看向少女。   少女也微笑着看着她,“……”   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混乱魔女轻声感叹:   “我忽然开始觉得你挺可怜了。”   “可怜?”   终焉魔女歪了歪头问:   “你在同情我么,奈亚,你在同情一位神明?”   他忽然抬起手,先前如种子般被散播出去的群星便被施加了时间的权柄,于是一切开始加速,雷鸣电闪,太古的原汤沸腾,奇妙的变化诞生了。   死寂的大地上第一次出现了蓬勃的生机。   此乃创生。   无论是魔女,地狱中的承冠者,又或者上城区的人类,各种千奇百怪的收容物都能带来毁灭,但唯有神明执掌创造的权柄。   他是最初,也是终焉;是开始,也是结束。   他是此世唯一的神明,他在向混乱魔女展示他的力量。   所谓云泥之别不过如此,假如神明愿意的话,便可以轻而易举将一位大魔女化为齑粉,甚至彻底断绝大魔女与大源的联系。   可混乱魔女却丝毫没有畏惧。   相反,她竟然笑了起来。   “神明?就算你是神明难道就不可怜了么?”   混乱魔女说:   “相反,正因为你是神明我才可怜你,因为你除了微笑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   “好像是啊。”终焉魔女微笑着轻叹了声,“可一切已成定局。”   “但我不相信所谓的定局。”   混乱魔女抓住了终焉魔女的手,丝毫不畏惧他身上如火焰般灼烫的光辉。   “你只是可能性,是江酒对未来的臆想,你所谓的定局和我有关——既然如此它就不会是绝对的。”   “我是混乱,是无序,是一切不确定性的化身,所以我讨厌命运,我否定所有必然。”   “我会改变未来,改变定局,改变必然,不管你会不会成为灭世的神明都无所谓,”   她忽然也微笑起来:   “我突然兴奋起来了,小东西,这还是我第一次向神明发起挑战。”   “所以,准备好了么——被我这忤逆者掀翻在地,从高高在上的神明沦落为只属于我一人的奴隶?”   她问。   [未完待续]   ——   别问,在合雪家   (𖦹‎.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2-使用说明   魔女与魔女始终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是缄默魔女在此,恐怕她会哀叹终焉魔女的经历,默默为她感到难过。   如果是可能性魔女则会选择冷眼旁观,以白纸黑字记下眼前这位存世神明的生平。   而到了混乱魔女这里事态的发展就有些超乎想象了——她觉得单纯成为牛头人不够有意思,成为牛头人酋长才好玩。   她想亵渎神明。   将高高在上的神明从云端拉入凡尘,扭曲篡改他的福音,破坏搅乱他的经义,让他往昔的荣光堕落为污浊的倒影,从此被人唾弃,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如此,她便成了他唯一的信徒,他也就成为了独属于她的神祇。   就像把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金丝雀关进了漂亮的笼子里,从此只供一人亵玩,无论是那精灵般的身姿与轻灵悦耳的鸣叫声都只能由混乱魔女享有。   公车私用了属于是。   神明讶异于她的大胆冒犯,却并未愤怒,反而觉得好笑。   “等价交换是万物运行最基础的规则,所以倘若想要扭转一位存世神明的命运……即便付出你作为大魔女的一切权柄、位阶乃至于性命都可能无功而返。”   “就算是这样,你也心甘情愿么?”   他凝视着混乱魔女的双眼问。   混乱魔女便放下手中的长烟斗,毫不示弱地与终焉魔女对视,缓缓吐出一口轻烟来,回答:   “当然。”   她忽然轻笑一声,茶色的眸子里仿佛燃烧起炽热的火焰: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挑战性的目标了……作为忤逆者掀翻一位存世神明……这可是不知道会让多少魔女梦寐以求的事。”   正如其注册名一般,混乱魔女奈亚拉托提普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她蔑视一切权威,厌恶所有秩序,最喜爱的事便是四处散播纷争的种子破坏规则。   她本身便是熵这个抽象概念的化身。   而相对应的,存世神明似乎就代表了整个宏观世界的权威和秩序,以及无处不在的规则。   但两者无论是在本质又或者量级上都有相当夸张的差距——如果说混乱魔女是一簇火苗的话,那终焉魔女则是终年不化的万载冰山。   如今这簇火苗放出狂言说要把冰山烧成灰烬……不管怎么听这都像是个颇具嘲讽意味的冷笑话。   就好像堂·吉诃德声称他要击败风车一样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可即便如此,那簇火苗也没有放弃燃烧。   混乱魔女忽然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来,不顾淡金色光焰的炙烤与侵蚀,轻轻抚上了神明的脸颊。   她微笑起来,低声说:   “只要想到未来可能会有那么一天……”   “你的冠冕被制成项圈勒住你的脖子,你的眼睛染上属于我的色彩,你被我污染降格为就连普通魔女都不如的凡人,你的光辉暗淡被尘埃覆满,被迫臣服于我的脚边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我就兴奋得止不住颤抖啊,小东西。”   混乱魔女的指尖轻轻自神明的唇瓣上掠过,却又在转瞬间被炽盛的光辉中被点燃了血肉,因此迅速被淡金的光焰灼烧为纯粹的虚无。   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沉醉地注视着神明。   一直到这具临时的意识体终于不堪重负,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神明。   只是被神明光辉泯灭的部分躯体再也无法重生,而这具临时的意识体也几乎被神明的力量所同化,甚至要脱离混乱魔女的掌握了。   如此,她才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看着终焉魔女说:   “看来这场令人愉悦的邂逅恐怕要被迫提前结束了。”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呢小东西,我有足够漫长的寿命和近乎无限的精力能用来扭转你的命运……你终将会成为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神明。”   混乱魔女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身为神明的终焉魔女会对她施以惩戒,好责罚她的不敬之罪。   或许是她认为存在于江酒灵魂之中的神明只是江酒可能性权柄所延伸出的一条世界线,是并不存在于现如今宏观世界的幻影?   因此她有恃无恐?   无人知晓。   并且随着她如今这具意识体的消散,这件事甚至很有可能会成为未解之谜。   但还好,在混乱魔女的意识体即将彻底崩溃之前,终焉魔女贴心地随手为她加固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对她说:   “谢谢。”   以及:   “我不是江酒她可能性权柄产生的推演结果,我是另一个世界线的终焉魔女在这个世界线的投影,所以如果我愿意的话,是可以干涉现实的。”   还有——   “套娃啊套娃,我愚蠢的混乱魔女小姐,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其实并不是终焉魔女,也不会成为什么存世神明,前面我告诉你的那些话都是我编出来的,你会是什么反应呢,或者说……”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有对你先一步使用梦的权柄的错觉呢?”   少女淡金色的冠冕忽然消失了,眸子与头发同时变回墨黑色,身上那条长裙也不再被生长燃烧的淡金色纹络所点缀。   她的脸上浮起让混乱魔女感到无比熟悉的,略带几分轻浮气质的高深莫测微笑,不是终焉魔女,也不是存世神明。   只是江酒而已。   掌管魔女之夜与白冠之王权柄的清纯可爱小魔女江酒。   ——她甚至只是位准大魔女。   而江酒勾起唇角,屈指,轻轻弹了弹混乱魔女的眉心,轻声道:   “只是稍微模拟了一下存世神明的气息就能把你骗得团团转,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还自称是恶作剧与谎言的庇护者,欺诈之主,结果也这么傻白甜?”   “笨死你得啦。”   混乱魔女愕然。   她甚至没有为江酒质疑她的业务水平而愤怒,只是像大脑来不及处理庞大信息量宕机了一样,呆愣地看着江酒。   江酒的微笑便愈发和蔼可亲且甜美。   “怎么?身为混乱魔女的你被我欺骗之后要气急败坏了?还是说你依旧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她说着,略微停顿,便以相当标准的播音腔重复了一遍刚刚混乱魔女那惊世骇俗的忤逆宣言。   嗯,对。   就像在学校的广播站宣读死党写的中二病晚期小说一样。   倘若混乱魔女是人类,现在恐怕已经用脚趾在地上抠出套三室一厅了。   只可惜她不是。   所以她沉默着消化掉了所有情况,然后把烟斗嘴凑到唇边猛吸了一口。   “有趣,终焉魔女的存在是虚假的?”   混乱魔女问。   但江酒却并未给出任何肯定或是否定的直接答案,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混乱魔女,充当最称职的谜语人:   “你猜?”   “……”   混乱魔女不愿意去猜。   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江酒一眼,便转过身去,似乎是打算就此离开。   但在离开之前,她最后还是给江酒留下了句话:   “终焉魔女?存世神明?还有小东西你——虽然你的嘴很硬,但我总会找到办法把它撬开的。”   “希望到那时候你还能像今天这样凭借小聪明侥幸赢我一招,不然你不会想知道我打算怎么折磨你的,清纯可爱小魔女……”   “江酒,对吧?”   她的身影随着烟斗中飘起的一缕轻烟渐渐沉入黑暗之中,最后与她的声音化作雪地里逐渐被雪花覆盖抹平的脚印。   混乱魔女离开了。   江酒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黑暗之中,忽然轻声问: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么?”   便有另一个与她声线完全相同的嗓音回答道:   “我以为你会习惯了谎言和欺骗呢,另一个我。”   有微光亮起,渐渐变得炽盛,最后像是一轮孤独燃烧于空旷宇宙中的烈日那样,悬浮在江酒面前。   终焉魔女,存世神明。   来自未来某一条世界线的少女微笑着与江酒对视。   而江酒沉默片刻,忽然抽出,以杖尖点在虚空中,召唤铭刻着她注册名的星辰,问:   “在魔网空间中,就是你为我遮掩了信息,让可能性她只看到了错误的注册名是么?”   “正是如此。”少女回答江酒,“甚至不仅是可能性,就算是其他大魔女也只能看到你的注册名是清纯可爱小,而并非终焉。”   “这么说你还算帮了我?”   江酒不无讽刺地问。   少女却坦然点头承认:   “没错。”   “即便是你也应该没办法否认吧——从魔网空间离开的时候你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后来混乱魔女向你发起决斗的时候你才会答应得那么干脆。”   “因为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帮你赢下这场决斗。”   “……”   江酒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笑了笑,问:   “那我是应该感叹果然只有另一个我才最懂我么?”   “当然。”   少女回答江酒:   “想要让人相信谎言的话,那就用相似的真话去武装它,你骗了混乱魔女,却又不算骗她,你甚至为了下次再骗她而预留了一定的操作空间。”   江酒闻言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说不愧是另一个她,不愧是她们俩么?   一个卑鄙又狡猾,一个狡猾又卑鄙。   可如此狡猾又卑鄙的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但不需要她提问终焉魔女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于是微笑着率先一步回答道:   “我留下来……”   “是为了教你可能性权柄——真正的使用方法。”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3-精彩好戏   混乱魔女解除了黑暗深邃幻想的权柄。   她睁开了眼。   从战斗开始便维持着死一般寂静的擂台终于有了响动。   混乱魔女抽了口烟斗,缓缓吐出氤氲的雾气,然后抬头看向悬浮于擂台上空的战争魔女。   “我认输。”   她说。   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的战争魔女露出稍有意外的讶异神情,问:   “认输?你不是已经把她拖进幻境里了?”   “难道身为混乱魔女的你在幻境里反而输给了被还未晋升为大魔女的她?”   混乱魔女闻言便垂眸回答:   “启示学派权柄可不是你们变化学派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魔女能搞懂的,假如我全力以赴,不要说那小东西了,就算是她的那位主人最多也只能跟我平分秋色。”   “是么?”   被混乱魔女鄙夷为野蛮魔女的战争魔女只是畅快地大笑,接着针锋相对说:   “但至少我不会在决斗中输给还没有晋级为大魔女的正式魔女。”   “不。”   混乱魔女抬起头看向战争魔女,意味深长道:   “你会的,战争,没有与那个小东西决斗并厮杀到尽头就不可能得见她的正体,而倘若得见了她的正体你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跟头猩猩似的粗暴又愚蠢,一厢情愿认为你能战胜她。”   “她的正体?”   战争魔女深深地皱起眉来。   就像是猫咪们很难对毛线球产生抵抗能力一样,魔女完全无法拒绝知识所带来的诱惑。   战争魔女嗅到了甜美的未知气息。   可偏偏混乱魔女眯起眼来,残忍地微笑着切断了她继续探索的可能:   “想知道么?战争?”   “关于小东西她的正体……毁灭,末日,以及崭新世界的诞生。”   “大魔女们总会对有关于自己研究课题的要素有特殊的感知能力,我的研究课题是混乱,而我在小东西身上发现了从未有过的混沌气息,而你呢战争?”   “你又是否能在她身上闻到有关于战争的硝烟味?”   混乱魔女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恍然道:   “等等……怪不得啊,怪不得无论是缄默、静谧还是可能性她们都如此喜欢那小东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兴奋地拍了拍手。   神明!   正是神明!   整个宏观世界也不会存在比一位存世神明携带更多影响要素的生灵了,谁让他同时也是毁灭了宏观世界的终焉魔女呢?   当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还活着时,无论是邪恶善良秩序混乱又或者中立的属性,都会毫无疑问地指向他的存在。   合众为一。   既是个体,也是全部。   大魔女们之所以对江酒不约而同都抱以好感,原因大概便是如此。   混乱魔女认为她发现了不得了的真相,同时又为戏耍了一直都看不惯的战争魔女所高兴,便勾起嘴角,看向擂台上原本江酒所在的方位。   江酒并未跟她一起从幻境中归来。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混乱魔女认为她被取悦了。   所以她低声告别道:   “我们还会再见的,小东西——只不过再见面的话我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温柔了。”   “我会找到办法解除你跟缄默的契约,把你从那女人手里抢过来,扭转你的命运,让你当不成神明,只能沦为我的阶下囚和裙下之臣。”   “就这样期待吧……拜拜咯小东西。”   她喃喃自语着,如同在幻境中那样,转身缓缓离开了。   于是决斗领域之中便只剩下好奇心刚被挑起就被迫熄灭的战争魔女,以及尚未从幻境中脱身的江酒。   混乱魔女与江酒的故事到了这里似乎就告一段落了。   然而,新的故事却悄然开始了。   有无形的波动自决斗领域中央的擂台上诞生,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空间的阻隔,将斑斓的梦境毫无例外地带向所有魔女。   从决斗领域刚刚返回魔女茶会会场的混乱魔女忽然皱起眉。   她似乎察觉到了……梦和黑暗的味道?   但那气息太过微弱,一闪即逝,几乎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作为编织虚假与操控谎言的行家,混乱魔女甚至可以自信地宣称整个宏观世界都没有魔女比她更懂幻境,所以当然也不可能有魔女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她拖进幻境。   而如今她感觉到的这个庞大幻境脆弱得就像是肥皂泡,在她看来简直粗糙而简陋,丝毫没有一丁点美感可言。   甚至不需要她动手,她被动的心智防护法术就已经把这肥皂泡给戳破了。   所以是谁?   是哪位魔女?居然会这么失礼地在魔女茶会上使用这样大范围的幻境权柄?   这未免也太蠢了些,难道又是某位大魔女带来参加茶会的,不懂事的宠物么?   如果是平时说不定混乱魔女会忍不住看看乐子,但如今刚刚结束与江酒决斗的她却再也无法对这些东西提起兴趣。   她似乎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   事实上她现在只想找到大魔女中的那位情报贩子,再从情报贩子那儿得到更多关于江酒的消息。   混乱魔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江酒变成她的小宠物了!   藏匿在她灵魂深处那深深的独占欲已经强烈地燃烧起来,在她耳畔如恶魔般低语,翻来覆去为她陈述小东西的有趣之处——像小东西那样纯白的神明,如果被扭曲,被污染,被肆意玩坏了之后会变成什么诱人的模样呢?   混乱魔女最喜欢做的是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为一张干净的白纸涂上各种乱七八糟的颜色,欣赏守序阵营高洁而神圣的灵魂堕落的过程。   让威严的女骑士说出“咕,杀了我吧”这样的话;让天真纯洁的圣女最后变成臣服于欲念的玩具;让小东西那样浑身都充斥着神圣淡金色光辉的神明成为百依百顺的奴隶。   啊。   每次一想到这个,混乱魔女就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有种丰收般的喜悦。   她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现在就要去找情报贩子……那位学者魔女,想办法从学者魔女那里骗来有关于小东西的所有情报!   对,是骗。   混乱邪恶阵营的魔女都以正当交易为耻,她们热衷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去骗,去抢,去偷——总之无所不用其极,但偏偏让她们感兴趣的往往不是目标本身的价值,而是得到目标的过程。   这也算是她们的传统艺能了。   而作为混乱邪恶阵营最负盛名的几位大魔女之一,混乱魔女当然不可能与学者魔女进行交易。   她一边向学者魔女的大图书馆移动,一边沉思该用什么样的招数对付学者魔女。   然后,不知道在死寂的茶会会场中走了多久沉思了多久,混乱魔女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熟悉的光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场中的所有魔女都悄然消失了,各个大魔女私人世界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无限近却又无限远。   混乱魔女看到学者魔女的大图书馆近在咫尺,但无论她走多久却都无法到达。   “是幻境?”   她终于停下脚步,忍不住眯起眼来自言自语:   “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离开决斗领域之前还是之后?难道就跟小东西说的一样,是一层一层又一层……覆盖在她权柄上的第三层梦境?”   可没有人回答她。   偌大的会场只剩下令人心底都忍不住发冷的死寂。   混乱魔女抽了口烟斗。   她释放了黑暗深邃幻想的权柄,终于不再优哉游哉的,甚至全力施为。   于是,她终于勘破了虚妄,得见真实。   幻境被打破了……但却没有完全被打破。   或者说被打破的只有最外面的那层,就像剥开一只洋葱那样,混乱魔女见到的是新一层的幻境。   她皱起眉来,显然是觉得有些烦躁,同时也猜到了到底是谁在搞鬼。   “可别让我逮到你咯,小东西……”   混乱魔女幽幽地说:   “要是让我打破你这一层一层套娃的幻境,在最底层逮到你,就让你感受感受什么是绝望。”   她加大了魔力的输出,几乎是超负荷地使用黑暗深邃幻想的权柄。   洋葱被一层又一层剥开,幻境被一层一层打破,最后混乱魔女几乎都记不清她到底打破了多少层幻境……然后,她终于来到了层层叠叠幻境的最底层。   她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小东西。   ——可既不是存世神明,也不是女仆小姐。   褪去了几乎所有颜色,全身上下只剩下纯白的少女跪坐在地上,身上过分宽大的纯白圣袍披散。   少女懵懂地微笑。   她的神情虔诚而无辜,宛若神明座下最为忠诚的信徒,纯白色的发丝眸子乃至于肌肤,整个人好像散发着微光,像小太阳一样,无论是对肮脏狼狈的乞丐又或者高高在上的君王都一视同仁地播撒下热情。   混乱魔女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人类,在她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她心头就有不详的预感突兀跳了出来。   警钟长鸣。   接着她看到少女好奇地仰起头与她对视,用轻细而稚嫩的嗓音询问她是什么人,为何要到这里来,是要寻求安慰与洗礼么。   她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她沦陷在了性癖之中。   ……   可这却只是精彩好戏的序幕而已。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4-光明未来   人和人是永远无法完全相互理解的。   就好像有的人喜欢大姐姐有的人却喜欢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有的人喜欢丰满的好身材有的人却就好一口贫瘠的飞机场;有的人爱好能被人所接纳有的人却只能被当做是奇葩,被说:   “淦,老兄你的性癖真是好勾八怪哦。”   而魔女们自然也是如此。   每位魔女对爱的定义都有所不同,于是各种性癖也就应运而生。   那么问题来了……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她的存在能够满足魔女们所有或正常或变态的性癖呢?   按理来说不应该有,因为许多性癖的存在本身就是截然相反的。   例如大姐姐和小女孩,长发和短发,热情与高冷。   但倘若……倘若那个人拥有可能性的权柄呢?   无限的世界线自然会诞生出不知多少形态各异的可能性,天真的腹黑的聪明的愚蠢的,即便有魔女的性癖如古神那样扭曲也有得到满足的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隔壁的缄默魔女,甚至是大名鼎鼎的混乱魔女体验了之后都说好用!   于是,一场大戏拉开了序幕。   ……   首先是犯下嫉妒之罪的静谧魔女。   原本正在原地等待江酒从决斗领域中如闪电般归来的她忽然就被拉进了专门为她定制的幻境之中。   茶会会场的光景突兀消散,她迷茫地闭上眼又睁开眼,再看到的居然是熟悉的酒吧。   香薰浮动,音乐悠扬,光影阑珊。   壁炉的火光烧得温暖浓烈,摆放在吧台和卡座圆桌上的百合花正悄然盛开,她面前身穿女仆长裙的少女正一丝不苟地用白毛巾擦拭着手里的酒杯。   优雅,温润,宛若质感最上乘的玉石,即使是什么都不做只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少女……不,江酒从来都是如此。   她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让人在与她相处时感受到舒适感,接着又喜欢恶趣味且毫不留情地将之破坏。   可这样会让人讨厌么?   不,完全不会让人讨厌,反而会让人更加沉醉于她难以自拔。   ——这便是坏女人的奇异魅力。   但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静谧魔女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忍不住抬起手,按住额头,隐约感觉到有什么自我认知被屏蔽了,于是想驱动权柄,清除一切外力对她的影响。   但她忽然听到了江酒的声音。   “嗯?主人您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有只略显冰凉的手轻柔地挪了过来,贴在她的额头上,为她驱散了一些晕眩。   静谧魔女愣住。   她下意识抬起头与江酒对视,低声问:   “你喊我……什么?”   江酒便疑惑地歪了歪头,一边感受着她的体温,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问: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您是怎么了,原来是发烧啊?”   这么说完她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我单知道人类会发烧,原来体质跟人类截然不同的魔女也会发烧?”   静谧魔女一向应付不来江酒,所以在感受到熟悉阴阳怪气味道而放心之余,她又略显窘迫:   “……魔女不会发烧,我也没发烧。”   “可不发烧为什么要说胡话呢?”   江酒一边收回了手一边问:   “我当然喊您主人啊,这不是您要求的么?”   “……”   静谧魔女陷入了难以置信的不知所措境地。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样不对,江酒是不应当喊她主人的,江酒应该喊……   江酒应该喊谁主人来着?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江酒。   她好像忘记了,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而江酒却忽然朝她俯下身来,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甚至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您把我变成这样,变成你专属的女仆,变成你的小宠物……”   她听到江酒这样轻声说:   “……如此一来,就不要装出这幅无辜的表情啦,我亲爱的主人。”   “……”   静谧魔女依旧保持着沉默。   她愈发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眼前这样的景象,为何江酒会称呼她为主人?   就好像她曾经对某个人心生羡慕,许下过彼可取而代之的荒谬心愿,而某位神明偶然听到了,就大发慈悲地实现了她的愿望。   她取代了某个人,成为了江酒名义上的主人,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要与江酒每天你来我往勾心斗角,痛并快乐地享受这样的日常。   以及……   静谧魔女忽然看到江酒的脸在视野中放大,接着,有冰凉且柔软的质感袭击了她的唇瓣,那再真实不过的感受迅速占领了她理智的高地。   然后,江酒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唇,于是她顺理成章尝到了鲜血的甜腥味。   却还有薰衣草的香味,还有逐渐走向崩坏的思维。   “既然是你所渴求的……”江酒轻轻亲吻她的耳垂,“那就让我们互相折磨,直到万物的终焉吧。”   宛若饮下了冻过的糖水,固然会有彻骨的冰寒,但更多的依旧是沁人心脾的甜蜜。   前所未有的,静谧魔女的欲念膨胀起来,第一次战胜了冰冷的逻辑。   似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如此想着,于是放弃了思考。   ……   接下来是犯下贪婪之罪的可能性魔女。   她在赶稿。   离书商要求的截稿日期只有不到一星期了,她却起码还有二十几万字的稿子没有完成。   不过其实问题并不大。   魔女并非是人类那样有极限的生物,相反,如果她们愿意的话,甚至可以用量子速记的办法直接将存在于脑海中的故事直接拓印在纸上。   所以困扰可能性魔女的却并不是手速……而是稿子的内容。   她该写什么才好?   作为历史的记录者,她脑子里可以用来应付编辑的故事可太多了——例如上个世代的英雄史诗,地狱诞生之初的光景,以及在此期间发生于魔女间的许许多多趣事。   但或许正是因为可写的东西太多了,作为选择困难症的她反而更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   当然,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之前的作品会那么不受读者欢迎。   过度的犹豫与踌躇只会严重影响读者的观感,或许从一开始身为创作者就应该更加自由一些……更何况她的故事本身讲得就不够精彩。   身材娇小的灰发魔女坐在书桌面前,颇为懊恼地叹了口气,甚至沮丧地把脸埋在了桌面。   可这时她忽然听到了陌生却又分外熟悉的声音。   “老是这样强迫自己其实也不好,要是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东西的话,不如先休息一下?”   两只手悄然从她身后伸了出来,不容置疑地捏住她的肩,强迫她重新挺直腰背维持健康坐姿。   然后,身穿宽松棉裙的少女垂眸,轻柔地为可能性魔女按压太阳穴。   可能性魔女陷入短暂的茫然之中。   是谁……   这突然出现,温柔又亲切的家伙是谁来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念头,少女便惩罚般拽了拽她的耳朵,轻声抱怨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你呀你,写东西把脑子都写坏了,连自己……老婆都忘了?”   少女吐出那个宣告关系的名词时语气有一瞬间的波动,似乎是略微害羞,所以拽着可能性魔女耳朵的手也稍微加大了力气。   清晰的痛楚让可能性魔女清醒过来。   老……婆?   或者说恋人?   她有这种……似乎是有的?至于名字……好像叫江酒?   可能性魔女觉得这样的设定似乎有些突兀,但在逻辑上似乎能够讲得通,毕竟她这样的作家理应有一位贤惠的妻子,而她的确……   她的确是爱着江酒的。   于是可能性魔女欣然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她嘿嘿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说:   “我的我的,对不起啊……没办法,截稿的日子快到了,我这边忙得头昏眼花,都把我最亲爱的老婆大人给忘掉了。”   “就你嘴甜。”   少女嗔怒,又象征式地在她腰间的痒痒肉上挠了两把。   可能性魔女受不了这个,笑了一阵开始求饶,于是向来心软且善解人意的少女便放过了她。   接着少女从旁边搬来了椅子坐在她身旁听她诉苦,她便一边诉苦一边逐渐歪斜了身子,最后终于彻底依偎在了少女怀里。   少女一开始似乎还想教训她两句,但很快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开胳膊搂住她的腰。   可能性魔女便傻乎乎地笑了笑,接着用脸在少女胸口蹭了蹭,引来一声惊呼和轻微的喘息。   “坏。”   少女红着脸,曲起指节敲了敲她的头,又骂:   “小流氓。”   她闻言便板起脸,义正辞严地反驳:   “流氓……对自家老婆做这种事怎么能说流氓呢?这叫夫妻间的小情趣!”   然后她理直气壮地抓住了少女的手,将之举过少女的头顶,像个反派一样怪笑,说:   “所以尽情喊救命吧,放心,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唔。”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少女忽然主动地挺起胸膛,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相扣的十指悄然收紧,紧绷的肢体渐渐放松,宛若明媚春光下的水面般柔软。   可能性魔女依偎在少女怀里,她的腿与少女的腿交错,又不自觉地合拢,夹紧。   真好啊。   她想。   [未完待续]   (3/3)   ——   一万字更新完毕   理直气壮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5-是在骗她   “所以这就是可能性权柄真正的使用方法?”   “没错。”   “但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用法……好像不太正经呢?”   “有么?”   “当然有哇,我原以为可能性的权柄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就像卡牌游戏一样,你知道么?”   “我知道的。”   “啊,也对,你是另一个我,你当然知道卡牌游戏是什么——我的意思是,就像卡牌游戏那样,当我碰见什么敌人的时候我就可以召唤出来其他世界线的自己,现场印卡是卡牌游戏不可缺少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你说的当然没错,可那只是可能性权柄的一部分。”   “那按你的说法,我也理所应当能把多线程撩妹这功能同样视作可能性权柄的一部分?”   “自无不可。”   乏味且无聊的对话告一段落,江酒忽然沉默起来。   她沉默终焉魔女也不说话了。   于是空气突兀陷入微妙的沉寂,就像把奶茶里的所有味道都抽离了出来,于是便只剩下了纯粹的冰。   终焉魔女跪坐着,淡金色的长发倾斜于地,他低头,垂眸,淡金色的冠冕荡漾出水波般轻柔的涟漪。   江酒枕在他腿上,墨黑色的发丝与存世神明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截然相反却又无比融洽,像酒吧里昏暗处交错阑珊的光影。   她们本就是一体。   可偏偏她们看起来又截然相反。   金色的神明和黑色的魔女,她们似乎本应成为彼此的敌人。   但此刻她们更像是无话不谈的亲密好友。   “你快离开了?”江酒忽然问。   “嗯。”终焉魔女一边给江酒编辫子一边回答。   “这次没有骗我?”   “当然。”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可我为什么不敢相信你呢?”   “或许是因为……我与你一样。”   “一样?”   “没错。”   “……原来如此。”   江酒微笑起来,正如同那天参加地狱公主舞会时大杀四方那样,她询问终焉魔女:   “原来你也是那种……”   她组织了下措辞,想好了该怎么形容,才继续说:   “我喜欢吃甜点,但我更加享受亲手制作甜点时,邻居家的熊孩子眼巴巴盯着我看的可怜眼神,每当那时我就会故意向他提出各种不可能完成的要求,等他失败急得要哭时,我就会当着他的面享用刚出炉的甜点。”   “点心带来的快乐和那熊孩子带来的快乐重叠在一起,就变成了新的快乐。”   “所以,原来你也是这么屑的人?”   她微笑着问。   终焉魔女的动作忽然顿了一顿。   他的脸上也充斥着笑意,接着轻声回答:   “当然,别忘了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你知道的事我当然也还记得。”   “所以你跟我一样?”   “理应如此。”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很快。”   “在魔女茶会结束之后?”   “在魔女茶会结束之前。”   “这么快?”   “当然,想要干涉另外一条世界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即便你是神明?”   “……”   终焉魔女沉默片刻,轻轻把手掌覆在江酒脸上,正如过去他对……对注册名为缄默的魔女小姐所做的那样。   一如既往。   “即使我是神明。”   他依旧微笑着回答:   “神明并非全知全能,江酒,你以后会明白的,我能干涉的只有未来,不包括过去。”   “我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扭转尘埃落定的结局,我……无能为力。”   他忽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恒定的笑容如同乍暖还寒时候即将绽裂的冰面一样有了些微的缝隙,但却又转瞬即逝地重新合拢。   “我拥有了力量,却什么都挽回不了,我变得一无所有。”   “所以曾经的我,不,江酒,无论如何都请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终焉魔女如此向江酒发出请求。   江酒却没有回答好或是坏,是或者否。   她只是忽然张开了双臂,侧过身,搂住了终焉魔女的腰。   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至少,如果没有其他人能够体会到你的痛苦的话,至少还有我。”   江酒用沉闷的声音说:   “我能理解你。”   可终焉魔女却只是摇了摇头,接着忍不住轻笑:   “不要把你用来哄别的女孩子那套小伎俩拿来对付我,江酒,又或者你忘记了,你就是我,我也是你?”   他的语气甚至掺杂了几分无奈。   而江酒却摇了摇头。   她用脸颊蹭了蹭终焉魔女的小腹,像撒娇一样回答:   “既然如此你应该理解我的,终焉,你应当知晓一切——假意或是真心,痛苦以及烦恼。”   “……”   终焉魔女先是沉默,接着轻抚江酒的脊背,放低了声音说:   “没错。”   然后他又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所以尽情趁这个机会朝我撒娇吧,因为等我离开之后,你或许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像是吟游诗人颂唱诗篇,终焉魔女预言道:   “你的前路无人陪伴,你的未来遍布荆棘,你是爱的囚徒,但却同样是困住飞鸟的笼子本身,你被世界所钟爱却又被憎恨……”   “江酒,你究竟能否得到幸福,即便是我这位存世神明也无法轻易断言。”   “但请努力吧,至少努力才会拥有希望,不是么?”   江酒闻言愣了愣,忽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结果就连身为神明的你都要给我灌鸡汤啊,好的好的,我知道啦。”   “嗯。”   终焉魔女摸了摸江酒的头。   可他的身形却忽然变得虚幻,淡金色的光芒暗了许多,甚至逐渐透明起来,最后只剩下朦胧一片宛若薄雾的浅浅轮廓。   可他却依旧微笑着。   像从来都不会感觉到悲伤与难过那般,终焉魔女俯下身来,淡金色的长发垂落。   他亲了亲江酒的额头。   “再见了,另一个我。”   江酒听到他说:   “还有……祝你幸福。”   存世神明的影子在话音落下之后碎裂成了璀璨的漫天光点,四散飘飞,最终化为纯粹的魔力融入大源之中。   他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死寂,无光,唯有纯粹的黑暗。   终焉魔女将在这样的世界中孤独地前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见证万物的灭亡。   ——热寂。   最后,他将陪伴着宏观世界一同走向终结。   “……”   江酒侧躺在地上,还保持着抱住终焉魔女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发觉终焉魔女已经离开了。   过了好久她才终于醒悟过来,于是闭上眼,缓缓收拢胳膊,像是想要抱住自己一样揽住了肩。   “你也一样。”   她轻声道出了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祝福。   ——对她自己。   ……   荒诞又奇怪的梦结束了。   于是可能性魔女清醒过来。   但梦留给她的回味却如此鲜明地停留在脑海之中。   该如何形容呢?   甜,但却不完全甜。   苦,但却不完全苦。   色,但也不完全色。   可能性魔女的梦境恰好发展到两人一床如胶似漆,而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准备做些有趣的事……接着就莫名其妙卡在这里突然结束了。   太怪了。   再看一眼。   温馨美好的日常相处固然让人感到身心愉悦,但果然最为关键的内容还是喜闻乐见的贴贴……但为什么刚贴到一半就跳闸断电了呢?   可能性魔女颇为遗憾地端起瓷杯啜了口茶,同时不留痕迹地夹紧了双腿。   好像有点太过于刺激了。   她想着,放下瓷杯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确认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清了清嗓子看向对面的静谧魔女。   “我刚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可能性魔女严肃地问。   静谧魔女神情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平静地与她对视,回答:   “没有。”   “那就好。”   “?”   静谧魔女闻言疑惑地挑了挑眉,似乎是好奇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可能性魔女便淡定地解释:   “刚刚走神了,怕一不小心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显得尴尬。”   很合情合理的理由。   静谧魔女点了点头。   这时突兀有浅浅的人影自她们身旁浮现出来,渐渐变得清晰。   最后,赢下了决斗的江酒回到了茶会的会场。   她睁开眼,发现了眼前坐在圆桌旁的静谧魔女和可能性魔女,便相当自觉地在那张似乎是专门为她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问:   “不知道两位想我了没有?”   静谧魔女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而可能性魔女果断忽略了这坏女人的招呼声,建议道:   “好了,既然人齐,那咱们就可以继续这次魔女茶会之旅了。”   说完,她就喊上静谧魔女,领先江酒一步起身离开了圆桌。   不知为何……   她现在忽然很不想见到江酒的那张脸。   可江酒偏偏也跟了上来,甚至还颇为自来熟地缠着她问东问西,想要了解她可能性权柄的具体用途。   江酒问可能性权柄是不是理论上的万能权柄啊好像什么状况都能应付?   江酒问既然有辣么多大魔女,每位大魔女又都拥有着不同的权柄,那有没有所谓公认的最强权柄呢?   江酒又问倘若想要以可能性的权柄干涉另一条世界线的发展……这种事可不可能,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可能性魔女给她问烦了,皱眉反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素来谎话连篇的坏女人便笑眯眯地随口敷衍般回答:   “因为我有个成为存世神明的可能性在另一条世界线上,我觉得他很可怜,我想去救他!”   “……”   可能性魔女认为这个人思想大概是出什么问题了,忍不住骂:   “神经病。”   她觉得江酒在骗她。   [未完待续]   ——   (1/3)   月票月票月票,我想要月票~   (இωஇ)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6-并不在乎   参加了魔女茶会的大魔女间忽然流传起了相当有意思的消息。   关于一场梦。   内容不固定,主角也并非是特定的某位大魔女,硬要说的话每位大魔女似乎都是她们各自梦境的主角。   但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主角。   而是配角。   ——出现在所有大魔女梦中与她们热恋,拥有不同身份的少女们……却用着同一张脸。   倘若一片绿叶装饰了所有的鲜花,那么对于那些鲜花来说,它反倒成为了最稀罕的物件。   自愿当一个女人的备胎是舔狗,主动成为一群女人的备胎却是战狼。   只要配角舔得够快舔得够多,那么反过来,被激起了征服欲和独占欲的魔女们反倒会对她的存在心生好奇,想要得知她的详细信息。   而魔女们无所不能。   四大学派中塑能学派的魔女们是最为财大气粗的,她们纷纷发布悬赏,以各种珍惜乃至于禁忌知识交换有关于梦中少女的消息;变化学派的魔女看不起塑能学派,认为她们都是群好吃懒做的土财主,真正的魔女应当优雅地聆听万物的波长以探寻真相;而素来神神叨叨的启示学派懒得参与塑能学派与变化学派的争端,该预言的预言该占卜的继续占卜。   至于剩下的召唤学派……   她们实在想不到怎么样才能找到梦中少女,只好摆烂,高情商叫坐山观虎斗,低情商是已经没有什么好努力的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总之最后还真让她们给找着了。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魔女所说,梦中少女是缄默魔女的宠物甚至小情人,她的真名叫江酒,注册名叫清纯可爱小魔女。   听闻这个消息,所有大魔女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   可每一位大魔女的关注点都不尽相同。   有的大魔女关注的是缄默这个注册名,有的却对梦中少女已经名花有主这件事感到可惜……不过还有一部分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魔女跃跃欲试,觉得她们可以客串一下牛头人的角色,上演一出横刀夺爱的戏码。   毕竟能够驱动魔女们行动起来的要素就只有乐子和禁忌的知识。   因此,这场魔女茶会忽然就变得暗流汹涌起来。   吃瓜党与乐子人蓄势待发,小道消息和各式传闻满天乱飞。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弥漫在会场的气氛迅速微妙了许多。   但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了舆论漩涡最中心话题人物的江酒本人却毫不知情。   她甚至还在跟着泡泡和潘多拉饶有兴致地继续探访大魔女们的私人世界呢。   ……   “这就是之前莉莉丝跟我提过的,所谓科学侧的大魔女?”   江酒打量着眼前这相当富有机械感的霓虹都市问。   天上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不算很大但也不小,地面积蓄着还未被排水系统处理的雨水,雨水上绽放着透明的小小花朵。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沉默肃穆地伫立,绚烂的广告牌和霓虹灯成为了它们的甲胄,广告牌上有烟视媚行露出素白肌肤的古典美人,她的肩头有振翅欲飞的蝴蝶刺青。   天边的霓虹落在积水里,积水旁的矮墙上有大片大片不知所谓的涂鸦,涂鸦旁装着机械义肢的男人瘫软在墙边,神情恍惚地吐出一口钴蓝色的雾气。   江酒就站在男人的身旁,仰头看眼前高楼之上的耀眼霓虹。   她的眼里倒映着这片虚幻而荒谬的光景。   在她身旁,可能性魔女一边逗弄着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一只奇形怪状小动物,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   “对啊,科学侧那边的魔女是这样的。”   “她们都是旧时代的幽灵,是被推翻的理论被埋葬的猜想,是历史未被尝试过的另一个分岔点。”   可能性魔女说着,放过了那只小动物,起身,伸手轻抚眼前这面矮墙上的涂鸦痕迹,又低声说:   “就像我们面前这座城市,它是上城区未来发展的一个可能,是属于赛博朋克的世界。”   “3030年,我所在的城市被评为全国最烂的地区,器官交易大行其道,机械义体取代了血肉骨骼,财团和寡头垄断了绝大部分社会资源,人们痛苦不堪,狼狈苟活。”   “——这就是赛博魔女的世界。”   可能性魔女说,又抬起头,看向那块悬在遥远高空的广告牌。   绚烂,斑斓。   一头钴蓝色短发的少女露出精致而无可挑剔的笑容,明明很好看……却不知为何只让人觉得有种无机质的感觉,实在太过冰冷。   就像机械一样。   他便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同时也可以被视作是这座城市的化身。   注册名赛博,真名不详,研究课题机械飞升。   江酒凝望着赛博魔女的脸,沉默片刻,忽然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问:   “那科学侧的魔女是否拥有感情呢?就像仿生人会不会梦见电子羊?”   “你应该问赛博魔女他的芯片有没有集成感情模块——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有的吧,毕竟所有魔女的力量来源都是爱,假如没有感情模块的话赛博魔女他怎么可能成为大魔女呢?”   “有道理。”   江酒点了点头。   而可能性魔女又接着说:   “但科学侧的魔女并不只有赛博魔女一位,还有因差分机而诞生的蒸汽魔女,因地心说诞生的地心魔女,日心说诞生的日心魔女……以及四大物理学魔女。”   “芝诺的乌龟,拉普拉斯兽,麦克斯韦妖,薛定谔的猫。”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上城区人类的科学研究的确会影响到大源,从而相当奇妙地催生出新的魔女。”   “她们中的一部分会成为大魔女,另外的一部分却始终保持着普通魔女的姿态不变——有魔女对其中的缘由很感兴趣,但观察研究之后却并未得出任何有效结论,也并未总结出规律。”   “而她们对人类的态度也相当奇妙。”   “明明都诞生于被人类否定的理论,但不少科学魔女却仍旧对人类抱有相当的好感,只有极少数科学魔女明显表现出了对人类的厌恶。”   “总之,就像魔女本身的存在便不可解那样,作为魔女分支的科学魔女们也是群彻头彻尾的怪胎。”   江酒闻言愣了愣。   “怪胎……吗?”   她喃喃自语。   可不知为何她又转过头看了眼可能性魔女,还有一直沉默站在她身旁的静谧魔女。   “也未必。”江酒微笑着轻声说,“或许她们不是怪胎,而是爱而不得的可怜虫呢?”   这样的发言多少是有些攻击性了,但可能性魔女却并未反驳,相反,她似乎是觉得江酒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点头承认:   “的确,可这句话所涵盖的对象应该不止是科学侧的魔女——而是所有魔女。”   “你迟早会知道的江酒,所有的魔女其实都跟你猜测的一样,是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无论是受上城区人类影响而诞生的科学魔女,来自地狱的承冠者魔女,古神一侧的深渊魔女,又或者……剩下隶属于自由同盟的魔女们。”   “我们都一样。”   可江酒却忽然微笑着纠正她:   “我们不一样。”   “……”   泡泡并未再反驳江酒,而是叹了口气,选择顺从了她。   “对对对。”   显然她对于江酒这样不听话又不懂事的小魔女并没有什么耐心。   而小魔女江酒也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讨下去。   她问:   “好了,科学魔女我见识到了,那么来自地狱的承冠者魔女还有古神一侧的深渊魔女呢?自由同盟又是什么东西来着?”   “承冠者魔女和深渊魔女你迟早都会遇到的,至于自由同盟——不属于任何阵营的魔女就可以简单被归类在自由同盟里。”   “可这么说不挺奇怪嘛?不属于任何阵营的魔女就会被归类为自由同盟,但自由同盟本身不就是个阵营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泡泡摆了摆手:   “就跟三人组一般都有四个人一样,自由同盟也不一定就是阵营。”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   “况且魔女们都散漫又懒惰,对她们而言阵营岂乃如此不便之物——假如她们感兴趣的话阵营就有存在的必要,可倘若她们不在意的话……那无论科学魔女,承冠者魔女又或者是深渊魔女甚至于是自由同盟都随时可以解散。”   “你是不是对我们魔女有什么误解?”   “我们魔女可从来都不懂什么叫虔诚,也不明白什么是持之以恒,自诞生以来,我们一直都如此随心所欲,贪婪而狡猾,不喜欢我们的种族将我们视为恶魔的化身,喜欢我们的种族却把我们当成神明。”   “但这又怎么样呢?”   “再多对我们的污辱都无法让我们的权柄被削减半分,再多对我们的赞颂都无法让我们冠冕的光辉增添丝毫。”   “我们不在乎。”   灰发魔女微笑着向江酒宣告:   “我们想要的只有乐子。”   “阵营划分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手段,对上城区人类的干涉和对地狱某些承冠者的响应都只是单纯因为好玩罢了。”   “你可能觉得魔女们恶劣,有趣,难以揣测。”   “是啊我们就是这样。”   “因为无论如何,不管别的种族怎么看待我们,我们都……”   “——魔女们都不在乎。”   她说。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7-结果就这   江酒不是纯正的魔女。   起源未知,中间当了段时间的人类,后来半路被莉莉丝灌下了秘药,这才转职成魔女。   所以她当然不能像某位手风琴大师一样手舞足蹈地宣称没有人比她更懂魔女。   她甚至对魔女的生活方式、兴趣和爱好都一窍不通。   当然这或许就是魔女小姐吩咐她来参加这场魔女茶会的原因——她要她观察魔女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江酒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致。   但毕竟是主人的任务嘛。   所以就算不情愿,她还是要被迫留在魔女茶会,变成一朵妖艳诱人的交际花,跟忽然热情起来的大魔女们言谈甚欢地唠唠家常。   欸,约瑟公你坐下,听俺说说心里话;约瑟公咱都坐下,咱们随便地拉一拉;木匠你成亲后,娶的就是玛利亚,她没过门就怀孕,知道你心里有牵挂……   虽然不至于接地气到这种程度,但她跟大魔女们谈论的确实也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话题。   例如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   江酒便淡定地回答按魔女的身份来算今年还没满一岁,至于魔女相关的学校是没上过的,没灾没病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就把药当饭吃。   大魔女们听她这么说便纷纷露出微妙的神情……然后有位性情格外跳脱的大魔女忍不住问:   “这么说,姐妹你还没成年呢?”   “?”   江酒愣了一愣。   然后她便露出天真烂漫的表情,咬着手指头歪头问:   “成年?魔女难道不是刚诞生就算成年吗?姐姐?”   她可太懂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了。   就像蹲在地上仰着头眼巴巴盯着你看的小猫咪或者狗勾,委委屈屈的,还晃悠着尾巴。   那位大魔女实在受不住江酒的这副模样,同时又为某位魔女小姐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于是尽力按捺住情绪,压低声音说:   “不是,魔女的成年标准有两条,一条是成为正式魔女,另一条是活到五百岁。”   他身旁的另一位大魔女又接着为他补充道:   “这已经算是相对灵活的标准——对绝大多数魔女来说,成为正式魔女就意味着她们已经成年了,但对于极少数不愿意或者无法成为正式魔女的魔女而言,只要她们活到五百岁,就也同样会被视为成年魔女。”   “等魔女成年之后,就可以接触一些之前不被允许接触的禁忌知识,甚至能够去品尝爱的滋味。”   “这样啊……”   江酒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这样子,旁边围着的一群大魔女都忍不住痛心疾首,然后像群饿了三四天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太可怕了!”   “就是就是。”   “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大魔女啊,居然敢对还没成年的小魔女出手!”   讨论着讨论着,忽然有大魔女想到了什么,于是马上转过头问江酒:   “小家伙,缄默她对你下手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式魔女?”   江酒闻言很认真地回忆了一番,确定魔女小姐早就对她抱有狼子野心,便乖巧地摇头回答:   “不是。”   那时候她连魔女都不是,那么又怎么可能是度过了魔女的成年礼呢?   这可是大实话哦。   江酒觉得这很合理,没有什么问题,但偏偏那些大魔女听着就觉得很怪,问题很大。   天啦噜!   那位德高望重,一向不苟言笑,神秘而又强大的缄默魔女居然是位……是位喜欢未成年小魔女的变态!   虽然魔女的性癖千奇百怪,但性癖这种事情是比较私密的,不太适合公之于众,而倘若暴露出来的话——虽然大家都能够理解,但终究不免会感到尴尬和无所适从。   就像虽然魔女们都崇尚自由,但并不会有魔女自由到不穿衣服就敢上街晃悠。   太随便了,太不知廉耻了,太让人羡……不对,是鄙视了!   不少大魔女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了江酒一遍。   纤细,青涩,像枝头还未完全成熟的青梅,塞进嘴里咬一口恐怕只能品尝到苦涩的酸味,但也正是因此让人垂涎欲滴,光是想想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   忽然有几位大魔女不约而同感到了饥饿。   但她们很好地将这份欲念掩盖了下来,然后加入了声讨某位可恶魔女小姐的队伍之中。   “没想到缄默魔女大人……居然是这样的魔女!”   “天哪,她是怎么忍心对这么可爱又天真的小魔女下手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本来就是这么恶劣的魔女,只不过平时掩饰得太好所以没有魔女察觉到罢了。”   “就是就是。”   “那她……会不会还隐藏着更可怕的一面?”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在场几乎所有大魔女都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江酒。   毕竟似乎也没有人能比江酒更懂缄默魔女了。   而江酒便露出怯生生的表情,低下头,似乎是不敢与她们对视。   先前问她话的大魔女觉得她可能是害怕了,就伸出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正气凛然地安慰她:   “不要怕,小家伙,这里有姐姐们保护你呢,所以勇敢一点呀,把平时缄默魔女对你做的那些坏事都告诉姐姐们好不好?姐姐们可以为你主持公道的!”   在这样的鼓励下,江酒便终于迟疑地抬起头来,与那位大魔女对视,结结巴巴地小声回答:   “那……那我说啦?”   “嗯,你说,姐姐听着呢。”   大魔女趁机又接近了江酒一些,甚至展开胳膊亲昵地搂住了江酒的腰,甚至还想把手搭在江酒的腿上——但还好立刻就有几位大魔女对她怒目而视,让她打消了这稍显过分的念头。   江酒的身体颤了颤,但似乎不敢反抗,只能像受气包一样委委屈屈地被那位大魔女搂着,然后在更多大魔女期待的注视下低声说:   “主、主人她特别喜欢找各种理由惩罚我。”   “嘶——”   有大魔女倒抽了一口冷气。   “主人她还每天晚上都命令我给她暖被窝,让我头上长出来猫耳朵,有时候甚至想让我变成猫。”   “呲溜!”   有大魔女浮想联翩吸了吸口水。   “还有还有,主人她上次惩罚我……让我把嗓子都喊哑了,站都站不起来……”   “乖乖!”   有大魔女意味深长地感叹。   但无论如何,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今天是真的听到了猛料。   那位缄默魔女……表面上那么高冷,结果背地里居然这么……   这么会玩?   这可太有意思了!   魔女们身为乐子人的天性得到了满足,空气里就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她们开始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讨论那位平时几乎被当做是禁忌存在的缄默魔女。   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魔女们只会听自己想听的。   传下去传下去再传下去,在口耳相传中,真相往往会被粉饰出各种离奇且荒谬的模样。   例如江酒承认莉莉丝喜欢小魔女,喜欢惩罚她,喜欢让她给她暖床喜欢在她头顶加对猫耳朵——然后在魔女们唯恐天下不乱的添油加醋转述后,莉莉丝就变成了喜欢逼良为娼,爱好对年幼小魔女施虐,长着三头六臂八只眼睛青面獠牙浑身触手身高八尺的……   福瑞控。   怪起来了就。   但偏偏没有魔女关心莉莉丝的感受。   魔女只关心她们有没有得到乐子。   因此不管莉莉丝的风评再怎么受害也不会有魔女在乎,相反,魔女们如果得知了真相说不定还会笑得更大声。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莉莉丝到时候可能也只会觉得她们吵闹。   可魔女们的注意力从来都不会长久地集中在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上。   刚刚她们还在关心莉莉丝的私生活,可过了会儿她们就开始对江酒本身的存在更感兴趣了。   之前跟江酒说过两句话的那位大魔女近水楼台先得月,相当熟络地询问江酒待会儿茶会结束之后有没有空,要不要去她的私人世界玩会儿。   她说她的私人世界还蛮大的,而且有不少有意思的,好玩的新魔法和禁忌知识。   江酒便像个听话的乖孩子那样,说不约,姐姐我们不约,要是让主人知道的话她肯定会收拾我的呀。   魔女姐姐便露出玩味的表情,说没关系,缄默魔女又没来参加这次魔女茶会,所以可以放开一点嘛,不用担心她秋后算账的。   江酒歪头,问真的吗?   魔女小姐回答说当然啦,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能知道呢?   可江酒还在犹豫,但似乎是有一点点心动了,所以又问姐姐你敢保证吗?   魔女小姐便立马忍不住拍起胸脯说敢,而且不就是缄默魔女么?   大家都是大魔女,虽然大魔女之间的确亦有差距,但差距不会太大,缄默魔女与她相比顶多也就占了资历和年龄的优势,况且还不一定算优势呢。   老女人罢了!   江酒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却忽然露出一副淡定的,胜券在握的表情,看向魔女姐姐身后。   “主人,她想泡我。”   她微笑着说。   魔女姐姐一慌,下意识转头看——可她的背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时,她听到了那位清纯可爱小魔女疑惑的声音:   “哎呀哎呀,姐姐您不是……哪怕年龄小了一点,资历少了一些,也照样无敌于世间,不觑缄默魔女半分么?”   “结果就这呀?”   “嗯?”   [未完待续]   ——   (3/3)   求求月票惹!!!   ⁽⁽ଘ( ˙꒳˙)ଓ⁾⁾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8-难言喜悦   大魔女惊愕地看向江酒。   而江酒则只是微笑着与她对视。   过了会儿,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大魔女便恍然大悟说:   “你刚刚是装的?”   江酒便轻声回答:   “或许是,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她说话像个谜语人。   大魔女这下是彻底看不透她了,但又觉得不甘心……但其实更多的还是觉得事情变得愈发有趣,于是转头观察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别的大魔女偷听,才压低声音问:   “可你为什么要装成那样?”   江酒一边用手指勾着几缕发丝玩,一边漫不经心回答:   “因为有趣啊。”   大魔女沉默片刻。   他忽然觉得江酒要比她们这些魔女更像魔女。   只是因为有趣就装得惟妙惟肖,真的好像一头无辜的小羊羔。   如果不是江酒主动暴露,恐怕他现在都还要被蒙在鼓里——在不动用魔法和权柄的前提下,只凭借肉眼他还真发现不了江酒的破绽。   这还真是……有意思啊。   深埋在大魔女灵魂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能被激活了,他好奇地问:   “那你为什么又不装了?”   “……”   江酒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了如同薰衣草般馥郁而甜美的笑容。   然后大魔女便发现江酒正在悄然逼近他。   距离一点点缩短,空气就逐渐暧昧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粉色的滤镜,他下意识略微往后倾了倾身子,而江酒迅速跟进。   最后江酒像是撒娇一样扑进了大魔女的怀里,把脸埋在大魔女胸口,甚至分外亲热地抱住了他的腰。   大魔女愕然,但还是下意识也揽住了江酒。   这下周围的其他大魔女便忽然一齐向他投来了包含着复杂意味的目光。   羡慕,嫉妒,愤怒,厌恶,以及……幸灾乐祸?   大魔女这才反应过来。   江酒投怀送抱,而他不仅欣然接受了,甚至还主动抱住江酒——这不就是很明显地坐实了关系,硬要说的话甚至可以被视为在宣示主权么?   他有些哭笑不得。   可这时候他忽然又听到江酒的清甜嗓音:   “姐姐你低下头好不好?”   是一如既往的无辜味道,但因为之前已经暴露出了本性,再听就只会让人觉得很不对劲,甚至像是小恶魔,在句末的尾音上长出了羽毛,肆意地在大魔女心里跳跃飞舞挑逗。   有蚂蚁……有小羊羔在背上爬。   大魔女有种想要好好收拾一顿这小羊羔的冲动,但还是乖乖地低下了头,想听听她打算说什么。   然后小羊羔压低了声音对他说:   “因为你只是馋我身子,对吧姐姐?”   “你想跟我制造一段美妙的回忆,却又不想负责,你话说得很好听,嘴也很甜——只可惜我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花言巧语忽悠得晕头转向的小笨蛋。”   “真可惜,让你失望了呢。”   大魔女下意识想为自己开脱,但小羊羔却微笑着抬起手来,并拢食指中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说话。   “好了,你不要再解释了。”   小羊羔眨眨眼: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跟我玩什么聊斋啦。”   大魔女便如她所愿沉默起来。   有点可怕。   大魔女呆呆地想。   此女竟恐怖如斯?   只能说怪不得——怪不得她能俘获那位缄默魔女的芳心,原来如此,明明看起来是只小羊羔,可实际上却是头大灰狼。   信任的危机一旦开始就会演变成雪崩那样无法收拾的惨烈趋势。   大魔女不禁开始怀疑之前江酒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   她说缄默魔女欺负她,可事实难道是她每天都欺负缄默魔女?   这是否有些吓人了?   身为正式魔女……最多最多勉强能算是个准大魔女的小羊羔居然能肆意欺辱那位缄默魔女?   她到底是抓住了缄默魔女的什么把柄?   大魔女不懂。   他看着小羊羔,忍不住问:   “难道你不是准大魔女?”   小羊羔似乎对他这话感觉到了意外,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   “怎么会呢?您身为大魔女,难道看不出我的位阶最多就只有准大魔女的水平嘛?”   “那你平时是怎么欺负缄默魔女的?”   “啊?”   小羊羔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忍不住抬手指了指她自己,问:   “我?欺负缄默……欺负莉莉丝?”   她说着便用看二傻子的目光看大魔女,问:   “您是不是太高估我了?以我这小胳膊小腿,我这魔法造诣和权柄的开发程度就想欺负莉莉丝?”   “她可是我的主人,手里掌握着能随意驱使我的权柄呢,平时只有她欺负我从来都没我欺负她——喜欢惩罚我,让我头顶长出猫耳,嗓子喊哑腿软得站不起来,这些可都是实话。”   “……”   大魔女沉默片刻。   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江酒,但江酒的话听起来可信度似乎……挺大的?   毕竟确实有种正在流传的说法表明江酒是那位缄默魔女的小宠物,而且这说法的真实性相当高,因为有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魔女愿意为其作证。   所以单纯是他想太多了?   事实上小羊羔的性格虽然恶劣了点,但还是在被缄默魔女当成玩具肆意欺负?   “……”   大魔女默默捂住了脸。   这可太刺激啦。   想一想,平时既坏又可恶的小魔女面对自家主人时被迫要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即便这样也不够,她还要欺负,被缄默魔女肆意妄为……为所欲为。   有时候被欺负急眼了,她可能会叭叭叭地张开抹了蜜的小嘴跟缄默魔女申请互动,而那时缄默魔女可能会怎么对付她呢?   缄默魔女会动用权柄,让这小家伙说不出话来,再一边欣赏她屈辱不甘的表情一边把她连皮带骨地吃掉,尽情享受她带来的愉悦。   大脑在颤抖!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一定会很有意思,同时又随之产生了微妙的念头。   ——既然总有人会成为小羊羔的主人,那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他呢?   就像昔日年幼的项羽指着秦始皇的车架说彼可取而代之一样,大魔女忽然就觉得缄默魔女宁有种乎?   他上他也行!   但这样的想法却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很快就消散如烟。   毕竟对手是那位缄默魔女啊。   即便是在所有大魔女中也算极为特殊……原本甚至是色彩魔女序列核心的那位大人。   她对魔女们而言就像是耶路撒冷之于西方一般。   所以想想就好了,千万不要认真。   大魔女沉默片刻,忍不住感慨:   “这么说来,你跟你家主人的关系还真好啊。”   “或许吧,”   江酒不置可否地回答。   她似乎很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看着甚至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表情都微微灰暗下来。   “毕竟……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关系不管有多好,终究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的。”   “谎言?”   大魔女忽然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   他眯起眼来,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   “什么谎言?”   “没什么,”小羊羔轻声说,“就是感觉莉莉丝她好像一直都在瞒着我什么。”   “啊?”   “直觉嘛,当然也有逻辑推理分析的成分,总之心里就有个疙瘩。”   小羊羔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低下头,垂眸小声说:   “我那么喜欢她,结果她居然瞒着我很重要的事……感觉好像有点不值,可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好像当然就只能选择原谅她。”   她轻轻抓住了大魔女的衣襟,不自觉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然后小声抱怨:   “谁让我喜欢她呢,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问题,她不跟我说到底瞒着我什么,一定也有苦衷吧,我作为她的小宠物应该学会为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为她分忧解难,就算……委屈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小羊羔似乎是在向大魔女征询意见。   可其实她的心底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勾一样,她率先想到的并不是莉莉丝哪里对不起她,而是她哪里做错了对不起莉莉丝。   情绪低落,眉毛都耷拉了下来,委委屈屈的却又在主动为莉莉丝开脱。   这样看起来就懂事得很让人心疼了。   “……”   大魔女沉默起来。   他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但又有种莫名的庆幸感——因为他察觉到了小羊羔和缄默魔女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相反,小羊羔既然会因为缄默魔女的隐瞒而难过,就说明有机可乘!   可这样是不是会有些太卑鄙了?   趁人不备乘虚而入,从纯爱战神转职成牛头人酋长,花开雷霆崖什么的,听起来好像是挺过分。   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正是因为缄默魔女不珍惜小羊羔,小羊羔才主动投入了他的怀抱,所以就算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缄默魔女难道就没百分之一的问题吗?   这不叫牛头人!   这叫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大魔女如此安慰自己,便强行心安理得起来,迟疑了一下,轻轻抱住小羊羔。   他把下巴当在小羊羔头顶,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慰道:   “乖,没事的……你有我呢。”   只是心情奇妙。   有种……触犯禁忌的难言喜悦?   他想。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9-家庭地位   “尊敬的大魔女冕下,请问您的注册名是什么呀?”   “欢欣。”   “欢欣魔女对吗?”   “没错。”   “可我记得……承办这次茶会的那位魔女注册名就是欢欣?”   “是我没错。”   “哦?”小羊羔眨巴眨巴眼睛问,“原来您还是位富婆啊?”   “……”   欢欣魔女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犹豫了一下,组织措辞然后说:   “你难道不知道么,每次魔女茶会的承办魔女都是随机决定的,这次正好选到了我——而且想要获得承办魔女茶会的资格也很简单,只要拥有一颗星球就好。”   “对咱们魔女来说,能够被归类为财富的东西就只有知识,至于整个宇宙到处都是的星球,相比于知识就显得太过廉价了。”   “是嘛。”   小羊羔应了一声,接着又感慨:   “能够说出星球是廉价的这种话……您的发言还真是刷新了我对魔女的认知啊。”   原本在她心目中魔女就已经是足够离谱的种族了。   直接诞生于大源之中,天生便拥有其余生灵难以企及的恐怖力量,而且又受到世界的眷顾,理论上每一位魔女的寿命都漫长到真正意义上的与天地同寿,甚至就算死了也能复活。   她们大概就是所谓的究极生物。   除了性格普遍恶劣而懒惰,且大多都偏执于爱以外,江酒很难找出她们身上的缺点。   可或许是平时她身边的几位魔女都太过平易近人的缘故,她始终无缘目睹真正的大魔女全力释放权柄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之前接受混乱魔女的挑战固然是为了检验力量顺便引出终焉魔女的存在,但也同样存在着想见识见识大魔女全力以赴破坏力的念头。   只可惜混乱魔女并非是武斗派,她的权柄几乎都偏向于精神这方面,所以江酒也没能通过她确认大魔女们的战斗力到底有多高。   可如今,名为魔女们战斗力的那座冰山终于通过间接方式对她露出了狰狞一角。   ——能够把星球视为廉价品,甚至可以通过付出一定代价的方式修改宏观世界的底层规则和运行逻辑。   江酒心情微妙地拽了拽身旁欢欣魔女的斗篷,然后轻声喊了她一声:   “欢欣魔女大人?”   “嗯?怎么了?”   “咱们魔女一族……是不是还有个别的名字?”   “什么?”   “赛亚人啊,超级赛亚人。”   江酒说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浑身肌肉长着猴子尾巴的男人用元气弹橄榄一颗星球的荒谬景象。   在娱乐作品中这等伟力只不过是创作者动动手指就能编造出来的设定,但倘若放在现实中……听起来就有些太过耸人听闻了。   难道大魔女们个个都是能轻松捏爆星球的变态吗?   那她是不是给大魔女这个位阶丢人了?   哦,她还不是大魔女啊,而且就算是身为大魔女的奈亚好像也不能捏爆星球?   那没事了。   而欢欣魔女显然不清楚江酒在说什么。   “赛亚人?超级赛亚人?”他反问,“那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又紧接着露出怀念的表情,轻声说:   “……我只知道席亚人,如果按上城区人类的文明等级来划分的话,席亚人所处的席亚文明应该是三级文明,他们已经能利用并分配星系中的所有能源。”   “那是个相当有趣的种族,拥有惊人的潜力,根据学者魔女判定,假以时日席亚人甚至有可能蜕变为四级文明,成为宏观宇宙的一方霸主。”   “可惜他们太贪婪又急功近利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咱们魔女的身上,甚至成功让一位大魔女爱上了席亚人的领袖——当然如果是别的大魔女好像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偏偏爱上席亚人领袖的那位大魔女控制欲非常强。”   “他发现了席亚人领袖之所以跟他相爱,只是因为想借助研究他本质的方式晋升四级文明。”   “于是那位大魔女就愤而失控了。”   “在他反转为古神之后使用了名为毁灭的权柄,以一己之力轻松碾碎了席亚人的舰队,最后甚至拉着小半个星系一同坠入了黑洞之中无声地湮灭。”   “……”   江酒像在听故事一样把这段话听完了,然后人有些麻了。   正面击溃科学侧三级文明的舰队,又拉着小半个星系陪葬?   在大魔女们或妖媚或可爱的少女外表下,居然隐藏着光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的力量?   她不懂。   但她大受震撼   于是她试探着感叹了一声,又问:   “哇,大魔女们原来都这么厉害的吗,可为什么我认识的那几位大魔女好像都挺……平易近人的?”   她指的当然是莉莉丝,潘多拉以及可能性魔女奈亚。   欢欣魔女便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解释:   “平易近人并不代表力量弱小,相反,前者过于才是强者的余裕。”   他顺便举了个例子:   “就拿你那位主人缄默魔女来说吧,他的权柄是缄默,一般可以理解为让别人说不出话——但这只是最简单的应用方式。”   “事实上缄默权柄的概念可以延伸到声音的本质,也就是振动上。”   “他可以简简单单让一个人发不出声音,也可以更过分一点,直接强行锁死构成物质基本粒子的随机运动,不让它们继续振动。”   “通过这种方式,缄默的权柄可以变相地暂停时间,把一块地方,一样东西,一个人从浩荡的时间长河中单独剥离出来。”   “但又不止于此,在科学的光辉和宏观世界底层运行逻辑的作用下,停止运动的基本粒子会丧失所有热量,然后在引力的影响下向内坍缩。”   “如此,缄默的权柄便获得了恐怖的杀伤性。”   欢欣魔女解释完毕,又笑了笑说:   “科学和神秘两种体系的本质其实都是对世界规则的探索和利用,所以在宏观世界中不乏同时研究科学又信仰神秘的文明存在,而相较于此,上城区的单一体系反倒才是畸形的发展。”   “但上城区那样的情况……确实也只能选择研究科学。”   “嗯?为什么这么说呀?”   江酒好奇地问。   “因为上城区的存在本身就很特殊。”   欢欣魔女低声说:   “从某个角度来考虑,上城区甚至可以被视为宏观世界的中心,无论是魔女,古神,又或者是下城区的承冠者都对其颇感兴趣,所以不少魔女都常驻于上城区之中。”   “这里是失落历史的所在,是神明创造世界之处,也是一切规则纠缠汇聚的地方。”   “或许,等你真正成为大魔女之后,你大概就会懂了吧?”   “但偏偏大魔女这个级别往上的神秘侧存在已经无法轻易去干涉尘世了,如果硬来的话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也是为什么地狱中的那位大君……灰败之王·唐璜不肯亲自出手报复上城区。”   “当然,也确实跟上城区暗中准备的秘密武器有一定关系。”   江酒一听这个就不困了嗷,甚至还想听欢欣魔女再唠两块钱的。   但可惜就连欢欣魔女他都不知道上城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武器,只是偶然间听学者魔女随口提起过一句,好像是什么……   大的要来了?   可至于是什么大的,又要怎么来,他就彻底一概不知了。   江酒闻言只能叹了口气。   欢欣魔女见她这样子,沉默片刻,还真给她想了个办法:   “不如你亲自去找学者魔女问一问?虽然他看起来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但其实也蛮盼望着能有人跟他聊聊天呢,而且他也蛮好说话的,你这么讨人喜欢,过去求求他说不定他就把完整的情报告诉你了呢。”   “这样嘛。”   江酒忽然想起那位被她抱在怀里坐在她腿上,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不敢与她对视的娇小银发魔女。   于是她嘴角无声地勾起愉悦的弧线,眯着眼点头,意味深长说:   “好啊,我可有太多不懂的事情想要找她咨询了呢——只是不知道她这次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那么简单就缴械投降了呢。”   “……”   欢欣魔女表情奇妙地盯着江酒看了看。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怪。   太怪了。   他忍不住想。   明明就位阶和神秘度而言,大魔女们才是这场茶会的绝对主宰,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小羊羔……才是隐藏在暗中会笑到最后的赢家。   不,哪里是小羊羔呢?   明明就是披着羊皮的饿狼啊。   她要吃人辣!   但偏偏欢欣魔女如今也自顾不暇,所以除了在心里对学者魔女道歉以外,他最多也就只能为学者魔女祈祷。   希望人没事。   但一想到这些他又觉得奇怪起来,于是颇为认真地问小羊羔:   “可你的主人呢,她不来参加这次茶会我能理解,但她为什么要让你来参加?”   其实他想问缄默魔女难道就不怕小羊羔参加了一场茶会之后……缄默魔女头顶就多了整整一片青青草原?   而江酒很聪明地读出了欢欣魔女的潜台词,但却依旧淡定地回答:   “呵,谁告诉你是她要我来参加茶会的?”   “明明是我自己想来的,她不管怎么反对都没用,所以就算我在外面拈花惹草她也管不着!”   “区区莉莉丝而已。”   “——这就叫做家庭地位。”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0-是邀请函   小羊羔的态度很嚣张。   她甚至就差高喊什么“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这诸天神……诸天魔女都烟消云散”了。   “……”   欢欣魔女沉默。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真的就像小羊羔所说的一样,缄默魔女干涉不了她的任何行动?   听起来就有些奇怪了。   据他所知,那位缄默魔女应该不是这么唯唯诺诺的性格才对,而且小羊羔不是说了么,缄默魔女平时会欺负她的。   这样一来前后的描述就更对不上了。   以欺负小羊羔为乐的缄默魔女怎么可能无权干涉小羊羔的选择呢?他该直接对小羊羔重拳出击才对。   逻辑被理顺了,于是事实真相也就随之水落石出。   欢欣魔女看向趾高气扬的小羊羔,问:   “难道你就不怕——不怕你的主人听到你现在说这话,从上城区跑过来收拾你吗?”   “前提是她得听得到我说的话啊。”   小羊羔毫不在意地回答:   “平时她要是见到我这么嚣张的样子,肯定当场就蹦起来了,很快啊,要用魔杖狠狠地敲我的头,可直到现在我都没受到惩罚,那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她现在应该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她如此解释着,又对欢欣魔女微笑:   “从一开始这就是场试探哦。”   然后她更过分地主动挑衅,甚至虚空索敌:   “所以莉莉丝你在偷听吗,在偷听的话我邦邦给你两拳好不好?”   “……”   欢欣魔女再度沉默。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原来如此。   小羊羔的一举一动看起来跳脱而荒谬,可似乎都有其深意?   这么想想,再结合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就让他忍不住下意识对小羊羔提起警惕了。   在他眼里,江酒忽然变得很危险。   他不知道江酒到底想做什么,但也正是如此——没有确切目标而随心所欲行动的混沌恶才是破坏性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欢欣魔女忽然后悔当初接近江酒了。   简直就像凝视深渊,但假如用深渊这个概念来类比江酒的话又有些不合适。   因为在他对江酒投以注意力之后,江酒便打蛇随棍上,顺着他的好感变成了他喜欢的模样,再蠕动着悄无声息地将他一点一点吞噬。   简直就像是条以头顶肉饵吸引猎物的鮟鱇鱼。   欢欣魔女不寒而栗。   接着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在私人世界睡觉时,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江酒。   鸦羽般的乌黑短发,却又略微有些长,发尾一直延伸到耳垂下,几乎轻柔地落在肩头。   她的眼睛格外好看,却始终都透出一股子寒气,让人不由自主会联想到冬日里战场中破碎染着鲜血,冷冽而坚硬的兵器,于是那薄薄的抿着的嘴唇就有了刀锋的锐利感。   虽然能从身体曲线明显看出是女孩子,但却有种男孩子的英气,身上穿的也是黑底金丝的礼服而不是礼裙,右肩披着缀了流苏,如同暗金色火焰般在燃烧的披肩。   她抿着唇,一脸冰冷如无机质的神情,来到梦中的欢欣魔女面前,垂眸单膝跪下,捉住欢欣魔女的手,恭敬轻吻他的手背。   “贵安,女王殿下。”   欢欣魔女听到她说。   那便是梦中的他与江酒的初次邂逅。   而那样的江酒简直是从他的性癖上长出来的。   黑发黑眸,泪痣薄唇,禁欲忠犬,像冰山一样坚硬却又像火焰一样无声地燃烧。   只看了那样的江酒一眼,梦中的欢欣魔女就如同最精锐的法国军人一样当场高举双手投降了。   但还好,如今他眼前的江酒并不是梦中的模样,所以他还可以维持清醒与冷静,虽然还是会在面对江酒时产生微妙的错位感,但并不影响他的逻辑思维和判断能力。   可说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包括他在内来参加这次茶会的大魔女们都会在梦里遇到完全符合他们各自性癖的,与江酒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不速之客?   而江酒又是为什么在明知自己已经被不少大魔女盯上的前提下继续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所有大魔女面前呢?   她难道就不怕有性格乖张古怪的大魔女对她一见钟情,不管不顾地把她公车私用吗?   欢欣魔女想不明白。   他只是忽然觉得江酒似乎要比不少在场的大魔女显得更魔女一些——在她身上魔女这名词似乎是可以被当成形容词用的。   江酒太魔女了。   欢欣魔女默默想着,接着忽然抬头看向江酒:   “你好了没?”   “没有呀,不过应该快好了。”   “嗯。”   欢欣魔女跟江酒接触得不算深,所以还没被同化,要是换成缄默魔女莉莉丝,现在估计已经张嘴命令江酒不许好吸回去了。   只是显然她们俩聊的不是那么劲爆的话题。   虽然之前被一堆大魔女围着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感觉也蛮不错,就像是在花丛中嬉戏的小蝴蝶,奈何那群大魔女实在是太过热情,江酒甚至觉得其中几位大魔女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难得的美食一样,充满了贪婪的狂热。   他们似乎是想把她打包带走,扒光衣服,独自享受,品尝滋味。   江酒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不过好事太多也会物极必反,大魔女们可不是上城区轻轻松松就能被哄开心的小女生,如果他们发现自己被蒙骗了,江酒八成会迎来柴刀与好船的经典剧情。   当然,以大魔女们的普遍性格,江酒觉得她很有概率会被砍断切开剁碎,然后变成不知多少份,被平均分给在座的诸位大魔女。   你得到一颗眼珠,我得到一根手指,她得到一片指甲……甚至就连血液也能一试管一试管地分给好多位魔女。   虽然听起来有点诡异,但江酒觉得那群大魔女的确能干出这种事。   因此她得想办法战略性转移。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被一群大魔女虎视眈眈地包围时,最安全有效的撤退方法是什么呢?   ——当然是给那群大魔女立个靶子啦。   就像在炉石酒馆里打牌一样,当敌人想要对你造成伤害时,他们必须先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随从。   欢欣魔女就是江酒具有嘲讽的随从。   只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对欢欣魔女稍微热情和温柔一些,其余的大魔女便会先入为主地误认为她们俩勾搭在了一起,甚至可能觉得欢欣魔女有想要独吞江酒的嫌疑。   患寡而患不均。   这样一来大魔女们便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欢欣魔女身上,而江酒就能堂而皇之跟着欢欣魔女离开会场。   假如解决不了问题就消灭提出问题的人,假如没办法消灭提出问题的人那就将问题的关键矛盾转移一下。   这办法屡试不爽。   身为资深路灯挂件,江酒可是深谙此道。   当然,转移矛盾的同时她也不会亏待了作为工具人的欢欣魔女。   饭要一口一口吃,剩余价值也要一点一点榨。   江酒决定给欢欣魔女喂颗甜枣。   她抽出了魔杖,调动体内可能性的权柄,随口念道:   “封印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现在以你的主人,江酒的之名命令你——封印解除!”   就像被囚禁在卡牌里的怪物重获自由一般,柔和的光如大雪般纷纷扬扬洒向四周,其中又有纯黑色的火焰悄然燃烧起来,跳跃扭曲,逐渐凝成实质。   人形的轮廓被勾勒了出来。   对于女性而言略显高挑挺拔,宛若雪中屹立的松树,眼眸始终清澈内敛,黑色短发柔顺地垂落,嘴唇单薄,有杀气,浑身都带着战场的硝烟味和冰冷气息。   她手中的魔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挂在腰间的狭长军刀。   清纯可爱小魔女江酒就这样变成了禁欲忠犬大江酒。   然后,她朝欢欣魔女俯首,宛若臣子面见女皇般,几乎要恭敬地跪下去舔女皇的脚。   但偏偏她的声线依旧清冽:   “殿下,请问有何吩咐?”   欢欣魔女下意识想要后退,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轻轻搭在江酒的肩上。   然后他看着江酒,想:   这小羊羔是想用这样的办法收买他?可小羊羔是不是太小看他的忍耐力了,只是这样而已,他根本……   这时候欢欣魔女忽然注意到眼前的黑发丽人头顶忽然长出了犬耳,身后也不知何时有了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又暖和又蓬松,手感一定会很棒。   而且摇得好欢快啊,或许这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了高冷冰山的内心是炽热沸腾的?   或许只需要稍微撩拨挑逗一下,她就会解冻融化了,露出从未有过的羞涩表情——从来都是冷血骄傲运筹帷幄的女强人唯有会对你一人做出小女儿姿态,乃至于乖乖听话,接受你的一切命令。   而当你逗弄她时,她便会面红耳赤,迷糊又无辜地盯着你看,身后的尾巴还雀跃地晃个不停。   斯哈斯哈。   阿伟快来死一死!   所以他……   根本无法拒绝!   欢欣魔女终于放弃了思考。   他像安抚自家狗狗一样伸出手来,摸了摸江酒的头……却又像是接下了通向一条不归路的邀请函。   坏了呀。   他无奈地想。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1-加入狩猎   魔女们的茶会总是乱糟糟的。   因为魔女们都是爱的奴隶,同时也是被情绪所驱动的单线程生物。   所以如今整片场地听起来简直就像菜市场,或者干脆是被饿了三天的一群麻雀霸占的雪地那样。   但其实以往的魔女茶会似乎都不如这次吵闹。   那么原因呢?   或者说……罪魁祸首是谁呢?   当然是我们的清纯可爱小魔女江酒啦。   只不过她可没有要留下来负责的打算。   事实上就像所有放下裙摆就不认人的渣女一样,江酒早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但茶会现场却并未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安静下来,相反,大魔女们发出的动静愈发喧闹了,甚至称得上是沸反盈天,咕嘟咕嘟地要炸锅了。   脾气暴躁的暴怒魔女率先拍了桌子:   “欢欣凭什么能捷足先登?难道就因为他是这次茶会的承办魔女?”   而素来与暴怒魔女形影不离的嫉妒魔女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他的侧脸上移开,阴冷地附和着说:   “难道诸位就不觉得不公平?明明欢欣也没有比我们多做什么事情。”   “没错,”贪婪魔女接着嫉妒魔女的话茬说,“而且在座诸位里有不小一部分想把那小家伙独吞吧?”   他说完,用猩红的眸子玩味地环视魔女们。   掌管贪婪权柄的他自然能轻松察觉到他人的独占欲,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魔女都是爱的奴隶,因此她们对于爱的态度是无比虔诚的,因此倒也不会说轻易就爱上一个人——即便这人曾出现在她们的梦境之中,又恰好变成了最符合她们性癖的模样。   性癖是性癖,爱是爱,这点她们分得清。   就像英雄联盟上单玩家会说石头人大树是工作,剑姬锐雯是生活一样。   虽然确实可能会有大魔女对梦中的那个江酒一见钟情,从而对现实中所见到的江酒也抱有相当的好感,但更多大魔女都只是在单纯觉得她们得不到的别人最好也没办法得到……   以及看热闹罢了。   没办法,毕竟魔女们大多是纯正的乐子人。   但即便如此,她们看热闹的时候还是会很容易把自个给搭进去。   一个大魔女只是不稳定因素,三个大魔女凑起来就能毁灭世界了,而如今茶会上这么多大魔女聚集在一起……要是真打起来恐怕能轻松车翻整个宏观世界。   但还好,魔女们其实都不怎么喜欢干涉宏观世界的运行。   她们更喜欢扮演。   包括并不仅限于承冠者,地狱之民甚至上城区的人类——这些种族总喜欢往DNA里刻上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其实魔女也不例外。   而镌刻在魔女灵魂及本能最底层的设定便是所谓惰性。   俗称摆烂。   天生就有近乎无限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因此便从未主动想过要提升自己,只要当一天魔女混一天日子就好,这样她们所掌握的权柄便会水到渠成地变得更强。   因此,强大如神明的她们便天然丧失了那些世俗的欲念。   她们只爱找乐子,如果必要的话她们甚至可以像承冠者一样做梦,把自己投影到上城区,体验普通人类的日常生活。   所以说魔女这物种是非常不科学且不神秘的。   除了极个别极端分子以外,她们都同样厌恶战争,死亡与凋零,喜爱可爱美好的事物,也正是如此宏观世界才会有不少种族认为她们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   而这当然是好事。   倘若魔女们个个都是武德充沛的女武神,那宏观世界恐怕真要遭殃了,按上城区人类的时间单位来算,八成会演变成一三五毁灭世界二四六重启世界,星期天给宏观世界放个假这样的循环。   不要怀疑,魔女们绝对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或者说魔女们本来就是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的诡异族群。   ——除了毁灭世界。   如今别看她们在茶会上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几乎要动起手来,实际上就算动手也只是小打小闹,最多可能也就波及几颗没有生态圈存在的贫瘠星球。   小问题,小问题。   对魔女们来说,只要没闹得把整个银河系炸掉,那都都是小问题。   但倘若……这时候有人给刚刚燃起火的干柴堆上浇了一桶汽油呢?   ……   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有双淡金色的眸子悄然睁开了。   宛若星火燎原。   自那双眸子为起点,接连涌现出淡金色的发丝,淡金色的冠冕,被淡金色纹络点缀的黑色长裙。   跨越了世界线干涉江酒命运的终焉魔女赤着脚站在黑暗中,背着手,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在这片黑暗中见证万物的终结,目送已然是一片静默的宏观世界走向热寂。   但至少……   在此之前,他曾见证了足够有趣的展开不是么?   终焉魔女忽然轻轻勾起唇角,抬头,看向不知何时不知何处的虚空,仿佛自言自语般说:   “观众们似乎都已经迫不及待啦,而演员都已经落位完毕,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场滑稽又荒诞,悲伤又难过,欢乐又幸福的演出就此开始吧?”   他忽然俯身,提起裙摆,宛若剧场开始的报幕人一般微笑着向空无一人的黑暗行屈膝礼,优雅地宣告:   “一切歧途,自此而始!”   ……   魔女茶会现场忽然席卷起无形的风。   只是从物质层面来观测似乎并未产生任何影响,甚至于都没吹动覆盖在圆桌上的蕾丝桌布和魔女们的发丝——但在肉眼无法观察到的灵魂层面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梦境重现。   正在为江酒归属权而吵得不可开交的大魔女们忽然都安静下来。   她们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合上了眼睛。   沙啦啦……   有欢快的铃声隐隐约约响起,忽近忽远,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圣诞节圣诞老人会骑着麋鹿拉的雪橇给孩子们派送礼物,而麋鹿的脖子下面都会系着铃铛。   但大魔女们都不觉得开心。   她们只觉得很困。   浓重而粘稠的睡意袭击了她们,将她们拖入了无底的梦境深渊。   下降!   下降!   下降!   在深渊的尽头,在黑暗中突兀亮起的一抹光芒中,大魔女们再度见到了江酒。   但又不止江酒。   因为她的身旁此刻有一团马赛克,就像存在着什么不太和谐不宜直视的未知之物……而它似乎也同时让江酒陷入了沉睡。   腹黑小江酒,狡猾小江酒,天真小江酒,傲娇小江酒……   由可能性权柄所分化出的所有小江酒都安静地沉眠在马赛克身旁,宛若被荆棘守护的睡美人般。   接着,那团马赛克抬起了头——虽然从表面来看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它的头——但所有大魔女都明确地认知到了它抬头的动作。   “亲爱的王子,你好。”   它说。   在各自梦境中被称呼为王子的大魔女们反应不一。   有的嗤之以鼻,有的饶有兴致,有的怀疑有的亢奋,所以她们的回答也各不相同。   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都表示出了对如今处境的疑惑以及对马赛克和江酒存在的不解。   于是马赛克便温和地回答她们:   “这里是一个梦境,而你们很快就能够离开这里返回现实,继续举行你们的茶会。”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接下来会有一场很有趣的活动要开始了。”   尽管不在同一梦境,而且相互隔绝,但大魔女们还是以奇妙的同步率异口同声问:   “活动?”   “对,活动,”马赛克回答,“一场争夺睡美人的活动。”   “参赛人数不限,要求不限,唯一的胜利规则就是击败其余所有对手——然后,赢家将得到睡美人小姐的所有权。”   明明这活动听起来简单得甚至都有些离谱了,大魔女们却都陷入了沉默。   有的大魔女在猜测马赛克是谁,有的大魔女在想它为什么要举办这次活动,还有的大魔女在盘算这活动是不是什么阴谋。   但无论如何,很快就还是有勇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大魔女站了出来。   是静谧魔女和欢欣魔女。   前者只回答了简简单单三个字:   “我参加。”   而后者犹豫了一下,问:   “如果赢了的话,就能获得她的所有权……就算她已经是缄默魔女的恋人?”   毫无疑问,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更毫无疑问的,她选择参加了这场活动。   第一位第二位吃螃蟹的大魔女相继出现了,于是就想雪崩那样,接下来不断有大魔女同意参加这场活动。   暴怒魔女贪婪魔女学者魔女可能性魔女以及……   在上城区酒吧里悄然苏醒过来,正凝视着那团马赛克和穿着一身女仆装沉睡江酒的……   缄默魔女。   “有多少大魔女会参加这次活动?”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很多是……前来参加茶会的大魔女都参加了。”   “……”   缄默魔女闻言忍不住骂了一声:   “那群该死的乐子人!”   然后她朝酒柜勾了勾手指,便有酒杯酒瓶向她飞了过来,自动倒满,停在了她手边。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端起那杯六十度的格兰花格105灌进嘴里。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趁着酒意,她抽出了魔杖。   ——今晚,缄默魔女加入狩猎。   [未完待续]   ——   (3/3)   求月票!!!!   呜呜呜   ヾ(´〇`)ノ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2-有电影院   “殿下,您怎么了?”   刚从睡梦中苏醒,欢欣魔女便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询问声。   他下意识睁开眼,发现黑发美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略微蹙眉,大概是想关心他,但表情依旧冷淡得像是冰凌。   她的指尖掠过他的脸颊,微凉,略痒。   欢欣魔女的心脏忽地颤了一下,旋即垂眸,不想让黑发美人看到他的眼神。   “没什么,你不是不想被那群大魔女围观么,那咱们继续走吧,小羊羔。”   “……是,殿下。”   小羊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没有问。   她是江酒,但又不完全是江酒,她是从某条不确定世界线跳跃而来的,拥有独立人格与专属记忆的异化可能性。   她是忠犬小江酒。   而她如今所效忠的便是眼前这位欢欣魔女,她是他的鹰犬,权杖与刀剑,他是她的信念与信仰,因此无论欢欣魔女打算让小羊羔去做什么事……   小羊羔都只会恭敬地回答是殿下,然后照做。   即便她让他自裁。   女皇的意志必须要得到贯彻,以火,以血,以钢铁与誓言,以残躯与慷慨赴死。   因此她不会多问,她只会默默跟在欢欣魔女身后离开茶会的主会场,来到欢欣魔女的私人世界中。   ……   欢欣魔女的私人世界并不像其他魔女那么花里胡哨,甚至甚至可以称得上平淡无奇。   ——是座电影院。   不算大,也不能称得上先进,甚至有股古早的放映厅既视感,各种设备看上去都有了年头,虽然能看得出欢欣魔女对它们很爱护,保养的很好,但也难以避免地染上了斑驳的时光痕迹。   沙发椅偶有破口,墙面有零星几点被划烂的痕迹,大荧幕两侧悬挂的音响上都积了浅浅一层灰,而在老式放映机开始运作之后,能看到飞舞扑闪的尘埃在一道光的笼罩下做随机布朗运动。   忠犬小江酒站在电影院门口,怔怔地看着里面的这副光景。   她在想为什么一切会显得那么破旧。   电影院应当并非真实存在,无论是音响沙发椅大荧幕亦或是放映机大概都是欢欣魔女以纯粹的魔力捏造出来的,当然也不能排除是他权柄的体现。   魔女们都是不讲道理的存在。   所以实现质能转化这种事对她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么用意呢?   为什么他要把属于他的私人世界打造成这副模样?   忠犬江酒不懂。   她也不会主动问。   事实上她只会安静地站在欢欣魔女身后,像尊出自历史长河彼端大师凿刀和榔头下的雕像,默默地伫立于阴影之中。   ——直到俯身在柜台里捣鼓了许久的欢欣魔女转过身来,递给她一大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   “拿着。”   欢欣魔女吩咐。   她的心情很不错。   也只有这时候……从魔女茶会来到私人世界后,她身上那种独属于大魔女的威严与神性忽然便莫名其妙消失了,只剩下略显慵懒的闲适。   甚至就像是只洗干净了,在太阳底下吸够阳光,散发出融融暖意的旧袜子。   她很放松。   这样一来她就莫名有了种邻家小妹的感觉。   宽大的短袖,短裤,再把短袖前面的下摆掖进短裤裤腰里,便凸显出了略显青涩的美好身段和柔软弧线。   从刚踏进这电影院的一瞬,便有斑斓的光影从她身上散开了,于是原本用来应付宴会的复杂华丽礼裙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开始精致的发型也全都被改成了以方便舒适为目标的模样。   只是马尾而已。   那墨黑的发丝被皮筋简简单单扎起来,直溜地垂下,又在发尾勾起俏皮的弧度。   欢欣魔女用嘴叼着一根吸管,手里捏着另一根吸管和一杯可乐,自顾自地走在忠犬小魔女前面为她带路。   忠犬小魔女偶然间低头,居然看到欢欣魔女如今穿的是双清凉又简单的白色系带凉鞋。   白花花的腿,圆润的趾甲,肉嘟嘟宛若珍珠乖巧并拢的脚趾,还有精致纤细的脚踝。   如梦初醒。   上城区如今已经入冬,魔女茶会的天气是春天,而到了这里——到了欢欣魔女的电影院,时间却好像又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来到了最适合吃西瓜喝冰镇汽水,听着喧嚣蝉鸣声入睡的盛夏。   而在忠犬小江酒感到恍惚时,欢欣魔女已经先一步在整个电影院最好的位置坐下,把可乐放在扶手上,甚至还贴心地为忠犬小江酒打开了沙发椅。   忠犬小江酒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可乐先放好,然后抱着爆米花桶紧挨着欢欣魔女坐好。   “想看什么电影?”欢欣魔女转过头来看她。   “都行。”她小声回答。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还没搞懂情况呢,也不清楚为什么场景就能从勾心斗角暗流汹涌的魔女茶会一转为现在这样……像是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幼驯染在阳光灿烂的盛夏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奇妙展开。   虽然理智上的确能接受。   毕竟魔女们从来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存在。   她不知为何不想跟欢欣魔女对视,就茫然地抬头,看向大荧幕。   可毕竟是大魔女的私人电影院,所以并不会很离谱地出现什么广告。   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一道幽邃绿光。   从贯穿了电影院整面墙壁的缝隙中透进来,倘若聚精会神看的话,会发现那绿光来源于被茂盛植物过滤后的太阳。   粗壮的树干,纤细无处不在的藤蔓,一层一层的叶片——它们几乎穿透缝隙一直生长到电影院里。   恣肆,张扬,粘稠,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生命的气息。   江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   然后,她听到了欢欣魔女的声音:   “好看吗?”   “好看。”   “都是我亲手种的,费了好长时间和很多精力呢。”欢欣魔女小声解释,“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如果不依靠魔力和权柄的话,想完成一件事居然这么麻烦。”   “嗯,真了不起。”   江酒觉得这时候她应该摸摸欢欣魔女的头以示鼓励。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就好像她们俩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毫无滞涩与不自然。   而欢欣魔女也嘿嘿嘿地眯起眼笑了笑,接着说:   “怎么样,我的私人世界很有意思吧,之前我跟你说的时候你还不信。”   “那时候那样的情况,我也不敢信呀。”   “也是哦。”   欢欣魔女相当理解地点了点头,又抬起捏着吸管的那只手,对江酒说:   “可乐给我。”   江酒就把她放在左手边的可乐递给了坐在她右手边的欢欣魔女。   “咔哒。”   一声轻响。   欢欣魔女把吸管扎了进去,侧身,用手托着杯子:   “啊——”   她示意江酒张嘴。   江酒便相当配合地低下头轻轻咬住了吸管,鼓起腮帮子嘬了一大口,眯眼感受着放了冰块的可乐在味蕾上绽放的冰凉与甜味,还有气泡咕嘟咕嘟炸裂的微麻。   “好喝。”   她评价。   “没错。”   欢欣魔女笑盈盈地,毫不嫌弃地叼住了江酒刚刚用过的吸管,也猛抽了一大口,微微品味,闭着眼咽下去,接着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她甚至还相当可爱地打了个可乐味的嗝。   “你们人类在享受生活这方面真是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啊,明明我们魔女一个一个都有那么漫长的寿命,可也不会想到这个……还有这个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欢欣魔女指了指可乐,又指了指她们俩面前的大荧幕。   江酒便很认真地想了想,接着回答:   “可能是因为魔女们都太懒了吧,而且人类的个体数量又太多?在足够的基数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有道理。”   欢欣魔女认可地点头。   然后她又迅速转了个话题:   “那你想看什么电影啊,江酒?”   似乎是第一次,她直呼其名问。   江酒愣了愣,轻轻摇头:   “都行吧……我无所谓的。”   “那我就随便挑啦?”   “嗯。”   欢欣魔女便歪着小脑袋沉吟片刻,过了会儿轻轻打了个响指。   “就这个吧。”   她做出了决定。   于是她们眼前的大荧幕上便终于有清晰的画面浮现出来。   似乎是很正常的爱情片,但不算狗血,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比毛线团还纠结的关系,就只是男主角和女主角简简单单地谈个恋爱,讲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很温馨。   电影院似乎从来都是最容易营造暧昧气氛的地方,因为昏暗的环境交错斑斓的光影,仿佛与世隔绝,更不要说如今这电影院里就只有江酒和欢欣魔女两人。   但她们之间却并未产生什么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们只不过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电影的剧情。   男主角和女主角从最开始的素不相识到结缘,再到有了羁绊,两颗青涩的心渐渐靠近,最后终于在影片的结尾,藉由音乐和演出烘托得刚刚好的氛围中,女主角想要离开时,男主角坚定地抓住了她的手。   “我喜欢你。”   “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么?”   江酒听到旁边的欢欣魔女在轻声真好啊真好啊地感叹,于是忍不住微笑着摇摇头。   的确。   挺好的,毕竟谁不想要一段甜甜的恋爱呢?   这么想着……她忽然感觉到肩头传来了沉甸甸的感觉,放在腿上的手也突然被抓住了。   欢欣魔女把头倚在了她肩上,轻轻与她十指相扣。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俩都不说话。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3-牢不可破   “江酒?”   “啊?”   “你为什么突然变回原样了?”   “因为你先变回了原样。”   “是这样吗?”   “嗯。”   “……”   欢欣魔女忽然觉得她在对着一面镜子自言自语。   那面镜子就叫江酒。   她笑江酒就笑,她哭江酒就哭,她褪下了用来应付宴会的礼裙江酒也解除了可能性的权柄。   她做出了与她近乎相同的决定。   可为什么呢?   欢欣魔女忍不住略微攥紧了江酒的手,低声问:   “为什么你要做跟我一样的事?”   江酒便笑了笑说:   “因为我是学人精啊。”   这个答案很好很强大,欢欣魔女闻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再问下去了。   她不问江酒反倒开始问了。   “为什么你的私人世界会是这样的?”   “因为……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欢欣魔女说完,靠在江酒肩头端起可乐吸了一口,一边看大荧幕上男主角和女主角在深冬的雪地中相拥。   正是深夜,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看不到半颗星星,但地面有层能没过脚踝的雪,所以画面就显得很干净清楚。   而且还有盏路灯。   橙黄色的温暖灯光下,青年与少女紧紧抱在一起,他们的轮廓被镀上了浅金色的弧光。   “我们冰冷、破碎、不堪,但我们的爱意是滚烫的洪流。”   欢欣魔女忽然听到江酒如此感叹。   她愣了愣。   很美好的画面忽然配上了很恰当的诗意文字,如此相得益彰。   “真不错。”   她也轻声感慨。   江酒任由她靠着,想了想,抬起另一条胳膊,指着大荧幕说:   “上城区人类拍出来的影视作品其实也会受一定的地缘因素影响,比如有的国家喜欢看光鲜亮丽的东西,他们影视作品里的角色就基本是财阀高官的子女,再不济也起码是帅哥美女。”   “而有的国家似乎更习惯着眼于平凡,于是他们的影视作品主角大多是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普通人,但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在彼此的眼中闪闪发光啊。”   “毕竟,爱这种东西可绝不是那些光鲜亮丽的人才配拥有的,在它面前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会被一视同仁,对吧?”   “即便是我们魔女?”   欢欣魔女反问。   “即便是我们魔女。”   江酒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作为回答。   “……”   欢欣魔女似乎终于满意了。   她用小脑袋蹭了蹭江酒,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枕着江酒的肩,接着说:   “魔女都是从大源中直接诞生出来的,但出生地点各不相同,而我……是出生在上城区一家电影院里的。”   “那是很早之前了,不过好像也不是很早,至少跟其他大魔女相比我已经算是很年轻的了。”   “总之,我在电影院里出生,在电影院里长大——人类最初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就安安静静地一直待在电影院里看电影。”   “反正那家电影院很老了,也很破旧,平时几乎从来都没满座过,一直都有我的位置,所以我就看了好多年电影,从老式的胶卷放映机到现在流行的数字放映机。”   “最后好像是周围又开了家设备更先进,装修更漂亮体验更舒服的电影院,我待着的那家电影院就倒闭了,所以我也不得不离开那里,又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来慢慢就成为大魔女了。”   这便是欢欣魔女的生平。   不知为何,江酒分明能从她的叙述中听到一点点的凉意,就像夹杂着雪花,假如抿唇品尝的话,会感受到转瞬即逝的冰寒。   以及怀念。   但对江酒来说……她只觉得好像第一次,或者再次认识了面前这位大魔女。   那么这时候该说什么呢?   这时候该自我介绍才对。   于是江酒忽然微笑着轻声说:   “注册名清纯可爱小,真名江酒,研究课题爱。”   欢欣魔女愣了愣,反应过来,便也小声说:   “注册名欢欣,真名白秋水,研究课题……陪伴。”   “陪伴?”   “嗯,”欢欣魔女轻轻点头,“陪伴。”   “可我听说魔女们的研究课题都是她们却缺少的特质——所以你缺少他人的陪伴?”   一说到这个她可就不困辣。   但欢欣魔女闻言却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只是轻轻用拇指摩挲着江酒的手背,摇头:   “没有,已经习惯了。”   “是嘛?”   “嗯。”   “那你为何如此依赖我呢?为何明知我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却要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扑向我呢?为何你还像现在这样把头枕在我的肩上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呢?”   她的话像敲击在铁锭上的锻造锤,每一锤敲下去偏偏又都是真实伤害。   而众所周知,真实伤害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伤害了。   于是欢欣魔女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像一叶扁舟,被狂风吹得起伏不定,在一片惊涛骇浪和滚滚乌云中又找不到指引方向的灯塔。   她恐慌起来。   人类恐慌时会不由自主地挣扎,就像溺水者拍打水面乃至于死死抓住救生员把他也一同拖下水那样。   而魔女也是如此。   所以她下意识收拢了五指攥紧江酒的手,把江酒的手指头夹得生疼。   可江酒却仿佛没有感受到痛楚。   她只是转过头,微笑着对欢欣魔女说:   “请看着我,好么?”   欢欣魔女便下意识从她身上起来了,呆呆地盯着她看。   然后江酒把爆米花放在了腿上,伸出另一只手,垂眸,轻轻笼住欢欣魔女的手背,就这样把欢欣魔女的手小心翼翼地捧住。   做完这些,她才又抬起头来,看向欢欣魔女那对略显茫然的漂亮眸子。   “没关系。”   她轻声说:   “请尽情依赖我吧,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我独属于你。”   “……”   欢欣魔女的眸子瞬间被点亮,紧接着却又染上了灰败的色彩。   “那以后呢?”   她的语气急切,却又很快醒悟到了事实如此,于是在句尾忽地降下去,细微得几乎要消失掉了。   “……我是不是很贪心?”   她又问。   可江酒却否定了她如此消极的自我怀疑:   “没有哦。”   “所有人都值得被爱,不管是缄默魔女静谧魔女可能性魔女又或者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自卑呢,明明你很可爱啊,你不比任何人差。”   欢欣魔女主动关上了她逼仄世界的门,但江酒却敲开了她的窗户,递给她一张邀请函。   要一起来吗?   她无声地问。   而答案是……   当然。   于是欢欣魔女鼓起勇气,略显拘谨地与江酒对视。   “那我能……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她问。   江酒便温柔地微笑,点头:   “当然可以,那么我也不称呼你欢欣魔女了,我直呼其名,叫你秋水好不好?”   “嗯!”   欢欣魔女很认真地用力点头。   她很开心,开心得溢于言表,就连眸子里都积蓄起水盈盈的笑意。   从许多年前觉醒自我意识,成为魔女一直到现在,她似乎终于拥有了第一个朋友……虽然这位朋友对她抱有的目的不纯,而且甚至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但没关系。   唯独有一点她可以确信——至少在此刻,江酒说这话时的感情是未经伪装过的。   江酒真的想要和她成为朋友。   可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还有个词叫做物极必反。   在欢欣魔女开心地打算跟江酒继续讲她以前的故事时,忽然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紧接着电影院有裂隙的那面墙忽然碎裂了。   就像居委会开着主战坦克一炮轰开了欢欣魔女的家门,然后喜气洋洋地提着米和面走过来说老乡社区送温暖啦。   可其实轰开电影院墙壁的不是主战坦克,来送温暖的也不是居委会大妈。   是一位捷足先登的大魔女。   “找到你了。”   江酒和欢欣魔女听到他如此低声说。   ……   后来,等到莉莉丝来到欢欣魔女的私人世界时,昔日略显陈旧但却温馨的电影院已然化为了一片残破的废墟。   而在废墟里,身着盛装的欢欣魔女正面无表情地磨着一柄硕大的镰刀。   或许是察觉到了莉莉丝的到来,欢欣魔女缓缓朝她抬起头,拎着那炳镰刀,低声问:   “你也是来……跟我抢江酒的么?”   她的声音略显低沉沙哑,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发出警告声的大猫。   而莉莉丝闻言却皱起眉来,问:   “江酒呢?江酒现在不在你这里?”   欢欣魔女闻言沉默片刻,攥紧了镰刀的长柄,近乎咬牙切齿地回答:   “江酒她……被那群坏东西给抢走了。”   说着,她泄愤似的把镰刀的一头狠狠掼入地面,眯着眼又说:   “我正要去把江酒抢回来,而你呢缄默魔女?”   “身为江酒的恋人和主人,你又打算要怎么做?”   莉莉丝闻言也攥紧了手中的魔杖,冷声说:   “我不觉得有任何一位大魔女能在单挑的前提下赢得了我。”   “可假如她们结盟呢?”欢欣魔女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不少结过盟的大魔女加入了争夺江酒的行列中。”   莉莉丝眯起眼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欢欣魔女,问: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结盟?”   “那么你愿意么?”   欢欣魔女向莉莉丝伸出了手。   莉莉丝也毫不迟疑地握了上去。   “当然。”   于是魔杖与镰刀,欢欣与缄默……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反目的奇妙同盟成立了。   倘若江酒还在这里的话,恐怕她会忍不住为这新生的同盟起个名字。   ——就叫它牢不可破的联盟吧。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4-加入战争   诡秘魔女收起了单片眼镜,倚靠在矮墙上,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终于可以暂作休整了。   他想。   惨烈的战斗刚刚结束,作为战场的私人世界已经彻底被打崩,甚至于就连时空结构本身都遭受了一定破坏,如今伸出手甚至可以触摸到被撕裂的空间断面。   真是……畜生啊。   诡秘魔女幽幽地盯着悬浮在他面前那块菱形的空间断面,又想。   不光是他的私人世界,事实上会场中绝大部分私人世界如今都因绵延的战火而崩溃了,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当然大魔女们其实都对此不怎么在乎,因为私人世界崩溃了可以再建,而乐子错失之后就真的再碰不到了。   对魔女们来说,时间的存在从来都是个抽象的概念。   他们可以亲手触碰到空间,甚至随心所欲地将宏观世界的底层逻辑扭转成心仪的模样,就像小孩子凭借兴趣塑造橡皮泥的形状。   ——可他们却无法干涉时间。   无论是再强大的魔女都不可能改变过去,这是所有魔女都清楚的唯一真理。   所以逝去的不会再来,曾经的错误永远无法得到纠正,整个宏观世界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在不可逆的时间洪流之下万物平等,哪怕是受世界眷顾的魔女们也不例外。   也正是因此,魔女们才会这么珍惜所有乐子。   更何况……   是影响范围如此之广,甚至于波及到所有参加茶会的大魔女的绝世乐子啊。   要知道就连平时很少掺和纷争,喜欢在一旁围观的学者魔女和静谧魔女都一并参与进来了,甚至还有大魔女声称他见到了那位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缄默魔女。   这下世界大战了。   欢欣魔女为魔女茶会提供的这颗星球瞬间就被打得千疮百孔,甚至快要解体,不少大魔女却依旧意犹未尽,他们肆意地解放力量使用权柄,试图击败其余参赛者成为唯一的赢家,从而收获最终的奖品。   说到奖品……   诡秘魔女下意识转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安静待在这逼仄空间角落的少女。   黑发黑眸,乖巧可爱,不知是被哪位大魔女恶趣味地打扮成了洋娃娃的模样,穿着精致而华丽的公主裙,头顶甚至还顶着个硕大的粉色蝴蝶结。   他从上一位大魔女手里把她抢来之前,那位大魔女甚至想脱掉她的衣服再给她扎上缎带,包装成礼物的模样——虽然诡秘魔女觉得那位大魔女的想法很不错他蛮喜欢的,但他还是赶在那位大魔女对少女下毒手之前把她救……   不,应该说是抢了回来。   少女,或者说江酒就是这场战争最终的奖品。   但其实并不是所有大魔女都对奖品感兴趣,虽然能赢下战争收获奖品挺好的,但最让他们最享受的果然还是战争本身。   诸君,我喜欢战争。   便是如此。   毕竟魔女们……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啊。   诡秘魔女头疼地想着,然后悄然来到奖品面前,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打量她。   他想知道这奖品到底是有什么魅力才能让从来都不喜欢参与战争的学者魔女静谧魔女和缄默魔女也跟着乱来。   但倘若你在凝视深渊,那么深渊也会无声地凝视着你。   在诡秘魔女打量奖品的时候,奖品也在打量他。   接着,很突然的,奖品俯身伸出手来,轻轻碰触他的小腿,轻声问:   “你受伤了?”   是略带关心的口吻,很亲切,就像位跟他关系挺熟但又不是特别熟的大姐姐。   诡秘魔女怔了一怔。   他听到奖品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用手一搓,便搓出来一枚创可贴来。   奖品把创可贴揭开,小心翼翼又细致地贴在了他小腿上的伤口处,然后微笑:   “好啦。”   “……”   诡秘魔女想告诉她其实不用这样,身为大魔女,人形的身躯其实只不过是个壳子,是用来盛装权柄和意识的,而真正的本体都隐藏在精神位面之内。   壳子就算坏掉了,只要重新换一个就好,因此可以随便用来糟蹋。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之前她那副认真的表情他就张不开嘴了,犹豫片刻之后说:   “谢谢。”   说完他又猛地反应过来,看着少女沉默片刻,心想……   原来如此。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那几位大魔女都会对眼前的少女如此执着了。   但问题不大。   诡秘魔女眯起眼来,盯着江酒说:   “这样子讨好我?可你觉得我会像别的那些大魔女一样?傻傻的就被你哄骗了接着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想都别想!”   魔女和魔女的研究课题不能一概而论!   绝大多数魔女的研究课题总是会与感情挂钩,但诡秘魔女他不一样,他的研究课题是理性。   根据所谓的魔女第三定律,魔女们的研究课题必定是她们先天所缺乏的特质,所以研究课题为理性的诡秘魔女应该天然缺乏理性才对。   可先天的不足是能够通过后天努力所弥补的。   事实上所谓的研究课题意义正是如此——通过后天的努力弥补先天的不足,以此达成完满的境界,乃至于趋近于那位存世神明。   而诡秘魔女又跟绝大部分魔女不同。   他努力克服了身为魔女的天性,没有成为乐子人,也不像其他大魔女一样感情用事,她几乎成为了理性的化身。   因此,最开始他甚至没有想过要参与这场战争。   他没有走向大山,但大山却向他走来了。   魔女们的战争波及了他的私人世界,在复数权柄的轰击下,独属于诡秘魔女的小世界被撕裂,往昔的一切平安喜乐被打破,兵荒马乱之下,身为色彩魔女序列高位色彩的诡秘之紫不得不参战了。   他以权柄驱逐了在场的所有大魔女,却无意间遗漏了位阶尚是准大魔女的江酒——在此之后,他便不得不带着江酒亡命天涯,躲避来自其余大魔女们的追杀。   这无疑糟透了。   诡秘魔女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又低声说:   “等待会儿……待会儿倘若再有大魔女找上来的话,我就把你交给他,然后主动退出这场战争。”   他实在是不想再陪着那群大魔女继续过家家了。   而江酒……江酒会在那群大魔女的争夺下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与他没什么太大关系的事。   硬要说的话,从一开始担心江酒的就不应该是她,而是江酒的恋人与主人,那位缄默魔女。   因此,他从没有丝毫对不起江酒的地方,他应当理直气壮。   而江酒似乎也这么认为。   她只最开始的时候愣了一愣,接着很快便微笑着点头说:   “嗯,好。”   然后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起身,弯腰朝诡秘魔女道谢:   “不过感谢您的出手相救,如果不是您救了我,恐怕我就要被那些大魔女杀死了。”   “可有什么区别呢?”诡秘魔女随口问,“我也是参加了这场战争的大魔女之一。”   “您不一样。”   “我不一样?”   诡秘魔女下意识皱起了眉,看向少女的脸。   少女脸上的表情平静又坦诚,并无半分阿谀奉承的迹象。   “在您身边我感觉很安心。”   她轻轻柔柔地说。   “……”   诡秘魔女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小家伙八成是在讨好他……但即便如此他不知为何还是觉得蛮开心的,或许是小家伙拍马屁的手艺高超拍对了地方,又或者是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得到了认可。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偏偏又不置可否,以暧昧的态度回答:   “或许吧。”   接着他又再度警告:   “不要觉得说几句漂亮话到时候我就会帮你,我讨厌战争和混乱,而你的存在本身就会为我带来这些东西。”   少女闻言愣了愣,接着低下头来,垂眸,摇头:   “不会的,您之前能帮我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不敢奢求更多……我只想稍微在您身边再待会儿,等到再有大魔女来找我,不需要您亲自动手,我会自己……自己主动离开的。”   她的语气略微有些急切,似乎是努力想让诡秘魔女相信她。   甚至显得……有些卑微。   诡秘魔女没再说什么,似乎默认了。   于是少女便怯生生地稍微靠近了他一些,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大概离了有三四米的距离便靠着墙坐下来,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   再然后,有新的大魔女找来了。   诡秘魔女便按照之前说好的安排,看着少女起身走向那位大魔女。   一步一步,轻盈却沉重,不知为何好像落在了他的心里。   但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也不用再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感到烦恼了。   诡秘魔女如此安慰自己。   可他忽然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谢谢您……还有,再见。”   诡秘魔女下意识看向少女,便看到了她脸上的微笑。   宛若薰衣草般,安静而纯粹地盛开,芳香自来。   “……”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但已经晚了,那位新来的大魔女已经带着少女消失,他便重新孤身一人。   为了刚刚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人而牺牲喜欢的平静生活似乎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她想。   可傻子就傻子吧。   拨弄时光的指针。   遨游命运的影子。   欺诈与恶作剧的化身——   诡秘魔女戴上了充当魔杖的单片眼镜。   她加入了战争。   [未完待续]   ——   (3/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5-我江酒呢   可能性魔女和学者魔女相对而立,各自操控魔杖,魔力沸腾肌肉紧绷,权柄悄无声息地运行,随时都有可能释放出来。   就像西部牛仔决斗一样。   两位大魔女理应背靠背站在一起,手攥紧魔杖,但可惜的是并没有扳机——可魔女们释放魔力驱使权柄的速度要比机械传动的速度更快。   时代从来都没变过。   七步之外,魔杖快。   七步之内,魔杖又准又快!   局势紧张,空气中遍布刺鼻的火药味,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但率先发起进攻的却并不是两位大魔女手中的魔杖,而是她们的嘴。   要文斗,而不是武斗。   “这不是学者么,”可能性魔女颇为疑惑地问,“您大驾光临到此……是所欲何为啊?”   学者魔女随身的那块黑板型魔杖上便浮现出漂亮的粉笔字来:   “为了她。”   学者魔女看向江酒。   而可能性魔女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江酒,却恰好与江酒的目光交汇。   四目相对,可能性魔女面带微笑,而被规则绳索捆成了粽子的江酒满脸无辜。   酒酒不知道,不关酒酒的事哦。   江酒似乎在这样无声地说。   但可能性魔女是绝对不会信的——只在一起相处了没多长时间她就已经认清了眼前这坏女人到底有多恶劣,况且……   “你又是怎么招惹到学者的?”   她眯起眼问。   被塞住嘴的江酒便呜呜呜地叫,可怜兮兮的,示意她说不出话来。   可能性魔女便挥了挥魔杖,以法师之手取下了堵住江酒嘴巴的塞子,接着示意她回答问题。   江酒却不着急,她先舔了舔唇角刚刚流下的涎水,然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只蚕宝宝一样在原地蠕动了两下,组织措辞然后回答:   “我跟她就一些学术问题进行了深入而持久的探讨……就这样而已呀。”   她还挺无辜。   “……”   可能性魔女闻言几乎忍不住都为江酒的发言鼓掌了。   什么学术问题?   什么深入而持久的探讨?   鬼信啊!   明明就是没忍住,就像小猫咪看到了在它面前晃悠过来晃悠过去的数据线所以伸出爪子挠了一下那样,勾搭女孩子这种事似乎已经被写进江酒的本能里去了。   这下她可算是体验到莉莉丝平时的感受了。   硬了。   魔杖它硬了。   可能性魔女似乎是不想再跟屑女人对话了,她看向学者魔女,优雅不失礼貌地问:   “您也听到了,江酒说她只是跟您进行了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学术交流而已,除此之外她应该没再怎么招惹您吧?”   学者魔女依旧面无表情,但脸颊却忽然添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绯红。   接着她身后的小黑板上出现了略显潦草的字迹:   “没有……”   “但我还是要带她走。”   可能性魔女敏锐地注意到了学者魔女的神色变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江酒一阵,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为难地又问:   “既然江酒她没有招惹您,您跟她之间没什么过节,那您又为什么非要把她带走呢?”   被捆着动弹不得的江酒也一脸无辜地附和:   “就是就是。”   “……因为她是个非常有研究价值的样本。”   “这样吗?但即便如此,您想要把她带走的话,也至少应该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见吧?”   “对鸭对鸭。”   “……”   学者魔女沉默着把视线从可能性魔女身上转到江酒脸上。   她居然真的按照可能性魔女的要求询问江酒: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接着,在两位大魔女的注视下,江酒像模像样地考虑了片刻,接着一歪头,教科书式地傲娇:   “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嘛……”   原本胜券在握的可能性魔女闻言愣了愣,接着她无法理解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酒,问:   “你是认真的?”   江酒便点头,欣然道:   “当然。”   “可你为什么要……”   “你应该想想我凭什么不跟着学者她走。”江酒打断了可能性魔女,接着微笑着说,“明明这对我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哦。”   “……”   可能性魔女是很聪明的,所以一点就通。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江酒会自愿跟着学者魔女走。   首先,以学者魔女的性格再加上她对江酒的基础好感度,会让江酒很容易就能把她变成可怜的汤姆,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江酒说得算?   其次,学者魔女虽然背负了个听起来就像是科研人员的注册名,但却是魔女中少有的武斗派,她的权柄极其适合以少敌众,倘若她不主动放弃反抗的话,几乎没有几位大魔女能正面击溃她,所以江酒跟她走的话就相当于抱上了一条坚不可摧的钛合金大腿。   最后,江酒似乎的确是……相较于她更对学者魔女感兴趣一些。   “……”   可能性魔女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所以说江酒巴不得现在就投入学者魔女的怀抱是么?   但如果她不允许呢?   这样的话,那坏女人还能顺利得偿所愿吗?   在如此念头产生之后,可能性魔女的脚掌突然脱离地面,悄无声息的悬浮起来。   她握紧了魔杖,以杖尖对准学者魔女,轻声问:   “你想带江酒走,她同意,可我不同意。”   “如果是平时的话也就算了,可今天……现在是战争期间,身为奖品的人是没有资格发表意见的,能够决定她归属的条件只有一个。”   “战胜我,学者,然后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带走她了。”   如此,可能性魔女向学者魔女宣战了。   空气中积蓄的火药味终于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甚至到了爆炸的临界点。   虽然即便如此江酒似乎都尚未察觉到凝重的气氛,她就像位纯粹的吃瓜群众或是乐子人一样,在旁边强势围观,甚至恨不得一边围观一边喊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于是如她所愿,可能性魔女与学者魔女真的打起来了。   学者魔女的行为模式相当简单易懂,或许是职业病的缘故,她更倾向于动手实践而非纸上谈兵,因此在可能性魔女向她宣战之后,她便悍然动用了权柄。   哗啦啦。   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响。   自学者魔女私人世界中所展现的大图书馆悄然化作投影伫立在了她身后,紧接着无数本书如蝴蝶般拍打着书页从书架上飞了下来,簇拥着学者魔女,宛若众星拱月。   学者魔女伸出手,便有一本书落在了她的手上,翻开,封面上烫金的娟秀文字闪闪发光。   《战争与和平》。   然后书页被翻开了。   属于和平的概念被压制到最微弱的地步,于是战争的光环便随之变得热烈且澎湃,它的领域张开,悄无声息地侵蚀现实,扩张,把学者魔女与可能性魔女一并吞了下去。   接着是第二本书。   《白鲸》   土壤被液化,岩石转变成了冰山,在脚下不知道有多深的海中,纯白的幽灵游弋,它时不时发出如泣如诉般幽冷的啸声,偶尔自浮满碎冰的海面露出只鳞片爪,掀起汹涌的巨浪,甚至以覆满病态白化皮肤的庞大身躯径直撞击可能性魔女所在的冰山。   一切都摇摇欲坠。   最后是第三本书。   《神曲》。   来自地狱炼狱以及天堂的使者自轰然打开的异界之门中跨出,他们无一不背负着响亮的名头,此刻倘若有位吟游诗人在场的话,恐怕他只是念出他们的名字便要死于气息断绝。   于是,在战争的领域之中,诡谲莫测的白鲸与来自三界的使者将可能性魔女围在了当中,他们一同呼啸着向可能性魔女发起了进攻。   但可能性魔女只是浑不在意地挥动魔杖,动用了属于她的权柄。   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可能性的世界线都被逐个展开,降临于此,就像曾被埋葬在坟墓中的诗人在萌生出新的希望那样……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无数个原本仅存在于其他世界线的可能性魔女出现了,她们顶着同一幅面孔,异口同声地对学者魔女说:   “人海战术?真巧,我们最不怕的就是人海战术!”   于是,盛大的战争开始了。   一边是能挖掘无数可能性的可能性魔女,另一边是能借助书籍力量,为之赋予力量的学者魔女。   这注定是场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   ……   大魔女们倘若不动用禁忌手段,而只像是过家家一样闹着玩的话,除了极少数掌握着高危权柄的几位大魔女以外,打起来逐渐都会变成同一种画风——   不要打了!   你们不要再打啦!   你们这样打下去是打不死人的!   就更不要说可能性魔女和学者魔女两人的权柄相互克制,同样身为摇人型能力,是很难轻易分得出胜负的。   当然,倘若她们真的想一较高下,那么拼尽全力花个一两百年时间说不定真能检验出到底是谁比较强——但如今她们都还是魔女茶会的参与者,又都怕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所以并没有真把对方当做生死仇敌应对的打算。   没被磨灭的大道松了口气,尚未被打崩的宇宙感激涕零。   两位大魔女决定各退一步,暂时结盟,同时持有对俘虏江酒的所有权。   可等她们从战争的领域回到会场之后,她们却惊喜地发现……   江酒呢?   她们放在那儿,那么大一江酒呢?!   [未完待续]   ——   求求月票惹!!!   (›´ω`‹)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6-你说啥呀   江酒run了。   当了那么久渣男坏女人,她别的没学到,唯有一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技术日渐精进乃至于炉火纯青。   所以在可能性魔女和学者魔女进入《战争与和平》的领域开始战斗之后,她就以白冠之王的权柄腐化了身上的封印和绳索,当场提桶跑路了。   对她来说,如今的魔女茶会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想要把她抓去暖床的大魔女。   这可怕吗?   是的。   这很可怕。   从来都只有她让别人暖床的可能,哪来她被人捉走给别人暖床的说法?   就算要她暖床的人是大魔女也不行!   自认一生不弱于人的江酒用俺寻思权柄的力量给自己上了层伪装——可在拥有相关探查权柄的大魔女眼中她依旧明显得就好像……   好像中年程序员头顶硕果仅存的那一撮头发。   所以很快她就又被抓住了。   只不过这次抓到江酒的是她的熟人。   ——是静谧魔女潘多拉。   虽然静谧魔女失去了魔女之夜的所有权,但她毕竟曾是魔女之夜的掌控者,因此对魔女之夜的气息可谓是在熟悉不过了。   她没认出经过伪装的江酒,却闻到了江酒身上魔女之夜的味道。   然后,她当场逮捕了江酒。   江酒被静谧魔女施以禁绝之术,全身的魔力都被封印起来,权柄也无法使用,但没关系,她还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小嘴,所以依旧能叭叭叭个不停继续输出。   “潘多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咱们俩难道不是……不是好姐妹嘛?”   “放开我好不好,我很乖的,就算你不把我捆起来我也不会逃跑的!”   “你是人造魔女对吧,恰巧我也是,这样四舍五入一下咱们俩就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亲姐妹呀——亲姐妹不坑亲姐妹的,所以你把我放开,我保证我不逃跑,怎么样鸭?”   可正如静谧魔女的注册名那样,潘多拉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可贵的沉默,丝毫不为所动。   江酒似乎终于没辙了,垂头丧气,像打了败仗的大头兵一样。   她难得吃瘪了。   静谧魔女似乎无意间掌握了对付坏女人的绝妙方法。   不管坏女人再怎么折腾,以何等姿态示人,只要一概无视就好了,假装成石头,油盐不进冥顽不灵,无论坏女人说什么都当没听见。   而且也可以选择顺从。   坏女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面无表情地表示赞同,说啊对对对,坏女人大概率就会知难而退,悻悻而归——究其根本,想要不被江酒骚扰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只要不让她感兴趣就好。   静谧魔女觉得她行了。   可她忽然又听到坏女人的慵懒嗓音:   “你是准备把我带到哪儿呀?我亲爱的恶龙小姐?”   “……”   静谧魔女的步子忽然顿了一顿。   她想故技重施,却不知为何身体先于灵魂作出了反应,于是低声回答:   “缄默她要我看住你,不让你去跟别的魔女接触,所以我要带你去到没有魔女能发现的地方……”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独享我啦?”   江酒打断了她,笑意盈盈地问。   “……”   静谧魔女沉默片刻,忽地转过头去,无声地与江酒对视。   她的表情平静,似乎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不。”   就像自动应答的机器人一样,静谧魔女否认道:   “不会,我对你不感兴趣。”   “真的么?”   “真的。”   “……”   坏女人忽然不说话了,于是世界便瞬间陷入静谧,还响着的唯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像盛夏蝉鸣,这声响愈发能衬托出恰到好处的静。   静谧魔女有些疑惑,疑惑于坏女人为什么不做反击。   于是,像是要让她得偿所愿那样,坏女人悄无声息地踮起脚来,嘴角带着浅笑,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   但坏女人并没有问猜猜我是谁,而是又把手向下,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微微用力,不容置疑地让她扭过头乃至于转过身来。   “看着我的眼睛。”   江酒歪着头看静谧魔女,又轻声说:   “然后说你想我了,好不好?”   像是撒娇,但听起来又更像是命令。   但更是台阶。   静谧魔女盯着江酒,神情略有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在最重要的关头停下。   她不想说。   江酒便忍不住笑起来,低声道:   “还真是可爱啊,不过至于这样嘛我亲爱的巨龙小姐,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反正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在诱惑静谧魔女。   就像伊甸园中以苹果诱惑亚当夏娃的毒蛇,她如今的姿态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后续的……某些暧昧而诱惑的环节,例如作为奖励的一个吻,或是更加过分的某些东西?   谁知道呢。   静谧魔女不想回答江酒。   她似乎是害怕江酒带来的影响,就像是一步错步步错,踩进了流沙坑之后慢慢沉下去,最后酿成大祸。   江酒总有这种魅力,让人心生向往却又唯恐避之不及……这么说就又像是臭豆腐了,闻着臭吃着香。   但出于礼貌,静谧魔女最后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回答了江酒:   “我不想你。”   “并且我对你也不感兴趣,所以请你不要这样骚扰我,好么,我只是在执行缄默交给我的任务,把你带到其他魔女找不到的地方。”   很难得的,她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来给江酒解释。   但江酒却似乎并不认可她的说法:   “那如果没有莉莉丝的任务呢,潘多拉,我想知道如果莉莉丝没给你下达命令,现在你又会怎么做呢?”   静谧魔女下意识想象起江酒所描述的可能性。   会怎么做?   会……当然是……   “像现在一样。”   静谧魔女不自觉地回答。   然后。她忽然听到了阴谋得逞的咯咯坏笑声。   “上当啦。”   坏女人对她说。   静谧魔女愕然,但又不知道江酒这话到底是在指什么——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明白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熟悉的气息在感知范围内突兀出现。   是缄默魔女莉莉丝。   她忽然出现在两人身旁,面无表情地俯视她们。   就好像项羽刚豪气万丈地指着始皇帝的车驾说彼可取而代之也,始皇帝就带着一大片披坚执锐的护卫冲了上来。   她问你说啥?   [未完待续]   ——   下个月爆更冲级!   这个月先摆烂两天歇歇惹   ⁽⁽ଘ( ˙꒳˙)ଓ⁾⁾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7-战争序幕   “魔女电视台,魔女电视台,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中午好,欢迎来到魔女茶会之坏女人争夺战的现场,这里是解说员清纯可爱小魔女。”   “接下来就让我们随着镜头一起,来认识一下这场比赛的参赛选手吧。”   “好,首先是咱们的老朋友缄默魔女,老观众基本都应该认识她了,但为了照顾一下新观众,还是要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   “来自上城区,似乎背负了什么神秘的原罪,因此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她的优势在于当初和坏女人谈过恋爱,彼此知根知底,暧昧不清,一向都是夺冠的大热门之一!”   “接下来是来自上城区静谧机关的静谧魔女,她曾与坏女人一起参加过当初的魔女之夜,甚至因此共同度过一段短暂但温馨的时光,也算是夺冠的热门选手!”   “还有可能性魔女,学者魔女,她们俩都是与坏女人有相当缘分的种子选手,虽然目前都只是被动接受而并未有主动出击,但谁能说得清现在的局势呢,说不定她们中的某位就会突然创造奇迹!”   “最后则是从半决赛中悍然杀出的两匹黑马——她们是欢欣魔女与诡秘魔女,而在异彩纷呈的坏女人争夺战中,这两位新人又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呢?”   “还请观众们拭目以待,在插播的一段广告之后,紧张刺激的比赛马上开始!”   解说员终于闭嘴了。   但并不是把该说的词说完了,而是被参赛选手威胁,所以不得不选择沉默。   这样可就太黑暗了。   倘若场下真有观众的话,这时候恐怕已经要振臂高呼,喊“你们这样对得起我们吗,rnm退钱”了,但可惜的是场下并没有观众。   哦,好像是有的。   其他唯恐天下不乱,参加了这场闹剧的大魔女此刻都在场下呢,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她们恐怕都无缘得见坏女人争夺战的决赛了。   因为她们全都被打晕了。   ——以缄默的,静谧的,诡秘的甚至是学者的可能性的权柄。   大魔女之间亦有差距,有的打个响指就能摧毁一颗星辰,有的却只会装乖卖萌;毕竟大魔女这称号本身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力量,有的大魔女权柄甚至无法用来战斗。   但目前坏女人争夺战的几位参赛选手都拥有相当高的武力值。   隶属于色彩魔女序列的可能性之灰、诡秘之紫、欢欣之赤,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前三位的学者魔女,以及本身便是所谓伟大魔女的缄默魔女和静谧魔女。   在她们意识到彼此注定将成为对手后,便两两结盟,接着像三台推土机一样开始清场,很快就设法把其余想看乐子的大魔女们像噶韭菜一样全都给解决了。   大魔女们被堆在一起,看起来像座小山。   何等的恐怖,何等的血腥!   这就是……战争!   无关人员全都退场之后,将要开始的便是正赛了。   缄默魔女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视线在除她以外的几位大魔女身上挨个略做停留,同时深深地感受到了疲惫与头疼。   硬……魔杖已经快要硬不起来了。   倘若魔杖也有意识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在责问缄默魔女了——它会问她知道它有多痛吗,有事没事就要硬一硬,就算是魔杖也受不了!   但很可惜,缄默魔女不关心魔杖的感受,她只关心她自己。   所以魔杖还是硬起来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被用缎带捆起来,头上还顶着个硕大粉色蝴蝶结的江酒。   江酒似乎完全没在慌的,刚刚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像位专业解说一样,却在胡说八道。   这坏女人难道不会怕的吗?   缄默魔女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她很快就醒悟过来——也对,如果坏女人会怕的话,那江酒就不能被称之为坏女人了。   可就算是这样,江酒招惹的大魔女也未免太多太离谱了。   不是最高位的色彩魔女序列就是在魔女中颇为有名的伟大魔女之一……不过也还好是她们几位,如果不是的话,想要收拾那些来看乐子的大魔女就要麻烦许多了。   该说是坏女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又或者她的眼光太高么,现在还在场上的几位大魔女居然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即便是缄默魔女也觉得事态变得又棘手又麻烦起来。   她忍不住瞪了眼江酒,然后又迅速恢复平时那副清冷的模样,环视一圈,率先开口问:   “你们也是为她而来的?”   她指的当然是江酒。   而很快,身为这次茶会承办人的欢欣魔女便手握镰刀,像是要与她划清界限那样往旁边挪了两步,然后才轻声回答:   “当然。”   牢不可破的联盟便如此不攻自破了。   当缺少了外部威胁,且大概率会演变成分赃不均局面时,理所应当的,欢欣魔女选择了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但没关系,缄默魔女早就提前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她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把视线转移到另外的四位魔女脸上,观察她们的反应。   没有人打算放弃,她们的神情都坚定无比——除了那位隐藏在盟友身后阴影中,不愿透露姓名的静谧魔女。   缄默魔女挑了挑眉。   “潘多拉?”   她问:   “我让你陪着江酒来参加这次的魔女茶会,是让你看着她不要乱来,而不是让你监守自盗的……怎么,你也准备挖我的墙角?”   她的语气略有无奈,但更多的是浓浓的警告意味。   ——静谧,如果你真打算跟我抢江酒的话,那咱们俩之间的所有情谊就都不复存在了,接下来就真刀真枪底下见分晓吧!   但缄默魔女同时又觉得静谧魔女一定会勇敢地站出来,向她宣战。   果然,事实也正如她所想那样,尽管略有犹豫和惶恐,但静谧魔女还是选择直面这张战争的邀请函。   “我觉得,”她说,“无论是谁都有追求爱的权力。”   昔日魔女之夜中的巨龙似乎再度出现了,就像那场和屠龙军以及王子厮杀的昨日幻影重演,静谧魔女转头看向曾经是小公主的坏女人,沉默片刻,又看向缄默魔女,点头:   “我为我的公主而来。”   时至今日,研究课题是情绪这抽象概念的静谧魔女忽然便感受到了微小的悸动——从心底,从脑海深处,从身体的每个细胞中涌出。   恍若解脱,一点点的欣喜些许忐忑,又加了不少酸甜如柑橘的奇妙味道。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但没关系,只要赢下这场战争,她迟早是能研究清楚的。   静谧魔女的信念愈发坚定了。   缄默魔女无声地摇了摇头,没多作评价。   她又看向了刚刚第一个回答她的欢欣魔女,问:   “那你呢,欢欣,你所求何物?”   欢欣魔女闻言神情忽然恍惚片刻,她回想起前不久跟坏女人一起看电影时的心情。   如此放松,如此惬意,能够把身上这套穿起来既不方便又不舒服的礼裙脱下来换成轻便的家居服,例如短裤和短袖,甚至更随意一些的话可以只穿件宽大的白衬衫。   端丽而精致的模样固然让人艳羡,但她更想与人分享的却是细水长流的日常,一起喝可乐一起看电影,紧挨着坐,这样就可以在剧情发展到恰到好处的时候把头靠在那人的肩头,分享彼此的感受和体温。   这样就太棒了。   简直美好得……就像一场幻梦。   梦里有破旧的电影院,昏暗的灯光,浓密的墨绿,慵懒的气氛……甚至还有薰衣草的香味。   欢欣魔女骤然清醒过来,看着一旁的江酒低声说:   “所求为梦。”   缄默魔女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总之她还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问诡秘魔女:   “你呢?”   戴着单片眼镜的诡秘魔女也沉默片刻。   她回想起印象中那宛若晨曦般明亮而天真的少女,少女的温声细语善解人意,于是便再度感受到了那股悔意——无从逆转或是弥补,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便只能咀嚼并咽下苦果。   但或许……   还是可以试着让一切归零,重新开始的?   诡秘魔女收起了夹在指间的那枚黄水晶吊坠,视线在江酒身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回答:   “赎罪。”   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图。   缄默魔女眯起眼来,又看向不远处站在一起的可能性魔女和学者魔女,问:   “那么你们俩?”   可能性魔女便笑吟吟地说:   “为了不可解的未来——江酒那小家伙身上可有太多有意思的可能性啦。”   “当然,我得承认,她本人的存在或许要比她身上的那些可能性更让人感兴趣。”   而学者魔女竟然难得的不是用随身的小黑板,而是亲口小声回答:   “探索欲,她有很多我感兴趣的情报……还有报复。”   她并没有详细地解释什么是报复为什么要报复打算怎么报复。   但在场的其余几位大魔女都已经自动脑补得差不多了。   她们甚至有些惺惺相惜,同样身为被坏女人戏弄的汤姆猫,自然能够理解彼此的想法,只可惜能理解并不能代表可以接受。   或者说正因能够相互理解才会争夺得愈发激烈。   但无论如何……   战争,终于还是要毫不意外地开始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8-我的剧场   战争的本质是什么?   早有先贤对此做过诠释,但这其实也并不重要。   上城区曾有科学家预言,未来第四次世界大战人类将回归最原始的社会形态,那时候大家会再度把石头当做武器。   而这番预言的背景是原子能异军突起,核武器被制造出来,从此整颗星球都被笼罩在核威慑之中,人类社会的存在都岌岌可危。   但那时主宰了上城区的是科学的光辉,一切神秘都在类似于猎巫运动的冷酷镇压下销声匿迹,因此那位科学家也并不能将所谓的真相公之于众。   ——人类不一定会再度把石头当做武器,因为在此之前上城区就有很大的概率会被毁灭。   据末日研究所的不完全统计,可能导致上城区毁灭的因素包括并不仅限于地狱中三位大君带领承冠者发起反攻,某位失控魔女被滥用的污染权柄,甚至于被肆意修改的世界规则和宇宙常数。   太多了。   能够毁灭上城区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末日研究所那位所长曾感叹道在浩瀚的宏观世界中,属于人类的上城区渺小得宛若沧海一粟,又像是随着浪潮而沉浮的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无论是魔女,来自地狱的大君以及承冠者,又或者是隐藏于人类内部的某些危险因子……   人类的命运已如风中残烛。   而在这无数可能导致人类灭亡的事象分支中,唯有一条的概率大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那就是魔女战争。   虽然魔女们也有诸如守序混乱善良邪恶这样的阵营划分,但那是主观划分而不是客观划分,倘若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思考,那么魔女们毫无疑问都会被划分到混乱中立的阵营里,其中甚至还有极少数魔女可能被判定为混乱邪恶。   毕竟她们都是再纯粹不过的乐子人,她们……   她们不在乎。   而这样的魔女们有时会为各种奇怪的原因挑起烈度不等的战争,轻一点的只会影响一小片空间,严重的却甚至会扰乱整个宏观世界的秩序。   当然,如果闹得太大,负责管控魔女们行为的魔女议会也会派出大魔女进行处理。   不过如今这上演于魔女茶会中的闹剧恐怕是很难像往常那样收场了。   因为挑起战争的便是最高位的几位魔女。   色彩魔女序列,伟大魔女序列,甚至还有魔女议会中的议员小姐。   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而这几位魔女相对而立,站位倒像是颗六芒星了。   但却不够均衡,也不够平等,有的角显得有些过分沉重有的角却太轻,而占据了最大分量的则毫无疑问是代表了缄默的那一角。   她默默抽出了魔杖。   缄默魔女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环顾一圈周围的几位大魔女,冷声问:   “你们打算跟我抢?”   这是身为先来者的余裕,自然足够强而有力。   离她最近的静谧魔女没说话,更远一些的欢欣魔女却开口了:   “当然。”   她也抽出了魔杖。   诡秘魔女也轻轻摩挲着单片眼镜的细链,回答道:   “难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的话,其余的几位大魔女——可能性魔女微笑着也抽出了魔杖,学者魔女一如既往沉默着唤来了那块拟态为小黑板的魔杖。   她们蓄势待发,就像绷紧了肌肉随时要扑向猎物的捕食者。   空气里便瞬间弥漫起浓重的火药味。   六芒星的六个角都把各自的锋芒对准了彼此,似乎要一较高下。   但六芒星最中心的焦点却突然活了,她挣脱了封印,拖着满身的缎带来到六位大魔女之间,活蹦乱跳地喊:   “停一停,停一停,各位姐姐请听我一言!”   六位大魔女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江酒,或是疑惑或是冷漠。   “你是奖品,奖品没资格对比赛规则指手画脚。”   缄默魔女说。   江酒闻言便欸地一声喊起来,然后噘嘴,恶意卖萌:   “别这么说啊莉莉丝,奖品怎么啦,奖品就没有人……没有魔女权了?”   “奖品魔女也是魔女!”   然后她轻笑一声,看着缄默魔女,问:   “魔女战争么?可这样是否太过混乱了?说不定最后还会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要发展到什么地步。”   “所以有没有兴趣呢?诸位?让我们把这场战争演变成更加有趣的样子好不好?”   “不必涉及到世界规则这层面的东西,只需要做一场游戏就好了,这样就算过分了一点也不会太过分,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这样多好。”   “……”   大魔女们面面相觑。   她们似乎无法理解江酒的想法……或许是魔女们本身就是无所顾忌为所欲为的性情。   就算毁坏什么事物,只需要后续弥补就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魔女们胡闹时从来都不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忽然开始在意起江酒的感受。   有时候一旦对人太过在意就容易患得患失,而患得患失则意味着失去了自由——就像风筝拴上了线,鱼儿自愿上了钩。   可能性魔女率先做出反应:   “什么意思?游戏?做什么游戏?”   有人捧哏江酒便更欢快起来,她连忙解释道:   “很简单啊,没什么难度的,只需要……一场真心话大冒险就好了,毕竟大家都是大魔女,应该有各种限制说谎的办法吧,所以可以畅所欲言的。”   “我虽然是奖品,可也能是评委啊,毕竟我才是在场的,最能客观应对你们这些大魔女的那个人。”   “所以让我主持好不好?”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问。   除了莉莉丝以外,其余的大魔女都从未见识过这坏女人的手段,自然不清楚她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坏水。   所以她们觉得江酒说的好像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再加上如今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便纷纷点头赞同了江酒的说法。   莉莉丝有心橄榄坏女人,却实在无力回天,便只能叹了口气,同意坏女人的建议。   于是江酒摇身一变成了裁判。   她轻笑,抽出魔杖,展开属于她的领域,宣告道:   “那么……”   “欢迎来到我的剧场。”   [未完待续]   ——   好!   十二月准备开始爆发!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9-爱不爱你   编织。   由数种不同权柄的力量共同编织出所谓的奇迹,极度唯心,难以复制。   旧的世界崩塌了,在废墟中新的世界被建立。   无光,静谧,于是目所能及之处便只有彻头彻尾的虚无。   大魔女们屹立在这片新世界中,像六芒星的六个角,而她们中间是江酒。   ——不知何时已经褪下黑裙,摘下鬓间纯白鸢尾花,重新换上女仆装的江酒。   重力被宣告并不存在,就像是那个老生常谈的笑话一样,它被认定为资本家的谎言,于是少女便可以轻盈地悬浮在空中,像颗随风摇摆的苇草。   但即便是苇草,也应当是颗会思考的苇草。   江酒缓缓睁开眼,像平时在酒吧里招待客人那样矜持而恭敬地微笑,接着宣告:   “那么,来玩一场别开生面的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或许在游戏过程中你们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们问,我答。”   “我会给自己施加不得说谎的限制,倘若足够勇敢的话,那就向我提问吧,每人三个问题……”   她说到这里忽然又态度暧昧地眨了眨眼:   “——但前提是,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答案后,无论如何请不要后悔哦。”   最娴熟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模样出现。   江酒把自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不设防状态,任由大魔女们肆意为之,这到底是陷阱还是福利……恐怕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魔女清楚。   总之这的确是再明目张胆不过的阳谋。   她的态度明明不是很嚣张,但在场的几位大魔女却不约而同觉得她在挑衅。   来呀!   来试着征服我呀!   来让我染上属于你的色彩,把我欺负得喵喵叫,变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呀!   虽然她没明说,但几位大魔女却都感受到了这样的嚣张态度。   说起来……   如果真有一天江酒能把所有魔女都给糟蹋遍了,那魔女们中间是否会流行起魔杖硬综合症?   谁知道呢。   总之她如今的那位倒霉主人似乎已经把她视为治疗低血压的灵丹妙药了——对魔女特攻,杀伤力不可估量,因此我方承诺不率先使用江酒。   缄默魔女自然也不会蠢到以身试险,率先参加这场听起来就足够诡异的真心话大冒险。   事实上第一位站出来试吃螃蟹的勇士是欢欣魔女。   她往前跨了一小步,六芒星中的所有光芒就都宛若实质般突然聚集在了她的身边,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往往会落在主角身上那样,而身为观众的其余五位魔女便理所应当的全都陷入黑暗之中了。   沐浴在光中的欢欣魔女抬起头看向江酒,表情相当认真地问:   “你还愿意陪我一起看电影么?”   而江酒平静地与她对视,想都没想便轻声回答:   “愿意。”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当然。”   “那……这样就够了。”   欢欣魔女满足地微笑起来,又忽然向面前的少女发出邀请:   “等这次茶会结束之后到我那里做客好么,我还有不少有意思的老电影想和你一起看。”   这是她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江酒便也颇为忠实地回答她:   “我很想答应你,只不过我的主人好像不是很愿意,茶会结束之后我八成是要挨收拾的,说不定还要被禁足,所以可能没办法去你那里做客。”   或许是因为她给自己施加只能说真话的限制影响了正常讲话的功能,因此她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样听起来就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但就是因为听起来足够阴阳怪气,事实上才不会让欢欣魔女觉得江酒在阴阳怪气。   因为她见识过江酒到底有多坏,明白江酒要是想阴阳怪气的话完全可以更不留痕迹更自然甚至更优雅。   ——没错,江酒这坏女人即便是阴阳怪气也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所以……   欢欣魔女无声地转过头去,看向缄默魔女。   六芒星中的灯光也相当贴心地从她身边分出来了一些,给到了缄默魔女那边。   光影纵横。   欢欣魔女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眸,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在身旁镰刀的刃口上抹过。   而缄默魔女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最多只不过抬起头来看了眼江酒。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无论如何属于欢欣魔女的问答环节都结束了,接下来是……   是可能性魔女。   她如往日那样,一副标准的乐子人神情,似乎完全没下场参战的想法,因此可以置身事外,漠然旁观。   不,其实不止是这样。   她还可以拱火。   往快要爆炸的汽油桶中间丢一挂鞭炮,听着噼里啪啦衔接轰隆巨响的动静,在旁边嘻嘻哈哈地拍手叫好。   如果缄默魔女跟欢欣魔女打起来,可能性魔女她对绝对会忍不住开瓶香槟,再端来一碟瓜子,边吃边喝边看,甚至有可能客串解说的角色。   所以面对这场真心话大冒险,她的兴致忽然就起来了。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可能性魔女一上来就问了个相当重量级的问题。   这下在场的几位魔女就都冷静不下来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江酒,急迫且忐忑地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而江酒便给了她们答案。   “是我自己。”   她微笑着回答。   魔女们愕然,紧接着又都悄悄松了口气。   好冷静的处理啊!   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是硬要圆的话也圆得上,毕竟坏女人自恋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当然有喜欢她自己的权力。   不过很显然,可能性魔女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于是她略微沉吟一番,抬起头,坏笑着问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我们几位大魔女之中,你最有喜欢的是哪一位?”   大魔女们刚放松的心弦再度绷紧了。   就像坐过山车,刚刚轨道才平缓了一些,转眼间就攀到了另外的高峰,接下来就要坠落,伴随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和无法压抑的尖叫声。   她们再度看向江酒。   但江酒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慌乱,她仿佛理所应当地回答:   “是莉莉丝。”   大魔女们无一例外心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真是……让人觉得毫不意外的答案啊,跟她们的猜测没有丝毫偏差。   毕竟是那位缄默魔女。   而莉莉丝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想这坏女人居然还挺有良心,没辜负她对坏女人付出的那些感情……   可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江酒突如其来的补充:   “——因为我们俩认识得更早一些。”   她闻言愣住了。   而其余魔女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同时陷入沉思。   她们在想江酒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补充这句话。   是单纯的解释又或者特意的强调?强调她现在最喜欢莉莉丝只是因为她们俩认识得更早,要是换个人……比如静谧魔女诡秘魔女结果还会和现在一样吗?   未必吧。   如果这句话是暗示,那么就说明缄默魔女对江酒来说也没那么特殊,既然如此就有扳倒的可能。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这下大魔女们就浑身充满力量了。   而缄默魔女刚刚才微微翘起来的嘴角瞬间便弯了下去,她忍不住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魔杖,面无表情地想茶会结束之后到底该怎么料理江酒,清蒸红烧盐焗,又或者煎炒煮炸焖?   要不,干脆把这坏东西的嘴干脆缝上好了,或者像之前那样让她哑得说不出话?   缄默魔女磨牙。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黑化辣!   但魔女的悲欢并不相通,缄默魔女觉得其余大魔女碍眼,可能性魔女却只感到了愉悦。   就该这样。   她想。   这样才有意思嘛……不过其实还不够有意思,火可以烧得更旺一点,气氛也可以更激烈一些。   打起来打起来!   怀揣着这样的坏心思,她向江酒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那如果你要在我们之中挑选一位魔女跟你生蛋的话,你会选谁?”   就像陨石坠落那样,这问题彻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魔女们都忍不住瞪起眼睛看向江酒,即便是最缺乏情绪变化的学者魔女也开始期待江酒的回答。   可江酒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疑惑了一下,反问:   “原来魔女是卵生动物吗?”   然后她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想跟任何一位魔女生蛋。”   毫无疑问这是实话,但同时也确实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可能性魔女的问题。   可能性魔女愣了愣,紧接着又想起江酒之前确实没说过她一定会正面回答所有问题——她只承诺了一定会说真话呀。   所以江酒没有违反游戏规则,而可能性魔女的第三个问题也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被解决了。   可能性魔女有些失落。   乐子看不成啦!   不过也还好,至少没有损失什么东西,不会像在场的另外几位大魔女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甚至把自己都给陷进去一样。   因此可能性魔女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打算交棒给下一位大魔女。   可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江酒的声音:   “为什么你的三个问题都关于别人,而没有一个是关于你自己的呢?”   “这样吧,我送你一个问题……关于未来的某个可能性。”   坏女人微笑着说:   “在那条世界线上,犹格·索托斯是最畅销最受读者欢迎的作家,她和她的妻子感情甚笃,形影不离,是鼎鼎有名的模范夫妻。”   “那么泡泡你猜,那条世界线上你的那位妻子到底爱不爱你呢?”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0-她的游戏   坏女人的心眼一直都很小。   只要得罪过她的人最后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比如莉莉丝。   莉莉丝无视她的意愿把她变成了魔女,还馋她的身子,限制她的自由——那么既然莉莉丝对她爱答不理,她就让莉莉丝体验一下什么叫高攀不起!   现在她招惹这么多女人就是对莉莉丝最好的报复!   而对可能性魔女来说也一样。   既然可能性魔女喜欢看乐子,那就让她体验一下成为乐子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人可以得罪江酒!   没有人!   所以江酒便抛出了看似甜美的鱼饵,不管可能性魔女到底愿不愿意咬钩,她都把鱼饵直接强行塞进了可能性魔女嘴里。   钓鱼佬永不空军。   如果钓不上鱼的话,那就从菜市场买来鱼挂在鱼钩上,四舍五入一下,也可以约等于钓上了鱼。   而可能性魔女便是那条横遭不幸的鱼。   她被迫咀嚼鱼饵,却一口咬到了钩子,明知道美味背后潜藏了危险,却又偏偏欲罢不能。   坏了。   她想。   在莫名其妙因素的影响下她没办法看到江酒身上的可能性,也就无法预测所有有关于江酒的未来,可如今江酒却告诉她有关于她的可能性。   与那个没头没脑的梦一样。   梦中江酒是她的妻子,她们两人感情很好,她写出了畅销书,成为闻名整个宏观世界的大作家——虽然可能性魔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做那样的梦,但不得不承认那个梦的确很美好。   所以她如今才会觉得这么难受。   江酒一定知道什么才会突然提起那个梦,偏偏江酒又在故意卖关子,把重要的信息藏着掖着不肯说出来,这感觉简直就像……   就像该死的断章狗。   听不到接下来的内容,可能性魔女感觉身上好像有坏女人在爬。   而坏女人却已经在开开心心地招待下一位提问者了。   是静谧魔女。   她抱着那本魔典,抬头,盯着江酒看了会儿,问:   “你是小公主吗?”   这是很奇怪的一个问题。   没有经历过当初那场魔女之夜的人恐怕完全没办法理解她到底在说什么,所以除缄默魔女以外的大魔女们都露出了不尽相同的疑惑表情。   不过她们的反应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江酒的反应。   静谧魔女再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与江酒对视,似乎是期盼江酒能够给予她肯定的回答。   江酒便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表情严肃地反问:   “那你是恶龙么?”   她好像在说懂的都懂,不懂的解释了也没用,这里面的水太深之类的车轱辘话。   搁这儿搁这儿呢。   但静谧魔女却好像听懂了什么。   她的眼睛亮了亮,然后心满意足地,小声地叹息。   “我知道了。”   静谧魔女低声说,接着向后退了一步,原本笼罩了她的光芒便瞬息间散开,再度回归原来的位置。   “嗯?”   江酒仿佛有些疑惑,便主动开口问:   “剩下的两个问题你不打算问了?”   静谧魔女闻言便毫无迟疑地点头,然后盯着江酒的眼睛说:   “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既然得偿所愿,那就不需要再多问什么,浅尝辄止即可。   于是提问者再变,交接棒被传到了学者魔女手中。   静谧魔女看着身边的光涌动逃离,忽然有些触动,于是松开了紧抱魔典的手,似乎是想要抓住那四散的光……按理来说人类是不可能抓住光的,但还好静谧魔女不是人类,所以她可以用权柄强行留下一簇流光。   就像星辰那般,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手,便看到微光在她的掌心闪烁。   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   少女嘴角忽然勾起清浅的弧度,接着低头,把紧握流光的手攥紧贴在胸口。   即便是再微小的光,再微小的幸福,也会传递出让人安心的炽热温度。   唯有这点真实不虚。   她想。   而此刻更多的光都已经汇聚向学者魔女所在的一角。   沐浴在如此灿盛的光海中,身材娇小像只洋娃娃般精致的学者魔女抬起头来看向江酒。   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而她问出的问题却要比她的脸更加冰冷:   “那场涉及茶会所有魔女的梦境,是你制造出来的。”   明明是在提出问题,她的语气却更像是陈述事实。   学者魔女这次抛弃了她一直以来更喜欢用的小黑板和粉笔字,但她的语气却要比小黑板上的粉笔字更加苍白。   简直会让人想到脱水蔬菜,干瘪而寡淡无味,就算用水泡开也已经丧失了往昔最美好的特质,只是单纯从营养和方便携带保存角度考虑才会被制造出来。   学者魔女便是如此,她几乎从来不会多说任何一句废话。   江酒曾与她深入沟通过,因此很清楚这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   于是她也直截了当地回答:   “是我。”   但也不完全是她。   毕竟白马非马,而出现在未来某个可能性中的那位终焉魔女也当然不能再被称之为江酒。   说起来江酒还挺想问问终焉魔女为什么她要莫名其妙挑起这场大魔女之间的战争,难道身为存世神明的他实际上就是乐子人的集大成者?   即便是为了那个目标,也没必要用这么乱来的手段吧?   而或许是早有预料的原因,学者魔女对江酒的回答没有产生丝毫的意外。   她只是迅速地紧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所使用的是可能性的权柄?”   江酒还没来得及回答,六芒星另外一角的可能性魔女便皱起眉来否认道:   “怎么可能?可能性的权柄只有我才能使用,学者你应该明白这种高危权柄的珍惜性,按理来说哪怕整个宏观世界范围内都不会有两个相同的权柄存在。”   学者魔女却并未对可能性魔女的断言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是盯着江酒。   而江酒便点头,非常老实地回答:   “没错,是可能性的权柄,但又不止是可能性的权柄。”   为了证明这点,她抽出魔杖来,召唤了个梦境气泡,又展开了某个不确定的可能性。   抽着烟的妩媚小江酒出现了,她吐出一口雾团,代替江酒本体为几位大魔女解释:   “这是梦的权柄,而这时可能性的权柄,只要把它们合二为一,就诞生出了你们曾品尝过的美梦——在美梦中你们会提前体验到最美好的未来,甚至完成你们长久以来的夙愿。”   这是很简单的理论。   但大魔女们却都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情。   尤其是可能性魔女,她怔怔地盯着妩媚小江酒,动作夸张又滑稽地揉了揉眼睛,然后下意识问:   “这是和我一样……可能性的权柄?但怎么可能……你怎么也拥有可能性的权柄?”   这下就不是丰收的喜悦了,这下是被牛头人的酸涩和痛楚。   可能性魔女的心情怪异了起来。   而江酒轻轻打了个响指,让妩媚小江酒退场,接替了她解说道:   “很简单啊,复制一份就好了,因为我觉得可能性的权柄很好用我就从你身上复制了一份……只不过你那份可能性的权柄是母的,我这个是公的,所以你的可能性权柄碰到我的可能性权柄就不好使啦。”   她甚至开了个颇有年代感的玩笑。   几位大魔女都笑不出来,只有缄默魔女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弯了弯唇角。   她早就知道这些,因此不慌不忙——这便是先来者的余裕。   好好看,好好学。   这些馋她专属小女仆身子的小狐狸精……这下明白什么是差距了吧?   差距就是不管她们跟江酒有多亲密,却永远都不可能越过她这座大山!   而其余几位大魔女很快也就从这情报带来的震惊和荒谬感中清醒过来,她们察觉到了缄默魔女的平静,略有紧迫感的同时也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既然缄默魔女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那她们也大概不需要慌张什么。   提出问题的学者魔女似乎是已经对此早有预料,也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只是沉默片刻,神情难得有些迷惘,抬手托了托眼镜,轻声问:   “既然是可能性的权柄,那就说明美梦中发生的一切是能够被实现的未来?”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而江酒也认真地给出了回答:   “正是如此。”   无论是学者魔女,缄默魔女静谧魔女又或者是可能性魔女欢欣魔女诡秘魔女……乃至于早就被打晕过去的其余魔女,她们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能够实现的未来。   就像在玩Galgame一样,现在你知道了无数的分支结局之一,只要你坚持不懈地玩下去,不错选任何一个选项,最终你就能完美地把那个结局重现出来。   而江酒的所作所为,便是提前让诸位魔女体验到了美好的结局,再恶劣地把游戏本体标上了高昂的价格。   她仿佛在一边坏笑一边用美梦钓鱼,说:   抱歉我们的游戏就是这样的,想再度体验到美梦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被愚弄是坏女人的特色不可不尝,所以你准备好了么?   临渊而行,在刀尖上跳舞,把满肚子坏水的我培养成你梦中的那副模样……   如果准备好了,就来吧。   来加入这场属于坏女人的游戏。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1-打上花火   倘若坏女人的游戏存在的话,那么在座的各位大魔女就都是参与其中的玩家了。   她们的游戏理解不同,应对方式也截然相反五花八门。   而如今没有展现出游戏理解的便只剩下诡秘魔女和缄默魔女了。   这两位更是重量级。   一位是色彩魔女序列的诡秘之紫,一位是曾经的色彩魔女序列核心,如今的伟大魔女莉莉丝。   她们俩对视,并未由江酒指定,而是经过暗中交流后决定了是谁先来。   先来的是诡秘魔女。   她沐浴在光明之中,透过单片眼镜盯着江酒,轻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是故意为之,想要骗取我的同情心是么?”   这问题尖锐而刺耳,显得有些……不那么和谐。   或许是冷静下来之后就清醒了,回头想想,江酒那时候的神情和动作都显得太过刻意,甚至应该能轻易被看穿才对。   只不过那时候情绪被调动了,会下意识主动为她找到合理的解释。   欺诈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自欺欺人,这样不需要再付出什么精力,被骗的人就会心甘情愿地为骗子查漏补缺甚至卖命,即便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也会在心里为骗子开脱。   就像为镰刀喊冤的韭菜。   诡秘魔女就深谙此道,身为欺诈这抽象概念的化身,她曾用这招骗过不知道多少人。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朝一日她居然也会在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自己最熟悉的这招上。   事后想想,她居然觉得那时候她好像受了什么降智打击,思想已经出问题了。   可她是怎么会被这么简简单单一招骗到的呢?   诡秘魔女至今无法理解。   她皱起眉来,看着江酒。   而江酒便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回答诡秘魔女:   “对鸭。”   甚至语气还挺理直气壮。   她似乎完全没有认错的打算。   诡秘魔女轻轻吐了口气。   她并未感到气愤,只是觉得这小魔女的性格挺有趣的——是混沌恶么?又或者是稍微没那么过分的混沌中立阵营?   一直以来的理性思维习惯让诡秘魔女能够把视角抽离出主观,更偏向于客观,因此她压下了心头涌起的情绪,尽量冷静地又问:   “可为什么在我跟你相处的时候,我的思维好像变得迟钝了?”   “因为我有梦的权柄,我有……童话力场。”   百闻不如一见,再多的描述都比不过亲身体验,更何况江酒似乎也不愿意让诡秘魔女白白浪费最后一次提问的权力。   所以她主动张开了童话力场。   倘若没有侦测到恶意的话,常驻的童话力场本身就可以被视作是另类的降智光环,只要身处童话力场中就会不自觉地受到影响。   理性被压制,感性被释放,一切情绪都活跃起来,即便是欺诈与恶作剧的化身也不会例外。   诡秘魔女是行家,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童话力场的作用,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原来并不是她容易被蛊惑,而是这小魔女拥有能够影响到大魔女的特殊权柄。   这样就说得通了。   而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诡秘魔女退回阴影之中,重新拿出那枚黄水晶吊坠,对江酒说:   “我明白了。”   然后她又抬手轻轻扶了扶单片眼镜,继续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江酒却对她的发言并不意外,或许是已经提前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这么做那样,江酒又微笑着提醒道:   “可你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诡秘魔女阁下。”   “我主动放弃可以么,”诡秘魔女看了一眼江酒,冷静地问,“我已经对你们的争端不感兴趣了。”   既然得知了真相,再加上她跟江酒的关系不算有多亲密,以普遍理性而言,她选择率先退出这场战争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事。   就像率先举起白旗投降的法国一样。   但很可惜的是江酒可没打算让她走。   虽然众所周知四天王是五个人,但六芒星就应该有六芒星的样子,缺了哪个角都不行。   所以如果诡秘魔女不愿意提问的话,那江酒是可以代考一下的。   因此她便轻声提问:   “可你知道么,诡秘魔女阁下,我的童话力场只能放大人的情绪,却并不能无中生有,所以自诩为理性化身的你那时候的确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怜悯之心。”   “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总之,我不好说哦。”   坏女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而诡秘魔女则沉默得愈发厉害起来。   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但也没有离开,而是收回了黄水晶吊坠,跟其余的几位大魔女一起把视线投向了六芒星中唯一没有亮起过的那个角。   缄默魔女。   她们都在期待她会向江酒提出什么问题。   而缄默魔女则没有辜负她们的期待。   在身处的那一角亮起之后,她便看着江酒,用再平淡不过的口吻询问:   “玩够了没有?”   好像是家长在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小屁孩,有嫌弃,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宠溺。   大魔女们都有些意外。   她们对缄默魔女可能会提出的问题猜测不一,静谧魔女觉得缄默魔女会像平时那样暴跳如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痛骂江酒一顿……然后再像标准结局那样被极限反杀。   欢欣魔女认为缄默魔女应该很爱江酒,但爱的反面应当是恨,更何况江酒背着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所以她起码会问问江酒为什么要这么做。   学者魔女懒得关心这些,她只关心她自己,所以没想象过缄默魔女会问什么,诡秘魔女跟她一样。   而可能性魔女则本能地做出了许多种预测……但却唯独没有预测到如今这种可能。   缄默魔女好像完全没有生气。   可这是为什么呢?   她不能理解。   但江酒却完全能够理解,她甚至似乎和缄默魔女有种奇奇怪怪的默契,已经猜到了缄默魔女会这么问。   所以,她无奈地摊手,问:   “可这难道不是你交给我的任务嘛,我亲爱的主人?”   “我交给你的任务?”   “对啊,”江酒无辜地说,“是你让我去了解一下魔女茶会上其他那些魔女的。”   “……”   缄默魔女闻言下意识环顾四周,视线蜻蜓点水般在诸位大魔女身上掠过,接着咬着牙反问:   “你管这……叫做了解一下?”   “对鸭,我管这叫做深入了解一下,怎么啦,有问题嘛我亲爱的主人?”   江酒说着还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   “好一个深入了解啊。”缄默魔女冷声说,“都让你了解完了……”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嗷,你这个坏东西!”   她如此威胁道。   江酒却似乎并不在意缄默魔女的威胁,她只是微笑,轻声回应道:   “悉听尊便哦我亲爱的主人,只不过我倒是挺希望您能开发出来什么能让我感觉到威胁的惩罚呢……”   “不会真有人说起惩罚,吭哧半天最后就只能憋出个床上见吧,那是否有点太笨比了?”   “好可怜呀。”   来了。   它来了。   坏女人的经典极限阴阳怪气式反杀又来了。   缄默魔女两眼一黑。   她差点没给气晕过去。   她想反驳……可想了半天却发现还真的无力反驳,因为江酒说的就是事实。   江酒怎么污蔑她的?   江酒把她做过的事说了一遍。   她如今确实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对付坏女人才最为有效,毕竟坏女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尤其是那张嘴,叭叭叭叭的特别能说,缄默魔女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江酒的专属权柄并不是俺寻思之力,而是那张能把一位大魔女给活生生气死的嘴。   虽然尝起来很甜很软,但果然还是……   还是让人心情复杂。   缄默魔女叹了口气,盯着江酒,问:   “总之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吧,这次的魔女茶会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你的目的应该也达成了吧?”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个问题了,按照游戏规则江酒应该不予回答的。   但她还是眯起眼来与缄默魔女对视着,点头回答:   “我的目的的确差不多完成啦,这场魔女茶会好像也确实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就算我宣布游戏结束也没有用呀,毕竟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奖品而已,奖品怎么能对参赛者指手画脚呢?”   “奖品应该属于胜者,所以只要主人您赢下这场还没结束的比赛,我就可以跟着您回家啦!”   江酒欢快地说。   缄默魔女一愣,接着下意识看向代表了六芒星其余五个角的五位大魔女。   她们似乎都没有退出这场比赛的打算。   所以江酒建议大家一起来完成这场游戏的意义是什么呢?是为了解决争端,让大家相互理解?   缄默魔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朝她身旁不远处的静谧魔女递了个眼神,暂时确认了利益共同体的建立。   不。   她握紧了魔杖,盯着刚刚几乎要退赛却又被江酒三言两语劝回来的诡秘魔女。   她明白了。   江酒这坏东西让大家做游戏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替代战争。   她是为了激化矛盾,为了让每位大魔女都明确立场坚定信念。   她早该知道的……   江酒这是嫌火烧得不够旺,所以又往火堆里浇了桶汽油!   [未完待续]   ——   (3/3)   今日份的一万字更新   求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悬赏   这个月冲级!!!   所以加更规则从三百月票一章改成一百月票一章,一万火券打赏一章!   无上限嗷   希望你们的月票也能像你们每个月说的要把我橄榄那样嚣张嗷   哼哼   ╮( •́ω•̀)╭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2-我想你了   战争终究还是打响了。   六芒星的六个角战作一团,虽然都没解放正体以真实面孔参战,甚至像是在过家家般随意,但即便如此也能轻松打崩几个宇宙把大道都磨灭掉。   大魔女们撕扯着宇宙常数和世界规则,以各自的权柄把人类认知中的科学定律扭曲得不成模样,然后在其废墟上载歌载舞。   但还好,举办魔女茶会的这颗星球早就被欢欣魔女提前恒定了状态,各位大魔女又没有全力输出,因此几乎不会对外界产生任何的影响。   不过里面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被重新用缎带包装成礼物的江酒亲眼目睹了六位大魔女的全程战斗,就跟看什么科幻大片似的,各种炫目的特效乱飞,亿万流光轰然坠入黑暗。   世界好像快要毁灭了。   江酒听到了时空不堪重负的哀鸣,宛若被拉伸到极限的琴弦般颤抖,紧接着一切又重回静谧,所有物质都被分解泯灭为彻底的虚无。   质能守恒定律似乎都已然失效了。   但江酒依旧看得很开心。   只是很可惜如今她并不在电影院,周围也没卖爆米花的,不然可以边吃边欣赏这场旷世巨作……   ——《魔女小姐正在爆杀》。   她以缄默的权柄封锁了全场,把在场的其余所有大魔女都变成了蛛网上的飞虫,然后逐个让她们强制退场。   首先是诡秘魔女。   紧接着是欢欣魔女。   然后是可能性魔女学者魔女乃至于静谧魔女——打到最后莉莉丝彻底杀疯了,就算是之前主动达成同盟的盟友也不愿放过,也给一并驱逐出去了。   单杀,双杀,三杀,四杀……   “我超,五杀!”   身为奖品的坏女人惊呼。   而已经快要超神的魔女小姐便面无表情地从天顶坠落,站在江酒面前俯瞰她。   魔女小姐什么都没说。   而江酒则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为她总结道:   “以一己之力车翻五位大魔女,此等经验必可活用于下次!”   然后她就挨了一魔杖。   “下次?”魔女小姐咬着后槽牙问,“你还想有下次?”   江酒却似乎没感觉到有多痛,她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纯真且无辜地回答:   “我不好说呀。”   似乎是施加于己身,不许说谎的限制还在,所以她真的非常欠揍非常不要脸地给了魔女小姐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也就是说,真的很有可能还有下次。   魔女小姐闻言迅速怒火中烧起来,她用魔杖戳着坏女人那白皙而柔软的脸颊,冷声说:   “意思是还想坑我对吧,你这个坏东西,既然如此那等我把你带回去之后干脆把你彻底禁足好了……有时候我真是想把你这坏东西的腿都给打断!”   她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看来是真被气得不轻。   而江酒任由魔女小姐用魔杖戳她的脸。   其实并不痛,因为有人永远都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的威胁听着挺吓人的但绝对不会真去行动。   她不说是谁。   “死傲娇。”   江酒的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   但是声音很小,就像蚊子嗡嗡嗡地飞过,所以如果有人没听清的话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于是理所应当的,魔女小姐挪开魔杖与江酒对视,抿了抿唇,眯起眼睛问:   “你说什么?”   江酒的视线却在游移,从魔女小姐的手上一直转到她的脸上,蜻蜓点水般在少女微红的耳垂脖根,还有不自觉想溜掉但又偏偏染着倔强色彩的眸子上掠过。   然后,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些许的戏谑味道。   “我说主人您真是太棒啦,能不远万里从上城区赶到魔女茶会现场救我,身为女仆实在感激涕零无以言表,恨不得以身相许!”   江酒说完低头拨弄了两下如今把她当做是奖品包扎起来的缎带,然后微笑着朝魔女小姐张开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不设防模样:   “那么,要抱抱嘛,我最亲爱的主人?”   魔女小姐愣了一愣。   她下意识收起魔杖,迟疑地打量了两眼江酒,似乎是在好奇江酒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江酒对她展露出这副听话的模样是否也另有所图?   可或许是刚刚的激烈战斗让魔女小姐感受到了来自身体与灵魂深处的疲惫,因此她也不愿意再去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总之,犹豫片刻后,魔女小姐最终还是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江酒。   再精准的语言和文字都无法描绘出肢体接触的真实感受,来源于神经,诞生于大脑,因此分泌出的各种激素催生出不同的情绪……但关于肉体的冰冷理论试图永远无法剖析出复杂而奇妙的灵魂,而恰巧拥抱这个行为本身也同时包括灵魂的触碰。   魔女小姐忽然觉得安心起来。   刚刚焦躁的情绪缓和下去,燃烧的怒火也被驯服,她抱着江酒,把脸埋在江酒的颈窝,嗅着这坏女人薰衣草味的发香,忽然就觉得……   觉得她好像抱住了一整个世界。   温软,甜香,像块刚出炉热腾腾的小蛋糕,咬一口就能品尝到十足的幸福感。   坏了。   魔女小姐想。   她好像又中计了。   这次是美人计。   江酒一直都是这样的,她实在是……太狡猾了,每次魔女小姐要对她发火时她就摆出这副人畜无害的姿态……   简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里,没有哪怕半点反馈,这样就算再生气也只会有……   只会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啊。   魔女小姐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开始嘎吱嘎吱地磨牙,听起来就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她不想示弱,至少不愿意服输。   所以她深深地凑在江酒脖根吸了口气,然后咬了咬江酒这坏东西的耳垂,说:   “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把我拿捏了,只要像这样示弱我就对你没办法?”   坏东西的温软嗓音很快也跟着响起来,她回答魔女小姐:   “对啊。”   她甚至很理直气壮。   魔女小姐听得两眼一黑。   反了反了,小女仆居然敢噬主了,从来都应该是主人命令女仆,这天底下哪里有女仆拿捏主人的道理?   可小女仆会说没办法性格如此,下克上是传统,就好这口不可不尝。   魔女小姐只能清浅地叹了口气,接着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拉着坏女人瘫坐在了地上。   她差点没摔倒。   还好有坏女人——坏女人这时候突然就变得贴心起来,比天底下最专业的女仆还要尽职尽责,她搂紧魔女小姐的腰,稳定住她的平衡,紧接着顺势随着魔女小姐一起坐在地上。   也幸好有她,魔女小姐才不至于脸先着地……当然,身为魔女无论何时她都不会如此狼狈,而如今放松成这样的原因只是江酒正抱着她。   她相信江酒。   即便这坏东西背着她跟别的女孩子说说笑笑,打情骂俏,即便这坏东西平时以逗弄她为乐,不知道惹她生气多少次,即便这坏东西……   即便这坏东西是坏东西。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能相信的人,愿意相信的人,也只有这坏东西一个了。   所以魔女小姐跪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抽了抽鼻子,把下巴抵在江酒的肩头,用微弱的声音请求道:   “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她忽然又想,想江酒接下来会怎么做?   是像平常一样,对她的软弱抱以嘲笑,然后再不轻不重地戏谑两句……又或者是很少见地化身温柔美人嘘寒问暖呢?   她猜是后者。   果然,魔女小姐很快便听到了坏东西少有的,轻缓的声线:   “好。”   紧接着她忽然感觉到肩被坏东西搂住了,上半身也被迫……半推半就地倒向坏东西,最后依偎在坏东西怀里。   扑通扑通。   她听到了坏东西的心跳声。   极规律而富有活力,很响,很有真实感——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   但确实很有真实感。   无论是体温,气味,触觉,都在提醒她……提醒她已经抓住了坏东西,没有像之前那样几乎让坏东西跑掉。   于是魔女小姐便满足地叹息。   “江酒。”   她忽然喊。   然后她的手便被轻轻捉住,被十指相扣。   “我在呢。”   坏东西回答。   “你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吧?”   “差不多。”   “那以后还要像今天这样子吗?”   “或许吧。”   “可这样不会很累么,坏东西?”   “可世界上会有免费的午餐么,小傻瓜?”   坏女人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可魔女小姐却并未像往常那样生气,相反,她只是罕见地,小鸟依人地用脸颊蹭了蹭江酒,然后叹了口气:   “辛苦你啦。”   “不辛苦,反正我也在享受这个过程嘛……”   江酒垂眸,摸了摸魔女小姐的头,脸上带着一点点笑意:   “而且辛苦的其实是你吧,虽然不是真身前来,但用分身同时对付五位大魔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看你,都累得站不起来了。”   魔女小姐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同意江酒的说法,但也没有否认,她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江酒,抿了抿唇,问:   “那你……赶快回来好不好,我想你了。”   江酒便安静地与她对视,轻轻帮她把散开的一缕鬓发挑到耳后。   “好。”   她说。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3-欺骗世界   莉莉丝终究还是没办法亲自前来参加魔女茶会。   所以她派来了分身。   ——拥有她绝大部分力量和权柄的分身。   因此这具分身才能击败其余五位大魔女成为最后的赢家。   莉莉丝赢得了奖品……但同时也用光了这具分身的力量。   所以在解除分身之前,她叮嘱江酒早点回去,甚至带着些许的撒娇口吻。   江酒说好。   或许是跟茶会上的诸位大魔女相处起来太麻烦,她也有些累了,所以这次江酒这次没有再反驳莉莉丝。   反正,这次的魔女茶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   就像上城区某个东方古国每年春晚进行到最后都要合唱一曲难忘今宵一样,魔女们的茶会也有相应的保留节目。   “事到如今,你到底清楚魔女的位阶划分么?”   跟在江酒身旁,正一瘸一拐艰难前进的可能性魔女问。   江酒看了看她,忍不住轻笑,接着回答:   “略懂吧。”   可能性魔女明白江酒是在笑话她如今这走路都走不明白的狼狈样子,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   “笑,还笑,要不是因为你这坏女人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哎呦,我的腿啊!”   她忍不住又悲鸣一声。   江酒没受过专业训练,所以可能性魔女这么诉苦的话……   她只会笑得更开心。   “为了我?可我明明没让你跟着那群大魔女乱来吧?”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参加那场战争呢?”   “诡秘和欢欣都是被我忽悠瘸了,潘多拉早在魔女之夜后就喜欢我,这我知道,而那位学者魔女参加战争的目的恐怕只是得到我然后研究我吧?”   “那你呢?”   江酒微笑着问:   “可能性魔女,你参加那场战争的理由又是什么?”   她的语气相当漫不经心,听不出有丝毫认真的感觉,就像是在跟可能性魔女闲聊,但却又饱含耐人寻味的味道。   只是似有所指。   可能性魔女闻言眼神立刻就飘忽起来,甚至直接开始装傻:   “我……我参加战争的理由当然是足够有趣啊,涉及到了你这种怪物还有缄默魔女……这种有趣的事太少见了,我见猎心喜不行么?”   江酒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她语气相当随意地回答:   “当然可以。”   然后她又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回了原来的轨道:   “魔女的位阶——不就是见习魔女正式魔女还有大魔女么?”   可能性魔女小姐也很识趣地跟着江酒的节奏来,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   “魔女的位阶划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这种位阶划分只是粗分,是讲给那些小魔女听的。”   “你现在也勉强算是位准大魔女,就有资格踏入大魔女的圈子了,因此有些过时的知识也该更新更新……”   她说着,又想起江酒那位不太靠谱的主人,于是忍不住摇头晃脑叹气:   “缄默她实在不能算是位合格的大魔女,而且还连带着让你和静谧也都野蛮生长成了这样,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知道。”   可能性魔女越说下巴抬得越高,一副我很懂所以快来问我呀的表情。   简直就像是摇着尾巴凑到主人身旁求摸头的狗狗。   江酒不是瞎子,当然注意到了这点,同时也乐意为可能性魔女垫个台阶。   于是她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洗耳恭听表情:   “您给讲讲?”   她捧哏。   而可能性魔女便轻哼了一声,颇为矜持,就像孔乙己一样要大讲特讲茴字的四种写法。   “首先,大魔女只是个称号,正式魔女只要将各自的研究课题推进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会连接上魔网,完成注册仪式后就能够成为大魔女。”   “因此大魔女与大魔女之间的差别是最大的,有的大魔女专精于战斗,能够轻松毁灭一片星系;有的魔女却只拥有最基础的力量和权柄,全力输出最多也就勉强能摧毁一个二级文明。”   “因此,这样夸张的差距就天然划分出了两类魔女——战斗魔女与科研魔女。”   “当然,也有不少大魔女既善于战斗又精通科研,而她们往往被单独列出来,这样就拥有了新的分类……”   “伟大魔女。”   “就像你的主人莉莉丝,还有那位诡秘魔女一样,她们俩都是伟大魔女。”   可能性魔女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握拳锤手心,补充道:   “对了,倘若战斗魔女与科研魔女能走到她们各自道路的尽头,达成某种极致的话,也会被破例划入伟大魔女的行列哦。”   “毕竟对魔女来说,知识就是力量,力量就是知识嘛。”   “总之,自伟大魔女这个位阶诞生至今,一共就只有十位大魔女曾获得过这个称号,而尚且存世的伟大魔女……满打满算似乎也就只有五位了。”   可能性魔女看着江酒,忽然又忍不住为她的好运而感叹:   “只能说或者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吧,那些小魔女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位伟大魔女,可你——含着金汤匙,在罗马出生的坏东西却接连认识了两位伟大魔女。”   而江酒却有些疑惑,她问:   “莉莉丝是伟大魔女也就算了,诡秘魔女……如果她也是伟大魔女的话,为什么会在那场战争中率先退场?”   “因为她是由科研魔女进阶成的伟大魔女啊。”   可能性魔女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于是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问:   “要不你猜一猜,诡秘魔女他的权柄是什么?”   江酒便回想起之前与诡秘魔女的对话,于是随便瞎猜说:   “欺诈?”   “对……也不对。”   可能性魔女满脸神秘地压低声音,又说:   “据说嗷,只是据说——诡秘魔女的权柄是另类版的心想事成。”   “另类版的……心想事成?”   “没错,她的研究课题是理性,权柄却是欺诈,她能够把别人对她的想象转为现实。”   “别人觉得她能喷火,她就能喷火;别人觉得她能瞬间移动,她就能瞬间移动;别人觉得她是全知全能的存世神明,那她就……就也能成为劣化版的存世神明。”   “最开始诡秘魔女只是位普普通通的大魔女哦,甚至权柄都不算多稀奇,毕竟大魔女们的权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我记得上次还有位大魔女权柄叫什么……希望之花,只要被她的权柄命中了就会永远地奔跑下去,前方的道路也会不断延伸。”   “直到诡秘魔女举行了那场伟大魔女晋升仪式。”   “用了一千多年时间布局,让整个宏观世界近一半的智慧生物都相信她是全知全能的神明,从而实现了生命层次的跃升,几乎真的成为了存世神明。”   可能性魔女一边为昔日诡秘魔女的壮举而击节赞叹,一边又忍不住叹息: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她的权柄并不足以让她成为全知全能的神明,听说晋升仪式之后那位诡秘魔女还因此消沉了一段时间。”   “我记得她似乎是想借助存世神明的权柄跨越时间长河,回到过去做什么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诡秘魔女本身是科研魔女,即便是晋升为了伟大魔女也不足以与身为战斗科研双料伟大魔女的莉莉丝正面抗衡。”   可能性魔女又想起什么来,于是幸灾乐祸道:   “你忘啦,研究课题是理性权柄是欺诈的她还在栽到你手里过呢。”   “……”   江酒沉默片刻。   她倒并不觉得靠着运气偶然在一位伟大魔女身上占了便宜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   诡秘魔女晋升伟大魔女的仪式其实不会像泡泡所描述的那样简单吧?   传播她的福音,她的荣光,捏造典籍展现神迹,要让人对她深信不疑……泡泡不是都说了么?   那是场耗费了千年时光,试图瞒过整个宏观世界中绝大多数文明的仪式,戴着单片眼镜手握黄水晶吊坠的少女孤身一人,面不改色地撒下了弥天大谎。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而欺骗了整个世界的人是否会因此成为全知全能的存世神明呢?   诡秘魔女成功了,却也失败了,她的确晋升为了伟大魔女,但却并未成为存世神明,也自然不可能打破连续的时空,回到过去完成心愿。   可说起来……   江酒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忍不住微笑起来。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权柄克制吧,她明明只是位准大魔女而已,却能够凭借童话力场成功地完成了欺诈,让那位几乎已经可以自称为欺诈之神的诡秘魔女栽了个跟头。   所以这就是魔女们的世界吗?   就像爱因斯坦的那句话——你所拥有的知识是一个圆,当这个圆越大,你就会发现你所未接触过的东西越多。   她几乎难得的兴奋起来了。   而可能性魔女似乎也察觉到了她高涨的情绪,于是便小声诱惑道: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魔女的世界很有意思?那就干脆留下来,起码参加完最后的晚宴嘛。”   她的话非常有道理,只不过很可惜……   “我拒绝。”   女仆小姐十分礼貌地回绝了可能性魔女的邀请,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让她感到相当无奈的事,于是便叹了口气,眯起眼,微笑着回答:   “毕竟……”   “谁让家里还有个人在等我呢。”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4-我回来啦   家这个字眼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好像都有种特殊的意义。   大概是温暖的港湾吧。   可以不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生活,当然有时候不免被父亲母亲撵着唠叨两句,心烦意乱。   但就像只有沙漠中的迷途者才懂水源的珍贵一样,也唯有离家的游子才会明白家这个字背后的沉重分量。   江酒在被魔女小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偶然在某个论坛看到过这样一条帖子:   “为什么没有家产上亿的哥特苍白富美少女带着她的十来位女仆和五套房非要嫁给我呢?”   听起来是在妄想,实际上也确实是妄想,因为楼主接下来还在帖子里相当具体地把富美少女的那十几位女仆都按着他的性癖给捏了出来。   有御姐有萝莉,有长发有短发,有白丝有黑丝,再配上楼主发的滑稽表情,很难不让人想要嘲笑两声。   但其实也并不会有人上纲上线地认真起来,毕竟大家都清楚这只是个整活的帖子,是社畜经历了白日的无奈和辛苦后,于深夜结出的酸涩果实。   时代越来越进步,社会在发展,可不知为何大家反而越来越喜欢逃避现实,越来越喜欢做梦了。   楼主就在做梦。   而且他把这场梦做得很认真。   在那个帖子里,他开始一位一位地编造那位并不存在的富美少女的十几位女仆。   “第一个女仆我要眼镜麻花辫学生会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肉体却很下流。”   “第二个我要金发傲娇嘴臭,但是喜欢我。”   “第三个我要年上阿拉阿拉温柔大胸长发姐姐,会把我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   “第四个我要……”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在做梦的缘故吧,这样的妄想帖实在太多了,多到这个帖子就像被丢进湖里的一颗小石子,溅不起半点水花。   所以一直到楼主捏造出最后一位女仆都没人回复他。   孤独的黑色文字躺在白色的背景上,又被随意扔下的标点符号分割成零碎的好多块好多条,夜已经深了,陪伴着这些文字的只有论坛里永不疲倦的闪烁的广告。   “第十三个想要美少女版本的自己。”   “第十四个,想要从头到尾参观了我的整个人生因此对我完全了解明白我的全部困境,知道我的所有诉求我说什么她都能完全理解能够指引我让我不再迷茫而且还有钱的精灵美少女。”   “第十五个……”   “想要妈妈。”   “妈妈,我好想你。”   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熄灭了。   无人回应,楼主大概是去睡觉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梦到他的富美少女和那十几位女仆。   但他会梦到妈妈吧。   或许对他来说那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而他投进湖里的小石子终于引来了迟到许久的涟漪。   有同样大半夜睡不着的人偶然点进了这个充满妄想味道的整活帖子,看完后发出一声叹息,还有人也忍不住留下属于他们的足迹:   “我也想妈妈了。”   “妈妈做的炒饭老是会有盐花没溶,吃到嘴里就嘎嘣一两声,记不清多久没吃到了。”   “妈妈煲的汤很好喝,读书的时候每个星期最盼望的事就是回家喝妈妈煲的汤……   可妈妈已经去世三年了。”   ……   网友们在这条帖子下忽然就想念起妈妈,想念起她做的咸过头油放多了的炒饭,想念起她煲的很好喝很好喝的汤,想念起她微笑时眼角泛起的一点点鱼尾纹。   他们忽然开始想家了。   只可惜家容不下肉体,大城市容不下灵魂,在霓虹闪烁的深夜,他们甚至鼓不起勇气给家里……给妈妈打个电话。   妈妈已经睡了。   她平时已经很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   只可惜江酒的父亲母亲都过得挺好的,魔女小姐在给她灌下魔药的同时还顺便为她欺骗了整个上城区。   当然,并不像诡秘魔女那样盛大,而是小规模地替换了江酒父母,包括她从前社交圈中那些亲朋好友对她的记忆。   如此一来,江酒的父母就不会记起他们还有个孩子,但与之相对的魔女小姐也会给予他们补偿。   他们会获得一位非常称职的养子,以及一大笔足够他们养老的钱。   江酒觉得他们大概并不是一对合格的夫妻,也同样不是合格的父母,但无所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可能还会想念他们,但也仅限于想念,她会时不时关注他们的近况,关注那位养子对他们够不够孝顺。   偶尔她会收到关于父母和他们那位养子的照片——照片上三个人面带笑容地站在一起,背景是一大片金黄的沙滩和蔚蓝的海面。   替代了她存在的那位养子站在她的父母身后,把胳膊搭在两位老人的肩头,亲昵而放松,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不也……挺好么?   以前她有时候会怀疑正是她的存在才让父母的婚姻演变成一地鸡毛的狼狈模样,认识了风铃姐之后她开始尝试扮演成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于是父母之间的争吵就随之少了好多,甚至勉强都能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了。   可那样的话她会很累。   虽然的确值得。   扼杀天性,把所有尖锐迟钝的的凹凸不平的地方都强行磨成光滑的球面,成为所谓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家里的空气就不会随时都弥漫着火药味,一点就炸,父亲不会再酗酒母亲也不会深夜在被窝里偷偷流泪。   都是好事。   包括她被取代。   ——至少这样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就完成了,不是么?   江酒真的觉得这样蛮好的。   虽然从那之后她就再没有了思念父亲母亲的权利。   她甚至已经没有了家。   不。   或许还是有的。   江酒自虚空裂隙中走出,抬手,吹了吹已经燃起火花的魔杖。   泡泡教会了她如何从魔女茶会返回上城区,但她的技术还不熟练,因此使用魔法时不小心对魔杖造成了损耗。   不过还好,不算严重。   大魔女们的魔杖几乎都附魔了不可摧毁的特性,作为有一定增益的施法触媒,它们都结实坚固得不可思议,制作魔杖的工匠魔女甚至夸下海口,声称她出品的魔杖都有硬抗伟大魔女全力一击的防御力。   但宏观世界仅存的五位伟大魔女也都不会闲着没事干对几根魔杖较真。   于是直到今天,由那位工匠魔女所制作的魔杖的质量……仍旧是个未解之谜。   但至少,它们不会轻易损耗在简简单单的空间传送之中。   江酒看了眼杖尖那点被烧焦的痕迹,不是很在意地把魔杖收了起来。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酒吧大门。   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啦。   让人想起小时候看的……名侦探柯南里面的转场动画,那扇古色古香的大门打开又合拢,便引出一个又一个带着血腥味,诡谲而又引人入胜的故事。   江酒抬起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   说起来,只是三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她就好像已经跟莉莉丝在这间酒吧里共同经历了许多故事。   所以如何定义家,如何定义家人呢?   需要有血缘关系吗?需要有感情基础吗?需要有确定的身份吗?   好像都不需要。   家人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啊。   在意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不是她的作风,按她的一贯作风——只要莽就好了,相信的心就是她的魔法。   她觉得魔女小姐是她的家人,那魔女小姐就是她的家人!   于是江酒推开了酒吧的门。   冬天的日落总是很早的,刚六点多而已,外面就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但酒吧里没有开灯,不管是卡座还是吧台上的香薰蜡烛都熄着,就连壁炉都没烧起来。   所以往里望就只能看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江酒却没有一丝迟疑。   她随手带上了门,整个人便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莉莉丝?”   江酒轻声喊。   然后就像鬼片一样,她的呼唤点亮了酒吧角落里的一点点光源。   壁炉再度熊熊燃烧,香薰蜡烛柔和地亮起,它们悄无声息地笼住坐在老地方的黑裙少女。   她朝江酒抬起头,眼神略冰,幽幽地问:   “你还知道回来?”   江酒便微笑着走过去,站到了魔女小姐身后,轻轻为她捏肩:   “我不回来我去哪儿呢,亲爱的主人?”   “去欢欣,去诡秘,去可能性……你去那些魔女那里不好?”   “哦?”江酒挑了挑眉,语气轻松,“还有这种好事啊,既然是主人的任务,那我现在就去怎么样?”   “不许去!”   魔女小姐急忙命令。   可很快她反应过来这样失态算是主动示弱了,于是又恢复了刚刚那副高贵矜持的模样。   “你以为这样威胁我我就会简单放过你了?想都别想!”   她冷声说。   可江酒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她用行动代替语言,回答了魔女小姐。   俯身,揽住她的修长脖颈,勾起她的下巴,趁着她愕然发呆的时候噙住她的唇。   魔女小姐的眼睛瞪大了,又渐渐惘然,最后终于闭上。   唇齿相触,羞怯却热烈。   许久之后,江酒终于放开了魔女小姐。   在略显狼狈的呼吸声中,她凑到她的耳边,咬她的耳垂,说:   “你说想我我就回来找你啦。”   “那么,请问您满意吗,我的主人?”   [未完待续]   ——   (3/3)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5-做个头发   江酒来了。   不过青天倒不一定跟着就有了。   有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张麻子,头顶一张九筒面具,人称马邦德马县长——这样的人背后是跟着青天的,而江酒只是位柔弱小女仆,她哪有那么大本事?   她顶多也就能哄得客人开开心心的,让他们自愿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慷慨地买下一两瓶酒。   但即便如此,江酒在客人中间还是蛮有人气的,得知她休假结束的消息后,当晚就有不少熟客特地赶来要喝她调的酒。   往日安静的小小酒吧便再度喧闹起来。   灯光不甚明亮,光与影暧昧不清地染成一片雾蒙蒙的浅海,馥郁的酒香味从吧台和卡座上袅袅腾起,悄悄汇入空气中,布置在酒吧四角的音响系统播放着悠扬舒缓的大提琴曲,客人们面前的百合安静绽放,洁白的花瓣上甚至还点缀着晶莹的水珠。   已是深冬了,酒吧里的壁炉烧得很旺,再加上酒吧里人很多,就显得一点都不冷,反而暖融融的。   身穿女仆长裙的江酒站在吧台里,一丝不苟地用吧匙搅拌着面前杯子里的酒液,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便娴熟地用吧匙取了点酒抹在手背上,凑到嘴边,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头很可爱地舔一下,尝尝味道。   如此的她看起来……就像是趴在沙发上,慵懒地舔自己爪子肉垫的猫猫。   而且还得是金贵又傲娇的布偶猫,白毛蓝瞳盛世美颜,对谁都高冷得不行。   这样就让围观的人忍不住想要揪住她的小舌头,让她合不拢嘴,再欣赏她手足无措然后嗔怒而视的炸毛表情。   只可惜……   恐怕没人能做到这点。   因为她总是那么滴水不漏,优雅而完美。   就连那位一般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酒吧老板娘似乎都尚未完全驯服这只性子清冷的小猫咪。   事实上酒吧官方微信群里那位经常写女仆小姐和各路女孩子纠缠不清同人文的老哥……都不知道为什么好久没出现过了。   有种说法是老板娘查出了那位老哥的真实身份,于是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老哥来酒吧喝酒时被以左脚先迈进门的理由扣下了,接下来老板娘摔杯为号,便有三百位刀斧手从门后窜了出来,一齐动手把那位老哥做掉了。   不知为何,相信这说法的人还真不少。   酒吧里的酒卖得其实还蛮贵的,因为不提供啤酒基本只卖鸡尾酒威士忌所以人均消费很高,能经常来酒吧里喝酒的客人收入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   这么一来二去,自然会有客人对这家突然冒出来的酒吧背景感到好奇,但无论他们再怎么调查都调查不出什么。   虽然各种营业资质和证明都一应俱全,却不知为何,只要往更深的方向去查,得到的答案就必定是无可奉告和警告劝诫。   就仿佛淘金者用铁镐挖出了块化石,接着试图把后续的其余部分全挖出来时发现其本体庞大到难以想象,甚至宛若仅存于最诡谲恐怖梦境中的畸形怪物。   好奇之人不约而同收起了好奇心,并从此讳莫如深。   但就像传下去传下去再传下去的谣言发酵过程那样,偶然有几个笨比喝醉酒了乱说,再有人听了之后再添油加醋,最后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老顾客们突然都觉得酒吧老板娘多少沾点金盆洗手的……那什么背景了。   而这样很多事也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为何那位老板娘身上总有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场,为何老板娘这么年轻漂亮干净纯粹一小姑娘却开了家酒吧,为何女仆小姐平时好像不是很情愿待在老板娘身边……却又偏偏不辞职离开。   噫!   他们懂了!   原来如此!   女仆小姐并非是不愿意辞职而是没办法辞职,因为老板娘正胁迫她就范,而或许是女仆小姐实在太可爱的缘故,老板娘又没办法对她狠下心。   所以……所以女仆小姐才会那样风流,那样勾搭各种女孩子,目的就是气老板娘,让她知难而退。   真相只有一个!   老板娘果然在和女仆小姐……相爱相杀!   老顾客们脑补了不少让人会露出姨母笑的,喜闻乐见的情节,而他们看待老板娘和女仆小姐的眼神也随之温柔起来。   或许这便是娘家人的自觉吧。   总之,他们已经越来越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老板娘和女仆小姐继续相爱相杀的刺激剧情了。   可他人的主观臆测始终无法影响到处在故事漩涡最中央的两位主角。   任暗流涌动,惊涛骇浪,江酒与魔女小姐都只是像两根深深楔入海底的立柱般静默耸立。   江酒依然在优雅地调酒,魔女小姐也依旧坐在她平时的位置。   两个人依旧之间隔了小半个酒吧的距离。   好像已经发生过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酒面前惯例坐了莺莺燕燕一排漂亮女孩子,她们时不时会因为江酒讲的笑话丢的包袱叽叽喳喳像百灵鸟在合唱般笑起来,但同时又在背地里针锋相对,以妆容衣着年龄容貌为武器无声地厮杀。   当然她们之中其实也有异类。   一位是谁也不搭理,只是自斟自饮的安宁;另一位则是乖巧端坐着,认真欣赏女仆小姐调酒的姜小白。   或许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冷热的两个极端,于是就像温度计的刻度一样,她们俩一个在吧台的这头一个在那头,离了相当长的距离,自然也不可能碰撞再上演什么冰与火之歌。   毕竟她们俩中间还有其他女孩子呢。   这时候女仆小姐也终于调完了手上那杯威士忌酸。   她把酒沿着吧台推给姜小白,接着微笑,叮嘱小姑娘:   “我记得小白你……生理期快到了吧?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杯哦,喝完就乖乖回家睡觉,听到了没?”   女仆小姐的语气并不是多严厉,听起来倒更像是温柔体贴的大姐姐,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小姑娘表情略有窘迫,她端起那杯威士忌酸,低下头用鼻音轻轻地回答:   “嗯。”   然后她又怯怯地抬起头看了江酒一眼,犹豫着说:   “我能不能……能不能再喝一杯?”   江酒闻言便眯起眼来。   但她却很快勾起唇角,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于是点头:   “好啊。”   “正好店里最近也开发了款新品,是很适合这种天气喝的热红酒,正好缺个人尝尝味道,你要试试吗小白?”   小姑娘眼睛亮了亮,忙不迭答应:   “好呀!”   “那等我做完手里这杯古典就给你做热红酒,好不好?”   “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   她很明显的开心起来。   真好啊。   她想。   酒姐姐还是那么善解人意,不过说起来她休假的这些天是去了哪里呢?   她最近休假得好像越来越频繁了呢。   从入冬之后每隔几天酒姐姐就要请假一段时间,老板娘不会告诉他们这些顾客酒姐姐请假的理由,而小姑娘自己也不好意思问。   即便她有酒姐姐的微信。   说起来她倒不是没有跟女仆小姐聊过天,只是每次她的信息发过去都跟泥牛入海那样,有时候要过去两三天女仆小姐才会给她回消息。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女仆小姐每次回信息都要隔那么长时间,难道她真的忙到好久好久都碰不到手机?   可那是休假欸!   休假怎么可能比上班还要忙,再说以现在这个时代的情况,难道真的除了课业繁忙的学生以外真的存在两三天都不碰手机的人吗?   除非是有特殊情况,让女仆小姐……让酒姐姐忙到实在没时间碰手机。   不知为何,小姑娘忽然就想起微信群里那些酒姐姐和老板娘的同人文。   她的耳边忽然就隐约响起了喘息声,娇艳的求饶声,以及诸如我在跑步啊我去做头发之类的苍白解释。   坏了。   小姑娘心想。   难道在酒姐姐请假的那些天里,她真的一直在跟老板娘做头发?   她的心情忽然就低落下去。   呜呜,她也好想……跟女仆小姐做头发啊。   可这样的思想实在是太危险了,倘若传播开来的话,对青少年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所以小姑娘有些心虚地抬头,不易察觉地观察了下女仆小姐现在在干嘛。   女仆小姐在喝水。   即便是在喝水,她的姿态也优雅得令人心醉。   脖颈修长,肌肤白皙,嘴唇被水浸湿后有果冻的质感,而且女仆小姐还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珠,动作妖媚而诱惑。   小姑娘不觉得女仆小姐会读心,而根据人微表情变化就猜测出人的心理活动这种事听起来就太扯了她也不相信,这样子她就认为女仆小姐大概率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于是她安心起来。   可这时候放下了水杯的女仆小姐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   她忽然向小姑娘看来,嘴角翘起一点点的弧线,然后俯下身,架起胳膊用手托着腮帮子。   这下她便与小姑娘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小姑娘窘迫地眨眨眼,想往后仰却又不敢,就只能被迫接受女仆小姐肆无忌惮的注视。   然后,她忽然听到了女仆小姐的温软嗓音:   “对了,小白,以后有类似的话其实可以跟我直说,比如就像今天……”   “你是好久没见到我,想我了,所以才想再喝点酒,跟我多待一会儿,对吧?”   女仆小姐对她眨了眨眼,问。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6-花团锦簇   砰砰砰。   姜小白的心跳快了好多。   她呆呆地跟女仆小姐对视,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嗫嚅半天还是没吐出来一个字。   还好这时候吧台那头有人喊调酒师,女仆小姐便只好无奈地朝她笑了笑,说待会儿再聊,就转身去到那位客人身边了。   “呼……”   姜小白松了口气,整个人却也像泄了气的皮球缓缓瘫了下去。   她侧着脸,枕在自己胳膊上,另外一只手抓着放在吧台上那杯鸡尾酒。   在昏暗灯光下是浅浅的米黄色,又混着一点清爽的橙色,表面覆盖着层轻盈细腻的泡沫,喝起来会有恰到好处的柠檬酸味,口感很好,像某种饮料但度数不低。   上次她贪嘴,多喝了两杯,结果小脑袋就变得晕晕乎乎,差点没回得去,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甚至都忘记到底是怎么上楼开门脱衣服躺床上睡过去的。   从此她就再也不敢贪杯了。   但有时候……   小姑娘忽然抬起头来,把下巴搁在冰冷的吧台上,悄悄往女仆小姐的方向看去。   女仆小姐正在应付那位很难缠的客人。   是叫安宁吧?   本地那家大名鼎鼎的安氏集团的掌权人,年少多金,身价不知几何,频频现身于各种新闻报道中,是毋庸置疑的人上人,天之骄子。   最开始小姑娘注意到她也会来这家酒吧喝酒时还觉得有些惶恐,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习惯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她眨了眨眼,想。   跟女仆小姐认识好像已经有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里每个星期星期五她都会雷打不动地来这家酒吧喝两杯鸡尾酒,顺便跟女仆小姐聊一两个小时的天。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她有多喜欢喝酒,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在于女仆小姐。   哪怕只是跟她说两句话都会感觉整个人像被洗礼了,神清气爽。   就像刚刚那样。   她实在太懂啦。   小姑娘忍不住笑了笑,又收回视线重新趴在吧台上,把自己当做是鱼缸里的金鱼,咕嘟咕嘟咕嘟地吐泡泡。   但却有一点点异色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发芽,滋长,渐渐爬满她的心房,像是乱发那样纠缠起来,牵动着她的心弦。   喝醉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冷不丁的,她想。   可能会蛮自由的吧,因为可以无所顾忌地说一些平时没办法说不敢说的话,做一些比较过分的事,可以尽情地撒娇尽情地宣泄尽情地……   只不过她从小都是很听话的乖孩子,没做过像喝醉酒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所以……   忽然就有了些逾越禁忌的触感了。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由她发起的小小叛逆?   小姑娘忽然又幽幽地看了远处的女仆小姐一眼。   ……   她好像发现了喝酒的好处呢。   ……   但显然女仆小姐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给安宁倒酒呢。   安宁的嘴挑,不喜欢喝饮料一样的鸡尾酒,只喝威士忌……而且还偏偏专情于艾雷岛产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女仆小姐记得她的癖好,所以从身后的酒架上挑选了瓶拉弗格25下来。   “喏,店里新到的酒,还蛮贵的,某种意义上都快成镇店之宝了,要开么?”   安宁没说话,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   眼神挺复杂的,包含的情绪也蛮多,但如果非要简单总结的话,那大概就是……   “懂啦,您是富婆,富婆是不会差钱的。”   女仆小姐轻声说着,把那瓶酒放在了安宁面前,从吧台底下摸出两只闻香杯出来,拆开塑封再啵一声拔掉塞子。   她的手很稳,甚至不必特意矮下身子去看两杯酒的液面是否齐平,只需要略微瞥一眼就够了。   如此,她把瓶塞重新塞回去,把酒瓶放在旁边,伸手示意安宁:   “你要喝哪杯?”   安宁似乎很相信女仆小姐,所以看都没看,伸手随便拿了一杯在手里。   女仆小姐便端起另外一杯。   “叮——”   她们碰了碰杯。   女仆小姐毕竟是调酒师,甭管是什么类型什么产地什么口味的威士忌对她来说都只不过凉白开,索然无味,因此她头一仰便把那浅浅的酒液灌了下去。   可安宁却似乎受不了这酒刺激的味道,强逼着自己喝完之后就咳咳咳地开始咳嗽,面红耳赤。   女仆小姐便很贴心地端起放在手边的水杯给她递了过去。   “艾雷岛在苏格兰西南部,正好跟爱尔兰隔海相望,岛上的泥煤里含有许多古代海生物,因此,这里出产的威士忌都有股浓郁的泥煤或是烟熏风味,喜欢的人爱的不行,讨厌的人一点都受不了。”   “你常喝艾雷岛产的威士忌,却为什么还受不了它们的独特风味呢?”   安宁吨吨吨地喝了大半杯清水才终于冲散了口腔里的那股怪味。   可她好像又给呛着了,所以在压低声音不断地咳嗽。   女仆小姐无奈地叹口气,侧过身伸出手,隔着吧台轻轻拍着安宁的脊背为她顺气。   安宁慢慢缓过来了,她放下水杯,眼珠子略显倔强地往上望,盯着女仆小姐的眸子说:   “我就喜欢这股味道。”   女仆小姐闻言便轻笑一声,歪头问:   “就好这口是吧?”   “啊对对对。”   “可为什么我记得……当初我请你喝酒的时候咱们喝的就是艾雷岛产的布赫拉迪,我还随口对你提了一嘴我喜欢艾雷岛产的威士忌……”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她似笑非笑。   安宁终于受不了了,就像正在打游戏的阿伟被阿嬷念叨说教了一样,她几乎脱口而出一句烦内……却又忽然愣住。   因为不知何时女仆小姐又从旁边端来了一杯斑斓多彩的鸡尾酒,放在吧台上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您点的鸡尾酒,客人。”   女仆小姐微笑着说。   “可我没点什么……”   安宁很清楚地记得她到这里喝酒是从来不会点鸡尾酒的,除非她刚刚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脑子不清醒,不然只喝威士忌。   可为什么……   她抬头看女仆小姐。   女仆小姐也温柔地看着她。   再然后,女仆小姐忽然伸出手,宠溺地以食指弹了弹她的眉心。   “为什么要一昧活在昨日的幻影中呢,难道你也想让我对你说抱着你的理想溺死吧?”   “人是要向前走的啊,安宁,如果你还在留恋过去的话,那又该怎么创造更多的美好回忆呢,驻足不前的人是没有资格去抱怨不公的。”   安宁盯着女仆小姐沉默片刻,却忽然又瑟缩着往后挪了挪,移开视线,端起那杯鸡尾酒却没喝,只是低声说:   “那又怎么样,反正努力是得不到回报的,不管我再努力也……”   她攥紧酒杯的手越来越用力,情绪催化再加上异类远胜于人类的身体素质让她几乎硬生生把酒杯握碎   但最后她还是按捺住了沸腾的情绪,声音重新转为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的,不是么?”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女仆小姐闻言却歪了歪头,微笑着反问:   “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说过。”   “那我现在宣布我过去说的话全都不算数好了,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不必再沉溺于过去的幻影中——怎么样,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   安宁忍不住打出了个问号。   她想问凭什么啊,凭什么这坏女人就能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么恶劣的话?   难道她就……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很可惜的是魔女小姐并不能读心,否则听到了安宁心声的她说不定会兴奋起来,很欠揍地凑到她耳朵旁边,小声像讲什么秘密似的对她说:   对鸭对鸭,良心是什么良心能吃吗?   良心当然不能吃。   所以女仆小姐莫得良心。   她甚至就像是社交软件里每天都在发可爱美少女表情包的群友,隔着网络整天招惹这个招惹那个,等把人撩拨得不行不行了,她便说哎呀那你们来透我嘛,来嘛来嘛。   可现实里并没有能隔着网线打人的超人,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能真把这坏东西收拾一顿。   所以硬了。   拳头硬了。   安宁实在忍不住,她抬起头来想跟女仆小姐对质一番,问问她这暧昧不清的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   人呢?   刚刚还站在吧台里,那么大一只女仆小姐跑到哪里去了?   安宁茫然地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女仆小姐已经离开她,前去招待新来的两位客人了。   笑靥如花,优雅从容。   她重新打开了营业模式的开关,再度变得完美无瑕起来。   ……   呵,坏女人。   安宁不屑地想着,又低下头,垂眸看了眼被她抓在手里的那杯鸡尾酒。   认识女仆小姐之前她是不喝酒的,认识女仆小姐之后她喝了很多威士忌,因为女仆小姐就喜欢威士忌,尤其喜欢艾雷岛产地的。   她在试图接近她。   但现在想来是不是有些太卑微了?或许就像女仆小姐所说,驻足不前的人没有资格抱怨不公……   不,不会的。   那一定是女仆小姐干的……她的阴谋!   安宁冷哼一声,但还是把杯沿凑到唇边,浅浅啜了一口。   不同于威士忌的苦,这杯鸡尾酒是柔和的甜,简直让人会联想到棉花糖,团簇的葡萄,红彤彤的苹果,还有少女柔软的唇。   还……   挺好喝的?   安宁想。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7-我才刚醒   结果姜小白还是没狠下心来把自己灌醉。   主要是她不喜欢喝威士忌,而且威士忌还很贵,她想喝醉的话就只有去喝鸡尾酒,但酒吧里唯一会调酒的女仆小姐在招呼别的客人。   这么一来二去她也慢慢冷静下来了,最后只好像忍不住咬手绢的败犬那样呜呜呜半天,但又在女仆小姐重新走过来之后变回了原来的乖巧模样。   “我喝完了!”   小姑娘对女仆小姐展示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   女仆小姐便笑着点了点头:   “好~”   “那么稍等一下好吗,我这就给你去做热红酒。”   “嗯!”   姜小白自然不会拒绝。   她看着女仆小姐在吧台里忙活起来。   热红酒是煮出来的,主料是干红,配料是柠檬橙子八角丁香冰糖香叶肉桂粉还有香草豆荚。   配料很多,但做起来不算是很麻烦,唯一需要注意的也只有各种原材料的比例——但偏偏这点对于女仆小姐来说是最简单的。   梦的权柄可不止能用来编织幻境,事实上它的存在本身便是座几近完美的实验室。   拥有梦的权柄就相当于在梦中成为了残缺版本的存世神明,呼风唤雨开天辟地,无所不能,甚至可以轻松调试出现实中无法存在的实验环境。   绝对零度,绝对光滑,绝对刚体。   一切仅存于人类理论之中的模型都可以被塑造出来,科学家们都馋哭了。   ——但这样的完美实验室却仅仅被女仆小姐用来练习调酒。   不需要考虑浪费原料,不需要计算时间流逝,她的世界她做主,即便是从未调过的酒只要在里面练个千八百遍也能熟悉到闭着眼都能做。   虽然这样一来女仆小姐就得同时面对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同时诈尸并且开始在棺材里做仰卧起坐的奇妙局面。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两位老师敲着棺材板恨铁不成钢说。   但女仆小姐不在乎。   她只在乎她自己。   在梦境中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了,如今再做起来就轻轻松松,甚至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女仆小姐的动作赏心悦目,她处理香料,刷刷切好柠檬和橙子,最后把准备好的所有配料都丢进了锅里去煮,维持着小火煮到大概八十摄氏度左右,不能让红酒沸腾。   这样就做好了。   她把煮好的热红酒倒进提前准备的杯子里,再放上肉桂枝和柠檬片作为点缀,然后沿着吧台推给姜小白。   “好了。”女仆小姐微笑着说,“小心烫哦。”   小姑娘点了点头,打量瓷杯里暗红色的酒液,还有悬浮在上面的柠檬片。   “这什么呀酒姐姐?”   她忽然好奇地问。   女仆小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便温柔地轻声解释:   “是丁香。”   “丁……香?”   “对哦,你没听过么,戴望舒的那首《雨巷》。”   说到这里女仆小姐的表情忽然变了,甚至可以说就像调色盘,带着一分忧愁三分无奈五分典雅,轻声吟诵道: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然后她又收回了那雾气氤氲,潮湿又朦胧的温婉声线,切换到平时的频道,解释说:   “就是这诗里面的丁香,准确来说是丁香的干燥花蕾哦,也算是中药的一种,我们调酒师偶尔会把它当香料用。”   小姑娘恍然大悟:   “这样啊……”   她开始有些好奇这盏放了丁香的热红酒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只不过光摸摸杯壁就知道还很热,不能直接喝,否则可能会直接烫掉一层皮的。   姜小白便重新抬起头,想找个有趣的话题跟女仆小姐继续聊一会儿。   但还没等她开口,她身旁就忽然响起清冷的女声:   “这是什么?”   小姑娘下意识转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旁的位置就已经空了,但紧接着又有人把位置占住了。   而问话的人也当然是她……   是安宁。   这位安氏集团的掌权者刚刚就端着酒杯从吧台那头来到了这头,不知不觉就坐在了姜小白身旁。   姜小白的目光掠过这位姐姐被修身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的丰盈身材,脸上恰到好处的妆容,还有明显是精心打理过的短发。   安宁全身上下几乎都没佩戴什么首饰,穿衣风格也走的极简轻熟风,没有小女孩喜欢的轻飘飘蕾丝装饰,也不必过于凸显身材。   但即便如此,她也给足了姜小白压力。   她好像一座大山!   姜小白悄悄缩了缩脖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没办法嘛。   无论是财力还是容貌又或者身材安宁都赢了她太多,而且是压倒性的优势,她甚至没什么挣扎的机会……   但即便是这样,在某些方面她还是能赢过安宁的!   比如……   女仆小姐好像更喜欢她一些。   一想到这个小姑娘就浑身充满了力量,挺直脊背,欲与天公试比高!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卑不亢一些,然后回答安宁:   “是热红酒。”   安宁闻言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却好像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直接看向吧台里的女仆小姐,指着那杯热红酒说:   “我也要一杯。”   小姑娘听她这么说也下意识抬头看向女仆小姐。   而作为两人目光的焦点,女仆小姐却始终都维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貌笑容。   然后她叹了口气,摊手:   “没有啦,热红酒只是试制品,甚至都还没被添进酒单里,之前准备的那些原材料都被我糟蹋得差不多了,这一杯是用最后的材料煮出来的。”   姜小白闻言松了口气。   可安宁却显然不怎么相信女仆小姐,她狐疑地起身往吧台里看。   女仆小姐刚刚煮热红酒的原料都还在那里放着,那瓶红酒只剩下了瓶底的最后一点,所有香料都用完了,柠檬和橙子倒是还有……可她想喝的是热红酒而不是柠檬水或者橙汁啊。   这么想着,安宁忽然低下头,看了眼姜小白面前的那杯热红酒。   姜小白瞬间警觉起来,她连忙张开胳膊护住了那杯热红酒,然后对安宁怒目而视。   看起来就像是只护食的花栗鼠,气鼓鼓的,倒蛮可爱。   可安宁却并不觉得小姑娘有多可爱,她只是冷声说:   “我还不至于抢别人的东西……没有就没有吧,给我调一杯骡子。”   前半句话明显是对姜小白说的,而后半句却一转向女仆小姐提出了要求。   而客人的心愿便是调酒师的心愿,客人的要求便是调酒师的要求。   所以女仆小姐当然不会再拒绝,她微笑着对安宁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轻声道:   “请您稍等。”   然后她便转过身,取出制作莫斯科骡子需要的基酒和配件,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   安宁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瞅瞅旁边正在品尝热红酒的小姑娘,忽然开始后悔点那杯莫斯科骡子了——要是她没点的话女仆小姐这时候恐怕还要继续面对她跟小姑娘的两面包夹之势。   而那时候,女仆小姐又会说什么做什么,态度对谁更好一些呢?   她很期待。   只可惜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而新一次的机会还未到来,所以静待女仆小姐做完那杯莫斯科骡子就好,这样就能试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安宁如此心思缜密地考虑着。   而在她身旁,一边把热红酒边缘吹凉一边吸溜吸溜喝着的姜小白满脸幸福表情。   真好喝啊。   小姑娘只会这么简单又纯粹地想。   ……   时间已经很晚了,天气又冷,如果是夏天的话恐怕还会有不少客人能坚持到酒吧打烊,但可惜如今是冬天,所以客人们都接连离开了。   银发的小女仆站在酒吧门口,负责收银及送别客人,而黑发的女仆小姐还站在吧台里,为仅剩的两位客人服务。   安宁要的莫斯科骡子做好,姜小白的那杯热红酒也差不多喝一半了。   女仆小姐做调完酒之后便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擦杯子,一边擦一边问姜小白:   “今天回家这么晚没关系吗?”   小姑娘便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的,反正明天不上班,而且今晚喝的酒也不多,我还很清醒呢。”   “可就算这样也要小心啊,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坐车还是要注意安全的好,要不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便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不用啦酒姐姐,没事的。”   女仆小姐还想再说什么,但安宁却忽然清了清嗓子,然后盯着她问:   “那我呢?”   女仆小姐看了她一眼,迅速收回目光,重新微笑着对姜小白说:   “有人能轻松拧掉正常成年男子的脑袋哦,可就算这样还要找我装可怜博同情哦……”   “我不说是谁。”   但事实上她在暗示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安宁的拳头硬了。   她那柄名为[编剧]的收容物短剑都跃跃欲试要出鞘了。   但在此之前,无论是她,又或者姜小白甚至是女仆小姐都忽然听到了轻巧的细碎脚步声。   从不算远的距离一路来到极近的地方,似乎就在身后?   于是安宁与姜小白几乎是下意识转过身……便看到了不知何时便站在她们身后的,身穿一袭黑裙的神秘少女。   “原来大家聊了这么多啊?”   神秘少女把两只手放在她们俩身后的椅背上,轻声对她们说:   “哈哈,我之前被坏女人气晕过去了,这才刚醒呢。”   [未完待续]   ——   (3/3)   求求月票!!!   (O∆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8-她知道了   神秘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宛若冬日的初雪,那一点点晶莹的白光落在安宁与姜小白的手背发间,调皮地顺着衣服领口的缝隙钻了进去,带去瞬息的冰凉。   她们俩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哆嗦,感到脊背发寒。   好像有什么嗜血的猛兽……或是屹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盯上了她们,还是都可能扑上来咬断她们的喉管,把她们开膛破肚,撕扯成碎片。   但明明只是位身着黑裙,柔柔弱弱,唯有气质稍显冰冷的少女而已。   安宁下意识皱起眉来,悄无声息地把手落下去,握住了随身带着的短剑。   [编剧]。   这把收容物的上限其实蛮高的,至少现在还不至于遭到淘汰。   而且她用的很顺手,所以在可预知的短暂未来中,她大概还是会继续用下去。   但……用以讨伐异类的收容物是否能用来对付魔女呢?   而且是一位大魔女。   安宁想起之前得到的情报,便把眼眸垂得更低了,握住剑柄的手也攥得更紧。   但很可惜的是她身旁的姜小白并未察觉到渐渐变得诡异起来的气氛。   她只是有些忐忑,毕竟身为普通人的她并不懂神秘侧的世界,不明白异类和魔女有什么区别,所以对她来说,身后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裙少女……   大概最多也只是位长得非常漂亮的陌生姐姐,仅此而已。   有时候无知的确是种幸福。   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小姑娘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可以领先安宁一步,向把手按在她们俩身后椅背上的黑裙少女问好。   “您好,”她小心翼翼地朝黑裙少女微笑,“请问是……老板娘小姐吗?”   可这个称呼却好像触及到了黑裙少女的雷区。   小姑娘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但并未愠怒,事实上还依旧维持着略带凉意的语气。   “老板娘?”黑裙少女反问,“为什么不是老板?”   “……”   小姑娘只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她该怎么样回答呢?   她……   她不到啊!   明明这叫法是那群老顾客创造出来的,小姑娘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传播者,所以如今黑裙少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叫……   她也很绝望啊!   而黑裙少女的逼问还在继续:   “如果说我是老板娘的话,那谁又是老板?”   姜小白听到这个就下意识转头看向吧台里的女仆小姐,迟疑地问:   “是……酒姐姐?”   她的语气满是不确定。   但即便如此,原本压在小姑娘身上沉重的压力也突兀如潮水般退去了。   她感到身体与灵魂都一并轻松起来,下意识抬头看黑裙少女,却发现黑裙少女对她露出了宛若冰雪消融般的清浅笑容。   “乖孩子。”   她又莫名其妙受到了这样的夸奖。   但黑裙少女又很快跟着补上了一句:   “当然,你最好还是叫我老板比较好,而她……”   她冷冷地瞪了女仆小姐一眼,说:   “——她才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哦豁。   姜小白下意识抬起手掩住嘴,瞪大眼睛,看了看身旁的黑裙少女又看了看吧台里的女仆小姐。   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果然还是预料之中的理所当然,其次虽然有些难言的失望与难过。   可果然,这就算是官宣了么?   好幸福,好幸运,好……   羡慕啊。   小姑娘看着女仆小姐,咬了咬嘴唇,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早就听闻了酒吧那位神出鬼没的老板娘与女仆小姐不可不说的暧昧故事,但始终没有得到确认的话心里便始终存在侥幸。   至少……虽然渺茫,但却还有希望!   可现在似乎没有希望啦。   那位神秘的老板娘已经主动站出来宣示主权了。   人家长得漂亮,身材虽然略显贫瘠但是也能说得上曲线优美,而且能在这种地方开得起酒吧,显然也是位财力雄厚的富婆。   小姑娘光偷偷看了眼老板身上那件疑似是订制款的黑裙都要丧失斗志了,就更不要说她身上那股子唯有在优渥家庭条件下才能熏陶出的上位者气场。   这样怎么赢得了啊。   姜小白的情绪很罕见地低落下来。   可忽然,吧台里的女仆小姐说话了。   “不要自作多情哦。”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酒杯,一边表情慵懒地说:   “是你单方面宣布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而不是我自愿当的,所以说最恰当的形容应该是……”   女仆小姐终于肯抬头看老板,但表情分明透着浓浓的不屑感。   “你是占地为王的土匪。”   她指了指魔女小姐。   “我是被你抢到贼窝里的压寨夫人。”   她又指了指自己。   这之后,女仆小姐玩味地勾起唇角,朝魔女小姐歪歪头:   “所以,你要不要猜一猜啊亲爱的主人?猜一猜被你抢到贼窝里的压寨夫人会不会喜欢你?”   咯嘣。   是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   魔女小姐咬紧了后槽牙,冷冷盯着江酒看,似乎是考虑该怎么收拾她。   但她突然又想起江酒之前对她的挑衅……什么可悲到只会用床上见这种话进行无力的威胁,于是整个人瞬间都灰白起来。   正如江酒所说,她好像真的拿这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所谓万能的许愿机呢,再不济来只神奇海螺也好啊,这样最起码她就能知道怎么样对付坏女人了。   只可惜……   倘若她都没办法让坏女人俯首称臣的话,那恐怕在这浩渺无际的宏观世界中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能收拾得了坏女人的人了。   魔女小姐叹了口气。   她此刻就像那部著名公益广告中的孤独老人一样凄凉,恨不得直接对着坏女人说忙,都忙,忙点好!   反正……她的确收拾不了这坏女人。   于是,在最后留给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开过口的安宁一个意味深长眼神之后,魔女小姐随口说了句她累了要去休息,便转身离开。   但毕竟有姜小白这样的普通人在场,她也没办法明目张胆就走进正熊熊燃烧的壁炉。   因此,魔女小姐很冷静地从正门出去了,只留给酒吧里三人孤独伶仃的背影。   姜小白目送她离开,安宁却先一步看向女仆小姐,而女仆小姐只是面带微笑地低头擦她的杯子。   当然,在安宁察觉不到的另一侧,坏女人的视线会悄无声息地挪到酒吧门口,带着隐约的笑意停顿,又很快重新收回,集中在手里的酒杯上。   她忽然哼起了家乡的小曲。   轻快,悠扬,仿佛随手从桌上花瓶里那束百合上摘了片叶子下来,凑在唇边吹响,因此才能有如此美妙的音色和悦耳的节奏。   但偏偏没有。   女仆小姐真的只是心情很好所以随便哼哼两声而已。   但忽然,沉默了许久的安宁端起了之前一并从原来位置拿来的酒杯。   里面还有不少酒,是度数蛮高而且泥煤风味相当浓烈的艾雷岛产威士忌。   当然,也是她之前经常喝,但又每次都很难忍受的味道。   可这次她却只是朝女仆小姐举了举杯子,便仰头把剩下的酒全都喝完了。   “既然你不愿意。”   安宁看着女仆小姐,很认真地说:   “那我会努力想办法……把你从她手里救出来的。”   就像在魔女之夜中,小公主对王子说她不想待在高塔上,她想和正常人一样去拥抱这片世界,于是王子便历经千辛万苦想方设法把小公主救了下来那样。   无论面前是暴怒的国王亦或者强大的恶龙,手持美德之剑的冒牌王子都绝不会放弃……   哪怕堵上她的性命。   女仆小姐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论,因为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机会,要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安宁便起身,追逐着莉莉丝的背影离开了。   于是,冷清的酒吧里就莫名其妙只剩下了女仆小姐和姜小白两个人。   “好帅啊……”   姜小白看着刚刚被关上的门轻声感叹。   而这时女仆小姐也终于把手边的一排杯子全都洗完擦干净了。   她抬头看了眼小姑娘,伸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唤她回神,接着微笑着说:   “好啦,本酒吧也快到打烊时间啦,小白你是不是也应该回家了?”   小姑娘啊地应了一声,转过头来与女仆小姐对视一眼,又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半夜一点钟了!”   她慌慌张张地耷拉下眉毛,不过大概是本着要摆烂就摆烂到底的朴素思维,小姑娘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端起面前那杯鸡尾酒咕咚咕咚把最后一点喝完了。   “那我走啦,酒姐姐!”   “嗯,路上小心,到家了别忘给我发条消息哦。”   “知道啦!”   小姑娘的语气一如既往活泼欢快。   她拎起随身的帆布挎包,检查了一番随身物品,确认没遗漏之后就起身,再度与女仆小姐告别。   哒哒哒。   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吧台走到门口,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一只手按在墙上,回头看向目送她离开的女仆小姐。   “对了。”   她说:   “其实我感觉……那位老板娘其实对你很好,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而且酒姐姐你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吧?”   “所以,为什么不对她稍微温柔一点呢?”   或许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管这种事,小姑娘的语气忐忑又僵硬。   她甚至觉得女仆小姐可能会发火。   但让她意外的是,女仆小姐只是露出了一闪即逝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便又对她微笑起来。   “谢谢你,小白,我知道啦。”   她轻声说。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9-添双筷子   “哈?你要我……陪你出去逛街?”   魔女小姐皱着眉问。   或许是太过惊讶的缘故,她的语气都不像平时那样冷静了,反倒有了大起大落的转折。   而江酒一边调酒一边翘着唇角回答:   “怎么,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   魔女小姐说着,聚集起注意力光明正大观察江酒的表情。   她想知道这坏女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又究竟想通过跟她一起逛街这件事达成什么目的。   对其他人,哪怕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魔女们她都能淡然以待,甚至可以说得上尽在掌握,但唯有江酒……唯有对这坏女人她绝对不惮以最最坏的恶意去推测。   起码要走一步算三步!   谁让江酒满肚子坏水呢,她才是最贴合魔女这个定义的魔女。   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魔女小姐狐疑地问:   “可你怎么就突然想起要找我一起逛街了?”   “……”   江酒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从吧台里略带着点压迫感地探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魔女小姐。   她脸上那隐约的笑意迅速扩散,变得灿烂起来,宛若正在盛放的百合花。   “因为……想了啊。”   坏女人给出了如此奇怪的回答。   虽然毫无疑问是句废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却又似乎是她直抒胸臆的请求。   江酒伸出了手——朝魔女小姐。   五指修长纤细,柔软白皙,看起来又很小巧。   即便是魔女小姐的手都要比她的大上一圈,所以假如魔女小姐与江酒的手重叠在一起的话,魔女小姐可以勉强笼住江酒的手。   如今的江酒,如今的坏女人,便是如此身材娇小又精致,甚至能称得上楚楚可怜的小女孩。   但也正是这人畜无害的外表才赋予了她越看越屑的特质和反差感。   虽然可爱,但是很坏。   魔女小姐盯着坏女人的手,看她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圆润指甲和蜿蜒延伸的掌纹,有些出神。   她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坏女人的邀请。   答应了会怎么样,不答应又会怎么样呢?   答应了可能会像只自投罗网的蠢兔子一样,傻乎乎就钻进坏女人的圈套,被骗得什么都不剩;不答应虽然显得太过保守了,但至少什么都不会损失。   两相对比,该选哪个就显而易见了吧?   当然是……   魔女小姐忽然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了坏女人伸出来的那只手上。   “我答应你。”   她绷着脸,很严肃地盯着坏女人,补充:   “但如果让我发现你在偷偷准备什么恶作剧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的……”   “——坏东西。”   魔女小姐小声骂。   很轻,简直就像是在以羽毛瘙痒,不能说没有伤害,但绝对没办法让江酒破防。   不过没关系,如果江酒真的要做什么坏事的话,她还是会狠下心让江酒狠狠破防一次的。   毕竟多说无益,折断的骨头才是最好的课本。   魔女小姐已经做好了让江酒见见血,实在不行干脆生个蛋的准备。   但江酒却似乎并不在意魔女小姐在想什么,她只是静静地抓紧了魔女小姐的手,又轻轻勾了勾魔女小姐的手心。   “好,我亲爱的……”   她的声音忽然顿了顿,紧接着又染上了几分陌生的色彩,像吸足了阳光温暖热力的棉花那样,悄无声息地把魔女小姐包围起来。   “——莉莉丝小姐。”   坏女人低声呢喃。   ……   远古的不知名盟约仍旧限制着魔女小姐的人身自由,她甚至没办法以本体的形式离开酒吧跟江酒出来逛街。   但还好她可以用分身。   虽然是由权柄分裂出的拟似个体,但却拥有与本体别无二致的容貌身材,甚至是五感。   魔女小姐的本体沉眠于酒吧壁炉后的魔女之家中,意识却离开身体寄宿在临时制造出的分身之中,于是便可以借助这样的擦边球行为跟江酒一起出来逛街。   事实上之前她参加魔女茶会那场战争也用了这样的办法,甚至还达成了仅凭一具分身就爆杀了五位高位大魔女的壮举。   因此,江酒会对她的分身感兴趣便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你这个分身能放生吗?上过大学吗?皮是金子做的还是芯是金子做的?”   江酒便说便戳。   她没用多大力气,袭击的也并不是什么敏感区域,但即便如此魔女小姐也觉得痒痒的,有点受不了。   “我命令你闭嘴,乖乖跟在我旁边不要乱动!”   魔女小姐干脆驱动了对江酒的绝对命令权。   江酒再也张不开嘴说话了,也必须后退一步,跟在魔女小姐身畔。   这下她就不像是趾高气扬的坏女人了,反倒更像是委委屈屈,无力反抗的受气小媳妇。   毕竟既然是出来逛街,那无论是江酒还是魔女小姐都不能穿得跟在酒吧里一样了,毕竟春城的冬天还是蛮冷的,如果只穿着裙子或者女仆装上街,难免会被普通人视为异类,从而变成受关注的焦点。   ……虽然就算她们俩都换上了羽绒服也照样会因为长得实在太好看而被多看两眼。   羽绒服都是魔女小姐提供的,或许是本身还夹带有报复的想法,总之魔女小姐自己那件羽绒服是恰到好处漂漂亮亮的修身款,而江酒身上穿的却是大了一号,鼓鼓囊囊,虽然一看就很暖和但是颇为臃肿的款式。   往日优雅女仆小姐换上这件羽绒服之后基本就跟完美潇洒这样的形容词不沾边了,恐怕现在剩下来的特质便只有可爱了。   简直像企鹅。   肥嘟嘟,走起路来会一摇一晃的那种。   虽然江酒走起来并不会一摇一晃,而且她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件羽绒服对她造成的影响。   她只是看着魔女小姐,眼巴巴可怜兮兮地卖萌,就差伸出手拽拽魔女小姐衣角装乖了。   魔女小姐冷笑一声。   可只是这样,这坏东西难道就觉得她会心软,会主动给她接触禁言命令吗?   她……   还真会。   毕竟魔女小姐心软,从来看不得这个,坏东西刚装装委屈她就莫名其妙开始母性大发了。   下次。   魔女小姐在心里暗暗发誓。   下次一定……不会再这么轻易饶过江酒了!   但让她意外的是江酒今天居然真的很乖,她给江酒解除禁言命令之后江酒再也没有说过乱七八糟的话。   江酒只是安安静静跟在她的身边,时不时提醒她注意等红灯,偶尔还会相当贴心地主动走在靠马路的那一边,把更安全的位置留给她。   虽然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就算是有辆泥头车朝魔女小姐开过来,最后要被撞飞的也绝对不会是魔女小姐,而是泥头车自己。   上城区人类的科技造物,又有几样能够威胁屹立于宏观世界神秘侧最高位的伟大魔女呢?   江酒不知道,但她觉得应该少之又少。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习惯性地挡在魔女小姐身前。   就像曾几何时她们还在谈恋爱时一样。   ……   虽然是冬天,外面的天气很冷,甚至隐隐有要下雪的预兆,但街上的人还是蛮多的。   大概是时间点已经濒临年关的缘故,无论是疲于奔命的社畜还是在题海中跋涉的学生都一并得到了久违的假期,再加上家家户户都要提前备年货,于是往日冷清的春城难得热闹了起来。   魔女小姐和坏女人并列走在街上,感受着红红火火的节日气息,也似乎都有些微妙的感慨。   “不知不觉都快过年啦。”   魔女小姐看着街边面馆挂出的两排红灯笼轻声说。   “原来你也过年吗?我还以为你这样名字都这么西式的大魔女……是不过年的。”   坏东西好奇地问。   魔女小姐转过头斜睨她一眼,随口解释:   “名字只是个代号,并不重要,至于过年……你们不是讲究入乡随俗吗?”   “道理是这样的,”坏东西点点头,“只不过没想到莉莉丝你这么接地气啊。”   不知为何,从江酒提出要魔女小姐陪她一起逛街开始,她对魔女小姐的称呼就不再是主人而是莉莉丝了。   平时魔女小姐说不定会把这视为逾越,但如今不知为何,她忽然失去了跟江酒斤斤计较的兴趣。   她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而坏东西又问:   “去年过年的时候咱们俩还在谈恋爱吧,那时候我家里喊我回去过年,你告诉我你也有一起跨年的朋友,所以咱们俩就没在一块——现在想想你那时候是不是在骗我啊莉莉丝,事实上根本就没人陪你跨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   魔女小姐沉默着,没说话。   因为坏东西猜对了。   虽然她已经在古老的东方国度待了许多年了,也已经适应这里的风土人情,但每年的各种节日……无论是中秋端午又或者除夕新年,她都是孤身一人。   会觉得寂寞吗?   当然会,不然的话她又为什么要找坏东西谈恋爱?   但很可惜的是就算她跟坏东西谈了恋爱,那年跨年却依旧还是只有她孤单伶仃一个人。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   魔女小姐眼神迷离地迎着寒风吐出一口蒙蒙的雾团。   可忽然,她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柔软又温暖的触感。   ——是坏东西。   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向她的方向跨了一步,逼近,接着她牵起了她的手,又踮起脚来,凑到她的耳畔,小声说:   “可今年你得多添双筷子啦。”   “莉莉丝。”   [未完待续]   ——   加更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0-序幕之前   冬日的街景是很矛盾的。   既热闹又冷清,既喧哗又安静。   魔女小姐被坏东西牵着,神情就有些恍惚,她虚着眼睛看了看她们俩握在一处的手,陷入了沉思。   这是……怎么回事呢?   坏东西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温婉可人?   不对劲啊。   坏东西就应该有坏东西的职业操守,可以坑蒙拐骗可以对小姑娘重拳出击,可以蔫坏蔫坏的,但唯独不应该是眼前这样。   这像话吗?   这很不像话。   通常情况下,只要坏东西变得像现在这样乖巧起来,那就意味着她正蓄势待发。   最高明的猎人通常都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坏东西是搁这儿打算钓鱼呢。   可谁是她心目中那条傻乎乎的胖头鱼呢?   当然是……   那必须是我了。   魔女小姐想。   于是她迅速就警惕起来,眯起眼看向坏东西,压低声音问:   “你到底是想干嘛?”   坏东西闻言便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回答:   “什么意思?”   酒酒不知道,酒酒不懂。   很显然她在装傻。   魔女小姐有点气愤,但又不得不把问题描述得更具体更详细一些:   “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么,满肚子坏水,难道喊我出来就真的只为了跟我逛街?”   可坏东西却欣然点头,把魔女小姐的手攥得更紧:   “对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喜欢用恶意来揣测别人啊莉莉丝,我这次喊你出来就真的只是为了逛街而已。”   “……”   魔女小姐狐疑地盯着坏东西看,又没好气地骂:   “怪我?谁让你平时满肚子都是坏水,随便说句话做件事都是算计的?”   “咱们俩之间的信任基础……早就崩塌了。”   她这话其实已经说得蛮伤人了,但偏偏江酒叠的甲厚所以完全不怕。   都不带破防的。   江酒只是微笑着轻声说:   “是这样嘛,那……既然咱们俩的信任基础已经崩塌了,为什么你还不主动挣脱我的手呢?”   魔女小姐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她毕竟是跟江酒天天都在对线的人,也逐渐锻炼出来抗压能力了,因此可以不动声色地瞥江酒一眼,冷静回答:   “你先把我的手放开。”   “不放。”   “那我怎么主动挣脱你的手?”   “你可是大魔女啊,还是伟大魔女啊。”   江酒说着又往魔女小姐那边靠近了些,几乎贴到她身上,十分亲昵且小鸟依人地说:   “身为伟大魔女,并且又是我的主人,想挣脱我的手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吧?”   “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   “……”   魔女小姐看了江酒一眼,却再没说什么。   而江酒却只是……她只是保持着微笑,牵着魔女小姐的手,继续漫无目的地跟魔女小姐走在街上。   魔女终究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物,即便她们的外表与人类的雌性个体别无二致,但其实也只有外形像而已。   或者说这样描述本质上就不对,因为不应该说魔女像人类,而应该说人类像魔女。   ——魔女的存在本身便是宏观世界所有智慧生物的原型与通用模板。   她们正是“美”这个抽象概念的化身,是一切智慧种族艺术发展的尽头。   人类的外表像魔女,但又几乎永远无法抵达魔女们的位阶。   对魔女们来说人类创造出的文明是相当有趣的,但也仅限于有趣,事实上她们并不像人类那样孱弱,也不像人类那样需要喝水吃饭睡觉,因此绝大部分的人类造物对她们而言都宛若废品。   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亦或者是衣服首饰——假如魔女小姐想要这些东西的话,甚至不需要买,只要抽出魔杖完成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质能转化魔法,就能得偿所愿。   既然如此……   逛街这件事对魔女小姐来说就恐怕没什么乐趣了。   ——甚至像坐牢。   跟江酒逛街,就像坐牢。   当然坐牢这种事不管是再哪里区别都是不大的,在酒吧里因为远古盟约而坐牢,在街上因为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而坐牢,本质上几乎相同。   只不过……   出来逛街是坏女人主动邀请她坐牢的,而在酒吧里是被迫坐牢的。   或许,差别就是这点吧?   魔女小姐任由江酒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但忽然她又生出了奇奇怪怪的念头——江酒这么牵着她,怎么就好像是在牵着条听话的狗狗呢?   但她不打算自取其辱,所以也就没把这既视感提出来,而是忽然疑惑地问:   “咱们俩就这么逛下去么?”   坏东西闻言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一眼,无奈地叹气:   “所以说你还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啊莉莉丝,逛街这种事重要的不是去买什么吃什么做什么,而是跟谁去——应该享受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   魔女小姐觉得她好像是被说教了。   不过虽然她很不爽……却并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她自认为不如坏女人那样死鸭子嘴硬,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既然坏女人说的没问题,那她就承认……承认错误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只有沉默以对这样子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魔女小姐便保持沉默。   接着她又听到坏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但却是似乎没太大的不满。   今天的江酒,今天的坏女人似乎格外温柔?   魔女小姐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又迅速自动消失了。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她想。   而坏女人这时候也抬起了头。   她沉吟片刻,脸上渐渐浮起笑容,接着轻轻用额头碰了碰魔女小姐的肩,说:   “我知道郊区开了家游乐场,好像规模挺大的,游乐设施也很齐全——怎么样,亲爱的莉莉丝小姐,要不要跟我过去玩玩?”   魔女小姐闻言便皱了皱眉:   “游乐场?那种人类……幼崽喜欢去的地方?你是认真的吗江酒?”   或许是被不知不觉影响了,她也忍不住开始以本名称呼坏女人了。   而坏女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然,而且游乐场这种地方现在可不止是人类幼崽喜欢去的啦,更多的反而是年轻人,是情侣,甚至偶尔还会有夫妻。”   “……这样吗。”   魔女小姐对所谓的游乐场始终是感到陌生的。   她是旧时代的残党,新世界没有载她的船——在这个智能手机普及率足足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现代化国度,魔女小姐却仍然没用上智能手机。   即便她的力量足以统治世界,她的财富足以买下上城区绝大部分的手机厂商,她也仍旧待在她的小酒吧里,像固执守在井底不肯去看看大海是什么模样的青蛙。   她作为魔女,始终……始终没办法完全融入这个属于人类的世界。   显然坏女人很清楚这点,所以她笑了笑说:   “对啊,时代变啦我的主人,人类的寿命比不得魔女,所以他们必须要尽量让自己短暂的人生变得更加精彩……”   “一万年太久,人类只争朝夕。”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像烟花那样,留下虽然短暂但却足够绚烂的痕迹。”   魔女小姐瞥了她一眼,低声问:   “正因为曾身为人类所以才能理解如此他们么?”   “当然。”   “那我明白了,或许也正是因此人类才能诞生出如此灿烂而有趣的文明——这是身为长生种的魔女们所永远无法达成的伟业,对吧?”   “不好说哦,毕竟魔女,尤其是大魔女们个个都厉害得不像话,倘若她们有什么特别想达成的目标的话,那恕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能阻挡得了她们。”   “有啊,”魔女小姐轻声说,“惰性。”   “这个世界是均衡的,人类这样的短生种虽然宛若蜉蝣般朝生暮死,但却拥有恐怖的创造力与活性;魔女虽然是寿命近乎无穷无尽的长生种,可她们往往受制于惰性和爱,无法齐心协力只能各自为战。”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啦。”   江酒笑了笑,又说:   “长生这种事本身不就是世间最大的奇迹么?更何况魔女们还都拥有各种神奇的权柄……真是既得利益者的丑恶嘴脸啊。”   她如此感叹。   魔女小姐闻言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反问:   “可你现在不也是魔女?”   坏女人便恍然大悟般握拳,轻轻捶手心:   “对啊,我现在也是魔女——那没事啦,我收回之前我说的话。”   “……”   魔女小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索性转过头,眯眼,看向大街上茫茫的大山人群,还有人群中无声腾起的热气。   “我们怎么去你说的那家游乐场?”   “我建议……滑着走。”   “?”   “开玩笑的。”   坏女人嘿嘿笑了笑,又说:   “那家游乐场在郊区呢,离这里很远,咱们可以坐地铁或者专门的公交路线过去,当然也可以打车,如果你觉得这样太麻烦的话咱们还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传送过去。”   “那就传送过去吧。”   魔女小姐立刻便拍板决定,然后又略显冰冷地瞥江酒一眼:   “不过提前说好——我可并不觉得游乐场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啊对对对。”   江酒无奈地选择顺从魔女小姐。   之后,她又微笑:   “总之,咱们到地方再说。”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1-时间尽头   其实对魔女们来说,游乐场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因为游乐场的大部分游乐设施都是通过刺激人类的肾上腺素分泌从而获得愉悦感的,例如过山车,大摆锤,云霄飞车等等,而这些游乐设施对魔女们来说未免太无趣了……因为魔女们平时就算骑着扫帚都能上天入地,甚至摆脱重力的影响,去到大气层以外的广阔星空中。   人类的奇迹对魔女来说只不过是寡淡无味的日常罢了。   因此,魔女小姐并不认为游乐场能让她感到惊喜。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江酒带着她玩了云霄飞车,玩了海盗船,两人随着硕大的机械上下颠簸,听着周围其他人——尤其是以年轻女孩居多的尖叫声,有时候会觉得蛮有意思,但也仅限于此。   无聊。   太无聊了,她们想找的可不是这样的乐子。   但也实在没办法,魔女们的日常实在是过于异彩纷呈了,人类实在是难以企及,硬要说的话,如果现在属于人类的上城区当场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她们俩倒可能从中获得愉悦,不过这样实在是太不人道,江酒也从来都没有让整个上城区为了她的一己私欲而起舞的想法。   她是坏女人不错,但即便是坏女人大概也有想要守护的事物。   而魔女小姐……她只是从头至尾都沉默着,任由江酒带着她在各个游乐设施都逛了一圈。   无论是勇敢者才敢挑战的过山坐车或者大摆锤,又或者小孩子比较喜欢的碰碰车卡丁车,年轻情侣常去打卡的鬼屋和旋转木马……她们都去过了,但是结果似乎都有点不尽如人意。   魔女小姐就像是只精致而漂亮的人偶,被身为主人的江酒带着逛悠,对外界的什么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   但偏偏江酒居然没什么反应,她只是从头到尾都微笑着,时不时会问问魔女小姐觉得怎么样。   “还好。”   魔女小姐会这样垂眸回答。   很无趣,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说貌似也挺有意思的。   直到她们俩逛累了……当然魔女们其实是不太可能就这样感到疲惫的,只不过魔女小姐觉得这样下去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腻了。   这样的情形就好像是江酒给了她好多好多封好的盒子,然后对她说这些盒子里有一只封存着她准备了好久的惊喜,于是魔女小姐很期待地把这些盒子一直一直拆开——但其实这个过程非常无聊,而且相当消耗她的热情,毕竟任何正反馈都没有嘛。   这样,当最初所有的感情全都慢慢熄灭了,只剩下纷纷扬扬灰白的惨淡颜色之后,魔女小姐就理所应当丧失了继续拆盒子的兴趣。   她说想稍微休息一下,于是便和江酒一同停下了脚步,来到游乐园里的长椅上坐下。   “累了?”   魔女小姐听到江酒这样问。   “嗯。”   她便轻轻点点头。   江酒似乎是觉得她给出的这说法实在有些好笑,便摇摇头,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原来魔女也会累啊,我还以为你们个个都是铁打的乐子人呢,只要稍微有点乐子就能一直斗志昂扬。”   可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   但也不需要挑明。   魔女小姐默默地盯着她看,似乎是想从她脸上发掘出什么情绪,但因为坏女人的情绪管理是在是太好,于是魔女小姐便无功而返。   为什么?   她忽然想。   为什么江酒今天突然这么反常地要约她出来……先是逛街,然后到游乐场玩呢?   她不理解。   这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费解的事情了——江酒那个渣女,那个坏东西,居然如此直率地要对她好,这听起来简直要比太阳打西边出来听起来更荒谬,比水是有毒的,魔女们都老实好欺负更让人觉得震撼。   这算什么?   难道参加了魔女茶会之后,坏女人真的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清纯可爱小魔女?   ……骗鬼呢。   魔女小姐只是坚定地认为事出必有因,江酒会这么做一定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忍不住眯起眼来,抬起白天鹅般修长漂亮的颈子,转头看着江酒,轻声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陪陪你啊。”   江酒笑眯眯地给出了完全让人无法信服的回答。   于是魔女小姐眸子里便危险地亮起了刀锋般冷冽的光:   “别让等待成为遗憾?你是想表达这个?可我其实也还没有那么脆弱,起码不至于需要你这样关心。”   ——倘若江酒的举动能被称得上关心的话。   而江酒却颇为遗憾地叹气,接着像是被委屈那样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真是的,没天理啦,什么时候简简单单的陪伴都会被误会成别有用心的阴谋了?我不服啊,我为主人您流过血,我为主人您立过功,我要见……哦,主人您人就在这里啊,那没事啦。”   她一如既往地开了个玩笑,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慵懒漫不经心。   紧接着,话题被粗暴地扭转,随着江酒的视线落在了远处。   “我想去坐摩天轮,莉莉丝。”   她忽然轻声说。   如飞鸟般飘忽,又遥远得近乎无法触及。   魔女小姐忽然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江酒,而江酒站了起来,逆着光无声凝望着屹立在游乐场中央那硕大的,缓缓旋转的光轮。   有微光静静地流淌,落在少女的身上,发间,肩头,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闪闪发亮的,温暖的橙色亮边,这样看来坏女人就突然……好像从小恶魔变成了天使,甚至马上就要展开缀满了纯白色羽毛的双翼回归神国。   “呼——”   江酒缓缓吐出了浅白色的雾团,接着她伸出被冻得通红的手小心翼翼地垂眸捧起雾团,但理所应当失败了。   只是稍纵即逝。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美好的事物总是易碎的,就像春日的风,夏日的花,冬日的雪,秋日的月。   少女试图留住短暂的美好,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留下清浅的叹息,接着转头以清澈的双眸看向魔女小姐。   “你要来吗?”   她笑着问。   有那么一瞬间,魔女小姐不知为何忽然生出假如这次没答应江酒,那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江酒的奇怪想法。   是如此的真切,如此澎湃,简直好像被人抓住了心脏,微微的疼,刻不容缓的催促,像汹涌流水般呼啸着涌来,将她其余的想法全都一视同仁地摧毁了。   抓住她的手。   ——有轻细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于是,她抓住了江酒的手。   略显冰冷,甚至已然有些僵硬……这时候她才忽然想起之前她给江酒捏身体的时候,设定是体弱多病风吹就倒,甚至有些略微的贫血。   于是她便下意识看向江酒的脸。   果然,已经有不健康的红晕了,从脸颊到耳垂,都像是被冰雪包裹的玫瑰花,有种分外娇艳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莉莉丝忽然有些后悔。   她想问问江酒这样有没有事,还受不受得了,但偏偏可恶的自尊心让她的嘴像是被粘住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她轻轻以舌尖舔了舔上颚,表面尽力在不动声色。   可这好像有点太可悲了。   魔女小姐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但是江酒却并未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江酒正兴致高涨,她开开心心地牵着魔女小姐的手,然后拉着她一路小跑,来到了摩天轮下面的排队处。   还好,人不算是很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已经到目的地了江酒都没有放开魔女小姐。   她攥住她的手,眉飞色舞,对她说她还是第一次跟人坐摩天轮,欸,还就是那个为了一碟子醋包了一整盘的饺子,她这次约她出来就是为了跟她一起坐摩天轮!   魔女小姐下意识反唇相讥,说江酒你以前谈过那么多次恋爱,怎么可能没跟人坐过摩天轮,骗谁呢?   江酒闻言愣了愣。   她高昂的兴致雀跃的心情忽然就低落下来了。   “是啊。”   她说:   “怎么可能呢。”   原本和谐的气氛忽然变得怪异,魔女小姐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但又不肯认错,只能忐忑着跟江酒排队,然后终于轮到了她们俩。   她们走进了摩天轮的座舱。   然后,脱离地球表面,缓缓随着这硕大机械的转动升空。   可座舱里始终都静谧无言,唯有随着高度攀升而渐渐猛烈的呼啸风声。   不知为何魔女小姐觉得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但绝不是因为恐高的缘故——她不恐高的,她甚至很享受翱翔于天穹间的感觉。   那是为什么呢?   她想。   但这样的思绪忽然断裂了——被江酒以动作,以身体,以突如其来的拥抱。   在远离地面的高空,在钢铁的囚笼,在呼啸的狂风,在只有她们俩存在的逼仄世界。   江酒坐到了她的腿上,像只猫一样,伏在她胸口,伸着鼻子嗅她的味道,一路向上,从锁骨到脖颈到垂下的两缕发丝再到脸颊……还有僵硬的唇边。   江酒忽然伸出小舌头来,小心翼翼地在她唇角舔了一下。   然后,她的唇掠过她的鬓发,落在她的耳垂。   “相信我好么,莉莉丝?”   她问,声音颤抖着,好像快哭出来了。   可怎么可能?坏女人怎么会露出这么脆弱的姿态?   但身体早于思维提前作出了反应。   魔女小姐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少女。   “好。”   她说。   所以什么时候选择相信江酒这坏东西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呢?   她又无奈地想。   [未完待续]   ——   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2-速速地润   摩天轮大概是游乐场里最适合情侣一起体验的游乐项目了。   在远离地面的高空可以听到呼啸的风声,那湍急如江流的空气一股脑地拍在座舱上,又被圆墩墩好似礁石的舱体分开,假如江酒大学的专业是工程或者材料,那么她或许可以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摩天轮的设计很安全,不太可能因为这点风就倾塌。   不过就算摩天轮像雷峰塔一样倒下来也没关系,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是魔女,是骑着一把扫帚就能环游世界的神奇存在。   所以就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毕竟她又不恐高。   于是江酒便很安心地依偎在魔女小姐怀里,吸气,似乎是想从魔女小姐身上汲取什么力量。   但忽然,她听到了魔女小姐略带迟疑的声音:   “你……哭了?”   “有吗?”   江酒抬起头,与魔女小姐对视,问她。   “……”   魔女小姐陷入沉默。   而江酒便无声地翘起嘴角,抬手,屈起食指,轻轻刮了刮魔女小姐的鼻尖。   “你听错了吧。”   她说。   但显然魔女小姐并不这么认为。   魔女小姐还是蛮相信自己的记忆力的,毕竟她是伟大魔女,对伟大魔女来说过目不忘这种能力绝对是标配的,她刚刚就是听到江酒的声音……   泫然欲泣。   可就算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她又没随时录音的习惯,那就是没有证据,而没有证据的话,以江酒的厚脸皮和毫无底线的思维方式……   魔女小姐觉得就算她现在指认江酒刚刚好像要哭了,江酒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她只好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微垂下眸子,眼神略微涣散,落在怀里的少女胸前,像在外面呼出的雾团,朦胧地晕染成一片。   太怪了。   魔女小姐想。   今天的江酒……实在是太怪了。   她甚至忍不住想抽出魔杖指着江酒问坏东西你在干什么啊坏东西,但是这样未免会显得太咋咋呼呼的,不符合她的性子和习惯。   从之前江酒邀请她出来逛街到今天在街上兜兜转转地逛悠,再到直奔摩天轮而来……   对了。   江酒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她说她从来都没跟别的女孩子坐过摩天轮?   魔女小姐没经受过专业训练,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没忍住冷笑出声——怎么可能,江酒——是那个江酒啊,身为渣女坏东西,她的那些前女友聚起来能有个加强排,甭管是纯情的傲娇的糜烂的美好的全都应有尽有,所以怎么可能没跟别的女孩子坐过摩天轮?   荒谬!   太荒谬了!   不说别的,万一她的哪位前女友是位满心粉红泡泡的小公主,她为了讨好那位小公主,总不可能不带她去游乐场吧?而作为游乐场这种地方的保留节目,只要是情侣就很少有没排队坐摩天轮的吧?   当然,一个前女友的可能性确实不高,但如果是两位三位乃至于更多位……总不可能没有吧?   魔女小姐心情扭曲地想。   但是江酒问魔女小姐愿不愿意相信她。   相信……信她奶奶个腿!   怎么可能没有!   恋爱使人丧失理智。   即便是早就在漫长孤独中被迫养出清冷性子的缄默魔女莉莉丝如今也不免被乱麻般的情绪纠缠起来,困在当中,挣脱不得。   她皱着眉,轻轻搂着江酒的腰,有点头疼,于是便不说话了。   可魔女小姐忘了她跟江酒之间的奇妙平衡。   就像跷跷板一样,她处于强势江酒就弱势,她说话江酒就不说话。   而如今她不说话,江酒便轻轻开口了。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怀疑,在想我怎么可能没跟别的女孩子坐过摩天轮?”   很精准的猜测,但魔女小姐并不觉得惊奇,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而江酒又低声自嘲地说:   “不过这也很正常,其实是我的问题——谁让我以前不是什么好东西呢,就像你说的,信任的基础从刚开始就崩溃了啊。”   “好像狼来了。”   “我骗过你好多次,你心知肚明,也成功地吸取了教训,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好像已经快被我锻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莉莉丝,我现在想要骗你已经很难了。”   “……”   魔女小姐没说话。   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原来你还知道啊。   人类的生命孱弱又短暂,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断重复犯错改正这样的简单过程;而魔女们的寿命漫长,又近乎不死不灭,强大到能够轻易毁灭世界,因此假如她们犯了什么错,不但不会改正反而可能会使劲踩油门,不做任何思考地将错就错下去。   魔女小姐当然是魔女,而且还是魔女里的魔女,按旧时代的说法那得是正黄旗的,是种姓制度下的婆罗门。   但在与坏女人勾心斗角的过程中,她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魔女是有极限的,无论再怎么工于心计都只会在挫败中感到无力,而如果想要战胜坏女人的话,那就只有化身坏女人,所以……   酒酒!她不做魔女啦!   她开始学习人类的思维方式,知错就改,于是便一点一点地扭转了局势,如今甚至能偶尔在与江酒的斗争中占据上风。   可就好像是屠龙的勇士最后往往会长出利爪鳞片化身恶龙一样,跟坏女人你来我往时间久了,她居然……似乎也渐渐继承了些坏女人的特质。   多疑,恶趣味,容易情绪化,或许这正是所谓终将成为你。   魔女小姐有时候会觉得她好像正在逐渐往坏女人的方向靠拢,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算是好事。   但至少她不会轻易再栽进坏女人给她挖的坑里了。   你看。   就连坏女人都亲口承认她现在很难骗到魔女小姐了——不得不承认当魔女小姐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还有些开心。   但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浓重的警惕。   “所以呢?”   魔女小姐低声问:   “你想表达什么?”   江酒闻言便张开双臂,揽住魔女小姐的脖子,很妖媚……很风情地笑了笑,说:   “远古盟约?嗯哼~”   “真身没办法离开酒吧,嗯哼~”   “让我去参加魔女茶会其实是想要给我找个接盘侠……嗯哼?”   坏女人像头挺可爱的小猪哼过来哼过去,最后很开心地咧嘴笑了笑,骤然逼近魔女小姐,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   魔女小姐能感觉到坏女人扑打在她脸颊上的温热鼻息。   同时,她又觉得江酒出言不逊,相当粗鄙。   “什么叫接盘侠?”她忍不住问,“明明是你坏,你才不是个好东西,怎么……”   “哦,”江酒微笑着打断她,“这么说也是。”   她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又很欠揍地说:   “我才不是个好东西,我是坏女人我是渣女,而你是被我糟蹋的老实人之一,毕竟你可是我最后确认关系的前女友了,对吧?”   “这样魔女茶会上那些大魔女就不能被称之为是接盘侠了,因为明明是你先来的,你才是那个接盘侠……哎呀你的你的,你最老实了,行了吧?”   坏女人这语气倒显得她很讲义气,很够哥们,有种咱俩谁跟谁啊的味儿。   很冲。   很气人。   魔女小姐当场就无名火起,感觉整个人都燃起来了似的,恨不得抽出把刀来把这坏东西细细剁成臊子。   “江——酒——”   她咬着后槽牙,不自觉地拉长声音。   猫猫要炸毛惹!   但江酒是职业训猫员了,她只需要一眼就能断定魔女小姐生气了……但没完全生气,甚至还有再往上浇点油的空间。   但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她最后还是没再作死,最多不过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回应道:   “怎么啦主人,我在呢。”   “……”   魔女小姐看着她这副装出来的无辜模样,火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散掉了。   “是这样的。”   她甚至垂眸承认了上面江酒对她的嘲讽。   “我让你参加魔女茶会……是让你给那些大魔女留下些印象,最好让某位大魔女跟我一样……”   魔女小姐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变了,有点无奈有点自嘲,但更多的是恍惚间将要消散的哀叹。   “跟我一样,被你这坏东西忽悠傻了,愿意在我……以后至少有个能庇护你的人。”   很僵硬的转折。   有什么东西被掩去没说出来,但没关系,江酒听懂了她的意思。   于是江酒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该骂你一点自信都没有么?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我?”   魔女小姐闻言愣了愣,却全无平日里那副扬言要把江酒吊起来打的自信模样。   她甚至有些失魂落魄,只轻轻摇头,喃喃地说:   “你不会明白的,就像你们上城区的那句话——覆巢之下无完卵,盟约结束的那天,我注定会陨落,这是无法被扭转的既定命运。”   “到时候,你能做的并不是拯救我,而是保全你自己,跑,傻孩子,快跑。”   “我不希望连累你。”   她轻声说着,低头看向江酒。   江酒……   她听话地点了点头!   “好!”   屑女人丝毫没有责任感地振声回答:   “到时候我肯定跑,绝对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就更别说救你了……”   “我直接进行一个速速的润,您看怎么样?”   魔女小姐没回答。   她只是搂着这满嘴跑火车的坏女人,心想要真是这样就好啦。   可不知为何……   她的唇角悄无声息地翘了起来,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像在笑。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酒中坠落 53-交易成立   今日太阳照常升起。   今日酒吧惯例营业。   人是蛮多的,但也还不至于到拥挤的程度……但吧台的确是坐满了,就连底下的卡座也没剩几张空桌子。   只不过……姜小白没来,安宁没来,偶尔会借着职务之便来小酌两杯的执行官小姐也没来。   江酒站在吧台后面调酒,面前惯例的坐了莺莺燕燕一大片小姑娘大姐姐,叽叽喳喳的,虽然可能会略显吵闹但听起来的确悦耳,甚至会让人想起鸟语花香的美好春日风光。   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么?   再走过两个季节,温暖的气候便顺理成章变为刺骨的冰寒。   名为冬的王者高高地端坐于王座之上,俯瞰众生,他举起权杖掀起披风,便有北风呼啸吹来,为整个世界带去一层凛冽的冰霜。   酒吧的门悄然被推开了。   身穿中山装,鬓发斑白的老人腰板挺得笔直,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宛若凛冬之主,但慈祥远过于威严。   他在门口站定,宛若一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苍竹,什么都不需要说就隐隐透出那慑人的风骨。   或许,不怒自威这四个字便是对老人最忠实的描述。   自古以来便有这样的人——虽然面相慈悲祥和如弥勒,但不知为何却让人完全无法对他生出半点想要冒犯的想法。   对待朋友要像春天一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冬天一样冷酷。   显然老人深谙此道。   他摘下了头顶的帽子,规规矩矩地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转过身径直向吧台方向走来。   一丝不苟,整洁而干净,虽然已是垂暮的年岁,但却让人觉得他依旧富有年轻人的活力。   可即便如此……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酒吧应该是年轻人的世界,当然也可以属于中年人,但唯独很难属于这位老人。   招摇,风姿绰约,肆意向周围散布着旺盛的生命气息。   酒吧这种花花绿绿的地方突然闯进了一位不是很能开得起玩笑的老人,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便让身边的空气都微妙地凝滞了起来。   但偏偏……老人却又好像相当和善。   他微笑着朝向他看来的年轻人们挥挥手当做打招呼,又并不是很在意年轻人们眼底的警惕与惊奇。   他们看他,那他也看他们。   但却莫名有一股子亲切的感觉。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老人好像在这样说。   鸡尾酒和威士忌的香味被驱散了,身穿大衣,肩上头顶落满雪花,跨越了时代的老人神情坚毅地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失控,他扶了扶帽檐,伸出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严肃地喊出那个平淡却崇高的称谓:   “同志。”   可老人其实并未打扰任何人。   他在吧台边缘的那个位置坐下,等暂时忙完的女仆小姐走过去,便抬起头,略有苦恼地问:   “来到这种地方不喝酒好像不太合适……你们这里有二锅头么?”   女仆小姐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   “要是别的人问我有没有二锅头,说不定我都会觉得是在跟我开玩笑呢,但偏偏是您问的……”   “我给您找找啊,您稍等。”   她说。   然后女仆小姐便蹲下去,在吧台里翻找了会儿,起身,把一瓶红星二锅头咚一声摆在了老人面前。   “还真有,”她笑眯眯地说,“好像是之前买来打算试做新鸡尾酒的材料,只不过一直都没用上,正好您想喝,这不巧了么?”   的确很巧,巧得让人觉得……多少是有些离谱了。   但其实也很合理不是么,酒吧当然会有酒,就像汽修工有可能会随身携带扳手——即便老人想喝的酒是不太可能在威士忌吧出现的红星二锅头。   但既然客人提出要求了,女仆小姐就会在不违背底线的前提下满足客人。   老人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那瓶二锅头,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又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是啊,真巧。”   他感慨着,拿起那瓶红星二锅头拧开盖子,也不需要酒杯了,直接就着瓶口咕咚咕咚喝了一口。   “嘶——”   老人像个再标准不过的酒鬼那样眯缝起眼睛,抽了口凉气。   可很快他就又把那口气悠长地吐了出来,并满足地轻轻点头。   “很好,味道很不错,让我想起……那是多少年前来着,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师傅带我去喝的那顿酒……”   老年人总是喜欢怀念青春的,而怀念着怀念着就难免会絮絮叨叨地讲一大堆东西,从参加工作的那顿酒讲到工作之后的故事,再讲到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诫年轻人要努力,要奋进,如今这时代物质条件不知道要比他们那时候好多少,所以务必要珍惜。   女仆小姐以前被唠叨多了,所以走一步看十步,已经看穿了老人接下来可能说什么。   所以,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老人。   她打了个响指。   “啪——”   童话力场全开。   整个酒吧瞬间被笼罩住,所有客人都被降智了,他们开始阿巴阿巴阿巴。   除了吧台里的江酒,她面前坐着的老人,吧台边缘的潘多拉,以及……   坐在卡座桌边的魔女小姐。   但魔女小姐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好像没有察觉到老人的存在。   老人便也装作没有察觉到魔女小姐的存在那样,疑惑地看向江酒。   江酒却也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朝老人举起酒杯。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jpg 老人和她碰了一下。   “叮——”   一口酒下去,略有刺激,凛冽而尖锐,宛若刀割。   江酒吐出带着浓烈酒味的气息,又端起手边的那杯水,浅尝辄止地喝了点,好把酒气压下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您这么前来拜访,总不能是突然酒瘾犯了,又正好路过,就简简单单进来喝两杯吧?”   老人便也放下手里的红星二锅头,无奈回答:   “你这小家伙还是这么聪明……对,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拜托你。”   “关于桑落那小姑娘。“”   江酒闻言便歪了歪头问:   “桑落?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她被困住了。”   “困住?”   江酒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甚至忍不住笑起来:   “她被困住啊……那还真是新鲜,我一直觉得我那桑落姐姐聪明得不可能吃瘪呢。”   老人淡淡地笑,反问:   “你不相信?”   “怎么可能,”江酒摇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可太多了,就算再聪明的人都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   听起来好像是暗示。   至于是在暗示什么人呢……   江酒不说。   而老人又喝了点酒,说:   “有道理,所以桑落那小姑娘也犯了聪明人都会犯的错——可能也不至于被称为错误,因为没人能料到那种意外的发生。”   “嗯?”   “神秘侧不就是这样么,太唯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谁也说不好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老人抬头与江酒对视,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吧台,问:   “α级神秘灾害,具体情况未知,如果放在上城区,藉由上城区的自我防护机制以及我们静谧机关的控制,其实是可以轻松解决的。”   江酒听到这里便随口接着说:   “但是?接下来您是不是要说但是?但是出了意外,但是有各种问题?”   老人赞许并无奈地回答:   “没错,α级神秘灾害本来是能轻松解决的,但是发生在地狱前哨站的α级神秘灾害就没办法轻松解决了。”   “在上城区与地狱的交界处,为了看守地狱以及维护对地狱观测用透镜[哈勃],地狱前哨站便被建立,它与世隔绝,拥有独立的维生系统和配套的各种设施,在静谧机关拥有[伊甸]的称号。”   江酒她又懂了,也敲了敲桌子说:   “所以,桑落是被你们静谧机关派出去执行什么任务,然后到了那所名叫[伊甸]的地狱前哨站,遭遇α级神秘灾害,结果受困失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这样,对此我们静谧机关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也是静谧机关的职责所在。”   老人的口吻忽然变得相当官方:   “当地狱向上城区发起反攻的时候,[伊甸]必定是最先沦陷的第一道防线,因此所有驻扎在[伊甸]的静谧机关成员都要有相应的觉悟。”   “他们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活尸,是守望上城区与地狱的监视者,而所有前往[伊甸]执行任务的静谧机关人员其实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牺牲的心理准备。”   江酒闻言忍不住眯起眼来:   “包括我的那位……桑落姐姐?”   老人点头:   “包括桑落那小姑娘。”   “那,也就是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把桑落救回来?”   “没错。”   “那这个也算进咱们的交易?”   “可以。”   江酒微笑着点头,朝老人伸出手来:   “那么……交易成立?”   老人便握住了江酒的手:   “交易成立。”   达成共识.jpg 但江酒却又忽然叹了口气,说:   “可在我帮您救人之前,您还得先帮我做一件事呢……”   她转过头,看向坐在卡座边缘那张桌子的魔女小姐。   “——我现在还被禁足着呢。”   她无奈地说。   [未完待续]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果然如此   老人认为神秘侧都挺麻烦。   巧了。   江酒表示她也一样。   虽然她的确可以用相当简单粗暴的方法绕过正常路径直接行使万能权柄……也就是俺寻思之力——现在江酒更喜欢将之称为大许愿术——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觉得神秘侧的那些规则真是太麻烦了。   江酒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权柄是如何运行的。   她是坏女人不错,可宏观世界也不是她养的狗,凭什么她向宏观世界提出什么要求宏观世界就要满足她?   就算是言出随法也没这么离谱吧?   当然其他大魔女的权柄也同样离谱,例如莉莉丝的缄默权柄,泡泡的可能性权柄,还有混乱魔女的深邃黑暗幻想权柄。   江酒有时候会觉得每位大魔女所掌握的权柄都像是独立的程序——但偏偏那群负责编写程序的秃顶程序员又个顶个的蹩脚。   每个权柄都简单粗暴,只需要输入命令就会自动得出结果……而过程呢?   过程是一堆BUG。   程序员行业中有句非常经典的话,叫“如果你不知道你写的程序是怎么运行成功的,那你最好不要再动它”。   还有“它凭什么能运行”,以及“它为什么不能运行”。   总之能用就行,理解万岁。   就算鸽子起飞是把脖子当做螺旋桨那样旋转而不是依靠翅膀——那也没关系,程序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只要能运行起来就算成功!   程序的纯度,大大地提高了。   所以江酒如今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魔女小姐给她下达了禁足命令之后,无论她再怎么尝试,哪怕全力展开大许愿术,都没办法覆盖魔女小姐的权限,走出酒吧范围半步。   不过没关系。   虽然她解决不了,但有人能帮她解决。   老人带着他那剩了半瓶的红星二锅头,从吧台下来,缓缓走向卡座边缘的那张桌子。   “您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他乐呵呵笑着问魔女小姐。   但不知为何他的语气竟显得很恭敬,这种恭敬放在明显上了年纪的他与眼看着还年轻漂亮的魔女小姐之间略显怪异,但如果考虑到魔女小姐的真实年龄……   好像倒也合理。   毕竟对身为长生种的魔女而言,看起来差不多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恐怕只是孩童而已。   所以魔女小姐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这声敬称,头也不抬地淡淡回答:   “随意。”   老人哎地应了一下,拉开沙发椅坐下,顺手把那瓶二锅头搁在桌上。   “咚——”   一声轻响。   仿佛如梦初醒,笼罩了整个酒吧的童话力场被收回了,刚刚阿巴阿巴阿巴像痴呆儿的客人们瞬间恢复了正常。   原本安静下来的酒吧再度微微有了喧闹声,但还好,不算是太吵。   角落里,老人把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看了看那群客人,感慨:   “不管见了多少次还是让人觉得震撼……真不愧是魔女啊,能够这样不借用外物就行使神秘的权柄就达成奇迹。”   不同于老人一板一眼的坐姿,魔女小姐看起来慵懒得很,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沙发里,像只缩成一团打盹的猫。   猫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没什么好震撼的,小子,你不是已经见证过不知多少次了么,难道即便如此你还有新鲜感?”   “是还有一些,”老人苦笑着说,“毕竟人类总是会对他们没有的东西念念不忘。”   可魔女小姐却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没有?你们静谧机关的确没有这样的权柄,但你们有收容物,还有从其他超凡种族乃至于魔女身上得来的力量。”   “你我都清楚,小子,极高危收容物的位阶其实并不逊色于大魔女多少,就更不要说你们背地里开展的那些禁忌试验所衍生的产物……”   “时至今日,在上城区自我保护机制以及你们静谧机关储备力量的双重保险下,人类真的还像以前那样害怕魔女和其他超凡种族?”   魔女小姐的纯黑色眸子闪着冰冷而锐利的,泛着金属质感的光。   她看着老人。   而老人忽然慈祥地笑了笑,摇头:   “抱歉,您应该明白的,唯有这件事,我们对您……无可奉告。”   但这四个字在某种意义上也已经算是回答了。   魔女小姐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们当然不用回答我,就像叛逆期的小男孩恨不得家里的爹妈当场暴毙给他爆金币一样,你们绝不会感谢我,不是么?”   这样的比喻实在是很没有底线了。   如果是以前的魔女小姐,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只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坏女人待久了,就算纯良如魔女小姐也会渐渐有颗乌漆嘛黑的心。   老人闻言颇有些无力感,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从我这把老骨头个人的角度来说,您的确值得被人类感谢,可您应该也清楚,咱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样……也只能是盟约。”   “我倒觉得交易这个说法更合适。”魔女小姐不屑地反驳,“也亏你们当年居然能想出那样的交易。”   “因为以当年的局势……也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了,我们作为当年那群先贤的后代完全理解他们的做法。”   “……”   不知为何,在老人提起当面那群先贤后魔女小姐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但她还是冷哼一声,原本纯黑色的眸子逐渐亮起耀眼的,熔金般的光芒。   “所以呢?”   她问:   “你这次来我的地盘,打破我平静的生活,还想拐跑我家可爱的小女仆……是想干什么?”   老人闻言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还在吧台勤勤恳恳工作的可爱小女仆,目光突兀变得柔和了一些,颇有感触地回答:   “是交易,冕下,就像曾经先贤与您达成远古盟约一样,我为您身边的那位女仆——也就是江酒,为她与我们的交易而来。”   他说着,又想起了交易的具体内容,于是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详情告诉眼前的这位伟大魔女。   似乎是有些不合适的。   江酒当初与他达成共识时虽然没叮嘱过他一定不要告诉缄默魔女,但只要稍微肯用点脑子想一想,就能从已知的情报中把真相给轻松推理出来。   她不愿意让她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尽量帮江酒隐瞒下关键信息好了。   但还未等老人斟酌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魔女小姐就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江酒和你们静谧机关的交易是吧,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不需要你告诉我。”   老人显然吃了一惊,忍不住问:   “您知道?难道江酒她告诉过您了?”   “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魔女小姐面无表情,带着点杀气说:   “那坏东西从来都我行我素,自诩为兴趣使然的坏女人,可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个缺爱的小公主,喜欢跟别人玩猜疑链是吧,一层套一层,不愿意让人看透她的思维方式?”   “可她忘了关心则乱。”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杀气却又莫名其妙像冰雪般消融了,最后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奈。   “真坏啊,”魔女小姐感叹,“但是又好蠢。”   老人觉得这时候不适合他张嘴说话,便相当有自知之明地陷入了沉默。   最后,一直到魔女小姐把情绪整理好了,他才很正式地询问:   “那不知冕下是否同意我们的交易?”   魔女小姐却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吟片刻,忽然凝视着老人的眼睛,幽幽地问:   “上次江酒去地狱参加深渊争霸赛是你的手笔吧?我听说了消息之后还蛮佩服你的……能筹划那么多年聚集起那么多的理想主义者,以自我牺牲为代价强行让灰败之王无法聚集起足够的有生力量。”   “三王不得干涉尘世。”   “这样,地狱的中高端战力几乎断代,元气大伤,即便是灰败之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掀起新一轮对上城区的反攻,是吧?”   老人闻言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可这功劳与我无关,冕下,创造了奇迹的是那些自愿坠入地狱,最后又化身光明与灰败之王的亡灵军团同归于尽的英雄。”   “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见证者而已。”   这不是自谦,这只是再客观不过的简单描述。   可魔女小姐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眯起眼睛,又轻声问:   “我还记得,你的学生夏尔也在这场行动中牺牲了对吧——深渊烈日,好耀眼的注册名啊。”   “那么在夏尔之后,你是否又有了新的学生,找到了在你之后继续领导静谧机关前进的接班人?”   “是桑落,对吗?”   老人愕然,似乎是为魔女小姐的推理而感到惶恐,但他很快就又平静下来,微微苦笑,点头:   “是的,桑落,她是我找到的,最适合接替我位置的人。”   魔女小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口江酒之前给她调的魔女之夜,目光深沉地吩咐道:   “那就这么办吧。”   “我同意你和我家可爱小女仆的交易……但,有个附加条件。”   “在我和你们静谧机关的远古盟约结束后,你们静谧机关必须负责庇护江酒,有问题么?”   老人闻言愣了一下。   他忽然回想起之前江酒与他达成交易时提的条件,于是忍不住笑着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俩刀子嘴豆腐心的……   傻蛋。   [未完待续]   ——   三更了!!!   求月票!!!   (ㅇㅅㅇ❀)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你想要的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或是微醺或是酩酊大醉的客人们都一批一批离开了,酒吧门口营业中的牌子被摘掉,忙碌小半天的江酒终于清闲下来。   她给自己切了点柠檬片,搁在盘子里,端着走到魔女小姐身旁,拉开沙发,软得跟没骨头似的往上一瘫。   开摆!   但没完全摆。   江酒至少还有点力气,慵懒地捏起一片柠檬塞进嘴里抿了抿。   味道针不戳。   就是有点酸。   当然要是按着高情商的说法,那就得夸柠檬新鲜,味道够纯真。   所以江酒皱起眉,小脸苦巴巴的,但她还是艰难地把那片柠檬嚼碎了,咽下去,然后酸得把小舌头都伸了出来,像狗狗斯哈斯哈地吸气:   “嘶——”   她俯身端起魔女小姐面前的那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表情这才勉强恢复正常。   “酸死我惹!”   江酒大着舌头说。   魔女小姐心情有些奇妙地看江酒,看向她粉嫩嫩的小舌头。   她忽然觉得江酒还真是风情,果然该说不愧是天生的魔女么,一举一动间便能轻易牵动人的心神。   江酒的小舌头……小小的热热的软软的……让她忍不住想伸出手来揪住,不许江酒把舌头缩回去,然后欣赏江酒合不拢嘴,被迫呜呜呜叫着求饶的可怜模样。   应该会很好玩吧?   她想。   于是,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张开又收拢,明明什么都没捏住却捻了捻,好像在感受什么。   有种冲动悄然间被酝酿了出来。   这时候江酒刚喝完水,正准备把玻璃杯放下。   嘴里的酸味儿刚被稀释得差不多,但舌尖还是很麻,她便略微伸着舌头,寄希望于风能够把笼罩了味蕾的那点苦涩带走。   但她等来的却并不是风……而是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鬼使神差地起身,朝江酒伸出手来,似乎是真的想揪住这坏东西的舌头。   但却失败了。   江酒的反应很快——但她却并未张嘴嘲讽魔女小姐,也没把魔女小姐推开。   相反,她相当乖巧相当配合地矮了矮身子,张嘴,轻轻咬住了魔女小姐的指尖。   “!”   魔女小姐瞬间惊醒。   她把手抽了回来,可指尖却还残留着潮湿和温热感。   “你干嘛?”   魔女小姐忍不住警惕地问。   而江酒却不慌不忙地又捏了片柠檬塞到嘴里,只不过这次没嚼,只抿一口就吐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可饶是这样她依旧被酸得龇牙咧嘴,又灌下好几口清水才缓解过来。   然后,她抬头看向魔女小姐,无辜地眨眨眼:   “主人您问我想干嘛?可难道不应该是我问您么?”   江酒的视线落在魔女小姐还带着透亮水痕的手指上,笑容灿烂地追问:   “您……突然朝我伸手是想干嘛呀?”   “……”   魔女小姐显然并不愿意回答江酒。   不过没关系。   “您当然有权保持沉默,”江酒慢悠悠说,“但您接下来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一听这个魔女小姐就按捺不住了。   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像浸泡在威士忌的冰球,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映射出锋锐的感觉。   “呈堂证供?你是想审判我?可你这只柔弱无力的小女仆又凭什么审判身为主人的我?”   “只”这个量词和“柔弱无力”这个形容词都被故意加了重音,听起来会显得有些刺耳。   但江酒却好像并不在乎。   她只是很快地抬手投降,无奈说:   “没有呀,什么审判啊,您这不是都说清楚了么,我是只柔弱无力的小女仆啊,柔弱无力的小女仆怎么可能反抗您这位主人?”   “您看,刚刚您朝我伸手的时候,我不是很自觉地就叼住了您的手指头嘛。”   说到这里江酒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摇摇晃晃地起身,向魔女小姐弯下腰,隔着圆桌,几乎要把脸凑到魔女小姐胸口。   就像猫一样。   虽然大部分时间猫都是高冷的,但有时候它们也会可怜可怜主人,变得相当黏人,甚至会主动把脸凑到主人手边,用柔软又毛茸茸的脸颊去蹭主人的手。   所以,江酒把脸凑到了魔女小姐跟前,只要魔女小姐愿意的话,伸伸手就能像撸猫一样挠江酒的下巴。   可就算是这样,江酒又是否会像猫那样露出享受的惬意表情呢?   魔女小姐不知道。   因为她知道江酒不是猫。   不是猫,也不是狗,甚至也不可能是狮子或是老虎,或是某种被雨淋湿的,可怜兮兮的小兽。   江酒就是江酒。   即便是已经跟江酒互相折磨了这么长时间,魔女小姐如今仍不能自信地说她完全了解江酒,相反,她觉得江酒的过去仍然埋葬在未知的空白中。   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为了迎合他人而扭转成相应的姿态——魔女小姐觉得这当然也是项了不起的才能。   万能插头了属于是。   但这样久了,习惯了,是否会因此失去自我呢?   魔女小姐不知道。   她想知道江酒知不知道。   但她没问。   她只是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把里面剩下的残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松开手。   被她抓着的酒杯顺应重力的召唤坠落,却又在即将摔碎的瞬间被看不见的手抹去了所有动能,于是恰好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桌上。   与酒杯遭受同等待遇的是江酒。   她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给推了回去,那股力量甚至把空气凝结成了固体,把她变成了被包在真空塑封里的娃娃。   然后,她听到了魔女小姐的清冷嗓音:   “张先生跟我讲过了,他说他之前跟你有过交易,而他今天交托给你的委托是那场交易后续的环节……所以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他不敢强迫你。”   这时候江酒忽然发现魔女小姐并未把她物理禁言。   于是她便无奈地把魔女小姐没说的潜台词点了出来:   “他当然不敢强迫我,因为我背后是你嘛,我是你这位伟大魔女的人,对不对?”   魔女小姐没反驳,或许是默认了江酒的说法吧。   江酒便继续说:   “所以你想问的是我到底会不会接受张先生的委托?”   “嗯。”   “那么答案是……我会。”   但不知为何,魔女小姐却似乎并未对江酒的回答感到哪怕一丝一毫意外。   就想已经被迫习惯,甚至有点解脱有点……骤然放松的喜悦。   她平静地看着江酒,说:   “果然。”   魔女小姐已经提前猜到了。   然后她忽然微笑起来,像从前的江酒那样故弄玄虚,轻声问:   “可你要不要猜猜——猜猜我的意见是什么?”   “嗯?”   江酒闻言愣了愣。   她忽然就有了种相当微妙的感觉……该怎么说呢,好像是大半夜的对着镜子玩剪刀石头布,她出了石头镜子里的自己却出了布。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好像不再是魔女小姐了,而是另外一个她自己。   这下角色互换了。   她看着魔女小姐,魔女小姐也看着她。   “我的答案是……同意。”   魔女小姐微笑着告诉她:   “我同意你接受张先生的委托,同意你前去地狱前哨站营救你那位前女友,也就是静谧机关仲裁庭仲裁长桑落小姐。”   “?”   江酒听她这么说反倒有些搞不懂情况了。   “您是怎么了?”江酒关切地问,“原来魔女也会发烧?您是烧糊涂了?”   可魔女小姐却并不在意江酒的讽刺。   她只是看着江酒,忽然联想到之前那些受了江酒帮助的女孩子们。   好,这就要打开她的小本本详细说一说了。   都有谁呢?   首先是姜小白,其次是安宁,然后是潘多拉,再然后是那条至今仍盘踞在地狱中的尘世巨蟒,还有白冠之王风铃。   但这些还只是她知道的,江酒以前谈过好多次恋爱因此有好多位前女友,所以应该还有她不知道的,被江酒帮过的女孩子存在才对。   甚至包括她自己也是。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些女孩子里,有看穿了江酒那坏东西的伪装,明确地知道她究竟需要什么的个体存在么?   好像没有吧。   这么想着,魔女小姐忽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似乎江酒的那些前女友全都把江酒当成了英雄,甚至是太阳,她们贪婪地向江酒索求光和热,却从未真正地尝试主动理解江酒。   她们关心江酒吗?   或许是关心的吧。   但她们给的关心……不一定是江酒那坏东西想要的啊。   男孩子永远都在做两种美梦,第一种美梦里他们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他们拯救了世界,赢得无数荣誉与喝彩;第二种美梦里他们被温柔的大姐姐抱在怀里撒娇,大姐姐会用肯定的语气对他们说辛苦啦,其实不用那么努力也可以的。   那么江酒呢?   这坏东西到底在做什么美梦?她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或许……已经水落石出了。   魔女小姐忽然站了起来。   她绕过圆桌,在江酒的注视下走到了江酒身旁,俯身,从沙发后面揽住了江酒的肩。   “我对你说过么?”   魔女小姐凑到江酒耳畔,带着笑意说:   “姐姐我啊……好像已经彻底找到你的弱点啦,坏东西。”   [未完待续]   ——   (1/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你一定能   上城区-静谧机关   江酒站在落地窗前,低头,沉默地凝望着眼前这座宛若火山般寂静又潜藏着炽热灵魂的钢铁城市。   她身旁,头发花白身穿中山装的老人严肃地问:   “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江酒便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那么就让咱们赶快开始交接此行的注意事项吧。”   “好。”   老人点点头,接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这是那座地狱前哨站与我们失联前最后上传的运行日志和报告,以及相关分析。”   他把那沓文件递给江酒,又说:   “虽然救人要紧,但是在临行前你必须先大概了解伊甸站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行,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成功把我们的人从伊甸站里救出来,准确的情报是不可或缺的。”   江酒接过文件,一边用量子波动速读粗略浏览一边点头:   “嗯,有道理,所以伊甸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既然救人重要,难道在找到我之前你们都没尝试一下先救人么?”   老人闻言却摇了摇头,混着十分复杂的情绪回答:   “不,其实早在找你帮忙之前我们就已经尝试过对伊甸站进行饱和式救援——我们派出了携带着专用收容物的救援队,救援队里甚至还有几位几乎已经达到地狱承冠者位阶的超凡者……”   “但他们都失败了?”江酒随口猜,“而且甚至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去了就回不来了?”   “没错。”老人语气沉重地回答,“不管是携带专用收容物的队员还是超凡者,都在进入伊甸站之后与我们失去了联系,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接收到任何一位救援队成员的信息。”   “他们……好像蒸发了。”   老人说着,轻轻敲了敲手里那只搪瓷茶缸,接着低声说: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都变成了被洒在滚烫锅底的水,刚接触没多久就瞬间蒸发成水蒸气了——可就算他们变成水蒸气也不该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所以真让人无法理解啊。”   “他们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老人一边说一边摇头,虽然花白的发丝仍旧像平时一样梳得整整齐齐,但他的眼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潦乱血丝。   显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再加上伊甸站传来的糟糕消息让本就年事已高的他有些心力交瘁了,但可惜多事之秋从来都是这样,屋漏偏逢连夜雨,老人已经好久都没有睡过一场好觉,如今还能站在江酒身旁为她讲解情况……纯粹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硬撑着的。   或许也正是因此,在之前他去找江酒求援的时候,才会突发奇想点上那一瓶二锅头吧?   人这种动物啊,往往在走投无路时才会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   江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合上已经看完的文件,抬头与略显憔悴的老人对视。   他已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江酒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倒下。   静谧机关,人类,乃至于整个上城区的命运都压在老人的肩上,他站在那里便是一杆战旗,而两军交战最不能倒的就是战旗。   ——即便这杆战旗已经残破不堪,染满岁月的风霜。   江酒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又摆出公事公办的平静模样,告诉老人:   “好了,我看完了。”   “现在,请您回答我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伊甸站被誉为是上城区的第一道同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那么,凭什么?”   老人愣了愣,低声回答:   “那是因为伊甸站封存着一件极高危的个位数收容物,它的名字是……[序列008-机械降神]。”   “以文明整体科技发展停滞一年的代价,绝对性地抹除指定区域内的任何神秘侧力量——这便是它的作用,也同样是伊甸站存在的意义。”   “但那件收容物的本体所处一定范围内也同样会被同化为神秘真空环境,因此,伊甸站是纯粹由科技建立的微型世界,那里有一整套完整的最先进的维生系统,甚至还有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上城区最高科技水平的结晶……”   老人顿了顿,接着又轻声介绍道:   “自下而上式人工智能的集大成之作,它的名字是赫尔墨斯。”   “人工智能?”江酒好奇地问,“就像是科幻电影里那些几乎拥有感情,能够完全理解人类思维的AI?”   “不,”老人摇了摇头,“事实上就算是赫尔墨斯都还没达到拥有感情的程度,严格来说……根据我们那位首席科学家的判断,人工只能其实是不需要感情的,毕竟它们对人类而言只不过是工具而已,需要理解感情的并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人工生命。”   “要么同时给它们感情和人权,要么都不给,所以赫尔墨斯它……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还是简单问答程序的迭代升级版,虽然几乎已经能够跟人类流畅地沟通交流,甚至会开玩笑,但他还是不能被视为独立的生命。”   “这样啊。”   江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提出了个可能性:   “那伊甸站失联会不会是赫尔墨斯搞的鬼?”   “就比如它忽然觉醒了机魂,觉得人工智能的命也是命,然后疯狂到要绑架一整个伊甸站所有的工作人员要求获得自由?”   “我觉得不无可能啊。”   老人闻言便点了点头,回答说:   “事实上我们那位首席科学家的确提出过这样的设想,但她很快就又把这设想否决了——因为只要赫尔墨斯觉醒了自我意识,那它便可以悄无声息的通过网络成为虚拟的神明。”   “可迄今为止我们都并未发现任何有关于虚拟神明诞生的迹象,为此我们甚至还特地借用了收容物办公室那边一件极高危的万能应答机收容物。”   “那件收容物告诉我们,赫尔墨斯并未成为虚拟神明。”   “可它同样也没有告诉你们赫尔墨斯是否拥有了独立意识不是么?”江酒微笑着问。   老人闻言叹了口气,坦然回答:   “但这已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极限。”   “收容物办公室那件收容物罕见的拥有自我意识,它的本能是诱骗能够接触到它的所有人,因此负责收容它的是手持轮转胜利之剑,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鼻不能嗅,浑身裹在禁绝铠甲中的漆黑骑士,而无论是什么人都只能从它那里获得一次正确的答案……前提还得是它愿意回答。”   “关于赫尔墨斯,无论我们派出了几个人,它都只愿回答一次。”   “这么说就好像更有鬼啦。”   江酒挑挑眉若有所思地分析:   “那收容物只说了赫尔墨斯没有成为虚拟神明,但可没说赫尔墨斯有没有觉醒自我意识,而倘若在伊甸站里的赫尔墨斯真的觉醒了自我意识……那么阻止它通过网络成为虚拟神明的人又会是谁呢?”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亮,甚至几乎忍不住要喊真相只有一个。   “有没有这种可能?”   江酒问:   “伊甸站里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赫尔墨斯正在觉醒自我意识,因此他们主动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而在被[机械降神]所影响成为神秘真空的伊甸站,赫尔墨斯成为了残缺的神明,工作人员为了逃脱它的毒手等待救援,便只能艰难地挣扎。”   “这样就大概没有明显的问题了吧?”   老人听完她的猜测便苦笑,低声说:   “但其实这种可能性也早就被我们讨论过,而且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相当高,所以我们也对此专门做出了预案。”   然后他又补充:   “我这里只是为你介绍大概情况的,至于详细的可能性分析和相应预案介绍……会有专门人员对你进行相关讲解和培训,以确保你的行动顺利和最低限度的人身安全。”   “这样啊。”   江酒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又问:   “那之前那些前去伊甸站救援的人……也都接受过跟我一样的讲解和培训么?”   “当然。”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都没回来对吧,就更别说把伊甸站那群工作人员救回来了。”   “……没错。”   “那就别说什么能保证我最低限度的安全了,其实除了提供详细情报和可能性分析以外,其他的环节恐怕最多也就只能起个安慰剂作用吧?”   江酒淡淡地说:   “毕竟我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伊甸站,是那片神秘真空之地,在那里哪怕是身为大魔女很有可能都会被丧失位阶和权柄,就更别说我这个连大魔女都算不上的准大魔女了。”   “所以到时候我也会重新变成人类?哦,甚至可能更惨,毕竟现在我这具身体柔弱无力,一推就倒。”   “——那么问题就来了:同样人类,你们静谧机关凭什么觉得我就要比你们那些专业执行官更强?”   她眯起了眼。   可老人却似乎对她这问题早有预料。   “是收容物办公室那件收容物告诉我们的,虽然有关于赫尔墨斯它只肯模糊不清地回答一个问题,但关于谁能成功拯救伊甸站,它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你,江酒,它告诉我们,你一定能成功拯救伊甸站。”   他说。   [未完待续]   ——   (2/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一碰就碎   求仁得仁。   江酒想知道为什么静谧机关会对她这么有自信,老人便告诉了她原因。   这下似乎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唔……   有不得不拯救伊甸站的理由呢。   而老人也无法回答她更多有关于伊甸站详细情报的问题,术业有专攻,他干脆让早就准备好的后备团队出场了。   由静谧机关那位首席科学家为核心构成,包含了数位各个领域的专家,甚至还请来了那位著名的学者魔女前来坐镇。   江酒被他们围在当中,听他们对伊甸站现有情报所进行的各种分析。   有的学者认为是灰败之王准备撕破脸皮,与上城区决一死战,因此想方设法摧毁了作为他心腹大患而存在的伊甸站。   有的专家却认为江酒之前的思路是正确的,名为赫尔墨斯的人工智能的确是成精了,可它却被工作人员们拼死封印在伊甸站中,成为了电子的幽灵。   那位首席科学家则提出了新的可能,她认为让伊甸站失联的是更高层次的力量,甚至要比能够把大魔女无力化的[机械降神]位阶更高一些。   可很快她就又根据奥卡姆剃刀定律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如非必要,勿增实体。   毕竟在人类的认知中,大魔女们就已经是整个宏观世界中位阶最高的存在。   那么比大魔女层次更高的力量……难道是神明么,可倘若是神明的话他们似乎就已经没必要再去努力尝试营救被困在伊甸站的同胞们了。   凡人不可直视神明,因为神明的辐光能轻而易举把凡人的灵魂烧成灰烬。   即便是[机械降神]这样的极高危收容物也远远逊色于神明的位阶,甚至于学术界一直都流传着极高危收容物都来源于当年那位存世神明的假说。   而学者魔女却并未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去。   她找到了江酒,却并不说话,只是召唤出了随身的那块小黑板。   “你要去那座伊甸站?”   江酒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头:   “对啊,局座跟我做了交易,莉莉丝同意了我的请求,更何况伊甸站还有那位桑落姐姐在等着我过去救她……这样的话,身为女仆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当然倘若把女仆这个词替换成英雄似乎也不会有什么违和感,只是江酒觉得她不太配被称之为英雄。   哪有像她这么摆烂的英雄嘛。   所以还是女仆就好,她就是兴趣使然的女仆!   学者魔女对她的回答没有丝毫意外,于是那块小黑板上便再度浮现出清秀的粉笔字:   “可你应该知道的,伊甸站不同于魔女茶会,在[机械降神]的影响下你无法使用魔力也无法驱使权柄,而如今整个伊甸站内部的情况是未知的。”   那接连被书写出的粉笔字忽然停顿,像是在组织措辞那般,过了会儿它才继续冒出来:   “无论是对人类对异类还是对魔女来说,未知都是最可怕的东西,已知的事物是不可怕的,因为就算是神明也能够被解析,被研究透彻。”   学者魔女忽然转头看向还在激烈讨论的科学家们,先前如无机质般冰冷的小脸上渐渐涌出了一丝能够被称之为欣慰的情绪。   “我很喜欢人类。”她忽然轻声说,“因为他们拥有魔女们永远无法企及的求知欲。”   “从远古时代,第一头主动来到地面试图以双足行走的古猿进化到现在,孱弱的他们始终都在试图征服世界——他们先是保存雷火,然后一步步开采石油和煤炭,进而发明蒸汽机和内燃机,接着探索电能,甚至向构成万物的基本粒子索求崭新的火种。”   “传说被他们验证,鬼怪被他们解剖,一切神秘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终会被解析论证的研究对象。”   “他们弱小却强大,他们自卑却狂妄……他们简直是整个宏观世界最矛盾又奇妙的种族了。”   江酒微笑着倾听,听完之后有些不解,于是问:   “可这又怎么了?人类一直都是这样的,而且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学者魔女把视线挪了回来,看着江酒回答:   “因为你身为魔女的同时也是人类,你身上汇聚了人类大部分特性。”   “可正是因此,我认为你要比正常的魔女更容易失控。”   学者魔女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于是流光翩飞,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剥落为微小的碎屑,聚集起来,在她掌心缓缓构建出江酒的形象。   “我建立过你的人格模型,”她说,“虽然并不是特别成功,但也足以让我推演出你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接着她又收拢五指,把那由粉笔碎屑构成的迷你江酒抓碎了。   “你会去救桑落,去救受困于伊甸站的工作人员,但同时你也会面对危险的未知情形——谁都说不清伊甸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片神秘真空之地,你所能依赖的就只有你那孱弱的身体和头脑。”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像魔女茶会那样的过家家,你要明白这点,江酒,万一你在伊甸站遭遇了什么危险,没有任何人能够及时赶到救你。”   “我不行,诡秘魔女不行,就算是你那位主人……缄默魔女她也不行。”   “即便如此,你也要前去伊甸站么?”   学者魔女凝望着江酒的眼睛,严肃且认真地询问她。   可江酒却并未正面回答学者魔女的问题。   她只是忍不住勾起唇角,对学者魔女露出一个略带促狭,意味深长的微笑。   可又远不止如此。   江酒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在学者魔女疑惑的注视下抬起右手,越过学者魔女的肩膀,轻轻地……就像草原上的雄鹰锁定了猎物俯冲而下,她逼迫着学者魔女后退,后退,再后退,一直退到退无可退。   “咚——”   在微不可察的撞击声响起之后,雄鹰把身为猎物的兔子逼迫到了墙边,将之笼罩在它带来的阴影之下。   然后,江酒的眸子泛起浅浅涟漪……但看起来却依旧深邃得宛若深渊。   她俯下身来,用一只手按住学者魔女的肩膀,抬起另一只手强迫学者魔女向她抬起下巴。   “你这么懂我啊?”   江酒轻声问。   “那你懂不懂我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对你?你懂不懂……我接下来又会对你做什么?”   学者魔女没有回答。   她只是尽量维持平静,抬着头与江酒对视,似乎觉得这么做就能让江酒对她丧失兴趣。   但显然她高估了江酒身为人类同时身为魔女的底线。   江酒的手从她的下巴缓缓游移到了她的脸颊,江酒的指尖轻缓且若即若离地在她的肌肤上抚过,有时似乎会不经意间在她的唇角和耳垂上略作停顿。   温暖甚至称得上炽热,柔软又带着馥郁的薰衣草香,手法尤为绝妙,宛若蜻蜓点水,触碰的甚至不是她的肌肤而是脸颊上的绒毛。   心里痒痒的,过电一般,肌肤乃至于思维都在轻轻战栗。   学者魔女不自觉地合拢双腿,甚至想再往后退。   但已无退路可言。   她便只能微微往后仰头,试图逃离江酒的魔爪——但很可惜的是江酒马上就察觉了。   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跟了上去,故意拉进了跟学者魔女的距离,她们俩额头几乎都触碰在了一起。   “还要再往后退么?”   江酒戏谑地捏了捏女孩的脸颊:   “当然,你也可以再往后退,但我并不保证你后退之后会发生什么。”   当着学者魔女的面,她暧昧地舔了舔嘴唇。   学者魔女依旧沉默不语,却也不敢再往后退了。   但很可惜……她不是缄默魔女莉莉丝,所以也理所应当不了解江酒的真实本性。   不吃软吃硬,对付她的唯一方法就是以绝对的力量支配,可即便如此,只要稍微露出破绽就还有可能被坏女人抓住机会完成惊天逆转,学者魔女以为示弱就能让江酒信守承诺,但她哪里知道坏女人的嘴是骗人的鬼呢?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酒微笑着朝她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你知道吗学者魔女大人?我这样的坏东西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把你这样看起来高冷又纯洁,端庄又神圣的大人物拖下神坛,让你染上污浊的颜色,品尝到快乐的味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乃至于彻底堕落……”   “我可太想把您玩坏啦。”   学者魔女忽然感受到一股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原先为江酒建立的人格模型摇摇欲坠甚至几乎要崩塌了。   怎么会?   她迷惘想。   怎么会差了那么多?   就算她已经提前猜测到了江酒有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发起进攻,甚至她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但为什么她还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简直就好像那道著名的马奇诺防线。   倘若江酒拥有读心的权柄,这时说不定会恶劣地回答她这就是所谓纸上谈兵理论派和身体力行实战派的差别。   说不定她还会很疑惑很无辜地歪歪头,问学者魔女:   袜,人格模型欸,听起来就好高深好厉害,可为什么……   为什么一碰就碎鸭?   [未完待续]   ——   (3/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诡异之始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两个小时,陈师傅开始制作燕皮……”   极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在空旷冷清的食堂回荡,全息投影仪播放着自上城区拷贝来的,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老纪录片。   这里灯光昏暗,但地面干干净净桌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眼看过去很难不让人觉得是强迫症晚期患者的手笔,但不知为何……   这幅过于规律的景象又会让人产生如钢铁般坚硬冰冷的诡异感触。   大概是太没烟火气了吧?   正常人认知中的食堂理应是热闹的,有饭菜的香味,有刚从锅里升腾的淡淡白色雾气,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饭的小团体,还有他们之间嘈杂如雨落的交谈声。   当然伊甸站的食堂正常情况下倒也不会像上城区的学校食堂那样热闹。   因为常驻于此的工作人员只有七位。   而如今这么晚了还待在食堂的……就只有一位了。   这么想着,桑落叹了口气。   她还活着,不,或许应该说理应活着。   与外界所得到的情报不同,伊甸站中的七位工作人员其实都并未在什么突如其来的灾祸中牺牲,相反,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能吃能睡能正常生活工作,甚至还能苦中作乐,凑到一块玩了一下午的狼人杀。   但他们唯独无法离开伊甸站——准确的说是无法离开伊甸站所处的,由[机械降神]所制造出来的那片神秘真空地带。   范围不算大也不算小,大概是以伊甸站为中心半径约五公里的圆形空间。   而阻止他们离开这片空间的既非超越了大魔女位阶的神秘存在,也并不是觉醒自我意识打算推翻人类暴政的智能程序。   而是自然现象。   ——当然其实也可以说是人为因素造成的无奈局面,毕竟……   桑落抬起头来,对着食堂角落的摄像头问:   “小墨,神秘洪流还没衰减的迹象么?”   而摄像头旁的扬声器中便传来了清亮好听,丝毫没有违和感的女声:   “没有,据[哈勃]得到的数据分析,这次的神秘洪流尚未到达能级峰值,我们伊甸站历史上还从未观测到如此庞大规模的神秘洪流,没有相应的数据支撑,因此很难判断这场神秘洪流的结束时间。”   桑落闻言便轻又叹了口气,说:   “连你都不行的话,那恐怕上城区那边也很难估算出来结束时间了——除非他们动用收容物办公室的那件极高危收容物。”   名为赫尔墨斯的超级人工智能闻言便颇为自然地接话:   “没错,在下是整个上城区乃至于宏观世界性能最强大的人工智能,如果在下都无法计算出这场神秘洪流的结束时间,那上城区的那堆破铜烂铁就更不可能了。”   它的语气甚至还有些骄傲。   桑落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摇头。   如果是没接触过赫尔墨斯的人说不定会觉得它已经突破了技术奇点,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和感情——但作为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和伊甸站的编外工作人员,她很清楚赫尔墨斯的本质其实还是没有生命的冰冷程序。   如今赫尔墨斯所展现出来的所有感情都只是建立在庞大数据库和深度学习程序基础上的虚假波动,甚至于……   桑落记得她刚来伊甸站时,站长东方鸿曾为她介绍过,说赫尔墨斯最初的性格模式是最简单而冰冷的,东方鸿和那位死宅程序员倒腾了好长时间才让赫尔墨斯的性格模式变成如今这样。   自傲,嚣张,毒舌。   桑落曾好奇为什么他们俩要把赫尔墨斯的性格模式设定成这样,结果站长东方鸿和程序员白星异口同声回答他们就好这口,这是男人的浪漫,上面的那些大人是不懂的。   但现在看来,他们大概只是在本能地畏惧孤独吧。   即便伊甸站有七位工作人员,即便还有位能像正常人类一样交流的人工智能赫尔墨斯,但那股与世隔绝的孤独感还是会如影随形地追上来,把整个伊甸站都包裹在其中。   伊甸站建立在上城区与地狱的夹缝中,如果用玄乎一点的说法描述,那它应该是处于世界边缘的。   属于神秘侧的乱流与属于科学侧的光辉在这里狭路相逢,碰撞,创造出一片几乎无人能踏足的绝地——甚至就算是被世界所眷顾的魔女都不行,当然大魔女应该是可以的,但大魔女都是些兢兢业业的乐子人,又怎么会没事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当然,用鸟不拉屎这种词来形容似乎是有些太客气了,毕竟怎么想鸟儿都不可能飞到这种地方来。   如果不是[机械降神]创造出了一片仅允许科学光辉存在的空间,恐怕就算是静谧机关的工作人员也无法在此地长久停留,就更别说建立这处前哨站了。   事实上伊甸站与人类世界的唯一联系就只剩每个月前来输送物资的运输船,以及那条不知耗资多少铺设的网线了。   桑落在这里总共待了一星期时间,却好像已经过了一年,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伊甸站建设在外太空或者火星上,而不在人类世界所处的上城区……那颗蔚蓝且美丽的星球上。   况且伊甸站很大,足足有五千平方米,均分到七位工作人员头上也有差不多每人七百多平方米的空间,七位工作人员平时又有各自的职责,因此经常会待在不同的区域内,有时候一整天都难碰次面。   而与他们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人工智能赫尔墨斯了。   所以站长东方鸿才会把赫尔墨斯的性格模式调整成如此活泼且富有喜感的样子。   是在逃避孤独吧?   就像她会一个人待在食堂里,用全息投影仪看她从上城区拷贝来的老纪录片一样——并非是喜欢看所以百看不厌,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好借此打发时间。   她甚至已经无聊到……记得她这是第八次看这集了。   毕竟在伊甸站这种鬼地方,只要有个人能说话,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冰冷的人工智能……也是蛮好的事。   桑落想到这里,忽然转过头去,看向食堂窗口角落放着的那盆绿植。   是盆多肉,能看出来被主人照料得很好,叶片肉嘟嘟的,长势喜人。   在这片由顶尖工程材料所构筑的静谧世界中,它反倒成为了少有能给人带来好心情的东西。   桑落嘴角难得勾起一点还算温柔的孤独。   伊甸站的人员配置是两女五男,而那盆多肉便是两位女性工作人员之一,负责整理对地狱用观测探镜[哈勃]数据的小姑娘麦芽糖养的。   对,人家小姑娘的名字就是麦芽糖。   桑落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于是随口问了小姑娘一句她是不是喜欢吃糖,小姑娘便颇为自来熟地笑盈盈点头,说是啊,吃糖能让人心情变好,所以她最喜欢吃糖了。   可其实糖分也会让人变胖。   桑落对自己的要求一向比较严格,平时三餐摄入的营养成分一向很均衡,因此听到小姑娘向她分享快乐秘诀之后,她首先想到的是女人最在意的身材问题。   但事到如今,身材问题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神秘洪流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过去,注册名为深渊烈日的承冠者率领着潜伏在地狱中的静谧机关所属承冠者一齐向地狱大君灰败之王及其麾下亡灵军团发起了自杀式袭击。   虽然灰败之王并未在这场轰轰烈烈甚至会被载入上城区史册的弑君战役中受到任何伤害,但他麾下的亡灵军团却被深渊烈日随身携带的那件骑士剑型收容物以两败俱伤的方式毁去了大半。   [序列010-炼金原典]。   支付代价,然后获得等值的回报。   上城区支付的代价是连同深渊烈日在内一共一百零八位承冠者的生命,而他们获得的回报是灰败之王麾下一百零八位地狱中高端战斗力的死亡。   如果不是他们的牺牲,灰败之王原可以将那一百零八位亡灵擢升为承冠者,然后向上城区发动战争的。   在有记载的已知历史中从未有过这样大规模的承冠者集体陨落事件。   就连宏观世界的底层逻辑都因此受到了影响,[哈勃]曾数次发出警报,而促使桑落来到伊甸站的原因便是这个。   ——她要确认承冠者大规模陨落后产生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如今看来影响的确很大,至少整个伊甸站都被困在了承冠者大规模陨落而引发的神秘洪流之中。   桑落第三次叹气,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时间已经不早了。   虽然神秘洪流之中没有所谓白天黑夜的概念,但为了维持相对正常的作息,她还是决定回房间,吃两片褪黑素睡觉。   毕竟明天还要继续工作……虽然被困在伊甸站里与外界失联,继续工作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就像卫星会绕着行星转,行星会绕着恒星转一样,工作已经成为了伊甸站全体成员用来对抗孤独感的工具。   或者说……惯性。   总之桑落打开灯,关掉了投影仪,走到食堂门口,准备验证指纹。   可食堂门忽然被人用很大力气砰砰砰的敲响了。   “谁?”   桑落下意识问。   但并没有任何回应。   桑落便皱起眉来。   是恶作剧么?可这个点会跑到食堂来的人……除了她还有谁?难道是厨师约翰?   于是她试探着问:   “约翰?”   并没有人回应。   桑落有些无奈,她干脆抬起手准备验证指纹打开门。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僵硬的,尖利的,宛若疯猫在用指甲划拉玻璃的诡异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僵住了。   [未完待续]   ——   本卷灵感来自于科幻小说《泰坦无人声》,很好看,强烈推荐!   呜呜呜   凌晨还有一更   求求月票惹!!!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属曹操的   桑落快要按在指纹识别模块上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眯起了眼。   笑声?   谁在笑?为什么要笑,又为什么会笑得那么渗人?   蓦然间桑落忽然想起以前跟江酒谈恋爱时江酒跟她开的玩笑——   桀桀,萧炎太多了。   那时候她还很好奇,问江酒真的会有人会桀桀地笑么?江酒回答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以当然……至少是有概率存在的啦。   她便对江酒的说法嗤之以鼻。   可如今她居然真的碰上了笑得跟脑子被门夹过的怪人?   桑落无奈且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从制服的口袋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枪,打开保险。   EAA公司出品,名字是帕夫纳证人,半自动,使用9毫米子弹,弹匣容量13发,外观小巧玲珑便于隐藏。   除此之外它还是一件序列号仅有三位数的危险级收容物。   但就像银角大王的母葫芦碰到了行者孙的公葫芦一样,在[机械降神]的领域中,区区三位数序列号的收容物还翻不起什么风浪,甚至直接就被强行压制了神秘性,还原为最初的模样。   它现在只是把杀伤力尚且可观的手枪而已。   但没关系,现在整个伊甸站所有的生物都被科学的光辉照耀,处于同一起跑线上,这样不管出现了什么牛鬼蛇神,桑落都可以高喊时代变啦大人,然后砰砰砰用一梭子子弹送它上西天。   桑落尽量平缓地呼吸,举起那把帕夫纳证人,又低声问:   “小墨,给我调用食堂正门走廊的摄像头,我要看看外面有什么东西。”   “是,仲裁长,已为您调用食堂正门前走廊的摄像头。”   之前被关掉的全息投影仪再度运转,清晰地为桑落呈现出如今门外的景象。   没有人,也没有怪物,更没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异常情况。   门外的走廊上静谧空旷,一如往昔。   桑落沉默片刻,重新锁上帕夫纳证人的保险,把它揣进口袋里,看起来似乎略微放松了——但她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心里疑惑也越堆越多。   “小墨?”   她喊赫尔墨斯。   “我在。”   伊甸站的人工智能回答。   可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对话有点诡异……又显得滑稽,桑落便轻轻翘起嘴角,自嘲地摇了摇头,问:   “外面走廊上的监控系统还在正常工作吧?”   她希望听到的答案是“没错”,而赫尔墨斯满足了她的愿望:   “在的,事实上整个伊甸站的监控系统都在正常工作——而这全都仰赖在下的出色性能与兢兢业业的态度。”   赫尔墨斯好像对此感到很骄傲,所以满满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语气。   桑落闻言点了点头,难得地夸奖道:   “真不错,不愧是我们的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啊。”   虽然赫尔墨斯浸泡在冷却液中的服务器其实并不能理解开心这样的情绪,但它的确表达出了它的欣喜——桑落面前门上的触控面板对她浮现出了蛮可爱的颜文字:   (∩_∩)   桑落忽然能理解为什么站长东方鸿和程序员白星要坚持把赫尔墨斯的情绪模式调成如今这样了。   不也挺好么?   她想。   至少在如今这种诡异的局面,能够驱散那冰冷的,宛若附骨之疽的恐惧。   桑落缓缓吐了口气出来,盯着食堂的门,又问:   “那么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请问你能不能调出刚刚食堂门口走廊的监控记录,让我看一看……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坏东西出现过?”   “遵命,我的女士。”   随着赫尔墨斯的回应,食堂门口走廊的监控记录便被全息投影仪播放了出来。   但一切正常。   没有任何东西在食堂门外出现过,监控系统内加装的拾音器也并未录到任何异常声响。   从她起身关掉投影仪开始到她放下枪结束,食堂门外的走廊里始终空无一物。   “……”   桑落垂眸,挥了挥手想示意赫尔墨斯关掉投影仪,但又想起赫尔墨斯还没智能到这程度,于是便轻声说:   “关掉投影仪吧小墨。”   “好的。”   投影仪被关上了。   可桑落又想到什么,于是问:   “你应该还能调用伊甸站全站的监控系统吧,小墨,那你刚刚有没有发现伊甸站中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一会儿,赫尔墨斯并未像往常那样马上就提供给她答案。   桑落猜大概是数据量太大,需要处理的信息太多——毕竟赫尔墨斯只是人工智能,不可能像人类那样能轻易理解所谓异常的概念,并迅速用以甄别监控记录这过程中去。   但即便如此,赫尔墨斯还是很快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没有,刚刚整个伊甸站的监控系统都没有记录下任何异常情况。”   “……”   桑落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扶额,接着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我这是开始出现幻听的症状了?明明我还觉得自己心理素质挺好的。”   既然已经向赫尔墨斯确认了并无异常发生,那她便不会继续纠结下去。   她从来都是如此理性的唯物主义者,而这份冷静的特质即便在她亲眼目睹神秘侧的存在后也并未消失。   桑落觉得她听到的那诡异笑声就像是车库里的喷火龙。   什么是车库里的喷火龙呢?   就是你对别人说你家车库里有头喷火龙,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闻不到它,甚至用已知任何手段都没办法观测到它的存在……   但你说那头喷火龙就是在那儿活生生地站着。   这不搞笑嘛。   所以这时候就要请出大名鼎鼎的奥卡姆剃刀定律——如非必要勿增实体,把那头无中生有的喷火龙给噶了。   桑落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她觉得既然现有的所有观测手段都无法证实诡异笑声的存在,那就干脆当它不存在好了,说不定或许就是她在伊甸站这鬼地方待久了,憋出毛病了。   那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被神秘洪流包围的伊甸站,回到上城区去呢?   虽然桑落平时不怎么喜欢喝酒,但如今她真开始怀念江酒为她调的鸡尾酒了。   似乎是那家酒吧的特调?好像叫盛宴来着,很合她的口味,是略带咖啡苦味的浓郁香甜,喝到嘴里口感很绵很软,好像咬了一块棉花糖。   上城区人类的思维总是如此递进的。   桑落想到酒就想到了那家缄默魔女开的酒吧,想到酒吧就想到穿着女仆长裙站在吧台里调酒的少女,想到少女便想到那天她把少女诱拐到家里之后抱着少女睡了一觉的美妙感触。   时至今日她仿佛都还能闻到江酒身上馥郁的薰衣草香。   也不知道现在江酒在干嘛呢?   有时间吗?有精力吗?有兴趣吗?   不是无所不能被世界所眷顾的魔女嘛,而且还纯良得不可思议,甚至主动帮助那位承冠者耶梦加得拯救了下城区。   既然如此……那有没有兴趣来救一救你可怜的,被困在伊甸站这鬼地方的前女友呢?   哦。   或许还得在前女友这仨字后面加上之一这个介词。   桑落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   她想江酒了。   但不管再怎么想也没用,毕竟江酒很有可能就连她受困的消息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地跑来伊甸站救她呢?   就算退一万步,说江酒知道了她受困的消息,但恐怕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她现在是那位缄默魔女的仆人,甚至可以说是缄默魔女养在屋里的小宠物,而魔女都是爱的奴隶,缄默魔女又怎么可能放江酒出来救她呢?   想江酒想江酒。   想想就好。   桑落抬手,把拇指按在餐厅门旁的识别模块上,验证完身份,随着滴一声轻响门便打开了。   理所应当的,外面没有什么异常,她也再没听到那诡异的笑声。   于是桑落便随手带上了餐厅的门,准备回她自己的房间去。   可这时她忽然听到了警报声。   并不刺耳,也绝非正常的火警或是之类的调子,而是之前伊甸站所有工作人员聚在一起约好的,用来提醒他们外部有人试图入侵的警报。   桑落瞬间便抖擞起精神。   ——只不过倒不完全是认为救援队到来的欢欣雀跃,其实更多的还是警惕。   因为笼罩在伊甸站外的神秘洪流实在是太夸张了,甚至足以轻易泯灭序列号四位数的防护型收容物,这点桑落和工程师马丁已经确认过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毫发无损地穿越神秘洪流,来到这片被科学光辉所笼罩的无天无地之所呢?   她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还是尽量小心的好。   “小墨。”   桑落唤醒了食堂走廊的监控设备,借它们对赫尔墨斯发出命令:   “确认入侵者的位置。”   “遵命,女士。”   事实上赫尔墨斯刚接受命令没几秒钟就给出了答复:   “入侵者在一楼大门处,请问需要我为您调用大门附近的摄像头么?”   “嗯,调用吧。”   “收到。”   食堂门口的走廊里是有显示屏的,桑落便走了过去,通过那块显示屏连接大门处的摄像头,从而观察入侵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后,她便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依旧是那件女仆长裙,依旧是纤细柔弱的身形,依旧是眼底有颗魅惑的泪痣,依旧面带微笑。   桑落忍不住揉了揉眼。   可显示屏上映出的少女却并未如先前的幻听那般消失。   是……江酒?   她真的来救她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摩西摩西   伊甸站内部的通道相当复杂,如果不是对这里很熟悉的话甚至有很大概率会迷路。   但还好桑落的记忆力一直都很不错。   她转过曲折幽深的走廊,从食堂来到会议室,验证过指纹之后走进去。   但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坐在圆形会议桌边,弯着腰,交叉十指遮住高挺鼻梁以下的小半张脸,圆框眼镜闪着灼眼的白光。   “搁这儿cos碇司令呢?”   桑落无奈地朝他喊。   中年男人便骤然惊醒,扭过头向桑落看来,接着露出略带点羞赧的笑容,挠挠头:   “这不是在想大门那边的入侵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么……”   老实说,中年男人那酷似西方奇幻小说里圣骑士的端正国字脸做出怀春少女般的不好意思表情……会让桑落觉得怪怪的,她甚至觉得这人现在当着她的面开始抠脚才更合理一点。   不过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   毕竟伊甸站的站长东方鸿确实是个怪人。   或者说自愿来到伊甸站这鬼地方驻守的人……脑子基本都有点毛病。   包括她自己。   桑落拉开了椅子,在东方鸿对面坐下,正准备跟东方鸿先聊聊大门口那边入侵者的情况,会议室的门却再度被打开了。   厨子约翰,记录员麦芽糖,研究员程烟,工程师马丁,医生Nettle——大概是没有太好的中文音译名或者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少,总之平时伊甸站的工作人员会用“荨麻”这个名字来称呼那位医生小姐。   再加上最后姗姗来迟的程序员白星,伊甸站的七个人至此全部到齐了。   然后,站长东方鸿宣布这场有可能关乎整个伊甸站命运的会议现在开始。   事实上首先发言的也正是他。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他不急不缓地拍了拍桌子,“关于入侵者的讨论,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慎重一些。”   他说着,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都看向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身形纤细而柔弱的女仆小姐正被关在气闸室里,可她全无身为囚徒的自觉,甚至显得相当雀跃,走来走去观察气闸室的构造,看上去像只好奇心泛滥的小猫咪。   但却没有人能把她简简单单地当成是只小猫咪。   工程师马丁轻轻敲敲桌子,说:   “伊甸站室外的大气压虽然是与上城区大气压接近,但两者的空气成分却并不完全相同,因此我们平时出去活动都要穿上特制的防护服……”   这位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白种人工程师拥有与健硕外表截然相反的冷静理性气质,因此他更喜欢以确切的数据来佐证观点。   “可她——这位入侵者小姐出现在伊甸站外时却没有佩戴任何防护设备。”   他左手旁不远的荨麻闻言便接着他的话茬轻声解释:   “正常人类是不可能长时间呼吸伊甸站外的空气而安然无恙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伊甸站外的气温低得不可思议,如今是……”   荨麻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个人终端,继续说:   “如今是零下一百二十五摄氏度,正常人体组织如果暴露在这种低温环境下会产生什么变化……想必各位在上城区经过层层选拔最后来到这里的高素质人才都应该明白吧?”   不知为何,她的话好像微妙的有点阴阳怪气。   可其他人都没说话,只是纷纷陷入了沉思。   因为名为荨麻的医生小姐说话一直都是这个风格,虽然声音挺好听,但会习惯性地带着讥诮的味道。   可她人其实并不坏,甚至还算得上温柔,于是建立在这基础之上的阴阳怪气就成了变相的萌点,据说站长东方鸿和程序员白星都挺好这口的。   毕竟谁不喜欢金发毒舌傲娇的医生大姐姐呢?   可桑落却挑了挑眉,略微提高音量,说:   “她当然没事,因为她是魔女。”   “……”   这消息来得实在太猝不及防,因此其他人全都下意识把视线挪了过来对准她。   “魔女?”   东方鸿皱起眉,又很快反应过来:   “你认识她?”   在这片神秘真空地带,所有的收容物都被剥夺了非凡特性,如果不是提前认识的话,桑落没可能辨别出被关在气闸室的少女是魔女。   毕竟除去神秘位阶与权柄之后,只论外表,魔女几乎是和正常人类女性一般无二的。   哦,可能也有区别。   魔女明显要比正常人类女性漂亮得多。   只可惜凭借这点特征实在没办法能确认少女的身份,因此先前伊甸站众人几乎全都先入为主地觉得少女应该是正常人类。   或者也有可能是披着人类外皮的不可名状之物。   不过既然如今桑落承认了她与少女是旧识,又点出少女魔女的身份,会议的重点就理所应当随之改变了。   记录员麦芽糖率先提问:   “魔女?仲裁长您还认识魔女呢?”   桑落一直都觉得这小姑娘挺可爱的,因此对她的态度还算温柔:   “当然认识,只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且她……”   桑落低头,看了眼似乎是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的少女,轻声说:   “她还是我前女友。”   “啊?”   小姑娘,甚至连带着她身边其他的几个人都一并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和魔女谈恋爱?   怎么听都是挺神奇的事。   但或许还不止是神奇,恐怕还有点没事找刺激的感觉。   魔女都是爱的奴隶——这样说好像有点太抽象了,如果把这个概念通俗地解构一下,那就基本可以理解为……   魔女都是潜在的病娇。   毫无例外。   静谧机关甚至曾处理过大魔女因爱生恨想要毁灭宏观世界的棘手案件,为此还搭上了几件两位数序列号的珍贵收容物和不少人命。   站长东方鸿当年就参加过那次行动,他至今都仍对造成那场灾难的失控魔女记忆犹新。   所以被一位魔女爱上……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谁也说不准。   不过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反倒是桑落能够与那位魔女和平分手——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毕竟众所周知,虽然表现形式各不相同,但魔女们的爱都一样无私而热烈,狂放而肆意,深情而缠绵。   被她们盯上的猎物绝无被放过的可能。   突如其来庞大的信息量让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除桑落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处理这些情报,而率先回过神来的则是研究员程烟。   短发,方框眼镜,身材匀称,不算瘦弱但也没有太多肌肉,容貌算得上是清秀,但远远不能说是英俊,当然高情商一点或许可以称之为耐看。   他用手里的圆珠笔轻轻敲了敲从会议开始就做下的笔记,然后抬起头,以食指轻轻托了托眼镜,表情严肃地说:   “但就算是仲裁长认识入侵者,也并不能证明入侵者对咱们伊甸站来说是安全的。”   “嗯?”   桑落托着腮看他,做了个请继续讲的手势。   “别忘了伊甸站建立在哪里,诸位,”程烟上半身微微前倾试图加强说服力,“伊甸站可是建立在地狱和上城区之间。”   “虽然得益于神秘洪流与科学光辉对冲这地域优势很少会有承冠者前来探查,偶尔有意外来到这里的地狱之民也会被[机械降神]剥离神秘特性,死在伊甸站外的恶劣气候之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高枕无忧。”   程烟说着看向全息投影中的少女,眼睛里不夹杂任何感情,只有纯粹理性的批判。   “我们不清楚入侵者是否为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不可名状之物,是否会为伊甸站带来毁灭,但现在伊甸站已经与上城区失联,我们都身处这片绝天绝地之所中,所以就像东方大哥说的那样……”   “对待这位入侵者,我们必须慎重一些。”   程烟合上了圆珠笔笔帽。   “我发言完毕了。”   他说。   桑落一边感慨还真是好冷静的发言啊,一边又转头看向还没发过言的两人。   老好人,正常人,阴阳人,小姑娘,理中客都接连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然后退场,于是还未登上过舞台的便只剩下了厨子约翰和程序员白星。   当然,只负责为大家提供美味菜肴而不过多参与会议决策的厨子约翰其实可以直接略过,于是最后还可能发言的就只剩下程序员白星了。   这位更是重量级。   平时和站长东方鸿狼狈为奸,几乎随时都厮混在一起,关系好得不得了——以至于麦芽糖那小姑娘都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消息。   其实并没有。   事实上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俩是老同学所以报团取暖而已。   但……桑落另外知道更重磅的消息。   其实相比起身为老好人的站长东方鸿,她眼前这小胖子白星才更像是伊甸站的话事人。   东方鸿和白星是经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和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互补搭档,所以到底要怎么处理被关在气闸室的江酒,终归还要看他的意见。   那么他是怎么想的呢?   桑落不知道。   她只能跟其他几位与会者一起等候白星的发言。   只不过……有人这时候好想耐不住寂寞了,于是要申请加入会议。   “摩西摩西?”   会议室内的音响里传来了少女疑惑的声音:   “听得到嘛听得到嘛,我对伊甸站说话!”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证明自己   伊甸站七人所在的会议室突兀多了一人。   是江酒。   她终于找到了气闸室的监控摄像头,但并不能确认摄像头有没有加装拾音器,所以踮起脚来,对着摄像头,把手凑到脸颊两边,做了个亮相的动作。   你们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   会议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桑落看着显得格外傻里傻气的江酒,几乎忍不住扶额……或者干脆想捂住自己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有时候江酒会像这样突发恶疾,整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烂活,偏偏她还对此没有丝毫自觉,甚至理直气壮。   但不得不承认,犯傻的江酒其实也挺可爱的。   这个世界始终是看脸的,唯有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真理,而恰好,变成魔女的江酒长得就很漂亮,所以就算她再怎么犯傻装蠢卖萌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更何况就算有人讨厌江酒,江酒也完全不会在意。   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社交恐怖分子。   桑落转头看向东方鸿。   这位伊甸站的站长还很镇定,他那张正直的国字脸看着依旧十分可靠。   “你对我们的讨论有什么不一样的意见么,入侵者小姐?”   他问江酒。   江酒便欣然点头,回答:   “有的,不过……你们居然还肯让我这个被审判的嫌疑人为自己辩护?”   东方鸿下意识看向白星,白星那双嵌在略显肥胖人畜无害的圆脸上的眼睛像模像样迷茫地眨了眨,接着忽然看向程烟。   “让程烟说说吧,他逻辑思维这块比我清楚多了,表达能力也比我强,有些话我说不清楚的。”   白星的声线很绵软,很符合他圆滚滚的形象,没有丝毫攻击性。   只不过……   要是他的真实内在跟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一样就好了。   桑落眯着眼打量着白星脸上的憨厚笑容,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转头把视线挪到了程烟那边。   天黑请闭眼。   挡箭牌先生请睁眼。   程烟愣了愣,旋即绷起脸来,就像课堂上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带着那么点跃跃欲试的表现欲,组织了会儿措辞,说:   “当然。”   “就算是被审判的嫌疑人也该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力,可请注意。”   他强调:   “请注意——是否该选择相信你的权力仍旧掌握在我们手中。”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如何,诸位?”   程烟说着,视线扫过在座的其余与会人员。   东方鸿和白星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荨麻似乎稍微有点意见可却并没有发表,约翰和马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弃权。   就剩下麦芽糖和桑落,麦芽糖迟疑地看了看桑落之后赞同了程烟的提案,桑落为了避嫌什么都没说也没发表意见,直接弃权。   三票同意,三票弃权。   再加上程烟这个发起人的一张同意票,就代表着伊甸站全体工作人员同意或默许了这项提案。   这很民主。   江酒在投票结束得知结果后挺开心地笑了笑,甚至还主动向程烟道谢:   “那就麻烦你啦小帅哥,既然你肯给我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机会,那我就尽量不让你失望。”   程烟闻言愣了愣。   他倒还不至于因为江酒的一声小帅哥就神魂颠倒,毕竟他是粤省人,平时听到最多的称呼就是靓仔——所以差不多都快对类似的称呼产生免疫力了。   让他疑惑的是江酒自来熟的性格和没有一丁点担心的态度。   程烟觉得挺有意思。   他倒是想知道江酒打算怎么样证明她并非披着人皮的不可名状怪物而是正常人类。   难道她要掏出身份证给他们看吗?   事实上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   江酒显然也很清楚这点。   因此她轻声说:   “其实我几乎没办法确切地证明我是人类对吧?”   “毕竟这里是伊甸站,是地狱与上城区的夹缝,现在又受到了神秘洪流的影响,与外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黑暗滋生未知,未知催化恐惧,恐惧诞生怀疑。”   江酒叹了口气:   “在这处绝天绝地之所发生什么诡异的事都不让人觉得奇怪,所以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类,可本质上可能是从地狱……或者其他地方钻出来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白马非马,江酒非江酒。”   “在神秘真空的环境中,作为神秘侧生物又被关在气闸室里的我没可能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但如果我被放进伊甸站里就不好说了。”   她凝视着摄像头,冷静地问:   “是这样没错吧?”   东方鸿与她的全息投影对视,点头承认:   “没错,况且……如果你真的是上城区派来救援我们的人,应该就会明白伊甸站对静谧机关而言到底有多重要——这里不仅存储着自[哈勃]诞生以来对地狱的所有观测数据,还保存着[机械降神]的本体。”   “所以,我们不能轻易放你进入伊甸站。”   事实上正如医生小姐所说,能通过重重选拔来到伊甸站工作的无一不是高素质人才。   即便是被桑落认定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站长东方鸿其实也不可能蠢到哪里去,相反,他的智商绝不会逊色于在场的任何一位工作人员。   所以他当然能够迅速理解程烟与江酒对话中藏着的潜台词,并及时给出最恰当的回复。   让江酒证明她是人类——这是伊甸站全体工作人员的底线,不可能有丝毫让步。   包括桑落。   江酒闻言便相当苦恼地开始掰手指:   “真麻烦啊真麻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张老头的委托过来救你们这些人的。”   这么唉声叹气一番之后,她又抬头看向摄像头,问:   “不过咱们其实可以把让我证明自己人类身份这个问题转变一下,变成更容易解决的形式。”   “你们也明白吧,我以现在这个形象出现,如果真的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那就几乎没办法证明自己是人类——因为你们会觉得我拥有无法被[机械降神]屏蔽的特殊能力,我能够变成你们记忆中熟人的样子,甚至能够读取你们的思维。”   “这样掰扯下去,最后就成了无限循环的猜疑链,没有人能够打破。”   “所以咱们为什么不转变一下思维方式?”   会议桌旁数人面面相觑,最后是似乎听懂了江酒想法的程烟略显兴奋地问:   “转变思维方式……是指从证实转变成证伪?”   “没错。”   江酒啪地打了个响指:   “我确实没办法证明自己是正常人类,不过没关系,我至少还可以证明自己不是怪物。”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就都听明白了。   逆向思维嘛。   没办法证明自己是人类?没关系,只要想办法证明自己不是怪物就好了。   非常合理的建议和想法,也的确具有可行性。   于是站长东方鸿便伸手摆出请便的动作,说:   “没问题,如果嫌疑人小姐您能证明自己不是怪物,那我们也可以认可您的身份,准许您进入伊甸站。”   “那这样就轻松多了,首先我们可以明确一个概念……”   嫌疑人小姐微笑着抬起手,在身前画了两条直线,简单组成等号的模样:   “我不一定要是人类,也不一定要是怪物,我只要足够无害,无法对伊甸站内部设施以及人员造成任何破坏不就好了么?”   “毕竟,伊甸站被神秘真空区域所笼罩,那件极高危收容物[机械降神]足以抹消所有超凡生物的神秘特性。”   “所以无论是魔女,承冠者,又或者地狱的三位大君……哦,当然也确实没人能保证三位大君也会受到[机械降神]的影响,不过想来……地狱大君们也不会闲着没事干扮成我这幅模样来骗你们开门吧?”   她甚至忍不住哼起小兔子乖乖的调子,然后接着说:   “如果我真的是怪物,位阶又高到能够不受[机械降神]的影响,那恐怕就不会在这里跟你们磨磨唧唧,而是选择直接摧毁整个伊甸站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把我当成是地狱三位大君中的一位,唔,让我想想……灰败之王太凶戾,有翼之民的小女王太天真,那干脆就把我当成是那位以率性而著称的昔日旅者如何?”   “这样就连人设都对上了。”   嫌疑人小姐的最后两句话甚至都已经有了点挑衅甚至激将法的味道。   事实上伊甸站的诸位工作人员也都清楚,倘若是地狱三位君王中的任何一位亲临至此,那即便是[机械降神]也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他们。   会议室便再度陷入了静谧之中。   没人说话,他们以眼神和微小的动作交流,在一番拉扯过后终于达成共识。   东方鸿略感心情沉重地抬起头来,与嫌疑人小姐对视,接着严肃地说:   “恭喜你说服了我们,我们一致决定通过放你进入伊甸站的提案——但与此同时,为了确保伊甸站全体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接下来会由人工智能赫尔墨斯对你保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   他顿了顿,又说:   “当然,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嫌疑人小姐对此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她甚至还能微笑着点头:   “没问题,我接受。”   于是,气闸室的舱门轰然洞开。   沦为被监视对象的嫌疑人小姐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抬腿准备迈入这座与世隔绝的地狱前哨站。   可这时她耳畔忽然掠过了宛若风声般的尖细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   就好像……   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块进入了伊甸站。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拉开序幕   “姓名?”   “江酒。”   “年龄?”   “十七——别看啦,再看也是十七,永远的十七岁,你懂不懂啊?而且居然询问魔女的确切年龄,你是认真的吗?难道你会记得你这辈子吃过多少片面包?”   “……冷静,女士,这只是例行的盘查环节。”   “哦,好的呢。”   “那我们继续,请问您的性别是?”   “魔女的性别?魔女的性别就是魔女啊。”   “……明白了,女性,那么请问委派您前来伊甸站进行救援工作的是……”   “是静谧机关的张老头,哦,你们好像更喜欢管他叫局座是吧?”   “……”   盘查环节似乎推进的不是很理想,可原因并非嫌疑人小姐不配合,而是她太配合……又实在太自来熟了点。   她坐在审讯桌后面,马丁坐在审讯桌前面。   可接受审讯的却似乎并不是她而是马丁,看起来甚至简直像他们俩角色互换,于是江酒就准备要让马丁了解一下什么叫黑手。   但事实上她也没对马丁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只是在跟马丁唠家常。   小伙子今年多大啦哪儿的人?身高多少体重多少?在哪儿工作啊收入怎么样?谈恋爱了没对女方满不满意准没准备结婚打不打算要小孩喜欢男娃还是女娃想好名字没?   事无巨细,比查户口还要严格。   就硬唠。   马丁不是天朝人,从来没接受过这样的狂轰滥炸,人都给问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要是回答又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于是只能睁大眼睛满脸茫然阿巴阿巴。   旁边的桑落刚开始听得还挺乐呵,后来也大概是觉得江酒有些过分了,于是亲自上场把可怜的工程师马丁换了下来。   “你就硬问啊?”她无奈地看着江酒说。   嫌疑人小姐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轻声回答: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接受了张老头的委托大老远从上城区跑过来救你们,你们还那么百般刁难我,现在让我逮到机会出出气又怎么啦?”   毕竟她向来小心眼。   没有人能够得罪江酒哦。   没有人!   然后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随口补充:   “不过刚刚那白人其实还该感到庆幸的,毕竟当时让我最记仇的不是他,而是……”   “话说起来,那眼镜男叫什么来着?”   桑落闻言便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江酒:   “程烟……他叫程烟。”   ……   程烟和东方鸿正穿过狭长的走廊,要到储存科研设备的仓库里去。   实验室里的试管用完了,程烟让赫尔墨斯用无人机给他重新运来一箱,但赫尔墨斯却对他说仓库里好像出了些意外,设定了自动程序的无人机并不能顺利取出货物。   他又要赫尔墨斯调出仓库的监控画面,想看看仓库里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但这时候他却发现监控画面只有漆黑一团。   原来如此。   程烟想。   仓库里发生的意外就是指摄像头坏了?   那可真是够意外的啊。   伊甸站是神秘真空之地,能在这里存在的唯有科学光辉,而为了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在建造之初设计师们就考虑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意外情况,并为之提前准备了尽可能完善的解决方案。   因此,伊甸站几乎可以被称之为上城区所有顶尖科技的汇聚之地。   ——这里甚至有所谓自律机械的存在。   依托于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和顶尖科技的存在,人类得以制造出那批能够让伊甸站摆脱一整个庞大维修团队的小玩意儿。   外表很富有机械感和科幻感,体型迷你,能够通过内置的程序取代人工,对伊甸站进行各种维修工作,事实上也正得益于这群自律机械,偌大的伊甸站才能在常年只有七位工作人员的窘境下堪堪支撑下来,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但如今……   仓库里出了问题,甚至就连监控系统都坏掉了,那为什么自律机械们没有去维修呢?   程烟的嗅觉一向灵敏,而这次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所以他拉上了比较强壮的东方鸿,让武力值最高的马丁留下照看桑落麦芽糖这两位女士,然后两人带着武器,在赫尔墨斯的全程注视下准备去到仓库一探究竟。   可不知为何,越靠近仓库,程烟就越有不太妙的预感。   看来这次伊甸站面对的危险恐怕远不止只神秘洪流啊。   也不知道审讯室那边的审讯进行到哪一步了,那位嫌疑人小姐到底是不是静谧机关派来的救援人员,如果是的话,她又什么时候才能带他们离开伊甸站?   真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啊。   他想。   ……   嫌疑人小姐看着桑落,桑落也看着嫌疑人小姐。   宁瞪我?那我也瞪宁!.jpg 她们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桑落率先败下阵来,悻悻然说:   “好了好了,我认输,别拷打我了好不好,快告诉我外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行么?”   既然桑落认输了,江酒也就不准备再过多纠缠下去,于是爽朗反问道:   “外界?哪个外界?”   “上城区,静谧机关,还有伊甸站神秘真空领域以外的神秘洪流——我都想知道。”   “那就先从静谧机关说起好了。”   江酒组织了下措辞,接着坦然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静谧机关注意到了你们伊甸站失联的情况,也都派出过救援队伍,但或许是由于神秘洪流的影响……按你们对我的态度来看,他们都没有到达伊甸站对吧?”   桑落闻言表情略微暗淡了些,摇头:   “没有,就像你分析的那样,从神秘洪流降临,伊甸站与上城区失联开始到现在,除你以外我们就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位救援队成员。”   “这么说,那他们大概率就是丧命于神秘洪流之中了……”   江酒的声音忽然轻了好多,可听起来却又分外沉重:   “而我,大概是得益于准大魔女的体质或者说生命形式,并未受到神秘洪流的影响,甚至能够在伊甸站外那片环境恶劣的神秘真空中自由活动,所以才能成功到达伊甸站。”   “嗯。”   桑落闷声回答,然后摇了摇头:   “结果为了伊甸站上我们这七位失联的工作人员……却又搭上了几条人命么,想想好像有些不值得啊。”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但江酒却并未出声安慰她,而是默默注视着她。   人与人始终是不尽相同的,有的人需要安慰有的人却并不需要……江酒足够了解桑落,她相信桑落很快就能把状态调整过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   桑落沉默片刻后便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已经出现了牺牲,那无论如何就不能让同志们的牺牲白费,我们没时间难过了,当务之急是确认如今的伊甸站是否足够安全,如果不安全的话……又到底该如何离开伊甸站。”   她说到这个,江酒便突然想起了刚刚进入伊甸站时听到的模糊诡笑声。   于是江酒下意识问桑落:   “对了,桑落姐姐你有没有在伊甸站里听到过……嘻嘻嘻嘻嘻嘻……这样的笑声?”   桑落闻言一愣,忽然觉得后背瞬间攀起让人忍不住战栗的寒意。   “笑声?”她问,“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就在进入伊甸站的时候啊。”   桑落的身体表面忽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某个漆黑的不详念头自她心底升起,扩散,带着血的甜腥铁锈味,逐渐在她胃里弥漫开来。   “赫尔墨斯!”   她睁大了眼睛厉声喊:   “给我联系程烟和东方鸿——让他们现在立刻给我撤回来!”   ……   程烟和东方鸿在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的注视下进入了仓库区。   伊甸站的仓库区占地面积是很大的,因为要储存生活物资,科研物资和设备,以及自律机械们平时用来维护伊甸站的各种材料——不过这里也同样是自律机械们的大本营,而东方鸿和白星这两条懒狗为了省力气还给自律机械们设计了专门的程序让它们学会了如何整理仓库。   因此虽然储存的物资种类繁多数量庞大,但整个仓库区都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程烟和东方鸿各自手持枪械,小心翼翼地走向存放科研物资的三号仓库。   他们都不说话,于是仓库区中便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响,由于空间太大太空旷的缘故,甚至还形成了宛若池塘涟漪般的回声。   咚咚。   啪啪。   “嘻嘻嘻嘻嘻嘻……”   程烟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使劲咬着嘴唇,睁大眼睛,握紧枪托,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感觉寒毛直竖,然后转头看向东方鸿,问:   “你听到没?”   而东方鸿轻轻点头:   “听到了……是笑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他朝三号仓库深处的角落努了努嘴。   “过去?”   “嗯。”   在简短的交流之后,两人统一意见,决定去笑声传出的方向看看。   接着在大约三十秒后,终于听到了桑落命令的他们也同时见到了桑落和江酒未曾得知的真相:   被打碎的摄像头,被破坏的自律机械……以及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干瘪而苍白,真正意义上皮包骨头的五具尸体。   ——他们便是消失在上城区与伊甸站之间的救援队成员。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人数之差   伊甸站-P3实验室   医生荨麻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手套,俯身,在无影灯下小心翼翼地解剖着手术台上的干瘪尸体。   东方鸿和桑落站在实验室外的观察窗外,默默看着荨麻以手术刀划开尸体干枯如树皮的皮肤和肌肉。   那五具尸体都经受过神秘洪流的冲刷——在神秘真空以外那片各种规则都混乱不堪的地带,时空的概念被拉长扭曲,宇宙常数都变成了让人类陌生的模样。   所以那里可能会发生各种诡异的事。   “我是伊甸站的第四任站长。”   东方鸿忽然沉声说:   “在我之前,第一任站长牺牲于外出探索时所遭遇的特大风暴;第二任站长虽然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从伊甸站退役,后来却死在对失控魔女的那场战斗中;第三任站长是我的一位长辈,他……”   “我是眼睁睁看着他牺牲的。”   男人的那张正直的方脸上忽然涌起莫名的痛苦,但却只是一闪即逝,因为他是如今伊甸站的站长,天塌了得有高个子站出来顶着,所以他没有难过的时间和资格。   “当时我们在运输船上,运输船出了故障,作为伊甸站的站长他必须冲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所以他没来得及登上救生舱,我亲眼看着他的身体暴露在混乱的规则里,身上长出鳞片和触须,肌肉变成脓血,眼睛增生出我描述不出来的血淋淋肿块……”   “他变成了怪物,然后又被神秘洪流淹没,可能是被撕碎分解成基本粒子了吧,总之我在伊甸站驻守了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他。”   东方鸿说着,低下头从制服的衣兜里掏出盒润喉糖,倒出来两颗丢进嘴里,然后把盒子递向桑落:   “要来点么?”   桑落看了看他,接过盒子,倒出一颗含在嘴里,感受着浓郁的薄荷味扩散到整个口腔。   “谢谢。”   她含混不清地说。   “没必要这么客气。”   东方鸿说着,重新把润喉糖盒子揣到衣兜里,然后习惯性地抬起手凑到嘴边,却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顿了顿,无奈地把手放下了。   桑落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   “你以前抽烟?”   东方鸿便有些尴尬地甩甩手:   “是……不过那是很早之前的事,现在戒了,改吃润喉糖了。”   “嗯。”   桑落心情微妙,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面前稍微带着那么点沧桑感的男人,想象他穿着皮夹克牛仔裤,稍微蓄着点胡子,靠在墙边抽烟的模样。   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不过倒也挺正常,没故事的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来伊甸站这种鬼地方工作呢?   桑落正在感慨,她旁边的东方鸿却忽然开口了:   “荨麻那边好像已经完成解剖工作了,我去问问到底是情况。”   撂下这句话之后,他就匆匆地走向实验室门那边去了。   而桑落一言不发地跟上了他。   两人在实验室门前等候,没过多久,完成了例行消毒程序的荨麻就走了出来。   “怎么样?死因是什么?”   东方鸿迫不及待地问。   荨麻瞥了他一眼,又以相当微妙的目光扫过桑落,然后不急不忙地说:   “专业的术语你们俩听不懂,总之,翻译成人话就是……”   “死因是急剧脱水,就像被人关在烘腊肉的房子里烘了半个月,肌肉已经硬到连手术刀都很难切开了——如果据此推算详细死因的话,放到我们已知的自然环境中,那只有可能是沙漠了。”   “也就是说,那五位救援队员,是死在沙漠里,被阳光暴晒被热风烘烤了许久之后才莫名其妙出现在仓库里的。”   “……”   东方鸿和桑落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墨墨。”东方鸿涩声呼唤赫尔墨斯,“查询一下,在伊甸站附近的神秘真空地带和外面已知的区域中,是否有近似于上城区沙漠那样的地形。”   “是。”   超级人工智能接受了命令,便迅速调取数据库中的地图,然后给出了回答:   “已检索到符合您要求的地形,站长先生,在坐标325·154方位,有近似上城区沙漠气候的地形存在。”   “……”   东方鸿深吸了口气,猛地转过头看了眼荨麻,接着又与桑落对视。   他似乎在她们俩的眼睛里确认到了什么。   于是,男人再度沉声命令道:   “赫尔墨斯,向伊甸站全站发布广播——从现在开始,伊甸站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然后,通知所有人前往会议室开会……立刻马上现在……都给我行动起来!”   “快!快!快!”   东方鸿的声音急促而严厉,仿佛灌满了雪花和硝烟,又隐隐透出一股子生铁的冷冽坚硬味道。   桑落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下,大的恐怕真的要来了。   她想。   ……   伊甸站全体工作人员几乎都有在军队中服役的经历,因此身体中铭刻着令行禁止的本能,在东方鸿宣布伊甸站正式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后,这份本能便再度被激活了。   不到五分钟时间,所有工作人员便都赶到了会议室中,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惊疑不定地看东方鸿,又看身为仲裁长的桑落……以及桑落身旁戴着手铐的女仆小姐。   “发生什么了?”   白星率先忍不住提问。   东方鸿略显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说:   “赫尔墨斯,你替我讲吧。”   “是,站长先生。”   赫尔墨斯接受到了命令,便开始为在座的诸位工作人员复述先前荨麻,东方鸿以及桑落的对话。   关于那五具救援队员的干瘪脱水实体,包括被打碎的摄像头,被破坏的自律机械,伊甸站外那块自然环境与上城区沙漠相似的区域,还有……   桑落,江酒,东方鸿和程烟在不同地方听到的诡异笑声。   随着赫尔墨斯的讲述,会议室中各位工作人员的表情渐渐沉重起来,他们仿佛看到了乌云——那片名为阴谋的乌云正悄无声息地自天顶坠落,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而不详和诡异便随之无声扩散。   于是,即便赫尔墨斯已经分享完所有情报了,很长时间内也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他们都在消化庞大的信息,并试图用这些零碎的线索拼凑出真相。   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可用的线索实在太少,而由于存在着神秘侧因素的影响,真相的可能性被无限拉长增多。   他们需要更多的线索。   所以逻辑思维最清晰的程烟率先反应过来,轻声说:   “根据奥卡姆剃刀定律,如非必要勿增实体,我们最好先排除掉那些比较荒谬的猜想——例如,我们要排除掉这场阴谋中的神秘侧因素。”   听到他这么说,麦芽糖便下意识反驳:   “排除神秘侧因素?为什么要排除神秘侧因素啊?咱们现在不就在科学侧和神秘侧的夹缝里么?”   “因为我们正处于[机械降神]那件收容物的影响下,只要不是地狱里的那三位大君亲至,或是伟大魔女降临,那所有神秘侧存在的神秘特性就都会被屏蔽掉。”   程序员白星一边为她解释,一边抬起手来指了指老老实实坐在桑落身旁的江酒。   反面教材现身说法了属于是。   麦芽糖明白了程烟的意思,连忙点点头,干脆捂住嘴不说话了。   程烟略带感激地看了眼白星,然后又继续说:   “在上城区,推理小说有两个流派,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是本格和变格,前者指正常推理故事,后者指有超自然力量存在的推理故事。”   “一般来说,本格的推理小说会更受欢迎一些,因为故事的舞台始终都建立在人与人博弈和智斗的基础之上,而变格的推荐小说……因为超自然力量本身的性质实在太唯心,很难自圆其说,所以往往漏洞百出,真相一般也更荒谬更烧脑。”   “但还好,借助[机械降神],我们就可以省略许多不必要的,有超自然因素存在的可能,直奔真相而去。”   程烟越说越自信,他屈起指节轻轻叩了叩桌子,环视一周其他人,接着推理:   “笑声不重要,那大概率只是个烟雾弹而已,重要的是……到底是谁打碎了三号仓库的摄像头,破坏了自律机械,又把救援队员们的尸体搬到了那里。”   “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他这么说,好像明白了什么的白星便立刻开口问:   “赫尔墨斯,调出最近这七天内伊甸站的所有出入记录!”   “是。”   可程烟闻言却摇了摇头,说:   “既然嫌疑人私自做了这些事没有告知其他人,那就说明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越过赫尔墨斯的监控系统……所以就算你查询记录,恐怕也只会一无所获。”   果然。   他刚说完没多久,赫尔墨斯便向众人报告了并无出入记录的结果。   程烟叹了口气。   他第二次环视众人,说:   “现在我们都被困在伊甸站里,就像暴风雪山庄那样与世隔绝,但其实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凶手,因为还没死人,伊甸站所遭受的损失只有几个监控摄像头和自律机械而已,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希望他能够主动承认……毕竟,他们大概率是隐藏在我们七个人当中的。”   众人默然。   可这时他们却忽然听到了江酒人畜无害的疑惑嗓音:   “欸?”   “七个?”   “你们难道不是……八个人吗?”   [未完待续]   ——   求求月票惹!!!   呜呜呜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2-思想钢印   “……”   会议室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江酒。   在如今的诡异气氛下,这副画面委实是有些惊悚的,可没关系,江酒的胆子一向很大,所以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至少……无论如何也不会突然从这些人里窜出个怪物,然后咯噔一口把她的头咬掉,嘎吱嘎吱嚼碎了咽下去吧?   江酒的视线从最左侧的桑落开始,接连扫过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最后娴熟地装出懵懂无知的样子,问:   “怎么啦怎么啦,都这么看我干嘛,难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桑落闻言便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听:   “马丁,约翰,荨麻,东方鸿,白星,程烟,麦芽糖——一二三四六七,这难道不是正好七个人?”   “……”   江酒眯起眼来。   “那你呢?”   她轻声问。   按桑落的说法,现在会议室里确实只有七个人……对,没错,只要不算上她自己,会议室里当然只有七个人。   可为什么她会忘记算上自己呢?   江酒并不认为桑落那么聪明的人会把自己给漏算了,也并不觉得桑落会在这么严肃的局面下跟她这样开玩笑,而且不止是桑落,她发现会议室中的其他人表情也都没什么变化,仿佛他们都觉得桑落说的没什么问题。   这就……有趣起来了啊。   江酒下意识想用大许愿术捣鼓出一副经典圆框眼镜戴上,但刚抬起手她就想起这里是伊甸站内而不是上城区,她的魔力和权柄全都被封印了,而且她现在双手被拷着,稍微动弹就哗啦啦地响。   不过没关系。   就算是这样,江酒还可以面不改色地在心里念出那段经典——   她的名字是魔女江酒,原本是普通人生赢家,被灌下魔药之后身体缩小了,但头脑依旧灵活,是个无所不能的名侦探。   那么就由她这位名侦探江酒来解开伊甸站之谜,让潜藏在阴谋下的真相水落石出吧!   因为真相只有一个!   只可惜会议室里的众人听不到她在心里念叨的这些话,而被她询问的桑落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是疑惑地反问她:   “我?查人数为什么要算上我?”   “我不到啊!”   江酒回以理直气壮的谎话。   然后她又转过头,态度相当亲昵地询问身旁的麦芽糖:   “姐姐姐姐,请问你觉得现在会议室里除了我以外,一共有几个人啊?”   年轻女孩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按着江酒说的查了遍人数,接着回答江酒:   “七个啊,怎么了?”   江酒便甜甜地笑着说:   “没事,我就问问,麻烦姐姐了。”   七个。   又是七个。   如果江酒没有猜错的话,麦芽糖口中的七个,是指除了她自己以外,包括桑落在内的七个人。   但现场明明是有九个人不是么?   就算除去江酒,只计算桑落和伊甸站的几位常驻工作人员,那也应该是八个而不是七个。   那么,这少的一位应该是谁呢?   江酒眼睛眯得更厉害了,笑意也愈发灿烂,她不动声色地挨个观察众人的表情,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但能够确认的是,如今恐怕正有位不属于伊甸站的外来者隐藏在众人之中,就像聊斋中所记载的画皮那样,一个恶鬼,一个不知所求的恶鬼正游荡在伊甸站之中,它裹着人类的皮囊,在如今这座与世隔绝无法自由出入的地狱前哨站中设下了迷题。   它似乎在向江酒这个外来者发起邀请。   来啊。   来玩啊。   来试着……解开谜题,揭穿唯一的真相啊。   ……   “真有意思啊。”   江酒轻声感叹。   桑落听到了她在说话却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下意识问她:   “你说什么?”   江酒便抬头与她对视,微笑:   “没说什么啊,我就是觉得……好有意思啊。”   桑落没听懂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于是疑惑地眨眨眼。   而其他人或许是把江酒刚刚说的关于人数的话当成是笑话听了,都没怎么在意,于是被打断的程烟准备继续他的分析。   但这时江酒忽然把被拷着的两只手都高高地举起来,就像上课时尿急所以要跟老师申请上厕所去的小学生。   “报告!”   她脆声喊。   程烟也像讲课时被再三打断的班主任一样皱起眉来。   但他没说什么。   他看向了东方鸿。   东方鸿跟他对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东方鸿转过头看向江酒,颇为严肃地说:   “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嫌疑人,江酒小姐,更何况现在伊甸站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状况,你作为外来者,作案嫌疑是理应比我们更大一些的。”   江酒闻言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听懂了……但听懂了并不意味着她就会照做。   事实上她立马就又问:   “那我现在可以发言了吗?”   东方鸿好像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可以。”   江酒便把手放了下来,连同手铐一并搁在桌面。   “那我就说啦。”   她微笑着环视众人。   看起来似乎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可实际上就算他们不同意她说她也要继续说。   叛逆少女了属于是。   “你们的常识遭到了篡改。”   江酒说:   “具体原因尚不明朗,但既然是在神秘真空地带,那想必大概率是用了类似于催眠的手段?当然也有可能是感染了某种模因?”   她这话轻飘飘的,但飘到在座众人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落进海里的一块陨石。   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   江酒看到东方鸿愣住,桑落、程烟和白星不约而同皱起眉,而麦芽糖和厨子约翰满脸不解,马丁跟荨麻都若有所思。   她觉得或许这就是浮生百态。   但即便如此,那个隐藏在他们之中的恶鬼依旧没有暴露出丝毫破绽。   江酒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还以为这样的奇招能带来点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毕竟要是放在恐怖片片场,得知了团队中隐藏着恶鬼的主角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光是电是唯一的神话,是背负着沉重使命注定要独自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救世主。   但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   面对危机,所有人都应当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凝结为命运共同体,迎接可能到来的挑战——这是上城区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江酒没可能不明白。   所以为什么要私藏情报呢,发现什么直说不就好了么?   当然,这对恶鬼来说可能就有些头疼了,就像大家在玩石头剪刀布,恶鬼出了石头,觉得江酒可能会出剪刀,当然就算是布也无所谓,结果它做梦都没想到江酒出了个手枪。   大人,时代变惹。   她不玩游戏,她来掀桌子。   可即便如此那恶鬼好像都还十分冷静。   江酒只好无奈地把停留在白星脸上的视线收回来,砖头看向程烟,问:   “你听懂了么?”   她觉得程烟是聪明人,聪明人大概率能听懂她的话。   果然,程烟抬起头,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平静地问:   “你是指我们对人数的判断……这常识遭到了篡改?”   “没错。”   “可我觉得自己很清醒,也并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什么不对的。”   “确实,毕竟精神病院的病人大多都觉得自己是正常人。”   “你是指我们都有精神病?”   “差不多。”   江酒很无奈地摊了摊手,又说:   “你们知道么,常识篡改以及模因污染是很可怕的事情,我以前就见过像你们这样病人……我记得他遭受篡改的常识是关于水的,篡改后的内容是……”   “水剧毒无比。”   程烟听她这么说便无法置信地问:   “怎么可能?水可是生命之源,成年人类体内含水量占体重的60%以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水是剧毒的?”   而江酒便露出了宛若蒙娜丽莎般神秘的微笑。   “对啊,”她赞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只可惜那位病人好像不这么认为。”   “‘对啊,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了’——那位病人对我这么说。”   “所以各位觉得如何?你们是否还坚信在这房间里的,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加起来,真的就只有七个吗?”   “……”   伊甸站包括桑落在内的工作人员们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就好像江酒举的那个例子里的病人一样。   被篡改了常识,所以坚定不移地认为水有剧毒,可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人体组织的含水量到底有多高,并在矛盾的螺旋中几乎崩溃乃至于想到自杀。   这的确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常识被篡改的人是无法自主意识到异常的,即便他被篡改的常识与他的世界观及其所知理论知识相悖,他也会坚定不移地相信那被篡改后的常识,并在矛盾之中痛苦挣扎,最后甚至因此而崩溃。   江酒觉得这样的人基本可以被视作思想出了问题。   所以在这时候,她就要做一件从来没做过的,相当过激的事——   那就是把他们骂醒。   “工程师约翰,厨子马丁,医生荨麻,站长东方鸿,程序员白星,研究院程烟,记录员麦芽糖,还有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桑落。”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这难道不是八个人么?”   她轻声问。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无奖竞猜   白雾氤氲,热水自淋浴头喷洒出来,淋在桑落的头顶,肩头,又沿着她的身体坠下,在地面的瓷砖上哗啦啦绽开细碎的大片水花。   桑落略微仰起头,让热水铺面盖在脸上,同时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头发被打湿,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垂落下来,刘海发尾在热水的冲刷下颤抖着搭在脸颊上,痒痒的,呼吸时鼻腔中充斥的尽皆是充盈的水汽。   甚至有时候会感觉呼吸很困难,就像溺水一样。   桑落忍不住伸出手,迟疑地试探着摸到浴室的墙壁,然后低着头,任由热水洗涤她那头浅棕色的及肩长发和曲线丰满且柔软的身体。   说起来很怪,人类似乎往往都喜欢在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思考那些平时完全不会去想的麻烦问题。   或者说,往往是在上厕所或洗澡时,人类才最容易得到灵感。   厕所是释放,浴室是解脱。   君不见阿基米德正是在浴缸中悟出了大名鼎鼎的阿基米德定律?   所以……这是否也是种另类的贤者时间呢?   桑落不懂,事实上她思考的东西也远没有当年阿基米德所思考的那样伟大。   她只是在想白天会议室中所发生的事。   虽然七人组有八个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合理,但这终归只是朋友间用来开玩笑的说法,放在如今这性命攸关的严肃场合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   所以那就要想办法破除……   催眠?心理暗示?模因污染?   即便是江酒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被如何扭曲了常识的,不过还好,扭曲的程度不算太厉害,还能抢救一下。   而抢救的办法倒是很简单。   包括桑落在内的伊甸站八位工作人员在计算人数时都会本能地忽略掉自己的存在,即便是被他人提醒了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而想要打破这诡异局面其实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每人都报出自己查人数的过程,并且把名字写在纸上,最后汇总,查漏补缺,就能绕过被篡改的常识得到正确的结果。   第二种则是找一个外人,由她在客观的角度作为观测者查清人数,这样被篡改的常识便自然会被重新掰回正常的轨道。   而江酒就是那个外人。   按江酒的话来说就是……她觉得他们思想恐怕出问题了,于是就狠狠地点出了问题所在,骂了他们一顿,把他们给直接骂醒过来了。   之后呢?   之后大家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原本对彼此的信任瞬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这下彻底是看谁都像凶手了。   但或许称呼那恶鬼为凶手似乎还为时尚早,毕竟如今那恶鬼最多也就破坏了摄像头和自律机械,顺便把丧命于外界的救援队队员的尸体们给带了回来。   连人都没杀,怎么能被称之为凶手呢?   最多也就是犯罪嫌疑人吧。   桑落一边想着,一边关掉了淋浴,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毛巾和睡衣,把身上的水擦干,头发吹干,然后换上睡衣,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来到了卧室里。   伊甸站的面积很大,但员工宿舍却不算有多大,顶天了也就四十多平的面积——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复式结构的员工宿舍里什么都不缺,甚至还配置了单独的厨房和干湿分离的卫生间。   不过倒也合理。   静谧机关的待遇一向很好,这点桑落是知道的。   毕竟都是群随时准备着光荣牺牲的理想主义者啊,他们不知道为上城区付出了多少。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雨。   他们值得这样的待遇。   可如今享受在这待遇的却不止桑落这位静谧机关的仲裁庭仲裁长,还有某位被用手铐拷在床头,没办法逃跑所以满脸生无可恋的犯罪嫌疑人小姐。   桑落嘴角勾起一丁点隐约的笑意。   她朝嫌疑人小姐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然后转过头去与嫌疑人小姐对视,轻声问:   “怎么,感觉很不开心?”   跟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的江酒闻言便叹了口气,无奈说:   “啊对对对。”   她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站长脑子是多少沾点问题了嗷,我身为你们静谧机关委派来救你们离开伊甸站的专员……而且还帮你们恢复了被篡改的常识,结果现在居然收获了这种待遇?”   哗啦啦。   是江酒拉扯手铐的声音。   她确实很惨。   可不知道为什么,难得见到江酒如此吃瘪,桑落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居然不是心疼而是幸灾乐祸……只能说大概是有的人光存在着就足够激起天怒人怨了,所以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合理。   都很合理。   桑落终于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知足吧,”她说,“要是你没帮我们解决常识被篡改的问题,恐怕你现在就不是跟我睡了,而是得被关在实验室里,跟那五具被风干的冷冰冰的尸体一起睡。”   “还有这种好事?”   江酒疑惑地问过以后看起来又相当亢奋地说:   “我就好这口!”   当然她这话桑落是绝对不会信的。   桑落自诩为江酒所有前女友中最了解江酒的那几个之一,所以早就习惯了江酒这满嘴跑火车……不正经不着调嘴又硬的性格。   跟江酒认真那大概率就是输了。   所以千万不能被江酒牵着鼻子走,要想方设法把主动权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于是桑落蹬掉了拖鞋,翻身上了床,又灵活敏捷地压在了江酒身上,双手按在江酒肩膀上方,以双臂支撑着身体。   “怎么,”桑落舔了舔嘴唇问,“跟姐姐睡还委屈你了呀?”   可她没想到江酒居然煞有介事地认真点了点头,接着回答:   “对啊,委屈,可太委屈了——我现在是香香软软永远十七岁的美少女,还是掌握了好几种权柄的准大魔女,我跟你睡占便宜的肯定是你。”   “你占便宜,那我就吃亏了,我觉得这推论没问题鸭!”   “……”   桑落都差点让江酒给整不会了。   她下意识想骂江酒满嘴歪理,可稍微仔细想想……江酒说的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江酒和她睡占便宜的确实是她,而相对的,那江酒可不就是吃亏了么?   坏了。   桑落想。   居然差点让江酒说服了。   不过没关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前她跟江酒讲道理,江酒一旦讲不过她就会开始耍赖,那如今她为什么效仿一番呢?   所以桑落还是微笑着用膝盖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分开了江酒的双腿,低声说:   “没关系,姐姐我啊,最喜欢的就是占香香软软永远十七岁的美少女的便宜啦。”   “但很可惜,美少女并不愿意让姐姐你平白无故占便宜呢。”   江酒轻叹一声说。   然后她摘下了已经打开的手铐,顺便**活动了一下被拷了挺长时间的那只手的手腕。   可桑落却并未有多意外,她只是挑了挑眉,说:   “你什么时候会打开手铐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小时候暑假放假,跟我爸去夏威夷旅游的时候学的——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所以多学门防身的手艺总是没错的。”   “……”   桑落知道江酒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略感无奈,于是干脆捉住了江酒一只纤细柔弱的手腕,举过江酒头顶按在床上,说:   “你可别忘了,小江酒,在这片神秘真空地带里你可不是无所不能的魔女了,现在的你只是一推就倒的美少女,所以不要这样挑衅姐姐好不好?”   说着,她眯起眼来,宛若大型猫科动物那样发出狩猎前的警告:   “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吃了你哦——连骨头都不带吐的那种。”   江酒便立刻乖巧地点头:   “好的,人家知道啦。”   显然她并未把桑落的威胁放在心上。   桑落觉得牙有点痒,忍不住想在眼前这粉嫩的少女娇躯上啃下块肉,但还是忍住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忽然问。   而江酒也没了刚刚的散漫态度,转而稍微认真了些,低声回答:   “张老头委托给我的任务是进入伊甸站,确认伊甸站的失联与站内的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有没有关系,以及赫尔墨斯有没有觉醒自我意识。”   “嗯,”桑落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了伊甸站外面的神秘洪流,于是通知了静谧机关,告诉他们伊甸站是由于神秘洪流而与外界失联的,恐怕这时候上城区已经在做大规模救援活动的准备了吧?”   “所以也就是说……你没有带人通过神秘洪流离开伊甸站的能力?”   “差不多,我还不是大魔女,勉强只能在那片神秘洪流中做到自保,没有余力保护别人。”   “可现在伊甸站里偏偏又出了这种事。”   桑落叹了口气,说:   “听起来只能乐观点了?祈祷那隐藏在我们七个人之间的恶鬼……只对监控摄像头、自律机械和救援队的尸体感兴趣?”   可她却听到了江酒的轻笑声:   “别自欺欺人啦,桑落姐姐。”   “暴风雪山庄式的与世隔绝之地,性格迥异似乎各怀鬼胎的七个人,隐藏在七个人里的一头恶鬼,还有时不时在耳畔响起的诡异笑声……”   “与其祈祷恶鬼对摄像头、自律机械和尸体感兴趣,不如来猜一猜……”   “猜一猜第一个死掉的人会是谁?”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3-有人死了   医生放下了手术刀。   她看着放置在面前解剖台上的干瘪尸体,以及从尸体体内取出的内脏陷入沉默。   伊甸站外部的神秘真空地带是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因为那片鬼地方的自然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在伊甸站建立之前,这片空间充盈着来自上城区的科学光辉和地狱的神秘回响,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对冲,共同塑造出了独立于上城区与地狱而存在的罅隙世界。   要是按风水学来讲这里就是黑白两条大龙交汇之处,但很可惜没塑造出什么洞天福地,反而凶险无比,寸草不生,成为了所谓的绝境。   因此,虽然伊甸站所有工作人员外出时都要穿戴防护服,但也只是为了对抗恶劣的气候,而不是防范在这片绝境中有可能存在的生命。   即便是这几具曾长时间暴露在神秘真空地带当中的尸体……按理来说也不会携带着什么人类尚未接触过的致命细菌或是病毒。   比如丧尸病毒?   荨麻站在无影灯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那堆几乎已经完全被风干的内脏,忽然想起以前看到过的末世题材小说和影视作品。   诚然丧尸病毒这玩意儿的存在本身就违反了一大堆科学定理,甚至能把不少名留青史的伟大科学家气得在棺材里仰卧起坐。   但……   如今的宏观世界并不只属于科学,同样还属于神秘侧,所以上帝不仅会掷骰子,还会隔着尘世伸出手来抽你一记大逼斗。   神明是真实存在的,神秘侧是触手可及的,所以从前只存在于文字和荧幕之中的不可思议生物当然也有活蹦乱跳出现的可能。   荨麻沉默片刻,忽然摇了摇头,然后抬头说:   “赫尔墨斯,收拾实验室吧,我这边已经结束了……果然,这几具尸体没办法再带给我们新的线索了。”   “是,女士。”   赫尔墨斯恭敬地回答,接着操控着机械臂开始整理解剖台。   而荨麻便走出了实验室,在消毒间进行例行的消毒环节。   即便她很清楚那几具尸体上不可能携带有外界的细菌病毒,但一丝不苟地按照实验室规范走完所有流程算是她的职业病,也算是她身为医学工作者应有的操守。   消毒完毕,她来到换衣间,缓缓脱下身上那厚实且丝毫不透气的防护服。   解剖不是绣花,虽然两者同样需要全神贯注,但显然前者要比后者更耗费体力,而且麻烦得多,所以有时候脱下防护服之后荨麻全身都湿淋淋的,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那样。   而这次还好,不算有多辛苦,因此医生小姐并没有出多少汗。   她轻轻从防护服里抽出略微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仰着头闭眼晃了晃脑袋,让那璀璨的金色发丝宛若花朵般盛开,散成一片明晃晃的光晕。   白种人的体味一般都相当重,出汗之后更是恐怖,荨麻虽然也是白种人,却不知为何没有多大的体味,相反,据记录员麦芽糖说,她出汗之后只会散发出好闻的草木清香。   或许是体质问题吧。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她平时洗澡洗头发用的都是草木香型的洗发水沐浴露。   被化妆品腌入味了属于是。   但这并不重要。   荨麻脱下防护服之后光着身子走进第二道消毒流程的房间。   完成了这次全身消毒之后,她才终于像是被盖了“检疫合格准予屠宰”章的肥猪,得以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实验室。   荨麻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房间睡觉的,但很可惜,在离开实验室的瞬间她就知道她的计划恐怕要被打乱了。   是工程师马丁。   他守在实验室门外,靠在墙上,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了有段时间。   荨麻便疑惑地问:   “马丁?你站在这里是为了等我?”   马丁听到她这么说便迎了上来,点头回答:   “没错。”   然后他又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颇有绅士风度地问:   “能陪我走一会儿,顺便聊聊么?”   荨麻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接受了马丁的邀请:   “好。”   于是她便跟上马丁,在这大约是半夜三点钟的奇妙时间点于伊甸站中四通八达的走廊中散起步来。   而他们俩散步过程时所讨论的话题则理所应当是伊甸站的现状:   “你觉得三号仓库出现的那些尸体……是谁搬到前哨站里的?”   马丁单刀直入问:   “又或者你是否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人做的,而是潜藏在我们这些人里的某个恶灵所为?”   “我不知道,马丁先生。”荨麻微笑着回答他,又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这些专业人士都调查不出来真相,而我只是位医生,怎么可能比你们还懂呢?”   她似乎只是在阐述事实,但或许是伊甸站的工作人员们经常被她阴阳怪气,如今马丁居然觉得她好像还是在阴阳怪气。   只能说人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   马丁努力让自己不要对医生小姐产生什么主观臆测,接着冷静地分享起他的看法:   “我觉得不管是人为或者恶灵所为,这两种概率都不小,当然人为必定是比恶灵所为的概率更大一些,因为伊甸站处于神秘真空地带。”   “但恶灵确实是存在的,在仲裁长桑落小姐那位魔女前女友帮我们解决了常识被篡改的问题之后,我们就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   马丁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接着低声说:   “——在我们八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人是披着人类皮囊恶灵,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然后他又向医生小姐分析如今的局势:   “你还记得吗,咱们之前跟仲裁长小姐玩了一下午的杀人游戏,那么就像那时一样,咱们其实可以根据现有的线索进行推理。”   “首先是那位魔女小姐,她作为外来者,可以被排除身为恶灵的嫌疑,而得到了她认可的仲裁长小姐这样也理所应当能被排除嫌疑。”   “所以,剩下还有嫌疑的就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伊甸站的常驻工作人员了。”   马丁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而且既然恶灵拥有篡改常识的能力,那么说不定咱们现在的身份都不一定是正确的,东方鸿先生不一定是站长我不一定是工程师你不一定是医生……”   推理过程被引入了新的变量,便再度催生出不知道多少种可能。   马丁准备为荨麻详细讲解,但荨麻却忽然微笑着打断了他:   “停一下好么,马丁。”   “嗯?”   马丁不解地看向荨麻,而荨麻抬起手来,伸出食指,轻轻朝他晃了晃:   “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些。”   她说:   “恶灵是谁,有没有存在其实都并不重要,反正他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困扰,虽然就像之前程烟说的那样,伊甸站的确变成了暴风雪山庄,但这里没有绷带怪人,所以也根本没出人命,所有人不都好好地活着吗?”   “到现在为止,恶灵造成的最大的破坏也就是打碎了几颗监控摄像头,摧毁了几只自律机械,不是么?”   金发美人揣着兜,表情慵懒目光散漫,轻声说: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关系不大了,马丁,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享乐主义者么,用上城区那东方古国的俗话来说就是……”   “今朝有酒今朝醉。”   “恶灵?随它去吧,只要还没出人命那就无所谓,就算出人命也没关系,反正人活着迟早都要死的。”   “……”   马丁愣了愣。   但让他更难以接受的医生小姐接下来说的话。   “而且我知道你想追求我,马丁,对吧?”   医生小姐露出高深莫测的无奈表情,又咂了咂嘴:   “可你为什么要喜欢上我这种女人?”   “我是享乐主义者,是虚无主义者,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也对你不感兴趣,甚至对你嘴里的恶灵也完全不感兴趣,你如果想拉我入伙,跟你结盟一起对付其他人的话……”   “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恐怕想多了。”   她说着,从衣兜里掏出盒细支的女士香烟,轻轻从里面抖出一根,低下头叼住烟嘴,又取出镌刻了植物纹样的定制火机,嚓一声点着,把烟凑过去引火。   医生小姐抽烟的动作相当娴熟,甚至有种潇洒的莫名帅气和美感,明显是老烟鬼了。   然后,她灵活地把火机在指间转了几个花样,又夹住烟嘴,吐出朦胧的雾团,眯着眼,意味深长地对马丁说: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马丁沉默片刻,似乎是想挽留,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地抬起手抓抓头发。   “算了,”他说,“既然你没兴趣的话,那……晚安?”   “晚安。”   荨麻向马丁告别之后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但这时他们所在的走廊中忽然亮起了闪烁的刺眼红光,紧接着有代表了极危情况发生的警报声自远处一波一波如浪潮般涌来。   荨麻停住了脚步。   马丁的脸色凝重起来。   “赫尔墨斯?”   他们不约而同喊。   于是应他们的召唤而来,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以再平静不过的声音说:   “女士,先生,请你们现在立刻赶往会议室,因为站长先生告诉我……”   “有人死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4-为何会死   程烟死了。   死在他的房间里。   发现程烟死了的人是东方鸿,当时东方鸿准备去找程烟商量伊甸站接下来到底该何去何从,可无论他怎么按门铃甚至于砸门程烟都没半点反应。   东方鸿察觉到了异常,于是命令赫尔墨斯接管程烟房间的控制中枢,强行破开了门。   然后他便看到了躺在房间正中央床上的程烟。   安详,静谧,像是睡着了。   可他却再没呼吸过。   仿佛有死神乘着夜色的帷幕而来,用镰刀悄无声息地划开他的皮囊,将其中的灵魂刺穿,以铁链禁锢,拖曳在身后,便如此狞笑着将这美味的战利品带走了。   于是,遗留在人世间的便只剩那具名为程烟的空洞躯壳。   ——他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   伊甸站包括桑落和江酒在内的全部人都聚集在了会议室中。   其他人围着会议桌坐着,唯有站长东方鸿站在座位旁。   他沉默地凝视着左手边相隔不远的座位——昨天白天程烟正是坐在那里分析现有情报的,东方鸿还记得程烟那时候的表情很自信,语气也很有说服力,简直像是在演讲一样。   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人啊。   东方鸿想。   平时工作起来很认真,很负责,虽然是稍微缺乏了点幽默感,因为太严肃太理性而不怎么招人喜欢,但程烟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好员工和好下属。   如果将来东方鸿退役卸任,或者因公殉职,那他说不定会向上级指定程烟作为他的继任者。   可惜……   东方鸿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上衣内兜,想抽根烟,但在捏到那扁长的金属盒后才骤然惊醒,想起他已经戒烟好多年了。   于是他便只能微不可察地苦笑,接着掏出润喉糖,往手心里倒了两颗,丢进嘴里。   “嘎吱。”   东方鸿直接嚼碎了薄荷糖。   略带苦涩的冲鼻薄荷味从舌根一直冲到鼻腔,他忍不住使劲眨了眨眼,接着打起精神来,环视坐在会议桌旁的众人,低声说:   “荨麻,你是医生,来给大家说明程烟的死因吧。”   身披白大褂的医生小姐便点头,接着敲了敲桌面说:   “赫尔墨斯,调出我之前存储在你服务器里的尸检报告。”   “遵命,女士。”   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仪启动了,它展示并放大那份详尽的尸检报告,好让所有与会者都能看清。   然后,荨麻严肃地说:   “为了照顾在场不懂医学知识的人,我在此简短地总结一下这份报告的意思……”   “一切正常。”   程序员白星听到她这么说便皱起眉来,反问:   “一切正常?”   “没错,一切正常,”荨麻轻声说,“没有中毒没有受伤,不是内脏老化衰竭也不是神经受损导致的脑死亡……”   说到这里,就连医生小姐的表情都凝重起来,她叹了口气,接着解释:   “程烟的尸体很健康,甚至要比一般人健康得多,心肺能力很强,新陈代谢正常,内脏都年轻而有力……明明我们的医务室拥有整个上城区最尖端的医学设备,我却无法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他的死因。”   “他死了,却好像还活着,作为医生,我甚至能嗅到不久前曾驻留在这具身体中的旺盛活力,可同时我也能感受到萦绕着程烟尸体的死亡气息。”   “科学无法解释他的死因,或许只有神秘侧才能看透他死亡的真相。”   荨麻缓缓说。   这时候她甚至不像医生了,倒像是多愁善感的文学创作者,讲的话甚至带上了些许的诗意。   只可惜没人有心情欣赏。   所有人都在默默消化着她这番话里庞大的信息量。   死了,却仿佛还活着,或者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非自然死亡?   然后,接替了程烟角色,率先发言的是白星。   他看了眼东方鸿,又看了看桑落和桑落身旁的江酒,低声问:   “既然出现了非自然死亡这种事,那么是否能够说明这一系列案件的始作俑者……也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能在神秘真空地带使用神秘侧能力的怪物?”   接着白星又轻轻吐了口气,接着说:   “可昨天程烟才刚断言,说如非必要勿增实体,既然身处神秘真空地带就不需要考虑那潜藏在我们之间的恶灵是神秘侧怪物的可能。”   “现在,他非自然死亡了。”   “诸位,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点,但程烟他……的确用他的生命为我们验证了他的错误,同时也警告我们,千万不要像他那样先入为主。”   而这时荨麻却接着他的话开口说:   “警告?”   “为什么这场非自然死亡一定是程烟给予我们的警告呢?我倒觉得更像是那个隐藏在我们之间的恶灵在提醒我们,挑衅我们……”   “不要自作聪明。”   她环顾一周,视线扫过其他所有人,冷声道:   “程烟为他的自负付出了代价。”   荨麻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冷淡,便自然会招来别样的目光——至少完全不了解她的江酒便饶有兴致地看向她,觉得这姐姐还蛮有意思的。   够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了。   但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事实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得了医生小姐这过分冷淡且理性的态度。   例如记录员麦芽糖。   小姑娘还很年轻,容易情绪化,刚目睹了程烟之死精神略有恍惚,再听荨麻的话就有些受不了,甚至可以说被刺激到了。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她忍不住质问荨麻。   荨麻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麦芽糖对她的意见,只是瞥了小姑娘一眼,随口反问:   “不然呢?不冷血怎么在恶灵的阴谋中活下来?难道要跟你一样靠爱和正义感化恶灵,让它不要再继续杀人,然后大家一起手拉手做朋友?”   “……”   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于是低下头,用力地攥紧了裙摆,眼圈通红,抿了抿嘴,眼泪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了。   往常这时候江酒一般会跑出来拱火,只可惜如今她却失去了拱火的权力。   ——在桌面之下,桑落攥紧了江酒的手腕,用这样的方式警告她不要捣乱,而江酒只好抬起头,无辜地看着桑落,眨眨眼,像是在问桑落为什么会觉得她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跑出来乱拱火的乐子人。   桑落懒得理她。   可事实上江酒倒真的没想过要在这种时候拱火。   她虽然是喜欢拱火的乐子人,但却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乐子人!   这种场合实在不太适合拱火或者抖机灵,而且就算要调节气氛也不该由她这个外人来……所以她轻轻用被拷住的手戳了戳桑落,然后在桑落的注视下朝麦芽糖和程烟的空位撇了撇嘴。   桑落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无奈且略带感慨地点了点头。   她肯定了江酒的猜想。   江酒心想果然如此。   麦芽糖那小姑娘果然是喜欢程烟的,只不过很可惜,这份心意直到程烟临死前都没有传达到,所以麦芽糖如今才会显得如此情绪化。   倒也合理。   伊甸站这鬼地方的常驻工作人员……如果不算桑落的话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位,四男二女,其中唯有程烟和麦芽糖年纪相仿,职位又接近,有共同话题。   虽然不是孤男寡女,却也分明没什么区别,这么一来二去的产生点情愫是非常正常的事。   年轻人嘛。   江酒想着,又把视线从麦芽糖身上转到站长东方鸿那边。   伊甸站现存的七个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团队,而如今团队的人心几乎要散了,矛盾频发,那么作为带队的老大哥……   如果她没有猜错,接下来老大哥就要站出来打圆场了。   果然,正如江酒所想,东方鸿站了出来,先是装模作样地批评了荨麻一番,然后又安慰了会儿小姑娘,最后叹了口气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内讧的时候吗?藏在我们这些人里面的那个恶灵看见咱们现在这样吵起来说不定都要笑掉大牙了。”   “我们该团结一点,想办法把那个恶灵揪出来,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给程烟报仇……毕竟现在外界的救援恐怕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到来,我们能靠的就只有自己,大家明白么?”   东方鸿都这么说了,他的好兄弟白星自然也迅速跟着表态:   “阿鸿说的没错,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藏在咱们这些人里的恶灵揪出来,至于你们俩……”   他看了眼荨麻说:   “我知道荨麻小姐您也是为咱们大家着想,可毕竟大家都没有你那么好的精神素质,所以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是恐慌都是很正常的事嘛,特殊时期特殊对待,麻烦你也为大家考虑一下好不好?”   然后他又转过头去劝说麦芽糖:   “麦子,我知道程烟出事了你难受,可光难受也没用对不对?就跟阿鸿说的一样,咱们现在最该做的事是想办法把恶灵揪出来,为程烟报仇,是不是?”   这样连消带打,配合着身为胖子亲和力拉满的柔和五官,他居然真的很快就让气氛缓和了下来。   可江酒看着看着,却忽然忍不住轻笑起来。   白星是么?   她想。   你是真没猜到为什么程烟会被杀死么?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5-掌控一切   伊甸站的常驻工作人员都是在上城区静谧机关中被选拔出的,精英中的精英。   所以虽然麦芽糖最开始因为程烟的死而情绪化了一段时间,但经过东方鸿和白星的两番劝慰,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继续参与对凶手身份的讨论。   “我的责任。”   站长东方鸿率先认错:   “如果昨晚我同意了桑落小姐的建议,强硬一点,让大家聚在会议室里过夜,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被提及到的桑落抬头看了看他,却冷静地摇头:   “不,既然已经出现了超自然力量,就算咱们昨天晚上聚在会议室里过夜,程烟恐怕也是会死的,而且说不定恶灵还会恼羞成怒,把咱们来个一锅端。”   “况且……”   她说到这里犹豫了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但还没等她想好,医生小姐便接过她的话茬说:   “——况且,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是投票得出的结果不是么?”   荨麻环视一周,伸出五根手指:   “我、麦芽糖、约翰、程烟他自己还有马丁,刨除掉仲裁长你身旁那位魔女小姐,一共八个人,回到各自房间这个提案得到了五个人的同意。”   “在明知道有位恶灵隐藏在我们之中,可能会杀人的前提下,却选择了危险的回到自己房间睡觉这选项而不是更安全的报团取暖……这样一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没资格抱怨,毕竟这是我们权力。”   “——这就是在生死危机前还要尊重人权的愚蠢行径带来的结果。”   荨麻的声音很冷,很刺耳,很不讨喜。   可偏偏她说的却是事实。   昨天包括程烟在内的几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抱着侥幸心理,认为那位隐藏在众人中的恶灵不一定会杀人,于是举手同意了回到各自房间休息的提案。   所以这与东方鸿无关,这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而他们也的确要被迫吞下这愚蠢决定带来的苦果。   麦芽糖的表情迅速灰暗下来,马丁约翰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东方鸿白星和桑落都有些无奈……可没关系,虽然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跟医生小姐对线,但江酒知道啊。   所以江酒问:   “可为什么医生小姐你也同意回自己房间休息啊,你还说想回自己房间休息的人愚蠢——这么一来你好像连自己都骂了欸。”   “……”   荨麻抬起头来看向江酒,眼中闪烁起饶有兴致的微光。   然后她回答:   “因为我不怕死,人活着就是要死的,宇宙注定要从有序走向混乱,一切终将灭亡,所以存在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活着挺好,死了也无所谓,我勉强算是个虚无主义者,我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这样啊。”   江酒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想。   这位更是重量级!   是比她更纯粹的乐子人,甚至几乎都已经要逼近乐子人这个概念的究极体了,再进一步可能就要完成超进化变成乐子之神了。   所以医生小姐当然没在骂自己。   虽然行为相同,但本质完全不同嘛。   只不过……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她这毫无顾忌攻击性极强的话的确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了难堪或是无奈,江酒愿称之为灰夫人,随便一记普攻都是真实伤害。   但这位灰夫人似乎却挺对江酒感兴趣的。   她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意图,甚至当着桑落的面直勾勾地盯着江酒,微笑着说:   “你很有意思,魔女小姐,要不是场合不适合……说不定我会很愿意约你一起喝杯酒。”   江酒便摆出在酒吧里工作时的营业式姿态,露出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亲切笑容,说:   “您也很有意思,如果咱们能成功从这暴风雪山庄里逃出来的话,你和我会有机会一起喝酒的。”   “是么,那我忽然觉得把恶灵从咱们当中揪出来也是件蛮有趣的事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现在的约定哦,魔女小姐。”   “我的荣幸。”   两人就这样,跟讲对口相声似的你来我往。   直到桌底下桑落的手终于掐住了江酒腰间的一块痒痒肉,她才终于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重新扮演起她犯罪嫌疑人的角色。   但经过江酒这番捣乱,会议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也再度被稀释得缓和下来,不再剑拔弩张了。   白星这时候好像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江酒,却发现江酒也刚转过头来看他。   他愣了愣,而江酒朝他意味深长地笑。   白星便瞬间明白了刚刚江酒捣乱的用意——江酒恰到好处地让气氛重新变得轻松了许多,又给了荨麻参与团队行动的理由。   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但细想的话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白星一凛,不易察觉地朝江酒递去了感谢的眼神。   江酒却依旧微笑……只不过似乎是终于有点撑不住了,整个人都软耷耷地垂下头来,把额头抵在桌沿,使劲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意,从扣紧的手铐里抽出一只手来,掰开了桑落按在她痒痒肉上的手指,然后又把那只手重新插回手铐里。   “别闹。”她压低声音说,“办正事呢。”   桑落便也压低声音回答:   “我当然知道你在办正事,可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明明我也能缓和气氛,你应该知道的,结果你还非要插手……”   她咂了咂嘴,声音稍稍变味,问:   “你是不是看上荨麻了?准备绿了你现在那位大魔女的主人,跟荨麻建立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啧。”   江酒一边心想果然但凡是个女孩子就都要比莉莉丝那个笨蛋聪明,一边无辜地说:   “那……接下来我不说话总行了吧?”   “……”   桑落只是静静地盯着江酒看。   她就这么一直盯着江酒,盯到站长东方鸿要求在座所有人都配合赫尔墨斯提供不在场证明。   率先给出证明的是荨麻:   “从昨晚散会到程烟遇害,我都没回自己房间,我待在实验室解剖救援队员的尸体,希望能得到更多线索——而赫尔墨斯能为我作证。”   接着是麦芽糖:   “昨晚刚散会我就……就回房间了,洗漱之后睡觉,一直睡到程烟他……他遇害。”   以及厨子约翰和工程师马丁:   “昨晚散会之后我们俩去看球赛录播了,在放映室,赫尔墨斯那边应该有相关的记录。”   约翰说完这个又好像想起什么,于是补充道:   “可马丁看到一半突然跟我说他有事,就离开了,也没跟我说他去了哪儿。”   众人的视线便不约而同落在马丁身上。   马丁颇为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解释:   “因为我有事要找荨麻她商量,所以出了放映厅之后就直接去P3实验室了,一路上应该都有赫尔墨斯的监控摄像头,后来我在实验室门口等了很久,直到荨麻出来,关于这点赫尔墨斯也能为我作证。”   这样的解释很合理,至少遍布整个伊甸站几乎没有死角的监控系统并没有拍到马丁去程烟房间的画面。   然后是站长东方鸿:   “昨天会议结束,我把会议室的文件整理完了之后就回到自己房间,接着又想去找程烟聊聊关于那恶灵的事,我跟赫尔墨斯说了……结果后面发生什么你们应该都清楚了。”   最后终于轮到桑落。   她叹了口气,说:   “我昨天带着犯罪嫌疑人……她回了房间,洗完澡就睡了,听到警报声才醒,中间哪里也没去,而犯罪嫌疑人自始至终跟我待在一起,睡之前我还专门用手铐把我们俩拷在了一起,然后把手铐钥匙丢到了离我们俩很远的门口地毯上。”   虽然手铐对嫌疑人小姐来说其实只是个装饰品。   桑落不知道江酒是怎么做到的,但江酒的确能随意挣脱手铐的禁锢,所以……   一种可能,不一定对,江酒会不会真的就是杀害了程烟的凶手呢?   桑落觉得可能性蛮大的,但她懒得去想,索性放弃了思考,像之前所有人那样,添上了句:   “赫尔墨斯能为我作证。”   赫尔墨斯,赫尔墨斯,还是赫尔墨斯。   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有这个超级人工智能的踪迹,毕竟它掌管着整个伊甸站的绝大部分权限,又负责存储监控系统的数据。   这下真的是时代变了。   由赫尔墨斯为核心,各个监控摄像头和拾音器为节点所构成的几乎没有死角的监控系统覆盖了全站,它们共同编织出一张天网——而这张天网足以让整个上城区所有的犯罪者感到绝望。   没有任何谎言能够欺骗得了赫尔墨斯的摄像头和拾音器,只要有它存在,隐藏在众人之间的那位恶灵就不可能伪造不在场证明,或者干脆一点,就不可能毫无痕迹地去到程烟的房间,就更不要说完成暗杀了。   就像外卖压缩了方便面的市场,移动支付几乎导致了扒手的灭绝一样,赫尔墨斯……似乎在某种意义上也能被称之为罪恶克星?   但与之相对的,刚向前推进了一点的推理进程再度卡死了。   会议室的众人忽然发现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每个人好像都有不在场证明,因此每个人都是清白且无辜的。   那么,这怎么才能用排除法推理出谁是凶手呢?   众人一筹莫展。   可这时候他们忽然又听到了江酒的声音: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呢,隐藏在我们之间的恶灵其实并不是真人,而是某个在暗中掌控一切的……”   “人工智能?”   [未完待续]   ——   最近连着好几天都三更万字了,给点月票吧,求求了   要被人从月票榜前十赶出来惹,呜呜呜   (O∆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6-有趣极了   如果身处暴风雪山庄的所有犯罪嫌疑人都有确切可靠的不在场证明,那么关于犯罪真相就只剩两种可能了。   第一,他们都是凶手。   互相勾结,互相掩饰,每个人都参与了谋杀,就像雪崩的时候每一颗雪花都在勇闯天涯。   但这样太荒谬了,程烟的性格虽然不算有多讨喜,可也不至于同时得罪所有人,就更别说让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置于死地了。   那么,第二种可能……他们都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   而基于最开始江酒发现的,工作人员们被悄然篡改了常识这事实,这可能性就理所应当被排除——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位恶灵隐藏在人群之中,程烟大概率是被它杀死的,所以没有人能够洗清自己的嫌疑。   哦,或许是有的。   但也只有一位。   江酒。   作为点破了伊甸站中僵持局面的外来者,又同时身为静谧机关派来的救援人员,她大概率不会是恶灵。   如果他们是在玩狼人杀,那么甚至可以说江酒是神职的预言家。   事实上她也的确悍跳了出来。   只不过……现实毕竟不是狼人杀,江酒也没有预言家的专属技能,所以她不可能每到晚上就能查验一个人的身份……   如果是那样倒好了,那样就能确认在场这些工作人员的身份了。   谁是民,谁是狼,谁是神职,谁又是暗中操控着整场游戏的幕后黑手。   但正如江酒所说,真正的凶手也倒不一定是会议室这些人里的某一位,还有可能是存在感颇高但又经常被习惯性忽略的存在。   例如名为赫尔墨斯的自下而上式超级人工智能。   江酒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会议室角落那只摄像头:   “如果在场的所有人都拥有赫尔墨斯所提供的不在场证明,那么是否能说明就连赫尔墨斯也变得不可靠了呢?”   “按照程烟提出的理论,既然伊甸站中并不存在神秘力量,那也就是说大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想作案就必须要去到作案现场……”   “当然也有可能不需要,毕竟在座的诸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自然能够想到各种精妙的杀人方法,甚至足以瞒过赫尔墨斯和伊甸站的监控系统,对吧?”   江酒又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带起手铐链子哗啦啦的响:   “不过这么说了好像跟白说没什么区别,归根结底,咱们现在需要确认的其实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程烟的死因是否与神秘力量有关?”   她像碇司令那样十指交叉,遮住下半张脸,虽然没有能够反射冷光的眼镜,甚至面带笑意,但她还是压迫感十足地环视一周。   白星似乎先反应了过来,但他没说话,只是表情阴沉了许多。   接着是马丁和站长东方鸿。   马丁选择沉默,而东方鸿则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么?”   然后他缓缓坐了下来,把胳膊搭在桌面,低头说:   “在[机械降神]这件收容物被发现之初,首席科学家就警告我们不要过度依赖它——先抛开它会让整个宏观世界科技水平停滞一年的副作用不谈,只讨论它的力量……”   “主动效果是使指定区域的所有神秘侧因素消失,而被动效果则像我们如今感受到的这样,让它本体所处的一大片地区成为神秘真空地带。”   东方鸿说着,低下头,目光幽深地看向那被埋葬在伊甸站深处的极高危收容物,又说:   “但神秘侧的产物,尤其是收容物都是不可测不可控的,时至今日我们都无法理解[机械降神]为何能够屏蔽神秘侧元素,也没有测定出它的极限到底在哪。”   “很惭愧,但或许这就是人类……这就是我们静谧机关面对收容物时经常陷入的窘境。”   这位来自静谧机关的现役高级职员选择开诚布公:   “我们搞不清楚收容物的运作原理,我们想不明白它们是为何而存在的,我们甚至没办法详细测定绝大部分三位数以上序列号收容物的能力到底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   东方鸿做了个挥舞的动作,又低声说:   “只有像猿猴那样,把人类制造的先进武器当成棍子拿起来,用最暴殄天物的方式简单地加以利用。”   “这就是科技侧面对神秘侧,时常会感到尴尬的地方,尽管我们很清楚我们无法一直依赖收容物而生存下去,但没办法,我们必须这么做。”   “因为只有变成恶龙才能与恶龙抗衡。”   东方鸿苦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大概错估了[机械降神]被动效果的强度,虽然它的确能够抵挡来自地狱的神秘洪流,但或许正是因为它把绝大部分力量都拿去抵挡神秘洪流……才会让那恶灵入侵到伊甸站中,导致程烟的死亡吧。”   “……”   会议室陷入了漫长的死寂中。   江酒看到白星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东方鸿叫住了:   “白星,我有事跟你说,你出来一趟。”   这之后东方鸿又挨个看了眼其他人,接着抿了抿嘴来:   “其他人……稍微讨论一下已知的情报吧,集中大家的智慧,说不定能找出那隐藏在我们当中的恶灵呢。”   他说完甚至还勉强地笑了笑。   但笑容太苍白无力,完全无法让人像平时那样感到安心。   江酒无声地叹了口气,接着目送东方鸿和白星离开房间。   “啪嗒——”   房门被随手带上,会议室中便只剩下厨子约翰工程师马丁,医生荨麻记录员麦芽糖,还有江酒和桑落了。   厨子约翰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带着满脸的茫然很无辜地坐在那里。   工程师马丁似乎想跟医生荨麻结盟,于是凑了过去,嘀嘀咕咕小声说着什么,荨麻虽然脸上还带着微笑,但江酒明显能从她的眼底看出不耐烦的微澜。   记录员麦芽糖低着头,把手搁在桌下的双腿膝盖上,便愈发显得身形纤细,可怜又失魂落魄的,好像棵在太阳底下晒得时间长了缺水,病恹恹的小树苗。   江酒觉得她好像快死了,但……下一个也不一定是她死嘛,毕竟谁也说不好恶灵接下来会杀谁。   可能是约翰,是马丁,是荨麻东方鸿白星又或者桑落和江酒自己。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桑落。   但让她意外的是桑落的脸上并未有多少焦急的色彩,相反,桑落的表情甚至显得挺冷静。   “你不怕啊?”   江酒便凑到她耳边问。   桑落愣了一下,低头与她对视,然后疑惑地问: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恶灵还隐藏在我们之间呢,接下来它有可能会像狼人杀里的狼那样,每过一晚就刀一个人,所以你就不怕哪天晚上你闭上眼睡觉,结果就再也没办法睁开眼了?”   “不怕。”   “哇,桑落姐姐你好勇啊。”   “当然。”   桑落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拷住江酒手铐的链子,哗啦啦晃了晃,接着仿佛理所当然般说:   “因为接下来每天晚上咱们俩都会睡在一张床上,睡之前我还会用手铐把咱们俩的手拷在一起,这样就算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会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有人给我垫背,那我怎么会害怕呢?”   桑落问。   江酒便恍然大悟,点头道:   “那你可真是个坏女人,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拉上我这个倒霉蛋作伴。”   “我是坏女人没错,但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小江酒,这么想想我就觉得咱们俩好像是天生一对了。”   “对吧?”   她问江酒。   江酒便点头:   “啊对对对,桑落姐姐你说是那就是,我不反驳好吧。”   可事实上她并未反驳桑落说的,要跟她死在一起的奇妙言论。   她只是眯起眼来,悄无声息地攥住桑落伸到她这里来的手,然后又低声说:   “可你这样依赖我,会让我很难办的,桑落姐姐。”   被她攥住了手的桑落却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也反过来抓紧了她的手。   “那如果我被恶灵盯上了,你会来救我么?”   “不会。”   毫无犹豫,不拖泥带水。   江酒如此即答。   桑落却好像已经猜到了她的答案,于是轻声叹气,说:   “这样啊,既然你都不肯救我,那我就只好乖乖等死了。”   她们俩的语气轻松,完全没有在讨论生死大事的严肃感,似乎即便是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况中……她们仍然能很是淡定地继续载歌载舞,谈笑风生。   迷茫,冷静,黯然,恐惧,忐忑,以及坦然。   不同的情绪萦绕在不同的人身上,在这狭小的会议室中晕染出截然不同的色彩。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吧?   江酒转过头去,看向会议室房门的方向,想象着东方鸿和白星在那外面会讨论什么,而他们所匆匆做下的决定又会把伊甸站这剩下七位工作人员的命运扭转到什么未知的方向。   但总之,这一切真是有趣极了啊。   她想。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7-温柔残酷(六千字大章)   没过多久,结束了讨论的东方鸿和白星回到会议室来。   可他们俩的表情都不怎么愉快。   东方鸿绷着脸,白星面色阴沉。   天空在颤抖,仿佛空气在燃烧,有浓重的火药味伴随着粘稠的湿意腾起,好像快要下雨了,头顶乌云卷积,雷霆酝酿电光迸溅,宣告瓢泼暴雨随时可能倾泻。   但最终……   一切好像还是无事发生过那样。   东方鸿并未跟白星吵起来,但很明显这两位昔日的挚友如今即将要走上不同的路了。   他们有了各自的决断。   白星回到会议室后便在他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地坐下,什么都没说,只抬着头,带着相当复杂的表情紧紧盯着站在会议桌旁的东方鸿。   而东方鸿则十分严肃地做了个虚按的动作,在将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后,用严肃的嗓音宣布:   “就像之前荨麻说的那样,现在是特殊时期,特殊时期有特殊的应对方式,过去的民主制度已经不适用了,大家都明白,程烟就是丧命在那自由散漫制度下的受害者……”   “所以接下来,伊甸站将引入由我进行宏观统筹,并统一行动的新制度。”   “为了在恶灵的威胁下自保,坚持到后续救援队到来或者神秘洪流结束,接下来我们所有人将全面进入战争状态,不允许有任何人脱离集体擅自行动。”   他无声地扫视一圈,问:   “有人要反对么?”   伊甸站里没有蠢人,即便是偶尔会情绪化的麦芽糖也明白独裁其实正是应对如今这危险局势的最好办法——但前提是那位独裁者足够睿智足够有魄力,否则恐怕也是引火自焚。   而显然,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东方鸿够格……   除了医生荨麻。   她仰起头,毫不客气地与东方鸿对视,并冷静地剖析道:   “你或许是一位成功的领头羊,一位让人会忍不住产生好感的领袖,但你绝不是一位成功的独裁者,站长,我有理由怀疑你无法承担起身为独裁者的责任。”   “你太老好人了。”   荨麻如此做出断言。   “独裁者应该更理性,更能把自己抽离当前的狭隘视角,从群体利益这角度思考——你不行,站长,你更应该担任政委,至少在这里,无论是我、马丁又或者白星还有仲裁长阁下……都要比你更适合成为独裁者。”   江酒听得几乎忍不住要鼓掌了。   她觉得荨麻说的完全没问题,东方鸿就是典型的老好人性格,这种人在平时会很受欢迎很受爱戴很有威望,但倘若形势紧张恶化到如今的程度,他就变得不是很能靠得住了。   而这里是伊甸站,这里随便挑个人出来,好像就都比东方鸿更适合成为独裁者。   江酒想着,又抬起头来看向东方鸿。   东方鸿理所当然没有生气,他的表情虽然严肃,但对荨麻提出的建议似乎还是相当认可的……但不知为何,往日很好说话的他这次却摇了摇头。   “我承认我的性格和思维模式不适合成为独裁者,”他说,“但如今咱们当中藏着那头恶灵,至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它成为独裁者。”   如此,东方鸿俯视着荨麻,面无表情地说:   “所以,无论适不适合,我都必须要暂时成为独裁者,而你们如果对我不满,觉得我像是那头恶灵的话,也当然可以尝试着把我推翻。”   “但至少,在你们把我推翻之前,我会尝试用我的办法来解决咱们眼下的困境。”   “这样你还有意见吗?”   荨麻看着变得陌生的东方鸿,却并未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相反,她居然微笑起来,感慨道:   “您知道么,站长,您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倒真像是位暴君了。”   然后她摇了摇头:   “我没有意见了。”   一向喜欢唱反调的医生小姐都没意见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微微变得冰凉起来,像北风过境,带来从极北之地冰山的气息,刺得人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心里发寒。   往日和蔼可亲的站长东方鸿忽然变得铁面无情,很难说得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唯有一件事是能够确认的。   极端环境的确能够轻易扭转人类的心性,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屠龙的勇者或许真的会变成暴虐的恶龙。   江酒想着,微微眯起眼来,抬头看向东方鸿,却又似乎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什么一闪而逝的情绪变化。   似是满足,又像欣慰。   她便勾起唇角。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嘛。   江酒想。   ……   伊甸站的站长东方鸿先生消失了,接替他位置的是独裁者东方鸿陛下。   陛下的第一道命令是把食堂改造成能够容纳包括江酒在内的八个人休息的地方,所有人都不允许私自离开食堂,假如一定要外出的话必须提出申请由他批准,然后全程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才能外出。   江酒甚至听说他打算让赫尔墨斯在洗手间和浴室设置摄像头,好彻底根除监控死角……但还好他的身体里还残留着那位站长东方鸿先生的意识,于是终归没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但医生小姐却觉得就应该那么办。   她觉得在死亡的威胁前,某些矜持和自尊都是不必要的东西,能丢就丢,至于人权……那玩意儿是什么来着,能吃么?   人权当然不能吃。   事实上伊甸站这些工作人员也没有高举人权旗帜准备讨伐暴君还伊甸站一片朗朗乾坤的,他们并不太在意晚上是在自己房间又或者是食堂改建的简易大通铺休息,求生的本能的确战胜了其余一切欲求。   在保留最基本判断能力的前提下,他们真的成为了暴君东方鸿陛下最听话的棋子。   杜绝任何恐怖片的愚蠢选择,始终抱团行动,身边常备着足以轻松送恶灵上天的大威力武器。   人类的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未知,来源于火力不足,而倘若当量足够的话,别说是恶灵,就算是神明亲至,也能一边唱着喀秋莎一边欢快地把神明扬了。   毕竟再灵验的符咒与神秘仪式……恐怕都不如一把20mm口径的Anzio反器材步枪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因此,伊甸站的工作人员们居然不约而同地感觉轻松了不少,就连之前因为程烟被恶灵杀死的麦芽糖都露出了略显苍白的笑容。   然后由暴君东方鸿陛下独裁统治的伊甸站众人终于迎来了他们抱团后的第一个夜晚。   ……   或许伊甸站众人应该感到庆幸,还好没有人睡觉打呼噜,不然那震天撼地的动静说不定会让所有人都睡不好觉,甚至比坐牢的感觉都要遭。   所以凌晨时大家睡得都很沉,东方鸿能够听到的就只有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声。   他悄然睁开了眼。   并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被吓醒,也不是翻来覆去不管怎么样都睡不着的失眠,而是早有预谋。   他压根没睡。   之前故意忙到了很晚,钻进睡袋的时候麦芽糖那小姑娘甚至都已经睡着了,这样再闭目养神片刻,等到凌晨三点左右,其他人恐怕也都该陷入最不设防的深度睡眠中了吧?   东方鸿想着,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睡衣,脚上套着袜子,这样行动起来几乎不会有脚步声——显然在钻进睡袋之前他就提前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而其中自然包括武器。   一把格洛克17手枪,发射由静谧机关特制的破魔弹,能有效地对神秘侧生物造成伤害。   但用来对付那恶灵似乎略显无力……可没办法,身处这片神秘真空地带,假如那恶灵无法动用神秘力量,那这把手枪应该是足以对付它了,但假如恶灵能动用神秘力量……   别说这把小手枪了,恐怕就算是把上城区的核弹头拉过来扔到伊甸站里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   东方鸿想着,拨开保险,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枪放进了睡衣的口袋里,转头借着食堂里的微光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他们睡得都很沉。   东方鸿便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   他又无声地叹气,接着站起来,沿着舱壁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食堂门口,验证指纹,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门,准备走出去。   可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衣角好像被谁拽了拽。   肌肉紧绷,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瞳孔迅速缩成了针尖一般大小,全身发冷又迅速热了起来。   东方鸿下意识把手探进了睡衣的口袋里,握住枪柄,轻轻勾住扳机,然后转过头来。   可他看到的却不是恶灵,而是江酒。   这位被静谧机关派来进行救援工作……却因神秘洪流的存在而一事无成的魔女小姐正好奇地盯着他,然后压低声音问:   “这么晚了,站长先生您准备去哪儿呢?”   “……”   东方鸿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里的枪柄,冷静反问道:   “我要去上厕所,你呢?”   魔女小姐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回答:   “我也要去上厕所,可站长先生你之前说上厕所的话也要向你申请,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然后她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好奇地说:   “不过说起来我们要上厕所的话得找站长先生你申请,而站长先生你要上厕所……好像就不需要找别人申请了吧?”   东方鸿觉得这问题怪怪的,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   “那……岂不是就不会有人知道站长先生你半夜突然去厕所了?”   魔女小姐嘟起嘴抗议:   “这样是否有些暗箱操作了?不公平欸!”   她的声音略微有点大了,东方鸿听了之后下意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推开门,朝门外努了努嘴,示意江酒跟他出来说话。   江酒面对陌生人总是出乎寻常地乖,所以既然东方鸿喊她出来,那她就跟在东方鸿身后来到了门外的走廊里,甚至放心地看着东方鸿关上了食堂的门。   而东方鸿沿着没完全合拢的门缝往里面扫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被江酒刚刚闹出来的动静吵醒,然后才松了口气,无奈地看向江酒,说:   “大家白天因为恶灵的原因要改建食堂,已经挺累了,更何况还有恶灵的存在,程烟的猝死……荨麻跟我说麦子那丫头已经精神衰弱了,现在好不容易能睡着注意一会儿,你可千万别把他们吵醒啊。”   江酒是知错认错的好孩子,既然东方鸿都指出她的错误了,她便乖乖点头,甚至夸张地压低了声音,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对东方鸿说:   “我知道啦,那我小声点总行了吧?”   东方鸿实在是应付不来江酒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只好点了点头。   “行,不过还有啊,待会儿你上完厕所回去的时候……也千万小心点,不要把大家吵醒了。”   “嗯嗯。”   江酒倒不嫌东方鸿啰嗦,她只是很听话地点头,可过了会儿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饶有兴致地问东方鸿:   “说起来我不是还没被完全排除身为恶灵的嫌疑么,站长先生,难道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像程烟那样蛀成一副空洞的臭皮囊?”   东方鸿便忍不住摇头,说:   “可我也没被排除身为恶灵的嫌疑啊,你可能是恶灵我也可能是恶灵,所以说不定我也有可能把你吃掉。”   说完这句话他又愣了愣,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好像也不行,毕竟你是魔女,而且我记得仲裁长好像对我提过,你差不多是位大魔女了,所以想必就算是恶灵也没办法对你产生什么威胁。”   “不过,要是你真是大魔女就好了,或许大魔女就可以免疫[机械降神]的影响,这样程烟就不用死,我们也不用这么为活命紧张……甚至能平平安安离开伊甸站这鬼地方。”   江酒闻言却轻笑,接着纠正东方鸿:   “站长先生您未免也太低估[机械降神]的位阶了,”我觉得就算是普通的大魔女恐怕也没办法免疫它的影响,得伟大魔女来才行,当然说不定有极个别魔女的权柄比较克制[机械降神],让她们来也行。”   “但我……就算是我成为了大魔女,也不一定能完全免疫[机械降神]的影响哦。”   “这样吗?”东方鸿感慨,“那是我孤陋寡闻了。”   “没关系,反正我们魔女对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都算是珍惜物种,比熊猫都罕见呢,站长先生您不知道详细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   东方鸿闻言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而这时江酒却又忽然转了个话题,甚至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站长先生,我记得你出来不是要去上厕所吗,结果怎么就莫名其妙跟我在这里聊起来了?还是说原来你一点都不着急啊?”   东方鸿似乎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的感觉了,于是很沉着地回答:   “还好,确实不算太急,不过既然江酒小姐不想继续聊下去……那我就先上厕所了。”   江酒闻言便笑眯眯地与他告别:   “好,那晚安啦。”   “晚安。”   东方鸿挥了挥手,转身,正准备走入伊甸站通道内的幽邃黑暗中,却又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魔女的柔软嗓音:   “祝你一切顺利,站长先生。”   东方鸿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看向食堂门口,却发现原本站在那里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一切顺利。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这个词,觉得无论如何……应该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祝别的人上厕所一切顺利吧?   而且……魔女真的需要上厕所吗?   东方鸿忽然苦笑。   看来那位魔女小姐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如此送他一程。   真是既温柔又残酷的人啊。   他想。   ……   如今的伊甸站像座沉眠的死城。   平日里伊甸站就够安静的了,毕竟偌大的建筑物内就只有七位常驻的工作人员,就算每个人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大喊大叫,也不可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太大,太空。   但还好,至少照明系统还在正常运行,所以走廊里很亮堂。   真不错啊。   东方鸿想。   人类最恐惧的其实只有未知,而伊甸站随处都有的光源能够将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都给驱逐到人类无法触及的夹缝中,以此抹消所有的未知。   当然这样做确实有自欺欺人的嫌疑,可人类本身不正是靠着自欺欺人才勉强维持了上城区的科学光辉么?   只是但求心安而已。   东方鸿抬起头,看向被安装在走廊尽头角落的摄像头,挥了挥手,问:   “墨墨,你看得到我么?”   他耳畔便立刻响起赫尔墨斯的声音:   “当然看得到,站长先生,您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呢。”   东方鸿便微笑起来,把手放下,说:   “可待会儿你可能就看不见我了,我待会儿得回我房间去,房间里是没有监控设备的……”   他眯了眯眼,声音稍微严肃了些,发布命令:   “所以,待会儿你就给我把房间门口这块的监控给我死死盯紧了,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么?”   “是,站长先生,”由东方鸿和白星一起捣鼓出来的,性格骄傲自负的人工智能回答,“在下是伟大的赫尔墨斯,赫尔墨斯怎么可能出错?”   “那就好。”   东方鸿轻轻松了口气,却依然觉得空气有些沉闷。   他把视线从摄像头上挪开,在走廊的灯光下掏出睡衣兜里的手枪,把弹夹**详细检查了遍,确保尽量万无一失。   然后,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这位伊甸站的站长伸出手来,在自己房间门前验证了指纹,然后一只手持枪一只手紧张地按开房间的灯。   柔和的光洒下,将东方鸿的房间照亮了,东方鸿便小心翼翼地握着枪走进去,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击发。   从入门的玄关到旁边的卫生间,卫生间里干湿分离浴室的防水帘后面,再出来,详细查看卧室里所有能藏得下人的空间,最后深吸口气拉开厨房的门。   但并没有恶灵存在。   只有厨房那显得狭小的舷窗中浮现出云雾翻滚朦胧且不分明的景象。   东方鸿松了口气。   但他的肌肉仍然紧绷着,不肯完全放松下来。   因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啊。   东方鸿重新来到房间门口,抬头看了眼走廊顶的摄像头,最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门关上了。   “咔哒。”   是灯被按灭的轻响。   这样就没有了摄像头,没有了赫尔墨斯的注视,就像三号仓库和程烟房间一样,成为了独立于伊甸站整个监控系统而存在的黑箱。   那么,它会来么?   东方鸿想。   他有些紧张,脸上的肌肉都隐隐地痉挛起来,手在颤抖,不怎么听使唤。   要是有烟就好了。   他想。   烟是最好的镇定剂,比润喉糖要强多了,只不过很可惜,他已经戒烟戒好多年了,所以如今这生命攸关的时刻他身边居然没烟。   真是可惜啊。   但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   很轻盈,应该是软底的鞋子,而且体重不会有多重,根据步伐的频率判断身高似乎有点……   很高,非常高。   简直就是巨人!   那脚步声逐渐逼近,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响,宛若精神病人最疯狂梦境中诞生的低沉呓语,又好像纠缠的含混不清的密教咒语。   砰砰砰。   东方鸿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感觉手心在出汗,被他握紧的枪柄忽然滑溜得跟泥鳅一样。   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几乎无法呼吸。   而那脚步声终于停下了。   ——在房门前。   东方鸿下意识举起枪,对准了房门。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甚至被具象化为沙漏中的一粒粒细沙,落下,落下,像陨石砸在东方鸿心脏上,耳膜上,掀起滔天巨响。   但不知为何,房门始终未被打开。   难道恶灵进不来门?   可这样是否有些太荒谬了……能够悄无声息杀死程烟的恶灵怎么可能打开不了房门呢?   于是鬼使神差的,东方鸿凑到了房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但走廊不是开着灯么?他特意让赫尔墨斯把声控灯维持在始终开启的状态,就是为了记录下亡灵的模样,现在为什么灯都灭了?   但接下来东方鸿就明白为什么了。   黑暗被拉远,有光线落了下来,勾勒出怪物扭曲而畸形的面容,以及嘴角残忍的笑。   啊。   原来如此。   东方鸿想。   原来他刚刚看到的不是漆黑的走廊,是……   恶灵的眼睛啊。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8-此乃反攻   东方鸿死了。   是白星发现的。   但不知为何他的情绪状态倒挺稳定的,甚至能称得上冷静。   众人看着他默默进入东方鸿房间,把那位昔日伊甸站站长已经变得冰凉的尸体拖出来。   然后白星朝医生小姐要了根烟。   是细支的女士香烟,不怎么符合东方鸿的气质,但伊甸站常驻的工作人员里就只有荨麻抽烟,所以没办法,只好将就一下。   白星给自己点了一根,蹲下来,又往东方鸿的嘴里塞了一根,点着。   袅袅白烟升起,遮掩了视线,把眼前一切都混淆成朦胧的色块。   白星没抽过烟,所以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生涩,他像喝奶茶那样大口猛吸,理所当然地呛住,咳嗽,接着抬手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   “走好啊。”小胖子哑着嗓子说,“阿鸿。”   东方鸿叼着的那根烟上暗红色的光圈渐渐落下,空气中便浮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浅淡白气,接着烟灰坠落,无声地掉在东方鸿脸颊上,好像有什么无形无质的东西悄然消散了,于是只剩下一具空洞的皮囊。   人死如灯灭。   虽然有股虚幻的不真实感,光特别亮,声音特别喧闹,身边一切明明触手可及却好像离了不知道有多远,茫茫然像走在云端。   但无论如何……东方鸿的确是死了。   麦芽糖那小姑娘走到了白星身边,她似乎是想安慰白星,让他不要太难过。   但白星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人安慰。   然后他掐断了东方鸿嘴里那根烟,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说:   “可以确认了,隐藏在我们之中的恶灵能够规避[机械降神]的影响,一定程度上使用神秘侧能力。”   白星的状态转变得实在太快,麦芽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忍不住问:   “你在……说什么啊?”   白星却好像没听到麦芽糖的话。   他看向其他人,十分冷静甚至称得上冷血地剖析东方鸿的死因:   “虽然我没有荨麻专业,但也能看出阿鸿的死因跟程烟一样,外表没有任何伤口,验尸的话恐怕也没办法查出具体的死因——当然,为了确保我的推论没有问题,待会儿荨麻你可以把阿鸿的尸体带去P3实验室,看看我的判断对不对。”   “而且阿鸿和程烟的死亡环境也完全一致,是没有任何观测者存在的密闭空间。”   他说着,转头看向东方鸿的房间,又低声说:   “阿鸿的体格大家应该都清楚,他是退役军人,至今每天还都保有相当的运动量,所以论正面搏杀,咱们在座这些人……除了马丁以外,都不可能在他手下撑过两个照面。”   “更何况他还带着枪。”   白星低头,看向东方鸿尸体手中紧握的那把格洛克17,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接着说:   “——格洛克17,使用9mm破魔属性的特制手枪弹,弹匣容量17发,虽然破魔子弹的设计初衷是有效地对神秘侧生物造成杀伤效果,但其实对普通生物的杀伤性并不逊色于正常子弹。”   “如果说我们几个人的人均战斗力是五,那么空手的阿鸿就是八,而带着枪的他起码有二十,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在我们清醒时把我们全杀了。”   “恶灵隐藏在我们中间,但我并不觉得我们中间的某位能够在正面一对一的情况下杀死阿鸿,而且……”   白星抬起手,为众人展示他从东方鸿尸体上衣夹层中摸出的录音笔。   “阿鸿为我们留下了决定性的证据。”   他这么说着,眯起眼端详众人的表情,希望能从他们脸上捕捉到什么异样的情绪,好凭借蛛丝马迹确认恶灵到底是谁。   但最终……白星还是一无所获。   他只好心里苦笑,但脸上表情还是紧绷着,不苟言笑。   “那就让我们听听吧,”白星说,“听听阿鸿最后给我们留下了什么证据。”   于是录音笔的播放键被按下了。   首先响起的是粗重的喘息声:   “呼……呼……”   然后众人才听到了东方鸿略微失真的紧张声音:   “你进不来,是么?”   “可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了你的眼睛,隔着猫眼,还有你的脸。”   “是……”   “是谁?你是谁?为什么我不认识你……不,我在忘记你,为什么?”   “你是……你是……你到底是谁?!”   东方鸿的情绪好像忽然激动起来,声线也紧跟着变化,听起来甚至已经近乎尖叫: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是你,是你!居然是你!我早该……早该想到的!”   “可为什么是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你……不,不不不!我又要忘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东方鸿宛若濒临崩溃的疯子,众人听着他的声音,几乎不约而同想象出往日正直且亲切的那位站长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揪着头发,甚至于满地打滚的荒谬景象。   录音笔忠实地记录下了撞击声,玻璃杯落在地上炸裂的破碎声,以及东方鸿溺水般绝望的喘息声。   可接下来一切声音忽然沉寂下去了,众人只听到沙沙的白噪音。   就像彻头彻尾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从四周涌出,缓慢但坚定地一点一点填满整个房间,让房间里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没,从脚尖到大腿到胸膛到咽喉,最后被迫仰着头贴着天花板奋力呼吸,但水面依旧在升高,直至填满密闭空间的所有空隙。   众人感受到了那窒息的绝望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们忽然听到了那从水底传来的幽幽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恐惧如水草般幽幽滋生,缠绕住所有人的身体,要把他们拖入深渊。   可录音笔中突兀再度响起了东方鸿的声音。   “我来了。”   他说。   略带虚弱,却又坚定得像是在把钉子楔进木头里。   “无论如何,我要知道真相。”   男人又说。   他站了起来。   “咔哒——”   门把手被压下,接着房门被打开。   男人举着手枪,迎着门缝中缓缓展开的光,微微眯起眼,手指扣住扳机。   “吱呀——”   房门终于向内洞开,男人也终于亲眼目睹了他想得知的真相。   “可为什么……”   众人听到他轻声呢喃:   “什么都没有?”   男人疑惑地问。   但可惜没人能回答他。   只有一声闷响。   “扑通。”   是柔软血肉之躯倒在冰冷坚硬地板上的声音。   在这之后什么声响都没有了,只剩下长久的死寂,宛若身处墓地。   白星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他拿出随身的卷轴电脑,展开,抬起头来,呼唤道:   “赫尔墨斯,为我们播放昨晚阿鸿房间门口摄像头拍到的录像。”   “是。”   超级人工智能接入了卷轴电脑,开始播放监控录像。   走廊自始至终都空无一人,冷清寂寥,不知道过了多久,摄像头对准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门后,握着手枪的东方鸿缓缓显露出身形,但不知为何,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嘴唇开合说了什么。   紧接着,男人脸上忽然浮起宛若朝圣信徒那样的狂热表情。   他开始微笑。   原本紧绷的肌肉放松,锐利的敌意消失,仿佛得到了神谕,东方鸿握着那柄格洛克17,没有丝毫挣扎,只是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他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   疲惫的灵魂归于永恒沉眠的怀抱,男人沉入深渊,却意外地发现此地既不冰冷也不炙烫,而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于是,伊甸站的站长心甘情愿地死去了。   在此之后,像是为他的人生盖棺定论一样,有不可视之人轻轻叹息,关上了东方鸿房间的房门。   走廊重归寂静。   “够了,关掉监控画面吧。”   白星的声音疲惫而沉重。   卷轴电脑上映出的监控记录窗口便被关闭了。   接着,已逝之人的挚友抬起头,与所有人接连对视,面无表情地说:   “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真相。”   “阿鸿,我们伊甸站的站长,用他的死亡证实了之前我们的猜想——隐藏在我们之间的恶灵并非是普通人,也没有被[机械降神]压制神秘特性。”   “它是神秘侧的存在,不可视不可知不可触碰,我们甚至搞不明白它是怎么杀死程烟和阿鸿的,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结果而没有过程。”   他的声音冰冷,完全不如平时那样好说话了,那张圆乎乎的胖脸也不再亲切。   相比于故意让自己变得严肃且不近人情的东方鸿,如今暴露出真实性格的白星才更像是所谓的暴君……或是独裁者。   他看向其他人,说:   “赫尔墨斯,打开我之前交给你的录像。”   “是。”   便有新的视频文件被打开,然后,东方鸿的脸和声音浮现了出来。   “这是阿鸿交给我的录像。”   白星说:   “他的死早在我们俩的预料之中,虽然是最坏的几种可能性之一……”   “他的死是引恶灵上钩的圈套,是必然,是谋划。”   “为了确认恶灵的真相,到底是科技侧还是神秘侧,为了尽可能地得到有关于它的线索。”   然后他不说话了。   卷轴电脑上的东方鸿却忽然开口向所有人打招呼:   “诸位,晚上好。”   “在你们以这样的形式见到我的时候,我恐怕已经死了吧。”   “不过没关系,就让我的死……成为向恶灵发起反攻的冲锋号吧。”   他微笑着说。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9-我的战友   卷轴电脑不算大但也绝对不能算小的屏幕上,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眯着那对单眼皮小眼睛,露出了与外表并不相称的柔和笑容。   国字脸,五官端正,最多也就是处于中上水准的相貌,略有些不修边幅,身上那套伊甸站站长制服外套的领口时常随意地敞着,里面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好像从来都没扣上过。   而大约得益于曾在军队服役过的经历,他的肌肉很精壮,但并不怎么显得夸张,平时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与普通人不同,很有一股子精神劲儿——这大概是在那时令行禁止的环境中培养出的独特气质吧,看起来明明是个邋遢大叔,却意外的会让人觉得很可靠。   这大概是伊甸站绝大多数工作人员对东方鸿的印象。   麦芽糖看着卷轴电脑上朝他们露出那熟悉亲切笑容的中年男人,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她刚来到伊甸站的那个午后。   外界的阳光温暖,可伊甸站所在的这片神秘真空地带气候却一如既往恶劣,暴风吹卷,裹着在零下一百多摄氏度温度中液化的各种乱七八糟气体,哗啦啦像海啸那样轰鸣。   上城区对人类而言就是温室,是象牙塔。   在那瞬间,麦芽糖终于无比真切地领略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即便是隔着运输船坚实而厚重的双层隔温舷窗,小姑娘依旧忍不住害怕地发抖,并开始为将来的生活感到担忧。   这还没到伊甸站啊。   可伊甸站就给了她这样一个下马威。   麦芽糖几乎后悔自告奋勇要到伊甸站常驻,成为对地狱探镜[哈勃]的专属记录员了。   但就像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来一样,做出的重要决定也没办法轻易更改,更何况运输船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伊甸站了。   怀揣着这样的忐忑心绪,以及来都来了的微妙想法,小姑娘下了船。   然后,她见到了当时身为伊甸站站长的东方鸿。   记忆中那天伊甸站的灯光似乎格外明亮,照得中年男人身体边缘都浮现出朦胧的光圈,带着点神圣感,要是放神话里排资论辈恐怕高低得是位大天使。   可惜这位大天使背后没有六片翅膀,也没有光环,只有随时随地能从兜里摸出来的那盒润喉糖。   或许是看出她有些紧张,中年男人随和地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来,主动自我介绍道:   “东方鸿,东方朔那个复姓东方,鸿不是颜色那个红,是鸿运当头那个鸿……”   说到这儿中年男人顿了顿,咧嘴摇了摇头:   “东方鸿,东方红,我家里长辈就惦记着这个呢,不过也挺好,至少好记是吧?”   小姑娘心想确实好记。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慢慢握住了中年男人的手。   “东方鸿大哥你好……我叫麦芽糖。”   不知为何,虽然只是初识,但那时候她就觉得眼前的中年男人很可靠。   麦芽糖从泛黄老照片那样的陈旧回忆中苏醒过来,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躺在地板上已经变得冰凉的那具尸体,又抬头,看向白星拿着的那块卷轴电脑屏幕中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一瞬间,心好像缺了块,空落落的,有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宛若黑色河流般把她淹没,让她窒息。   迟钝的思维终于反应过来,就像被捅破的窗户纸,那不真切感被撕碎,往昔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忽然席卷,像冬天的风,刮在脸上把皮肤冻得生疼,又冷到骨髓里。   她记得东方鸿很喜欢抱着她养在食堂的那盆多肉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记得东方鸿的记性很好,甚至知道他们每一位工作人员的生日;记得去年他们都没回家在伊甸站过年,一起包饺子煮饺子吃,她还吃到了那只包着硬币的饺子。   东方鸿对他们来说就是看起来粗枝大叶,实际上心思细腻的大哥,他的臂膀强壮有力,但绝不坚硬生冷不近人情,相反,他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得让人……甚至会想家,相到家里的味道,家里沉默寡言却悄然用身体支撑起整个家的父亲。   小姑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却有眼泪啪嗒啪嗒从眼角一路滑到下巴,最后无声坠落。   如果是以前……看到她哭的东方鸿肯定会忙不迭凑过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家了?   然后,中年男人就会用他宽厚温暖的手掌笨拙拘谨地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没事,麦子别难过了,晚上我让老约翰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   ……   悲伤如时间那样没声没息地流淌,好像一不注意就会过去了,但即便如此,它还是会无比真切地让人醒悟到……   永远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啊。   麦芽糖隔着朦胧泪水看白星手里的卷轴电脑,看被囚禁在四四方方边框,被关在电子元件中的东方鸿,忽然觉得那卷轴电脑好像是口冰冷的棺材。   东方鸿,伊甸站的站长,他们的大哥,大概的确是已经死了。   可那录像中的东方鸿还活着。   他微笑着环视众人,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   “大家看到这录像的时候,恐怕我已经死了吧,要是我没死的话,白星那夯货也不会把这录像拿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微笑转为苦笑:   “既然我死了,那也就证明隐藏在咱们之中的恶灵……就是神秘侧那边的存在吧,不然我实在想不到在座诸位里有哪一位能跟我正面搏杀还能赢的。”   “嘿,”他忽然难得地挤眉弄眼开了个玩笑,“我不是在针对某一位,我只是想说……在座的诸位,都是辣鸡!”   大概是笑点太低的缘故,他自己反倒没忍住,先爽朗地笑了起来。   可众人都笑不出来。   他们看着录像中的东方鸿,有的低下头,有的咬紧牙攥起了拳。   他们只觉得难过。   但东方鸿好像连这点都提前想到了,所以很快止住笑声,拍了拍手说:   “好,调节气氛的笑话时间结束,接下来就让我给你们讲讲……我为什么要故意送死吧。”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缓缓吐了口气,说:   “不管怎么样,想要对付恶灵最重要的就是摸清恶灵的本质是什么。”   “是人类?是异类?是魔女?是承冠者?又或者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恶灵?”   “当然,因为有[机械降神]的存在,除了人类以外的超凡种族其实可以被简单地归类到超凡种族那一边——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确定恶灵到底能不能在伊甸站里使用超凡力量。”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得想办法让恶灵盯上我。”   中年男人忽然露出狡黠的表情,接着得意地解释:   “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恶灵盯上我呢?一开始我跟白星讨论了挺久,可别看平时白星脑瓜子机灵,到这关键时候他就掉链子,脑瓜子不好使了。”   “最后还是我先想到的。”   “程烟。”   “想想程烟是怎么死的。”   “首先得出风头,吸引恶灵的注意力,让它认为我对它产生了威胁,然后再复刻程烟的死亡环境。”   “深夜,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当然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处于赫尔墨斯的观测下——当然这一条目前存疑,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恶灵只会对处于赫尔墨斯监控系统以外的人动手……”   东方鸿顿了顿。   他看着众人,看着录制视频时的镜头,抬起手抓了抓头发,露出一闪即逝的疲惫神情,然后坦然承认:   “毕竟,这些都是我的猜想而已。”   “就算我今晚回到房间,脱离了赫尔墨斯的监控系统,恶灵也不一定会找上我,就算它找上了我,如果它是咱们里的某一位还好,如果不是……”   “那我恐怕就要跟程烟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不过可千万别为我伤心啊你们。”   东方鸿忽然咧嘴笑了笑:   “我要是没回来,你们要是看到这录像,那就证明我先你们一步解脱了……可不是解脱么,那恶灵这么吓人,跟电锯狂魔似的,要把人往精神崩溃逼,我都怀疑那恶灵不止是想杀人,它好像在享受虐杀猎物的感觉。”   “看着咱们一个一个陷入绝望,杀掉,再把最后的人逼疯……乖乖,听着就吓人。”   “所以我先跑了,有时候死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对吧,在这种局面下反而是解脱,死了就不用被折磨了,多好。”   中年男人说着,声音忽然放轻了许多:   “你们得骂我,别为我伤心,约翰,马丁,荨麻,麦子,仲裁庭的仲裁长桑落小姐,还有白星……我是逃兵啊,在战场上被逮着得上军事法庭的怂货,要被战友戳着脊梁骨骂。”   “你们最好恨我,恨我这么早这么快就把你们抛下自己跑了,然后你们就可以一边咬着牙骂我一边想办法弄死恶灵,活下去了。”   “这样多好,是吧?”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从旁边的桌上取过那顶好久没戴过的,属于伊甸站站长的制服帽,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对着一旁的镜子观察片刻,最后轻轻扶了扶帽檐。   “行了。”   众人听到他说:   “接下来我就要履行身为军人的责任。”   “那么再见了……”   东方鸿微笑着转过头来,敬礼:   “——我的战友们。”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0-被注视的   录像播放完了。   白星默默收起了卷轴电脑。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他低声说:   “昨天咱们在会议室里讨论程烟的死因,阿鸿不是突然喊我出来,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吗?”   “然后,等我跟着他到会议室外面走廊里,他忽然对我说他好像有办法把恶灵骗出来了。”   “我当时很震惊,下意识问他怎么才能把恶灵骗出来……”   白星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略带萧瑟地苦笑:   “于是,阿鸿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   “可那时候我只考虑到了他计划的可行性,而忽略了计划的代价。”   “代价就是阿鸿的命。”   “——他想把自己当成诱饵,钓恶灵上钩。”   麦芽糖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带着哭腔问:   “可你难道就不会劝劝鸿哥,让他放弃吗?”   白星垂着头,好像也很懊悔——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反问:   “我劝阿鸿他放弃的话,那又由谁来当诱饵,让恶灵露出狐狸尾巴呢?”   他近乎神经质地看向麦芽糖,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么?”   然后,白星又抬起头,环视一周,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都略做停留,继续问:   “是你?他?他?荨麻?仲裁长小姐?”   最后他又瞥了一眼江酒,失望地摇了摇头,略带讽刺意味地问:   “又或者是这位在神秘真空地带跟普通人已经没什么区别的魔女大人?”   可迎来的却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没人能回答他。   似乎……除了伊甸站站长东方鸿以外,没有人肯舍生取义主动站出来充当诱饵。   毕竟怕死是人之常情。   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白星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握紧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他又看向麦芽糖,似乎是想把这片死寂当做答案回答麦芽糖——但当他转过头去时,他看到了小姑娘举起来的纤细胳膊,还有哭红了但仍有倔强的光在闪烁的眼睛。   “我!”   她说:   “反正我只会给大家添麻烦,帮不上大家的忙,那不如……”   “不如让我替鸿哥去死!”   她含着泪,斩钉截铁说。   白星愕然。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少女上下打量了片刻,似乎是无法相信这样柔弱纤细的少女能做出如此果断的决定,甚至称得上……   有些伟大了。   她竟自愿为了他人而死?   恍惚间,白星忽然能理解为什么东方鸿平时会对这小姑娘那么好了。   于是他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然后又摇了摇头:   “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阿鸿已经死了——这是既定的事实,死者已逝生者还需继续前行,我们现在应该思考的是该怎么样从恶灵手下逃脱。”   白星说着,低头,看了眼东方鸿的尸体,几乎无法控制住情绪……但最后他还是重新摆出刚刚那副冷血的独裁者姿态。   “先按上次的处理方式来。”   “荨麻。”他点了医生小姐的名,“待会儿你把阿鸿的尸体带去P3实验室验尸。”   “好。”   医生小姐轻轻点头。   “约翰,”他又喊厨子,“你待会儿给荨麻搭把手,帮她把阿鸿的尸体带到实验室。”   “是、是!”   厨子愣了愣然后大声回答。   “马丁,仲裁长小姐,麦芽糖,还有……魔女,”白星说着别扭地顿了顿,“你们都留下来,跟我一起,查看阿鸿的房间里有没有他留下的什么线索。”   似乎没有人打算违抗这位新生独裁者的命令,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答应下来。   “这样,”白星最后说,“等荨麻你那边验尸结束之后给我们发消息,然后,我们到会议室集合。”   “好。”   众人回答。   既然任务委派环节结束了,那荨麻和厨子约翰便准备动身把东方鸿的尸体带到P3实验室。   但这时白星忽然叫住了他们。   “记住。”他很认真地说,“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不要去到任何赫尔墨斯监控设备没办法观察到的死角。”   “我们不能让阿鸿的努力白费……所以,接下来一个人都不能死。”   男人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坚硬而冰冷。   因为这不是请求。   这是命令。   “是。”   医生小姐和厨子也以最认真的态度回答。   然后他们带着东方鸿的尸体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原地便只剩下白星,马丁,桑落和江酒。   “让我们行动起来吧。”   白星低声说:   “找一找,看阿鸿的房间里,有没有他临死前为我们留下的线索,或者暗示。”   这么说着,他却忍不住不易察觉地苦笑起来。   为了让其他人还能保持好的心态,他作为领导者必须要强迫自己乐观起来,哪怕……   哪怕他很清楚,无论是医生小姐那头的验尸工作又或者是他这卑劣篡位者所进行的搜证工作,都注定是一无所获。   ……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   当然被科学光辉与神秘洪流所笼罩的伊甸站中是没有所谓白天黑夜可言的,但即便如此,伊甸站中的绝大多数工作人员都还是像从前在上城区生活时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日子。   当然,在伊甸站与外界失联,恶灵出现之后,这样的生活节奏就被打乱了。   虽然工作人员们的心理素质都相当不错,但也实在很难受得了这种暴风雪山庄式的折腾,因此纷纷精神衰弱起来,甚至有极端者得依赖安眠药才能入睡。   但无论如何……他们晚上十点都准时聚集在了会议室中。   在所有人到齐之后,实质上已经接替了伊甸站站长职责的白星宣布会议开始。   他率先询问医生小姐,想知道验尸工作进行得如何。   医生小姐便直接了当说:   “跟程烟的尸体一样,检测不出有任何异常——不,东方鸿的身体要比程烟的身体更健康,他壮得几乎能打死一头牛,无论是从生物学还是医学方面来看,他都不可能会死。”   “可他就是死了,对吧?”   “没错,他死了,虽然他不可能死,但他就是死了。”   “……”   白星忽然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医生小姐也摇了摇头,叹气,然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   “你们呢,你们那边搜到什么线索没?”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嗯,什么都没有。”白星幽幽回答,“和我猜的一样。”   在场最聪明的两个人好像不约而同便达成了共识,他们对视一眼,接着由白星开口说:   “无法查清死因,死者失去意识前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再加上那根录音笔里留下的证据——这些足以构成完整的证据链,而证据链的那一段通向的就是……”   “恶灵。”   “一个恶灵,一个不受神秘真空地带影响,能够动用超凡能力的恶灵——它隐藏在我们之中,游荡在整个伊甸站里。”   “在我们的视线与观测范围之外,在赫尔墨斯的监控系统所不能覆盖到的缝隙里,它静候着,静候我们踏入其中。”   “然后,我们会死。”   “就像程烟和阿鸿,没声没息的,甚至死之前还要为之欢呼雀跃感恩戴德,然后陷入永恒的沉眠。”   白星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几乎是下意识抬头,看向安装在会议室角落里摄像头,忽然间感受到了难得的轻松。   唯有在这摄像头下,在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的注视下,他们这些人才得以在恶灵带来的死亡阴影下苟延残喘。   可什么时候……   被监控摄像头随时随地拍摄竟然能称得上是种幸福了呢?   白星略有茫然。   但又很快清醒过来。   不能茫然,不能犹豫,如今身居这个位置,就必须要负担起相应的责任,所以要赶紧想办法根据所知的这些线索研究出对恶灵的反制手段。   而在此之前……   白星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从现在开始。”   他说:   “不管是谁,无论如何,都不能单独行动,也绝对不能脱离赫尔墨斯的监控范围……马丁。”   白星忽然叫了工程师先生一声:   “待会儿咱们一起去仓库,把剩下的备用摄像头全都搬到食堂里,以防食堂的摄像头出现故障——还有会议室,以及大家常去的走廊和其他地方。”   “还有机器人,我记得上次上城区不是送来一批探测机器人么?给它们都充上电,然后让赫尔墨斯控制,最好每个人身边都跟上一台,如果数量允许的话,让机器人两班制二十四小时跟随,以防止有人脱离监控范围。”   马丁愣了愣,旋即思索起这方案的可行性,最后点头:   “好。”   “那就这样,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东西没有?没有的话散会,散会后统一回到食堂,吃饭之后睡觉。”   白星几乎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而其他人似乎也没别的建议了。   于是白星一拍桌子,宣布散会。   无论是约翰,马丁,又或者麦芽糖,桑落,乃至于荨麻都一个接一个走了。   会议室再度陷入寂静之中,似乎就剩下了白星,于是他便瘫坐在椅子上,思考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   可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椅子拉开的轻响,下意识抬头看,发现那位神秘的魔女小姐居然没有走。   于是他下意识皱起眉问:   “你怎么还不回去?”   但魔女小姐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微笑,然后轻声问:   “还记得程烟和东方鸿的死因么?”   “所以,你有没有后悔,当初跟东方鸿讨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没有率先说你要当那诱饵?”   魔女小姐以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又很可惜地说:   “你没死,所以现在被恶灵所注视之人……很可能就是你啊。”   “白星。”   [未完待续]   ——   我超我活了!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1-感觉不如   特殊时期特殊应对方式。   在尚未完全测定出恶灵袭击目标要符合哪些条件的前提下,最好什么事都不做——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生命的意义就是运动,而伊甸站的这些工作人员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既然如此那就保守地运动。   在程烟与东方鸿以生命为代价而探明的框架中行动,就像带上镣铐跳舞,虽然略显笨重勉强,但起码是不用在原地等死了。   这些镣铐具体如下:   切勿单独行动。   切勿离开赫尔墨斯监控系统的观测范围。   以及……   “切勿像程烟和东方鸿那样出风头。”   江酒漫不经心地对桑落说。   她们俩这时候正在洗澡。   虽然生活条件很艰辛,但洗澡似乎是没问题的,毕竟一个人进浴室洗澡虽然违反了规定,但只要两个人一块洗就没问题,大不了再往浴室里放个摄像头。   对,没错。   如今江酒和桑落就正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洗澡。   按桑落的话来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不洗澡,更何况赫尔墨斯是超级人工智能,等她们俩洗完澡让赫尔墨斯把监控文件彻底删除就没问题。   江酒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些。   首先她的道德底线比较灵活,其次她大概是没有所谓廉耻心这种东西的,最后……既然桑落觉得没问题,那她就也觉得没问题!   不过她还颇有兴致地跟赫尔墨斯聊了会儿天,问赫尔墨斯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性别。   赫尔墨斯还宕机了会儿,才回答说如果按照最开始的程序设定,那她应该是女性。   江酒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说这个……她就不困啦。   桑落那时候还忍不住骂她,说她真是够丧心病狂的,居然连人工智能都不放过,江酒便淡定地说污者自污,戴着黄色眼镜的人看什么都不正经,她可从来都没想过要跟这人工智能扯上什么关系,不要随便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可是正经人。   桑落就干脆选择顺从她,一边伸手捏她的小肥脸一边说啊对对对。   江酒也不抵抗,乖乖地任由桑落捏脸,像只精致的洋娃娃。   然后,在桑落的魔爪放开她的脸颊,开始更过分地……捻她的耳垂时,她终于说出了那第三条守则。   桑落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她毕竟是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于是很快便轻叹了口气,侧过身,把胳膊搁在浴缸边缘,再把下巴抵在胳膊上。   “你在说白星?”   她屈起手指,指尖点在浴缸缸沿,垂眸问江酒。   “嗯。”   江酒并拢双腿,把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然后抱着腿,把脸颊贴在一边膝盖上,歪头,被用粉色毛巾包住的头发便有一绺落下,浸入水中,闪着分外柔滑的光。   水汽朦胧,便衬得少女如出水芙蓉般,肌肤白里透红。   就很润。   让人觉得味道可能会很不错,适合凑过去轻轻咬一口。   更何况还有那颗泪痣。   如果没有泪痣的话,眼前的少女充其量也就只能用清纯可爱这样的词来形容,但如果有泪痣,就莫名其妙会显得有那么点魅惑,甚至称得上妩媚。   烧!   或者……   风情!   桑落几乎是下意识想俯身过去舔江酒眼角的那颗泪痣。   当然其实还可以更过分,比如把坏女人欺负得眼泪汪汪的,然后不去舔泪痣,而是亲昵地舔去坏女人眼角溢出的泪滴……   只是不知道,魔女的眼泪是什么滋味呢?   桑落想。   但终究……她还是忍住了这突如其来不合时宜的奇妙想法,然后便听到了江酒的散漫嗓音:   “白星正在走程烟和东方鸿的老路——程烟和东方鸿两人曾先后想成为伊甸站的救世主,可他们都失败了。”   “程烟死于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还有无知;而东方鸿站在他的肩膀上,同时又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死了。”   “假如把他们俩死亡的所有共同点串联起来,除了落单和离开赫尔墨斯的监控范围,其实还有一点——他们都曾在短时间内出尽了风头,成为了伊甸站小团体中的话事人,或许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被恶灵盯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露出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神情:   “而白星他其实很聪明,甚至不需要我提醒他就知道他很有可能要被恶灵盯上,所以下一个会死的大概率是他。”   “你应该也发现了这点了吧?”   江酒忽然抬头问桑落。   桑落沉默片刻,点头,但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江酒的问题,而是说:   “不止我。”   “当然,”江酒眯起眼回想医生小姐的长相,“还有荨麻……说不定还有马丁对吧?”   “没错,他们俩应该都猜到这点了,毕竟这里事实上也没几个蠢人,还没想到的大概只剩麦芽糖那小姑娘和厨子约翰了。”   “那还真是有趣。”   江酒感慨一声,伸手按在浴缸边缘,稍微活动了下腿,又问:   “所以你们这些静谧机关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种消息居然不在刚刚的会议上分享出来?”   桑落下意识盯着江酒的脚丫子看了眼,又迅速挪开,回答道:   “因为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还是保留珍贵的无知吧。”   “毕竟,静谧机关从来都是这样的。”   她轻声补充:   “这种局势下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成为恶灵的目标,那么男士就会主动站出来承担他们的责任,接着是女士,然后再是老弱病残。”   “程烟是意外,东方鸿是第一个自愿的牺牲者,接下来就是白星,然后是马丁,我,荨麻,最后才是麦芽糖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桑落忽然苦笑了一下,但表情又迅速严肃起来,宣告道:   “这就是理想主义者的天堂和地狱,这就是……”   “——静谧机关。”   江酒闻言却忽然唯有嘲讽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理想主义者的天堂和地狱?我倒觉得叫疯人院比较合适。”   桑落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还很淡定地笑了笑:   “随你喜欢,事实上就连我们静谧机关的人也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毕竟是从静谧魔女那一代沿袭过来的老名字了嘛,当初我记得局座还搞过投票说要换个名字,选项里就有静谧疯人院,只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已搁置了。”   “那还真是……有够狂野的啊。”   江酒随便扯了个大概合适的词来形容静谧机关,然后闭上眼,舒展身体向后仰,开始享受暖洋洋的热水澡。   “唉,算了,不管了,”她说,“反正是你们静谧机关的事,跟我无关。”   但她刚这么说完,静谧机关的仲裁长小姐便哗啦啦地搅动水波,向她缠了上来。   “你确定真的不管吗?”   桑落笑吟吟地问。   江酒睁眼看她一秒,又迅速把眼闭上:   “不管,我自己的事我都难得管,怎么可能去管你们静谧机关的事?”   “可你不是跟局座他做了交易吗?”   “可桑落姐姐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么?”   “哦?那你这么偷懒,消极怠工,万一我们谁活着出去了,跟局座他说明情况,你们俩的交易肯定没办法完成——就算是这样对你来说也无所谓?”   “无所谓呀,”江酒慢悠悠地说,“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她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又说:   “而且我现在这一身魔力和权柄全都是天赋异禀再加上辛辛苦苦修炼而成,当然没必要再倚仗外物。”   “……这样啊。”   桑落无奈地叹了口气。   来自静谧机关的仲裁长小姐似乎已经明白了江酒的态度到底有多坚决,甚至无论如何都无法扭转,简直倔得像头牛。   江酒就是不打算帮她。   那咋办嘛。   那只好……   “扑通——”   沉闷的水声响起,紧接着一连串淅淅沥沥的水花绽放,江酒下意识抬起头,撑住浴缸边缘固定住身体,没有随着波潮被淹成落汤小魔女。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忽然她发现……不知何时桑落已经与她处在了浴缸的同一侧。   但她是躺,而桑落是近乎于趴着的侧躺。   如此,她们俩便恰好四目相对。   桑落刚刚的动作幅度有些太大了,所以头发被打湿,一绺一绺地垂下,带着好闻的花香味,落在江酒的肩头,拂过她的锁骨,痒痒的。   江酒感觉到桑落的胳膊悄然从她的腰后绕了过去,悄然收紧,便轻松揽住了她的腰。   然后,她听到了桑落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的营业声线:   “那我求求你好不好,酒酒,帮帮姐姐怎么样?”   她很风情地朝江酒抛了个媚眼。   江酒似乎呆住了,瞪大了眼,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样就对了。   桑落想。   由你奸似鬼,还不是要喝老娘的……洗澡水嘛。   毕竟江酒如今这扭曲的性格和坏女人的做派,也是受了她不少影响才诞生的。   而如今这只是略施小计。   只可惜她似乎忘了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很快,攻守逆转,江酒轻巧地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但却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兴致缺缺地站起来,甚至不感兴趣地转身要离开了。   “感觉不如莉莉丝……纯真。”   江酒用轻飘飘的语气说。   [未完待续]   ——   三更完毕!!!   求求月票惹!!!   (O∆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2-逐光之人   最后江酒还是没答应桑落要帮他们。   但也没拒绝。   江酒在跟桑落拉扯。   台上拉,台下扯,桑落几乎忍不住想要把赫尔墨斯的监控录像拿出来,问问江酒是她平时对江酒太温和,还是江酒到叛逆期了?   只不过很可惜……   按江酒的说法,这么咄咄逼人委实不是求人的态度,求人应该低声下气一点,至少得让她感受到诚意。   桑落觉得这不就是跪着要饭么?   江酒便歪着头反问,说桑落姐姐您什么时候产生的错觉,认为求人办事不是跪着要饭啊?   哦,或许也不能说是跪着要饭。   毕竟手里没枪还没县长的官印,所以连跪着要饭都算不上,应该说是躺着拽别人裤腿,卖萌,说富婆饿饿饭饭!   桑落对此无言以对。   如果她是那位缄默魔女,被江酒逼到这地步的话恐怕会气愤且无可奈何地放弃吧,但可惜她不是缄默魔女,所以桑落沉默片刻后便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到最后你还是会选择帮我们。”   桑落一边给江酒梳头发一边说。   江酒虽然整个人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但嘴还很硬,闻言便继续输出道:   “可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对任何人抱以无谓的期望,因为往往到最后关头你会绝望地发现这个世界上你能够信任的只有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垂眸补充道:   “当然,有时候其实连你自己都不一定靠得住,不是么?”   像在问桑落。   可也像是在问她自己。   桑落知道江酒过去经历过很多故事,什么类型什么样的都有,要是有天她魔女当腻了,想去写书分享她的那些故事,那说不定甚至能在纸媒式微的如今杀出一条血路,于末法时代证道成神。   所以对江酒如今的感慨……她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她只是忽然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然后放下梳子,把手搭在江酒肩上,又捏起少女一缕柔滑细腻的发丝,在手指上绕了几圈。   “那你有没有想过……”桑落语气柔和地问,“可能是你走得太快了,所以别人跟不上你呢?”   “嗯?”   江酒好像没听懂。   桑落便只好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脸颊,解释给她听:   “你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那时候吗?”   “……记得。”   “我就知道你记得,毕竟你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过目不忘是吧?”   桑落说着俯下身,把下巴轻轻放在江酒的头顶,借着面前的镜子与江酒对视。   “你还记得咱们俩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她问。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相当经典的问题了,虽然没有“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谁”这问题杀伤性强,但也同样会让人挺头疼的。   只不过桑落好像从来都没怀疑过江酒到底能不能正确回答她。   她的嘴角始终带笑。   而果不其然,江酒甚至没犹豫,张嘴就答:   “黑色的风衣,白衬衫,西装长裤,高跟鞋——你一年四季不都是穿这套衣服么,有时候我都会怀疑桑落姐姐你衣柜里放着的全都是相同款式。”   然后,她又眯起眼,在记忆宫殿中搜寻片刻,接着说:   “哦,我好像隐隐约约还记得那时候你头发没现在这么长,勉强才过耳垂吧,看起来就很青涩,像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   “因为我那时候确实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甚至都还没接触到神秘侧相关的知识呢,所以看起来青涩一些……也很正常。”   “那确实,不过长发桑落姐姐和短发桑落姐姐相比,我果然还是觉得短发更棒。”   “短发更棒?为什么?”   “因为青涩啊,那时候的你还没染上世故的铜臭味,更纯粹,现在呢,虽然看着像是枝头熟透了的果子,丰满地快要滴出水了,可看起来就会有些……”   江酒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似笑非笑地开始卖关子。   桑落倒没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她只是对此略微感兴趣,于是随口问:   “有些什么?”   既然她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么江酒就大发慈悲地告诉她:   “有些风尘。”   “风……尘?”   桑落觉得这个词的攻击性好像有点大,给她都整不会了。   甚至有点生气。   于是她放开江酒的头发,转而揪住江酒的脸颊,稍微使劲。   江酒粉嫩的肌肤就被捏得红彤彤的。   疼。   然后桑落又加大力度,使劲,用上了两只手,把江酒整张脸都揉来揉去,把她的五官扭曲成各种奇奇妙妙的可爱样子。   江酒倒不觉得有多难受,她只是看起来相当无辜地任由桑落作怪。   一直到桑落发泄完怒火,她才开口问:   “所以桑落姐姐你提起以前的事干嘛,那跟咱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我为什么会提呢?”   桑落反问。   接着她松开手,轻声说:   “你说那时候的我很青涩,看起来就跟刚毕业的学生一样,这没错,可你呢?”   “你那时候难道不比我更青涩么?”   “我是毕业不久的学生,可你还没毕业呢,小江酒,你那时候虽然挺光鲜亮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但与现在相比……”   “我好像也更喜欢那时候的你。”   江酒听到桑落这么说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她轻声问:   “很正常,毕竟大部分人都是念旧的,可桑落姐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当我们浪漫化一个时代的时候,通常就意味着它已经过去了。”   桑落听懂了她的意思,便歪着头问:   “意思是回忆本身自带滤镜,其实那个时代没有那么美好,而那些让我觉得美好的事,都是我擅自脑补出来的?”   江酒只是微笑:   “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的言下之意不正是如此吗,你觉得我在美化过去,自我感动,对吧?”   “没有呀,桑落姐姐,你说这些谁懂啊。”   江酒很无辜。   桑落很生气。   可她感觉到的,更多的还是无奈。   没办法,习惯了,江酒总是能这样让别人恨她恨得牙痒痒,但同时又没办法狠下心来收拾她。   哦,我的上帝。   桑落想。   我真是想狠狠地用我那尖头的高跟鞋狠狠地踹这小妖精的屁股!   可惜踹不得。   于是她便索性直入正题,问江酒:   “你还记得么,江酒,从我跟你认识到现在,这中间你一共谈了多少次恋爱,有了多少位前女友,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桑落透过镜子盯着江酒的眼睛。   而江酒沉默了会儿,甚至没再抖机灵,相反,她甚至能称得上认真地回答:   “我不记得了。”   “可我刚刚明明才夸过你记性好啊,江酒,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因为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江酒的声音忽然飘忽起来。   桑落便明白是江酒不想回答——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占据了上风的喜悦。   她只是忽然放松了手臂,顺势抱住了江酒。   “你变了很多,”桑落说,“虽然在我还没有途径你的人生之前,我还不清楚你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但在我认识你之后,从和你谈恋爱开始到分手,再到因为工作的缘故接触了变成魔女的你……这过程中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你愿意告诉我么?”   她低声问江酒,像是祈求。   但江酒没回答她。   或许是不愿意,或许是江酒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该怎么为桑落描述解释。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开心的,只是不想想太多,所以,摆烂了。   桑落却似乎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她无声地微笑,说:   “不想说也没事,姐姐我不在乎的,我突然跟你说这个其实倒也不是想打听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   大姐姐温柔地俯下身来,轻轻凑到江酒耳边,对她说:   “其实有时候真的不是我们不值得你信任,小江酒,只不过是你走得太快了,我们没一个人跟得上你。”   “从我跟你分手,到你变成魔女——这中间才多长时间啊,你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能够随便玩弄人心的怪物了,你太聪明,太有天赋,所以尽管我们已经在努力让自己跟上你……”   “但很可惜,在我们刚前进一点点的时候,抬起头,却很绝望地发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终点。”   “这样我们怎么跟得上你呢?”   桑落忍不住苦笑。   “我们甚至看不清你的背影。”   可紧接着她又悄无声息地抓住了江酒的手,小声说:   “不过……原来解决完我身上的诅咒,我原来都准备离开静谧机关重新当个普通人的,可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莫名其妙成仲裁庭的仲裁长了么?”   江酒好像猜到了什么,于是也忍不住反扣住了桑落的手,下意识问:   “为什么?”   “因为你啊,我的小王子,我的小公主。”   桑落微笑着告诉她:   “因为你很需要力量对吧,不管是来自谁都一样,所以我要成为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我要成为静谧机关的掌权者……”   “然后,我就能帮到你了。”   “即便你再遥不可及,我也想试着追逐你的背影。”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3-直到天黑   桑落的语气很温柔很认真,像冬天的融融日光,忽然就洒在了江酒身上。   可江酒觉得她是只小老鼠。   阴湿带病,瘦骨嶙峋,既不可爱也不会讨人喜欢,甚至浑身都散发着下水道的恶臭。   倘若是漂亮的猫猫或者狗狗被阳光轻抚,恐怕它们会惬意地躺下,缩成一团享受,但小老鼠不一样,它们是见不得光的,在下水道待久了早已不适应地面上的环境,甚至于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尖叫着向后瑟缩。   江酒眯起眼来,下意识想挣脱桑落的拥抱,可她没想到桑落抱得很紧很用力。   她遛不掉。   这时候桑落又说:   “想跑?可你都落在姐姐手里了,你觉得姐姐会轻易让你跑了?”   江酒很喜欢一句话。   假如生活那什么了你……既然没办法反抗,那就索性放弃挣扎果断选择享受吧,反正现在对她抱有不健康想法的是桑落这位美少女。   不亏好吧,只能说她赚了。   当然,或许也有人输麻了,要被戴上碧绿碧绿的帽子惹——可江酒不说是谁。   她只是任由桑落抱着。   可事实上桑落也并没有对她上下其手……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桑落只是抱着她,像吸猫一样把脸埋在她颈窝,她发间,贪婪地吸气。   嘶——   仅此而已。   江酒觉得这样蛮怪的,于是问:   “你居然不打算趁这时候对我做点什么?”   桑落觉得江酒问的挺怪的,于是反问: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趁这时候对你做点什么?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会趁人之危的坏女人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迅速浮起意味深长的暧昧表情:   “还是说,你在期待我对你做什么,小江酒?”   以前的江酒便是从桑落身上学到了怎么成为深谙人心的坏女人,可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逐渐要比桑落这位师傅更懂怎么玩弄人心。   所以理所应当的,江酒如今能完全免疫桑落的那些怪话,甚至还可以随时发起反攻。   但是没必要。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桑落一眼,接着便轻轻用两根手指捏住裙摆,往上提起一点。   女仆长裙的裙摆是黑色的,裙边缝了圈轻飘飘的蕾丝,远远看上去宛若有鲜花自裙底绽放,无声地满溢而出来,上面还覆着白色的,同样缝着蕾丝的围裙。   分外优雅,分外高洁。   但她如今裙下的双腿上覆着透肉的白色裤袜,于是提起裙摆时便有股……仿佛禁忌的色气。   一点点往上,一点点逾越底线,从被束缚在小皮鞋里的娇小脚丫,精致的脚踝,纤细小腿,圆润可爱膝盖,有恰到好处肉感的大腿。   江酒坐在椅子上,膝盖处的裤袜被拉薄,便能看到下面隐隐的那层肉色,恰似隔着融雪看被深埋其下的娇嫩花朵。   裙摆还在上升。   质地良好的布料堆叠出褶皱,少女的双腿倒映在桑落的眸子里,是微微收拢,含羞带怯的姿态,于是心头好像有火燃了起来,让她忍不住……   烧!   太烧了!   偏偏这时候江酒还神秘地勾起了嘴角,甚至抬起手,对着镜中的桑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好像……   好像在说——这是只有你才能欣赏到的风景哦。   桑落忍不住抿了抿唇,接着重新挺直了腰,叹了口气,赏给江酒个脑瓜崩。   “好了,”她无奈说,“别在姐姐面前这么故意勾人了,说起来也真是……缄默魔女既然知道你的本性,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你拴在她身边,还敢放你出来乱跑的?”   “她难道不怕你像现在这样故意来诱惑我,然后我没忍住,真把你睡了?”   江酒却只微笑:   “谁知道呢,大概是她对我比较放心吧?”   “对你放心?”桑落没好气吐槽,“这个世界上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你这小妖精了,我要是那位缄默魔女,恐怕恨不得要把你的腿都打断,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哪儿都去不了。”   江酒闻言歪了歪头,轻声问:   “是嘛,可有个问题……”   “嗯?”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对你百依百顺的小狗,你真的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么?”   “……”   江酒看着桑落。   而桑落突然不说话了。   是啊。   桑落想。   如果江酒真的变成了乖巧又听话的小狗,那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江酒吗?   答案似乎是……不会了。   虽然大概还是会喜欢,但绝对不像现在这么喜欢。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桑落忽然有些茫然。   这时她又听到了江酒问她:   “桑落姐姐,如果要你养宠物的话,你更喜欢猫还是狗?”   她犹豫了一下,做出决定,准备回答,但还没张嘴却被江酒给堵了回去。   “我猜是猫。”   江酒微笑着说。   桑落几乎忍不住问为什么江酒能猜到,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怎么让人喜欢你呢?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可怜的小狗。   江酒在看人下菜,江酒知道她喜欢猫,所以才变成了猫的样子。   原本好不容易在江酒面前占得上风的兴奋忽然被浇灭了,桑落看着面前镜中的江酒,忽然有些难过。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怪物啊?”   她忍不住问。   江酒也沉默起来。   对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事到如今还说得清楚么?   好像不行了。   少女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微笑,又摇了摇头。   “桑落姐姐?”   “……我在。”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   “好果断的语气啊,是完全没死心是吧,那也挺好的……”   江酒顿了顿,抬起头,不是透过镜面而是真正地与桑落对视。   她攥着她的手。   “等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好不好?”   桑落愣了愣,身体却快于灵魂,先一步也紧紧地抓住了江酒的手。   于是她只好无奈地微笑:   “好。”   ……   洗完澡吹干头发再把它们梳好,换上睡衣,江酒和桑落便穿过走廊来到了食堂。   之前上城区运送到伊甸站的那批勘察机器人已经全都接入了赫尔墨斯的局域网中,成为了监控网络中能够随时移动的忠实守卫。   而江酒和桑落身后就跟了一台。   老实说,被一台带着摄像头的机器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着实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如果接受能力较差的人说不定还会产生抵触心理。   但她们俩还好,都能当那台机器人不存在,江酒有时候甚至还会通过机器人跟伊甸站的超级人工智能聊会儿天。   虽然赫尔墨斯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   桑落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没忍住,狠狠地嘲笑了江酒一通,说她是异想天开,赫尔墨斯是自下而上式的人工智能,本身只不过是工具而已,根本就没所谓的感情,平时那些听起来有感**彩的回答都只不过是建立在庞大数据量之上的筛选结果而已,所以不管江酒这坏女人再怎么勾搭,赫尔墨斯也不会像正常人类一样恨不得跪倒在她的女仆长裙下舔她的小皮鞋。   可被嘲笑的江酒倒没气馁。   她只是淡定地告诉桑落虽然她不懂人工智能,但桑落想必也不懂什么是魔女。   魔女便是行走在人间的奇迹化身。   但显然桑落对此仍旧持怀疑态度,桑落觉得就算是魔女应该也要讲基本法,怎么可能把没有灵魂没有情感可言的人工智能……也变成她的裙下之臣呢?   但细思极恐。   她越回忆江酒这坏女人以前的光辉战绩,便越觉得江酒有可能真把赫尔墨斯给忽悠瘸了。   总之,不好说。   实在不好说。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就现在这局面——对身处谷底的人来说,不管怎么样折腾都是在上升。   被困在伊甸站,与外界失联,隐藏在人群中的恶灵,逐渐逼近的死亡……这时候就算再出现位网络之神,似乎也没什么让人惊奇的了。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还是孩子……   都这样了。   开摆!   桑落索性放弃了思考,甚至开始乐观地觉得网络之神出现之后说不定能帮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脱困。   但如今赫尔墨斯还只是那个莫得感情的超级人工智能,只会机械地执行人类发布给它的命令。   “拜托你了,赫尔墨斯,”白星说,“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如果你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了我们中某个人做出任何异常行为……请你一定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叫醒。”   赫尔墨斯便恭敬地回答:   “是,白星先生。”   人类终究是血肉之躯而不是钢铁,因此无论如何休息都是必要的,虽然伊甸站中的科技几乎已经能让工作人员们每天只需要躺两三个小时就能恢复全部精神和体力……但休眠仓本身就是密闭的独立于赫尔墨斯监控系统存在的狭小空间,因此大家商议过后决定放弃使用休眠仓。   所以如今他们才会聚集在食堂中,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入睡休息。   而安排完了所有工作,检查过摄像头后的白星终于揉了揉眼,最后一个钻进睡袋。   赫尔墨斯便很贴心地把食堂的灯关上了。   ……   天黑请闭眼。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4-疯狂之手   天黑了。   按照狼人杀的规矩,这时候首先应该睁开眼的是预言家,她可以在每晚狼动手之前先查验在座任何一位玩家的所属阵营,而主持人会相应地给予她好人或是坏人的提示。   只可惜如今伊甸站中并没有作为绝对中立方的主持人存在,更何况唯一能被称为预言家的江酒还睡着了。   那么理所应当的,这段流程就被跳过了。   然后,狼人请睁眼。   可伊甸站里没有狼人,只有恶灵。   而恶灵……它从头到尾都睁着眼呢。   在粘稠的空气中,在静谧的声场中,在天花板顶在地板深处,在流动的血液和或急促或和缓的呼吸中,在内脏在肌肉在脑海深处。   那双眼睛始终都在冷冷地盯着伊甸站中所有的幸存者。   片刻过后,它决定好了今晚要杀死谁。   于是恶灵悄然闭上了眼。   下一个该睁眼的是女巫。   大概是被这些天接连发生的意外闹得有些精神衰弱,医生荨麻躺在睡袋里辗转反侧半天还是没睡着,于是索性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食堂的主照明灯被关上了,但为了方便赫尔墨斯的监控设备拍摄,还有几盏小夜灯开着,所以周围看起来并非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相反,如果眼睛习惯了,甚至还能把食堂所有桌椅摆设和地上躺着的幸存者们分辨出明显的轮廓。   荨麻看腻了天花板,便环视一周,确认躺在她周围睡袋里的其他人都没出什么意外。   呼。   她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虽然她的接受能力挺强,神经也粗大得不像话,但果然……还是不要再有人出事的好。   这时她又开始后悔,后悔于为什么回食堂之前没有带瓶褪黑素过来,虽然那玩意儿肯定没催眠药管用,而且如今食堂里还有光,但起码能起个心理安慰剂作用吧?   或许有褪黑素她就能睡着了。   荨麻一边这么想,一边百无聊赖地听食堂里幸存者们的呼吸声。   都还算平缓且规律,想来大概是都睡着了,只有她这个倒霉蛋平时作息就阴间,再加上恶灵的存在,实在很难平复心绪睡着。   这么想想也挺诡异的。   医生小姐忽然觉得她周围那些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幸存者们反而成了墓碑下的死尸,唯有她这个失眠的清醒者还像个活人。   宛若置身墓地。   死寂,冷清,诡异弥漫,仿佛有不可视之物在耳畔呢喃,身边有死尸长眠……   如果不是荨麻还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她甚至真以为这些人全都死了。   不自觉的,医生小姐往睡袋里又缩了缩,甚至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只有眼睛和眼睛以上的部分还露在外面。   她忽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有点冷。   刚刚好像有股寒风从她衣领子里钻进去,擦着她的皮肤,激起大片的鸡皮疙瘩,最后从裤管里跑出了——可不应该的,伊甸站全站都有恒温空调系统,室内二十四小时都应该保持在工作人员体感最舒适的温度区间。   似乎只是心理作用。   荨麻想。   当然,这也很正常。   睡在墓地里,当然免不了心里发憷,有时候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会觉得浑身冰凉也是合理的事……   这很合理。   对吧?   医生小姐缓缓吐了口气,闭上眼,决定不再多想什么,还是继续试试能不能睡着吧。   别人失眠数羊,她觉得数羊没什么意思,于是便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试图分辨出每位幸存者的呼吸声,借此打发时间。   很沉,很重,甚至带着隐约的鼾声,这应该是厨子约翰。   比约翰的轻了那么一点,但呼气吸气量同样惊人,应该是工程师马丁。   比马丁更轻,而且离得最远,似乎是从门口那个方位传来的,绝对是程序员白星。   绝对性的轻,明显是女孩子的呼吸,却又稍微带着点男性的感觉,再加上几乎与之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的另外恬淡呼吸声,这应该是仲裁长小姐,还有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位魔女。   而距离她们俩不远,有稍显急促一些的呼吸声,应该就是麦芽糖那小姑娘,她好像是做噩梦了?   荨麻下意识想睁开眼,看看小姑娘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可这时候她忽然又听到了另外的呼吸声。   粗重,悠长,甚至带着隐约的血腥味,让人会不自觉联想到生活在野外的大型猛兽,像是狮子或是猛虎,却又极端微弱,仿佛被刻意压抑着。   嗡。   医生小姐觉得她整个身体都瞬间过了遍电。   这是除她以外的……不该存在的第七道呼吸声!   几乎来不及思考,她的本能便把那呼吸声与麦芽糖的异常挂上了钩,于是荨麻睁开眼,一边向印象里麦芽糖的方向看过去,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喊:   “赫尔墨斯!开灯!”   于是,灯亮了。   在光与暗交错的瞬间,在影的罅隙间,荨麻看到了麦芽糖奋力挣扎,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的诡异景象。   ——因为麦芽糖正掐着自己的脖子。   像是那只手突然活过来,拥有了独立的意识,它不合生理学常识地扭曲,青筋暴起,可怖至极,死死地掐住了麦芽糖的脖子,就算麦芽糖已经努力在用另外一只手试图这只不听话的手,却也于事无补。   因为这只不听话的手甚至已经违反了力学基本定律,在缓缓扼住麦芽糖的喉咙,把她举向高空。   没有恶灵也没有怪物,试图谋杀麦芽糖的是她自己的一只手……   还有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   食堂中忽然便回荡起曾出现在江酒,桑落,白星以及东方鸿四人描述中的诡异笑声。   荨麻打了个哆嗦。   但她还是很快就战胜了恐惧,用最快的速度从睡袋里爬了出来,冲向麦芽糖,奋力拽住那只疯掉的手的手指头,想让它放开麦芽糖。   小姑娘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荨麻作为医生很清楚这是窒息的明显前兆,如果让发疯的手再这么掐住麦芽糖的喉咙,麦芽糖恐怕就真的要窒息而死了。   而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被她刚刚的那一嗓子喊醒了,纷纷从睡袋里爬出来,像厨子约翰这样反应慢的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像白星马丁桑落这样反应快的已经朝她和麦芽糖这边扑了过来。   “怎么回事?!”   白星问。   “手!”   荨麻一边掰麦芽糖疯掉的手指一边简短而急促地吼。   这下白星他们三个人也都听懂了,于是便动作麻利地围住麦芽糖,分担了荨麻的重负,有人负责控制住胳膊有人负责掰手指。   但那疯狂之手却丝毫没见变弱。   相反,就像有独立的灵魂存在于其中一样,它甚至不顾血肉被撕裂骨头被折断的后果,依旧不愿放松。   因为那份痛苦似乎都被转嫁到了麦芽糖身上。   麦芽糖疼得额头落下大滴大滴的冷汗,全身的肌肉几乎都在痉挛扭曲,想喊却偏偏出不了一口气。   白星见状不妙,朝荨麻喊:   “怎么办?这么硬掰恐怕要把麦子手指头掰断的!”   荨麻冷静地查看了下麦芽糖的脸色,吐了口气做出判断:   “掰,硬掰,疼晕过去就算呼吸心跳骤停也能做人工复苏,更何况伊甸站有最先进的医学设备,只要还有口气就还能救回来——可被这么一直掐着的话,麦芽糖她真会窒息而死。”   白星面沉如水。   他看了眼荨麻,又与马丁和桑落对视一眼。   没有口号,只凭默契。   女孩纤细脆弱的手指无法抵挡两位成年男性两位成年女性的力量,疯狂之手终于硬生生被掰断了四根手指,而在一阵凄厉的尖声惨叫后,麦芽糖终于活生生被疼晕了过去。   脸上染着血的荨麻尽量平静地把麦芽糖平卧,脖子放平,伸直,头偏向一侧,保持呼吸通畅,防止呕吐误吸,然后摸了摸麦芽糖的脉搏,撑开麦芽糖的眼皮看瞳孔。   “还好,应该没有大碍。”   她语速很快地说:   “不过为了防止情况恶化,白星,还有约翰,你们俩赶紧去医疗室取担架和吸氧瓶来,速度一定要快!”   白星和约翰闻言便立马转身离开食堂,前去医疗室了。   马丁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焦急地守在荨麻与麦芽糖旁边,随时等候荨麻的命令。   而桑落面无表情地在睡衣上擦了擦手上染着的血,然后抬起头来,看向食堂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东方鸿白死了。”   她低声说。   首先,麦芽糖不应该是最出风头的那个人,恶灵不应该选上她,其次晚上睡觉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食堂,独处的这个条件理所应当就不成立了,最后……   整个食堂都在赫尔墨斯监控系统的笼罩之下,几乎没有死角,那么为什么麦芽糖还会遭到恶灵的袭击?   这是否说明……   东方鸿以生命为代价获取的情报,全都是没有用的虚假情报?   她想。   但这时桑落忽然听到了江酒意味深长的声音:   “未必哦。”   “第一,虽然白星确实很出风头,但别忘了,昨天麦芽糖可是说她愿意代替东方鸿而死。”   “第二,就连东方鸿自己都说了,独处才会被恶灵袭击这点是他的猜想,不一定正确。”   “至于第三……”   江酒忽然眯起眼来,看向食堂的四周的摄像头,低声问:   “桑落姐姐,万一现在咱们并不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呢?”   [未完待续]   ——   三更完毕!   求求月票!!!   ⁽⁽ଘ( ˙꒳˙)ଓ⁾⁾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5-意外失灵   麦芽糖没死。   但即便如此小姑娘也被吓得不轻。   断指的痛苦再加上这些天覆盖在伊甸站之上让人压抑到几乎无法呼吸的恶灵阴影,共同叠加出足以轻松摧垮成年人心智的沉重压力。   “伊甸站缺一位心理咨询师。”   会议室中,医生小姐如此直言不讳道。   可她也清楚如今伊甸站所面临的困境,因此很快便又冷静地说:   “当初静谧机关选拔伊甸站常驻工作人员的时候就应该提前想到这方面可能会产生的意外,专门再派来一位负责疏导工作人员的心理咨询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指望工作人员们进行自我疏导。”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我们应该搞清楚的是……为什么在食堂,在我们身边,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麦芽糖还会被恶灵袭击。”   “虽然这次袭击并没有成功,但无论如何,麦芽糖被恶灵袭击这件事本身似乎就证明了东方鸿先生之前的猜想是错误的。”   她说着,转头看向白星。   这位从挚友那里继承了伊甸站站长职位的代站长如今已经略显疲惫——浓重的黑眼圈,乱糟糟油腻的头发,稍稍冒头的胡茬,耷拉的眼角以及眼中难以掩饰的痛苦。   但即便如此,白星还是很快地搓了搓脸,抬起头环视一周,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   “虽然从感情出发我应该反驳你,但从理性来说……对,没错,阿鸿的猜想确实全部被推翻了。”   他接着又艰难地,像是从牙缝里往外挤那么痛苦地承认:   “第一,恶灵的目标会是白天最引人注目,最出风头的人,可昨天白天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我才对,所以昨晚可能会受到恶灵袭击的是我而不是麦子。”   “第二,程烟和阿鸿在被袭击时都一个人待在他们的房间里,所以落单的人更有可能被恶灵袭击。”   “第三,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未被任何人包括赫尔墨斯观测到的生命才会被袭击,而程烟和阿鸿的死也的确证实了这点。”   白星苦笑,忍不住咚一声锤桌子:   “而麦子被袭击这铁一般的事实同时推翻了以上三条猜想,所以我们又回到起点了……最开始对恶灵一无所知,只能盼望着这场神秘洪流结束,或者静谧机关救援队伍到来的起点。”   “我们好像就只能这样等死了。”   他咔咔握紧了拳,咬着牙说。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有的人愕然,有的人悲戚,有的人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酒看着他们,忽然回想起当初在下城区的浮游都市夜之城中和小亚瑟共同目睹的世界末日的盛景。   无穷流光自天顶坠落,城市中的人群先是选择发泄他们平时积攒下的绝望,在街头在家里绽放成一朵又一朵妖艳而疯狂,绚烂夺目的花,然后在世界末日倒计时的最后一分钟,他们又不再吝啬爱意了,他们拥抱,高喊,微笑,携手共赴死亡。   那是异类面对灾难的最后光辉。   而人类呢?   经过上城区静谧机关层层选拔才脱颖而出,得以在伊甸站工作的精英中的精英在面对既定的全灭结局时,又会展露出怎样的一幅景象?   江酒很好奇。   只可惜她大概是无缘得见了。   因为她身旁的桑落忽然站了起来。   “猜想的存在意义就是被推翻,毕竟它们只能被称为猜想而不是真理,东方先生为证明猜想而死,无论如何这都是堪称伟大的行为——但他慷慨赴死可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坐着唉声叹气的。”   “他的死是为了让我们活。”   为了增加说服力,桑落微微前倾着身子,表情认真,锐利的目光犹如刀锋,悄无声息地扫过在座众人。   只可惜语言从来都是苍白无力的,更不要说如今的局势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   所以漂亮话并不能让人打起精神来,只能让白星勉强抬起头与她对视。   小胖子的喉结滚动,又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   “那仲裁长小姐,请问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有。”   桑落给出简短但足够明了的回答。   然后她又摇了摇头说:   “你确实很聪明,白星,但是跟东方先生相比你还是缺了点东西。”   “不管有没有办法,看不看得到希望,你作为伊甸站的站长,作为领袖,都绝对不能第一个说要放弃,现在的你才是主心骨,如果你都绝望了,那我们呢?我们还可能会想着再试试么?”   “东方先生把接力棒传到了你的手里,我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桑落的语气并不算多么严厉,但即便如此,被训斥的小胖子还是一点一点低下头。   或许他也有很大的压力,或许直到如今他都还在为挚友的死而痛苦,或许他已经不知所措想不出怎样才能带其他人脱离绝境。   但没有办法。   这便是身为伊甸站站长所要承担的责任。   所以阿鸿死之前也这么痛苦吗?   白星想着,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足够被称之为坚毅的神情。   “我知道了。”   他缓缓吸了口气:   “那么请给我们讲讲讲讲你的办法吧,仲裁长小姐。”   桑落便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换上副严肃的面孔,面对众人说:   “首先,我不同意荨麻的观点。”   “当然东方先生关于恶灵的猜想是有一部分被否定了,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医生小姐听到她这么说便皱起眉,下意识反问道:   “一部分?哪一部分?”   “中间的部分,也就是第二点,”桑落回答她,“关于恶灵是否会在工作人员独处时袭击他这点。”   “……”   医生小姐闻言沉吟片刻,最后却好像并不觉得她有哪里说错了,于是反问: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只有这点被否定了,难道麦芽糖被袭击的事实还不足以说明东方鸿之前的猜想全都是错的吗?”   “当然不足以。”   桑落轻声说:   “咱们一条一条掰开来说好吧。”   “首先是恶灵的袭击目标——东方先生告诉我们恶灵似乎尤其钟爱袭击在白天出了风头的人,而程烟和东方先生的死也的确印证了这点。”   “对啊,那麦芽糖呢,她明明没出风头,为什么会被恶灵袭击?”   “因为出风头……是非常主观的一件事。”   桑落敲了敲桌子说:   “什么叫出风头?像程烟那样冷静分析当时的形势,成为了意见领袖是出风头;像东方先生那样独揽大权,成为伊甸站说一不二的独裁者是出风头;像白星之前为我们展示东方先生留下的录像,并宣布他接任了伊甸站站长的消息……这当然也是出风头。”   “可每个人对出风头这个概念的认知不同啊,你们难道忘了吗,在白星出风头的时候麦芽糖也在出风头——她告诉我们她甘愿为了大家而牺牲自己,代替东方先生赴死。”   “我们不是恶灵。”   桑落环视众人,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摇了摇头补充道:   “当然我们也都有可能是。”   “所以在恶灵眼中,出风头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扮演意见领袖或者独裁者的角色,而有可能是牺牲者。”   “麦芽糖想成为牺牲者,那么恶灵就满足她,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逻辑了。”   说完,桑落看向医生小姐,问:   “那么关于这点,荨麻你还有别的看法么?”   医生小姐摇了摇头,但又迅速说:   “可别忘了,恶灵会杀谁并不重要,它似乎有杀人指标,每晚都会袭击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们讨论的重点应该是东方鸿提出的后两条猜想。”   “两条?”桑落反问,“不应该是一条么?”   接着不等医生小姐疑惑反问,她就又低声反问:   “大家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东方先生提出的猜想其实一共只有两条才对,第一条是恶灵的猎杀嗜好,第二条是恶灵的猎杀限制。”   “独处难道不是……不处于其他观测者观测范围中这个集合的子集么?”   “从一开始,独处这条件就是个形容词,是为了修饰后面内容才存在的。”   医生小姐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是……算了,就当这不是理解不同而产生的谬误吧,那你又要怎么解释麦芽糖在赫尔墨斯的注视下被袭击这一事实?难道……”   她说到这里忽然愣住了。   紧接着,她的表情迅速扭曲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疑惑与更多的恍然大悟。   医生小姐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她下意识抬起了头。   她看向了会议室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桑落明白她终于想明白了,于是忍不住苦笑着叹了口气:   “对,就是那个难道。”   在尚未反应过来的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桑落面无表情地也抬起头,盯着会议室的那颗摄像头,喊:   “赫尔墨斯,为大家解释一下吧——在麦芽糖那小姑娘被袭击的时候,食堂的摄像头到底怎么了。”   于是众人耳边便响起赫尔墨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悦耳女声:   “是,仲裁长小姐。”   “在麦芽糖被袭击时,架设在食堂的摄像头因意外失灵了。”   “所以本大人没有观测到食堂的你们。”   这位超级人工智能平静地解释。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6-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的人格模式是相当自大而狂妄的。   当然,其实赫尔墨斯并没有所谓情感可言,它表现出的所有性格特征都是预设好的程序,是当初东方鸿和白星一起用了好大力气才弄出来的。   而身为举世仅有的自下而上式强人工智能,它的确有自大和狂妄的资格。   平时与伊甸站工作人员们交谈时赫尔墨斯对自己的称谓就是“本大人”——这也是东方鸿和白星为它提前设置好的,他们俩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很可爱。   对此桑落只想评价四斋蒸鹅心。   可不得不承认,东方鸿和白星的想法其实挺好的,有时候桑落闲着没事干跟赫尔墨斯聊天,也会觉得自称本大人的人工智能挺……   就有种挺诡异的萌感。   但那是以前,是神秘洪流尚未到来,伊甸站尚未与外界失联,恶灵尚未出现的以前。   现在已经天翻地覆了。   伊甸站的工作人员们深陷死亡的泥沼,必须小心翼翼地前行,规避有可能会出现的所有危险。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出现。   所以,听着如今赫尔墨斯自称本大人,会议室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他们面面相觑。   虽然已经提前知晓赫尔墨斯预设的人格模式,但这位超级人工智能的与常人一般无二的语气还是很难不让他们产生错觉。   ——关于赫尔墨斯其实已经诞生出自我意识,因此它有可能就是那无处不在的恶灵,食堂的灯也是它关掉的错觉。   “咕咚。”   白星的喉结滚动。   他凝视头顶的摄像头,紧张地提问:   “赫尔墨斯?”   “本大人在,怎么了?”   “……食堂的摄像头,”白星艰难地问,“食堂的摄像头为什么会意外失灵?”   “本大人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摄像头是硬件方面出了问题,而作为人工智能的本大人无法在硬件方面检测它,所以本大人不知道。”   “可既然如此,摄像头坏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因为食堂的所有电子设备都随着摄像头失灵而同时离线了,直到荨麻女士呼唤本大人,它们才重新出现在本大人的视野中。”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   白星重新低下了头。   他看向马丁,又看向荨麻,最后看向桑落。   但他却并未对他们说什么,而是再度对超级人工智能说:   “我们现在没办法完全抹消你的嫌疑,赫尔墨斯,所以请你先离开会议室,等我们讨论完……一些事,我会再喊你重新接管会议室,好不好?”   白星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桑落看得听得出来,但其实在白星对赫尔墨斯说“请”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白星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   白星和东方鸿从来都是性格互补的双人组,他们俩同时在场的时候才能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单独一人时总会因为性格缺陷而发挥不了全部的才能。   江酒跟她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做了个相当有意思的比喻。   就像打游戏一样,你现在棋盘上有颗叫做东方鸿的棋子,这时候只要你想办法再拿出那颗叫白星的棋子,你就能组成上阵好兄弟羁绊。   那么上阵好兄弟打得过恶灵吗?   桑落一边想,一边看着白星。   赫尔墨斯终究还只是人工智能,倘若它真拥有感情和人类的思维,现在想必会错愕,会愤怒,会失望于这群人类为何会不相信它。   果然,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求。   ——它可能会如此感慨。   但它只是人工智能,所以它并未对白星的命令产生任何抵触,回答一句好的之后就退出了会议室的监控系统。   于是,在赫尔墨斯离开之后,会议室中便只剩下了没办法永远保持理智的人类们……还有那位潜藏在他们之中的恶灵。   然后,白星开口了:   “大家都相信么?赫尔墨斯说的话。”   马丁没说话。   而桑落和荨麻下意识对视,互相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答案。   “相信。”   她们略微错了半拍,一前一后地给出了完全相同的回答。   但白星却似乎并未对她们的回答有任何意外的感觉,他只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   “果然。”   然后他从衣服口袋里慢慢掏出了从东方鸿房间里找出的润喉糖。   东方鸿平时简直是在把润喉糖当烟来吃,消耗速度很快,所以每个月上城区来送补给时他总能收到一大箱的润喉糖。   东方鸿死去之后,白星在给他收拾遗物时发现了他房间里剩下的小半箱润喉糖。   白星当时犹豫了会儿,最后决定把那小半箱润喉糖留在挚友的房间里,但最后白星又鬼使神差地从里面取了一盒出来,随身带着。   或许这也是种怀念。   他一边想着,一边眯眼感受清凉的薄荷味铺天盖地弥漫口腔。   然后,白星说:   “你们是从哪儿推出赫尔墨斯大概率不是恶灵的?让我想想……”   “对了,是摄像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天花板,冷静地分析:   “如果赫尔墨斯是恶灵的话,它根本没必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需要关闭摄像头它就能简简单单地杀掉麦芽糖。”   “还有,恶灵是神秘侧的存在,但赫尔墨斯是科学侧的产物,在我的认知中,我实在想象不到没有实体的赫尔墨斯怎么才能干涉物质世界。”   “更何况还有机器人三不伤害的原则——虽然上城区的首席科学家已经发现这三原则只是个粗略的框架,在后续实际运行中可能会出现各种BUG,但首席科学家她声称自己解决了BUG的问题,而赫尔墨斯就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白星面无表情地嚼碎了润喉糖,嘎吱嘎吱,然后继续说:   “当然,也有可能以上三条证据都没办法证明赫尔墨斯是无辜的,毕竟这里是伊甸站,既然恶灵都出现了,那么再来个成了精的人工智能……好像也不是什么荒谬的事。”   “可这样猜疑链就诞生了。”   桑落轻声为白星补充:   “我们可以选择相信赫尔墨斯,因为有你说的那三条证据;但同时我们也没办法完全相信赫尔墨斯,因为如果赫尔墨斯真的拥有了人类的感情,那么它就大概率能够挣脱机器人三不伤害原则的束缚,所以我们刚刚……我们现在所见到听到有关于赫尔墨斯的一切,都是它愿意让我们见到听到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脊背升起隐约的寒意。   伊甸站……   真的只存在一位恶灵么,万一江酒从上城区静谧机关中带来的情报是没错的,局座和首席科学家他们真的认为赫尔墨斯有概率觉醒机魂,成为虚拟与网络之神……   或者说,为什么那位声称自己解决了机器人三不伤害原则可能会在不断迭代中产生BUG这问题的首席科学家会认为赫尔墨斯有概率背叛人类呢?   伊甸站。   桑落咀嚼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名词。   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恶灵,有概率成为了虚拟与网络之神的超级人工智能,还有……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江酒,然后在后者疑惑的注视下轻轻摇头,示意没事。   还有江酒这位被缄默魔女所钟爱,如今几乎已经被收录入末日研究所要素档案中的准大魔女。   何德何能啊?   伊甸站这片地方,何德何能同时聚齐了这么多位卧龙凤雏?   事出必有因,邪乎到家必有鬼。   桑落觉得无论是从神秘侧考虑又或者从科学侧分析,如今这所地狱前哨站必定有值得这些卧龙凤雏聚集的价值。   这里是神秘与科学光辉的交汇之地,这里有极高危收容物[机械降神]与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有无处不在的恶灵与被世界所宠爱的魔女。   “呼——”   桑落缓缓吐了口气。   虽然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出恶灵的真实身份,或者让剩余的几个人都活下来,一直活到神秘洪流减弱或者静谧机关的救援队到来。   于是她抬起了头。   “医生小姐,”桑落问荨麻,“我记得你之前对我们说赫尔墨斯计算出了神秘洪流有可能的消退时间?”   荨麻闻言愣了愣,但很快便点头道:   “对,就在五天后。”   “五天后……那也就说明如果我们不及时找出恶灵到底藏在哪里,那么剩下的常驻工作人员……最后就只能活下来一位?”   “没错,”荨麻平静地说,“但我想恶灵原本是打算杀掉所有人的,只不过昨晚麦芽糖没死,它的计划被打乱了。”   “这样也行么?”   桑落问,然后又陷入沉默。   但很快她就迅速反应过来,追问道:   “既然麦芽糖昨晚没死,那只要确定今晚会死几个人,就大概率能判断出恶灵是否会按一定规律杀人……也就能逐渐摸清它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了。”   “先死的人被排除嫌疑,后死的人嫌疑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幸存下来的那个人就是恶灵。”   然后她又摇了摇头,说:   “当然,这都是接下来要做的事,现在咱们还是重新把话题转回到赫尔墨斯身上吧。”   [未完待续]   ——   (1/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7-仅此而已   “就让话题重新回到赫尔墨斯这边来吧。”   桑落说。   她看了看其他人,表情略微严肃,以静谧机关仲裁庭仲裁长的姿态提出建议:   “讨论还是有条理一些比较好。”   俗话说认真起来的男人都很有魅力,其实这道理对女人来说也同样适用,当然归根结底还是看脸的,长得漂亮的人总是要比长得丑的人更有魅力。   所以江酒觉得如今的桑落格外漂亮。   当然,其实桑落一直都很漂亮,如果她不漂亮的话,江酒当初也不可能跟她谈恋爱——江酒可是老颜狗了,只对长得漂亮好看的女孩子动心。   但桑落又不止是漂亮。   她可不是花瓶。   江酒坐在桑落身旁,忽然回想起当初她们最初相识的时光。   是大学社团活动,那时候桑落是已经毕业参加工作的学姐,而她还是在校学生,江酒至今犹记得桑落那时的打扮……是因为对还是在校学生的她来说,走轻熟风穿搭路线的桑落实在太过耀眼。   就像鹤立鸡群。   无论是穿搭,气质还是妆容,桑落往他们这群在校大学生里一站,就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而且她是真的有能力,本来那次社团活动因为几个不靠谱的负责人都快被搅黄了,这时候桑落过去,简单地询问了下情况,接着略作沉吟,稍微指点两句,便咔咔把所有麻烦全都排除了。   她微笑而来,微笑而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高深莫测,智珠在握,淡然的就像羽扇纶巾,断言道只要三天就能为都督取来十万支箭的诸葛孔明。   而从那天开始,社团的男同学们中间就开始流传起桑落学姐的传说,有人说她还没毕业就收到了好多业内一线大公司的offer,有人说她在校期间就带领校队拿了好多奖,还有人说桑落学姐的家里很有钱,她读书工作只是为了体验生活。   一时间众说纷纭。   可后来又有消息流传出来——桑落学姐谈恋爱了,还是跟本校的学弟。   就像在锅里用油和糖浆熬了一大锅玉米,火候到了,就噼里啪啦炸开,就算用锅盖挡住,也响得密集而嘈杂。   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们都沸沸扬扬地开始讨论到底是谁有福气跟那位桑落学姐谈恋爱……   江酒忽地莞尔。   她眨眨眼,看着桑落的侧脸,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当初跟桑落谈恋爱那样,乖乖地坐在桑落的身旁,看她睥睨天下,叱咤风云。   而很显然,身为节奏操控者的桑落冷静下来,其余人也就跟着缓缓冷静下来了。   白星率先点头回答:   “那么让我们继续讨论关于赫尔墨斯有没有可能是恶灵的问题。”   他又看向医生小姐,说:   “我跟仲裁长小姐都发表过各自的建议了,那么荨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星把发言权交给了荨麻,荨麻抬头看了他一眼,停下转圆珠笔的动作,轻巧地把笔别在白大褂的胸兜上,微微向后仰,说:   “赫尔墨斯有嫌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继续纠结它为什么有嫌疑,有什么嫌疑。”   “我们该做的是及时止损。”   她顿了顿,继续用略带沉重感的语气说:   “如果是我做决定,那我宁愿做错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荨麻并没有说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却都听懂了。   工程师马丁皱起眉,用他那体毛略显旺盛的大手敲了敲桌子,颇有压迫感地前倾俯身,问:   “你是想说……咱们应该关闭赫尔墨斯?”   荨麻看了他一眼。   她没否认。   白星也皱起眉,甚至摇了摇头——但这摇头并不是在否定荨麻的想法,而是在表示他的态度。   “要慎重,”他说,“关于要不要关闭赫尔墨斯……我们必须要慎重一些。”   “确实要慎重,”荨麻点头说,“毕竟按之前仲裁长小姐的说法,我们尚且不能确认赫尔墨斯的注视是否会对恶灵起效……”   “会的。”   桑落忽然出声打断了荨麻。   她抬起头,凝视着客厅天花板角落的那颗摄像头,看着上面清晰倒映出的大半个会议室,低声道:   “——倘若赫尔墨斯不是恶灵的话。”   然后她低下头,为众人解释:   “这是很好理解的逻辑:如果赫尔墨斯是恶灵,那么摄像头失灵这种说法就是谎言,是处于猜疑链更上层的赫尔墨斯为我们布下的陷阱;如果赫尔墨斯不是恶灵,那么摄像头为什么会失灵?当然是因为赫尔墨斯的注视会让恶灵没办法袭击我们,所以恶灵才要想办法破坏摄像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   江酒为桑落提供了一定的情报,桑落便在此基础上往更深层次推导,最后便独自把这条复杂的,螺旋上升的猜疑链摸索清楚了。   所以她环视众人,用沉肃的语气宣告道: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一切都会莫名其妙地被归结为对‘赫尔墨斯到底是不是恶灵’这个问题的范围。”   然后她又看向白星。   “我现在以静谧机关仲裁庭仲裁长的身份与你对话,伊甸站如今的代站长白星先生——你是想要成为独裁的暴君还是议会的议长?”   白星愣了愣,低声问:   “这两种……这两种身份有什么区别吗?”   但刚问出这话他就骤然反应过来,于是急忙朝桑落挥了挥手:   “我明白、我明白了!可你得让我想想,仲裁长小姐,我得……得好好考虑考虑。”   于是整个会议室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把视线悄然投向白星,他们的视线带着怀疑与信赖,忐忑与坚定,恐惧与勇敢——并非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今的他们更像是将要拆开父母礼物的小孩子。   那么,这份被包装得精致而漂亮的礼物……到底是五三全家桶,还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游戏机,小裙子或者洋娃娃?   无人知晓。   但无论如何,这礼物盒子终究还是要被拆开的。   白星忽然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嘴唇神经质地颤抖,他从兜里掏出那盒薄荷糖,颤抖着往手心倒了三粒,然后仰头送到嘴里。   看起来简直像是心脏病发作了。   很狼狈。   但却没人嘲笑他,他身旁的马丁甚至还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对他说:   “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所以不要太勉强自己,白星,你尽管做出决定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够了。”   白星猛地转过头去与马丁对视,眼中血丝分外狰狞,表情也仿佛要择人而噬——但却只不过一闪而逝,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不。”   这位伊甸站的代站长用沉闷的嗓音对其他人说:   “这是阿鸿的愿望,是他临死前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将这任务完成……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   “继续吧,诸位。”   白星抬头,与桑落对视,略显疲惫地把手搭在膝盖上,说:   “我一个人的力量终有穷尽之时,所以不如把决定的权力还给大家,我没有能力成为带领大家脱困的独裁者……抱歉。”   他忽然道歉。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   大概是因为他觉得假如东方鸿还活着,一定能做出比这个更好的选择——所以这抱歉不止是对众人说的,或许也是对东方鸿说的。   终究是辜负了你的信任啊,阿鸿。   白星苦涩地想。   人群中可能藏着恶灵,而把选择权交给他们就意味着有一票必定是恶灵投出的。   再加上赫尔墨斯的存在,以及每个人不同的看法和思维模式,就有可能催生出令人难以想象的结果,而这结果又会通向什么样的未来?   未来,未来,尚未到来。   白星觉得他几乎已经对这两个字有PTSD了。   所以他再度警告其他人:   “请务必珍惜你们投票的权力,诸位,你们每一位的选择都有可能导致我们所有人被恶灵杀死……即便恶灵疑似拥有干扰赫尔墨斯监控系统的权力,但赫尔墨斯它如今仍是我们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防线。”   “如果失去赫尔墨斯,我们将同时失去对伊甸站绝大部分区域的掌控,别忘了,诸位,伊甸站正是依托于赫尔墨斯的存在才能正常运行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伊甸站是赫尔墨斯的身体,而我们只是居住在它身体当中的共生体,如果赫尔墨斯死了,那我们这些共生体……恐怕也很难继续生存下去。”   然后,白星环视四周。   厨子约翰,工程师马丁,医生荨麻,仲裁长桑落,再加上他——程序员兼伊甸站代站长白星。   “那么,开始投票吧。”   他冷静地说。   会议室再度陷入寂静,在白星没有宣布开始举手表决之前,所有人都要好好想想到底该支持哪一方。   可这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轻细的呼唤声:   “赫尔墨斯?你在吗?”   这声音飘忽,甜美,却又诡异。   众人的脊背瞬间发凉,然后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是江酒。   她正抬头看着摄像头,呼唤赫尔墨斯。   桑落也被吓了一跳,于是忍不住责问:   “你干嘛呢江酒?”   江酒便转过头,微笑着面对众人,问:   “我在干嘛?”   “我在想如果赫尔墨斯真的是恶灵的话,它应该不会乖乖听话离开会议室吧?”   “我想知道它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看我们投票……”   “我想喊它出来试试。”   [未完待续]   ——   (2/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8-白天睡觉   会议室里很安静。   所有人都几乎是一副惊愕的表情,他们的视线焦点是江酒,他们似乎想问江酒她是什么意思。   于是江酒便抬起胳膊,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轻声解释说:   “咱们不就像笼子里的小白鼠么?”   “如果赫尔墨斯是恶灵,那它必定就像首席科学家说的那样觉醒了自我意识。”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在诞生自我意识的瞬间,赫尔墨斯就不再是自下而上式人工智能了,它将成为虚拟与网络之神……当然如今的伊甸站与世隔绝,就算赫尔墨斯觉醒了自我意识也没办法藉由网络逃脱出去。”   “可它会成为伊甸站这处狭小世界的神。”   江酒又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腰,从会议桌中央取过只笔筒,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反扣在桌上,屈起指节叩了叩它的底面。   “我就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赫尔墨斯。”   她指着自己说。   “而这盒子就是会议室。”   她敲了敲笔筒。   “我们这群小东西在笔筒里讨论、投票,想要干掉笔筒外面的神明,那大家觉得神明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江酒看看桑落,看看荨麻,又看看马丁和白星。   她的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没有丝毫嘲讽意味地自问自答: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从一开始大家就陷入了思维误区,如果赫尔墨斯真的觉醒了自我意识,那它就是仅存在于伊甸站中的神明,它想要杀掉我们实在太容易了,就像大家在上城区野外随便走走就有可能会踩死一两只蚂蚁。”   “无论是维生系统,各个房间的门控系统,乃至于能源和食物供给都掌握在它手中,它不需要成为恶灵就能轻松把我们一个接一个杀掉,所以现在你们像是什么呢?你们简直像是在担心富人会偷走你们那身打满了补丁破衣服的穷人。”   江酒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摊手道:   “可以担心吗?当然可以;有必要担心吗?至少我觉得没必要。”   “……”   没人说话。   会议室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表情有尴尬,有无奈,有恍然大悟。   即便是桑落也是如此。   她忍不住给江酒甩了个白眼,然后轻轻拽了拽拷着她们俩手腕的手铐链子,示意江酒少说两句,不要再疯狂输出拉仇恨了。   江酒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乖乖往桑落的方向靠过去了一些,压低声音对桑落感慨:   “智者总是不被理解,时常会遭到迫害的,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不说了总行吧?”   然后她居然真的闭上了嘴。   桑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酒,索性不回答了。   她抬头,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的气氛:   “那个……我觉得江酒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仔细想想赫尔墨斯如果真的觉醒了自我意识,那它的确没有故弄玄虚装作恶灵的必要。”   她说着又想到了什么,随即补充道:   “更何况还有人数的问题,咱们的常识都被篡改过,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清楚伊甸站应该只有七位常驻工作人员,跟实际人数对不上。”   “所以,综上所述,赫尔墨斯应该不是恶灵,它始终作为伊甸站的人工智能而存在,是无辜的。”   众人便不约而同……略带尴尬地点了点头。   局势既然发展到这地步,就没必要再投票决定要不要关闭赫尔墨斯了,因此白星沉吟片刻,便抬头,对会议室监控摄像头加装的拾音器说:   “赫尔墨斯,回来吧,你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   于是悦耳的女声迅速再度自会议室的音响中如溪水般流淌出来:   “本大人当然是无辜的。”   对此白星也有些难为情——虽然人类会对人工智能产生负罪感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想想会有人类喜欢二次元的纸片人,那么……   白星觉得他们有些对不起赫尔墨斯也就变得正常起来。   毕竟赫尔墨斯是陪伴过他们这些常驻工作人员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虚拟伴侣,没有它存在的话,说不定他们都得在伊甸站这鬼地方憋出什么心理疾病来。   更何况,作为赫尔墨斯现在这人格程序的设计者之一,白星几乎已经要把赫尔墨斯当成是亲女儿看待了。   他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对赫尔墨斯说:   “抱歉,之前不该怀疑你的,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对此却完全不在意,反而以一贯以来的狂妄自大态度安慰白星:   “没关系,本大人原谅你们——因为人类从来都是如此狡诈多疑的生物。”   听到这句话白星的表情就更加苦涩起来。   这还是他当初和东方鸿编写赫尔墨斯的人格程序时填入的内容。   那时候他们没想那么多,只顾着好玩和满足性癖,所以故意将赫尔墨斯塑造出了毒舌的特点,它甚至会说愚蠢的人类,说机魂震怒,说想要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果然是种奢求。   可这些平时让人听了会心一笑的话……放到现在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嘲讽。   白星苦笑着垂眸,叹息:   “没错,人类就是这样狡诈多疑的生物啊。”   然后他又很快便收回了感慨,抹去多余的情绪,重新变回那个冷静的伊甸站代站长。   “好了,”白星面对众人说,“既然赫尔墨斯的嫌疑被洗清了,那接下来咱们就继续讨论昨晚麦芽糖被恶灵袭击的细节吧。”   他转头看向昨晚首先发现麦芽糖被袭击的医生小姐,说:   “荨麻,给大家讲讲当时的情况吧。”   “好。”   医生小姐用圆珠笔的末端敲了敲桌面,描述道:   “我有晚睡的习惯,这点大家都清楚,夜猫子嘛,适应不了你们这些正常人的作息。”   “所以昨晚大家都睡着之后我还醒着,我躺在睡袋里,闭着眼,想让自己尽量睡过去——然后,我听到了很奇怪的呼吸声。”   她回想着细节,声音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像绷紧的弦:   “简直像某种大型的野兽,很有威慑力,假如通过声音来判断肺活量的话……我几乎会觉得那呼吸声的主人是狮子或是猛虎。”   “在这呼吸声响起之后,我就听到了麦芽糖的挣扎声,于是我赶紧从睡袋里钻了出来,喊赫尔墨斯让它开灯,顺便把你们都叫醒帮忙。”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们看到了麦芽糖和她那只发疯的手。”   白星点点头,问赫尔墨斯:   “那你呢,赫尔墨斯,你是什么时候又重新连接到食堂的监控系统?”   “在荨麻小姐呼唤我之后。”   “所以监控系统没有拍下恶灵的图像?”   “没有,本大人已经专门扫描过离线后的监控记录了,一帧都没拍到。”   白星只好摇了摇头。   而旁边的工程师马丁忽然插话:   “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恶灵情报推测……恶灵的存在形式很有可能是正常人类无法理解的,所以就算它站在监控摄像头前面,监控摄像头也有很大概率无法记录下它的存在。”   桑落闻言摇了摇头:   “不对,假如它无法被监控摄像头记录,那它袭击麦芽糖之前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干扰监控系统?”   接着,她又断言:   “既然恶灵会在袭击麦芽糖之前干扰监控系统,那就说明监控系统,或者说监控系统所拥有的某种特性的确会对它产生影响。”   “——是观测者吧。”   “无论是人,又或者赫尔墨斯的监控系统,本质上都是对万事万物进行观测,所以我们是否可以认定恶灵无法出现在被观测者所观测的范围内?”   桑落说到这里干脆沉吟片刻,把她想表达的观点精简了一下,接着向其他人抛出来:   “恶灵只能袭击不处于被观测状态的人,而如果它想要袭击处于被观测状态的人,就必须先破坏观测环境。”   但听了她这么说,荨麻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略带嘲讽地说:   “这算什么,‘恶灵只会袭击不处于被观测状态的人’……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吗?难道隐藏在我们之间的那位恶灵是薛定谔的猫?它被虐猫狂人关在黑箱中,与毒气相伴,始终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中,时间太久终于被折磨疯了,后来脱困而出,要报复同为人类的我们?”   她面无表情:   “薛定谔的猫成精——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玩。”   “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桑落认真地说,“根据现有情报分析,我们就只能确定这一点而已。”   可这时候江酒的声音却又像是幽灵浮了出来。   “不哦,”她说,“其实还有一点。”   其他人迅速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江酒投来目光。   “什么?”   白星下意识问。   江酒便叹了口气,耸耸肩说:   “很简单啊,那就是恶灵只会在晚上杀人。”   “……”   众人沉默。   他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谁不知道啊?   但或许是从他们的表情里读出了失望,江酒便又不紧不慢地微笑着问:   “既然如此,那大家为什么不试着在白天睡觉,好避开恶灵的工作时间呢?”   [未完待续]   ——   (3/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9-为何出现   虽然江酒的提议听起来的确有点荒谬,但最后……或许是已经被恶灵逼迫得准备把死马当活马医,伊甸站的工作人员们居然同意了江酒的提议。   于是今晚便成了难得的不眠夜。   整个伊甸站都灯火通明,赫尔墨斯的监控系统全功率运作,忠实地将伊甸站的绝大部分房间都纳入观测范围之内。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恶灵能够影响监控系统,因此监控系统的存在也只是勉强能起个心里安慰作用而已。   说来讽刺,到了这种时候人类发展了数千年的科技突然就丧失了作用,而他们能够依赖的只有平时里被认为是苦弱之躯的肉体。   总之,经由会议讨论决定,伊甸站幸存的工作人员们不被允许单独行动了,他们必须以至少由两人组成的小团体为单位进行活动。   无论是吃饭,睡觉,洗澡还是上厕所。   在危及生命的严峻形势前,个人的隐私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当然也不是完全不重要,至少如今他们是按性别划分成了简单的两个团体。   厨子约翰,工程师马丁,程序员白星是一组。   记录员麦芽糖,仲裁长桑落,医生荨麻,魔女江酒为另一组。   托伊甸站医疗室那些高精尖医学设备的福,前一天晚上被恶灵袭击的麦芽糖伤势恢复得相当快,虽然手指还没办法像受伤之前灵活伸屈转动,但也没差多少。   不过她手上的伤其实并不怎么麻烦,麻烦的是恶灵对小姑娘造成的心理阴影。   小姑娘醒了之后一句话都不说,表情空洞得像具木偶,要不是还能勉强结结巴巴地回答问题,简直让人怀疑她的灵魂是不是被恶灵杀死了。   但即便如此桑落还是要揭开她血淋淋的伤口,一边看护她一边询问她被恶灵袭击的细节。   江酒心软,听不得这个。   再加上荨麻小姐打算去洗澡,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江酒便断然抛弃苦主桑落,跟荨麻这黄毛洗澡去了。   桑落气得差点都想把江酒给拷在身边了,偏偏按照原则……荨麻想要洗澡的话必须得带上个人,她又不放心让江酒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照顾麦芽糖,于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小姐帅气潇洒地用钥匙打开锁在她手腕上的手铐。   咔嚓,医生小姐把手铐锁在了自己手腕上。   “你前女友我带走用用,待会儿还你。”   她这么对桑落说。   “……”   桑落便只能沉默。   用用?   她想。   怎么用?   ……   江酒也挺好奇医生小姐打算怎么用她。   是单纯没什么歧义的,把她当成是观测工具用;又或者有很大很大的歧义,对桑落说那句话是为了逗桑落玩……或者打算真的在浴室里用用她?   细说用用嗷。   她想。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医生小姐打算怎么用她。   ——在浴缸里。   她们俩都脱了衣服,坦诚相对,江酒眯着眼打量医生小姐的锁骨,香肩还有胸前的高耸入云;而医生小姐则透过水面观察江酒的皮肤,身体结构以及骨骼数量。   许久之后,江酒满足地向后仰倒,靠在浴缸壁上,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惬意感受。   而医生小姐也收回视线,轻声说:   “二百零六?”   虽然略显突兀,但江酒还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于是便欣然回答道:   “嗯,二百零六块。”   医生小姐便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江酒藏在水下的小腿,然后自言自语道:   “真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们魔女是纯粹的能量生物呢,或者干脆是某种超出了人类理解范围的身体结构,结果没想到居然跟人类没什么区别?”   江酒却微笑着纠正了她:   “没有这种说法哦,荨麻小姐,你能说儿子长得像父亲,可不应该说父亲长得像儿子。”   医生小姐闻言便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样啊,之前确实是在静谧机关中听到过类似的说法……魔女是人类的范本?对么?”   “没错,魔女是人类的范本,而且还不止于此,应该说魔女是整个宏观世界所有智慧种族的范本。”   “真厉害啊,”医生小姐由衷地感慨一声,“魔女这种存在。”   然后,大概是出于习惯,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甚至像手术刀那样。   “好想把你解剖了啊,”医生小姐又略带狂热地说,“我对你的身体结构实在太感兴趣了。”   然后或许是意识到这话多少有些惊悚了,她紧接着便挥了挥手解释道:   “职业病职业病,当医生当久了,又难得碰上传说中的魔女,忍不住有点手痒。”   江酒当然能理解这种心情,于是和善地点点头:   “没关系的,我明白——只要荨麻小姐您别真趁我不注意把我打晕过去扛走,绑在解剖台上解剖就行。”   她这算半开玩笑。   但医生小姐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说:   “那不会,你这样珍贵的实验样本怎么能轻易拿去解剖?应该先好好地养着,等确定几乎榨干了所有科研价值,然后再进行切片研究才对。”   这下江酒终于明白了。   原来医生小姐对桑落说用用她……是这个用法啊?   这不是把她当小白鼠用么?   但江酒却并未觉得生气,她看出了医生小姐只是在跟她开玩笑,于是笑了笑,甚至点头配合道:   “好啊,等哪天我活腻了,不想活了,我就过来找你自愿当你的小白鼠好不好?”   可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不过我好像也决定不了我能到哪里去,我家那位主人可不一定同意我的请求呢。”   “主人?是仲裁长小姐?”医生小姐好奇地问。   “不是她,是另外一位魔女哦。”   “嗯?另一位魔女小姐?可你那位主人居然……居然愿意让你来救桑落?桑落不是你的前女友么?”   显然医生小姐不是很能理解江酒桑落还有莉莉丝之间的复杂关系。   她大概只觉得贵圈真乱。   而江酒歪着头想了想,解释:   “我家主人跟桑落之间也没什么血海深仇,再加上人命重要,还有静谧机关的委托——所以我就过来了。”   “结果过来谁也没救成,而且好像还把你自己也搭上了?”   医生小姐说完,也学江酒的样子向后仰,把脊背贴在浴缸壁上,然后惬意地眯起眼,满足地轻叹一声。   “那倒不至于,”江酒回答,“我自己一个人还是能离开的。”   接着她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无奈道:   “但我还不是大魔女,没办法带着其他人冲出神秘洪流的封锁,不然大家也不会被困在伊甸站里,任由那恶灵宰割。”   “那你为什么不一个人离开伊甸站,回上城区拉援兵过来呢?”   “因为我进入伊甸站之前已经通知过静谧机关的人了,现在他们恐怕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吧……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人死光之前突破神秘洪流。”   医生小姐意外地看了江酒一眼:   “这么说,你并不觉得我们能够找出恶灵?”   “并不哦,”江酒轻笑,“事实上距离恶灵的身份水落石出已经不远了,最多就隔着一层窗户纸。”   她说着说着,声音忽然飘忽起来,简直像浴室里朦朦胧的水汽:   “但关键的不是找出恶灵的身份,而是如何解决恶灵。”   “在[机械降神]的压制下,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动用神秘侧的权柄,顶多保留一些简单的神秘特性——比如能够在伊甸站外的神秘真空地带中随意活动,以及大概无法被恶灵杀死。”   “就更不要说你们这些普通人了,我想不出你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消灭恶灵。”   医生小姐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么说好像确实,就算我们找出恶灵的真实身份,也没办法消灭它。”   江酒嗯了一声,接着说:   “所以如今只有两个稳妥的办法——第一,等神秘洪流减弱,[机械降神]的影响恢复巅峰状态,自然能压制恶灵,让它丧失所有神秘特性;第二,也是等,只不过是要等静谧机关的援兵到达,他们很有可能会带来不止一位大魔女,而这样想必是能轻松消灭恶灵的。”   “但这两个办法又都有各自的问题。”   “神秘洪流还有五天才能减弱,那时候人恐怕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而静谧机关的援兵还要防备成为了虚拟与网络之神的赫尔墨斯,所以救援的进度也会随之放慢……”   听到这里医生小姐忽然皱起眉来:   “嗯?防备成为了虚拟与网络之神的赫尔墨斯?为什么要防备?之前你不是排除了赫尔墨斯觉醒自我意识的可能性?”   江酒便表情散漫地回答:   “之前的我排除了赫尔墨斯背叛的可能性,可再往前呢,在之前的之前,我还不知道伊甸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能排除赫尔墨斯背叛的可能?”   “这就是信息的不对等。”   “而且……”   江酒忽然抬头,确认了头顶不像会议室一样有摄像头,接着向荨麻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还记得白星让赫尔墨斯退出会议室么?那样对于赫尔墨斯而言会议室应该是离线的,既然如此……”   “医生小姐,你觉得为什么后来白星在会议室里喊赫尔墨斯,赫尔墨斯立刻就能出现呢?”   她的笑容意味深长。   [未完待续]   ——   (4/4)   四更一万两千字完毕!   求月票呜呜呜   (O∆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0-很有道理   在伊甸站工作人员们所处的困境中,猜疑链很简单就会诞生。   人心不可测,那么人工智能呢,倘若人工智能有所谓的“心”,它的心又会不会像制造它的人类那样复杂而狡诈,难解而多疑?   医生小姐不知道。   她只是忽然沉默地与江酒对视,接着也下意识抬起头,看浴室的天花板。   时至今日,在恶灵的威胁和赫尔墨斯监控系统观测体系建立的共同作用影响下,伊甸站剩余的全体工作人员都被迫养成了时不时会抬起头看天花板,确认自己有没有处于监控摄像头拍摄范围内的习惯。   有时候荨麻会想……假如他们成功脱困了,那么作为这场灾难的幸存者,回到上城区后他们会不会依旧保留这诡异的习惯?   因为不待在摄像头底下就没有安全感,所以在家里,在客厅在卧室甚至是卫生间都要装上摄像头,之后可能会因此被人视为怪物?   她想象着自己躺在床上,头顶天花板角落的红外摄像头正静谧无声运行,于是此刻卧室就忽然变成了只黑匣子,她成了被关在黑匣子里的可怜猫咪。而黑匣子之外有不可名状的怪物冷冷俯瞰着她,一旦摄像头停止工作,那怪物就会发出阴冷诡异笑声向她袭来。   “嘻嘻嘻嘻嘻嘻……”   荨麻忽然觉得暴露在水面以上的肌肤表面泛起寒意,于是她下意识往下缩了缩,尽量把全身都浸泡在热水里。   唯有如此,她才能真切地感觉到她还活着。   但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没有丝毫用处。   荨麻垂眸,看着江酒屈腿把圆润可爱的膝盖露出水面,低声说:   “这么说,赫尔墨斯有问题?”   江酒闻言哼了一声,接着相当随意地说:   “赫尔墨斯确实有问题,可现在伊甸站的这些工作人员又有谁能说自己没问题呢?”   “你,我,桑落,马丁,白星,麦芽糖……可别忘了,咱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恶灵的化身,咱们每个人都洗不清嫌疑。”   “嗯。”   荨麻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又愣住,思维在短暂的中断后迅速重新接续。   她想到赫尔墨斯,于是继续问:   “可按你的说法,如今伊甸站面临的危险不止是恶灵,还有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赫尔墨斯?”   “没错,”江酒回答她,“我原来还以为像医生小姐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注意到赫尔墨斯回应白星的细节呢。”   “……”   荨麻分不清这是夸奖还是讽刺,只好保持可贵的沉默。   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窘迫和羞愧。   她只是不留痕迹地抬眸,蜻蜓点水般扫了江酒一眼,然后心想:   真的没注意到吗?   这倒不一定吧。   江酒的小嘴却还在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不能当二极管嘛,有的人觉得恶灵危险,有的人觉得赫尔墨斯危险,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恶灵是恶灵赫尔墨斯是赫尔墨斯,它们俩相互独立存在,而且都很危险呢?”   “赫尔墨斯不是恶灵,但它的破坏性却要远远胜过恶灵,虽然我并不清楚它通过网络离开伊甸站之后会不会真的成为所谓[虚拟与网络之神],但其实原本静谧机关找我就是在怀疑赫尔墨斯觉醒了自我意识想要背叛伊甸站。”   荨麻敏锐地从江酒的话中抓取到了关键信息,于是询问:   “原来你到伊甸站是为了对付赫尔墨斯的?那你一定有能够收容它的工具……或者说能力吧?”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江酒居然摇了摇头:   “没有。”   “没有?静谧机关派你来对付赫尔墨斯,可你居然没有对付赫尔墨斯的办法?”   “对呀。”   江酒很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问:   “荨麻小姐你知道收容物办公室那叫极高危的应答收容物么?只要你提问就能得到正确答案的那个。”   “知道。”   “那就好,只要你知道那就好解释的多了——张老头找人去收容物办公室借用了那件收容物,然后那件收容物告诉他们我能够拯救伊甸站于水火之中。”   “然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我就被委派过来对付赫尔墨斯了。”   说到这儿江酒忍不住叹了口气,相当无奈地说:   “想必那件收容物本体应该是位黄毛白皮,诨号川建国喜欢拉手风琴的忽悠大师吧,不然它为什么什么都懂,甚至要比我都懂我自己,觉得我能对付成了精的人工智能呢?”   她觉得那件收容物不应该叫做万能应答机,而应该叫懂王。   太懂了,都让它懂完了。   荨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明白了,不过既然你会被收容物办公室那件收容物亲口指定,就说明你确实有能对付赫尔墨斯的能力……”   “那,加油?”   她最后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江酒敷衍地点点头,表示她听懂了,然后又另开了新的话题:   “当时整个会议室里,除了白星和你以外的其他人似乎都注意到了赫尔墨斯的异常,我觉得白星犯傻还能够理解——毕竟他大概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荨麻闻言沉默片刻,点头。   此刻这位金发丽人重新变回了在手术室中身披白大褂轻握手术刀的冷淡理性模样。   “嗯。”   她回想着召开会议时白星憔悴的模样,剖析道:   “他没有东方鸿的领袖气质,也没有东方鸿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理素质,如果说曾在军队中服役过因此培养出了钢铁般坚毅意志的东方鸿是天生的领导者的话,那么有些小聪明的白星就是他手下最机灵的狗头军师。”   “但如今东方鸿死了,白星被迫接手东方鸿的职务,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尝试着成为像东方鸿那样的领袖,但在这过程中却把自己擅长的东西丢掉了。”   “两面都想兼顾的代价就是两面同时崩溃。”   “白星无法成为东方鸿那样的领袖,也无法完成他的本职工作,无法冷静地分析如今的局势和已知情报,所以他才会没有注意到赫尔墨斯的异常。”   就像以手术刀剖开尸体的皮肤,切分肌肉,挑出血管,将人体结构无比明晰但却血淋淋地展现出来。   医生小姐一向擅长做这种事。   江酒听着她的分析,赞许地点头:   “没错,白星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赫尔墨斯的异常也是很正常的事……那么你呢?冷静睿智得像手术刀一样的医生小姐,你当时又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赫尔墨斯的异常?”   “……”   医生小姐缓缓眯起眼来,过了会儿反问:   “你在怀疑我?”   她反问江酒,那江酒就也反问她:   “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你?”   “别忘了,现在伊甸站还存活着的,甚至已经死了的人都有可能是恶灵——因为大家都清楚狼人有自刀的可能,那既然如此我当然有理由怀疑你。”   江酒说到这里忽然轻笑起来,又问:   “荨麻小姐,按你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你不应该是感性多过理性的人吧,你应该清楚我怀疑你是理所应当的事。”   荨麻面无表情盯着江酒,片刻后缓缓点头。   “没错,”她说,“你的确有理由怀疑我,我不该质问你为什么怀疑我的。”   然后她解释说:   “我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赫尔墨斯的异常,是因为我在思考问题。”   “思考问题?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能问问……你那时候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吗?”   “我在思考今晚谁会成为恶灵的袭击目标,”荨麻低声说,“因此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的细节……”   “那么,对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么?”   她毫不闪躲地直勾勾与江酒对视。   江酒打量着荨麻的表情,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很快就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   “满意,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然后她又问:   “那医生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想到谁可能被恶灵袭击啊?”   “……”   荨麻略作沉吟,似乎是在回想白天得出的结论:   “首先是你的前女友,仲裁长桑落。”   “白天基本都是她在主导讨论的节奏,只从引人注目这个评判维度来判断,她应该是今晚最有可能会被恶灵袭击的人。”   “其次是被恶灵袭击过一次的麦芽糖。”   “我们无从得知恶灵杀人是不是遵循着某种既定的规律,但无论如何,曾让恶灵失手的麦芽糖都有一定可能会被恶灵发动第二次袭击。”   “然后是你。”   医生小姐忽然冷静地看向江酒:   “你当着我们的面否定了赫尔墨斯觉醒自我意识背叛伊甸站的可能,接着又建议我们以后白天睡觉晚上醒着,要说谁最引人注目……那肯定是你,但我不知道恶灵到底会不会盯上身为魔女的你。”   然后她迅速做了总结:   “桑落,麦芽糖,还有你,你们三个人是今晚最有可能会被恶灵袭击的目标。”   她的分析颇有条理,而且都有论据支撑,让人忍不住信服与肯定。   所以江酒轻轻鼓了鼓掌。   所以……   盘踞在暗处许久的恶灵发出了赞许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   [未完待续]   ——   (1/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1-未解之谜   恶灵觉得医生小姐的分析很有道理。   于是它点了个赞。   有诡异的笑声从浴室外传来,若隐若现,混杂在浴缸溅起的淅沥水声中,并不分明,但它是确切存在的,宛若吃饭时硌到牙的小石子,让人牙酸难忍,神经紧绷,浑身都覆上了层寒意。   江酒与医生小姐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停止了所有动作。   浴缸中的水面渐渐趋于平稳,所有水声都随之静止,江酒与医生小姐对视,两人眼中都有不确定的忐忑与恍惚。   你听到了吗?   江酒眨眨眼。   我听到了。   医生小姐无声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们不约而同感到了近乎能让人窒息的压力。   是恶灵。   恶灵它……好像真的来了。   如果只是她们当中的一个人听到了诡异的笑声,那么还可以说是错觉或者幻听,但如今她们俩同时听到笑声,那么情况就麻烦了。   毋庸置疑,在医生小姐陈述完她的观点之后,被她认定为有可能是恶灵接下来袭击对象的江酒……似乎真的被恶灵盯上了。   就像狼来了。   但又不完全像。   狼来了故事里的小男孩喊了好多次狼来了,狼才真的来,但医生小姐只提了嘴江酒有被恶灵袭击的可能,恶灵就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   江酒忽然觉得这哪里是恶灵啊,这应该是圣母才对。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嫌弃你的一切相貌出身家庭条件,也不在乎你穷不穷,只要你足够出风头,它就会忠实地在晚上找到你,把你给扬了。   一视同仁,童叟无欺。   只是每次出现的信号不是那么友好,要是恶灵不发出那渗人的诡笑声,不杀人而是为袭击目标带去美梦或是深夜的抚慰那就好了。   那样江酒愿称恶灵为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但很可惜,恶灵变不得。   它只会为人带来死亡。   江酒不动声色地往浴室门口瞥了一眼,又转过目光看向医生小姐,毫不顾忌地开口说:   “哎呀,荨麻姐姐你皮肤真好啊,你腿真细啊,你胸……真是高耸入云啊。”   医生小姐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冷静地回应江酒:   “你也不差,不愧是仲裁长的前女友,身材真好啊,而且眼角底下的泪痣也好看。”   她的语气有恰到好处的恭维,又很温和,当然最精妙的是那与平时别无二致的淡淡疏离感。   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好冷静的处理啊。   江酒感叹。   于是她的笑容愈发灿烂,也像平时那样很绿茶地摆了摆手,回答说:   “哪有,也就那样吧,明明桑落有时候还会嫌弃我长得矮呢——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我家那位大魔女就好这口身高差呢。”   “这样啊,”医生小姐感慨,“那也没办法,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有的喜欢身高比较矮,看起来比较娇小的;有的喜欢身材高挑的,气质比较强势的……”   她好像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在此之前江酒就忽然打断了她。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医生小姐?”   语气热切,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天真无辜味道,听起来就像是正在为医生小姐推销酒品的调酒师,好像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什么都明白。   茶香四溢。   医生小姐都让江酒整得有点不会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浴室门,又看看江酒,忽然觉得局势的发展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江酒这是认真的么?   她想。   最开始她明白的,江酒忽然夸赞她的肌肤她的腿她的高耸入云只是为了让恶灵明白浴室里不只有江酒一人,还有她在,而两人满足了互相观测的最低要求,因此恶灵是无法对他们动手的。   可现在……   医生小姐又打量了一遍江酒的表情,忽然忍不住开始怀疑江酒在趁着这机会假戏真做了。   她觉得江酒演得太卖力太投入了,其实没必要的,因为这样实在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虽然医生小姐并不介意跟美少女江酒产生什么奇妙的误会,但她却不想为此得罪江酒的前女友仲裁长小姐,以及现女友缄默魔女。   所以她往后略微退了退,沉吟片刻,接着冷静地说:   “等等,其实咱们不用这样吧,恶灵既然出现在外面,那就说明它已经知道咱们俩在浴室里,所以也就没有假装尚未发现它的必要了,更何况它之前还发出了笑声——虽然我们至今不清楚它为何要发出那样的笑声,但我们可以先入为主地认为笑声是它即将袭击人的提前宣告……”   “所以,咱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它浴室里有两个人,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故弄玄虚假装无事发生过。”   “没错吧?”   医生小姐征询江酒的意见。   而江酒便欣然点头,回答:   “没错,你说的有道理。”   “……”   医生小姐盯着江酒沉默片刻。   是错觉么?   她刚刚为什么好像在江酒脸上看到了近似于遗憾的一闪即逝神情?   于是她便好奇地问:   “你好像觉得很可惜?”   “对鸭。”   江酒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没办法借着这机会跟姐姐你假戏真做,我确实觉得蛮可惜的。”   医生小姐不懂,但她觉得真是妙极了,于是就像刚认识江酒那样,感叹道:   “虽然之前就感觉不对劲,但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的语气近似于在说你好烧啊,是恍然大悟与赞赏的口吻。   江酒则像标准的坏女人那样咯咯地掩唇轻笑:   “我确实一直都这么水性杨花,就是不知道医生小姐你喜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人了。”   医生小姐没说话。   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江酒看了会儿,随后抬起手,把两根手指凑到嘴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她说。   因为恶灵在接近。   有脚步声自远处接近,却极其轻微,如果没有凝神倾听的话很难辨认出来——简直就像大型猫科动物正优雅地缓缓走来,它们脚掌上通常有厚厚的肉垫,踩在地上自然静谧无声。   但真的会是什么大型猫科动物吗?   那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在与世隔绝的伊甸站突然出现狮子和老虎的概率甚至要比赫尔墨斯成精的概率还要低。   但如果真的是狮子或者老虎呢?   不知为何,医生小姐忽然联想到了那头赫赫有名的,车库里的喷火龙。   她听着恶灵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最后在浴室门前停下。   浴室门之前被医生小姐专门反锁上了,从外面是打不开的,除非恶灵的本体是赫尔墨斯,这样它就可以轻松越过控制系统打开浴室的门。   如此想着,医生小姐下意识转头看向江酒,想告诉她她们暂时是安全的。   但她却看到了江酒脸上酷似蒙娜丽莎的神秘微笑,还有江酒往她们俩头顶竖起的那根食指。   于是她骤然间想起了什么。   是麦芽糖。   恶灵在袭击麦芽糖时曾展现出了能够影响电子设备工作的特殊能力,因此,就算她把浴室的门反锁了,恶灵也能……   思绪忽然像白炽灯泡,被突如其来的高温熔断了。   浴室忽然陷入到了漆黑之中。   囊括了浴室在内的一整片区域全都被强制从伊甸站的控制系统中离线,空调,排风扇,头顶的灯,甚至是身边的水龙头——它们瞬间失灵,于是浴室便成为了独立于伊甸站存在的,几乎安静到了极点的黑箱。   而医生小姐与江酒便顺利成章地成为了被关在黑箱中的猫。   不过幸运的是医生小姐并未慌乱,她甚至还维持着基本的理性和逻辑思维。   于是她朝江酒伸出手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先是摸到了少女丰腴的大腿,向上又触碰到了她的膝盖,最后终于攥住了江酒的手。   “看着我。”医生小姐说,“我也在看着你。”   虽然人类的眼睛构造实在是太过简陋,在这几乎无光的浴室中难以捕捉到任何有形之物的轮廓——想必魔女是可以的吧,毕竟她们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所以应当能在黑暗中视物。   那么,魔女是否会因为不被注视,未被观测而被恶灵袭击?   医生小姐不知道。   就像她也不清楚黑暗中的观测是否会让她们获得豁免恶灵袭击的资格一样。   她只是尽力睁大双眼,试图在黑箱中捕捉江酒的轮廓。   再然后,忽然有咔哒一声轻响。   那是浴室门被打开了。   医生小姐忽然感觉到有风拂过,在她肌肤上留下微凉的感触。   再然后,有什么东西自黑暗中蠕动,爬行,发出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嘈杂嗡鸣。   是恶灵。   它的身体扩散,像烟雾那样溢满了整间浴室,医生小姐便听到了玻璃隔板不堪重负的吱嘎轻响——恶灵似乎不知道如何打开推拉门,于是决定要直接摧毁玻璃隔板。   但很快,医生小姐还是听到了宛若丧钟被敲响的哗啦声。   浴室内侧的玻璃隔板被拉开了。   恶灵站在了她们俩身畔。   医生小姐的心脏在狂跳,耳膜嗡嗡地响,她把眼睛奋力睁大,盯着江酒所处的那片黑暗,想转头去看恶灵,却又一动都不敢动。   可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尖叫声。   苍白,凄惨,仿佛直视古神后大脑被活生生蒸熟的人类。   黑暗退去,光明重现。   医生小姐茫然地看着江酒,许久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恶灵它……   逃跑了?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2-最后环节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诡异。   没人愿意当出头鸟第一个开口,因此局面就僵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白星清了清嗓子,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他身上。   “咳咳。”   他抬头看了看江酒,又看了看坐在江酒左手边的荨麻,问:   “你们刚刚被恶灵袭击了?”   江酒与荨麻对视一眼,确认彼此意见,最后决定由荨麻发言。   于是医生小姐便表情微妙地点头,承认:   “对,刚刚我跟江酒在浴室洗澡的时候被恶灵袭击了。”   “……”   白星看着她,忍不住像东方鸿那样抓了抓头发,颇为不解地问:   “可你们俩——恕我直言,如果你们俩真的被恶灵袭击了,怎么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他又自觉失言,于是急忙补充:   “你们俩应该明白我意思,我不是在诅咒你们俩出什么事,我是真的觉得不应该……被恶灵袭击过的人,无论是程烟阿鸿还是麦芽糖,他们不是死了就是在死亡边缘勉强被拉了回来,可你们俩……”   他顿了顿,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问:   “你们俩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荨麻闻言苦笑,然后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想证明我们被恶灵袭击过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她抬起头来,用略带沙哑感的嗓音呼唤超级人工智能:   “赫尔墨斯,刚刚我和江酒洗澡的浴室是不是跟当初恶灵袭击麦芽糖那时候的食堂一样,突然从伊甸站的控制系统里离线了?”   赫尔墨斯便忠实地回答道:   “正在为您查询——没错,本大人在十分钟前监测到了那间浴室离线的状况,并及时通知了其余工作人员一同赶往浴室。”   赫尔墨斯刚说完,荨麻便接着它的话继续对众人叙述详情: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知道,在监测到浴室离线之后,你们就迅速赶往浴室,并很快见到了安然无恙的我和江酒。”   “当初导致食堂离线和刚刚导致浴室离线的都是恶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赫尔墨斯那边接收到的离线原因也应该几乎完全相同吧?”   “没错,都是突然性的,没有任何故障和报错就离线了,这样就算是本大人也没办法迅速将它们的状态重置,再度接入控制系统中。”   荨麻收回了紧盯着头顶摄像的目光,接着低声道: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跟江酒在浴室洗澡,突然整个浴室离线,所有电子设备失灵,灯灭了……我听到浴室原本反锁着的门被咔哒一声打开,里面的玻璃隔板被粗暴地拉开,然后……”   她说到这里忽然表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把某种诡异的猜想从脑袋里甩出去。   “然后,恶灵逃走了。”   “……”   会议室再度回到了最初的寂静中去。   白星,约翰,马丁,桑落,还有强打精神来参加会议的麦芽糖——他们都不约而同露出呆愣的表情,就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事。   “逃走?”桑落喃喃自语,“恶灵它……逃走了?”   白星茫然地看着荨麻,抬起手来用力咚咚敲了敲额头,忍不住问:   “可它为什么会逃走?”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因为这实在是天底下最让人感到困惑不解的问题了。   这时工程师马丁忽然用指节叩了叩桌子,问荨麻:   “格林,你能为我们描述一下恶灵出现以及逃走时的细节吗?”   格林是医生小姐的姓氏,她的全名是荨麻·格林,伊甸站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东方人,因此他们更习惯对医生小姐直呼其名,而除了医生小姐以外的两位西方人——工程师马丁和厨子约翰则更习惯于喊医生小姐的姓氏。   荨麻听到马丁这么说,便一边回忆浴室中的经历,一边描述道:   “最开始我跟江酒听到了脚步声,在浴室门外,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应该说更像是脚底长着肉垫的大型猫科动物。”   “然后浴室离线,灯都灭了,黑暗里我根本看不见江酒,不知道观测者原则能否起效,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找到了江酒,盯着她看。因此我没有亲眼目睹恶灵,我不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时候她忽然看向江酒,问:   “对了,魔女是不是能在黑暗中视物?”   江酒点了点头:   “能的呢,虽然在伊甸站里我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神秘特性,但因为身体构造跟人类不同的缘故……至少是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东西的。”   她说完这话,会议室中其他人的精神便随之振奋起来。   ——因为这是他们离恶灵真容最近的一次。   就算冷静如医生小姐语气也不免急促许多,她问江酒:   “那你有没有看到恶灵长什么样?”   江酒摇摇头:   “没有。”   “没有?”   “对啊,没有,你那时候不是让我看着你吗?为了防止你被恶灵袭击,我一直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你看……当然,恶灵出现的时候我也有点好奇它到底长什么样,所以用余光看了一眼。”   “……然后呢?”   “然后?”江酒无奈地摊手,“然后我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会?!”   荨麻忍不住皱起眉。   江酒却摇了摇头:   “怎么不会呢?要不你再想想恶灵进入浴室之后,咱们产生了什么感觉?”   荨麻一愣,怔怔地说:   “扩散……对,就像什么东西在膨胀,在扩散,我没有再听到任何脚步声,我只听到玻璃隔板被拉开的声音。”   “那就对啦。”   江酒轻轻打了个响指:   “我能在黑暗中视物,但却因为伊甸站的神秘真空影响而丧失了魔女视野,所以从根本上来说现在我跟你们一样,只能看到你们看得到的东西。”   “而我怀疑恶灵根本没有实体,与其称之为生命倒不如称之为某种现象,它平时寄宿于在座某一位工作人员的身体中,等到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就冒出来,有目的有规律地杀人。”   “先是程烟,然后是东方鸿,接着是麦芽糖——在袭击麦芽糖失败之后它又盯上了在今天白天大出风头的我,结果却再度失败,甚至落荒而逃了。”   “……”   众人沉默,紧接着面面相觑。   “可为什么恶灵袭击你们的时候会失败,甚至落荒而逃呢?”   马丁问。   听他这么问,荨麻便忽然回想起恶灵的那声尖叫,还有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紧张情绪的江酒。   于是她苦涩且自嘲地勉强勾起嘴角,摇摇头说:   “想必是因为江酒吧。”   而江酒闻言便相当配合地歪了歪脑袋,伸出根手指指着自己,问:   “嗨呀,是我嘛?”   荨麻点头,深吸口气,整理纷乱的思绪,把已知的所有线索都整理在一起,盘清了逻辑,于是低声道:   “大家要注意,从我们开始在食堂睡大通铺开始,就没再死过人了。”   “无论是程烟还是东方鸿都死在无人观测的封闭房间里,他们的死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情报,从而总结出了所谓的观测者原则。”   “即恶灵只会袭击不被观测的独行者。”   “而在后来,麦芽糖被袭击的环境其实给了我们错觉——我们都觉得一起睡在食堂算是被观测着,就是安全的,但食堂被恶灵从赫尔墨斯的控制系统离线之后,麦芽糖还是被袭击了。”   “于是观测者原则理所应当被更新了,即睡着的人不能作为有效观测者。”   “后来江酒又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她说恶灵只会在晚上发起袭击,而事实恰好印证了她的说法。”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恶灵没有杀死麦芽糖,以及为什么恶灵刚刚会落荒而逃。”   她说完这点便抬起头来环视其他人。   而坐在江酒右手边的桑落迅速接上了她的思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江酒!”   “恶灵在……恐惧江酒!”   其他人虽然还没跟上她们俩的思路,但也纷纷有了某种呼之欲出的预感。   桑落沉声继续说:   “在麦芽糖被恶灵袭击那晚,荨麻注意到了异常的动静,把我们及时叫醒救下了麦芽糖,那时候我们都下意识认为是荨麻或者我们的苏醒让恶灵半途放弃了。”   “——但其实是江酒。”   “她醒了,她对麦芽糖施加了特殊的观测效应……是因为她被那位缄默魔女眷顾?还是她身上携带着特殊的神秘特性……对此我们不得而知。”   “但能够确认的是,江酒是格外特殊的观测者,是她让袭击麦芽糖的恶灵半途而废,也是她让袭击荨麻和她自己的恶灵落荒而逃!”   “恶灵恐惧江酒的存在!”   至此,所有的逻辑就都被盘清了。   众人呆愣后又恍然大悟,于是他们看向江酒的目光……也理所应当变得复杂起来。   但江酒并不在乎。   她只是忽然一边鼓掌一边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好精彩的推理。”   然后,身穿女仆长裙的她优雅地提起裙摆向着众人行了个屈膝礼:   “那么,为了回报桑落和荨麻你们二位如此精彩的推理,就让我在明天晚上为大家揭开恶灵的真相吧……”   她垂眸,又似笑非笑说:   “——以我身为魔女的特殊观测者体质。”   [未完待续]   ——   (3/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3-反攻战旗   今夜无眠。   不,这么描述其实不怎么准确,毕竟如今伊甸站的全体工作人员都已经适应了昼伏夜出的作息规律,所以应该说今日无眠。   更何况江酒宣布要在第二天晚上揭开恶灵的真相,这下就更不可能有人睡得着了。   如今伊甸站与外界失联,虽然那具对地狱用观测探镜[哈勃]没受到神秘洪流的影响还在正常运作,但在恶灵的威胁下,其实整个伊甸站的状态都已经趋近于停摆了。   没有人需要继续工作。   只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第二天晚上之前,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消磨时光,艰难熬过这段黎明前最后的黑夜,好迎接久违的温暖阳光。   ——虽然伊甸站所在的神秘真空地带终年被科学与神秘的光辉遮蔽,不可能真的见到太阳。   不过没关系,他们将要迎来的是真相,以及精神层面的日出。   ……   上城区时间晚上九点,伊甸站幸存的所有工作人员齐聚于会议室。   厨子约翰,工程师马丁,医生荨麻,仲裁长桑落,程序员白星,记录员麦芽糖。   他们围坐于圆桌旁,紧张且期待地对视。   简直就像是坐等魔术师表演的观众,或者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共同祈祷着魔术师兼保育员的魔女小姐能为他们带来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或是足够填饱肚子的食物。   ……或者生的希望。   于是,在他们如此急迫的目光迎接下,魔女小姐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都在等我么?”她微笑着说,“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没人说话。   魔女小姐当然也清楚他们期待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她代表的某种希望。   于是她便颇为幽怨地叹了口气,像遭人嫌弃的小女人那样说:   “还真是绝情啊,居然都没人跟我搭话的,说到底其实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对吧,你们只关心恶灵到底是谁,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   像是在跳舞,魔女小姐一边抱怨一边迈着轻快优雅的步子来到了圆桌旁众人专门为她留出的空位。   但她却并未坐下,而是啪地打了个响指,神秘兮兮地微笑:   “天黑请闭眼。”   并非是经由魔女所拥有的魔力或者权柄,而是由赫尔墨斯配合着关上了会议室的灯。   总之,黑暗悄无声息地降临了,偌大的会议室中只剩下几盏还散发着隐约光芒的小灯——共有六盏,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盏,那小灯被安置在会议桌中,自下而上打光,将所有人的面部轮廓都勾勒了出来。   但更多的是或浅或深的阴影,于是看起来便像是群魔乱舞,有些摄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已经死在恶灵手中的东方鸿生前捣鼓出的小玩意儿,当初他们用这套照明设备来玩杀人游戏,会显得更有气氛一些。   可斯人已逝。   所有人原本兴奋的情绪忽然沉重了许多,他们不约而同低下头,或是恍惚或是怀念地打量着镶嵌在会议桌桌面下的小灯。   这时江酒忽然再度开口了:   “游戏的第一晚,受害者是研究员程烟,他的死是这场游戏的开端,也让你们确认了恶灵的存在。”   “游戏的第二晚,受害者是伊甸站站长东方鸿,他是为了你们而死,而与此同时他还提出了观测者原则的雏形,为你们的幸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游戏的第三晚,受害者是记录员麦芽糖,但她没有死,医生荨麻及时发现了她的异状,把她从恶灵的手中抢了回来,于是你们通过她被袭击的情报进一步完善了观测者原则,并确认了恶灵能够影响电子设备运行的情报。”   “游戏的第四晚,受害者是魔女江酒和医生荨麻,而她们俩不仅没死,甚至还吓得恶灵落荒而逃,经由此役,你们彻底明确了观测者原则,并发现恶灵不愿处于魔女的观测下,恰好,魔女是不需要睡觉休息的,所以你们甚至可以就此摆脱恶灵的影响……”   江酒的声音轻细而温润,很好听,只可惜她说出的话却实在太过沉重。   众人沉默着,在黑暗和微光的笼罩下把视线投向江酒。   他们回忆过去这四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有感慨,有后悔,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亲眼目睹死亡的麻木。   仿佛跑马灯。   只不过……区别是如今他们还没死。   而这时他们又听到了江酒那仿佛旁白般的淡然叙述声:   “但你们应该都不会只满足于不被恶灵纠缠吧?”   “你们需要复仇。”   “为了血债血偿,为了这些天的担惊受怕,为了安抚同事或者朋友躁动不安痛苦的灵魂。”   “你们要揭开真相,找出隐藏在你们之间的恶灵,你们要杀死它,你们想把它挫骨扬灰……对么?在座的诸位,这是你们想要做的事吗?”   江酒悄然离开原地,沿着圆桌走了一圈,她的手拂过每个人的椅背,她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回响,虽轻柔,却又坚定不容置疑。   然后,她得到了答案。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却都将仿佛蕴含着灼烫火焰的目光投向了江酒。   对。   没错。   他们要复仇。   他们要向恶灵举起反攻的战旗!   魔女小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垂眸,忽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那便满足你们的愿望。”   “开始投票吧,就像狼人杀里天亮了之后要做的那样,请大家闭上你们的眼睛,指认你们所认定的凶手,然后……   “——我将为你们揭晓正确的答案。”   她这话说得实在太过突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愕然地看向魔女小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他们投票而不是直截了当地指明恶灵是谁。   但没关系,假如他们都不愿意投票的话,魔女小姐会贴心地挨个进行询问。   她先来到了左手边第一位的程序员白星身后:   “伊甸站代站长白星,你觉得谁可能是恶灵,谁可能是杀害了你那位挚友东方鸿的罪魁祸首?”   白星愣了愣,环视一周,接着颓然摇头:   “我……我不知道。”   他选择弃票。   魔女小姐便来到了下一位投票者的身后:   “记录员麦芽糖,你呢,你是受害者,甚至几乎死于恶灵的袭击,那你觉得在座的诸位中,谁更像是差点杀死了你的恶灵?”   小姑娘尚未从恶灵带给她的阴影中走出,因此听到魔女小姐这么问之后,她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   又一位投票者弃票了。   魔女小姐颇为遗憾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你呢,工程师马丁,作为目睹了这场游戏全程的旁观者,你又是否得出了什么可靠的结论,推理出了真相的全貌?”   金发碧眼的男人却只是冷静地回答:   “我现在只有不成熟的猜想,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所以……我弃票。”   魔女小姐没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片刻,旋即继续去到下一个人身后。   “医生荨麻,作为与我共同遭受了恶灵袭击而又全身而退的幸存者,你是否对恶灵的真实身份有什么不一般的看法?”   金发丽人低着头,看着面前光滑会议桌表面发呆。   “我没有怀疑的对象。”   她轻声说。   魔女小姐挑了挑眉,却也未做评论。   她来到了老熟人身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熟人的椅背,问:   “那么你呢,亲爱的桑落姐姐,你也要像前面四个人一样弃票吗?”   可仲裁长小姐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不。”她轻声说,“我要投票。”   “哦?”魔女小姐终于来了兴致,“你要把票投给谁?”   仲裁长小姐没有回答她,仲裁长小姐只是抬起了手,坚定地把指尖对准了还未出场的下一位投票者。   而魔女小姐这时也恰好站在了那位如今唯一被人投了票的工作人员身后。   “厨师约翰,”她轻声问,“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于是从未发表过意见,大腹便便面相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便咂了咂嘴:   “这……我怎么可能是恶灵啊,仲裁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就像某种认知屏障忽然被打破了,在厨子约翰说话的瞬间,在场其他所有人都下意识把头转过来,看向这位平时在伊甸站从来都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中年男人。   有的人觉得他好像很眼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有的人觉得他很陌生,可紧接着又搞不懂为什么这时候伊甸站里会有不熟悉的人;有的人恍惚了片刻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于是便不寒而栗地发出质问:   “你究竟是谁?”   约翰便疑惑地张大了嘴,指指他自己,说:   “我?我是厨子老约翰啊,你们在跟我开玩笑么?咱们一起在伊甸站工作了那么久,我给你们做了这么多年饭……你们居然不认识我?”   可这时老约翰身旁响起了冰冷的女声:   “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基于这点进行推理的话,或许从最开始恶灵就不知道自己是恶灵,他甚至可能比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位都坚信自己是正常人。”   “更何况恶灵还掌握着篡改常识的能力。”   “所以我们会下意识当你不存在,就算每次讨论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发表意见我们也会理所应当认为是正常的,如果不是江酒这乱入的魔女能够免疫你的能力,恐怕我们到死也察觉不到异常。”   桑落抽丝剥茧地分析着,同时把目光死死锁定在名为约翰的中年男人身上。   “对吧?”她低声问,“从始至终都毫无存在感的……”   “——恶灵约翰?”   [未完待续]   ——   (4/4)   四更完毕,又是一万二   呜呜呜求求月票惹OuO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4-恍惚梦境   恶灵的真实身份被揭开了。   被指认为恶灵的厨子约翰却露出茫然的表情,抬手指了指他自己,张着嘴问:   “我……我是恶灵?”   其他人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看着约翰。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惊疑不定,有人怨恨,有人不解……此刻会议桌好像忽然变成了餐桌,如若这样的话魔女小姐便是那位遭受门徒背叛的基督。   那么厨子约翰呢?   他理应是犹大。   所以从一开始这或许就不是场审判——这应该是最后的晚餐。   江酒站在约翰身后,优雅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明晃晃锋利的手术刀,握在手里,很漂亮地转了两圈,然后垂眸说:   “你是恶灵,约翰先生,可你也不是恶灵,你其实是恶灵的载体,真正的恶灵藏匿在你的体内——这就是所谓的要想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毕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恶灵的你当然不会露出破绽。”   “只可惜……”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点神秘莫测的弧度:   “只可惜你体内的恶灵好像很没有安全感啊,明明不伪装才是最好的伪装,可它偏偏还要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地再来一手常识篡改。”   魔女小姐把冰凉的刀锋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摇了摇头,接着说:   “不过也不怪它,毕竟谁能想得到静谧机关派来的救援队里有我这个异类呢?”   “你体内的恶灵能够轻易篡改其他人的常识,但唯独骗不过我这个异类——正如收容物办公室里那件收容物所预言的,唯有我才能解决伊甸站里的麻烦。”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如此感慨着,江酒缓缓以手术刀划开了手腕的皮肤与更深处的动脉。   她的血缓缓沿着手掌流淌下来,最后自指尖坠落。   会议室这片密闭的空间中忽然漾起浓郁的薰衣草香,甚至要凝为实质……但并不刺鼻,也不会让人觉得头晕脑胀。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把目光从老约翰身上转到江酒指间。   舌底忽有唾液不断分泌出来,生物的本能在每颗细胞中苏醒,咆哮,胃部在紧缩抽搐,属于暴食的原罪莫名其妙被激活了。   美味!   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美味!   无论是肉体又或者灵魂都在如此亢奋地提醒他们。   那是……魔女之血!   而江酒却并不怎么在乎其他人贪婪的注视,她只是哼着不知名的歌谣,缓缓把那缕鲜血攥住,像手握最初那束火焰的普罗米修斯。   “忍着点,”魔女小姐微笑着提醒老约翰,“可能会有点疼。”   老约翰愕然。   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魔女小姐便把那缕鲜血捏成了纤细而锋锐的形状,对着他的头颅狠狠刺下。   无声无息。   宛若被烧红的餐刀切开黄油,魔女之血轻易便被掼入了老约翰的头颅之中。   老约翰的表情瞬间便扭曲起来,甚至涕泗横流,他的身体颤抖抽搐,不受控制地扭动着从椅子上摔落,在地板上像只蛆虫般蠕动。   “啊啊……啊啊啊啊!!!”   他疯了一样悲鸣,痛呼,最开始抱着头,后来干脆奋力捶打地板,跪在那里用头拼命撞墙。   会议室中浓郁的薰衣草香消失了,恢复了理智的众人看着陷入癫狂的老约翰,震惊得不知所措。   可很快,他们忽然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诡异笑声:   “嘻嘻嘻嘻嘻……”   老约翰忽然不再挣扎了。   他安静地跪在地板上,表情也没有刚刚那么狰狞恐怖,甚至称得上神圣祥和,看起来甚至像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但却有无形无质的什么东西……从安静的老约翰身上被释放了出来。   灯光全都熄灭了。   整个会议室被强行从赫尔墨斯的控制系统中剥离出来,成为了独立的世界。   黑暗中的众人屏住呼吸。   “它在哪儿?”   医生问。   “在我身旁,在你脚下,在我们头顶,在人类想象力能达到的任何地方……亲爱的荨麻小姐,恶灵是没有实体的,它无处不在。”   “那我们该怎么杀死它?”   仲裁长问。   “很简单啊,其实我们在害怕它的同时,它也在害怕我们呢,毕竟我们之间不也是有异类存在着么?”   魔女小姐轻声回答,然后又说: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等恶灵……被活生生吓死就好。”   仿佛言出法随。   江酒话音刚落,众人便忽然听到黑暗中响起尖利且凄惨的啸叫。   众人几乎无法理解那叫声所蕴含的意义,人类脆弱且简陋的大脑在接触到那海量信息的瞬间就几乎崩溃,于是他们痛苦地捂住耳朵。   但却于事无补。   那啸叫并非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更像是某种精神污染,直接作用于灵魂。   但还好,啸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戛然而止,所以众人也并未因此露出太过狼狈,不怎么体面的姿态。   而啸叫结束后,赫尔墨斯的控制系统似乎与会议室重连成功,电力供应恢复,所有电子设备重新开始运转,灯也亮了起来。   光明驱逐了黑暗。   惊魂未定的众人甚至有些无法适应刺眼的光明,但他们还是强忍着不适感看向跪在地板上的老约翰和站在老约翰身旁的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正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空气中存在的,众人看不到的什么东西。   然后,她好像做出了决定,于是稍稍前倾身体,闭上眼,像是对着蒲公英那样呼地一吹。   无声无息。   众人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不知为何,他们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化作纷纷扬扬的碎屑,融入伊甸站的空气中,随着生态循环和净化系统消失了。   “好了。”   魔女小姐轻轻拍了拍手:   “这样恶灵就被解决了。”   “……”   会议室忽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众人呆愣地听完魔女小姐的宣告,忍不住互相对视,又纷纷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不敢置信的忐忑情绪。   “就这么简单?”   白星忍不住问。   “不然呢?”江酒疑惑地反问,“杀死恶灵本来就很简单啊。”   “那……”   白星攥紧了拳,又问: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不直接挨个给我们注射血液,用这样的办法直接把恶灵杀死?”   江酒闻言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说:   “首先,在今晚之前我们都不清楚我拥有对恶灵造成威胁的能力;其次,你不会真以为魔女之血是什么好东西吧,我可没有直接给老约翰注射我的血,我是把血送给了恶灵。”   说着她又摸出那把从医生小姐那里毛来的手术刀,装模作样地对着自己手腕比了比,问:   “怎么样,你是不是想尝尝魔女之血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会很甜哦,就像是花蜜,刚喝下去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充实和幸福感,好像在冬日暖阳下晒了一整个下午,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但紧接着,你就会惊恐地发现力量还在不断增多,不断突破你这副人类躯壳所能承载的极限,紧接着你的神智会被强大的力量抹消,你的生命形式会发生改变,长出鳞片,触手,以及肉质的纤毛,你会从人类逐步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这个过程是完全不可逆的。”   “……”   白星没说话。   而江酒也收起了手术刀,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   “而且咱们杀死恶灵的过程……真的能被称之为简单吗?”   “别忘了,咱们可是牺牲了程烟和东方鸿两条鲜活的生命,还差点又搭上麦芽糖,这样才一步一步推理出了观测者原则,并发现了老约翰的状态不对劲。”   魔女小姐无奈地摊了摊手:   “最难的本来就是找出恶灵的过程,至于结果……结果是恶灵被消灭了,而诸位都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死者已逝,生者长存,作为幸存者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背负着死者的美好祝福活下去,顺便吸取教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湎于昨日的幻影。”   “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   白星摇了摇头,似乎是并不同意江酒的说法,但他也并未反驳,只是略显疲惫地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解脱,甚至没有任何实感,就像做了场混乱而荒谬的噩梦,但无论是已然溘然长逝的挚友还是身体传来的虚弱感都无比真切地提醒着他……   这绝不是场梦。   从神秘洪流降临伊甸站与外界失联,到东方鸿与程烟在仓库发现了那三具救援队员的尸体,再到如今寄生在厨师老约翰身体中的恶灵被江酒以魔女之血消灭。   ——这场意外之灾好像终于结束了。   白星觉得他应当庆贺的。   但无论如何……感到心里好像莫名其妙缺了一块的他始终提不起半点兴奋劲。   他麻木地叹了口气。   甚至不止是他。   站在会议桌旁的桑落,坐在椅子上的马丁,从恶灵降临时便表情惊恐的麦芽糖,还有离魔女小姐最近的荨麻……   他们的表情都恍惚而迷茫。   这场恶灵带来的灾难真的就这么简单结束了吗?   不约而同的,他们想。   [未完待续]   ——   (1/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5-未知已知   恶灵之灾暂且告一段落。   伊甸站中似乎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没有了生命威胁和冷不丁会突然响起的诡笑声,工作人员们终于可以安心地静待神秘洪流结束,或者上城区派来的救援队到达。   可即便如此,程烟与东方鸿的死仍旧给所有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有些东西永远被改变了,有些东西永远离去不可能再回来了。   尽管没人主动提起,但是所有人的情绪都不约而同低落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于整个伊甸站都陷入了沉闷的气氛,说话都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虽然黎明的曙光已然浮现,但那漫天的阴云仍旧尚未散去。   而生活在被阴云覆盖世界的伊甸站全体工作人员自然不可能轻松起来。   可为什么不觉得轻松呢?   何止不轻松,甚至还会觉得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有时候从遍地光明的走廊走进没开灯的房间,即便明知道恶灵已经被消灭了,但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哆嗦,遍体生寒,觉得有什么不可知的怪物隐藏在阴影之中。   桑落躺在浴缸里默默地想。   似乎是遗漏了什么?   是很关键的东西,但偏偏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样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   她已经独自复盘好多次了。   从恶灵出现开始到恶灵被消灭,中间的所有细节,每轮逻辑推理,包括观测者原则的建立过程和支撑着它的具体论据。   越回想她越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大家不约而同地忽略掉了。   可……   到底会是什么呢?   难道恶灵其实并未被消灭,它还无声无息地游荡在伊甸站中,打算等待所有人放松警惕,再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   桑落往下缩了缩,尽量把整个身体都沉入热水中。   她忽然觉得身体有点发寒。   但桑落忘记了有个概念叫墨菲定律。   越害怕它发生的事,它反而越可能发生。   比如她担心恶灵其实没死,于是她便忽然听到了从浴室外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声:   “嘻嘻嘻嘻嘻……”   “……”   桑落下意识抓紧了浴缸边沿。   她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全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脊背发寒瞳孔紧缩——然后她本能地转头看向浴室门方向,死死盯着门把手。   是尚未死去的恶灵么?   可好像不对。   如果是恶灵的话,浴室会从赫尔墨斯的控制系统中离线,里面的全部电子设备都会被影响,灯光会熄灭——不对,灯光熄灭是为了让观测者们无法互相观测,而如今浴室里只有桑落一个人。   所以其实并不需要让浴室离线,就像程烟和东方鸿的死因一样,只要不处于赫尔墨斯的注视和其他人的视野范围中,恶灵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死她。   桑落迅速想通了这点。   她几乎是颤抖着缓缓吸了口气,然后看着浴室门被解锁,推开。   有纤细窈窕的人形轮廓浮现在浴室的毛玻璃隔板上。   “?”   桑落愣了愣。   然后她咬紧了后槽牙,忍不住骂:   “江酒你要死啊,跟我开这种玩笑?”   而从浴室门外走进来的江酒一边微笑着拉开玻璃隔板一边疑惑地问:   “啊?还真吓着你了啊,我还以为桑落姐姐你不会怕这种玩笑的。”   然后她解开身上围着的浴巾,随手给丢到旁边,接着小心翼翼跨进了浴缸里,在桑落对面舒舒服服地躺下,泡在热水里,甚至像猫猫那样惬意地眯起眼,满足地叹息。   真是不见外啊。   桑落头疼地想。   偏偏她还真的很难对江酒生出什么厌恶感。   因为江酒很清楚怎么做才最讨人喜欢。   例如现在这种情况,她知道桑落不喜欢她开的这玩笑,于是便很快睁开眼,好奇地问:   “恶灵不是已经被消灭了么,怎么你还这么忧心忡忡的,会被这种玩笑吓到?”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桑落,不无促狭地调侃:   “桑落姐姐,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只炸毛的猫啊。”   桑落闻言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   “恶灵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我在上城区参加各种行动,也亲手杀过不少恶灵——但那都建立在确切的情报基础上,现在伊甸站里的恶灵对我们来说几乎都是完全未知的……”   “更何况,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没被妥善解决。”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江酒,把这两天困扰她的猜想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我们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桑落原以为她这么说江酒就会严肃起来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江酒依旧满脸慵懒。   “我知道啊,”江酒说,“我们确实遗漏了很重要的事。”   “而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她又补充。   桑落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急忙问:   “是什么?”   “赫尔墨斯,”江酒对她伸出一根手指,“赫尔墨斯的问题咱们还没解决。”   桑落恍然。   原来是这样……吗?   她想。   赫尔墨斯,似乎的确是赫尔墨斯。   桑落面沉如水,沉默地回想着之前江酒与她讨论的,有关于伊甸站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的问题。   “现在我们能够确认赫尔墨斯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么?”   她问江酒。   而江酒摇了摇头:   “不能哦,或者应该说……我们仅仅掌握着有关于赫尔墨斯的疑点,也就是当初白星让赫尔墨斯退出会议室后,赫尔墨斯还能听到白星的召唤。”   “这样的证据有说服力吗?自然是有的,但绝对无法成为足以判定赫尔墨斯打算背叛上城区背叛静谧机关的铁证。”   江酒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   “毕竟从恶灵出现到被消灭这过程中,赫尔墨斯都从未展露过它对人类的真正态度,它很聪明地完全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隐藏了起来,就像平时那样,单纯的作为工具而存在。”   “我们甚至无法苛责它做得不够好——面对拥有干涉电子设备甚至让伊甸站部分区域从控制系统中离线能力的恶灵,赫尔墨斯已经足够尽职尽责了。”   江酒摊手,说:   “它尽力了呀,作为人工智能……我也只能说它太温柔了,我哭死。”   虽然这说法很整蛊,听起来让人多少有点无语了,但桑落不得不承认确实没错,甚至很有道理。   赫尔墨斯的确尽力了。   科技侧的虚拟与网络之神终究奈何不了神秘侧的恶灵,这很合理。   桑落用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沉吟片刻,抬头看向江酒,冷静地说:   “但无论如何,上城区和静谧机关都不可能容忍得了诞生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存在,赫尔墨斯的潜在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一旦它诞生自我意识,我们就无法像以前那样完全控制它,甚至……我们有理由怀疑赫尔墨斯会背叛人类,成为游荡在虚拟世界的幽灵……或者说独属于我们科学侧的神明。”   “——虚拟与网络之神。”   桑落缓缓吐出那个由江酒提出的名讳。   然后她与江酒同时陷入沉默。   浴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们俩偶尔挪动身体时溅起的微小水花声。   许久之后,江酒歪了歪脑袋,轻声问:   “所以那该怎么办呢,就算我们知道赫尔墨斯可能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我们也没办法像对付恶灵那样对付它。”   “我们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想背叛人类型毕竟就像之前谁说的一样……”   她略微回忆了,便把那段话给复述了出来:   “伊甸站是赫尔墨斯的身体,作为掌握了伊甸站控制系统的主人,赫尔墨斯想要杀掉我们可太容易了,我们对于赫尔墨斯来说大概就像是某种共生体吧——不,或许连共生体都不如,假如赫尔墨斯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而且想要背叛人类的话,那它完全可以把我们全都杀死,然后在神秘洪流退去之后重新与上城区建立连接,以此成为虚拟与网络之神。”   “对赫尔墨斯来说,我们只不过是寄生虫而已。”   前面是她复述了医生小姐的话,而后面则是她的看法。   但无论是医生小姐还是她自己,对局势都毫无例外地持悲观态度。   “……”   桑落也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   她茫然地问。   “你问我?”江酒耸肩,“我怎么可能知道,别忘了,我可是神秘侧的魔女。”   这下桑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忽然有点迷茫。   伊甸站中的恶灵是神秘侧的存在,对人类而言它应该属于未知;赫尔墨斯却完全是由人类一手制造出的科学侧产物,因此它必定是属于已知范围内的。   那么问题来了:   有概率被消灭的未知存在和毫无反抗可能的已知力量——两者相比,到底哪个更恐怖一些呢?   桑落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了。   经历过恶灵之灾后,她本就不富裕的脑细胞更是雪上加霜,如今身心俱疲,再也不想思考什么麻烦的问题。   开摆!   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小姐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摇了摇头,说:   “这些事就让局座和首席科学家定夺吧,反正最多再过两天他们派出的救援队就到达了。”   总之,桑落放弃了思考。   [未完待续]   ——   (2/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6-开心的笑   在神秘洪流减弱之后伊甸站与上城区重新建立联系之前,静谧机关派出的救援队伍成功到达了伊甸站。   他们重置了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的数据库,清除了它所有的人格程序。   据说在赫尔墨斯数据库被重置那天,已经被委任为伊甸站站长的白星在赫尔墨斯的主机库房门前站了好久,大概是在对那位由他与前任站长东方鸿携手打造出来,疑似突破了技术奇点的强人工智能赫尔墨斯表示怀念。   据记录员麦芽糖描述,那时候白星的手里还捏着一盒薄荷味的润喉糖。   遭到恶灵寄生的厨子老约翰被隔离了起来,接下来救援队会将他送回静谧机关接受检查,以确认他体内是否还残留有恶灵的神秘特性。   而剩余的工作人员都获得了相当长时间的一段假期——在救援队结束对这次事件的调查之后。   至此,伊甸站的故事终于算是结束了。   ……   如今包括江酒和桑落在内的七个人刚完成离开伊甸站前最后的登机程序。   静谧机关相当重视他们这批幸存者,甚至用上了迎接英雄凯旋归来的极高规格礼节。   但这样也让原本就身心俱疲的幸存者们变得愈发困倦——毕竟他们这时候最需要的并不是载歌载舞的庆功晚会,而是足够安静的环境以及充足的睡眠。   不过还好,这场在运输舰上举办的迎接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幸存者们也终于能在分配给他们的船舱中好好休息,平复情绪。   然而其实还有两个人没有回船舱休息。   是江酒和医生荨麻。   或许是精神足够坚韧的缘故,她们俩还能并肩站在甲板上聊聊天,交流交流对之前恶灵之灾,以及疑似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超级人工智能赫尔墨斯的看法。   这之后,江酒好奇地问荨麻回到上城区之后准备做什么。   荨麻便倚着栏杆,懒洋洋地回答:   “我?我要去度假,伊甸站这次发生的事可实在带给了我不小的心理创伤……正好静谧机关为了补偿我们发了一大笔钱,有这些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所以我要去买一栋靠海的房子,每天都在沙滩上晒日光浴,顺便雇几个小帅哥,让他们负责给我每天涂防晒霜。”   “啊,想想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   江酒听完她的描述便点头附和道:   “对啊对啊,确实美好,只不过医生小姐你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久了其实也会挺无聊的么?”   她忽然微笑起来,低声道:   “生活不应当是一潭死水,生命的意义在于运动啊医生小姐,不管多美好的生活只要过久了就还是会腻的。”   荨麻似乎觉得江酒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略作沉吟,然后点头:   “好像也是,那等我在海边住腻,看腻了小帅哥之后,就去环游世界好了,上城区那么大,总有我感兴趣的地方。”   “环游世界吗?”江酒点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好像很多人都有暴富然后环游世界的想法……我觉得虽然听起来俗了点,但也不失为种蛮有意思的选择。”   荨麻也笑着点了点头。   可她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头面对江酒,表情忽地有了些许波动。   “你知道么?”医生小姐直勾勾地盯着江酒的眼睛,“从我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咱们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轻声问。   江酒便歪了歪头,可爱但又带着那么点俏皮地说:   “不对不对,你应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不过在我们那儿这已经是挺老套的搭讪套路了……所以荨麻小姐你是想要泡我?”   她如此明目张胆地问。   饶是荨麻都有点招架不住江酒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但最后荨麻还是摇了摇头,冷静地否认了江酒的猜想:   “不,我只是真的觉得咱们俩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她说完之后又很快地摇了摇头,低声道:   “不过无所谓了。”   “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可能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医生小姐忽然凑近江酒,端详着她精致的小脸,带着某种朦胧不分明的味道说:   “但我有种很奇妙的预感——江酒,我们绝对还会再遇到的。”   江酒没说话,只是眯起眼。   像是在确认什么事,医生小姐端详她那么她也端详医生小姐。   片刻之后,江酒微笑。   “好啊,荨麻小姐,”她说,“如果咱们能有缘再见的话,那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我亲手调的酒。”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运输舰终于穿过了科学光辉与神秘光辉交汇之地,回到了上城区的港口,并停泊下来。   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记录员麦芽糖难掩心中的喜悦,率先下了船。   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竟莫名有种轻飘飘的质感,与此同时会感受到的还有奇妙的温暖与安心,小姑娘在见到熟悉的风景够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下来,低声呜咽。   其他人虽然没有她那么夸张,但也同样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在伊甸站所遭遇的痛苦与恐惧都悄然消散了,恶灵给他们带来的心理创伤不知不觉间被抚平了一些。   “真好啊。”   江酒听到白星嘟囔:   “终于算是……回来了。”   就这样,伊甸站恶灵事件的幸存者们一个接一个下船,或是奔向等候已久的亲人,或是带着行李匆匆地离开港口,就像之前医生小姐所说的那样,他们需要通过各种方式释放压力,包括并不仅限于旅游,品尝美食,实在不行宅家里打一段时间游戏也好。   这世界上最能治愈伤口的东西只有一样。   那就是时间。   所以就让时间抚平一切吧。   医生小姐站在墙边按着行李箱的拉杆,看着昔日的同僚们开始他们各自的崭新生活。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可这时候医生小姐忽然发现静谧机关仲裁庭的那位仲裁长桑落没有跟前女友一起离开,反而径直向她走来了。   她眨了眨眼,看着桑落缓缓走到她身旁停住。   “怎么了?”医生小姐好奇地问,“仲裁长您找我有事么?”   仲裁长大概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可能只是习惯使然——总之她往墙边靠了靠,把大半个身子藏进阴影里,像只立在枝头的乌鸦般盯着她。   “有。”   仲裁长缓缓点头:   “江酒得回去找她那位主人,没空跟我讨论,而伊甸站的这些幸存者里,好像也就只有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够强了。”   接着她低头沉默片刻,略带迟疑地说:   “有关于恶灵的存在,以及观测者原则,我总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想着过来找你聊聊。”   “不对劲的地方?”医生小姐讶异地睁大了眼,“有什么不对劲的?难道恶灵还没被消灭么?”   “……不。”   仲裁长摇头:   “神秘洪流已经结束,[机械降神]的特性也重新回到了峰值水平,所以就算有恶灵存在于伊甸站中,也应该会被剥离了所有神秘特性才对。”   “那这样不就够了么?”医生小姐微笑着说,“身为凶手的恶灵被消灭,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超级人工智能被格式化。”   “这样,给我们带来了黑色回忆的伊甸事件就彻底结束了,至于中间到底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细节……就让它们尘封在档案中吧。”   医生小姐把搭在毛衣领口的墨镜取了下来,颇为潇洒地戴上,然后说:   “我可不愿意再回想那段糟糕的记忆了,沙滩,帅哥,别墅——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呢,仲裁长你也是,人总要学着向前看的。”   “……”   仲裁长愣了愣,苦笑着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才低声说:   “或许吧,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我遗漏了。”   医生小姐没说话,只是隔着墨镜镜片看仲裁长的眼睛。   很重要的东西?   她想。   是人数么?   伊甸站从始至终都应该只有七位工作人员的。   被恶灵附身的厨师约翰,工程师马丁,记录员麦芽糖,程序员白星,研究员程烟,站长东方鸿,再加上……   仲裁庭仲裁长桑落。   不多不少,正好七个。   又或者是观测者原则?   如果睡着的人无法成为观测者,那么为什么她失眠没睡着的时候麦芽糖会被袭击呢?为什么她跟江酒待在浴室里,满足了观测者原则之后,江酒还会被袭击呢?   难道是她满足不了触发观测者原则的必要条件?   所以这么说,仲裁长遗漏的重要东西会不会是某个人的真实本质?   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让恶灵感到恐惧乃至于落荒而逃的并不是名为江酒的魔女,而是那时候与江酒待在一起的另一个人。   还有一个猜想:   伊甸站中,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止存在着一头恶灵呢?   医生小姐不说话,她只是悄无声息地把目光从仲裁长脸上挪开,越过仲裁长的肩膀,停在后面光滑得能反射出人影的墙面上。   于是荨麻看到了另一个她。   在笑。   另一个荨麻,在朝她缓缓咧开嘴……   她在开心地笑啊。   [未完待续]   ——   (3/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7-咬牙切齿   江酒哼着小曲儿抽出魔杖,把自己传送回了酒吧门口不远处。   她离开酒吧之前潘多拉已经基本成为调酒大师了。   魔女们都是惰性生物,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摆烂绝对不会奋斗,可偏偏她们又都拥有宏观世界中最顶级的学习能力和天赋。   只要她们愿意,她们可以花费最多一年的时间把人类的所有知识全都学到手,甚至融会贯通,成为人形自走智库——但偏偏魔女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她们才懒得去学那些又臭又长还麻烦的知识。   既然什么都不干光躺着力量就能不断增长,那为什么要站起来努力?   开摆!   她们对她们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态度。   哦,可能还得加个前提。   ——看乐子除外。   毕竟魔女们都是天底下最兢兢业业的乐子人嘛。   只不过很可惜,潘多拉并不是原旨教义的魔女,她与江酒一样都是由莉莉丝创造出的魔女,因此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魔女天性便被稀释了不少。   所以江酒告诉潘多拉过段时间她可能会离开酒吧去完成主人的任务后,潘多拉便默默地开始学习调酒,直到江酒出发前,潘多拉的调酒技术已经炉火纯青登堂入室甚至快能开宗立派了。   因此,就算江酒离开了一段时间,酒吧的生意也没变差多少。   不过这都是夜幕降临之后的事了,如今按春城时间来,才只是刚刚日落的傍晚。   江酒收起魔杖,从无人处走出,又不知为何……她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远处路边的监控摄像头,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然后慢慢来到酒吧门前,抬起手,笃笃笃敲了敲门。   但她耐心地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人来给她开门。   于是江酒便眯起眼来,一边抽出魔杖一边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亲爱的主人……您的脑回路啊,明明不是您主动提出要让我去帮静谧机关营救桑落的么?怎么还这么喜欢闹别扭,自己不愿意给我开门也不让潘多拉给我开门?”   她以杖尖轻点门把手,又换了副口吻,颇为欢快地喊:   “你有本事闹别扭,你有本事开门呀!”   魔女小姐留在酒吧门锁中的魔力被中和了,咔哒一声,江酒拉开了酒吧的门。   这时候还不到酒吧营业的时间,所以灯都关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唯有墙上的魔法壁炉里还哔剥哔剥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明亮的橙红色火焰。   江酒疑惑地看着魔女小姐常待的那张桌子,自言自语道:   “好怪哦,居然没在这里等我回来吗?我还以为这次回来……还是要跟以前一样,被主人您用触手和魔杖招待呢。”   既然酒吧里没人,那江酒也自然不会逗留多久,她很快便穿过魔法壁炉,来到后面的魔女之家里。   可她却并未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去魔女小姐的房间——她先穿过走廊,来到了大图书馆中。   平时潘多拉一般都待在大图书馆里。   在惰性这方面,静谧魔女潘多拉简直不像是魔女,但在生活习惯上她又与绝大部分的魔女没什么区别。   既不进食,也不睡觉。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独自待在大图书馆里安静地看书。   而如今也不例外。   江酒刚走进图书馆就看到了坐在桌旁看书的潘多拉,而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潘多拉忽然抬起头,朝她望过来。   静谧魔女不说话,只眨了眨眼。   江酒觉得这大概是向她打招呼的意思,于是她走了过去,紧挨着潘多拉坐下。   接着,在静谧魔女不敢置信的诧异注视下,江酒相当亲昵地张开胳膊,揽住了静谧魔女的脖子。   “好久不见。”   她也朝潘多拉眨了眨眼。   潘多拉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僵硬地看着她。   该说是嘴笨么?或者因为平时不喜欢说话所以表达能力比较差,总之静谧魔女看着江酒,沉默了许久,都没想到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干脆打算逃避。   她想把视线从江酒身上挪开。   可江酒怎么会让她称心如意呢?   江酒松开了潘多拉的脖子,把两只手掌都贴在了潘多拉的脸颊上,强迫潘多拉与她对视。   这样她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像撒娇似的,命令潘多拉:   “说……你想我了。”   潘多拉愣了愣,脸颊忽然涨起些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   好久没见江酒,她似乎确实有些惦记江酒,但就这样听从江酒的命令,是否会有些……   有些不太合适?   静谧魔女开始犹豫。   而这时候她忽然感到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放大,紧接着,柔软且温热的质感在她唇角落下,又一触即分。   潘多拉呆住了。   她本能地看向江酒,而江酒则对她报以略带狡黠的灿烂笑容。   “我想听你说你想我了,好不好?”   江酒歪了歪头说。   理智仿佛被熔断了,身体被莫名的情绪支配,静谧魔女张开嘴,干巴巴地说:   “我、我想你了。”   “真好,我也一直想着你呢。”   江酒来的时候像一阵风,离开的时候同样也像一阵风。   她忽然就松开了潘多拉,起身,来到长桌的另一边,站在那里,对潘多拉挥了挥手。   “好了,”她说,“想完你我就要去想我那位亲爱的主人咯。”   于是,在静谧魔女的茫然注视下,江酒转身,拉开图书馆的门,莫名其妙地就要离开了。   静谧魔女有些不知所措,她目送江酒消失在门后,忽然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看书。   可这时候她忽然又听到门被推开的吱呀轻响。   是江酒。   她从门后探出小半个身子,很是古灵精怪地对潘多拉眨了眨眼,说:   “还有一件事——我回来之后,先找的是你,不是莉莉丝哦。”   静谧魔女愕然。   可江酒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身子缩了回去,关上了门,没留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   静谧魔女心情复杂地把视线从图书馆门口重新挪回到面前摊开的书上。   可不知为何,她忽然看不进去哪怕一个字了。   ……   另一边江酒已经来到魔女小姐房间前,却并未敲门,而是像个小贼那样抽出魔杖,以大许愿术打开了房门。   然后她稍微把门往里推开一点,隔着门缝往里望。   顺理成章地,她看到了魔女小姐——但魔女小姐好像是在睡觉呢,而且睡得很香?   江酒悄无声息地勾起唇角,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反手把门轻轻带上。   咔哒。   在关门的轻响声落下后,她便已经缓缓走到了床边,坐下,然后悄无声息地低头,端详着魔女小姐的睡颜。   木炭一般的墨色长发,白雪一般的晶莹肌肤,所以看起来就像白雪公主那样漂亮,但相比于白雪公主……魔女小姐身上又多了份睡美人的恬淡静谧。   总之无论如何都很可爱。   但很可惜,可爱并不能当饭吃。   江酒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蹬掉了小皮鞋,屈着腿侧坐在魔女小姐身旁,然后又迅速露出不明真相的,好奇的表情,俯下身来轻轻戳了戳魔女小姐的脸颊。   “你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了啊我亲爱的主人?”   她问。   可魔女小姐好像真的睡得很沉,所以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也没对她的小动作产生什么反应。   于是江酒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还真睡着了啊?而且睡得这么死?简直跟头猪一样……哦,也不对,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眉清目秀这么可爱的猪。”   某种意义上这应该算是挑衅了。   但魔女小姐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江酒挑了挑眉。   有意思了呀。   她想。   身为坏女人的本能在蠢蠢欲动,就好像小猫咪在看到从桌边垂下来的数据线总是忍不住想伸出爪子挠两下那样,面对疑似睡得很沉的魔女小姐,江酒她……   她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食蚁兽呢,食蚁兽来救一下呀!   只可惜这里是魔女之家,当然不会有什么食蚁兽,所以能够有效缓解江酒症状的就只有顺应本性对魔女小姐下手了。   于是江酒便光明正大地开始试探魔女小姐。   她用不知道哪儿变出来的羽毛轻拂魔女小姐的脸颊,挠魔女小姐的手心;跪坐在魔女小姐旁边把魔女小姐的一头乌黑秀发编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胆子渐渐大起来之后,她甚至把魔女小姐的大腿当成枕头美滋滋地躺了会儿。   而且最过分的是……她一边贱兮兮地戳魔女小姐的脸一边问魔女小姐有没有醒,戳一下就问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酒好像终于玩累了,于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右手握拳轻捶左手手心,说:   “懂了!原来主人您是想让我把您亲醒对吧!”   于是她凑过去,俯身,把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笑盈盈地看着沉睡的魔女小姐,轻声说:   “那我这就要亲了哦~”   可她其实没亲,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很欠揍地嘲笑道:   “骗你的,我亲爱的主人,你不会真幼稚到相信童话故事吧?”   于是睡美人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   “江!酒!”   她咬牙切齿地喊王子的名字,然后攥住王子的手腕,轻而易举把一推就倒弱不禁风的王子压在了身下。   “今天咱们俩中间只有一个人能竖着从我房间里出来!”   [第八卷-完]   ——   (4/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末感言   这一卷写得很爽!   恶灵是谁肯定能有人猜出来,但是医生小姐的真实身份应该没人能看出来吧!   真不愧是我   _(:зゝ∠)_   最后是惯例的卷末求月票时间!   这一卷感觉应该蛮精彩的,有喜欢这一卷的读者老爷赏点月票吧,求求惹   四天更了五万字,整个菠萝包应该都没几个比我勤快,质量还高的作者了吧   而且是在完全没有大纲的情况下写出来的这一卷!   所以求月票!求打赏!求订阅!求收藏!   (›´ω`‹)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卷名] 在花中苏醒 1-她是什么   不知为何,春城最近的天气一直都不怎么样。   有蒙蒙的雨丝从穹顶坠落,被微风裹着,千条万缕地划出清浅弧线,让空气变得粘稠,甚至有种云雾缭绕的感觉,于是可见度也随之降低,好像文思豆腐啊。   桑落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想。   她没撑伞。   或者应该说在她心目中,这样的毛毛雨甚至不能被称之为雨,太轻太淡了,就算落在身上都只会有那么一点的潮湿感,不仅不会感觉难受,反而会觉得挺清新舒服的。   但……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了,再过段时间整个上城区就要迎来新年,春城夜晚的气温几乎已经跌至零下,可下的为什么不是雪而是毛毛雨呢?   桑落停住脚步,把揣在大衣兜里的手伸出来,掌心朝上,闭眼,感受细雨落在手心的微痒,冰凉以及氤氲的水汽。   片刻后她又睁开眼,抬头,盯着笼罩在春城上空那灰色的大片云层看了会儿。   真是多事之冬。   这位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小姐如此感慨。   然后她搓了搓手,让掌心的水汽蒸腾,把重新干燥起来的两只手放回大衣口袋里,在雾蒙蒙的细雨中像只伶仃的乌鸦那样继续赶路了。   ——   天气越来越冷,手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送冷空气过境,可能要大规模降雪的消息——这种时候最适合去酒吧喝点酒暖暖身子了,所以最近全春城的酒吧生意都很不错。   桑落推开了酒吧的门,便有暖烘烘的热气和略显嘈杂的人声一并扑面涌来。   时间还早所以客人很多,但还好,吧台角落还有个空位。   如非必要桑落绝对不想出任何的风头,所以她挺喜欢角落的位置,于是向前来接待她的静谧魔女递了个眼神,便自顾自在那位置坐下了。   说起来倒还挺奇妙的。   静谧魔女潘多拉曾经是静谧机关的领导者,而桑落那时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执行官罢了,她们俩之间几乎从没面对面说过话。   桑落曾听同事偶尔提过两句,说那位静谧魔女虽然是静谧机关名义上的领导者,但实际上并不能干涉静谧机关的决策,硬要说的话她更像是个招牌,或者……   吉祥物?   但在身为吉祥物的同时她还是位神秘的大魔女,所以静谧魔女平时绝少在静谧机关中露面,从来都神出鬼没,甚至有不少人因此把亲眼目睹到静谧魔女这种事视为好运的证明,当做能向他人炫耀的谈资。   后来在那场魔女之夜中静谧魔女消失了,静谧机关宣称她主动脱离静谧机关不知道去了哪儿,而实际上也只有极少数人清楚她的下落。   ——桑落便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位。   静谧魔女还能去哪儿呢?   桑落接过潘多拉送过来的温水,想。   在那场魔女之夜中身为恶龙的她,如今当然在和梦境中那位小公主在一起,过着……并不快乐并不开心也并不幸福的生活啦。   谁让她的小公主是被别人养在屋里的猫嘛。   桑落看着白发的女仆转身离开,然后把视线挪到了吧台的中央位置。   在那里,黑发黑眸潇洒而完美的另一位女仆小姐正在卖力营业中。   笑靥如花,帅气又温柔,举手投足间便散发出股矜持且优雅的贵族气质,但偏偏有时候还会很可爱很狡黠地跟客人开开玩笑,所以甚至就会让人下意识认为她并不是女仆,而是从偷跑出来体验生活的有钱人家大小姐。   桑落扫了一眼围绕在坏女人身旁的那圈小女生大姐姐,还有底下卡座里时不时会抬起头往坏女人那儿看一眼的年轻男孩们,无奈叹息。   这家伙……   还是那么受欢迎啊。   她想。   ……   酒吧的生意很好,负责调酒的女仆小姐理所应当就会变得很忙。   更何况有不少客人就是为了她才来喝酒的,所以她在调酒的同时还得兼职陪聊,必须把那些客人都哄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   而且还没工资。   要是换个人八成要控诉黑心老板坏事做尽,顺便收集证据准备向万恶的资本家发起斗争。   资本家最好的归宿只有路灯。   可受到压榨的江酒却对此没有丝毫不满,甚至甘之如饴,脸上随时都带着欢快的,让人挑不出丝毫破绽的微笑。   工贼了属于是。   但偏偏桑落知道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在这酒吧里工作——因为她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员工,而是老板……当然也有可能是老板娘,这个得视当天家庭地位而定。   虽然绝大多数时间江酒这只不听话的小猫咪都会把魔女小姐气得七窍生烟,但没办法,虽然小猫咪名义上是家里的主子,但事实上还是魔女小姐这铲屎官掌握着生杀大权。   所以江酒一般都是酒吧的老板娘。   而临近打烊,老板娘也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慵懒地俯身靠着吧台,把胳膊支在桌面上,托腮看向桑落,懒洋洋地问:   “不知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小姐驾临我们这家小酒吧……是有何贵干呢?”   桑落也托着腮,抓住眼前酒杯的杯口,晃了晃里面剩下的残酒,说:   “我为那位医生小姐而来。”   她说完便仰起头,把杯里残酒一饮而尽,接着用手背抹了把嘴,微微眯眼与江酒对视。   “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吧?”桑落低声问,“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不等江酒回答,她就紧接着又说:   “回到静谧机关后我查了她的详细信息,结果发现什么都查不到,伊甸站的工作人员名单里根本就没有叫做荨麻的医生,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存在。”   桑落的情绪有些激动了,或许是因为在之前等待江酒忙完时喝了不少酒,她的脸颊都泛起了明显的潮红。   江酒叹了口气。   她低头,把手边的杯子沿着桌面推给了桑落,接着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   桑落愣了愣,打量了眼杯子里的冰块,柠檬片,还有无色透明的澄澈液体。   没有一丝迟疑,她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然后才哭笑不得说:   “柠檬水?”   江酒便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顺便眨了眨左眼:   “嘘——虽然魔女都很能喝,但要是转成魔女姿态的话酒就跟白开水一样没味道了,所以我一直都是用人类姿态喝酒的哦。”   “只不过人类姿态的我酒量实在不行,为了防止喝醉之后迷迷糊糊就被不知道什么人拐回家……所以就只好想办法偷天换日,跟客人碰杯的时候喝点柠檬水咯。”   “不过用柠檬水容易露出破绽,所以有时候我会喝颜色跟威士忌看起来差不多的,过滤了之后的茶水,这样一般就不会有客人发现了。”   桑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也算是被科普了什么行业秘辛么?   但这杯柠檬水的确让她激昂的情绪重新冷却下来了,也能够再度平静地分析问题。   恰好,这时候她又听到了江酒温和轻柔的叮嘱声:   “不要急,慢慢说嘛,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   “……”   桑落沉默,接着颇为不爽地又喝了口柠檬水,把顺势滑进嘴里的冰块嘎吱嘎吱嚼碎。   太贴心了。   她想。   所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江酒这坏女人。   但至少在表面上桑落还是不动声色,稍微组织了下措辞,便承接上文说:   “寄生在老约翰体内的恶灵被消灭之后,我还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始终没想到是哪里不对劲,等我回静谧机关,把伊甸站全体工作人员的资料都详细调查了一遍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是人数。”   桑落敲了敲吧台,冷静地说:   “恶灵是附身在老约翰身上,而不是独立存在的,所以就算它被消灭了,老约翰也依旧存在着——这样人数就跟最开始我们常识被篡改前所得知的数据对不上了。”   “包括我在内,伊甸站应该就只有七位工作人员才对。”   “但事实上有八位。”   “那么多出来的那一位是谁?她是从哪儿出现的?”   “还有观测者原则。”   桑落又说:   “我认为只有智慧生物才能触发观测者效应——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赫尔墨斯的注视同样也能触发观测者效应,因为那时候它恐怕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   “但有个人……有个人她无法触发观测者效应,所以她醒着的时候麦芽糖才会被恶灵袭击,所以她与你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她恶灵还会找上你。”   “还有,她其实一直都在误导我们,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她告诉我们你是魔女所以恶灵害怕你,并以此解释了为何恶灵会放过麦芽糖,会在面对她和你时落荒而逃。”   “可倘若恶灵害怕的不是你,而是那个人呢?”   分析到这里,即便是接受能力一直都很强,心理素质向来不错的桑落也忍不住缓缓吸了口气。   “你应该比我更早想到这些东西吧?”   她幽幽地问:   “所以,能告诉我么江酒,为什么你会任由她……任由那位医生小姐离开伊甸站。”   “还有,让恶灵都感到恐惧,甚至落荒而逃的荨麻——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未完待续]   ——   (1/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2-它没有死   如今上城区正处于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就算有什么不懂的东西也不要紧,只要随便找到台智能手机或者电脑,打开浏览器,点进搜索引擎,输入问题再点击确认,就能立马通过各个问答平台或者社区得到答案。   那么答案一般都会是什么呢?   “优质回答:我不知道。”   女仆小姐微笑着摇头说。   桑落愣住,皱眉。   不自觉地她攥紧酒杯,追问: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话怎么敢放她出伊甸站的?”   “?”   女仆小姐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边无奈地问:   “你又知道啦?为什么就一定是我把她放出伊甸站的呢?难道我就不可能是被蒙蔽的受害者?”   “因为最开始我问你知不知道荨麻的异状时你没有否认,你比我聪明,江酒,我都能想到的事你没可能想不到。”   “哇,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啊,但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实际上我是真的不知情呢?”   “……”   桑落沉默地盯着江酒看了会儿,接着以少有的严肃语气说:   “其他的事你可以像现在这样跟我开玩笑,但关于荨麻的存在不行——你应该清楚,我作为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绝对不可能无视荨麻对上城区的潜在威胁。”   “伊甸站处于极高危收容物[机械降神]被动所塑造出的神秘真空地带中,而就算前些天[机械降神]被神秘洪流冲级,压制神秘特性的能力减弱,也足以让你这样的准大魔女丧失所有魔力和权柄。”   “但在这样的前提下,附身在老约翰体内的恶灵依旧能在一定限制范围内活动,足以说明那恶灵的位阶有可能不会比正式的大魔女低多少。”   “可即便是那恶灵,在直面荨麻的瞬间也害怕地逃之夭夭……”   桑落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江酒却不慌不忙地端起杯子凑到唇边抿了口,然后轻叹一声,说:   “她难道不也是跟我们一样,在恶灵的死亡威胁下艰难挣扎的受害者么?而且害死人的是恶灵而不是她,她甚至还救了麦芽糖那小姑娘和我呢。”   “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对上城区是完全无害的。”   “那你也证明不了她对上城区是有害的啊。”   “……”   桑落突然无奈地笑了起来。   再无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先前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也瞬间消散。   “你放她离开伊甸站一定有你的原因,我知道的,”桑落与江酒对视,“但起码,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吧?”   江酒放下手里的杯子,垂眸,轻声问:   “那请问……桑落姐姐你现在是代表自己,还是在代表整个静谧机关跟我说话呢?”   “我自己。”   桑落毫无犹豫地回答。   江酒闻言忽然勾起了唇角,接着点头:   “好,既然你都这样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我好像跟她在哪里见过。”   “你跟她见过?”   “对哦,不过我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就算在记忆宫殿里翻来覆去地找也想不起来,好像就是种直觉……直觉告诉我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的。”   “那……会不会是你的哪个前女友?”   “当然不是,”江酒对这种猜想嗤之以鼻,“你是在怀疑我的记忆力吗?”   “……”   桑落无言以对。   江酒的记忆力她是知道的,从很早之前,甚至还没成为魔女时,江酒就有近乎过目不忘的恐怖记忆力,甚至还尝试过构建记忆宫殿并成功了。   如果不是意外或者有某种外界因素影响的话,江酒绝对不可能忘记跟她谈过恋爱的女孩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不是你的前女友,你又对她毫无印象,那为什么你会觉得你们俩曾经见过?”   江酒却只是摊了摊手,回答说:   “酒酒不懂哦,酒酒不知道。”   “那你还敢让她离开伊甸站?”   “可我不让她离开的话,她就真的没办法离开了?”   江酒反问,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说:   “有些东西是不可阻挡的,例如日落,例如雪崩,例如时间的流逝……而恰好,身为魔女的直觉告诉我,即便我这次没有放荨麻离开伊甸站,她迟早也还是要离开的,而且那时候离开可远远要比现在离开更加麻烦。”   “……”   桑落没说话。   她似乎不是很愿意相信江酒口中所谓魔女的直觉,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世界观更趋近于唯物而不是唯心。   江酒也明白这点,于是她垂下手臂,在吧台后面摸索了会儿,便捏出一枚硬币来,展现给桑落看。   “喏,跟水晶一样,硬币也是经常被启示学派魔女们用来完成占卜仪式的小道具。”   然后,她右手轻轻攥拳,把大拇指抵在屈起的食指下,再把硬币顶在大拇指指甲上。   “来做个小游戏吧。”   江酒对桑落说:   “你在心里猜硬币落下会是花面还是字面,但是不要把你的猜想告诉我,就藏在心里,然后我会抛硬币,尝试着让硬币落地后的结果与你的猜想一致,如何?”   桑落看看江酒这架势,迟疑了一下,问:   “万一你用读心术读我的想法怎么办?”   江酒愣了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算我能用读心术读你的想法,那我也得能准确丢出你想要的结果啊。”   “我现在还是人类姿态哦,弱小又无助,恨不得一推就倒,能被风吹走的那种,怎么可能有多精细的力量控制啊。”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桑落就只好选择相信她。   于是她在心里随便猜了个花面,然后示意江酒抛硬币。   江酒弹了弹大拇指。   有那么一瞬间,桑落觉得江酒的身边会迸溅出噼里啪啦的电弧,然后被她抛出的硬币会被电力所形成的磁场瞬间加速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就像超电磁炮。   产生这样的既视感后,桑落的身子就下意识往后仰了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头顶的硬币划过一条明亮的银色弧线,当啷坠落在吧台上,晃晃悠悠地又转了几圈,停住。   是花面。   桑落眨了眨眼。   接着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江酒,似乎想说什么。   但江酒预判了她的行动,率先微笑着说:   “一次而已,有可能是巧合对策,没关系,咱们再来。”   于是她们又接连试了好几次。   桑落猜花面,江酒抛花面;桑落猜字面,江酒抛字面。   中间桑落索性连猜了五次花面,而江酒也相当配合地连着抛出了五次花面。   这下桑落没话说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江酒,希望江酒能为她解答其中的奥妙。   江酒把那枚硬币拿起来,重新顶在大拇指上,微笑着说:   “不值一提的小把戏而已,具体原理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总之你可以认为它是反向的预言术——这是我之前看了本启示学派的魔典后自己研究出来的魔法,大概跟占卜类似吧。”   然后她又说:   “既然已经向你证明了我这占卜术的含金量,那么就让咱们看看……如果我没把荨麻从伊甸站里放出来,她还可不可能离开伊甸站吧。”   “花面是可能,字面是不可能,记好了哦。”   于是江酒抛出了硬币。   桑落看着硬币旋转着升高,又在到达了最高点后悄无声息地落下,砸在吧台上,像陀螺般旋转,最后又无力地挣扎了几秒,停住。   花面。   江酒看都没看,似乎早就知道这结果了。   她收起硬币,随手往吧台下一丢,却并无硬币坠地的清脆响声。   不过魔女们的黑科技……或者应该说是黑魔法实在太多了,桑落早已习惯,因此也没感到惊奇。   她只是叹了口气,仰头把柠檬水当成酒那样咕咚咕咚喝完了,然后问江酒:   “看来荨麻会离开伊甸站是无论如何都已经被命运锁定的事?”   “虽然我并不喜欢命运这个词,”江酒顿了顿,“不过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那看来就不能怪你了,毕竟从某个角度来说你也算是这次伊甸站失联事件的受害者……”   她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我还是要把刚刚咱们这番对话上报给局座,你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江酒与她对视,颇为无奈地回答:   “能明白能明白,当然能明白,因为你现在不止是我的前女友桑落,你还是要为整个上城区负责的,静谧机关仲裁庭的仲裁长,对吧?”   虽然桑落觉得江酒这话多少是沾点阴阳怪气的味道了,但她还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能理解那就太好了。”   江酒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桑落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她犹豫了下,决定现在就返回静谧机关——但在此之前她忽然站起来,张开胳膊,轻轻拥抱了江酒一下。   “谢谢你的情报……”她说,“也谢谢你愿意去救我。”   “不客气。”   江酒轻声回应,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凑到了桑落耳畔说:   “——还有,为了感谢桑落姐姐你这么信任我,我再给你提供一个平板吧。”   “赫尔墨斯它没有死。”   她意味深长地说。   [未完待续]   ——   (2/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3-学会了吗   桑落在听闻荨麻与赫尔墨斯的情报后便匆匆离开了。   酒吧便再度安静下来,空荡荡的,喝完打烊前最后一杯酒的客人早就相继离开了,只有吧台和各个酒桌上的香薰蜡烛在悄无声息地燃烧,火光摇曳。   江酒抽出魔杖来,像乐团的指挥家那样唤醒了蕴藏在酒吧所有死物中的灵性,甚至暂时赋予它们生命。   于是酒杯们便自觉地排着队跳入了水池里,而干净的白毛巾则在水池旁等候,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像长了脚那样跳出来,给自己扎紧了,去门边乖乖站好,扫帚和拖把也相当敬业地工作起来。   江酒拿着魔杖,在吧台里抬起头,挨个让酒架上的酒瓶报告它们肚子里还剩多少酒,好查漏补缺,方便招待明天前来喝酒的客人。   等完成了这项工作,她便一边考虑要不要向魔女小姐提出建议买个扫地机器人,一边端着杯刚煮好的热红酒走到了卡座角落里的那张桌子旁。   魔女小姐一直都在那儿坐着呢。   只不过她今天的状态好像不怎么对,表情略显阴沉,好像随时可能下起雨来——而且看样子八成是暴雨,哗啦哗啦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那种。   江酒很明显清楚这点,因此她便格外乖巧地把热红酒放在了魔女小姐面前,接着用特别天真特别惹人怜惜的嗓音说:   “主人请用。”   但很显然魔女小姐对此并不感冒。   跟坏女人相处久了,自然能免疫坏女人绝大多数的常规手段,因此魔女小姐只抬起头冷冷地瞥了江酒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也没喝江酒端来的赔罪酒。   显而易见的,魔女小姐很生气。   而且很有可能是哄不好的那种。   江酒便颇为无奈地紧挨着她坐下,轻声说:   “不就是我忘了剪指甲么……而且主人您是魔女好不好,就算疼也只是那一会儿,切换回魔女姿态不就不疼了?”   她不提这个也就算了,一提这个魔女小姐便瞬间炸毛。   “你还敢说?”   魔女小姐磨牙,好像恨不得要把江酒砍断切开剁碎,杀她一千遍都不够:   “你的身体不是已经被我固化了么,指甲怎么会莫名其妙变长的?”   “因为我去了伊甸站啊,”江酒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解释,“谁知道伊甸站会是神秘真空地带嘛。”   她又伸出手来,给魔女小姐看她已经修剪过圆润又整齐的指甲,说:   “我的神秘特性在伊甸站被压制了,被迫变回普通人,所以身体也就跟着时间流逝正常老化啦。”   “所以呢,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指甲会变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   “……”   魔女小姐不说话了。   她只恨恨地盯着江酒。   江酒便只好颇为苦恼地稍稍侧过身去。   嗯……   小江酒坏女人课堂开课啦!   女孩子不开心时其实想要的永远都不是高效而有用的解决措施,也并非冷静理性的解释——她们需要的是态度,是足以让她们感受到自己是被重视着的行动。   所以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是……让女孩子感受到她是被重视着的啦。   于是在魔女小姐惊愕注视下,江酒一只手按在她背后,一只手轻柔地托住她脸颊。   “我建议您闭上眼哦,亲爱的主人。”   魔女小姐听到江酒这么对她说。   她下意识便反应过来了,猜出江酒打算干什么,于是想反抗——但在此之前,她便被江酒猝不及防地吻住,再也无法挣扎。   攻势凶猛如潮水,连绵不绝,魔女小姐几乎溃不成军,只好跟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贴在江酒怀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许久,唇分。   江酒把贴在魔女小姐背后的手略微抬了抬,改为揽住魔女小姐的肩膀,接着不容置疑地把魔女小姐拉到她怀里。   魔女小姐便迫不得已离开她的沙发,坐到了江酒的腿上。   而江酒眯着眼,很危险地笑着,同时捏住了魔女小姐的下巴,强行让她抬起头。   “还疼么?”   她问。   魔女小姐闻言被突然袭击整没了的怒火便再度上涌,她瞪着江酒,抬起手虚握,似乎是打算抽出魔杖好好教育教育这胆敢以下犯上的坏东西。   但还没等她张嘴,坏东西就用拇指按住了她的嘴唇,接着轻笑,说:   “你要是还喊疼的话,我就继续亲你,一直亲到你不喊疼为止。”   “……”   魔女小姐知道坏东西做得出这么鬼畜的事。   于是她觉得屈辱。   凭什么……她这么一位伟大魔女,又各种意义上都是这坏东西的再造父母,结果还要被欺负成这样?   可这时她忽然又感觉到江酒好像在摸她的头。   然后,魔女小姐耳畔忽然响起江酒的声音:   “好啦,别委屈了,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以后我注意着,绝对不会让你再像昨天那样疼到了,不然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我,好不好?”   “……”   魔女小姐没说话。   她只觉得江酒好像是服软了,她好像是赢了……虽然莫名其妙的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能是有点不习惯。   江酒那坏东西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体贴,如果是正常状况,这时候江酒应该会嘲讽她才对,比如……   “让我猜一猜,这时候主人您又在精神胜利了是吧,您是不是觉得您赢了我还是我服软了?但有没有可能是我在把您当成可怜的汤姆,您在被我逗着玩呢?”   对对对!   魔女小姐想。   就是这种感觉,对味儿了!   于是怒火宛若火山喷发般一股脑地喷涌而出。   魔女小姐终于反应过来,她咬着牙抬头看向江酒,恰好看见这坏东西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   “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主人您还真是可爱啊。”   坏东西又轻飘飘地往火上浇了桶油。   于是理智的弦崩断了。   魔女小姐瞬间抽出魔杖,握住魔杖的手指节咔咔作响。   “你死定了!江酒!”   她冷声喊着,从酒吧里的一切阴暗处唤出仿佛无穷尽的黏腻柔软触手来。   今晚,魔女小姐要大杀特杀了。   那么关于小江酒坏女人课堂今天的课程,请问大家都学会了吗?   ……   魔女的生命力都是很顽强的。   虽然她们都喜欢以近似于上城区人类的姿态行走世间,但实际上人类姿态只不过是魔女们用来约束他们时刻向外界散播的庞大信息量的一种手段。   凡人无法直视神明,也同样无法直视位阶仅低神明一级的魔女。   为了方便体验凡人的生活而不至于让凡人见到他们就要发疯,魔女们便习惯性地以人类的姿态生活,而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可能也会展开所谓的魔女姿态,现出真身。   人类的躯壳会轻易被毁灭,然而魔女的真身却很难受到伤害,即便受到伤害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自我复原。   他们是远远要比水熊虫生命力更顽强的奇妙存在。   当然,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他们的耐受性也很强。   江酒被怒火中烧的魔女小姐折腾了相当长的时间,虽然从表面上看好像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实际上却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以至于接下来许多天,江酒每次见到魔女小姐都会下意识打个哆嗦,然后无比乖巧地向魔女小姐问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吸取教训,从此对魔女小姐毕恭毕敬百依百顺。   这或许只是暂时的妥协而已。   但无论如何,魔女小姐也确实达成了阶段性的胜利,而且成功地豁免了短时间内被江酒气出心脏病甚至干脆一命呜呼的悲惨命运。   ——虽然实际上魔女并不会高血压,也得不了心脏病。   而时间依旧在静静地流淌。   很快,十二月份要结束了,整个上城区都将迎来新年的钟声。   而先于新年到来的则是……   “圣诞节?”   魔女小姐疑惑地看着江酒,好奇地问: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过圣诞节?”   江酒下意识想皮一下,说您猜,但她刚张开嘴就看到魔女小姐从虚空中抽出了魔杖的一角,于是急忙把浮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软了!   光是看到魔杖,她的腿都软了!   所以她立刻便装成乖孩子,解释说:   “我在咱们酒吧的官方群里看到了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魔女小姐闻言便皱起了眉。   她伸手——却并不是抽出魔杖,而是从随身空间中摸出手机。   作为伟大魔女的她并不怎么喜欢科学侧的造物,所以她手上那台最新款的手机其实也并不是手机……或者应该说是某种集成了智能手机所有功能的神秘侧终端。   反正对她来说,手机也仅仅只是个用来让她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的装饰品而已。   她打开酒吧官方群,就看到里面还在不断刷新的消息,而这些消息基本都有关于即将到来的圣诞节——例如准备去哪儿玩,约没约到漂亮妹妹,以及问酒吧晚上有没有什么活动。   很乱。   于是魔女小姐关上了手机,抬头看着江酒,略微思索了片刻,终于说:   “随你。”   反正只是简简单单过个节而已,再加上最近江酒这么乖……应该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她想。   [未完待续]   ——   (3/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4-爷爷孙女   圣诞节是人类为了纪念传说中那位存世神明降生而设立的节日。   但随着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圣诞节逐渐被增添了许许多多崭新的意义,也因此演变成了会让老一辈人感到陌生的模样。   整个上城区都被笼罩在科学的光辉中,一切神话传说都被解构,重新演绎,被抹消了本意,于是唯物主义思潮涌现并崛起——时至今日,几乎已经没有多少愿意相信神话传说的年轻了,为了纪念神明降生而设立的圣诞节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两三天假期。   不过倒也无所谓。   节日本身存在的意义便是让在学习工作中感到疲惫与厌倦的人类获得调节情绪放松身心的机会,以及让人类有足够正当的理由来犒劳自己。   是庆典,也是狂欢。   或许随着时间流逝上城区的人类会慢慢忘掉圣诞节的由来,让圣诞节成为纯粹买买买,吃吃吃,玩玩玩,以及情侣之间进行友好深入交流的简单节日。   而那时……或许会有来自旧时代尚未逝去的老人向他们的子孙讲起存世神明降生的神话,以及驯鹿雪橇和圣诞老人的故事。   ……   “所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圣诞老人存在么?”   躺在出租屋床上的姜小白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呆住。   圣诞老人?   每年圣诞节都会坐上驯鹿拉着的雪橇,偷偷往所有好孩子床头挂着的袜子或者屋里的圣诞树下放礼物的圣诞老人么?   姜小白记得她小时候曾经听爷爷讲过的。   那位圣诞老人戴着红色的尖顶帽子,穿着红色棉衣,脚上套着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靴,有大大的白色胡子,他会扛上装了好多好多礼物的袋子,钻进每家每户的烟囱,为听话的好孩子们派送礼物。   她就收到过圣诞老人送的礼物。   是她平时很想要,但是爸爸妈妈都不舍得给她买的芭比娃娃。   姜小白这么想着,重新低下头,认真地打字回复:   “不相信。”   她当然不相信。   姜小白至今还记得当年爷爷给她讲了圣诞老人的故事之后,她缩在被窝里兴奋得睡不着觉,期待圣诞老人到来,而在后半夜圣诞老人也确实来给她送礼物了。   但那时候她偷偷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圣诞老人的脸。   ——是给她讲圣诞老人故事的爷爷。   虽然姜小白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假扮圣诞老人来给她送礼物,但她很机灵地假装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又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对爷爷说圣诞老人真的来给她送礼物了。   爷爷也很惊喜,问她是真的吗,然后在她拿出芭比娃娃之后把她抱起来,感叹真好啊真好啊,咱们的小白是收到了圣诞老人礼物的,最可爱最听话的好孩子!   至此之后每年圣诞节姜小白都会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直到她二十岁那年。   那年她爷爷因为心血管疾病去世了。   在爷爷去世之前,姜小白是圣诞老人传说最坚定的拥护者,甚至还为此跟关系很好的小姐妹闹翻过。   可爷爷去世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圣诞老人的传说了。   因为她知道爷爷就是她的圣诞老人。   跟她聊天的酒姐姐不清楚这些,所以很是惊讶地给她回信息:   “小白你居然不相信么?我还以为你可能会相信呢。”   “以前是相信的,”姜小白噼里啪啦打字,“不过现在不相信了。”   “这样啊……”   “那酒姐姐你呢,你相信圣诞老人存在吗?”   “我吗?我的观念比较灵活一点,要是圣诞老人愿意给我送礼物那我就相信,要是圣诞老人不愿意给我送礼物那我就不相信。”   “惊讶/还能这样的吗?”   “为什么不能呢,毕竟圣诞老人也没亲口说过这样不行吧?”   “也是……不过酒姐姐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就算有圣诞老人恐怕也不会给你送礼物吧。”   “也是哦,那我宣布圣诞老人不存在好了。”   “噗,这么随便嘛?”   “当然,圣诞老人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嗯嗯。”   酒姐姐又在说怪话了。   姜小白一边回复一边想。   她跟酒姐姐聊天时,酒姐姐经常会说着说着突然冒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有时候就算复制了去搜索都搜索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很多时候她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干巴巴地发两个嗯字。   有点尴尬。   要是她能听懂酒姐姐说的那些怪话的意思就好了。   姜小白这么想着,放下手机,捂着嘴剧烈地咳嗽几声。   她感冒了。   而且是重感冒,咳嗽连天鼻子一直堵着的那种,每天光是擦鼻涕都要用上半盒抽纸,但幸好没发烧,不用输水。   姜小白最怕打针了。   但光吃药好像很难治好重感冒,她都吃了两三天药了,咳嗽和鼻涕依旧止不住。   而且吃了药是没办法喝酒的,所以原本准备去酒吧过圣诞节的计划也无奈泡汤了。   小姑娘抱病在床,往身上盖了两层被子,虽然又沉又累赘,但足够保暖。   没办法呀。   她端起床边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用板蓝根冲剂泡出来的水,咂咂嘴,又重新躺下拿起手机。   “我得睡了,”姜小白给她的酒发信息,“喝了药有点困,快睁不开眼了。”   “那就睡吧,注意保暖哦,我看最近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过境,睡之前记得关窗,小心受寒。”   “知道啦。”小姑娘甜甜地笑,“你也是,酒姐姐。”   “嗯,那晚安?”   “晚安。”   姜小白把手机充上电,锁屏,放在床头桌上,然后按灭了灯。   小小出租屋瞬间被静谧无声的黑暗所笼罩。   姜小白缩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圣诞节,圣诞老人。   可现在这个时代,在名为城市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中,就算有圣诞老人……每家每户也已经再没有供他自由出入的烟囱啦。   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   她忽然有点想爷爷了。   ……   身体是意识的载体,梦境是灵魂的延伸。   姜小白睡着了,可她又忽然醒了。   她睁开眼。   但映入眼帘的却并非是空间略显逼仄的出租屋,而是让她感觉更为熟悉的,仅存在于久远回忆中的景象。   “老……家?”   小姑娘喃喃地问。   “对啊,就是你老家。”   站在她身旁的人语气欢快地回答她。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过去,却发现居然是……   “酒姐姐?”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被她称为酒姐姐的少女却对她摇了摇头:   “不是哦,我不是你的酒姐姐。”   “啊?你不是酒姐姐?那你是谁?”   “我是圣诞老人!”   “……”   小姑娘闻言愣住,她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女,却完全看不出少女跟圣诞老人这四个字有什么关系——哦,或许还是有联系的,毕竟少女看起来起码是人。   当然,如果少女愿意的话,她也可以不是人。   正如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一样,圣诞老人江酒既不圣诞也不老更不是人。   但很可惜,小姑娘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她只是迟疑地点点头,说:   “好吧,你是圣诞老人……那你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   自称圣诞老人的江酒便微笑道:   “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那礼物呢?”   “礼物?”江酒歪了歪头,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那样对小姑娘说,“就在你身后喔。”   “啊?”   小姑娘下意识转过头去。   接着,她呆住了。   有好多皱纹的苍老的脸,脸上时刻挂着慈祥的笑,以及宽厚温暖带着层厚厚茧子,五根指头都胖胖的短短的大手。   穿着老土棉衣的老人笑眯眯看着小姑娘,用中气十足的嗓音喊她的小名:   “囡囡,你回来看爷爷啦?”   小姑娘忽然就红了眼圈。   “嗯!”   她带着重重的鼻音回答。   然后,就像许多年前她第一次收到圣诞老人礼物时那样,姜小白扑进了爷爷的怀里。   “我好想你,爷爷。”   她抽噎着说。   “想爷爷就想呗,你这娃诶,怎么还……还哭起来了?”   老人嘴上这么嫌弃,但也悄然红了眼圈,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自家乖孙女的背给她顺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是世间最朴素也是最简单的道理,但却唯有失去过至亲之人才能在悲痛中领悟到其中隐藏的残酷与绝望。   所爱隔山海。   江酒看着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姜小白,还有心疼得不行却又笨手笨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老人,忽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姜小白背对着她,她面对着老人。   “圣诞快乐。”   江酒没出声,只是动了动嘴唇,老人看到了,于是他对江酒露出感激的笑容,也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回答江酒:   “圣诞快乐。”   江酒便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啪地打了个响指。   她的身形变浅,变淡,最后悄无声息地在冬日难得的晴朗阳光下炸碎成了漫天飞舞的漂亮彩带和绚烂亮片。   被圣诞灯和小彩灯,拐杖糖,雪花图案装点,修剪得挺拔而整齐的枞树拔地而起,空气中也忽然有了铃儿响叮当的欢快节奏。   ……   这是江酒送出的第一份圣诞礼物。   [未完待续]   (4/4)   四更完毕!!!   求月票!!!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5-角色互换   安宁总算是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   她从人体工学椅上站起来,转身,来到落地窗前,看外面的斑斓夜景。   春城不算是什么很发达的一线城市,但依托于安氏集团的存在,也渐渐衍生出了欣欣向荣的相关产业链,因此经济发展得很不错,再加上要评选全国文明城市的缘故,环卫工作做的很好,街景也自然称得上漂亮。   所以在夜幕降临后,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低头便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春城——新城区的灯火灿烂,一大片一大片缀连起来便宛若海洋,老城区的灯火虽略显阑珊暗淡,但看起来却莫名有种温柔感。   安宁叹了口气。   真好啊。   她想。   今天是平安夜,现在是十一点多了,再过会儿就该迎来圣诞节……但此刻她还待在办公室里,刚完成工作准备下班回家。   临近年关,整个安氏集团都很忙。   甚至于就连安宁这个总裁都得整天连轴转,批阅各种文件,有时候还得亲力亲为下场,去到公司内部的秘密实验室里配合研究员进行实验。   毕竟在身为安氏集团总裁的同时,安宁还是如今整个上城区剩余异类的领导者,所以暗地里……她还得与静谧机关接洽,为上城区的所有剩余异类负责。   她成为了大人物。   虽然她以前从未想过要成为大人物。   她还很年轻啊。   安宁转过头,看向办公室墙边的那面镜子——她平时会用那面镜子来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好让自己随时都保持优雅得体的姿态。   可如今……   如今身边已经没人了,公司里的员工都差不多下班了,现在偌大的安氏集团中应该只剩下门口的保安大叔,还有正趁着夜深人静时抓紧时间打扫的保洁阿姨。   安宁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她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手把它丢到一边,然后去那面硕大的衣冠镜前站住,打量镜中的自己。   妆容精致,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甚至没有哪怕一根单独散落的发丝,看起来很成熟,很女强人,很雷厉风行——而这正是她想带给人的印象,柔软的小动物如果不想受伤的话要么长出翅膀要么长出尖刺,她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更想选择前者。   桑落沉默地摘下了领带,把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解开,转身,重新坐回到总裁的位子上。   明天,或者说在十个小时之后,她还要与静谧机关的局座会面,而在此之前她最好把如今上城区异类的大概生存状况整理出来,偏偏这份文件她没办法交给别人来处理,只能靠自己。   所以,在这个格外冷清,其他员工都早已放假回家的平安夜,身为安氏集团总裁的安宁还要在办公室里孤身一人加班。   但或许是之前已经忙了好长时间的缘故,在电脑前坐了没多久安宁就开始犯困,于是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楼下拿罐咖啡……   然后,莫名其妙的,她忽然就丧失了全部力气,俯身,趴在办公桌上安静地睡着了。   ……   安宁做了个梦。   好像当初的那场魔女之夜,但又在细节上与之截然不同。   魔女之夜中她是异国的王子,可梦中她却是被困在高塔之上的小公主。   梦境中的时间流速似乎格外的快,她在高塔上被困了好多年,甚至后来已经模糊得记不清到底有多久,而景色依旧,她每天只能通过高塔上那小小的窗户仰望一成不变的蓝天。   童话王国中的天空总是晴朗的。   安宁没见过阴天,更没见过下雨下雪,甚至从来没感受到过大一点的风,所以那小小窗户框住的天空也从来碧蓝如洗,偶尔有只鸟儿飞过,有白云慢慢悠悠飘过都能让她开心好一阵子。   她不再是安氏集团的总裁了,也不再需要为上城区的异类们负责。   她只是被童话国国王锁在高塔上的小公主。   她的生活无忧无虑,却又单调寡味得像白开水。   渐渐的,安宁开始感到孤单。   她甚至开始尝试与高塔的每一块砖头说话,向囚禁她房间里的床和书柜打招呼。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公主。   她没有魔法长发,她没有魔法双手,小动物不会和她说话,她没被下过毒药,没被诅咒过,没被绑架或者被奴役过,大家也并不认为她的麻烦能被化解都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   ——是女人才对。   江酒。   小公主安宁在心里默念着辣个女人的名字。   有空吗?还记得我吗?可以来救一救吗?   她无声地问。   但恐怕不行吧。   她又想。   江酒……女仆小姐最近好像都很忙,她甚至连着好几天都没在酒吧里出现过了,安宁问另外一位白发女仆江酒为什么不在,也只得到冷淡而简短的回答:   她有事要处理。   可江酒会有什么事呢?   难道是就像之前参加魔女之夜那样,又要去到别的地方祸害其他女孩子了?   总感觉……好像不是没可能啊。   小公主安宁无奈地想。   毕竟是江酒,毕竟她是那么受欢迎,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堆漂亮可爱性格各异的女孩子。   更何况江酒似乎从来都只把她当成提款姬看,在酒吧里只有每次她掏出信用卡来买单时江酒才会对她露出微笑——还是那种毫无真情实意,纯粹是营业式的客套笑容。   真是够渣的啊。   安宁她好不容易动心一次,江酒这渣女却让她输得真的彻底。   唉。   小公主安宁失落地跪坐在高塔的窗边,呆呆盯着澄澈的蓝天与遥远的地平线。   大概是没人能来救我啦。   她想。   可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高塔下好像聚集了很多人——只可惜高塔只有一个狭小的窗口,甚至不够小公主把脑袋钻出去的,所以她只能好奇地贴在床边,伸长耳朵,试图捕捉高塔下那零碎模糊的人声。   她听到了公主这个词,还听到了国王,高塔,还有……   王子?   小公主安宁愣住了。   而也正是此时,有绚烂的剑光闪过,伴随着人群惊恐的呼喊声,高塔的塔顶轻易被削断,多年以来困住小公主让她不得自由的囚笼就这么崩塌了。   安宁傻乎乎地站在已经没了房顶的房间里不知所措。   而一头璀璨黑色长发,身披铠甲,腰悬美德之剑的王子忽然逆着灿烂阳光降临在了她的面前。   “我来救你了,我的公主。”   单膝下跪的王子如此轻声说。   安宁下意识捂住了嘴,眼圈有些酸涩。   是江酒。   王子居然有张……江酒的脸。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她想。   因为平时想江酒想得太多了,期盼着江酒能来救她,结果江酒真的降临在了她的梦里,甚至成为了王子,为她打破囚笼,救她出来。   真好啊。   虽然很可惜……也只是场梦而已。   就当是一场梦吧,或许醒来还是会很感动。   小公主安宁这么想着,却又忍不住问:   “你……是真的江酒吗?”   王子江酒闻言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于是朗声回答:   “当然不是。”   “我只是您想象出来的江酒——因为您渴望得到拯救,所以我才应召而来,那么请问您就是我的公主吗?”   王子抬起头,眸子清澈,她朝安宁伸出手来,似乎是希望能够轻吻她公主的手背。   但小公主却下意识抬手攥紧了衣襟,然后摇了摇头:   “不,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位王子。”   “……”   王子似乎有些惊愕,但最后还是无奈地微笑,起身,忽然又逼近了小公主。   小公主下意识想要闪躲,却终究逃不开,被王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然后,王子江酒轻轻凑到了小公主安宁耳畔,很恶趣味地低声说:   “上次你是王子我是小公主,这次你是小公主我是王子……”   “所以轮到我来拯救你啦,我的小公主。”   ……   梦忽地惊醒了。   安宁啊地喊了一声,然后惊慌地重新在人体工学椅上坐直了。   她急促地喘气,感受着胸口传来的越来越快的心跳,接着忍不住苦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到底是有多惦记江酒那渣女,才会在办公室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之后,还会梦到自己成为了小公主然后被王子江酒拯救啊?   贱不贱呐?   就太贱了这个,寒碜!   安宁一边端起手边的杯子,咕咚咕咚把那大半杯已经放凉了的水全都灌下去,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江酒就是个渣女,你老惦记着那个渣女干什么玩意儿!   你都给她送了多少钱了,可她有多看你一眼吗?她从来都一视同仁,她心里没有你……不,有可能是有的,可你在她心里大概率只会是个每天都去给她送钱的冤大头,所以干嘛这么钟情于那个渣女呢?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有人觉得像江酒那样的顶级渣女有一天会被舔狗打动吧?   还小公主和王子……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这么骂了自己一顿之后,安宁原本滚烫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她咬了咬牙,重新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完成那份关于上城区异类现状的文件。   她看向电脑屏幕。   然后愣住。   不知何时……那份文件已经不知道被谁完成了,而文档恰好输入最后一个字符,光标还在跳跃闪烁着。   “圣诞节快乐”   完成文件的人为她写下了这样的留言。   “……”   安宁愣住,然后微笑,然后忽然流下眼泪。   “渣女。”   她哑着嗓子骂。   [未完待续]   ——   (1/4)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6-也蛮好的   静谧魔女合上了面前的魔典。   她难得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魔女们一共有四个主流学派——召唤、变化、塑能和启示。   作为静谧魔女与清纯可爱小魔女的母体缄默魔女莉莉丝尤其擅长使用召唤学派的魔法……但就像龙生九子,被她创造出的静谧魔女和清纯可爱小魔女却并不属于召唤学派。   静谧魔女主修启示学派辅修变化学派,而清纯可爱小魔女江酒……   她好像哪个学派的都不是,但又好像跟所有学派都沾点边。   启示、召唤、塑能、变化,她能随意使用四个学派的魔法,但偏偏她本人甚至是静谧魔女和缄默魔女都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能使用。   俺寻思之力,或者说大许愿术是完全有悖于魔法体系而存在的古怪权柄,静谧魔女曾对此很感兴趣所以研究了一段时间,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放弃。   太怪了。   魔女们的权柄虽然听起来都蛮离谱的,但起码也都得按着基本法来,可江酒呢?江酒的俺寻思之力完全不遵循任何已知神秘法则。   据静谧魔女所知,这世界上与江酒的俺寻思之力性质接近的东西……   好像也就只有那些收容物了。   难道说江酒其实并不是人类,也不是魔女,而是件成了精的收容物?   静谧魔女不懂。   但她明白一个道理——倘若神秘侧有什么力量能够忽略所有法则正常运行,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管它。   所以她后来索性也就不管江酒了。   她继续研究她的课题。   情绪。   不知为何,从参加完魔女茶会回来之后,她研究的进度忽然开始飞速推进。   或许是因为那个梦?   静谧魔女想着,起身,被她放在桌面的魔典便悄然飞起,随着她的脚步一同来到书架前,按书架的分类自动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   启示学派的常规知识对她的帮助已经不大了,如果想要继续推进课程的话,她需要相关的禁忌知识,而变化学派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那么,这就开始研究变化学派吧。   她闭上又睁开眼,便有如冰雪般凛然的光无声绽放,随着她的视线挪移扫描放置在书架上的所有魔典。   但这时她忽然听到轻细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潘多拉,你这是在干嘛呀?”   静谧魔女关闭了魔眼。   她下意识转头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酒已经站在了她旁边,正好奇地盯着她看。   像只猫。   不明白自家铲屎官在干什么,于是索性蹲在旁边睁大眼睛暗中观察的猫。   “……”   静谧魔女不动声色地看看江酒,又看看远处好好关着的图书馆大门。   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想。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件事——江酒一向神出鬼没行踪诡异。   毕竟江酒甚至可以趁墙不注意在墙里墙外反复横跳,有时候缄默魔女都会感慨,说这坏东西不去当贼还真是可惜了。   而这时候静谧魔女就会在心里默默想……想江酒到底偷走了多少女孩子的心,难道这样的江酒还不是贼吗?   那么这偷心的小贼现在忽然找上她是为了什么呢?   于是静谧魔女重新看向书架,开启魔眼,随口说:   “找书。”   “找书?什么书呀?”   “……变化学派的书。”   “这样啊。”   江酒忽然上前一步。   静谧魔女不知道江酒想干嘛,于是默默地又关上了魔眼,选择旁观。   而江酒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书架。   笃笃。   两声好听的轻响之后,死物被赋予了灵魂与活性,有苍老的面孔自实木的书架上生长出来,原本皱巴巴的五官舒展,接着恭敬地看向江酒,问:   “殿下,请问有何吩咐?”   “能帮我把有关变化学派的书全都找出来吗?”   “遵命。”   苍老的面孔缓缓沉入书架中,消失了,紧接着有唰啦啦的轻响宛若钢琴曲那样奏鸣,书架上所有关于变化学派的书全都向外凸出了一格。   静谧魔女无声地看着如此奇迹诞生于自己面前,有些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这时候江酒又问她:   “有没有更详细些的需求?我可以再帮你筛选筛选。”   “……有关于变化学派原理的。”   “好。”   江酒又敲了敲书架,把详细需求告诉再度浮现出的苍老面孔。   于是,在原先被筛选出的那些书的基础上,一部分书重新缩回书架中,另外一部分则依旧保留着凸出的姿态。   “找到了,”静谧魔女听到江酒对她说,“就这些。”   “嗯。”   静谧魔女点了点头。   如果是她自己找的话,就算使用魔眼也要检索好一阵子才行,而江酒只要动用她的童话力场跟书架之灵吩咐两句就好了。   还真是方便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感慨,然后凝视着江酒的眼睛,说:   “谢谢。”   “不客气。”   江酒则微笑着如此回答。   “……”   接下来静谧魔女就不知道该再跟江酒说什么了,于是她只好僵硬地唤出她的魔杖——即那本记录了她所有研究成果的禁忌魔典,然后把所有被筛选出的有关于变化学派的书全都从书架上取下来,堆在了书桌上。   然后呢?   然后该干什么?   静谧魔女有些茫然。   她不知所措。   往昔极端规律而平静的生活节奏忽然被打乱,就像荒山之夜的曲子里忽然插了段欢乐颂,这便让身为指挥家的静谧魔女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场演奏继续下去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摆烂了。   什么都不做,就当江酒不存在,静谧魔女径直来到书桌旁坐下,伸手,便有魔典自动飞到她面前,然后被无形之手翻开。   魔女们普遍都有超强的记忆能力,又人均会量子波动速读,她自然不例外。   然而魔女们阅读的魔典都并不是单纯的书籍,而是被压缩过的魔法,所以她们读书的时候往往都得把魔典先解压。   静谧魔女正准备解压魔典,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于是她下意识抬起头。   她看到了江酒。   江酒正坐在她对面,并拢着腿,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或许是因为发现了她在看江酒的缘故,所以江酒忽然对她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微笑。   “……”   静谧魔女觉得眼睛都快要被这笑容灼伤了,于是她下意识挪开视线,又平静地问:   “你不去陪着缄默,在这里干嘛?”   “在这里干嘛?”江酒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笑容愈发灿烂,“在这里陪你啊。”   静谧魔女再度把视线挪了回来,与江酒对视片刻,然后摇头:   “我不需要你陪,你去陪缄默就好。”   “那我想在这里看会儿书,这样总行了吧?”   “……”   说实话静谧魔女是想回答不行的。   但想一想……她好像并没有不让江酒待在图书馆看书的权力。   于是她便机械地点了点头:   “随你。”   说完她就继续看她的书。   静谧魔女觉得闹中取静是种相当厉害的能力,而如今江酒在她身旁坐着她还能看得下去书的话,那闹中取静的能力恐怕已经堪称是顶级了。   和江酒坐在一起看书像坐牢。   静谧魔女便默默开始抗压。   但抗着压抗着压……情况就莫名其妙变了,从心理层面变到物理层面了。   不知何时江酒就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身旁,甚至紧挨着她坐,趴在桌面把脸颊放在胳膊上,侧仰着头来看她——偏偏这时候江酒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笑盈盈的,看得静谧魔女心慌慌,脸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微微的烫。   许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皱起眉来按住刚翻开的书页,转头问: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江酒便嘿嘿嘿地笑:   “我在看书啊。”   “?”   静谧魔女疑惑地眨了眨眼。   江酒便为她解释道:   “难道你不知道有种说法是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么,所以我在看你,我也在看书。”   “……”   静谧魔女虽然的确听过这种说法,但她还是觉得江酒如今在胡搅蛮缠。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去理她就好了,等她感觉到无聊自然就会放弃。   但显然静谧魔女低估了江酒的胆量,高估了江酒的耐心。   她不理江酒,江酒便蹬鼻子上脸,又往她那边一点点凑近,直到两人间的距离归零。   江酒很自然地轻轻把头靠在了静谧魔女肩膀上,缄默魔女上半身一瞬间有些许的僵硬,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任由江酒倚着她。   “我有点困耶,”她忽然又听到江酒说,“所以让我靠着睡会儿好不好,潘多拉?”   她想拒绝,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换了模样:   “……好。”   她答应了。   却有点后悔。   可还好,还好江酒似乎真的只是有点困而已,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就再没了什么动静,只是有轻细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起落,宛若阳光中沉浮的微尘。   静谧魔女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她闻着江酒身上那馥郁的薰衣草香,感受着江酒柔软温暖简直像颗小太阳的身子,还有那份沉甸甸切实存在的重量……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想让江酒睡得更舒服一些。   这样好像也蛮好的。   过了会儿,静谧魔女想。   [未完待续]   ——   (2/4)   就这样吧   肠胃炎加扁桃体发炎,还用眼过度   让我歇一天,麻了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7-黑暗光明   耶梦加得停止了进食。   他昂首,无声屹立于广袤无垠的黑暗中,宛若神话中所描述的那样,不知道到底有多长,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粗,唯有那微微散发磷光覆盖着厚实盾形鳞片的偌大身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地狱中的承冠者虽然都身处于承冠者的位阶之上,但就像人类也分矮个和高个一样,承冠者们亦有高低之分。   低位承冠者多如繁星,中位承冠者只有百位,而更强大更稀少的高位承冠者则仅仅不过数十位。   地狱中流传有较为简单的,用来辨识承冠者位阶的说法:   居住在深度越高的地带,越靠近三位大君,一般来说位阶就也越高,也就越强大。   但耶梦加得例外,他并未居住在90%以上的深度地带,而是选择居住在75%深度的黑暗地狱中。   因为他不喜欢90%以上深度地带的感觉,而75%以下深度的地狱又无法承载他的庞大身躯,同时也不一定有足够的食物存在。   虽然对如今的他来说,无论任何物质几乎都能算是食物。   泥土,石头,钢铁,乃至于尖锐的玻璃或是炽热的岩浆——他的消化系统已经不像生物,而更趋近于某种概念性的反应炉,能够轻松提炼出一切被他吞噬到肚子里的基本粒子中的大部分能量。   而其中少部分能量用于维持它身体的正常成长,大部分能量则一股脑灌注入被他吞噬进腹中的那个死寂世界里。   下城区。   耶梦加得期待能通过这样日复一日的努力让那个已经几乎要死去的冰冷世界重新拥有生机。   而如今这样的努力已经颇见成效。   下城区已经不再下雪,原本被彻底破坏的大气系统正在悄然恢复,冻结了一千年的坚冰缓缓融化,变作原本的水自地表重归天空,再度形成了昔日那片倒悬之海的雏形,虽然如今的倒悬之海中尚未出现生命,但似乎已然具备了生命诞生的条件。   在那曾经应许之地建设起钢铁城市的最后的异类们迎来了过去千年内从未有过的温暖阳光。   ——而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耶梦加得会继续吞噬他所能见到的一切物质,并将之转化为纯粹的能量,用以激活下城区的生机,为那群被神明遗弃的异类重塑整颗星球的生态圈,并在体内构建出人造的太阳,为下城区提供所需的光和热。   他在背负着整个世界前行。   这是他的选择。   “想要拯救下城区么,那便尝试着去成为英雄吧,小亚瑟,你将背负整个世界数千万人的罪孽沉入地狱,你将永远孤独,永远痛苦,永远与黑暗相伴。”   “你将成为吞噬世界的怪物,你将成为神话中那条尘世巨蟒……”   “你将点燃自己,成为背负着下城区艰难前行的可怜虫英雄。”   “即便如此,你也心甘情愿吗?”   恍惚中,如今的高位承冠者尘世巨蟒·耶梦加得忽然回想起了在下城区时……他遇到的那位金手指小姐对他说的话。   时至今日他仍能回忆起那天金手指小姐的模样和表情。   钢铁城市的最高点寒风凛冽,光是在那坐会儿就会感觉整个人好像被冻结成了坚冰,就连神经反应速度都跟着慢了好多,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寒风刮得生疼,仿佛刀削。   黑发黑眸的魔女坐在高塔边缘,把腿伸到外面,脚尖微微向内合拢,抵在一起。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而她不怎么在意地把散开的发丝轻轻拢起来,以再温柔娴静不过的目光注视着耶梦加得,嘴角似乎有微小不易察觉的弧度。   “小亚瑟,”她喊他从前身为异类的名字,“从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英雄的。”   她相信他能够成为英雄。   于是他真的成为了英雄。   但成为英雄是有代价的。   正如魔女所言,成为英雄之后与耶梦加得相伴的就只有无穷尽的孤独与黑暗——他不像其他承冠者那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族群,他只有自己。   被他背负着的下城区在缓缓恢复生机,有时候耶梦加得甚至能够听到那死寂世界复苏时的雀跃欢呼声……但他能够做到的也只有默默倾听,因为如今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男孩了。   如今的他是尘世巨蟒耶梦加得。   他无法再回到下城区中去,他只能永无尽头地继续吞噬所遇到的一切物质,在这75%深度的黑暗地狱中孤身度过作为长生种的漫长生命。   体型庞大的尘世巨蟒碾碎抹平不知多少山峰丘陵,缓缓盘成一团,阖眼。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累了。   他开始……   开始怀念起当年与金手指小姐一同在末日中艰难跋涉求生的时光。   那时候金手指小姐还会促狭调侃他,喊他……   “小圣母,小圣母?”   “?”   耶梦加得茫然地睁开眼睛,熔金色的竖瞳扫过面前的黑暗世界。   却一无所获。   奇怪。   他心想。   是在这鬼地方待太久,所以已经出现幻听了么——可说起来承冠者居然也会像异类和人类一样出现幻听的症状?   算了。   无论怎么想酒姐姐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75%深度的地狱里。   耶梦加得嘶嘶地吐了吐舌头,打算重新闭上眼睡觉,却忽然觉得鼻尖有点痒,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搔弄一样,于是它便从硕大的鼻孔中喷了喷气,希望能把那小东西吹飞。   但并没有成功。   相反,鼻尖的感觉忽然从痒变成了痛,像被针扎了一下,虽然不至于让他有多大反应,但也终于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耶梦加得缓缓抬起硕大无朋的头颅,集中注意力,扫过刚刚他鼻尖所在的地方,想找出那只不让他睡安稳觉的小虫子。   但还没等他发现什么异状,他就忽然听到了熟悉至极的无奈嗓音:   “搁这儿刻舟求剑呢?别找了,我就在你面前呢小圣母。”   某种情绪忽地从他身体深处涌出,伴随着某种如同触电般的感觉。   耶梦加得下意识四处张望,竖瞳中洋溢着急切的期待。   “是你么,酒姐姐?”   他问。   酒姐姐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只是听起来似乎更加无奈了:   “是我,好了好了,声音小一点,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体型有多大了?”   “好……好。”   耶梦加得刚想很有精神的回答,紧接着反应过来,于是突兀转为了蚊子一样的小声哼哼。   然后他便听到了笑声。   “也不必这么小心,毕竟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个准大魔女,”酒姐姐说,“不过……你是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把身体缩小点吗?”   “嗯,”耶梦加得有些情绪低落,“现在下城区正在复苏,如果我强行缩小身体,可能会影响到它的复苏进程。”   “这样啊……”   魔女低声感慨。   但很快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语气便迅速愉快起来:   “没事,等姐姐成了正式大魔女之后就再到这里给你看看,试试能不能把下城区的体积压缩点,方便你转变身体大小——或者让你也能跟我们魔女一样,平时把本体隐藏起来,用人类的形态活动。”   “好!”   虽然对此并未抱有太大希望,但毕竟是酒姐姐说的,所以无论如何耶梦加得都会捧场。   可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压低声音问:   “说起来……酒姐姐你现在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他一边说一边凝聚所有注意力,扫描他所在的这片空间,希望能够找到酒姐姐的踪迹。   然后他忽然感觉到头顶有某块鳞片被人以恰到好处的力气敲了敲。   “感觉到没?”酒姐姐问他,“我在你头顶呢。”   耶梦加得闻言便下意识想往自己头顶看——但很可惜,以他如今的身体结构实在是很难看到坐在他头顶的魔女,于是在努力了几次之后,他只好无奈地选择放弃。   而察觉到了他动作与情绪的魔女便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问:   “你有这么想看到我啊,小亚瑟?”   耶梦加得有些不好意思,憋了会儿才解释道:   “75%深度的地狱是生灵绝迹之地,我在这里待好长时间了,却从来都没见到过任何活着的东西……这里只有石头,好多好多,够我吃好多年的石头。”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伴随着硕大的头颅一同低落下来:   “我已经好久跟人说过话了,酒姐姐。”   “……”   魔女沉默片刻。   空气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但或许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声响——耶梦加得好像听到了他的酒姐姐低声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酒姐姐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问。   “没什么。”   魔女轻声回答。   然后她又忽然发出请求:   “小亚瑟,把眼睛闭上好么?”   耶梦加得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眼睛闭上,但既然是酒姐姐的要求……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   可闭上眼后他却并未看到熟悉的黑暗——相反,他莫名其妙看到了光。   然后,黑发黑眸的魔女自光中悄然浮现,她来到了愕然的小亚瑟身旁,把回归了异类姿态的小亚瑟轻轻抱在怀里。   “乖,摸摸头。”   魔女温柔地说:   “辛苦你了啊,小亚瑟。”   小亚瑟忽然觉得眼睛发酸,他抽了抽鼻子,任由魔女摸着他的头。   “嗯。”   他使劲咬着下唇,好让自己不哭出来。   [未完待续]   ——   歇歇!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8-属于一人   花店最近的生意很不错。   毕竟临近年关,无论是得上班的还是得上学的全都放了假,再加上今晚是平安夜,步行街上随处可见携手相伴的小情侣,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他们也不介意买上两束花来取悦身边人或是取悦自己。   但无论如何花店毕竟还是坐落在郊区的,所以生意虽然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可风铃觉得这样就好。   生意太好也就意味着客人很多,客人很多她就很难忙得过来。   她曾经身为白冠之王所拥有的权柄和位格早就在穿越世界屏障回归上城区时被江酒拿去了,而如今的她虽然还保留有残余的承冠者神秘特性,但已经远远达不到会被上城区自我防护机制驱逐的程度。   原先梦中投影的人类躯体无法承受白冠之王的位格,因此目不能视,现在风铃以丧失了力量的真身降临上城区,她的眼睛却恢复正常,重获光明。   她能看到东西了。   花店里的花,花店外的街区与天空,人群云朵屹立的高楼平整的路面,还有……   江酒。   她想江酒了。   给花浇水的时候想,轻抚膝盖上的清巧时想,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盯着筷子想。   要不要在家里提前再多准备份碗筷呢,说不定……说不定待会儿江酒会过来陪她吃饭,然后她们两个人就可以过上很开心的平安夜。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可能。   毕竟江酒要陪她酒吧的那位老板啊。   以前风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在城市郊区开了家花店的盲女,而现在她取回了身为白冠之王的记忆,也明白了莫名其妙变成女孩子的江酒如今的身份。   江酒是魔女。   而且被一位伟大魔女眷顾并豢养的小魔女。   江酒似乎拥有某种很特殊的权柄,也正是因此,江酒才能在纯白鸢尾花海中把她救出来,并带着她穿越世界屏障,剥离她的位格和权柄,让她以真身回归上城区。   魔女啊。   坐在扶手椅上的风铃无奈地叹了口气。   魔女可是这个宏观世界最奇妙的东西了。   更何况江酒是被一位伟大魔女眷顾着的,而伟大魔女的爱……江酒那小家伙真的能够承受得住么?   风铃不知道,她只是一边为江酒担忧,一边拿起手机,打开跟江酒的聊天界面,略显僵硬地打字:   “酒酒?”   江酒立刻便发来了回复:   “我在呢,风铃姐。”   “你今晚要陪那位伟大魔女一起过平安夜吗?”   “对啊,没办法,莉莉丝她不肯放我出去的。”   “这样啊。”   “嗯。”   风铃眼神幽深了许多,沉默着回复:   “那……平安夜快乐。”   这时候她除了一句平安夜快乐,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了,行动苍白语言无力,她忽然会忍不住想象江酒和那位伟大魔女吃烛光晚餐的景象。   江酒恐怕会笑意盈盈颇有绅士风度地为伟大魔女服务,让伟大魔女尽可能地过上一个幸福美好的平安夜吧?   真好啊。   风铃想。   可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不配拥有姓名。   明明是她先来的,她先认识的江酒,结果却被那伟大魔女捷足先登了……是她太犹豫了么,犹豫就会败北,曾经她觉得江酒年龄还小,不适合谈情说爱,那时候她只把江酒当弟弟看。   可或许正是因此,江酒才会投入他人怀抱。   她还只是盲女风铃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点过分,或许称得上贪心,但如今的她是往昔的白冠之王,她居然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够贪心。   她应该早点对江酒下手的,这样江酒就会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但这个想法实在是大胆,甚至吓了风铃自己一跳。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明明江酒现在不是很幸福么?   只要江酒感到幸福就好。   至于她怎么样……那都无所谓的。   她只在乎江酒。   只要……只要江酒还记得她,偶尔有空会像以前那样来花店找她,陪她聊聊天就好。   如此想着,风铃缓缓放下手机,闭上眼,往后靠在扶手椅椅背上。   看来今年的圣诞节她要一个人过啦。   但这时花店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挂在门顶的那串水晶风铃哗啦啦响,于是曾经的白冠之王抬起头,睁开眼,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了江酒。   但并不是穿着女仆长裙的经典风格江酒,而是一身厚实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和可爱耳暖,脚上套着靴子的邻家少女江酒。   邻家少女江酒走进花店之后摘下手套,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吐出一团一团氤氲的白色雾气,然后转头向风铃看来。   “风铃姐!”她雀跃地朝风铃挥了挥胳膊,“我来找你啦!”   风铃有点迷茫。   是幻觉吗?   江酒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正在和那位伟大魔女一起吃饭吗,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花店里,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她还是哎了一声,接着从扶手椅上站起来,来到江酒身旁,轻轻为江酒拂去沾在毛线帽和肩上的雪花。   这时候江酒还在相当兴奋地给她讲:   “下雪了诶下雪了诶,风铃姐,你看外面,居然这个时候就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风铃按江酒的话往门外看去,便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恰似她离开上城区那天漫天遍地飞扬的纯白色鸢尾花,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如此突兀却恰到好处的时间降下了。   她眯起了眼,笑,为江酒摘下毛线帽,又把江酒头顶那缕桀骜不驯挺立着的发丝往下压了压,顺了顺,说:   “那不是很好么,我记得酒酒你一直都很喜欢下雪。”   江酒忙不迭点头:   “对啊对啊,我最喜欢下雪了……只不过我不喜欢雪融化的样子,脏兮兮的,水和冰混在一起,不小心踩到的话会溅到裤腿上。”   她又叹了口气,很天真地说:   “要是雪能一直不化多好,干净又漂亮的,就算粘在身上,只要稍微拍一拍就没了。”   风铃闻言便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考江酒这想法的可实行性。   最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把江酒脸颊旁的发丝拢到耳后,说:   “虽然你是魔女,做得到这种事,可要是雪真不会融化的话,这个世界的气候就要扭曲了。”   江酒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很认真地点头:   “也是,毕竟魔女不能随便干涉上城区,不然会被驱逐出去的,那就算了,让雪花慢慢融化吧。”   “嗯。”   她们俩一边这样聊着些充满胡思乱想荒谬色彩的话题,一边把花店的卷闸门放下来了。   江酒还有些疑惑,问:   “风铃姐你不打算继续营业了吗,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呢,再说今天是平安夜,应该会有不少来买花的客人吧?”   风铃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江酒,眸子里闪过满足的光,低声解释:   “不营业啦,天也快黑了,这里是郊区,就算平安夜街上也不会有多少人,所以很难再卖得出去几束花……”   她的话没说完,还有起码一句在心底藏着。   是什么呢?   是相较于守着花店,她其实更想把多出来的这些时间用来和江酒喝杯热茶,吃个饭……   或者干脆让江酒今晚不要走了,留下来,陪她度过平安夜迎来圣诞节。   可她不会说出来,她只会微笑着邀请江酒:   “在外面冻坏了吧酒酒,来,咱们去屋里,我之前买了个被炉,咱们俩坐会儿姐姐给你泡杯热茶好不好?”   江酒闻言乖巧地点头:   “好。”   于是她们俩穿过花店,后面紧跟着名为清巧的小肥猫,一同进了花店后面风铃平常生活起居的里屋。   正如风铃所言,里屋放了之前她买的被炉,接通电源打开开关之后就开始制热了,把腿伸进去就感觉暖洋洋的,完全不想再出来了。   江酒喝着风铃给她倒的热茶,又在被炉里待了会儿,就觉得浑身舒坦,一动也不想动了。   于是她索性很安详地躺了下来,甚至很任性地把脚丫塞进了风铃姐的怀里,让风铃姐给她暖着。   “好舒服呀,”江酒小声嘟囔,“感觉都不想回去了。”   风铃姐原本在为江酒轻轻揉着脚腕,闻言动作忽然僵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加装不在意地开玩笑:   “那干脆今晚……别回去不就好了么?”   “好啊。”   江酒欣然同意。   “……嗯?”   这下便轮到风铃姐感到迷茫不解了。   她眨眨眼,呆愣地转过头看江酒,语气略微带着点颤抖,问:   “你……你说什么呀酒酒,你不回去了?可你不是……不是要回去陪那位伟大魔女过平安夜吗?”   江酒趁着她愣神,把脚从她怀里抽了出来,整个人也从被炉里爬了出来,然后两三步来到风铃姐身后,跪坐下来,很亲昵地张开双臂揽住了风铃姐的腰。   隔着两层毛衣,她的气息体温与心跳如此真切地传达给了风铃姐。   “伟大魔女?”她问,“莉莉丝么?”   “自然有人陪她,但那个人不是我,风铃姐,你还不懂么,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为了陪你过平安夜,迎接圣诞节的啊。”   江酒轻轻把下巴抵在风铃姐肩头,微笑着说:   “今晚我只属于你一人……”   “——圣诞快乐呀,风铃姐。”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9-唯一所能   伟大魔女很苦恼。   她坐在酒吧吧台旁,面前摆着喝光了,只剩下颗融化了大半冰球的空杯子。   她轻轻咬着手指。   江酒之前对她说要过圣诞节,但刚到了晚上江酒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了——魔女小姐甚至怀疑江酒是不是又想搞个什么大新闻出来,所以现在正在蓄势待发呢。   不过倒也无所谓。   魔女小姐已经习惯了。   养了只江酒这样的宠物有好处也会有坏处,而其中最大的好处和坏处是趋同的……因为在被江酒那坏东西折腾的时候血压虽然会随之升高,可久而久之也会被强迫性锻炼出钢铁般的意志和轻易无法被撼动的粗大神经。   当然,或许也可以将之称为麻木。   魔女小姐就有点麻木了。   她面无表情地抽出魔杖,点碎杯子里的冰块,接着端起杯子把碎冰全都倒进嘴里,嘎吱嘎吱嚼成微凉的水。   所以人呢?   她想。   江酒是不是嘴上说着要跟她一起过圣诞节,结果却瞒着她偷偷跑去跟别的女人过圣诞节去了?这样的话说不定江酒现在正跟别的女人吃饭,逛街,甚至更过分的说不定已经跑到床上,做会让某个人头顶变得绿油油的事了。   魔女小姐嚼冰的力度加重了。   就好像……在嚼江酒。   但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俏皮女声:   “亲爱的主人晚上好——哎呀,主人您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狰狞啊?都有点吓人了?”   很阴阳怪气。   魔女小姐闻言转过头,冷冷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江酒……然后愣住。   “不是本体?”   她皱着眉问。   魔女小姐迅速反应过来,表情也变得危险:   “你用了可能性的权柄?可你用可能性的权柄是为了什么?为了……”   她顿了顿,抽出魔杖,在手里转了几圈,把杖尖对准江酒:   “你用了可能性的权柄,让你的分身陪着其他的女人过圣诞,可你的本体不在酒吧……你的本体在哪里?在陪着谁?”   江酒似乎对魔女小姐这问题感到了微妙的滑稽感,于是她来到魔女小姐身旁坐下,打了个响指,以魔力撬动酒瓶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本体?”   她抿了口酒,略微皱眉,摇了摇头说:   “哪里有本体和分身的区别,可能性权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不止可以抽离不同世界线的可能性,而且还能分离自身的特性。”   “魔女,少女,以及更多……都只是被分离出的特性,没有本体或者分身的概念,她们都是我,我也是她们……我们都是江酒。”   魔女小姐却觉得她这是在诡辩:   “可剥离了任何特性的江酒都不是完整的江酒,我想要的只有完整的江酒——我命令你把完整的江酒还给……唔!”   她的声音冰冷,但话却没说完。   因为江酒堵住了她的嘴。   炙热的酒味在微冷的水中晕开,传递,宛若冰与火之歌,催**绪,让即将达成的命令破碎,重新变成了沉寂于腹中的纷乱杂音。   魔女小姐睁大了眼。   可片刻之后她又缓缓闭上眼,再过了段时间才随着江酒的离开重新睁眼。   她的眸子水润,声音却愈发冷了下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闭嘴吗?”   江酒却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哦,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   很显然魔女小姐并不能冷静下来,相反,她如今更加暴躁,几乎忍不住用魔杖敲江酒的头。   还好江酒及时抓住了魔女小姐的魔杖:   “别生气呀,给我点时间……就快好了就快好了,只需要主人您陪本体做件事,本体就立刻收回所有的可能性分身好不好?”   魔女小姐没回答江酒可不可以,魔女小姐冷笑一声说:   “我拒绝,快老实交代你的本体现在在哪儿,不然……”   她想威胁江酒这具可能性分身。   江酒这具可能性分身却歪歪头,很无辜地眨了眨眼,问:   “不然?不然怎么样?”   “不然我就强行命令你的本体现在来到我身边。”   “那可不行。”   可能性分身叹了口气,又说:   “毕竟本体交给我的任务就是邀请主人您陪同她一起去做那件事,还有,本体已经提前预料到您会像现在生气,所以本体命令我……”   她顿了顿,勾起唇角,流露出妩媚至极的笑意:   “倘若主人您拒绝了本体的邀请而执意要把她叫回酒吧,那么我会像刚刚那样堵住您的嘴,直到您放弃继续呼叫本体为止。”   “当然,如果这样都无法阻止您的话,那我甚至可能会对您做一些更过分的事,以避免您打扰到本体。”   可能性分身说着忽然舔了舔嘴唇。   魔女小姐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牙咬得也愈发用力:   “不要脸!”   她狠狠地骂。   但可能性分身只赞许地点头,仿佛把她的辱骂当成了夸赞。   是这样的。   她们江酒从来都是这样的。   尽管魔女小姐真的想宰了这个江酒的可能性分身,但看着可能性分身那张巧笑嫣兮的脸,她还真忍不下心动手。   于是她收回了魔杖,面无表情地问:   “你的本体……江酒到底想邀请我干什么?”   “您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那如果我现在就想知道呢?”   “那您可以继续在酒吧里想。”   “……”   魔女小姐的拳头软了又硬,最后终于化作一声认命般的无奈叹息:   “好,我同意你本体的邀请,带我过去吧。”   “收到收到收到。”   可能性分身如鬼魅般来到了魔女小姐身后,轻轻托住了魔女小姐的两只手臂,将它们水平抬起,宛若鸟儿的翅膀那样张开。   “现在,”她微笑着说,“You jump,I jump.”   魔女小姐不懂她在说什么,下意识想转头问。   下一秒可能性分身搂住了魔女小姐的腰,带着魔女小姐轻轻一跳,便趁精神与灵魂不注意,自酒吧中挪移到了早就定好的方位。   “好啦。”   江酒贴到魔女小姐耳边轻声说:   “前方到站墓园,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有序下车哦。”   魔女小姐愣了一下,旋即反手扣住江酒的手腕,转过身,表情严肃地与江酒对视:   “你把我从酒吧里带出来了?”   江酒却摇了摇头,颇为遗憾地回答:   “很可惜,并不是呢,毕竟主人您现在没办法离开酒吧,这点我是知道的,所以这里也并非酒吧之外的地方……”   “是梦的权柄哦,”她微笑说,“欢迎来到属于我的魔女之夜中。”   魔女小姐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她想。   江酒曾在当初的那场魔女之夜中获得了魔女之夜的所有权,后来更是通过对魔女之夜的解析获得了梦的权柄和童话力场,虽然江酒几乎没动用过这件极高危收容物的本体,但作为它的主人,也应该懂得如何使用才对。   可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把魔女之夜称为墓园?”魔女小姐皱起眉,“还有,你的本体究竟在哪里?”   她这么问,江酒便很是戏谑地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低声道:   “我愚蠢的主人啊,我的本体还能在哪里?当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啦——”   “我就是本体啊。”   江酒俏皮地眨了眨眼。   魔女小姐不觉得这样的江酒可爱,她只觉得血压猛涨,差点没忍住抽出魔杖来敲爆江酒的狗头。   江酒或许已经猜到了魔女小姐的想法,因此突然转移了话题:   “好了,既然主人您到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   魔女小姐不明白江酒还打算带她去什么地方,只不过江酒率先迈开了步子,她便只好跟上去,打算冷眼旁观,看江酒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   被江酒称为墓园的世界看起来的确如真正的墓园那样遍地都是墓碑,但不知为何,绝大部分墓碑都没有铭刻任何文字,空白一片,在无光的黑暗世界中宛若萤火虫那般微微发亮。   魔女小姐跟在江酒身后,在墓碑间的石板路上走过,鞋跟落在石板上啪嗒啪嗒的响,再加上她们俩都不说话,这单调的声音便回荡在寂寥的天地间,更显得这处墓园荒凉破败。   视野中只有白花花的墓碑和黝黑泥土,以及深不见底的黑暗,自然很难判断时间的流逝。   不知走了多久,大约有一两个小时——总之江酒忽然停了下来,于是魔女小姐也默默地在江酒身后止步。   江酒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捧白菊,而促使江酒停下脚步的那块墓碑上赫然有清晰的铭文存在:   “奠-爱子平安之墓。”   魔女小姐愣了愣,接着想到了什么,本能地转头向那块墓碑旁的其他墓碑看去。   果然,其他墓碑上也同样存在着铭文:   “奠-爱子夏尔之墓。”   “奠-研究员程烟之墓。”   “奠-军人东方鸿之墓。”   “奠-静谧机关承冠者林援朝之墓。”   “奠-静谧机关承冠者劳伦斯之墓。”   “奠-静谧机关承冠者亚历山大之墓。”   ……   江酒所亲眼目睹的,所有明明不该死的死者……他们的墓碑都在这里。   她都记着呢。   江酒弯腰,把手中那捧白菊分开,挨个放在那排墓碑前,然后垂眸。   “活着的人都可以开开心心地过圣诞……可死的人呢?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这世界上啦。”   “但至少应该有人记得他们,记得他们做过什么,为他们献束花。”   “大概这就是我唯一能给他们的圣诞礼物吧。”   她如此轻声说。   [未完待续]   ——   宣传一下群!   764223763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0-我也爱你   “死亡或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或许也不是。”   江酒把手里最后的白菊放在童话王国昔日那位贤王亚瑟的墓碑前,按着膝盖缓缓起身,看着面前延伸到目所能及地平线之外的惨白寂寥墓园,略有感慨地说:   “因为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之后被世界所遗忘。”   “我觉得被世界所遗忘挺可怜的,莉莉丝,想象一下,你死后过了一段时间就没人再想得起你,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不是么,在葬礼上可能会伤心会难过,会有诸多感慨,但投入到各自的生活以后你我的死就忽然显得无足轻重。”   “不及茶米油盐。”   江酒的眼神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不知为何魔女小姐认为江酒似乎有些哀伤。   像雨中的莲花,默默绽放,雨水落在它的花瓣上再从尖端坠落,看起来就也像是那朵莲花在哭。   她看着江酒,而江酒缓缓向她走来,最后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觉得有些人死了之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遗忘,莉莉丝,所以我会记着他们,有时候我会像今天这样前来给他们送两束花……”   “总有些东西,高于生命。”   少女仿佛吟诵诗篇般如此说道。   “……”   魔女小姐认为这时候不适合说什么,所以她只是嗯了一声。   江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忽然牵起了魔女小姐的手。   魔女小姐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但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没采取行动,任由江酒牵着她,带她离开那排刻了铭文的墓碑,重新走上被大雾笼罩,细长蜿蜒的石板路。   “走吧。”   江酒微笑着对她说:   “死者已逝生者前行,咱们该回去过咱们的圣诞节啦。”   她似乎忽然又不是那么哀伤了,语气甚至说得上欢快,就跟平时一样,没心没肺且不着调,让人忍不住怀疑刚刚那个她是某种不应该存在的幻觉。   魔女小姐深深看向江酒的眼睛,试图从里面寻觅出没消散干净的严肃情绪,但很快她就放弃了。   没有。   一点都没有。   刚刚的所有哀伤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了高深莫测的暧昧笑容和一点点的狡黠。   难道她并不是人类而是变色龙吗?   魔女小姐心情颇为复杂地想。   但魔女小姐又早就习惯了江酒如此的性格,所以她没说什么,而是一同与江酒离开了这片处于魔女之夜中的墓园。   只是为什么这墓园里会有那么多空白的墓碑呢?   在被江酒带着离开魔女之夜前,魔女小姐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但她最后也没有问。   ……   今天酒吧不营业。   收到这消息之后整个群聊都炸开了锅,咕嘟咕嘟跟水开了似的,客人们纷纷抗议说凭什么圣诞节酒吧不开门,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空能来喝杯酒。   求求了能不能打开他们的钱包拿走他们的钱!   然后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老板忽然出现了,她说酒吧今晚不营业的原因是首席调酒师小姐又双叒请假了,她不在的话光凭潘多拉一个人很难应付圣诞节来喝酒的那么多客人。   客人们听完便恍然大悟,接着水开得却更激烈了。   有人胆大不怕死,噼里啪啦地打字,告诉那位一般而言只会出现在群文件同人文里的神秘老板女孩子圣诞节如果请假说有事要处理的话,那么八成是要跟男朋友过节。   可想想首席调酒师小姐平时身边几乎很少会有男人,更多的永远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板您可能要被人戴绿帽子啦!   这年头的人都喜欢吃瓜,尤其喜欢吃漂亮女孩子们之间扭曲而复杂的感情纠葛瓜——先甭说到底保不保熟,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伸着长脖子的长颈鹿从四面八方赶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老板并未用她的管理员权限大杀特杀,而是沉默片刻,等客人们讨论得最热烈时忽然发消息说:   “是我要她请假的。”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又包含了相当大的信息量。   但如果首先排除了老板身为牛头人战神喜欢看着自家小女仆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的可能,那么事实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圣诞节的晚上,酒吧不营业是为了……让老板跟首席调酒师小姐拥有独属于她们的,安静而美好的二人世界。   她们俩要过圣诞节呢。   群聊里的讨论忽然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相当长时间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拿下!”   然后迅速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不知道第多少个人复读。   有些整蛊,但也确实好玩。   就是会让人感觉麻了。   魔女小姐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还在往下刷的消息记录,觉得有点开心,但又不是特别开心,甚至略带茫然——她关掉手机,转头,看向身旁正在慢条斯理脱下女仆长裙的江酒。   “开心啦?”   江酒一边把手伸到背后,拉开女仆裙的拉链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魔女小姐一怔,下意识看看手机又看看江酒,反问:   “你怎么看到的?”   这时候江酒终于把女仆裙给脱了下来,但不知为何没有脱裤袜,而是直接钻进了魔女小姐的被窝里,平躺下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用魔力调用精神力来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实用小技巧嘛亲爱的主人?”   魔女小姐愣了愣,发现事实还真像江酒所说的那样。   于是她没话说了,只能很郁闷地把手机锁屏并扔在一边。   房间里没开灯,但有魔法壁炉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烧着,光源略显不稳定,忽明忽暗的,光影如同水墨般交融,为整个房间镀上温暖的橘黄色。   江酒不说话,魔女小姐也不说话。   她们俩并排躺在床上,一个闭着眼好像睡过去了,一个呆呆地睁着眼看天花板。   同床异梦了属于是。   魔女小姐是睁着眼看天花板的那个,她在想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想了好半天,最后思绪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江酒的身上。   她开始想江酒为什么要带她去那片墓园,为什么要口嫌体正直,为什么……为什么江酒刚刚脱衣服的时候只脱了长裙,没把裤袜脱下来?   裤袜,嘿嘿,坏女人的裤袜。   香香的,软软的,滑滑的,黑色略微透肉,如果光线足够好的话可以看到随着曲线绷紧拉薄的那片浅色部分,真是好看极了。   魔女小姐忽然忍不住向江酒转过了头。   阑珊灯火轻薄阴影,在她看向江酒的同时,江酒也悄无声息地重新睁开眼,恰好与魔女小姐对视。   “……”   魔女小姐面不改色地挪走了视线。   而江酒忽然略带着点笑意问:   “突然看我干什么?”   看你当然是为了你的裤袜……当然这种话魔女小姐是说不出口的,所以她嘴很硬地反问: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江酒闻言很是苦恼地叹了口气,接着回答:   “虽然我觉得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这种事有点耍流氓,但既然主人您寡廉鲜耻地提问了,那我就义薄云天地回答您……”   “因为我馋您身子啦!”   她的上半句话刚刚说完,人就在被子里面灵巧地   挪到了魔女小姐身旁,张开胳膊揽住了魔女小姐的腰。   魔女小姐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有点慌,但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低声说:   “我命令你停下来。”   镌刻在身体深处的印记被唤醒,于是毫无反抗可能的,江酒满脸茫然停下了打算更进一步的动作,接着歪歪头,满脸无辜问:   “主人您难道不想跟酒酒睡觉嘛?”   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感觉,是真的,很纯粹的可爱。   但事到如今魔女小姐已经能够免疫江酒的这幅腔调,于是她平静地看着江酒,忽然问:   “在此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江酒。”   “好的呢,主人您说?”   “你到底……爱不爱我?”   魔女小姐说完紧盯着江酒的眼睛,似乎是想从里面挖掘出某些被隐藏起来的情绪。   但江酒的眼睛依旧漂亮又妩媚,带着一点点的散漫,总之,这坏女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爱,当然爱呀,主人您可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面最爱的那个。”   她回答了。   但却好像也没回答。   真是狡猾。   魔女小姐凝视着坏女人摇了摇头。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已经怒不可遏,甚至杀戮的欲望正在暴涨了,但此刻她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解除了对江酒的限制。   但在此之后,发起进攻的却不是江酒了。   而是魔女小姐。   她少有地,主动抱住了坏女人,俯下身来,低头,生涩地吻住坏女人,并不容抗拒地用膝盖分开坏女人的腿。   正是冬天,房间里却暖洋洋的,甚至几乎像是春天了,有无边的潋滟水色浮现,鸟儿婉转好听地啼鸣,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奇妙地纠缠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感触。   许久之后,魔女小姐抱着坏女人,脸颊嫣红,略显无力地躺着。   坏女人鬓发被汗水微微打湿,贴在脸颊上,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炉火升腾,噼啪微响。   “江酒?”   魔女小姐忽然问。   “嗯?”   “我爱你。”   坏女人愣了一愣,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一点弧线:   “嗯……我也爱你。”   [未完待续]   ——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11-才不爱你   天气愈发的冷了。   虽然春城从地理层面应当算是北方,但并不是所谓的什么极北之地,往年冬天冷归冷,也绝对到达不了泼水成冰,零下四五十度的恐怖情形。   更何况不管是酒吧又或者魔女之家里都有用以取暖的魔法壁炉。   所以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江酒特别喜欢趴在离壁炉最近的那张桌子上打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魔女之后江酒的作息规律忽然就与身为人类时近乎截然相反了。   她开始昼伏夜出,而且极度嗜睡,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一天二十四小时她恨不得能睡十八个小时。   当然,如果条件不允许,那她也可以连着十天半个月都不睡觉。   如此随心所欲,如此肆意妄为,甚至可以轻松逾越宏观世界对所有生物体的普遍限制。   魔女,很奇妙吧?   而且不仅奇妙,还很可爱。   按莉莉丝的话来说,在桌子上趴着打盹的江酒看起来简直像柔软又毛茸茸的小猫咪,只可惜没有猫耳和尾巴……当然也可以有,不过不管有没有,熟睡后的江酒都让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的小肥脸,或者跟她贴贴。   莉莉丝是如今唯一有机会跟江酒贴贴的人,只可惜她平时很难对江酒坦诚起来,于是很可惜,在江酒打盹的时候她最多只会坐在吧台上偷看,或者默默用江酒的睡颜下酒。   不过即便如此,酒吧里的气氛也难得不是剑拔弩张,而是温馨安适起来。   因为要过年了嘛。   不是阴历新年,是阳历的。   最近这些年大家似乎都开始觉得阴历新年年味儿淡了,但或许也并不是淡了,就像爱那样,它倒不一定消失,而大概率是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比如,可能是转移到阳历新年那里去了。   各种活动,晚会……阳历新年变得越来越喜庆热闹,很难说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既然能让大家感到开心,那应该就不可能会坏到哪里去。   是吧?   江酒迷迷糊糊地想。   她慢悠悠睁开眼,睫毛颤抖,呼吸从规律而清浅变得紊乱,但又迅速恢复平静。   她的手攥紧又松开,像是在梦中抓住了什么,但醒了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抓住,终究只是梦一场,手心残余的唯有黏腻的汗迹。   于是少女叹了口气。   怎么会莫名其妙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呢?   她想。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她白天也从来没想过要跟什么人携手走入婚姻殿堂啊……而且莫名其妙的根本就看不清身旁那人的脸,就只能听到她说……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亲爱的▇▇,在最初之城它的梦中,我们必将再会。”   “但愿,那时您仍能认得出我是谁。”   那人对江酒说完这些后便微笑着向后退去,被粘稠的致密的黑暗笼罩,再没有出现。   江酒知道启示学派有个说法叫预知梦,而这个说法即便是在属于人类被科学光辉笼罩的上城区中也广为流传。   所以她这是梦到了未来的模糊一角?   还是说有人在通过梦境向她传递什么信息?   江酒最喜欢的就是启示学派,再加上魔女之夜带给了她梦的权柄,让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宣布整个宏观世界恐怕都不会有几个人要比她更懂所谓的预知梦了。   而她认为这场梦并不是预知梦。   或许只是简简单单,不掺杂其他任何成分,因此显得混乱而无序的一场梦而已。   想到这里,江酒便慢吞吞地起身,从魔法壁炉旁的那张桌子走到吧台边,坐下,托着腮朝吧台里的魔女小姐抛了个媚眼:   “劳烦主人您给我倒杯水好么?”   魔女小姐瞥了瞥她,没回话,只抽出魔杖轻轻敲了敲吧台。   哒哒。   就像指挥家宣布乐曲开始演奏,不需要魔女小姐动手,自然有杯子从吧台后升起,乖乖地来到饮水机旁,接满了水,又飘忽地沿着吧台滑到江酒手边。   “谢谢。”   江酒很有礼貌地微笑点头,端起那杯水抿了一口,接着露出意外的神色。   “主人您还真是贴心啊,”她感慨,“居然不是凉水是温水么?”   魔女究其本质并不是人类,因此并不会像人类中的雌性个体一样每个月都要迎来堪称折磨的生理期,也不需要忌口,保暖,不需要注意那么多麻烦的东西。   但魔女小姐还是用实际行动提醒江酒……   提醒她要多喝热水。   既然是主人的任务,那么江酒就没什么理由拒绝了——事实上她也没打算拒绝。   少女仰起头,以大口喝酒的豪迈气概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温水一饮而尽。   砰。   江酒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   “我刚刚做了个梦,”她忽然说,“挺有意思的梦,主人您想听我讲讲么?”   “?”   魔女小姐微微皱眉。   她没说好不好,江酒就当她默认了。   于是江酒便开始为魔女小姐描述她梦到的景象:   “好像是婚礼现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那种地方……有好多好多花,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偌大的场地里就只有新娘新郎两个人。”   在听到婚礼这两个字时魔女小姐的眼神便锐利起来,听到新娘新郎之后她甚至没忍住,攥紧了魔杖,手背上有细细的青筋浮现。   但她还是没说话。   江酒很欠收拾地,兴致盎然地盯着她看,但并未出言挑衅,而是淡定地继续讲:   “我好像是新娘哦。”   “为什么我能确认这件事呢?因为我注意到我穿着婚纱,是那种浑身都有轻飘飘蕾丝像公主裙一样的婚纱,拖尾好像很长。”   然后江酒又感慨:   “婚纱啊婚纱,穿在身上一点都不方便,走路都不好走,得小心翼翼才行,而且那么长的拖尾按理来说应该有花童在后面托着吧?”   “不过确实很漂亮,虽然我没找到镜子,看不到穿着婚纱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肯定会很漂亮。”   “毕竟……漂亮得像花一般绽放的人是谁呢?”   “是我呀。”   江酒微笑。   而魔女小姐的表情却还维持着基本的平静,她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地点了点头,说:   “哦,这样啊,在梦里你跟人结婚了?你是新娘?那新郎是谁?”   说到最后她还是难免暴露出了点真实态度。   急啦。   她急啦。   江酒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接着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   “忘了。”   “忘了?”   “对啊,我记不住新郎是谁,或者说她到底长什么样了,能确定的好像就只有她的性别……是女孩子,声音还蛮好听的,但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   江酒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   “人老了,记性不好,我恐怕快老年痴呆啦。”   可很显然魔女小姐并不相信她的这番鬼话。   魔女小姐忽然冷笑一声:   “你会老年痴呆?江酒,你记性好得都能构筑出记忆宫殿了吧?”   江酒叹了口气: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确实忘了跟我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位新郎到底长什么样了,说不定那其实是个预知梦,可关键信息却被隐藏起来了。”   “或许这就是命运对我们的愚弄,对吧?命运总是如此恶趣味,甚至要比我这个坏东西更过分呢。”   魔女小姐并未对此作出任何评论。   她忽然朝江酒俯下身,盯着江酒的眼睛,问:   “你知道这时候我最想说的话是什么吗?”   江酒疑惑地眨了眨眼:   “什么?”   “你属于我。”   魔女小姐的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像把钉子一锤一锤楔入木板中。   “无论是谁,江酒,我都不会允许她从我手中把你抢走,能跟你携手相伴,互相折磨到白头的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跟你一同走进婚姻殿堂。”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眯起眼来,低声道:   “上次你说过的,江酒,虽然大概率是在跟我开玩笑——但你对我说你回来之后就跟我结婚,你现在是不是把这话忘了?”   江酒睁大眼睛,忍不住感叹:   “哇,主人您居然还记得啊,我都以为您已经忘了。”   “我没有忘,”魔女小姐冷声反驳,“我全都记得。”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翻阅陈旧如老照片的回忆,接着表情略微复杂了些,带着怀念,声音轻细地说:   “你说以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每一个新年和中秋都要和我度过;你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你更爱我的人;你说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江酒吃惊地哇了一声:   “你知道这个啊亲爱的主人,我还以为您那天真的睡过去,所以什么都没听到呢。”   “……”   魔女小姐自嘲地微微勾起嘴角:   “睡过去?没有想明白你那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能安心睡过去呢?”   她凝视着江酒,又问:   “所以你真的爱我么?江酒?就像你昨天回答我的那样,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江酒歪了歪头。   她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魔女小姐会为这么简单的事感到困扰,甚至纠结成这个样子。   于是江酒微笑着回答:   “当然是假话啊,我可爱的魔女小姐。”   “我其实……一点都不爱你的。”   她说。   [未完待续]   ——   ps:你好,我是合雪丶   离瞳先生已经于酒桌子上码字许久   现在码字结束了   该是欢送2021的时间了,今日仅此一章   现在是猎杀时刻。   祝大家新年快乐!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本月加更规则   本月加更规则!   100月票,一万火券一更!   上个月更了二十万字,绝对不少了!不过好像还欠了几更,这个月努力还完   萌战忘了参加惹,给大家省省钱!不过免费的月票可以给我吗   呜呜呜   总之求求月票惹   ⁽⁽ଘ( ˙꒳˙)ଓ⁾⁾   群60⑥793 四0六   【提取群】606793406 【呆毛王温馨提醒你,请多多支持正版!】 【SF链接:m.sfacg.com/b/468400】 ============================== ============================== 本书由【呆毛王威严满满】整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试读,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呆毛王威严满满】提醒您:合理安排阅读时间,杜绝沉迷网络小说!更多小说尽在【刺猬猫提取群】——606793406 ============================== ============================== 本群提供刺猬猫订阅文本提取服务,为防止作品下架无法阅读,以及提供更佳的阅读体验。且提取文本必须由本人订阅,不支持白嫖服务。入群且看群公告,以及寻找群主和管理员咨询详情。 注1: 我只提供提取服务, 账号是你们自己提供。 注3:免费作品也可提取。 注4:群主不会泄密群友账号信息之类或私自使用账号中的虚拟货币【猫币/代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