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自己的一百种方法 作者:晓月千重 晋江VIP2018-01-12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1333 营养液数:1350 文章积分:26,315,980 原文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200318 文案 猗澜死了。 但她又活了。 于是,这个世界上有了两个猗澜。 《攻(搞)略(死)自己的一百种方法》 【注意】 1.自攻自受,慎重观看!!! 2.狗血有,苏爽有,逻辑无 3.蠢作者本色出演倾情奉献!!! 身为攻略者,猗澜不小心在做任务的时候,把自己搞死了。 还很不幸的死的四分五裂了。 主神:给你一次复活的机会,要吗? 猗澜:要。 主神:那先去把你自己带回来吧。 猗澜:???我就在这里啊。 主神:现在的你只有一半,并不完整。 猗澜:(掏耳朵)好吧。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猗澜,猗斓 ┃ 配角:系统 ┃ 其它: 文章类型: 原创-百合-幻想未来-爱情 作品视角:互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百合||已完成的长篇 之 快穿第二波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345331字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1)   X963年,7月2日,所有的攻略者都同时收到了一条消息。   SSS级攻略者猗澜因故身亡。   同时,所有SSS级任务世界全部无限期关闭。   …………   大夏午的太阳光毒辣的不像话,且还白花花的,晃的人睁不开眼。   田里的青苗全被晒的焉了吧唧的,那点绿意思都快被枯草似的的黄颜色给赶上了,半点生气都没有。   猗澜嘴里衔了根草,正坐在树荫底下躲日头呢。   把草调来转去,还是没想明白。   她怎么,就到了这儿来了呢?   明明一刻钟之前,她还在被反制追杀来着的啊,怎么就会突然到了这儿的呢?   没等她继续想,就有叫唤声从田的对面传了过来:“大翠啊,快过来给你阿爹搭把手!”   猗澜拨弄草的动作一顿,心情很是复杂。   嗯,对,她现在就是大翠。   那边没听见回应,就又扯着嗓子叫唤起来了。   大翠,大翠!大翠啊!   简直叫的人心里头发躁。   猗澜就躁的很,一点不想听见这两个字。   于是便把嘴里的那根草吐了,拍拍手站起来,应了声,“来了!”   那边果然不叫唤了。   只是等着猗澜慢悠悠地赶到的时候,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妇人少不得又是满嘴的碎叨:“你个死丫头,叫你那么多声都不睬我,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啊?”   猗澜热的不想说话,但是不行。   垂着眉眼,很是乖顺的一副女儿模样,“刚刚睡着了。”   妇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嫌弃:“睡睡睡,一天睡到晚,懒死你算了!”   猗澜不还嘴,任她说。   那边在给扁担套绳子的中年男人没忍住,插嘴道:“算了,翠儿也忙了一上午了,连晌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妇人一瞪眼,那男人就把话咽了回去,很识相,妇人也很满意。   扭过头,火力继续对着猗澜,好像是存心要把她烤焦。   猗澜随便她烤,不在乎了。   反正也跟她没多大关系,烤焦了拉倒,正好她回去问问情况。   就在猗澜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突然的就听见了一声叮,清脆而响亮,跟这里的热度不太搭。   等着那声叮完了,猗澜就听见了一个更清暑热的声音,就在自己耳朵边上。   “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冰冷的,机械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听着就凉快,透心凉。   猗澜抬头,看看那妇人,再看看那中年男人,都不动了,就连刚刚还被有一阵没一阵的热风吹的打漾的水纹都定住了。   不错。   猗澜抬手去掏耳朵,掏完了就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小拇指一吹,吹完,问:“你想要什么解释?”   声音说:“我要你摧毁近半的SSS级任务世界的解释。”   猗澜嘴角一斜,笑里带痞,“这个啊,你问我没用,我不知道。”   声音说:“你知道。”   肯定的不得了。   猗澜也肯定的不得了,说真的不知道。   声音变得更清凉了,说:“既然这件事你不知道,那么你死了这件事,你总该知道了吧。”   猗澜随意一点头,知道。   如果她没死,压根就不需要寄存在这种身体上。   但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有的记忆,都只停在了一刻钟前,她被反制追杀那会儿。   其他的,包括之前,还有之后,她都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就只是结果。   几近过半的SSS任务世界被摧毁了,她干的。   为什么?   不知道。   全是真话。   那声音难得热心一次,把前因后果都给猗澜说了。   猗澜听完了,只想给自己鼓掌。   干的真棒!   不过,想是归想,她倒也没真的就做出来了。   抠弄抠弄指甲,想了一会儿,猗澜问:“你想让我怎么给你补偿?”   冰冷的声音再加上嘲讽,清凉效果简直更上一层楼:“你都已经死了,能给我什么补偿?”   猗澜不怕冷,点点头,说那倒也是。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声音说:“把被你摧毁的世界重新构建起来。”   这句话,显然就是要冤有头债有主了。   猗澜是头也是主,更没打算把这责任给推了,就干而脆之的问道:“要我干什么?”   声音说,“我要你把她带回来。”   猗澜问:“谁?”   声音:“你自己。”   猗澜又去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声音就又给重复了一遍。   猗澜觉得声音在给自己开玩笑。   她不是就在这呢么,这还要去哪儿带啊?   声音冷的不行,之前说的话全被猗澜给吃了,吃之前还半点没过脑子。   冒着寒气,声音又给猗澜重说了遍,这回还多添了句“知道了吗”。   猗澜抠抠指甲缝,说知道了。   但是吧,知道归知道,具体怎么操作还是个问题。   声音不想再跟她交流了,就直接给发了图贴在猗澜脑子里,让她自己看去,然后就下线了。   一秒钟不想和她多待。   猗澜不关心这个,只自己去看图。   图上全是字,还带了十个附件,跟被她毁掉的任务世界的数量一致。   走马观花的溜了一遍图上的那些字,猗澜又去看附件,只有第一个是亮着的,剩下来的那九个全灰着,打不开。   注意力重回到那些字上,猗澜逐一看过,了解了。   大致意思呢,就是她死了,但是现在又活了,所以世界上就有了两个猗澜了。   有两个她,不难办。   难办的事情是,她要把另一个她,给搞死,回收,重组,再变成一个她。   猗澜顺着摸摸指甲,想了想,去点开了唯一亮着的那个附件。   附件里是资料,关于这个世界的全部资料。   猗澜迅速地浏览过,心里有了数。   这是最后一个被摧毁的世界,比起前面九个,损毁程度是最轻的,重新建构起来的也最容易。   重新建构任务世界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抽离出去。   而唯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也就是她了。   猗澜扯了下嘴角,斜着笑了。   真有意思。   终于有人能陪我玩玩了。   猗澜把一列的附件收回去,再把大的碍事的那张图缩起来锁在角落里,停了许久的热风就又吹了起来。   河面上那圈水纹也慢慢漾开去了。   妇人跟那中年男人也不再僵着,又鲜活生动起来了,每一个表情都是真的。   是真的,那就更好玩了。   妇人去看猗澜,拧眉,更嫌弃了:“大翠,你在那傻笑什么?还不给你阿爹搭把手?全指着你阿爹呢?回头你阿爹累死了,我看你还指着谁!”   猗澜收回去笑,没顶嘴,而是绕过去帮着中年男人把另一头的绳子套上扁担。   男人背着那妇人,很是歉然的对着猗澜笑笑,有点辛酸。   猗澜顶着大翠的皮,安抚地冲着男人摇了下头,再帮着男人把挑着两桶水的扁担搭到他肩上去,活儿干的顺溜。   都是这副身体做惯了的事情。   顶着大日头,猗澜帮着男人把河里的水挑进田边的沟里去,那沟有了水,就顺着缓缓地流进去田里面,无声无息的去润那些青苗了。   妇人没再在这紧盯着,天儿实在太热。   挑完水,男人就领着猗澜坐去了树荫底下,准备说点悄悄话。   “翠儿啊,你别怨你阿娘,她,她也有她的难处。”   猗澜摇摇头,神情特别认真,“我不会怨阿娘的,阿娘她生我养我,已经是我此生难报的恩情了。”   男人一脸的欣慰,说:“翠儿,你能如此想,实在是太懂事了。”   猗澜继续摇头,表示没什么。   天太热,风都被热的吹不动了,人就坐那里不动都淌汗,哗啦啦的淌。   猗澜也热,抓着袖子去擦汗,擦了又出,出了再擦,都是汗,简直擦不完。   男人打着赤膊,要稍微微好那么点,但也还是热。   父女俩在树底下又热了一会儿,回去的妇人就回来了,一手撑了个荷叶遮太阳,另一上手提着个篮子,走的不快。   男人赶忙站起身迎过去接下篮子,话里带心疼,道:“双双,天这样热,你干嘛还来回跑呢?回头要是热着了可怎么办啊?”   妇人没了先前对着猗澜的刻薄,笑的简直是温柔可人,“哪就这么娇贵了。”   猗澜抠抠指甲缝,心里一动。   这夫妻俩的感情倒是很好。   那她这个女儿,怎么就能这么碍眼呢?   妇人不必说,那话里话外的都带着刺,一出口就戳人疼,生疼。   那中年男人吧,看着是体贴女儿,但话里全是维护自家夫人的意思,也就大翠脑子没那么灵光,才听不出来,还一心以为自己阿爹为了她左右为难呢。   可惜大翠死啦。   多好的一个笨闺女啊。   能吃苦还不抱怨,生了病也忍着下地做事,硬生生把自己给搞死了。   妇人许是怕她真热的中暑,就给分了一碗绿豆汤来,猗澜双手去接下,很客气地跟妇人道过谢,就端着碗蹲去了一边。   这汤大概是在井底冰过的,冷的很,喝下去一路的凉快,立马把扒在周身的热意给浇下去了。   一家三口在树下喝绿豆汤,难得的和谐光景。   可惜,难得就是难得。   “哎双娘,你怎么一家躲这儿来了呢?可让我好找啊!”   穿着粗布衣服的胖大婶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寻过来,见着了人,立刻就扯起了嗓子叫唤人,脚下也跟着走快了几步。   “村里来了仙人,说要招弟子呢!你家大翠呢?”   猗澜捧着碗的手一顿,心思活泛起来了。   双娘没站起来,只仰头回道:“仙人招弟子,干我家大翠什么事儿啊?”   胖大婶儿道:“村长让过去的,村里所有合年纪的孩子都去了,就缺个你家大翠呢!”   双娘还是没动,更没有要让猗澜去的意思,“我家大翠笨,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胖大婶儿面露为难,道:“双娘,你这样,村长那儿,我也不好交代呀……”   猗澜搁下碗,站起身,一脸怯怯的向着双娘看过去,“阿娘,我想去看看。”   双娘斜她,“去看什么?”   “去,去看仙人……”   不待她讲完,双娘就挑了根树枝子,趁着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挥着朝猗澜招呼过去了。   这一下打在了没着衣服的胳膊上,登时就冒起了条檩子,通红,看着就疼。   双娘边打边骂道:“看仙人?仙人是你能看的吗?!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朝着人仙人面前凑了,啊?!”   猗澜往胖大婶儿后头躲,嘴上却不求饶。   今天她是一定要去的,谁也拦不住她。   那大婶也是被双娘这打孩子的狠劲儿给吓着了,缓过神来才去拦她,劝着道:“双娘,你这么打孩子做什么啊?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打了你自个儿不心疼吗?”   男人没劝,只在一边看着,看不忍了,就干脆撇过去了头。   双娘最后一下抽在猗澜的脸上,力气极大,树枝都断了。   扔了手里的那半截,双娘道:“晋婶,你别护着她,这死丫头就是欠教训,一点记性都不长!”   胖大婶回头去看猗澜,一见她脸上新添的那口子,是真不忍心了。   这当娘的也实在是太狠了,要是毁了容了可怎么是好?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再养也没几年,就得说婆家了,这顶着张大疤脸,哪户人家敢要啊?   胖大婶儿捏着袖头子,去给猗澜擦她脸上顺着伤口流下的血,“好大翠,疼不疼?”   猗澜摇头,不疼。   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奇怪。   胖婶儿以为她是在忍着的,便愈发心疼了些,扭头去埋怨道:“双娘你也是,打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就不晓得心疼的吗?”   双娘没睬,只去看猗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还要不要去看仙人了?”   猗澜目光坚定,“要。阿娘,我就去看一眼……”   双娘冷笑,比那绿豆汤还解暑,“你去,以后我就当没生过你,去吧。”   猗澜去看那男人,“阿爹,阿爹……”   男人叹了口气,对她摆摆手,道:“翠儿,你去吧,我劝劝你娘。晋婶,劳您带翠儿过去。”   晋婶说没什么,应该的。   说完就带着猗澜走了。   猗澜扭回头,去看树底下的那夫妻俩,不能理解。   两个人,如此过活,不累吗?   收回视线,猗澜看着地,把脚前的一颗小石子给踢开了。   她谁都不信,除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啦啦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2)   世有修道人,俗见皆称仙。   仙有真仙,亦有假仙。   猗澜站在最外围,只踮着脚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   假的。   没意思。   猗澜往角落里缩了缩,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去把先前主神给她贴的那图的第一个附件打开。   上次看的匆忙,只大致知道这是个修真者的世界,旁的就一概不知了。   附件介绍,这个世界的修真者多分为两类:一类是附归宗门大族的,另一类则是散修之人。   且在这世上的修真宗族无数,却只有五家立于无数之巅。   而至于散修者,要么最终成为惊世天人,要么就只能泯然于茫茫众生。   猗澜抠抠指甲缝,想着自己会在哪里。   嗯,要是她自己的话 ,她应该会去那五大宗族。   毕竟从内部入手,任务完成起来会更简单。   “我们天麟今年只招收十五名弟子,所以先天之资质要求极为严格。这是探灵石,”领头的那人掏出来块光滑溜溜的石头,举起来对众人道:“只要握住此石,石头发出亮光,便是有资质的。且光越亮,那资质就越佳。”   猗澜的视线被那块小石头引住了,有点好奇。   那石头依着序,在村里的十几个少年人手里传过,只在几个少女的手里发出了些微的亮光。   那几人高兴的很,相互握着手,好像自己已经被挑选上了似的。   最后传到猗澜手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石头亮了。   虽亮光微弱,但的的确确也是亮了。   领头的那人起先还有些高兴,但一瞧见猗澜脸上的那道口子,顿时便皱起了眉毛,似是极为不满。   随从把石头取回,小心地放进盒子里,才递回给领头的。   领头那位收起盒子,一脸庄重的宣布道:“方才握探灵石亮者,上前一步。”   那几个小姑娘便高高兴兴的依言上前走了一步。   猗澜摸摸指甲,也跟着上前去了。   领头的那人就当没瞧见她,只吩咐那几人说现在回家收拾,日落之前回来,趁着夜凉启程去天麟。   小姑娘们对仙人的话没有疑异,只是对家人不舍,问能否再多宽限两日。   领头的道:“若不舍,留下即可,我天麟不会勉强你们。”   姑娘们立刻改口,说没有勉强,还请仙人稍等。   于她们,这样求仙问道的机会,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是错过,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所以她们舍不得也要舍得。   猗澜倒是无所谓,她现在跟着,也就是想看戏。   想看看这几个冒牌货,还会演出来什么除了她已经猜到的好戏。   还有那块小石头,探的不是灵的话,会是什么东西呢?   真有意思啊。   胖大婶儿过来拉她到一边,关切道:“大翠,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你要是怕你娘不让,晋婶儿就跟你一块儿去。”   猗澜摇头,“不用了,天麟离我们这近,不出一天也就到了,那里肯定什么都是现成的。”   晋婶觉得这话有理,也就没再提,“那我去告诉你娘一声,你跟婶儿一起去?”   猗澜继续摇头,“不了,婶儿你替我给阿爹阿娘道个别吧。”   双娘战斗力甚高,她斗不过,还是躲着吧。   晋婶看猗澜脸上那道口子,就把想劝的话咽回了肚里。   下手这样没轻重,孩子记恨,难免的。   日头下的快,眼看就到了傍晚。   大翠爹娘没过来,连句话都没让那婶带来。   猗澜抠抠指甲,她真是亲生的?   估计不是。   被挑中的小姑娘陆续回来,肩上背着包袱,都不小。   人到齐了,那领头的说出发。   一行人就走了。   村里的人跟着送到村口,领头的就再不让送了。   那几个小姑娘全都眼泪汪汪的,模样柔弱,让人一见就觉得可怜可爱。   猗澜跟在最后,全看着呢。   领头的还好,那仨随从就不行了,眼里都能冒光,还是带绿的,邪乎的很。   嘴里衔着根随手撅来的草,上下左右的拨弄,等着戏开场。   翻过两座山头,月色还不错,亮堂堂的。   一行人停下来歇息,顺便吃个饭。   饭很简便,就是药丸。   随从一人给倒了一颗,分派完了后,领头的给解释道:“这是五谷丹,吃下之后即可饱腹。”   猗澜捏着药丸对着月亮看看,没吃。   领头的看过来,“有问题吗?”   猗澜摇头,把药丸往嘴里一塞,“没有。”   那几个姑娘一见有人带头,便也就跟着吃下了。   吃完饭,便是短暂的休息的时间。   姑娘们赶了大半晚的路,都累的很,找了地方一靠便睡了过去,特别熟。   说是天麟的那几人对看一眼,互相点过头,准备动手。   “呕——咳咳咳——”   几人具是一顿,还有人醒着?   不可能啊。   药量下的足足的,这一路都不会有人醒才是。   领头那人做了个手势,让随从绕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猗澜抠抠喉咙,什么都没再吐出来,干净了。   取下腰上临行前晋婶给的水囊,喝了一口漱过嘴,再去把手冲净,水就没了。   真是太不禁用了。   猗澜叹口气,把水囊随手扔到地上。   领头的紧张,“你到底是谁?”   “我啊,”猗澜把散落下来的头发往上一撩,露出来脸,再扯着嘴角,斜斜一笑,妖异的有些吓人,“我是猗澜啊。”   脸还是那张脸,脸上的那道口子也还在,可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围着猗澜的四人面面相觑,不清楚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猗澜不理他们,自顾自去拍了下额头,啊了一声,说不对。   “我是大翠,大翠啊……”   “嗯,对,是大翠。”   月华皎洁,散着头发的女子在草地上乱晃悠,底下脚步凌乱,一身白衣和那天上的冷光甚是相衬。   那四人紧张非常,连剑都拔了出来,就等着猗澜有什么异动,立刻四剑齐上。   猗澜猛地收住动作,仰起脸去看月亮。   忽的,夜风突起。   猗澜睁大眼睛,看着那道身影似从月中来,一纵而过,恍若白虹。   白虹在猗澜身前落定,满身清冷,“你叫什么?”   猗澜眸子一缩,又渐渐放开,还带上了笑意。   “我叫,大翠。”   转过身,猗澜指着那四个人,“杀了他们。”   那白虹抽剑而动,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猗澜蹲下去摸摸领头那人的尸体,边摸边扭头去问人:“你为什么听我的话呀?”   人收剑入鞘,摇头,说:“不知。”   猗澜笑了,龇着牙,笑的特别晃眼。   “主神啊,游戏可以开始了吗?”   “叮——这不是游戏。”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总之,可以开始了吗?”   “叮——你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猗澜叉掉对话,把摸到的东西收在手心,站起来,脸上晃人眼的笑还在,“你叫什么?”   那白虹回她道:“白道非。”   猗澜说好,白道非,好,很好。   她起的名字,真是好。   白道非没问她为何好,又好在何处。只是盯着她脸上的那道口子,手按上去,“谁弄的?”   猗澜眨眨眼,反问:“你心疼?”   白道非嗯,心疼。   猗澜坏笑着去把袖子撸起来,展示给白道非看,横七纵八的血檩子叠在一块儿,血肿未消,只是看着都觉得疼。   “心疼吗?”   白道非指尖轻抚上那些血檩子,眉轻皱,“谁弄的?”   猗澜没答,却是笑出了声,笑的都有些不能自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   果然还是只有自己最心疼自己啊。   白道非搂着她,任她笑,等着她笑够了,才道:“你跟我走。”   陈述句。   没有询问,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人,是她。   猗澜点头说好啊,我跟你走。   “七长老,七长老!”   猗澜顺着喊声望过去,又是一群穿白的。有月光照着,还像那么回事,只是比起方才白道非出来时,那就差太多了。   这回是真的天麟门众了。   一群十几人,赶来在白道非身边落定,围了一圈,小心询问白道非,为何方才会突然离开。   白道非将剑一转,指着地上已凉了的四具尸体道:“此四人冒用我天麟之名,实行龌龊之事,且欲谋害人命,已被我祭于正道。”   猗澜躲在她身后,只探出来头,一脸的怯怯不安。   那群人扫视过地上的尸体,全是一剑封喉,可见动手之人并未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但一见猗澜脸上的那道大口子,还有满眼的恐惧,众人便又把疑异压了回去。   对孩子下手,即使杀了,也不为过。   猗澜和白道非全都没作声,任他们自由想象。   灌木丛的那边,还有几个被药晕的少女在等着呢,等着帮他们再丰富一下想象。   几个假称是他们天麟的人,从村里拐骗来妙龄的几个少女,大晚上的,少女们还被下了分量不轻的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都行。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白道非吩咐了人,让他们把那几个女孩儿的迷药解了,护送回村,再好生安抚,最重要的,是给天麟洗干净名声。   那群人应过是,全去了。   至于猗澜,那些人没过问。   反正有白道非在,想来定是能得到妥善安排的。   不相干的人散了场,只剩下自己跟自己了。   白道非看她身上那件做工粗糙的白衣,眉心微一蹙,“脱了。”   猗澜眨眨眼,没说话,只抬手去脱衣服。   外袍,里衣,亵衣,全脱了。   一干二净。   月光下,有少女披散青丝,身上片缕未着,曲线尚未成,皮肤也没那么好,可浴在冷光之下,就是莫名妖异。   尤其那双眼睛。   白道非脱了外袍,一抖开,就将猗澜拢了进去,裹的严严实实。   “跟我走。”   猗澜被白道非搂在怀里,听着心跳声,嘴角弯起来,“好啊,我跟你走。”   “不许!”   是双娘的声音。   几个起跃,双娘和大翠她爹就到了近前,正对着白道非和猗澜。   双娘下命令道:“大翠,跟我回家。”   男人跟着劝:“是啊翠儿,跟爹娘回家去吧。”   猗澜都没从白道非怀里出来,只是侧了头,神情单纯又认真,“阿爹阿娘,我不回去了。我已经答应了仙人,要跟她走。”   双娘抽出鞭子,啪的甩了声响,听着就让人胆寒。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猗澜摇头,“不要。”   这样的固执,很像是中了邪了。   双娘一鞭子抽过去,一点不手软,像要直接把那邪抽出来似的。   就是可惜,还没能近身,就被剑拦下了。   白道非手腕一动,甩开缠在剑上的鞭,语气不悦道:“成双,她是我的徒弟。”   双娘收回鞭子,也不悦,冷冷一笑,“我还是你师姐呢!”   白道非神情不变,“你已非是天麟之人。”   “我若想,就是。”   “可惜你不想。”   猗澜缩在白道非怀里,听她们话里机锋来去,真有意思。   双娘说不过,只能换个方法,问:“你是当真想收徒弟吗?”   白道非说:“是。”   双娘沉下声音,很是惋惜,道:“那你真是错爱了,这丫头根本就没有灵根。”   白道非语气不变:“那又如何。”   又一路不通,双娘暴脾气上来,怒道:“白道非,我都说了,她没有灵根!你想收徒弟,天下那么多人都眼巴巴等着你呢!干什么要扯上这死丫头!”   白道非告诉她答案:“合眼缘。”   双娘真是怒的都不知道什么叫怒了。   白道非,真是好个白道非。   男人忙着去安抚双娘,给她顺过了气,才去掏了块小石头出来,扔给白道非,说:“这是探灵石,你若不信,一探便知。”   白道非接了,却没给猗澜,而是一握,捏碎了。   双娘和那男人具是一愣。   没想到。   探灵石不算什么稀罕东西,可也不是那么寻常的,没想到,白道非却如此轻易地便给捏碎了。   “她是我的徒弟,这一点,不会变。”   双娘瞪着一双杏眼,“徒什么弟!她又没还没拜过你,别瞎扯关系!”   猗澜出声,道:“阿娘,我拜过了。”   双娘凶她:“你闭嘴!”   白道非回护:“继续说。”   猗澜有恃无恐:“我要跟师父走。”   白道非低头,摸摸她散着的头发,“好。”   “不许!我不许!”   双娘抖开了鞭子,拦在前头,不让走。   白道非把猗澜横抱在怀里,神色如常,“你拦不住我。”   “试过才知道!”   双娘嘴动手也动,挥了鞭子就朝白道非抽了过去,一击却未中。   白道非即便是抱了一个人,动作也不受累,三点两跃地便离了原地。   双娘去追,没追上。   气的把鞭子一扔,朝男人道:“去天麟!”   男人去把鞭子捡起来,擦过了收起来,“双双,我们真要回去吗?”   “回,”双娘磨牙,“总得把那死丫头带回来。”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   五大宗族的那趟浑水,深不见底,不知世的一脚踏进去,等着的便是沉底。   白道非,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猗澜和猗斓都有点疯~~明天见~~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3)   白道非试了水温,正好,便去叫坐在一边的猗澜:“过来。”   猗澜依言过去,身上还只裹着白道非的外袍,脚都是赤着的,在白道非面前站好,整个人从上到下似都写着乖顺。   白道非也没擦手,湿着就给猗澜脱去外袍。   脱完了,再将人一抱,放进去浴桶里,带着水花轻漾了漾,漾的太高了,白道非的那白衣上就多了几个深色的小水渍团。   舀了一盆温水,白道非的手指插||在猗澜的发间,吩咐道:“闭眼。”   猗澜乖乖地闭上眼,然后就有温热的水浇了下来,顺着额头滑到了眼那儿,眼睫挂不住了,那些水珠子便就向下继续滑行。   白道非继续浇水,浇够了,便去拿东西给猗澜搓头发,动作又轻又柔。   猗澜就靠着桶沿坐着,任由白道非伺候。   等着这澡洗完,人都已经睡迷糊了。   白道非也没打算叫她,只拿了毯子铺好,将人抱上去裹起来,细细擦干水珠,给套上干净的衣服,再用了灵力给弄干头发,这一套流程才算完。   手指在两弯眉毛上轻轻刮过,白道非看着熟睡的猗澜,脸上浮了抹笑出来。   可视线移向下,落在那口子上,笑便立即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手指按在那伤口上,稍带了些力气,猗澜没反应,该怎么睡着还是怎么睡着。   感觉不到疼。   白道非蹙着眉心,去掏了个小瓷瓶出来,倒了些淡青的液体在掌心,指尖蘸着,去给涂在伤口上,轻轻的。   手底下的这个人感觉不到疼,她却能感觉到。   胸腔里的那颗心,每一下的跳动都扯着痛的那根线,丝丝拉拉的,疼的停不住。   真是奇怪。   今晚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没法解释。   天下人人皆知的,天麟七长老,白道非,冷漠得不近人情。   更甚有人言,白道非此人,本身就是没有情这一感的。   时日一久,就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可今晚,她却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说了心疼,并且也是真的心疼了。   多奇怪的事情。   可比这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很好。   有这么个人,很好。   村里。   服了解药醒过来的姑娘们都正抱着家人在哭呢,是庆幸。   若是没被救下,那等着她们的,又会是什么事情?   她们不敢想。   天麟门众将人送到,又跟村里人解释了先前的那几人并不是天麟的,只是冒用天麟名号的人贩子。   而至于天麟招收弟子,也是不会如此草率的。   村长忙忙应是,又给人千恩万谢的道着。   晋婶儿数着回来的姑娘,数来数去都不对,再挨着一张脸一张脸的看过去,还是没看到那张被划了口子的脸。   大翠不在。   挤着走上前,晋婶儿去拉村长,悄声问道:“村长,双娘家的大翠,怎么没在这儿啊?”   村长小胡子一抖,“大翠不在?”   晋婶儿摇头,“真不在。”   摸摸胡子,村长想了下,小心着去问天麟的人:“这位仙人,我们村里还有个被带走的丫头不在,仙人可知道那丫头在哪儿吗?”   被问的那人道:“是那个脸上有伤的姑娘吗?”   村长不知道,扭头去看晋婶儿,晋婶儿连忙点头,说是是,“就是那丫头,叫大翠的。”   “她被我们七长老带走了。”   “带走了?”   “是。”   晋婶儿怔怔,缓了缓,又去问道:“那仙人,您们七长老,为什么要带大翠走啊?”   那人回道:“七长老做事,自有其道理,我们只是听吩咐办事。”   晋婶儿还要再问,就被村长拉住了。   村长道:“既然大翠有仙人七长老看顾,那我们也就放心了,我送仙人们出去。”   天麟的几人说不用,村长还是将他们送到了村口,客气的很。   等着人走了,晋婶儿问村长道:“村长,那七长老是什么人?能信吗?万一又是像先前的那四人一般,大翠岂不是糟了吗?”   村长捏着胡子,怒道:“问问问!问什么问?!你问我,我问谁去?!人不是都把丫头们送回来了吗,那七长老又能坏到哪里去?”   “可大翠……”   村长转身就走,“大翠大翠,你是大翠她娘吗?人亲娘也没见像你这样!你既上心,就自己去找去吧!”   晋婶儿站在原地,心里惶惶的。   是啊,她又不是大翠她娘,用这个心干什么?   想是这么想着,脚底下却是朝着双娘家那方向走了。   对,总归,总归还是得去说一声的。   说给大翠她娘,让她娘自己去找,也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拿定了主意,晋婶儿走得便更快了些,脚下都带上点小跑的意思了。   跑到地方,晋婶儿过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没注意用劲一推,门竟自己开了。   “双娘?双娘?你在家吗?”   晋婶儿走进院里,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应。   再过去一推堂屋的门,又开了,屋里黑洞洞的,压根就没人。   晋婶儿看着那黑,愣住了。   人不在,可这大晚上的,又能去哪里?   门也没锁,是不要了吗?   遮着月亮的云散开,露出来的月光就把院里的一切都照亮了。   墙角的蛛网,地砖缝里冒出来的野草,落满了灰的窗台和门框,院子破败的压根不像是有人住过的。   可这院子,她白天还来了好几回,那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   “鬼啊!有鬼——”   妇人惨叫的声音响起来,惊扰了云,云一动,便就又把月亮遮了起来。   荒败的小院子就这样陷进了黑里,无声又无息。   这一晚,皎月尚在,风雨却已悄然欲起,无人能安心歇下。   除了猗澜。   天麟,束之阁。   “姓谢的,你给我出来!”   双娘一把推开门,半点避讳没有,扯了嗓子便叫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人没守住,只能从后面跑着绕上前来,伸手拦着道:“这里是掌门居所,你们不能进!”   双娘鞭子一甩,便抽在了其中一人脸上,冷笑道:“不能进?他谢明仙住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能进了?!姑奶奶在天麟的时候,你们几个,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都给我滚开!!”   “不行!你们不能进!”   “给我滚开!”   两拨人摆开架势,正要开打呢,就被一个从屏风后传来的声音拦下了。   那声音道:“住手。”   守门的几人听出来是自家掌门的声音,便立刻停了手,就连双娘那鞭子招呼过来时都没动手,挡都没挡一下。   双娘收了鞭子,对着从屏风后绕出来的那位冷冷讽道:“哟,你还真是会养狗啊。看看你养的这些狗,啧,是真听话呢。”   谢明仙轻叹了声,对守门那几人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   不相干的人一退场,谢明仙理了下玄衣,理完了,去看双娘,上上下下的看,打量物品似的眼神。   男人将双娘往后拉了拉,自己站到前头护着,隔开谢明仙的视线。   谢明仙一笑,道:“成双啊成双,你这返璞返的,怎么真跟那乡野的泼妇似的了?叫我这做哥哥的,看了真是心疼啊。”   双娘呸了声,“你别阴阳怪气的,恶心人。”   “恶心到你了吗?”谢明仙回问了句,却也不要答案,紧跟着自己又说道:“恶心到了,你也得忍耐着。好歹,我也是你的哥哥,对不对?”   双娘咬着牙,恨的,却没法子。   这个人,向来都如此。   深深运过气,双娘把话头引到自己想要的那儿去:“村里来的那几人,是天启派去的吗?”   谢明仙走了几步,在掌门的位子上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谁知道呢。”   双娘最恨他这副样子。   永也不会直接说给你答案,就要跟你绕。   忍住了没骂人,双娘继续问道:“白道非回来了吗?”   这次谢明仙没绕:“还没有,你找她干什么?”   双娘说:“她带走了大翠,还说要收那丫头当徒弟,我跟她打了一架,她跑了。”   谢明仙眉梢一挑,“白道非修为甚高,那丫头跟着她,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你大可放心。”   握着鞭子的手一紧,双娘问道:“那你,是不打算管她了吗?”   谢明仙托腮,清俊的脸上写着与我无关四个大字,权当作是回答。   双娘咬着下嘴唇,想不出来对策了。   扭头去看男人,是求助的意思。   男人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上前一步,对谢明仙道:“谢掌门,我与双双想暂回来天麟,不知可否?”   谢明仙拎了一缕头发在那儿玩,“可以啊,成双那儿还没拆了,你们就还住那儿吧。”   男人给道完谢,便牵了双娘走了。   谢明仙看着他俩离开,可有可无的笑了笑,手指搭在那儿动了两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白道非,白道非。   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这一夜,终是结束了,可天却并未放亮。   卯时,白道非睁开眼睛,一刻不误,和平时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身上多坠了个人。   趴在自己胸口,睡的正熟。   白道非只动了一下,身上的人就察觉到了。   猗澜往她怀里面拱了拱,说话间还带着鼻音,“等会儿再起,下雨呢。”   白道非不动了。   外面确实在下雨,还是大雨,哗啦哗啦的。   猗澜抓着她的衣裳,眼睛闭着,还是不满意,嘟囔道:“你抱着我,抱着我。”   白道非一顿,伸手抱住了人。   “抱着了,你睡吧。”   “嗯。”   猗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当真睡了。   白道非抱着人,听着屋外的雨声,难得觉得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想到做到,人便立刻合上眼,跟着一起睡了去。   屋外下着雨,屋内有睡意正酣,也算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4)   旱了一个多月,好容易落了这一场雨下来,所有人都盼着下久一点,再久一点。   猗澜倚靠在窗子边,视线随意落在院里墙角的那几株花上,看得出神。   白道非拎了食盒进来,正看见猗澜伸出手,去接雨水。   将食盒放在桌上,自己绕过去,在人身后站定,问:“在看什么?”   猗澜没回头,接雨水的手翻过来,虚握住,再伸出一根食指,指向墙角,“看她们,真可怜。”   白道非顺着她指的望过去,看见墙角的那几株花,已经被大雨□□的没了平日里的娇||艳,只剩下稀拉的三两片花瓣挂着,凄凄惨惨的样子,真是可怜。   收回视线,白道非去把猗澜的手拉回来,掏出帕子,给擦干了雨水,道:“等雨过去,花还会再开的。”   猗澜不去看花了,转回头去看白道非,问:“真的还会再开吗?”   白道非将帕子叠好,放到猗澜的手心里,“会。”   猗澜垂着眼眸,去看手里的帕子:素色的,有一角还绣了朵兰花,真好看。   手指搭上去,顺着绣纹描描,心情好不了不少。   “过来吃饭吧。”   “嗯。”   一顿不早不晌的饭用完,猗澜捧着茶盏抿了口茶,嫌没味道,便就放下了。   白道非没去碰那茶,“等下回天麟,你要改口。”   猗澜动动眼睫,“嗯……师父?”   白道非放在膝上的手微不可查的的动了下,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   “嗯。”   猗澜却看见了,笑扯得更大,声音也放的更软了些,连声地叫道:“师父,师父,师父。”   白道非捻捻手指,觉得有点粘乎乎的。   她从不收徒弟,除了旁的那些原因,也是有点嫌烦的意思的。   但就现在,倒似乎,没那么烦。   粘乎乎的也很好。   天麟。   谢明仙正坐在位子上,手托着下巴,听门下的人说事。   “你是说,那村子里,突然就闹起鬼来了?”   “是。”   手指点点,谢明仙知道了,“既闹鬼,那你就带几个人去驱鬼吧。”   门下有点犹豫,“掌门,驱鬼一事……”   “嗯?怎么了?”   门下不敢言,只说知道了,“那属下即刻便去办。”   “去吧。”   这人出了门,便就有两个一齐围了过来,忙问道:“如何?掌门是怎么说的?”   摇摇头,这人道:“掌门说,让我带你们去驱鬼。”   那两人一脸不可置信,“你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哪来的鬼啊?!”   “不是我开玩笑,是掌门亲口说的这话。你俩要是不信,便自己问掌门去吧。”   那两人还要再争辩,那门人便打断了,向着他俩身后叫人道:“七长老好。”   一听七长老,那两个便立刻转过身,低下头跟着问好。   白道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身后的猗澜抓着白道非的后腰,探出来头,眨眨眼,“师父,他们是谁呀?”   师父?   那三人听了这称呼,俱是一愣。   曾说过永不收徒的七长老,只出去了一晚,竟就收了徒弟了吗?   白道非又嗯了声,却不是敷衍了,还给猗澜介绍道:“这三个是五长老门下的人,且算是你的师兄。”   猗澜点头,怯生生地叫人道:“三位师兄好。”   那三人连说不敢。   他们是五长老门下的人不假,可却并不算在弟子内,不过是跑腿办事的罢了。   而他们的这位“师妹”呢,却是七长老破誓都要收下的弟子。   如此一比对过,这声师兄能不能应承下,已然分明。   猗澜还躲在白道非后头,像是十分怕生似的,“师父,师兄他们说去驱鬼,驱鬼是什么意思呀?”   白道非没答,只向那三人看了一眼,那三人便就十分自觉地全交代了。   说闹鬼的地儿,就是大翠原来住的那村子。   昨晚上有个妇人说自己撞鬼了,回家之后便发了高烧,嘴里疯言疯语的不停,家里人觉得奇怪,就按着话里说的过去看了。   结果这一看,闹鬼的言论就在村里掀了起来。   幸而,村子离天麟近,村长就派了人来,想请仙人去瞧瞧。   白道非看了一眼猗澜,见她垂着头,便继续问道:“可请示过掌门了吗?”   “请示过了,掌门说让我们去,去驱鬼。”   驱鬼?   “那你们便去吧。”   “是。”   那三人离开,猗澜仰头去看白道非,问:“师父,这世上当真有鬼吗?”   白道非伸出手,去把猗澜鬓边滑下来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   “这世上没有鬼,有的,只会是人。”   猗澜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束之阁。   谢明仙绕着去看猗澜,满脸的稀奇,“道非,你当真是收了这丫头了?”   白道非护着人,挡了八||九分,余下的实是没办法。   “是。”   谢明仙扒着那余下的,死命盯着,也不知在看的什么。   猗澜就揪着白道非的衣服,绕着去躲人,头埋的深深的,从进来起就没抬过。   可惜还是给瞧见了。   谢明仙伸出食指,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问:“这疤,是怎么来的?”   提及这事,白道非顿时便冷下了声音,“成双。”   谢明仙放下手,摇摇头,叹息道:“成双啊成双,可真是作孽。好好当人家娘的,怎么下手就这样狠呢。”   “哎对了,她还说她同你打了一架,你没打过她便跑了,可是真的吗?”   “你信?”   “我?”谢明仙摆摆手,“我自然是不信的。到底就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她成双呢。”   “她回来了?”   谢明仙点头,“嗯,就在她原来住着的地儿待着呢。”   一听见双娘就在这,大翠就不受控的打哆嗦,浑身上下的发抖。   白道非感觉到了,便也不顾其他,直接蹲了下去了,将人带进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背,安抚着道:“别怕,我在这。”   猗澜就拱在人肩窝那儿,还是不抬头,任白道非拍着。   谢明仙就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就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白道非少时入天麟,同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后来也是一起承的位子,总算是知根知底的了。   可他们所有人都觉得,白道非就是个谜。   且和他们不一样。   从前白道非自己说过的,她是孤儿,亲人父母一概都无。所以就是成了长老,她也不会收徒弟,   她要孤身来,独身去。   这话一说出来,那就是真仙人了。   他自认,他做不到。   收回跑的略远的思绪,谢明仙想了下,道:“不如,你带上这孩子,跟我一同去遥知台吧。”   “遥知台?”   “嗯,又要议事了,五家全去。”   白道非敛眉,“是天启?”   谢明仙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说是啊,“总要闹点事情,就没个完的时候。”   猗澜趴在白道非肩上,一动没动,像是睡着了。   眼睛也确实闭上了,可在那看不见的脑子里,却是一片活跃。   人正跟主神讨价还价呢。   “主神啊,我就让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还不行吗?”   “叮——不行,必须死。”   “可是主神啊,我看见自己死,就忍不住想跟着一起死,这可怎么办呢?”   “叮——无所谓,反正你本来也是要离开的。”   这就是谈不拢了。   猗澜也学着谢明仙,跟上叹了口气,道:“真就非死不可?”   “叮——非死不可。”   “那行吧,再见。”   说完这句话,猗澜就把对话给叉了,又去翻出来附件,准备仔仔细细的再看一遍。   非死不可,还要死的自然合理。   不然还是没用。   所以呢,还得找个好时机,挑个好理由,再把自己给搞死了。   难啊。   倒就有一点好,这个世界的她自己刚被分出去没多久,和她自有些特殊的感应。   不然白道非也不会在刚见那晚,就那样肯听她的话。   嗯,那晚……   猗澜想起来昨晚,再去看看五大宗族间错综复杂如蛛网的关系,心里约摸生出来了个想法。   要是真做出来,倒也是很有意思的。   只是少不得,得要委屈点自己了。   猗澜不动,白道非就当她是睡着的,将人打横抱起,还是搂在怀里的。   “何时启程?”   谢明仙想了下,道:“上遥知台一路不许御剑,就明日一早吧。今儿天也不早了,你带她回去,早点歇下吧。”   “好。”   白道非应下,便抱着猗澜走了。   巧得很,她俩这边前脚刚走,双娘后脚就赶了来。   一来就推了门,扯开嗓子喊道:“白道非!你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你给我出来啊!”   一鞭子抽倒了屏风,就看见谢明仙正坐在那儿,难得见的沉着脸。   双娘不怕他,手里还握着鞭子,问:“白道非呢?”   谢明仙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毫无预警地便动了。   手钳住双娘的下巴,用力不小。   迫着她仰起来脸,眼对着眼,一双阴鸷可怖,一双惊慌带惧。   “成双,我不是父亲。所以,纵你放肆,这是最后一回,懂吗。”   双娘去掰他的手,没掰动,便改去打他的手,“放手!你放开我!”   谢明仙没动,“我要做的事,你也不能妨碍,懂吗。”   双娘的怒声里已带上了哭腔,“你放手!你放开我啊!”   谢明仙放了,还顺手将她甩到了地上,半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   双娘也不顾被摔疼了,只去摸自己的下巴,疼的不得了。   她方才都以为会被谢明仙捏碎了。   谢明仙居高临下地看她,满眼都是不屑,“你也该收敛些了,莫不是真做惯了乡野泼妇,再改不回来了吗?”   “你若改不回来,我也不多留你。只是那个村子,你别就再回了。”   双娘就跌坐在地上,看着谢明仙离开,嘴唇颤颤地抖了几下,想叫住人,再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谢明仙,谢明仙……   你所求的,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白道非就这么把猗澜抱着,一路抱到自己的居所。   路上有人看见,却全不敢去问,只敢道声“七长老好”就远远退开了,至于她怀里抱着的那人,更是一眼不敢多瞧。   “到了,睁眼吧。”   猗澜眼睫毛抖了两抖,才缓缓睁开来眼,眼里有光彩,亮得很,和方才在外头的怯怯全然不同。   “下来?”   猗澜去搂她的脖子,“不下,你再多抱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白道非没说话,也没把人放下。   只低下头,去看怀里眼睛又闭上了的人。   这人,就连撒娇,都撒的不给你拒绝的余地。   可自己却也毫无抵抗地接受了。   白道非抱着猗澜在床沿上坐下,自己也跟着闭上了眼。   明明就坐在床||上,可谁也不去睡||床。   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啦抱歉抱歉,么么哒,明天见呀~~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5)   如今的五大宗族,看着似是平起平坐的,实则却非是如此。   且不说天麟这天下第一,就是常与天麟做对的天启,也是余下那三家所不能比的。   所以这遥知台五家议事摆出来,也就是个样子。那三家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就是来看戏的,哪儿能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呢。   可真到了议事那天,这三家就发现,今天这戏,可能要格外好看了。   就凭白道非来了,那就已经是够好看的了。   谁都知道的,白道非从不议事。   可现在,人不仅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的,且行为举止间,甚是亲密。那这关系,就很难不叫人瞎想了。   猗澜抓着白道非的后腰,一脸怯然的站在后面。   白道非护着人,一脸冷然,就这么吓回去了不少想打探的人。   谢明仙站在最前头,微笑得体,给介绍道:“这个是道非收的亲传弟子,叫大翠,很不错的孩子。”   众人点头,跟着微笑,说哦哦,是如此啊。   “白道非收弟子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台里响起,顿时便把众人余下的那些吹捧给压住了。   跟在这声之后的,便是是一抹飘然的红色,耀眼无比。   那飘红就在谢明仙等人前面几步之遥的地方落定,只一个人,那气势却张扬的能压过在台上的一多半人。   飘红下巴稍仰着,多少有些跋扈的意思,只是被那明艳的面孔给盖了过去。如此,旁人就觉不出来她嚣张,而只觉得她贵气。   贵气也是应当的,到底人家是天启的掌门。   谢明仙站在原地,面上带笑,假也看不出来多假,“远晴,你来了。”   荣远晴皮笑肉不笑,道:“哟,这不是谢明仙谢大掌门么,当真是好巧啊。”   应付完这句,人就立刻转开脸,也不管谢明仙是不是还有后话,直接就朝着白道非看过去,问她道:“你当真收弟子了?”   白道非也不回避,有问便回,道:“是。”   荣远晴得了确切答案,便将红唇一扯,冷冷嘲讽道:“你们天麟的人,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记性差啊。”   “永不收徒那话,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说的了。”   众人登时都把耳朵竖了起来,等着这出好戏敲锣开场。   白道非立着,似同方才并无两样,而她周身冷了不止一个度的空气,却在明白告诉众人:不一样了,非常不一样。   “她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徒弟。”   此生唯一。   这话一出来,那就不得了了。   就连荣远晴都愣了一下。   愣完了便向她后头去瞧,想看看倒是个什么人,能让白道非破誓不说,还立下此生唯一这样的话来。   奈何猗澜把自己藏得严实,竟是半点脸都没露出来。   伸手拂了下腰上的玉珏,荣远晴道:“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可当真配得上你那此生唯一四字吗?”   白道非没动,还是一副护着猗澜的姿势。   配与不配,只有她说了算。   旁人的,概不作数。   所以,若是大翠不愿意,她便就护着。   猗澜躲了半天闲,本还想继续躲的,却没想到会有人来搅局,还搅得她就算能躲,现在也躲不下去了。   让自己去受不该受的委屈,真是特别的不好。   白道非心疼她,她也该要心疼心疼自己。   于是,就在众人瞩目之下,猗澜从白道非身后出来了。   白道非侧头浅笑,向她伸出手,“翠儿。”   猗澜回笑,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师父。”   台内一众的人全惊住了。   荣远晴也惊住了。   只是众人所惊,惊的是白道非浅浅一笑。   而荣远晴所惊的,却是猗澜露出来的那一张脸。   于是,就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又一波风浪又起了。   谢明仙拦住了要向猗澜走过去的荣远晴,“荣掌门,你想干什么?”   “我,”荣远晴盯着猗澜的脸,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想,看看那个孩子。她,她叫什么名字?”   谢明仙仍是拦着,却也不耽误回答:“那孩子叫大翠。”   “大翠?什么翠?哪个翠字?”   “青树翠蔓之翠。”   荣远晴回神,点点头,道:“好,好名字。”   在场上的众人具是不解,大翠这样的名字,怎么就好了呢?   白道非不给改就罢了,怎的就连荣远晴这样挑剔的人,都来夸上一句好了?   猗澜也好奇的很。   她从来这第一天起,就不喜欢大翠这两个字。   除了乡土气息太浓了之外,大翠这名字,更像是个代号。   谁都能是的大翠,太没意思。   可惜荣远晴也没解释,只夸了声好就走了。   然后这场风浪,也就跟着散了,平静的似从未起过一般。   五家到齐,议事开始。   事儿是天麟提的,自然也由天麟先说。   谢明仙正坐着,道:“相月二十三那一日,有四个自称是我天麟的人,去一村子假借招收弟子之名,带走了几个少女。幸而那晚我门七长老办事经过那里,才将人救下。”   “经查过,那四个人,是天启的。”略一顿,谢明仙去看荣远晴,问她道:“荣掌门,你可有何想说的吗?”   荣远晴随意剔剔指甲,回说:“不知道。”   谢明仙道:“那四人的确是天启的,不过他们所行之事,可否有人授意,荣掌门知道吗?”   荣远晴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谢明仙还要再问,荣远晴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道:“行了,你再问,我也还是不知道。”   “我天启人那么多,不如你把那四个人给我,我回头让人把他们挂起来,让门里人都去认认,等认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谢明仙为难道:“这法子,你怕是不能用了。”   “怎么?”   “那四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荣远晴笑了一声,却不是什么好意思,“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啊。谢大掌门,你说的这些死无对证的话,我可不敢信。”   “人是七长老处决的,你若不敢信,大可问她。”   谢明仙说罢去看白道非,白道非点头,大方承认,“是。”   荣远晴嗤笑了声,正要再说回去,那边猗澜开口了,是帮着白道非作证的:“是真的,师父是为了救我,才出手的。”   一见是大翠,荣远晴态度立即和缓了不少,就连关注的重点都偏了,“救你?那四个人对你做了什么?”   猗澜抿抿嘴唇,没回答,只是将脸稍稍侧了一点,露出来了脸上那道尚未好全的伤口,极像是无意之举。   荣远晴方才倒也不是没瞧见伤口,只是因着那张脸给她的震惊更大,所以才略了过去。现在震惊渐消,那伤口正好勾起来她的怒意。   手一拍桌子,桌上茶盏具是一震,“真是该死!”   昏昏沉沉的众人被她这一拍给拍醒了,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之后,这才发现,遥知台上的风向又变了。   摇摇头,这些人啊,实在是太善变了。   还没有外面的天来的踏实,说下雨,那就是下雨,一直下,停都不会停。   话题一跑偏,想再拐回去就难了。   谢明仙尽力试了试,问道:“荣掌门,那四个人的身份,你可还要再确认吗?”   荣远晴在偏的路上一去不回,盯着猗澜的脸,一瞬不瞬,问:“可用过药了吗?怎么这伤还这样明显?”   猗澜想了一想,乖乖地点头回话:“师父给我用过了。”   白道非也不拦她,想跟谁说话,说什么话,只要猗澜自愿,她都纵着。   谢明仙不试了,手托着腮,就坐那看着。   其余众人则是纷纷低回去头,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谢明仙被荣远晴无视,也不是第一回了。只是从前,她都是拉上哪个看不顺的,自己随便说,把谢明仙晾那儿。等晾够了,那家看不顺的也差不多就该消失了。   谢明仙记仇,且睚眦必报,暗暗地报。   今天这事情显然是议不下去了。   但五家一聚,也不是多容易的事,所以这次来议的除了天麟天启间的事儿,还有旁的一些事情。   且雨还在下着,五家众人便就在遥知台暂住下了,准备明日再议事。   天渐转暗,雨却下的越来越大了。   被指派去村里驱鬼的那三个人,站在村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得了,看样子,也用不着我们驱鬼了。”   大火的光映在三人脸上,就是隔的这么远,他们都感觉到了灼灼的热意。   村子全泡在这片的火海里了,即便是天上还落着大雨,也不能浇灭那火分毫。   三个人就站着,一步不敢往前挪。   其中一个咽了咽唾沫,问:“我们,要不要进去,救人啊?”   “救人?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这样大的火,别说救人了,我们一进去就得被吞了!”   “那……那怎么办啊……”   “等等,我好像没听见有人叫,你们听见了吗?”   另外的两人便支着耳朵仔细听了会儿,摇摇头,“没有。”   顿时三人心里便都起了侥幸。   没有人求救,那就有可能,是人已经全撤走了也说不定。   对,一定是全撤走了。   至于另外的那一个可能,谁都不敢去想。   三人就在村头站着,不敢走,也不敢进去,只站在一处,等着火什么时候熄掉。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后半夜才算完。   三人不敢大意,全都抽了剑,前后看着往村里去,准备一家一家的查看。   那些房屋被烧坏了大半,再有大雨冲冲,就连架子都没剩下几副了。   小心踏着进去第一家,三人拿出来夜光珠照亮,屋里四角查看过,并未发现有尸首。三人悄然舒了口气,再继续向前查看。   却只向前了一步,最前的那人便不动了。   后面跟着的推了他一把,“怎么了?”   最前的那人还是没动,浑身上下都僵了。   后面跟着的起疑,便就转过去顺着看了一眼,只一眼,人也僵了。   那靠墙的塌上,坐了五具焦尸,头正好对着他们三人,像是在看着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猗澜是个时尚girl啊(嫌弃乡土风的大翠吗啊哈哈哈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6)   猗澜靠里躺在床上,闭着眼想事情。   白道非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把天麟和天启这两片天搞塌。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没有收住,就把整个世界都给搞塌了。   主神为了重新构建任务世界,就把世界的时间轴调了回去,调回到了白道非还没有把世界搞塌之前。   现在虽然没有了任务,但谁也不能保证,白道非不会再毁一次这个世界。   所以主神所希望的,就是她控制着白道非,好好地将天麟天启搞塌后,就立刻好好地把自己搞死,不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简直用心险恶啊。   猗澜睁开眼,看着屋里的一片黑,幽幽叹了口气。   白道非稍稍侧头,轻声问猗澜,“怎么了?”   猗澜翻了个身,朝向白道非侧身躺着,想了一想,问:“师父,你可有什么心愿吗?”   白道非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道:“有。”   猗澜朝着人挪的更近了些,“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这次没有停顿,白道非回答得很快:“不能。”   猗澜借着黑暗的掩护翘了翘嘴角,接着便把挪过来的那些距离还了回去,自己还是靠里躺着。   白道非半欠起身,问:“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   “真的。”   自己跟自己生气,那就真是太蠢了。   所以,猗澜是真的没有生气。   但是白道非想的,好像跟她不太一样。   猗澜忽觉着身上一重,睁开来眼,白道非的脸就近在咫尺。   “师父?”   白道非看着她的眼,声音稍沉,许是跟这黑暗有关系,白日里听起来漠然的声音,现在倒是柔和了不少,“我的心愿同你有关。”   “只是心愿,可许不可言,所以才不能告诉你。”   猗澜眨了下眼睛,“所以,我也真的没有生气。”   白道非没去分辨这真的有几分真,只是伸手在她脸上伤口那儿轻拂了下,“还疼不疼了?”   猗澜摇摇头,“不疼了。”   其实从来也没疼过。   她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想法,猗澜抓住白道非的手,半刻没停,就放到嘴边,猛地咬了一口。   白道非手骤地一握紧,嘴唇死死抿住,抿成了一条线。   猗澜松口,问她道:“很疼吗?”   她其实并未用力。   白道非没答,所有的感觉全被疼痛占据了,甚至都没有办法思考猗澜说的话,更别提去回答了。   猗澜仰起头,离她更近了点,“你很怕疼,对吗。”   早应该想到的。   她毁了那么多的任务世界,主神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她。   原来是在这儿挖了坑,等着她往下跳呢。   握住白道非的手腕,把刚被她咬过的地方,放在唇边轻靠了靠。   “对不起。”   白道非整个人就趴在猗澜的身上,被疼痛感支配了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喉头紧绷着,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也是她不与人亲近的原因之一。   她不怕疼,可是只要有分毫,那疼痛感都会被无数倍的放大。这种情况,任是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很痛苦。   猗澜伸出手,圈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是安抚的意思。   “主神,出来。”   “叮——休眠中,请留言。”   “出来。”   “叮——休眠中,请留言。”   “最后一遍,出来。”   “叮——你是在威胁我吗?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能威胁我。”   “那可真巧,我正好不在你的不能范围内。”   主神一默,是,它忘了,猗澜还真不在那范围内。   “你找我干什么?”   “我要你和我共享痛觉。”   “叮——可以。”   猗澜一笑,看着主神半只脚踏进来坑里了,继续道:“你共享的时候注意一下,不是这个我。”   “是白道非。”   主神又是一默:“你这是作弊。”   猗澜坦然承认:“是,但你已经说了可以。”   “叮——下不为例。”   猗澜叉掉对话,哼笑了声。   当然要下不为例了,整你的办法要是都重样儿了,那该多没意思,是吧。   手顺着在白道非背上抚了抚,“好点了吗?”   白道非缓了缓,忍住后续泛上来的痛意,声音却是哑下去了不止一个度,“好了。”   “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   白道非撑着要从猗澜身上起来,却被猗澜抱住了。   “让我多一会儿吧。”   抱自己这种新奇的体验,她也应该试一回的。   白道非听见猗澜说的,便就没再动,算是默许了猗澜。   有人陪着说话,注意力会被分散不少,疼痛感也会跟着被分散掉。   猗澜就乱扯了些话,不住的去问白道非。白道非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纵着她的,这阵子痛感弱了下去,更是有问必答。   她俩在这聊天,等着那阵疼消下去,闲得很。   隔壁的谢明仙却没这么闲了。   “你是说,那村子全被烧了,一个活口都没剩下来吗?”   “是。”   “能查到是谁做的吗?”   “恐怕不能,我们的人到那时,火已经烧的很大了。”   谢明仙掸了下袖子,想了想,吩咐道:“你去,请荣掌门过来,别让人看见。”   “是。”   来禀告的人应下,转身就要走,又被谢明仙叫住了:“等等,成双他们,离开天麟没有?”   “离开了,今天早上走的。”   “好,你去吧。”   “是。”   人一出去,带着屋里的烛火都晃了几晃,摇摇曳曳的,似要熄了一般。   谢明仙撑着额头,按了按,想不出来答案。   究竟会是谁?   “叩叩——”   只敲了一下窗,通知似的,那抹飘红就从窗子外滑了进来。   荣远晴撩了下披散着的长发,问:“找我做什么?”   谢明仙放下手,抬头看她,也问:“那村里的火,是你放的吗?”   荣远晴皱眉,“什么火?哪个村里?”   “你不知道吗?”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明仙看着她,一个表情都不肯错过,“你当真不知道?”   荣远晴朝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大半夜的叫我过来,就是为的跟我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吗?”   谢明仙还是看着她,“成双住过的那村子,被烧了。”   “然后呢?”   “然后,村里所有人,全都死了。”   荣远晴动作一顿,“全是被烧死的?”   谢明仙微笑,意味不明,“荣掌门真是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啊。”   荣远晴沉下脸,“成双说你阴阳怪气还真没说错,你若有话,直说就是。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我听不懂,也不想听。”   谢明仙站起身,气势抖开,并不落下风,“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荣远晴冷笑:“先是你起的头,现在又是你来叫停。你莫不是真以为,这天底下就你谢明仙说了算了吗?”   谢明仙走向她,一步一步威压降下,“你就没有察觉,已经有人,想对你我两家出手了吗?”   “我现在叫你来,是商量。你若不停,到时折的,就是天麟天启两家。”   荣远晴就站在原地,张扬不减,道:“商量?你这是商量么?我看是通知才是吧?”   谢明仙踱步,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了门外有响动,“谁?!”   他猛地去推开门,然而门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雨声响在空荡的回廊里,被无限放大,哗啦哗啦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隔壁的魏凌和秦胤准备收拾收拾更新啦_(:3」∠)_(坑底的宝贝们有指望啦~~ 当然这边照常更新哈~~么么哒~~爱你们~~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7)   没有人。   谢明仙抓着门框的手攥紧,不,他不会听错。   方才门外绝对是有人的。   荣远晴眼睛微眯,敛去了其中一划而过的暗光,又重抬起眼眸,嗤了声,道:“瞧你这点出息,怕不是要被吓破胆了吧?”   谢明仙反手带上门,“你来时,可有人看到吗?”   “没有。”   “当真没有?还是你没发现?”   荣远晴又是一翻白眼,“你烦不烦?我若是连个人都躲不过去,那天启掌门之位,我早就自己不坐了。”   确也是。   谢明仙垂头细想,或许,当真是他听错了也不一定。   但不管如何,还是该小心为上的。   谢明仙长话短说,道:“那件事,就到此为止。”   荣远晴略一思虑,点头说:“你要停,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要白道非收的那个徒弟。”   谢明仙摇头,“不行。她是白道非的人,我不能做主。”   荣远晴道:“她白道非再如何,不还是你天麟的七长老么,你这个做掌门的,朝她要个人又能怎么了?”   谢明仙还是没应下,“你应当知道,白道非虽在我天麟,却不受天麟所束。你再换个别的条件吧。”   “算了,连个人你都要不来,还能许我什么旁的?我走了。”   红袖一挥,荣远晴就朝窗边走过去,显然是准备原路来原路回的了。   谢明仙不送也不拦,随她去。   窗子一掀一合,又带进来了一阵冷湿的雨气。   荣远晴从二楼的那窗口飘落到墙根,将将一站稳,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直立在雨中。脸藏在黑处,就连轮廓都看的不分明。   “你……”   “嘘——”斗篷下的人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跟我来。”   荣远晴攥着袖角,是紧张的,却还是无比顺从地跟了上去。   那黑色斗篷走在前面,脚步轻悄却半点不做停顿,似是对遥知台极为熟悉,三绕两绕的,便绕到了一角尤其幽僻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停下。   荣远晴特意留了五步的距离出来,言语间有不自觉的激动和疑惑,问道:“主人,是你吗?”   猗澜取下斗篷,转回身,扯起嘴角,斜斜一笑,“是我,我回来了。”   荣远晴难以克制地上前走了一步,那张明艳的脸上,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张扬,只剩下敬畏和惊喜,“主人,您终于回来了。”   猗澜负手而立,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荣远晴又上前了一步,连着摇头,道:“不辛苦,能为主人做事,属下一点也不辛苦。”   猗澜冷淡地嗯了一声,结束掉叙旧的时间,直奔主题,问:“谢明仙找你了?”   荣远晴答是,“他说让我停手,不要再去掺和那个村子的事情。”   猗澜哼笑了声,道:“他倒是懂得及时止损。”   荣远晴摸不准这意思,“主人,那我们……可还要再继续吗?”   “不了,你让他们撤回来吧。”   “是,主人。”   猗澜将斗篷重披回去,“白道非那边已经查过来了,我暂时不能回去,你让他们多加注意。”   “是,”荣远晴应过,又再三犹豫,终还是没耐住,问猗澜道:“主上,您为何要留在白道非身边?若要成事,那您回来天启,不是更容易吗?”   猗澜淡淡地看向她,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什么都说了。   荣远晴只敢对了一瞬,便迅速低下去头,认错道:“属下僭越,请主人责罚。”   猗澜拎着兜帽覆下,又将脸全遮进去了黑里,看不见表情。   “夜深了,你回去吧。”   “是,主上。”   应是如此应下的,荣远晴却还是弯着腰,送着猗澜走后,自己又在原地站了一阵,才避过人回屋去了。   看见人确实进屋了,猗澜便从拐角出了来,又将兜帽往下拉了些,转过身,继续挑着暗处回了去。   本来还担心荣远晴不信的,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猗澜翘翘嘴角,果然,就算没了一半,她也还是SSS级的攻略者,对付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小配角,那是绰绰有余。   二十年前,修真宗族尚未形成五家之势,而只有一家,立在万千顶峰。   谢荣双璧合一,他家莫有能及。   只是最后那一代的当家家主,没能调||教好自家的那三个孩子,谢荣双璧终不再复。而天麟天启二天对立之象,也是自那始成。   长女荣远晴领荣氏一族,开承天启。   长子谢明仙则导谢氏门宗,自立天麟。   这是天下修真众人皆知却秘而不提的事情,而众人皆所不知道的,是荣远晴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今在位的荣远晴,不过是死去的那正主的替身下属而已。   天启中也仅有几人知晓此等辛秘。   而知晓的这几人,也一直在等待着正主归来。   关了附件,猗澜伸手去推门,还未推,门竟就从里开了。   猗澜仰起头,正对上白道非的眼睛,黑沉沉的。   “师父怎么起来了?”   “你去哪里了?”   两人同时问出声,默契地有点奇怪。   猗澜端正做人弟子的态度,先回答道:“屋里太闷,我出去散歩了。”   白道非没准备放水,继续问道:“然后呢?”   猗澜取下斗篷,露出来脸,再对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很无辜,“然后,我就遇到了天启的荣掌门。”   “她给你说什么了?”   “她跟我说,我很像她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师父,你可知道,她说的是谁吗?”   白道非去抬她的下巴,让她的脸仰的更高了些。   猗澜一动不动,任由她看。   看完了,白道非没直接回答猗澜,而是提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荣远晴和成双,是什么关系吗?”   猗澜摇头,“阿娘和荣掌门,怎么会有关系呢?”   一家分两家的事,俗世人轻易不会知道。她一个乡野丫头,能知道才是怪事,更别提成双还有意瞒着她了。   白道非没松手,还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阿娘,是荣远晴的妹妹。”   猗澜摆出来一脸的疑问:“可是,阿娘和荣掌门,并不相像啊。”   先前,成双对白道非说过的,她是白道非的师姐,也曾是天麟门中人。   现在看来,却是还要再多添一重身份了:天启掌门的妹妹。   这些,是大翠现在知道的事,再多,就不是大翠了。   猗澜就踩着线,稳准地扮演着一个精分的大翠。   白道非是看过她线内线外的,没那么好糊弄,“她们不相像,是因为成双,你阿娘,并非是亲生的。”   猗澜岔开话题,“师父,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啊?”   白道非由着她岔开,“我是在谢氏,同他们一起长大的。”   “他们?”   “荣远晴,成双,还有谢明仙,他们。”   猗澜又一眨眼,睁大了,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师父,所以阿娘,她还是掌门师伯的妹妹吗?”   “所以,荣掌门,和掌门师伯,原来是姐弟吗?”   白道非松开手,好像是赞许的夸了一句,道:“你很聪明。”   猗澜一默,准备继续岔开话题。   她最近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自己。   而且还是越来越不了解。   白道非显然还没跑远,截住了她想岔开的话头,道:“夜也深了,你散心也散过了。快进来睡觉吧。”   有搭好的台阶,猗澜自没有不下的道理,“哦。”   两人又重在床上躺下,猗澜还是靠里,白道非在外。   许是晚上出去跑了一趟,倒真有些累了,猗澜一挨着枕头,没要多久,人便沉沉地睡着了,半点防备没有。   白道非一直躺着,却是没睡。   只等着猗澜睡熟了,她才能欠起来给猗澜掖了一回被角。暴雨连住的下,天已经凉的不似盛夏了。   掖过被角,手指又去猗澜脸上的那道伤口划了一下,很轻。   手底下的这个人,很奇怪。   她看的懂,也看不懂。   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那么你的,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比如,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又克制不住狗血脑洞了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8)   天麟天启的事儿没了,议事的时程便直接短去了一多半,第三日时就结束散了,各回各家,并不相干。   猗澜还是跟着白道非走的,方向却和谢明仙不一样。   谢明仙挽留,道:“道非,你不回去吗?成双她已经离开天麟了。”   白道非摇头拒绝,“我想带着翠儿,在外游历一段时日。”   挽留无效,谢明仙只好大方放行,“那好吧,你们师徒二人出门在外,万事要多加小心。若遇事,切记要自保为上。”   “知道,多谢。”   谢明仙摇摇头,应承了下这一谢。   白道非带着猗澜离开遥知台,也没走远,只是在离台外的不远的一个镇上客栈住了下来。   猗澜一路都乖乖跟着,拉着白道非的衣角,始终都没撒手。   天色暗下来,师徒两人同用过饭后,白道非便叫人送了热水过来,又亲自动手,收拾好了浴桶,向着猗澜招手,“过来。”   猗澜乖乖过去,“师父。”   白道非伸手去给她脱衣服,就跟上次一样。   猗澜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的服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套流程完了,猗澜躺在床上,朝着白道非看过去,问:“师父,你不睡吗?”   白道非坐在床沿看着她,“你先睡,我看着你。”   猗澜眨了眨眼,哦了一声,便乖乖闭上了。   屋里燃了香,是白道非进来时点上的。气味幽微,闻着却会让人不自觉的便舒缓心神。   猗澜就是闻着这味道睡着的,不知不觉。   白道非一直坐在床头,视线就没从猗澜脸上离开过。   屋里一片静谧,只有香在幽幽燃着。   门开合,带动屋里的空气一转。猗澜猛的一睁开眼睛,无神地落在白道非原先坐的那地方,只是没过几秒,眼帘便就阖了回去。   白道非不在。   她想起来,却怎么也没办法,只能继续躺着,陷在梦里。   刚才那一下已是极限了。   次日一早,香的效用过去,猗澜就立刻直挺挺地从床上起了来。   还没等她去找,床边就响起来一个声音。   “哟,醒了啊?”   是双娘。   猗澜看见人,便抱着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满脸的害怕,“阿,阿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娘松开抱着的手臂,从窗边走了过来,“行了,我答应过白道非了,不会再动手打你的,你就放心吧。”   猗澜连忙又往外挪了一点,追问道:“师父,师父去哪了?阿娘,你看见师父了吗?”   双娘在床边站定,“你找她干什么?”   猗澜没回答,还是执着于自己的问题,“师父呢?师父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   “啧,满嘴的师父长师父短的,你认她白道非做师父才几天啊?”双娘摆出来一脸的嫌弃,才继续道:“你那位亲亲师父,昨晚上就走了。”   “去哪里了?!”   “她又没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猗澜坐回去,一脸颓然,喃喃道:“师父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吗……”   双娘性子急躁,听不得她在这念经似的,道:“行了,走了就走了呗。又不是再不见了的,你做出来这么副模样做什么?”   颓然够了,猗澜准备跨线,稍一酝酿,情绪就上来了。   一抬眼,嘴角斜扯,再不是被师父丢了的大翠,“双儿,好久不见啊。”   双娘皱眉,“你个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这世上,会叫她双儿的,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却是早已不在了的。   猗澜微微一笑,推开被子,斜靠在床头,中衣的衣领开的略有些大了,“双儿,十数年不见,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双娘对上她的眼睛,有些恍惚,“你……”   猗澜继续微笑,把往日的畏畏缩缩该换成同荣远晴那一样张扬,也丝毫不见维和,“是我,我回来了,双儿。”   双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你是,荣远晴?”   没有别的猜测,会比这个答案很准确了。   猗澜下床,向着双娘走近,道:“双儿,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呢?明明从前,你都是这样叫我的。”   双娘浑身都在颤抖,没控制住,抽了鞭子便向猗澜甩了过去,“别跟我提从前!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叫你姐姐!你这个人,只会让我恶心!滚啊!”   一鞭子没抽中,被飘来的一抹红接住了。   荣远晴一手抱着猗澜,一手抓住鞭子,来得很及时,关心地向怀里的人问道:“主人,您没事吧?”   猗澜摇了一下头,“没事。”   荣远晴这才将她放下,另一手的鞭子却还未松。   那头的双娘往回拽了一下鞭子,没拽动,怒道:“放手!”   荣远晴不敢自作主张,先向猗澜看了一眼,等着猗澜点过头,她才松开手,还回去鞭子。   猗澜向双娘看过去,似有疑问,道:“双儿,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   双娘冷笑,“误会?我能误会你什么?那一切若不是你,又有何人,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做的到?”   “双儿,你在说什么?”   “你装的可真像啊,就跟当年,一模一样的像。”   双娘握着鞭子的那只手抖得厉害,似是回想起来了什么不堪的往事,然后再没法忍受,转身就跑着离开了。   “主人,要去追她回来吗?”   猗澜摇摇头,“不,你先去查查,双儿说的那件事,尽快。”   “是,主人。那我先带您,回天启去吧?”   猗澜还是摇头,“不了,我现在不适合出现在天启,你先去查双儿的事。一有结果。立刻来告诉我。”   荣远晴不敢再提,只能领命:“是,主人。”   不相干的人全走光了,猗澜才走过去到案桌边上,看了一眼已经烧尽变成了灰的香,心里又生出来了那种感觉。   雾蒙蒙的,琢磨不透。   白道非还没有搜集全天麟天启的罪证,这段时间,是她留给白道非的,也是白道非留给她的。   彼此都有要解决的事,且只有分开才能做到。   只是没想到。白道非会走的如此利落。   不过走了也好。   猗澜去挑了一抹香灰,在指尖轻捻了捻,然后又全都落了回去。   她对自己,实在是很难狠下心啊。   “叮——疼痛级别:B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狗血继续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9)   为了完成任务,白道非的身世来历,猗澜还是有好好地设定的。   谢荣双璧尚在时,也是做过不少恶事的。   这些恶事里面,就包括了白道非一家被灭门。   而灭白氏满门并不是最恶的,最恶的事是,白道非一家曾经是谢荣双璧的的附属门族,且深得谢荣双璧信任。   只是白家行事严正,又从不偏袒于谢荣双璧,才有了最终的惨祸。   但这些事,全都不是能对外提及的。   对外,谢荣宣称,白氏一族遭逢的是天灾,与人无尤。又为表对下属宽宏,他们会将白氏的遗孤收入门下,作亲生的来教养。   这身世,显然够俗套够狗血的,但同时,也确实够有用的。   没见人白道非最后,都直接把这个世界给搞塌了么。   猗澜摸摸下巴,考虑着自己在接下来的发展里,应该怎么样扮演一个合格的,在线内线外可以从容蹦哒的大翠。   “叮——疼痛级别:B级。”   “……”   猗澜放下手,轻叹了声,“知道了,你能暂时不报了吗?”   “叮——不能。”   猗澜又叹了一声,没话可讲,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自从那晚她坑了主神,让它和白道非共享痛觉之后,主神就一直在给她发叮叮叮。   就是存心的。   有一个不好过,那就大家都一起不好过吧。   推开来窗子,外头的雨还在下,哗啦哗啦的。   伸出手去接了一捧,两手散开,雨就待不住了,全都跑了。   这回不会再有人来给自己擦手了。   猗澜一人在客栈躲了半天清闲,直到晚饭时候,荣远晴又飘着来了,还带上了一个有点意外的大消息。   “主人,白道非被谢明仙囚禁了。”   猗澜闻言,筷子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继续去夹菜,放进去了碗里,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荣远晴如实禀告:“就在今天下午,我们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知道,是为的什么事吗?”   “谢明仙对外说的是,白道非欲窃天麟机密。至于其他的,属下暂时也未能打探出来。”   这顿饭显然是吃不下去了。   猗澜拿了帕子擦嘴,擦过了,问:“双儿的事,有结果了吗?”   荣远晴弓着腰,不敢抬头,回话道:“成双小姐之事虽已过数年,但,但属下还是查到了一些,只是……”   猗澜平静的很:“说。”   “当年害您走火入魔,以至于您……”荣远晴略过那几字,似是极为避讳,才继续道:“此事,乃是成双小姐所为。”   “原因。”   荣远晴将头放得更低了些,“原因尚未确定,但是属下查到了一个人,此人,或许与原因,有莫大关联。”   “是谁?”   “荣岸青。”   猗澜曲起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有了打算,“去天麟。”   “主人,您亲自过去,是否……不太妥当?”   猗澜向着她斜了一眼,淡淡反问:“嗯?”   荣远晴立刻说没有,问道:“主人,那属下带您过去吧。您现在……怕是不能亲易进出天麟了。”   猗澜颔首,算是同意了。   天麟。   极寒的冰牢里,白道非正闭目静坐,身下便是千百年不化的玄冰,只是坐在上面,都是一种惩罚。   谢明仙站在牢外的廊上,居高临下地看向白道非,“道非,机会我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白道非恍若未闻,仍只是静坐着。   谢明仙哼着冷笑了声,“白道非,你想要我跟荣远晴死,却也该记得,到底是谢荣两家养你成人的。”   白道非睁开眼,甚是平静,“那谢荣灭我满门,你也该记得。”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谢明仙冷笑着动了一下手,霎时间,便有无数冰锥出现,直冲着白道非背后而去。冰锥尖锐无比,登时,白道非的那一身白就有一面被染成了红。   “她可真能忍啊,荣掌门,你说是吧?”   荣远晴走进来,却是走在后面,脸上也没了往日的张扬,只剩下小心翼翼,眼睛更是一刻不离身前的人。   猗澜走在前面,神态从容,“是啊,谁说不是呢。”   谢明仙眼睛微眯,视线落在猗澜身上,全是打量的意思,“还真的是你啊,荣远晴。”   猗澜站定,瞥了一眼廊下冰上的白道非,眉头微皱。   从她进来起,主神就一直在叮叮叮。   “叮——疼痛级别:A级。”   ……   叮的她心里都有点发皱,负在身后的手攥着,面上却是一派从容。她在线外站的很好,谁也看不出来。   “劳你为我,费了许多心思。”   “姐姐客气了,都是我这弟弟应当做的。”   隔了十几年的寒暄打过,话题归正。   “姐姐,你既回来了,那想必也应当知道了白道非的事了吧?你说,这白道非,我们应该如何处置呢?”   谢明仙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人,好似他们真是从未离心的好姐弟一般,可没带半点笑意的那张脸上,却又是明明白白写着敌意。   且一边问询着如何处置,一边自己又弄了一波冰锥出来,还是向着白道非去的。   撇开脑子里一直在响着的叮叮声,猗澜准备慢慢跨线。   “白道非……交给我。”   谢明仙爽快应下:“好啊,只要是姐姐要,我自然给。”   猗澜磨蹭着线,问:“荣岸青,是怎么回事?”   谢明仙扶上栏杆,“姐姐查到了?”   “回答我。”   “姐姐真想知道吗?可是我怕姐姐你听了,会很不舒服啊。”   “说。”   谢明仙听着这命令式的语气,终是真的确定下了,眼前这个叫大翠的孩子,现在确是他的那位姐姐。   替身终究是替身。   学得来荣远晴的张扬,却学不来荣远晴与生俱来的性格。   他当年也是好奇,明明他派人查过的,都说荣远晴确实是死了的,可人却还是好好的在遥知台上,众人面前出现了。   他不信,也不得不信。   如今看来,当年荣远晴,确实是死了的。   谢明仙看着猗澜的脸,心里恶意横生,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听荣远晴的命令,回答道:“姐姐。你可知你现在的这副身体,是谁吗?”   “知道,是双儿的女儿。”   荣远晴也是个神人,喜欢自己的妹妹,最后听说妹妹怀孕了,便许自己,要重生于她妹妹怀的那个孩子身上。   猗澜也是预先看过的,现在才没什么大反应。   “那姐姐可知道,成双的这个女儿,是和谁生的吗?”   猗澜脸色沉下,直接将弯子抹平,“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我还当真,是小瞧了你啊。”   谢明仙笑起来,有得意,有畅快,“姐姐不是从来都瞧不见我的么。这小瞧我,又是从何谈起呢?”   “姐姐,我也是为你好。成双那种人,原本就是配不上你的。”   猗澜脸色更沉了些,却还是没有言语。   谢明仙到底还是耐不住,不懂得折磨人,得要慢慢的来,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我的好姐姐啊,你知道这个孩子的灵根是怎么没了的吗?”   “是成双,这个孩子的亲娘,亲手挖掉的。”   “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看看,成双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这样狠。她对你,得有多恨呐。”   谢明仙像是疯了一般,说一句话,就召一次冰锥,全都是向着白道非去的。   猗澜被脑子里停不下来的叮叮,搞得有点转向,也看不清楚线了。   “你住手,白道非,是我的,我……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啦,么么哒~~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10)   “你说什么?”   听见谢明仙问话,猗澜勉强找回来几分清明,强撑在线外,不让自己去靠近那条线。   “白道非,我要带走。”   谢明仙摆了个请便的手势,道:“姐姐随意。”   他一说罢,便去拍了一下栏杆,顿时,缚着白道非手脚的冰链就撤了。   猗澜瞥了一眼荣远晴,荣远晴会意,立即飘着下去,将已经陷入昏迷的白道非捞了上来。   一身白衣尽被血色染了,又褴褛不堪,看着甚是狼狈。那脸上却是煞白一片,嘴唇也是乌紫的。   但即便是昏迷了,白道非皱着的那双眉也不曾松开。   猗澜按下去叮叮叮的声音,飞速地思考了片刻,终于想出来了一个既可以把线抹掉,又可以帮助自己好好完成任务的好办法。   嗯……大概是好办法吧。   猗澜朝着不省人事的白道非望了一眼,把心里的不确定给压了回去。   算了,反正得先把自己救回来。   至于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   目送了猗澜离开,谢明仙拂了一下衣袖,悠然问道:“知道成双的下落吗?”   候在他身后的下属立刻回话道:“知道,一直都有人跟着她。”   “那你们就挑个时间,去把她给请回来。记住,要客气一点。”   “是,属下明白。”   谢明仙看着猗澜她们三人离开的方向,收了脸上习惯性挂着的笑意,似乎是又在筹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荣远晴,你真的还是那个荣远晴吗?   天麟天启遥遥相对,一个在东,一个居西。   其间路途遥远,所隔也远不止千里。   本来呢,御个剑也就能到了的,但无奈,有个重伤的白道非在,所以也就只能在路上经过的一个镇上客栈落下脚。   “主人,您去休息,这些事就交给属下来做吧?”   猗澜又拧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继续给白道非擦着背上的伤口,“不用。”   荣远晴不解,她跟了正主多年,从未见过那位对谁如此上过心。   就连成双小姐都不曾。   猗澜将脏了的帕子扔到盆里,盆里的水立刻便被染了颜色,暗森森的。   她正准备去给白道非除了破破烂烂的衣服,眼角一瞥,看见还有个不懂事的杵在那儿,手下停住,猗澜直起腰,转过去吩咐道:“你,去做两套新衣服回来,还要白色的。”   “是,主人。”   不懂事儿的被教育走了,屋里又只剩下了师徒俩。   猗澜将白道非轻轻翻过身,刚要去解她的衣服,手就被拦住了。   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猗澜眨眨眼,“怎么了?”   白道非眼里一片冰冷,“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猗澜微笑,“你又不记得了吗?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你了的呀。”   白道非冷意不变,“你不是她。”   猗澜把那个好办法搬出来,继续微笑,“我是。”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宝贝们,今天生病了,码的略少,明天补齐哈,么么哒~~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11)   荣远晴的那个替身买完衣服,赶回来的时候,屋里还是一片安静,似乎跟她走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床上晕着的还在晕着,床前坐着的也还在坐着。   但她还是放小心了,将东西放到桌上,道:“主人,您要的东西买来了。”   猗澜嗯了一声,站起身,过去看了看衣服,一脸嫌弃,“就没有更好的了吗?”   替身不解,“主人,反正白道非此次被带回去天启,也是要被刑囚的。就是买了好的,她也穿不出好来的啊。”   猗澜斜她,问她道:“谁说要刑囚白道非了?我说了吗?”   替身越发摸不准她这话里的意思了,但还是立刻弯下腰,认错地回话道:“没有,是属下妄言了。但是主人,谢明仙也说过的,白道非有心要对您不利。若不刑囚,只怕……”   猗澜把衣服扔回去,轻拍了下手,语出惊人:“我不会刑囚她的,不止不会,我还要收下白道非,做我的徒弟。”   “什么?!”替身被惊到了,“主人请三思,此事您……”   猗澜截断她的话头,不悦地皱眉,道:“我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还要你来替我把关了么?”   替身道:“属下不敢,只是为主人安全计,白道非她……”   “行了,我意已决。你,去买衣服吧,记得,要买最好的回来。”   “是,主人。”   替身又朝着床上看了一眼,还是不能理解,不但不能理解,还有点怀疑。   主人为什么突然要收白道非为徒?   只是一时兴起吗?又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可又能是什么事情呢?   猗澜坐回去床前,扭头看她,“还不去?”   替身把怀疑收回去,弯腰对猗澜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主人就是主人。   主人做的任何决定,她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服从,绝对服从。   屋里再次清场,又只剩下来了这对师徒俩,只不过这回的师徒名分,却是已彻底调转了。   猗澜趴到床头,声音里带笑,道:“道非,我的好徒儿,快叫一声师父来给我听听。”   白道非抿着乌紫的嘴唇,显然人是醒着的,但就是不睁开来眼睛,谁也没办法。   猗澜还想再说两句的,结果被压下去多时的叮叮叮,又不甘寂寞的响了起来。   “叮——疼痛级别,A级。”   ……   叹了口气,猗澜直起来腰,去将白道非盖的那被子往上拉了些,“你休息吧,我不会动你的,放心。”   白道非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眼皮子底下的眼珠不自觉地左右转了转,连带着眼睫也颤了颤。   猗澜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爱。   真可爱啊。   也不知是不是那句放心起的作用,又或是伤的实在太重了而致使体力不支,没要多久,白道非终于还是陷进去了昏迷里。   猗澜又趴回去了床头,直勾勾盯着白道非的脸看。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只干看着不过瘾,便忘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伸出手,在白道非的眉毛上顺着刮了一下,刮完了,再从眉梢回到眉心,顺着鼻梁一路往下滑,在鼻尖上轻点了下,最后才落到了嘴唇上。   冰凉凉的,却很软。   猗澜想了想,又去摸了摸自己的,感觉一样,也不太一样。   手指对着捻了捻,感觉不太对。猗澜便摊开手掌看了看,果然不对。   掌指关节那儿磨的都是茧,看着都觉得糙,一点也不像被娇养大的女孩子的手,更不像是她的手。   她这个亲生的,还不如不是亲生的好。   附件里写的,荣岸青是荣远晴的小舅舅,口味跟他外甥女出奇的一致,好成双。所以当谢明仙耍了点小手段,把成双弄到荣岸青床||上的时候,荣岸青也是一点没拒绝都没有的就吃下了。   完全没有做人家的小舅舅做了好些年的自觉,这点也跟荣远晴一样。   后来呢,孩子生了下来,就被发现跟她亲爹特别的像。而她亲爹呢,还有个跟他七八分像的外甥女,也就是荣远晴。   所以成双就把对那两个人的恨意,全都加在自己闺女身上了。   猗澜去拉白道非的手,把她的手章摊向上,眼睛凑近了细细去看,也是有茧子的,不过很薄,摸着感觉刚刚好,不会太过了。   但还是心疼。   她的痛觉神经太敏感了,要磨出来这样的茧子,当初得该有多疼呢。   猗澜低下头,将脸颊贴在白道非的手掌心里,柔柔地蹭了一蹭,就像只温驯的猫一样。   成双想弄死三个人,并且已经成功了一个。   至于另外那两个,只凭成双一个人,还除不了。必须得联合别人一起,才有可能搞得定。   找来找去,成双就找到了白道非。   男人给成双递了一碗水,关切地问道:“双双,你没事吧?”   成双接下水,勉强对着男人笑了下,“没有,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男人在她身侧坐下来,“双双,你到底怎么了?自从昨晚那个白道非来找过你,你情绪就不大好。双双,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担着,好不好?”   成双放下碗,倒进去男人怀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既空洞,又天真。   “你爱我吗?”   男人去撩她的头发,微带笑意,“爱,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呢?”   成双没回答,继续问道:“你爱我什么呢?”   男人答道:“自然是爱你这个人。”   成双闻言笑了,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哈哈。”   “双双,你怎么了?”   成双笑够了,搂着男人的脖子,看着他的眼,认真道:“以前的时候,有个人的答案,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我信了,可我后来,就再不敢信了。”   许多年前,时光还那样好。   荣远晴穿着一袭红衣,张扬又明媚,向她伸出手,“双儿,跟我走!”   她将手递给她,满心都是信任,“好。” 作者有话要说:  嗯狗血要结束了,么么啾~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12)   天启。   几位长老坐在一处,询问荣远晴的替身,都有些不信,“你能确定,那身体里的人,真的是主人吗?”   替身点头,道:“我确定,真的是主人,主人回来了。”   几位长老再三又再三的确认过,觉得没有问题,确实是他们的主人回来了,于是都很是欣慰,只是欣慰完了,却又觉得难解。   “主人为何,要将那个白道非带回来天启呢?”   替身摇头,“我也不知,但是主人说,她要收下白道非做徒弟,且心意已决。”   “什么?!”   几人的表情神态如出一辙,全是难以置信。   “主人怎么会做下如此决定呢?那个白道非,就是再如何,也且算是主人的妹妹啊。再者,那白道非的居心尚且不明,主人怎么可以呢?”   “我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猗澜带着一句反问推门而入,语调散漫,却不是可以容下质疑的意思。   几人一见她来了,立刻躬身行礼,道:“主人。”   猗澜随意嗯了一声,缓步坐去主位上,随意一掸袖角,那抹艳丽的红色便随动作着飘了飘。   眼角稍抬,扫向那几个站着的,“都坐吧,站着干什么。”   那几人对看了一眼,依言坐了回去。   猗澜摸摸指甲,问道:“你们是对我收白道非为徒这件事有意见,还是对白道非这个人有意见呢?”   几人全低着头,不敢轻易回话。   那个替身也不说话,她是早就知道的,并且也是下定了决心了的,要顺着主人的意思走。   猗澜扯了下嘴角,站起身,道:“既然都没意见了,那我就看我徒弟去了,你们自己忙着吧。”   说罢,人就走了,很是洒脱。   替身见状,便也立刻跟着猗澜走了。   只余下那几个长老在殿里,又相互对着看了看,脸上神情各异,一时间,气氛也很是奇怪。   猗澜坐在白道非对面,捧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真好看啊。   就是脸色太白了一点,看着有点惨兮兮的。嗯,但还是很好看,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白兔似的。   白道非微蹙着眉心,稍稍侧了下头,避开了自己对面递过来的那直勾勾的视线。   不论如何,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会是荣远晴。   白道非没骗大翠,她确实和荣远晴,谢明仙还有成双,是一起长大的。   只不过,虽在一起长大,但身份却是不同的。   她是谢荣收养的白氏遗孤,姓白。   而成双,则是谢荣两家共同的养女,没有姓,只有名。   成双成双,愿谢荣永成双,双璧永不缺。   就为了这个意头,谢荣两家也只会待她比亲生的更好。所以,她才是真正和荣远晴,还有谢明仙一起长大的那个。   荣远晴性格恣意,从来做什么都是随心而定的。   喜欢成双时,也是真宠爱,什么好的都会先捧给她。而在得知成双跟了荣岸青后,却也没发火,甚至还去跟荣岸青说了恭喜。   成双也就是因的这一句恭喜,彻底死了心。   所以,若要说眼前这个突然起了兴趣,要收下自己做徒弟的人是荣远晴,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她凭直觉而言,还是不信。   成双找上她时,就曾坦白告诉过的:荣岸青是被成双下毒给弄死的。而这同样的毒,荣远晴也服下过一份,且是成双亲眼看着的。   所以后来得知荣远晴还活着的消息时,成双和她都是不信的。   就是现在,她也还是不信。   白道非不动,猗澜就主动去撩,眨眨眼,道:“好徒儿,你怎么不看我呢?你转过来,你看看我呀。”   白道非就当没听见,仍侧着头向着窗外看。   猗澜不信自己撩不到自己,起身绕到白道非看着的那边,白道非眉一皱,又将头偏去了另一侧,猗澜再跟着绕过去。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白道非不陪着了。   “够了。”   猗澜凑在她面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还问道:“为什么呀?”   白道非移开眼,不去看她,也不答话。   猗澜想了想,忽地将脸凑向前,让自己的脸颊靠到了白道非的嘴唇上,二者碰上的时间还不及电闪,两人便立刻齐齐都向后仰了去。   只不过白道非是意外,猗澜却是得意。   猗澜捂着被白道非的嘴唇掠过的那块地方,演技浮夸的不像话,“哎呀,道非,你怎么能轻薄为师呢?”   白道非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飞红,只是声音还在极力的维持着淡然,“你是故意的。”   猗澜还捂着脸,继续演着一个被徒弟轻薄了的师父,“明明是你轻薄了我呀,你怎么还能说我是故意的呢?道非,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忽然,从身体里四处涌出来的一阵一阵的寒意,硬是把白道非那颊侧的浮红给压了下去,脸色又回成了一片苍白。   咬着牙,极力地忍住了,白道非才没有让自己发抖。   这回的声音不用维持,也是真的淡然了,“那你说,我要如何做,才是对的。”   猗澜叹了声,也没了玩笑的心思。   她知道,白道非这是又疼上了。   “叮——疼痛级别:A级。”   ……   没完没了的疼。   猗澜稍稍向前弯下腰,手托着白道非的后脖颈,让她微扬起头。现在白道非正疼着呢,半点也分不出来躲她的心思,自然也任由她动作。   将脸凑近,嘴唇贴上去白道非的,轻轻地蹭了一下,随即便分开了。   “这样做就对了,懂了吗。”   白道非的眼里有难得出现的茫然,她就这样茫然地看着猗澜,连几乎要受不住的疼都忘了。   这样做,就对了?   可是,她们都做了什么呢?   猗澜没让她再想,将她扶着站起来,向床走了过去,“你身体还没大好,要多休息,不要乱想。乖徒儿,可记住了吗?”   白道非躺到床上,还睁着眼,也不知听没听见去猗澜的话。   猗澜伸出手,遮在她的眼睛上,“快睡吧。”   白道非动了两下眼睫,竟是依言阖上了眼睛,异常的配合。   猗澜微微一笑,脑子里的叮叮叮声停下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挪开手,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睡颜安稳,且好看。   只可惜,这么好看的睡脸,也看不了多久了。   “主神啊,我自己离心甘情愿不远了,你准备接我去下一个世界吧。”   “叮——白道非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快了,也就是今天了。”   “叮——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13)   猗澜没想到,这一准备,竟然准备了一个多月。   主神也没想到,唯一的SSS级的攻略者,竟然错估了任务进度,还估错了这么多,真是难得。   但是,最没有想到的,应该是白道非。   成双已去联系了另外的三大宗族,天麟那边正被舆议,众人威压之下,大厦倾覆,也是很快的事情了。   而天启这里,则比天麟的情势来得更加容易了。   天启的那几位长老,过惯了上头没有人压着的日子,忽然要他们重新弯回去腰,也实在是难事一桩。   但白道非却仍是迟迟未动。   “白长老,我家主人胡闹,这些日子,实在是委屈您了。”   有一个天启的长老出声,另外几人便紧跟上附和他,道:“是啊,是啊,也不知妨碍着您的计划了没有?”   白道非还是一身白衣,脸色却比一个月前好了不少,这就是是猗澜的功劳了。每天各种上好的灵药用着,虽然不能彻底驱除在寒牢里中的寒毒,但至少可以稍稍缓解了冰寒入骨的痛感。   “无事。”   那几个长老相互看了看,摸不大准这位又是什么意思,想了几想,只好出言试探,问道:“白长老,现如今,天麟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白道非望向楼下,那里正有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晃荡着。   “一切如旧,几位放心便是。”   楼下秋千上的人似是感觉到了,蓦然回头,扭向窗口那边看去。   窗边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也并没有谁在看过来。   猗澜握着秋千的绳子,自己继续荡了起来,只是眼一直盯着那边的窗口,对着那一直守在边上的替身道:“你,带我上去,就从窗子那里。”   那替身已不再穿红,而是改回了自己的黑色。只有那张脸,却是再改不回来了。   “是,主人。”   那替身应命,去揽住了猗澜的腰,带着她一动,便飘着到了那窗子外边。   猗澜扒住了窗檐,看向屋里,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可替我劝好了吗?”   白道非早几日就说要离开,她没让。今天还专门请了门里的那几位长老来,想让他们替她劝劝白道非,也是给他们个见面商议的机会。   那几个长老听见猗澜声音的一瞬间,便已收拾好了表情,只当从未提过前话。   “主人,我等无能,实在是劝不下她,还请主人责罚。”   为防猗澜扒不住窗檐,那替身的胳膊就一直揽在猗澜的腰上,没有松开的打算。   猗澜去看白道非,问她道:“好徒儿,你当真不愿意留下来陪着为师吗?”   白道非似乎这时才注意到窗边扒了一个人,转过去身,瞥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行为如此不规,又如何能成他人之师?”   这是这个月以来,白道非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猗澜高兴,顺便就把她话里的重点给画偏了,道:“可是,我只想做道非你的师父,并不想做他人的呀。”   语气诚然,说的认真极了。   白道非却并不买账,走近到窗前,垂眼一扫而过,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但猗澜知道。   侧头朝那替身看了一眼,替身会意,却有些担心,“主人,万一您……”   “不会,你先下去。”   替身无法,只得应了是,自己先飘下去了。   猗澜腰上少了条胳膊,白道非眉间那道微不可查的小皱结也就跟着解开了。   谁都没发现。   除了彼此。   猗澜仰着脸冲她笑,“这样,我们打个赌。待会儿我撒了手,你若是来救我,就留下。你若不救我,那我就放你走,如何?”   白道非冷然,“不如何。”   猗澜不管她,自己在那倒数,“三,二,一。”   一数完,猗澜同时放开抓着窗檐的手,脸上带笑,她看见白道非动了。   也不过眨眨眼的功夫,猗澜落地,揽着她却是一抹黑。   猗澜轻叹了声,抬起头,向着楼上喊道:“你赢了!我放你走,走吧!”   白道非扶着窗檐,就是方才猗澜扒着的地方,向下看。   两人视线相接,却谁都没再说话。   天麟。   谢明仙坐在主位上,一一扫视过在座的几人,最后落在了成双身上。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哥哥等了你好久。”   成双讥诮一笑,“你等我回来?你等我回来干什么呢?囚禁我吗?就跟你刑囚白道非一样吗?”   谢明仙满脸讶然,“妹妹,你在说什么啊?”   成双呸了一声,“你真让我恶心。”   在她不知道真相之前,她或许还会对谢明仙留有两分幼时的情谊在,但现在真相大白了,她也知道了,当年推她步入深渊的那只手,就是他谢明仙伸出来的。   除了恶心,成双对他,再没别的感觉。   兄妹反目成仇,这样的戏码,另外那三家看的津津有味。   看够了戏,今天的正事才被搬出来。   相月二十五晚上,正是五家齐聚遥知台议事那日,柘棠村全村的人都被火烧而死,且村里未有一人得以逃生。   有人发问:“谢掌门,我听说大火肆虐之时,正有你天麟的门人在场的,你门下之人为何不救人?”   谢明仙配合回话,道:“不知道。”   有人再问:“我等也听闻,那村子在遭火烧了前,曾出过闹鬼的传言,谢掌门可知道此事吗?”   谢明仙仍然配合:“不知道。”   该走的流程走完了,成双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便先关去冰牢里待上个几天,兴许待过了,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明仙不动,倚着椅背,脸上似笑非笑,“你以为你能动的了我吗?”   成双也笑,却是冷意,“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呢。”   当年,她给荣岸青下过一份毒,也给荣远晴下过一份。荣远晴走运,得了重生秘法,回来了,荣岸青却没有这么好的命。   如今,她又下了一份毒,只等着看谢明仙有没有那等的好命。   谢明仙一派自然,似乎并不怕,“成双啊,你的那些伎俩,全都是我教的,你以为我会没有防范吗?”   成双站起身,抽出来腰间的鞭子,一下便甩到了谢明仙的脚边,狠厉无比。   而那被鞭子抽到的地毯,登时便发出了腥臭的味道。这地毯乃是灵兽皮毛所制,轻易不会损坏,而今只是被鞭子抽到,便有如此巨变,实在骇人。   谢明仙眯眼看去,确定了,文章是在那鞭子上。   成双握着鞭子,笑了,是难见的畅快。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14)   猗澜靠坐在树下,嘴里衔着一根草,上下左右的调弄着打发时间。   这情景又和刚来那时一样了。   替身递过来水囊,“主人,再往前走就是天麟了。”   猗澜没去接,只是问她道:“你确定她真的在天麟吗?”   这个她,替身不想也知道是谁。   递水囊的手还举着,替身回答道:“确定,属下已经命人查探过了。”   猗澜嚼嚼草茎,也还是没接,“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替身只好将水囊收回去,但也并没有就真的自己喝了。   那日,白道非刚走,几位长老便就按耐不住了。   幸得有这个对荣远晴忠心不二的替身在,否则猗澜现在就不能在这树下头,悠然的衔着草玩儿了。   本来么,她倒是也不想出来的。   反正天启的那几个长老呢,肯定是不敢杀了她的,最多也就关着,还得好好的关着。   但是没办法,架不住主神过来叮叮叮啊,烦的不行。   主神说,白道非想再一次把这个世界摧毁,你得去阻止你自己。   猗澜抬手去掏掏耳朵,没说话。   主神发现了,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猗澜就扯着嘴角一笑,说你猜。   主神:“……”   它果然还是低估了猗澜。   从柘棠村开始,到柘棠村结束,全都在白道非的计划之中,那么也应该全都在猗澜的料想之中。   从一开始,白道非所谋的,便就不只只是让双天覆灭。   世上再无修道人,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猗澜知道,并且支持。   这个世界的修真界,实在是太脏了。没有人想要真的成仙而去,也没有人修行是真的为了普渡世人。他们只想着如何在现世威风得意,如何能成那天下第一。   或许多年前还有抱着至纯信念之人,比如白家,但是白家灭门了,那些人也就跟着全死了。   只留下白道非,让她来彻彻底底地清洗这个世界。   先前的SSS级世界被摧毁过半,就已经造成了主神内部的极度混乱。好不容易才将时间维度调回来,它绝不能让混乱再一次发生。   “叮——脏不脏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完成你的任务。”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我自己觉得脏,我难道不应该帮着自己一起,把这个世界洗刷干净吗?”   一条路不通,主神决定再换一条:“叮——你尽快完成任务,下一个世界的你自己还在等着你去接。”   猗澜听着觉得不错,这条路就算是通了一多半。   主神趁热打铁,说你如果能完美的完成任务,那么下一个世界我就再给你一个特许,你可以随便要什么。   猗澜微笑,跟主神合力把另一小半的路通开,“别的就不用了,你继续和我共享痛觉就行。记住了,是和我。”   主神:“……叮——你尽快完成任务,完成之后再说。”   替身见猗澜似是在出神,怕她是在伤心那几个长老的所为,低声宽慰她道:“主人,属下会永远跟随您的。”   猗澜猛地眨了下眼,回过来神,“什么?”   替身不嫌烦,乖乖地把话重复了一遍,又道:“主人,谢明仙虽……但您若与他联手,重新夺回天启,也非是难事。”   猗澜吐了嘴里的那根草,“你以为,谢明仙现在处境如何。”   替身不确定道:“虽然白道非消息封的严,但是,或许谢明仙他尚有天麟余势也不一定罢……”   猗澜站起身,拍拍衣服,道:“他的处境,只会比我更坏。”   替身忧心,“那主人,我们该如何呢?”   当年谢荣合璧的盛势,如今全分在东西两天了,如果天麟天启都被白道非控下,那么,他们想要再起,绝非易事。   “不如何,”猗澜向着天麟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还不走?”   替身立刻被转了注意力,放下心中所忧,快走到猗澜身后,唤出来剑,施了剑诀,道:“主人,我们走了。”   “嗯。”   天麟。   成双看向白道非,眼中满是不解。她们当初说定的,只要解决了天麟天启,各自报完仇便算是结束。可如今白道非所做的,却绝对不止是约定中的那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道非端坐着,腰身笔直,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没有为什么。”   成双不信,道:“你不会做没有缘由的事情,这一点,我还是知道你的。”   白道非抬起眼去看她,脸上不改淡漠,“我说了,没有为什么。”   成双还是不信,兀自猜测道:“我与你也算是相识多年,你是从来不肯轻易暴露情绪的,莫非……你是为了大翠吗?”   没听见回答,她又自己接上道:“若你是为了大翠,就算了吧。你许是还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大翠那死丫头了,她现在,是荣远晴。”   这荣远晴三字,成双说的极为艰难。   即便是她如今知道了,当年把自己当做礼物送出去的并不是荣远晴,可那一句恭喜,却还是荣远晴亲口说的,她不能忘。   白道非手指微动了下,几不可查,“她不是荣远晴。”   “不可能。”   成双下意识地便要反驳白道非,可否定的三个字一冒出来,她自己却愣了。   为什么不可能?   她这是用什么心态,说的这不可能三个字?   咬了下嘴唇,成双思考着要为自己的话补救一二,可去看白道非,人家好像根本就没在意她这话里的许多心意。   但话还是要说的。   就算不骗旁人,她也得骗骗自己,“你为什么说她不是荣远晴?她是亲口跟我说过的,她回来了。”   “你信?”   “我信。”成双把自己骗过去了,还要强调道:“我相信,就是她回来了。”   “随你。”   白道非撂下无所谓的两个字,起身便向窗边走了过去。   有人来了。   “道非,我的好徒儿,快把我拉上去!”   外头窗檐上,正扒了一个人,穿着一身红衣,张扬又明媚,且没有碍事的人在,只是看着便觉得舒心。   伸出手,将人拽了上来,胳膊揽在腰间没撤开。   “你怎么来了?”   猗澜看着她,笑道:“来找你啊。徒弟闹脾气跑了,我这做师父的,总要把人寻回来吧。”   白道非就只当没听见后半句,心情愉悦。   成双听见这边的动静,跟过来一看,又愣上了,“是你……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猗澜回头,“双儿?好巧,我想找的人都在这呢。”   成双听见那声称呼,瞬间又把脸上的表情收拾了,还是先前的嫌恶,“你来这里做什么?”   猗澜指指白道非,道:“来找徒弟啊。”   “徒弟?”   成双看看白道非,再去看看猗澜,还是没看懂。   “什么意思?”   猗澜哦了一声,道:“双儿你还不知道吧,我收了道非做徒弟呢。”   成双:“……什么?!你同意了?”   后半句她问的是白道非,可惜白道非没回,也就算是默认的意思了。   她现在倒是有点相信白道非的话了。   荣远晴是从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收徒这种事,于荣远晴而言,就是大麻烦一桩。   成双上上下下地去打量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人,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大翠还是大翠的时候,白道非执意要收了人做徒弟。   如今,大翠不知还是不是大翠了,反过来把又师父收做了徒弟。   这俩人间的师徒之事,当真是难以言尽。   不能理解的人出去理解去了,屋里又只剩下了难言名分的师徒二人。   “好徒儿,你跟我走吧。”   白道非撤回来胳膊,就当没听见那个称呼,“去哪里?”   猗澜拉住她的手,“随便,有你一起就行。”   白道非垂眼,看着牵在一起的手,同意了,“可以,但你要等我。”   “要等多久?”   “很快。”   猗澜把手跟自己的牵在一起,十指相扣,“那我等你。”   “叮——任务。”   白道非的视线半点也移不开,“好。”   “叮——任务。”   猗澜掏耳朵,“你好烦。”   “……叮——任务。”   “你休眠吧,我保证明天完成任务,行了吧。”   “叮——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束掉这个世界 下一个世界预告:人鬼play 另外,昨天没能更新实在抱歉,因为身体状况很差,而且反复不定,请假也没来得及,真的很抱歉啦~~抱住所有的宝贝么么啾~   ☆、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15)   难得的,师徒俩又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猗澜趴在白道非的身上,听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还有点舍不得。   两个人都没睡着。   “你是谁?”   沉默了好半晌,白道非还是问了出来。   猗澜没动,继续在她身上趴着,随意答道:“我就是我呀。”   白道非抬手,扶在她的肩上,并不准备让她随意。   “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就和初见时猗澜问她的一样了。   猗澜拉下她的手,自己用手掌撑在她头两旁,眼睛对着眼睛,这样近的距离,什么都不能隐藏。   “我叫什么,重要吗?”   “重要。”   “那我就叫大翠吧。”   “为什么?”   “你喜欢啊。”   一问一答,流畅无比。   可白道非却突然觉得很难解,尤其是对自己身上的这个人。   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喜欢,仅仅是这样的理由,她就可以当自己随便是谁吗?   的确,她是喜欢大翠的。   但她不是喜欢大翠这个名字,她喜欢的,是大翠身体的那个灵魂。   一时温顺乖巧,一时却又妖异的能迷惑人心。   那是大翠,也不是大翠。   “如果,我更喜欢荣远晴呢?”   猗澜眨眨眼,笑着说,“那我就叫荣远晴。”   很无所谓的态度。   自己是谁,身上的这个人,根本就在意。   无所谓。   白道非突然觉得很愤怒。   把人推起,两人面对面坐着,外头有月光照进来,半昏半明,气氛难言。   “我要你清楚,你自己到底是谁,并且时刻不能忘了,知道吗。”   这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猗澜却觉得很受用,点点头,她说:“知道了。”   “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   白道非盯着她的眼睛看,不许她闪躲。   猗澜本来就没有打算要躲,不止不躲,她还要完成任务。   就是现在。   “我叫,荣远晴。”   统共五个字,猗澜却是一字一顿,说的极其慢。且边说,边抽出来了把匕首,稳准狠地插进了白道非的后心。   有血汩汩地涌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想把白道非身上的衣服染成红色。   “叮——疼痛级别:A级。”   ……   休眠了的主神被猗澜共享痛觉的提议坑的又活过来了,就算不能报复,也要来搅一搅局才算甘心。   猗澜听着声音嫌烦,“你能不能闭上嘴,自己去一边疼?我还要给你做任务呢,你这么叮叮叮,我会突然就不想做了的。”   主神:“……”   行,我闭嘴,看你怎么把任务做出来朵花。   平时里有一丁点疼都会被无限倍放大的白道非,现在却像是痛觉神经被切断了似的,仍坐的笔直,就面对着猗澜。   一动不动。   猗澜把匕首□□,利器和血肉的摩擦发出特殊的声响,在这深夜里变得尤为清晰,也尤为悦耳。   掏出来一方帕子,那帕子的一角还绣着朵兰花,极是素雅好看。   猗澜就拿着这方帕子,去擦匕首上沾到的血,一点一点的擦,动作很是细致。   “现在,你信了吗?”   白道非认出来了那把匕首,的确是荣远晴的。   那这个人,就真的是荣远晴了吗?   自己对自己下手,且这么狠,主神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叮——她没有心甘情愿,如果现在死了,也算是你的任务失败。”   猗澜不耐烦,“不是让你闭嘴了吗?”   主神:“……”   行,算我多事,下一个世界你被你自己玩死,我都不会再吭声的。   忽的,外面清冷的月光不见了,转而竟变成了灼灼的火光。那火光伸出来舌头,肆无忌惮地舔过每一个它能触及到的地方,把各处都吞进肚里的火海。   白道非苍白的脸都被那火光映红了,还有原本藏在暗中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变得清晰无比。   她还是不信。   “你到底,是谁?”   血流不止,疼的不能再忍耐的时候,白道非也只是晃了一晃,不肯倒下。   “回答我。”   猗澜扔了匕首,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是谁,就这么重要吗?”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谁,以何种身份存在,甚至不存在,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猗澜对自己,就是无所谓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才导致的那个四处搞破坏的自己蹦出来的吗?   猗澜不知道。   但她乐于去探索一下。   “回答我。”   白道非执着于答案,推开猗澜,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猗澜手伸到她的脑后去,握住她的后脖颈,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明白了吗?”   没有彼此,更不存在我和你。   我们从来都是一体的。   所以,为自己而死,你愿意吗?   “叮——任务完成。”   “叮——十秒钟后进入下一个世界,请做好准备。”   “这么快?”   “叮——你已经花费很长时间了。”   “我是说走得快。”   “……五,四,三……”   十秒钟过去的很快。   猗澜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白道非那张对着她,笑着的脸。   衬在火光之下,简直好看的耀眼。   这是她自己。   她自己说,愿意。   我愿意为了你而死去,只要是你的要求。   因为你就是我。   所以没什么不行。   最后一秒结束,猗澜就立刻被拽离了大翠的身体,陷入了一片白茫茫里,除了白,什么都看不到。   但很快,这片白就慢慢地黑了下了,一直变到跟那片白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哪里?”   “叮——你的梦里。”   “梦?”   “乔医生?乔医生?醒醒,有病人来了!”   甜甜的女声不停地叫着,终于把陷在梦里的猗澜拽了出来。   但是别人看不到她的梦境,他们看到的,就是猗澜身体猛的一挣,把自己给挣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缓了几秒,猗澜才适应过来。手抵着额头,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那个把她从梦里拽出来的,很有点甜的声音又响起了,就在自己侧边,是一个的小护士发出来的。   那个小护士笑着说:“乔医生,上夜班辛苦啦!外面来病人了,你快去看看吧。”   放下手,猗澜勉强笑笑,精神很不好。   她现在是连上了二十四小时班的乔巧,乔医生。   “好的,我这就去。”   “哎乔医生,你等一下,”叫醒她的小护士又叫住了她,往自己口袋里摸摸,掏了块巧克力出来,递给猗澜,“先吃一块吧,补充下能量。”   猗澜接下,再很有礼貌地跟小护士道谢。   小护士摆摆手,“谢什么,你快去吧,病人还等着呢!”   猗澜点点头,就向外面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人|鬼play要来了~~   ☆、寻找真相(1)   “那乔医生,还有什么别的要注意的吗?”   猗澜嘴角挂着和煦的笑,“没有了,平时多注意休息,忌吃辛辣,其他的就和住院时一样就行了。”   病人点头,跟她道过谢,就起身离开了。   送走了病人,猗澜叹了口气,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都疲倦极了。   歇了好几分钟,人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钟,放在平时,走廊上早就是人来人往的了。但今天没有,人特别少,少的很不寻常。   猗澜就只当没注意到,一路走进公共卫生间里。   卫生间的角落里,点着味道很浓的檀香,遮盖掉了别的味道。闻着也并不冲鼻子,只是让人觉得有点头晕。   猗澜打开水龙头,顿时,哗啦啦的水声就在卫生间里回荡了起来。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冰凉凉的感觉立刻让昏沉的脑子清醒了。   呼了口气,把水龙头拧上,猗澜抬头去看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仿佛白纸,而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晕在纸上的墨。黑白分明,除此之外,再无第三种色彩。   猗澜看了一会儿,原本疲倦的脸上,突然就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医院的公共卫生间里,是没有镜子的。   为什么这里会有?   “嘭!——”   突然的撞响声引得猗澜猛地回过头去看,有一个隔间的门敞开了,摇摇晃晃的发出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老旧了一样。   窗子是开着的,所以门应该是被风吹的撞起来的。   这么想着,猗澜脸上惊恐的表情淡下去了不少,但是不安,她往隔间那边走了一点,轻声问:“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只有她的声音在空阔的卫生间里荡了荡,然后消失。   洗手间里没有别人的这个认知,让刚刚消散点的恐惧感又聚了回来,并且有不断放大的意思。   猗澜扭头回去看洗手台,那里的镜子又不见了,只剩下白花花的墙壁,丝毫没有挂过镜子的痕迹。   不敢再多留,她转身就向门口走去,脚下快的生风。   但还是迟了一步。   卫生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起来了,猗澜握住门把手,怎么都拧不开。手掌拍在门板上,她焦急地喊:“外面有人吗?请帮我开一下门!有人在吗?!”   没有人。   这个洗手间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没有人能听到一丝一毫从这里传出去的动静。猗澜连着拍了好几分钟,嗓子都叫哑了,还是没有人来。   门不通,就只能走别的地方了。   猗澜到那扇开着的窗子前,几乎是用跑的,一刻不敢停。   窗子是开着的,她都能感觉得到从外面刮进来的热风,这就是她逃离这里的唯一出口了。但是,这是在十楼。   她要离开,就只能跳下去。   手扶着窗框,指节紧的泛白,跳下去?   “跳下去……跳下去……”   阴冷黏腻的声音,如同水蛇一样,蜿蜒而上,一直到耳边,重复着那三个字,仿佛教唆。   猗澜一动不动,她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意和重量。   那冰冷圈住她的腰身,把她整个人都包进去,让她无法逃脱。   “跳下去……跳下去……”   随着这声音,猗澜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上好像多了一只手,用力地把自己往窗外压,要把自己从这窗子推出去一样。   猗澜扒着窗框不放手,跟那股力量对峙:“放开我……”   “为什么……你不是要跳下去吗……”   那声音发问了,可是猗澜半点都不想回答她,只是挣扎着和她抗衡。   没过一会儿,那力道忽的就撤开了,同时覆在猗澜身后的那阴凉的感觉也没了。来去诡异,就跟那面镜子的出现和消失一样。   不敢确定是不是安全了,猗澜赶紧离开窗口,重新回到门那边,用力地拍打着门板,“外面有没有人啊?开开门!有没有人啊?……”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猗澜的背抵着门板,不安地扫视过洗手间里的每一处角落,并没有哪里不对。但就在她收回来视线无意的向洗手池瞥了一眼时,整个人就又僵住了。   那面消失的镜子,又出现了。   那里头,正映出来猗澜朝着镜子看过去的半张侧脸。   “真好看啊……”   几乎是同时,那个声音也回来了,就附在猗澜的耳边,似喟叹一般的说着夸奖她的话。   一只冰凉的手伸到猗澜前面,一颗一颗的解开白大褂的纽扣,动作缓慢,像存心要折磨人似的。   穿在白大褂下面的,是一件暗蓝色的丝绸衬衫,质感很好,乔巧很喜欢,但显然,现在在她身上放肆的这只手也很喜欢。   手在衬衫上的划了划,贴在猗澜耳边的声音又响了,她说:“这衣服触感真好,就和你的皮肤一样的滑……”   也许是先前解白大褂的纽扣解烦了,这次那只手没再慢慢地给解开衬衫的纽扣,而是一下子扯开了,上面的纽扣绷散在地板上,滚了好几下,一直滚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覆在猗澜身后的冰凉,圈着把猗澜压到洗手台边上,仰起她的脸,让她看着镜子。   “看看你自己……多好看……”   镜子里的人,白大褂堆在肩头,暗蓝色的衬衫被敞开,露出来里面的内||衣,是跟她皮肤一样的颜色,雪白的。   脸被仰起,眼角被逼得发红,整个人从上到下的都散发着被凌||虐的气息。   可怜的像小兔子一样。   “放手……你,放手……”   猗澜忍住颤抖,跟胁迫着自己的人或非人提出要求。   然而这个要求是无用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样吗……”那声音一边说着,那手就一边在她身上游走,滑过她暴露在空气里的每一寸皮肤,“可是我喜欢……我很喜欢……”   被那只手碰过的地方,阴冷的温度简直刺的皮肤发痛。   这还没有完。   另一只让她仰起脸的手,转而环住她的下颌,让她把头歪到一侧,露出来毫无防备的脖颈。   一样的阴冷,这次还多了湿滑的感觉,顺着脖子,从上到下的滑过去。   全无预警,身后的那位咬了下来,狠狠地,尖齿入||肉。   “真想就这样吃了你啊……”   “叮——疼痛级别:B级。”   ……   这两个声音是同时响起来的。   猗澜眉心紧皱,尖锐的疼痛感拉扯着理智,几乎让人无法思考。   这是她自己?   什么时候添的这个爱咬人的喜好了?   背后的那位松嘴,在自己咬过的地方又舔了一下,“有人来找你了,我们下次再继续……”   说完,那些阴冷就如退潮,四下散开,跟从未聚起来过一般。面前也再没有镜子,好像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失去钳制,身体前后晃了下才稳住没有跌下去。   门外的叫声也像是被按下开关,突然地就响了起来,“乔巧!你开开门!乔巧!……”   猗澜颤着手去把衣服拢起来,扣上白大褂的纽扣,努力把刚才的狼狈全都藏起来。只是脖子上的伤口……   没有了。   手摸不到,但是她还是不能信。刚才被咬的感觉,真真切切的,就算没有流血,至少有个伤口的……   可确实什么都没有。   门外的叫喊声更大了一点了,“乔巧!乔巧你在吗?!……算了,直接把门撞开!快点!……”   就在众人准备合力撞门的时候,门被从里开开了。   猗澜苍白着脸,看过围在门前的众人,微微颔首,道:“我没事,劳动大家了,抱歉。”   站在最前的一个男医生满脸关切,问:“乔乔,你没事吧?怎么在里面这么久都没出来呢?我都快担心你死了。”   猗澜抿了一下嘴唇,摇摇头,“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忙说没事,又见那男医生满眼都盯着乔巧,不好意思再做电灯泡,就全都借口散了,给他们腾地方。   那男医生满眼担忧地问道:“乔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去做个检查吧?”   “不用,只是有点感冒。”   “那……”   猗澜不自在的拢了一下白大褂的领口,“我先去忙了。”   “哦好,那我……”   没再等男医生说什么,猗澜就颔首绕过他离开了。   遇到这种事,再继续上班是不可能了的。   用手机给科室主任发了条请假的信息,猗澜连办公室都没回,白大褂也不换下,直接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把门关上,听着嘭的一声响,好像这样就能把一切都关在门外了。   把窗帘拉上,猗澜脱掉白大褂,把里面的那件丝绸衬衫扔进垃圾桶,立刻就去了浴室冲澡。   温热的水从上浇下来,一点一点把皮肤记得的冰冷驱除。   趁着这个空,猗澜去把已经亮起的第二个附件点开,仔细地看着这个世界的资料。   看了半天,她发现,这个世界她是来过的,还是很久之前。她来的那会儿,这个世界还只是S级的。   而且,这也是唯一一个,她做了但失败了的任务世界。   “主神,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从S级的世界升级成SSS级的,并不容易,比攻略者的升级都来的要更难。   “叮——问你自己吧。”   猗澜:“……”   嗯,看来主神心情不太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宁音。扔了4个地雷 感谢寂言扔了2个地雷 感谢蓝海扔了1个地雷 感谢秦寒扔了1个地雷 感谢秦寒灌溉营养液+9 感谢阿九灌溉营养液+15 感谢卫小染灌溉营养液+20 感谢以上所有的宝贝,也感谢所有一直在支持的宝贝们~~么么哒~~   ☆、寻找真相(2)   主神让她问自己,显然不是这个跟它对话的自己。   S级的世界,升级成SSS级,反正肯定比她的升级来的要难得多。   就算留在这个世界并且已经变成鬼||魂的自己知道缘故,但是这个自己会不会愿意把答案告诉她还得另说。   上个世界跟白道非的相处,她就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自己。   她觉得自己是谁无所谓,白道非却一直在给她强调,让她一定要时刻记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自己到底是谁?   猗澜关掉花洒,走到镜子前,抬手擦掉上面的水雾,看着模糊的镜子里映出来的乔巧的脸。   身体是乔巧,灵魂叫猗澜。   她是猗澜。   这一点,不能忘。   就算是要跟另一个自己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也不能忘。   这就是她的钥匙,白道非给的,她要握紧。然后带着这把钥匙,在另一个自己手下求取一线生机。   毕竟主神也透露过了,这个世界,她可能要被自己玩死啊。   附件里没有给世界介绍,只给了一个任务内容,但这个也足够了。   有一桩陈年旧案,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她要做的,就是把那起案子的幕后黑手找到,让自己报仇。   报完仇后,按照主神所想的,就是要让那个自己心甘情愿的死去。   不过暂时也不急。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好好地扮演乔巧,让那个自己相信,她确实是一个可以任意操纵的对象。   不再看镜子,猗澜扯了一条|干|毛巾擦干身体,裹上浴袍就回卧室去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   早上跟自己在洗手间的那一会会儿,感觉好像很短暂,但其实都好几个小时了,不然也就不会惊动那么多人来了。   带头的那个男医生,叫陈青的,是乔巧的青梅竹马,明恋乔巧。奈何流水无情,人家乔巧从来就没这个意思,只当他是个好朋友,也是明白告诉过他的。   但更没奈何的,是人家不相信。   人家以为乔巧只是害羞,所以才一直不答应。   这份自信,也是相当的少见了。   猗澜把被子往上扯了一点,淡淡的馨香就飘到了鼻子里。大约是职业使然,乔医生特别爱干净,被子多少天一晒,多少天拆了一洗,都是算着日子的。   主神还算有良心,怕她崩了乔医生的人设,特地在附件里添了一个附件,介绍的就是乔医生的人生经历以及所有人际关系。   乔巧,女,现年二十四岁,国外学成归来,目前就职于市第一医院普外科。为人个性随和且善良,与科室同事相处良好,得昵称“乔乔”。不婚主义者。沉浸于科研工作,20XX年7月21日凌晨,因劳累过度而猝死。   算算时间,是在她来之前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也亏得走运,昨晚竟然没一个人来办公室找她。要是有,哪怕就一个,她现在都不可能安安稳稳躺在这儿了。   啊,不对,她要收回前话,一点都不安稳。   因为可爱的她自己又来了。   外面的太阳灼灼,全都被厚实的窗帘隔绝在外了。屋里虽然开着灯,但是灯光颜色惨白,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温暖的感觉。而可爱的自己,就是在这片不温暖里来的,还带着周身的阴冷给自己降温。   调整好状态,乔巧上线。   苍白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恐惧,只有眼睛还紧闭着,眼睫剧烈地颤着,极力地想要骗过自己。   “我们来继续……继续……”   那森森的鬼气就笼在她的周身,不容她躲避,哪怕身上裹着一层被子,也不能抵挡分毫。   身体瑟瑟发抖,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没听到……没听到……   我什么都没听到……   “乔乔……睁开眼睛……看看我……乔乔……”   身上蓦然多出来了一份重量,虽然很轻,但确实存在。猗澜把眼睛闭的更紧了点,完全不敢按着身上那位说的做。   这是乔巧该有的反应。   一心搞科研,从来不相信鬼神之事。但切切实实的真的撞了鬼,心里还是害怕的。尤其是一天之内接连二连三的撞,连让她骗自己,这是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幻觉的机会都不给。   这个自己真是太坏了。   阴冷的口吻似拐骗一般的亲昵地叫着猗澜,一遍又一遍。   “乔乔……乔乔……”   猗澜咬着发白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是明显的抗拒。但是落在身上那位的眼里,这就是无声的邀请,于是就做的更放肆了。   身上的被子被抽离,改而换之的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身体,覆在她的身上。以最亲密的姿态搂着猗澜,同样冰冷的嘴唇贴到猗澜的耳边,声音沉哑,“乔乔……喜欢吗……”   凉的冰人的手指钻进浴袍里,不容拒绝的在她的皮肤上滑行,从两边的丰|满中穿过,一直向下,在她肚|脐周边打着圈儿,撩拨意味十足。   只是指尖传到皮肤的冰凉,让所有撩拨都不能成形。   “不要……不要……”   猗澜觉得忍受的差不多了,决定开始表演抗拒的情节。   身上的那位决定稍稍配合一下,“不要,也可以。但你要先睁开眼睛,看看我。”   猗澜仍然闭着眼,不跟她轻易做交易。   “真的,你……你真的能保证吗?”   那位趴在她耳边笑,手指又活动了起来,“你再不睁开,我就不确定了。”   闻言,猗澜就咬着嘴唇,怯怯地把眼睛一点一点睁开。   等到她完全睁开眼后,看到的,就是一张噙着笑意的漂亮的脸。虽然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但半点都没有损了那张脸的漂亮,反而更添了一种神秘的感觉。   猗澜看着脸,有点入神,怔怔问道:“你……是谁?”   乔医生单身二十四年,还是不婚主义者,从未对身边人的容貌上过心,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脸,此时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也是顺了这个自己的心意。   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是很好看的,特别好看,没有人比得上的好看。   她,自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啊真想就是她自恋啊哈哈哈哈~   ☆、寻找真相(3)   猗澜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时候,自己也还只是SS级的攻略者。   按照攻略者升级的条件,她只要做满十个S级及S级以上的世界的任务,就可以升到SSS级,也就是封顶。   有攻略者说,SSS级攻略者,是离主神最近的存在。   这个存在,也就是猗澜。   再说回猗澜的自恋。   猗澜做任务,从来不寄宿于别人的身体,她是用自己的精神体。   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弊端。   好处是精神体可以分裂,也就是说她可以在同一时间内,做好几个任务。也就是因为这个,她升级的速度才会这么快。   而弊端呢,也很明显,就是像现在这样,一不小心死了,就是四分五裂。分裂出去的精神体成了单独的个体,不会再那么乖乖听她的话,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叛逆的事情,就比如摧毁个任务世界什么的。   “你……是谁?”   她虽然这么问,但是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   然而,身上趴着的这位竟然回答了,还是很标准的答案,没有忽悠她的意思。   “我叫向秋,死的时候二十三岁,生前……是个演戏的。”   演戏的?   演员?   猗澜回想了一下,好像当时确实是这么个身份,但好像又不止是这么个身份。   见她走神,向秋就笑了一声,很是轻佻的,“怎么了,乔乔是认识我吗?”   猗澜回过神,对上自己美的妖异的脸,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这个很难搞定的自己心甘情愿,“你……去世多久了?”   向秋从她身上下来,侧着支在她旁边,答道:“不久,也就五年。”   都已经五年了吗?   猗澜瞄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没直接去拿,而是先去看了一眼撑着手肘侧在那儿的向秋。   向秋看见了她这些小动作,也知道她想干什么的,就轻声笑了一下,说:“乔乔要是不信我,就拿手机搜一下吧。五年也不长,总有人还记得我。”   猗澜迅速地从床上坐起来,够到手机,握在手里。但还是没有直接去搜,而是又去跟向秋委婉的确认了一遍,她说:“我长年在国外,所以,对国内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所以,我……”   向秋很是善解人意地微笑:“没事,我知道,你搜吧。”   然后猗澜刚一低头,准备解锁,背后就突然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猗澜一动不动,整个人跟僵住了似的。   很是“善解人意”的向秋就搂着她的腰,靠在她的耳朵边上,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抱着你,乔乔,快搜吧。”   “只要搜了,乔乔就会相信我的。所以乔乔,快搜吧……”   猗澜手指一顿,把手机解锁,点进去搜索页面,颤颤地在搜索框里打上“向秋”两个字,然后点下搜索。   瞬时,便有无数条相关消息蹦了出来。   影后向秋不幸因故辞世。   已故蝉联影后向秋的最后一部作品《春向秋》……   ……   原来是真的。   这个自己不止是个演员,还是位影后呢,怪不得演技精湛。   真有意思啊。   “这下乔乔相信我了吗?”   贴在耳边的声音这么问了一句。   “嗯,”猗澜嗯了一声,手指不小心又往下拉了一点,只看了一下,她就迅速地把页面拉回了最上面,点着第一条消息,没有戳进去,问:“你……你是因为什么,才,才……”   “想知道?”   “我……我只是……”   向秋握住猗澜的手,带着她的食指在第一条消息上按下去,“乔乔想知道,就看吧,我不想瞒乔乔任何事情。”   话说的很漂亮,也很暧昧。   第一条消息被戳开,猗澜一点一点拉着往下看。   这条消息里说,向秋是在外出度假的时候出的意外。   五年前的深秋里,刚下过一场雨的晚上,向秋在好友生日宴结束后乘车回到度假别墅的时候,遇上山体滑坡,向秋本人以及同车的助理和司机,三人全部遇难。   文字信息下面还配了好几张图片,正是向秋坐的,出事的那辆车,车身损毁极其严重,图里还有不少人在清理压在车上的碎石。   看完,猗澜抿了一下发白的嘴唇,说:“抱歉……”   向秋又笑了一声,嘴唇贴着她的脖颈,“乔乔跟我道歉干什么,又不是乔乔的错。”   猗澜关掉搜出来的那些页面,作出努力忽视掉自己背后搂着的那位的表情,镇定道:“你……不,向,向小姐,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向秋没正面回答,只是伸手去戳手机已经黑掉的屏幕,问:“乔乔,你相信山体滑坡是真的吗?”   猗澜给自己铺路,疑惑道:“不是真的,难道……这个报道,是假的吗?”   向秋无比自然地走上这条路,“这就是我想麻烦乔乔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点开作者专栏有惊。。嗯惊喜∠( ? 」∠)_   ☆、寻找真相(4)   “麻烦……我,什么?”猗澜稍稍侧过头,拿眼角去瞧向秋,说:“向,向小姐,我只是个医生,可能帮不到你……”   向秋环住猗澜,右手的食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嘘——乔乔只要想,就一定能帮到我。乔乔,你想帮我吗,嗯?”   说着,向秋的手指就顺着猗澜的嘴角,从嘴唇上滑了下去,在她的脖子上摸索着,找到了脉搏跳动的地方,有些尖锐的手指甲就按在那里。   这下就是不是选择题了。   喉骨上下动了一下,紧张和害怕都表现出来了,猗澜对自己的演技也很满意,声带紧绷着,言语艰涩,“我,我当然想帮向小姐。只是,只是我怕,我会拖累你……不但没有帮到忙,反而,耽误了向小姐的事情……”   向秋嘴角抿着笑,锐长的指甲状似无意地随着脉搏起伏,上下的起落,好像一个没把握准,那指甲就会刺破皮肤,“我既然来找乔乔,乔乔就一定是可以帮到我的人,除非乔乔的这里,”可以成为凶器的指甲又顺着脖颈向下,越过锁骨,落到了胸膛上,正对着的,就是心脏的位置,“不愿意……”   “我……”   猗澜刚说了一个字,又被向秋截住了,她道:“嘘——乔乔先别说,我先来听听它是怎么说的,然后乔乔再告诉我。”   “我想知道,乔乔是不是会骗我。”   说完,向秋就从后面挪到了前面,趴在猗澜的腿上,头靠在她怀里,耳朵就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好像是真的在听那里说话一样。   猗澜两只手按在床上,胳膊被向秋抱住了,半点没法子动,也没有打算动。就这样,让心跳和呼吸都稍微急促一点,这样才不会错。   有点害怕,但是会乖顺听话,这才是她自己想要的傀儡。   向秋就趴在那里,听了几分钟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乔乔,你现在说吧,和它一起说。”   腰僵直着,猗澜艰难地开口,说:“我……愿意……我愿意……”   连贯说出哪三个字后的几秒钟内,屋里安静的就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猗澜知道自己,也就等于是知道结果,所以她不着急。   但是乔医生不知道。   所以乔巧会着急,会害怕,会担心向秋真的听出来什么。   所以,向秋忽的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猗澜演出来的满脸惴惴惶然。   “我会帮你……”   “乔乔真好。”   两人是同时开的口,又是一次很神奇的默契验证。   向秋从猗澜怀里离开,但是人没走,就坐在猗澜的腿上,跟她面对面的坐着,姿势仍然暧昧。   向秋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乔乔真好啊,”又接着说道:“乔乔,马上那个叫陈青的人,就会过来找你。你要借这个机会,住进他的家里,知道吗?”   猗澜微微蹙眉,不是太情愿的意思。   本来那个小医生就爱缠着乔巧,要是这回真照着向秋说的住进去他家里,估计后面还有的麻烦要解决。   但是,这些是乔医生的想法。   向秋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就凑的离她近了一点,也微蹙着眉心,“怎么了,乔乔不愿意吗?要是乔乔真的不愿意,那……”   “我愿意,”猗澜打断她的话,坚定道:“我愿意。”   总归是要让自己心甘情愿,那么任何事情都照着自己的意思做,是最简单不过的方法了。   向秋登时散开蹙结,温温的笑着去搂住猗澜的肩膀,“乔乔真好。乔乔不要害怕,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我会保护你。”   猗澜终于得了自由的胳膊,三思再三思之后,还是抬了起来,环在了向秋的背上,“好。”   屋里一人一鬼气氛诡异的拥抱在一起,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向秋松开猗澜,自己飘到一边,有种很难以言说的大度还是贤惠的表情,微笑着对猗澜说:“他来了,你快去开门吧。”   猗澜轻轻点了下头,把被向秋弄乱的浴袍拢了拢,就准备下床。   “等等,乔乔你换一件衣服吧。”   “怎么了?”   向秋飘下来,搂住她的腰,撒娇一样的说,“我不想这么好的乔乔,被任何人看见。”   猗澜满足她:“好,那我换一件。”   刚刚威胁她住进陈青家的那个鬼是谁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猗澜:刚刚威胁我住进陈青家的那个人是谁来着?(?_?) 向秋:不知道,反正我不是人⊙▽⊙ 作者君:对哦,不是人哎(●—●) 后天见啊宝贝们~   ☆、寻找真相(5)   猗澜换了一件深色的衬衫,纽扣也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可以说是非常符合自己不被任何人看见的标准了。   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陈青。   陈青倒没有直接进去,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只是看着猗澜苍白的脸,满眼焦急,问道:“乔乔,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猗澜摇摇头,看见向秋飘着站在自己跟陈青之间,下意识地摸了摸指甲缝,“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冷……”   “冷?”陈青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道:“乔乔,今天外面三十五六度呢,你怎么会觉得冷啊?是不是发烧了啊?”   猗澜继续摇头,说:“量过体温了,不热。我就是觉得冷,没有不舒服。”   说完,猗澜请陈青进屋,陈青则听见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摆着绅士的姿态假装拒绝了几句后,还是进去了。   只是进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背后一凉,脚下就一顿。   猗澜问:“怎么了?”   “没事,”陈青说着回头往自己身后看看,什么都没有,但是背后的那种阴凉的感觉还在,“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猗澜看了一眼站在陈青后面的向秋,扯了一下嘴角,没说话,只是把门关上了。   “今天多谢你,”猗澜倒了杯茶,推到陈青面前,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两只手拢在一起,大拇指上下搓动,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要不是你,我可能,到现在还出不来……”   陈青忙不迭地献上关心,问:“今天上午到底是怎么回事?”   猗澜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向秋望了一眼,向秋微微笑着朝她点了一下头,像是鼓励她似的。接着,猗澜表示接收到了,就也跟着轻点了一下头。   然而,这些举动落在看不见向秋的陈青眼里,就相当神经质了。   “乔乔,乔乔?你在看什么?”   猗澜应了一声,转回头,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今天的事……”   陈青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开了,追问道:“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洗手间里那么久啊?门是你自己反锁的吗?”   猗澜咬了一下泛白的嘴唇,像是在怕什么一样,顿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说的话,你会信吗?”   “信,你说的,我肯定都信。”   “真的吗?”   “当然,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啊。你说吧,说给我听,我信。”   猗澜这才像是松了口气,酝酿了一下,说:“我,看见鬼了。”   “鬼?!”   “嗯,”猗澜点头,眼睛紧盯着陈青,生怕错过他的任何反应,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相信我吗?”   陈青干笑了一声,“乔乔,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亏你还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呢,怎么会相信有鬼这种话呢?”   猗澜垂下眼,看着已经趴到自己腿上的向秋。   这个世上当然有鬼啊。   向秋呲的笑了声,从猗澜腿上撑着坐起来了些,侧过头就向陈青的方向吹了口气,证明自己的存在。   陈青被那口寒气吹的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没往这上面想,继续说道:“乔乔你肯定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只要好好休息,一定会好的。”   猗澜动了动嘴唇,没说出来话,只是满脸的失落。   陈青看在眼里,心疼的很,立刻又说:“乔乔,你要是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猗澜摇头,失落不减,说:“不用了。”   “乔乔,我是真的想帮你,真的。”   陈青说的情真意挚,猗澜也觉得该演到为止,不然过犹不及,反而坏事。   向秋就静静地趴在猗澜腿上看戏,看的兴味盎然。   真有意思啊。   这个叫乔巧的小医生,真的只是个小医生吗?   这演起戏来,演技可是真的好啊……嗯,也是够资格跟她比一比的了。又或许,还在她之上呢。   收回对猗澜演技的评估,向秋的视线落到站在门口的两人那里。   “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再过来接你?”   “好,我正好也要收拾东西。”   两人说定了,陈青也没让猗澜再送,“你回屋去吧,收拾好东西就歇着,等我过来就行。”   猗澜应了,等着陈青往外走了几步后,就把门带起来了。   倒是门外的陈青,走了几步后便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已经被关上的门,眉头紧皱着,似有所思。   有鬼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呀有呀当然有呀,宝贝们明天见呀~~~   ☆、寻找真相(6)   猗澜收拾好东西,就坐在沙发上,等着陈青过来接她。   向秋借着形态优势,在屋里飘来飘去地到处打量。   屋子里面被收拾的干净,装修的也很精致。不止如此,在一些不经意的小角落里,还会偶尔蹦出来一两个颜色很鲜艳的小饰品。   这些,都是在说明,这个屋子的主人很热爱生活。   但是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个主人,却好像对这些都不上心了。她也没有感受到什么蓬勃向上的,热爱生活的情绪。   她感受到的,就只有无所谓。   难道是被她吓着了吗?   向秋伸出手,去摸插||在瓶子的花,视线却一刻也没从猗澜身上离开。打探的,深究的,包含着许多意思的那视线落在猗澜身上,猗澜却好像没发觉。   如果坐在那的是别人,早就被刺的坐立不安了。   真有意思啊。   向秋揪下来一片花瓣,在手心里揉碎了,洒着扔在了那只瓶子的边上。   希望自己没找错人……   晚上七点,陈青过来接猗澜。   陈青把着方向盘,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面的猗澜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乔乔,再有五分钟,我们很快就到了。”   猗澜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只是仍然低着头。   陈青见状,也跟着一起不说话了。车里就在这种沉默之下,变得又来越冷。   陈青感觉到的时候,车里已经冷的相当明显了。他伸手去试了试吹出来的风,果然比平时要冷的多。   真是奇怪了,明明平时制冷效果没有这么好的。   陈青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问:“乔乔,你冷不冷?”   猗澜这回终于抬头了,还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回说:“还好。”   她都冷习惯了。   陈青在前面看不见,猗澜虽然坐的笔直,但是姿势却是说不出的奇怪。   她的双手被摆在身体两侧的,而给她摆姿势的那位,正圈着她的肩膀,跨坐在她的腿上呢。   向秋朝着猗澜怀里蹭蹭,撒娇似地说:“乔乔,这个车里的味道好难闻啊。”   猗澜刚想问,又想起来前面还坐着一个有耳朵的人,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改成难度很高的用眼神去询问向秋。   但要是自己对自己,这种难度,也就不算是很高了。   所以向秋很容易地就领会了,回答道:“当然闻不到,但是我就是觉得难闻,这个人也难闻。乔乔,你不觉得吗?”   猗澜:“……”   车里有皮革混着香水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也没有那么难闻。   可是在向秋直勾勾的眼神注视之下,猗澜只能避过陈青,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动动嘴唇,摆出来“是”字的口型。   满足自己的任何愿望,本来就是很应该的。   得到了认同的向秋,又很开心的在猗澜怀里蹭了蹭,一点不见早上刚来找猗澜那时候的诡异吓人。   虽然猗澜说还好,但陈青还是把车里空调的温度往上调高了一点,非常好好的表现了自己体贴的绅士风度。   就是可惜,猗澜没心思关注,乔巧永远也关注不了了。   五分钟之后,陈青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车。   “乔乔,到了,下车吧。”   “嗯。”   猗澜应了一声,没动,等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向秋先起来。   向秋伸手在猗澜下颌上一拂而过,没再多留,自己就先飘着出了车里。只留下猗澜在车里龇着牙,嘶嘶地吸凉气。   太冷了,冻得牙都疼了。   陈家跟乔家是邻居,家境也相当,所以家里长辈都是由着陈青跟乔巧来往的。只是后来陈家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生意,突然就发了,暴富之后,就多少都有点瞧不上旧交了。   大约,也就是在五年前。   那会儿小乔医生刚好在准备出国留学。   这就有点巧了。   向秋出事,也是在五年前。   猗澜拎着包,看着眼前的独栋别墅,眼底深埋着思量。   向秋的死,自己的任务失败,以及这个世界的升级,这种种牵扯在一起,真的会有答案吗?   “乔乔,怎么了?”   飘来飘去观察了一圈的向秋回来,看见猗澜站在门口发呆,就又飘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肩膀,贴在她的耳边问话。   猗澜被背上突然多出来的凉意一冰就回神了,“没事,你看好了吗?”   “看好了,”向秋捏捏猗澜的耳垂,道:“乔乔,你不要老是发呆,会被人发现的。”   她说完,刚好那边陈青也把门打开了,正冲着猗澜招手,“乔乔,快进来吧。”   猗澜扯起嘴角,微笑着回说:“知道了。”   两边就都得到了答案。   陈青住在二楼,为避嫌,他把猗澜安排在了一楼的客房里。   “东西都有,要是还缺什么,你就去储物室拿,就一楼最左边的那一间,千万别客气啊。”   猗澜略一打量过房间,脸上还在演着拘谨的表情,问:“叔叔和阿姨他们,都不住在这里吗?”   陈青摇头,说:“不住这,他们嫌这里太闹。”   猗澜哦了一声,又说:“那,这几天就打扰你了,等……我找人看过了,会尽快回去的。”   “没事,”陈青摆摆手,说:“你随便住,不用着急的,我又不收你房租。”   猗澜闻言,便笑了下,脸上的拘谨也随之消失了,“谢谢你。”   “那你先休息下,我去做饭,很快就好。”   “你还会做饭?”   “是啊,乔乔你说的,会更喜欢厨艺好一点儿的人。我可是特意去学的,你等下一定得尝尝我的手艺啊。”   “好,谢谢。”   陈青随意一挥手,让猗澜自便,自己就去做饭去了。   猗澜拎着包进了房间,顺手把门一带,也没等飘去楼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的向秋。反正她会穿来穿去,这么一扇门板还是挡不住她的。   把包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猗澜刚在床上坐下,向秋就飘回来了。   沉着脸,像是心情不太美丽。   猗澜关心自己,问道:“怎么了?”   向秋就朝着她飘近了一点,但脸色还是沉沉的,有点吓人,开口说话,声音也变成了早上时候的阴冷,“你喜欢他吗?”   猗澜眨了下眼,想了下这个“他”指的是谁,想到了,就立刻摇摇头,回答道:“不喜欢。”   “真的吗?”   “真的。”   向秋猛地向前,搂住猗澜的脖子,道:“你不许喜欢他,也不许喜欢任何人,知道吗?”   猗澜心说,我本来就不喜欢任何人。   我只喜欢我自己啊。   抬起手,环在向秋的背上,轻拍了拍,她说:“知道。”   向秋很满意这个答案,但尤不满足。扶住猗澜的肩膀,她俯下去,在猗澜的颊侧又亲了一下。   冰凉冰凉,猗澜忍住没嘶声,但还是牙疼。   向秋的这个温度,简直比冰块的效果要强上一百倍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披着马甲在搞,但是会脱马的,都会~   ☆、寻找真相(7)   陈青叫了猗澜去吃晚饭的时候,难得的,向秋竟然没要没跟过去,还冲着猗澜摆了摆手。   猗澜奇怪,但陈青还在,也没办法问,只好先把问题押后。   一顿饭吃完,主客心情很不相同。   主人表示很开心,客人却觉得特别累。   猗澜在礼貌地表示要去刷碗被拒绝了之后,就没再坚持,继续礼貌地跟陈青说她先回房休息去了。   陈青应了一声,说:“好,你随意,不用这么客气。”   猗澜扯着已经笑僵了的嘴角,回说:“谢谢。”   说完转身就往自己暂住的房间走过去了,半点不再给陈青表现的机会。   猗澜边走边抬手揉揉脸,以前没觉得,现在突然发现,扮演任务世界的角色,还是挺累人的。   一直都要笑笑笑的,小乔医生其实是被笑累死的吧?   胡七八糟的乱想了一通,猗澜走到了房门口,看了一眼从底下门缝漏出来的亮光,眉毛稍稍一扬。   是向秋开的灯吗?   为了不让陈青对任何细节产生怀疑,她走的时候是关了灯的。虽然向秋一个鬼,也说不上怕黑不怕黑的,但她还是用眼神问过她自己的,结果她自己给她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比完了就躺在床上,做出来睡觉的样子。   可以说是特别乖了。   然而,要是真这么乖,那就不是她自己了。   握上门把手,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向秋正跪坐在床上,特别开心地朝她招手,“你回来了?快过来看看!”   猗澜反手带上门,顺便反锁了,走过去,看看铺了一床横七竖八的纸张,问:“这些是什么?”   “证据,”向秋捏着一张纸晃晃,说:“陈正咏杀我的证据。”   陈正咏就是陈青他父亲,突然暴富了的那一位。   猗澜接过纸,粗略地看了一遍,确实是陈正咏杀害向秋的证据。但是向秋找到的太容易,也太奇怪了,“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向秋开心地在屋里飘来飘去,“就在那个陈青书房的保险柜里呀。”   “保险柜里?那你是怎么拿出来的?”   向秋找了一个柜子,直接伸出去胳膊,穿过了柜门,十分具体形象地给猗澜演示了一下她是怎么拿的,“就这样。”   猗澜把那张纸放下,眉心紧蹙,问:“既然你可以这样拿到,为什么还要我住进来?你自己过来,不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可以。”   向秋飘到床边,认真给猗澜科普道:“我们做鬼,也是有规矩的。如果没有你带我进来,我是不可以进来这栋房子的。”   “为什么?”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这是规矩。”   猗澜听了向秋的话皱起眉,心里隐隐觉得哪里怪异。   不对,还是不对。   五年前,她来这个世界做任务,失败了,精神体没有收回,没有收回,却也不应该是现在的向秋。   她对精神体的指令从来只有一个:完成任务。   如果任务失败了,那就再继续,直到完成。   至于五年前,正如陈青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而现在向秋的状态,又确实是鬼魂。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忽然间,客房的顶灯闪了两下,猗澜正要抬头,灯就熄掉了。一阵阴阴的冷风从没有关上的窗子外面吹进来,一同吹进来的,还有别的什么。   猗澜眯起眼睛,还没能适应了突来的黑暗,后背就猛地一凉,是谁贴了上来。   “猗澜,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明天见呀~么么啾~ 另外,这篇自攻自受结束之后,就会去填坑啦~当然,这篇离结束还很远哈~不要担心~么么哒~~   ☆、寻找真相(8)   猗澜听见这个声音,心里的疑惑就全散了。   原来是这样。   她还奇怪,只记得任务的向秋,怎么会对还在扮演着乔巧的她说出“不许喜欢别人”的这种话来呢。   她自己,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更谈不上占有欲。   原来是根本就知道。   猗澜不说话,就任由身后的自己掐住她的脖子,阻断她的呼吸。   身后那位手上用劲,狠狠道:“怎么?你连反抗我都不会了吗?你可真没用啊,猗澜。”   “叮——疼痛级别:B级。”   ……   休眠了许久的主神被猗澜所遭受的痛觉唤醒,除了不住地叮叮叮烦人,其余半点作用不起。   猗澜就当没听见。   当时跟主神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坑的就是主神这个。至于烦人,那也只是要求的代价,应该的。   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呼吸被阻断了,所以涨成了不正常的紫红。但就是是这样,猗澜还是没有动,任由那位掐着,两只胳膊就垂在身体两侧,半点没有要抬起来反抗一下的意思。   虽然屋里黑着,但身后的那位瞧的一清二楚。   可是看的越清楚,心里就越生气。   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到底什么才能让你觉得在乎?!   她收了手上的劲道,转去压在猗澜的肩上,狠狠地把猗澜掼在床上。   猗澜被她摔得脑袋里一阵发晕,眼前甚至还黑了一瞬。但没等她缓过来呢,那位就直接压到她身上去了,一片阴阴的冰寒。   瞥了一眼还飘在半空的向秋,那位眼底冷光一闪,伸手把向秋招过来,一捏脖子,再没有收着力道,只一下,就捏断了。   对着渐渐消失在空气里的向秋,那位冷声道:“你不该。”   猗澜听见了,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晚上来陈青家里之前,向秋曾亲了她一下,就在颊侧的位置。   果然,那位伸出手,就按在那里。   这个温度,可比向秋的来的要冷得多的多了。   “你不应纵容。”   猗澜还是不出声,就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脸上的紫红退下去,又变成了苍白。   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简直就是死了。   这场景,又成功的刺激到了那位。   刚捏断过脖子的手,再来撕碎衣服,也是很简单很顺手的事了。   床上铺着纸张,身下是已经成了破布条的衣服,身体就这样不着寸缕的暴露在空气里,最直接的接触那位的冰冷。   那位在向秋曾亲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还是狠狠地,想要咬下来一块肉似的。   “猗澜,我真想吃了你。”   咬够了,那位撒开嘴,抬起头看着猗澜,这么说道。   一直都闭着眼睛的猗澜,闻言,忽然就睁开来了眼睛。那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住着妖精的渊潭,而住在里面的小妖||精,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猛地窜出来,咬住你。   猗澜咬破了舌尖,殷红的血涂在苍白的嘴唇上,刷了薄薄一层颜色。   嘴角扯起勾人的弧度,猗澜说:“那你吃呀。”   她说,那你来吃呀。   快点来,吃了我。   那位的眼底立刻泛起来波涛,汹涌澎湃,显然是对猗澜的这个提议十分赞同。然后,就赞同地俯下去,继续啃,准备吃了猗澜。   “砰砰——砰砰砰——”   “乔乔,乔巧?你在屋里吗?!开一下门!”   很不会挑时间的陈青,挑了一个最糟糕的时间:那位正准备吃大餐的时候。   猗澜以为她不会理,但是意外的,她竟然停下来了。   虽然神色沉沉,但确实是停下来了。   一挥手,满床的纸张就全没了,只剩下被她撕碎的猗澜的衣服。   那位还去给猗澜找了一套衣服,亲自给她穿上,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哪里都不会露出来。   只是……   猗澜眨眨眼,问:“不用穿内||衣吗?”   那位在她显出来掐痕的脖子上轻抹了一把,嘴角也扯起笑,坏得很,“反正马上还得脱,不用麻烦。”   熄了的灯重新亮起来,脖子上的掐痕也消失了。   “过去,开门。”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啾~   ☆、寻找真相(9)   一打开门,门外的陈青还要再敲门的手就落在空气里,顿了一下才收住,一脸藏不住的焦急,忙问:“乔巧,你刚刚去过楼上没有?”   猗澜摇头,说:“没有啊,刚刚跟你说过我就回房间了。楼上,怎么了吗?”   陈青盯着她,一瞬不瞬地,说:“我丢了一份文件。”   “什么?”   “我丢了一份文件,接你来之前,文件还在。”   “所以,你怀疑是我拿的吗?”   猗澜不闪不躲,跟他对看,话里满是委屈的意思,眼里布上泪光,闪闪烁烁的,像是马上就要滑出来了似的。   陈青一见她要哭,立刻慌着解释道:“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可能是收在别的地方了,你,你……”   猗澜不让他你下去了,截断说:“如果你怀疑我,那你可以进来搜。等你搜完了,我就走,不麻烦你了。”   “不是,乔乔,乔乔你听我说,因为那份文件太重要了,所以我才会……你不用走,我再去找找,是我,是我自己忘记放哪儿了,跟你没关系,真的!”   “那你不用进来搜一下吗?”   “不不,不用,乔乔,我相信你的。你,你休息,我先上去了……”   说完,陈青就逃也似的迅速走了。   猗澜看着他慌忙的背影,摘下来小乔医生的面具,向着空气问道:“你把东西放在哪里了?”   那位在她身后慢慢现出来,没回答,却是反问道:“你很关心?”   “是,我关心,”猗澜转身,与她眼对着眼,“因为这是我的任务,也是你的机会。”   那位眼底深藏着的光一滑,“哦?我的机会,我的什么机会?”   猗澜翘起嘴角,“你彻底占有我的机会。”   彻底占有。   这四个字她很喜欢。   那位箍住猗澜的脖颈,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愉悦道:“那我要先收点定金。”   猗澜放纵她:“可以。”   客房的门被关上,门里的灯又熄了,就在那一片黑里,有人正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与楼下的和|谐气氛不同,楼上到处都是紧张压抑。   书房里一片狼藉,书不在书架上,其余的装饰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陈青烦躁地抓抓头发,他明明记得是放在保险箱里的,为什么会不见了?   真的跟乔巧没有关系吗?   可如果没有关系,那这也真的是太巧了,乔巧一来,文件就不见了。这世上,真会有这种巧合吗?   还是有谁故意这么做的?   视线在书房的各个角落里掠过,最后落在书桌的抽屉上。陈青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猛地起身,过去拉开抽屉。   所有丢了的文件,就在抽屉里,整整齐齐的,一张不少。   然而,陈青的心却忽的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伸手去拿起那叠文件,一张一张的翻完了,手抖的不行,心脏也跳的更快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等着一接通,他立刻就对那头说:“向秋,向秋回来了……她,她真的回来了……”   那头没有回应,听筒里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在一片安静之中,这个声音被无限放大,听着就觉得心里直发毛。   “喂?喂喂?你在听吗?”   “沙沙——沙——”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在这些杂音之后,才是回声。   “……是,我回来了。”   这是向秋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笑意,曾被媒体评价过是最温柔的声音,而在此时此刻,听起来却是尤为恐怖。   手机跌落,却没有挂断,那头还在传来声音。   带着笑意的,一句一句的,我回来了。   “鬼,鬼!有鬼!——”   ……   收完定金的那位抱着穿戴整齐的猗澜,飘在二楼书房的窗边,一起欣赏着屋里陈青的表演。   猗澜无所谓谁疯了,反正都不过是任务世界里的一个数据,只一侧头对抱着自己的自己说:“向秋没了,现在你就是向秋。”   那位一刻不离地摩挲着猗澜的手腕,“我本来就是。”   “那被你捏死的那个呢?”   “也是我,照着你的方法学来做的,很省事。”   猗澜默然,并不想对这个方法多说什么。   省事是省事了,可一点也不省心。   就比如这个。   看完表演,猗澜跟那位就一起回小乔医生的家里去了,只当没来过这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知道这个任务世界已经升级了吗?”   “升级?”   “你不知道?”   那位摇头,说:“我只知道你会回来,所以一直在等你。”   猗澜:“……”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会说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争取多更一点哈~~爱你们~么么啾~~   ☆、寻找真相(10)   主神让她问自己,但现在她自己并不知道答案,那问题就还得回到主神那边。   直接问是显然不行的,就只剩下任务了。   向秋还没有完成的任务,她要让向秋心甘情愿的任务。只有等着这两个都做完了,才有可能找得到答案。   猗澜看着向秋的脸出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向秋摩挲的动作一顿,按在猗澜跳动的脉搏上,抬眼对上猗澜的,说:“记得,怎么了?”   猗澜望着她的眼瞳,“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吗?”   向秋敛了下眼皮,再撩起来时,已经把各种情绪深埋进了眼底,谁也看不见,自己也不能,“完成不了了。”   “什么?”   “我的任务,没办法完成。”   她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完成。   或者说,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任务是要求她在活着的时候完成的,然而她一来到这里,就已经死了。死了,不止没办法再继续做任务,更没有可能再被猗澜收回去。   而她,也就只能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里。   当时和这个世界一起进行的S级任务有二十多个,只失败了这一个,主神不会在意,猗澜更不会在意。   猗澜蹙着眉心,她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情。   精神体分裂出去,做完了任务收回来,这是她一贯的做法,也一直很顺利,没遇到过什么问题。   所以当她接收到任务失败的消息时,是有想过亲自来看看的。   可是主神没答应,说这个世界特殊,不能二次开启。   她当时还在想,一个S级的世界,跟它平级的能有成千上百个,怎么就这一个特殊的不能二次开启了?   主神没解释,但也没还是没答应。   那会儿她又正好晋级了,正在准备着要去做SS级的任务,因此一回两回的问主神都没得到回应,也就只能暂时先搁下了。   没想到,这一搁下,就直到自己死也没能来这个世界,还是死的四分五裂了之后才有的这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问题好像没那么简单。   至少跟主神是脱不了关系的。   猗澜顺着摸了摸指甲缝,心里大约有了计划。   “向秋,明天去拜访陈正咏。”   “一起去?”   “嗯。”   向秋高兴,决定道:“那现在就先睡觉。”   猗澜对自己从没有反对的话:“好。”   ……   第二天早上,猗澜继续当小乔医生,正常去上班,只是身后多了一个没人能看见的向秋。   一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聊闲,聊的内容就是陈青。   有在怀疑陈青怎么疯的,也有在聊陈青平时为人做事的,还有在说陈小医生家境好,长得也不错,还痴情,疯了简直就是可惜了。   猗澜给足了他们收起话头的时间,才推门进去,嘴角微微翘着,“大家早啊。”   屋里的人几人互相看看,心里有疑问,但是也不好直接问,只能先回了她早。再看着猗澜跟没事人似的坐下来,几人就更有点好奇了。   一个姑娘好奇心收不住,问道:“乔乔,你怎么来上班了?”   猗澜回头,脸上带着疑惑,“我只是昨天跟主任请假了,今天当然要来上班啊,怎么了吗?”   向秋看着猗澜一点找不出来破绽的表演,青白的脸上浮起来一抹笑,浅浅的不容易被察觉,但确实是笑。   这么好的她自己,谁也得不到,谁也抢不走,自己只能是自己的。   那姑娘见猗澜是真不知情的样子,立刻就给她说,“那你是不知道吧?楼下心内科的小陈医生,疯了……”   “疯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昨晚上,人被送来的急诊抢救的。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口,大失血,人都昏过去了。等着救醒过来的时候,就满嘴的说胡话,也找精神科的去看过了,确实是疯了。”   猗澜一脸惊讶,说:“我昨天上午看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晚上就出事了呢?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姑娘摇完头,又很感慨的说,“人生真是难测啊。”   其余的几个医生一听这话,就跟着附和上了。说可不是么,旦夕祸福的,意外不意外就算了,现在还保不齐会发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真可怕。   猗澜也说了一句是啊。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真可怕。   向秋看见她垂着眼,有点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喜欢这样的猗澜,但是猜自己的心思也没什么意思,她就直接问道:“你在想什么?”   猗澜回神,轻微微的摇了一下头,没说话。   满屋子的人在这,她要是回答向秋,估计也得被送去跟陈青作伴。   向秋没有得到答案,不高兴,俯下身就在猗澜的后脖颈上咬了一口,留了圈不算浅的牙印,可狠。   猗澜只是全身一绷紧,就默然的承受下了,并不叫疼,也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但主神却没这么纵容了,直接叮叮叮的叫了起来。   “叮——疼痛级别:B级。”   ……   猗澜问:“很疼吗?”   主神叮声一顿,脾气不大好的回她:“疼的我数据都错乱了,你说呢?”   “我说?”猗澜当真思考了一下,说:“我说,就也还好吧,还好。”   主神被她的还好弄得不想说话,叮叮叮也跟着停下了。   猗澜得了清净,拿了支笔转了一下,就在纸上面写起了字来,是给向秋的回答。一边写又一边想:自己对自己,总是这么惯着,不会惯坏了吧?   写完了又一想,惯吧惯吧,除了自己,也没谁会惯着了。   猗澜把笔按回去,倒过来点了点纸,让向秋看。   向秋冷冷侧眼瞥过去,看见纸上写着:我在想我会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看完,向秋就心里一动,伸出手去握住猗澜的,猗澜配合的将笔倒过来,在纸上划拉,一人一鬼合力写出来的字,丑的有点认不出来。   猗澜看了看,就看出来了一个字,另外的那个字是猜的。   没等她跟向秋确认,办公室的门又被一敲,“乔医生,出来一下。”   猗澜抬头,认出来是科室主任,立刻微笑着点头说好,站起身跟在他后面就出去了。   向秋没立刻跟上,视线在纸上的那两行字上停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在那纸上虚抹过,出去跟着猗澜身后。   刚刚和猗澜说话的小姑娘过来,凑在猗澜刚刚写过的纸上看,什么都没有,心里奇怪的很。   明明刚刚她还看见有东西的,怎么没有了?难道是她眼花了吗?   揉揉眼,把那张纸拿起来,又仔细看过,确实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把那纸按着原位放回去,只道自己是成天对着电脑看多了,眼睛都看花了,该做一套眼保健操放松放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一套眼保健操休息下,明天见哈~么么啾~~   ☆、寻找真相(11)   主任过来找猗澜,是陈正咏授意,为的也正是陈青的事情。说陈青醒来后一直在叫乔巧的名字,所以陈先生也不得不多上个心,把人找过去看看。   “你去吧,去完了就回来工作,不用担心。”   猗澜听出来了这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故作迟疑的顿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点了一下头,说:“那我现在就过去。”   “好,去吧。”   陈青虽然疯了,但是身上还有伤,也不方便挪走,就在医院里住着呢。住的是高级病房,那一片过去的人很少,也很安静,正适合陈青现在的情况。   向秋就无声无息的跟在猗澜身后。   猗澜走到地方,轻轻敲了两下病房的门,很快,门就从里开了,来给她开门的正是陈正咏。   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被打理的油黑发亮,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乍一看,倒还有点斯文气息。可是透过镜片,看清楚了镜片后的眼,就会发现,那双眼里没有书卷气,有的只是贪婪算计。   猗澜抿了一下唇,眼睛也连着眨了好几下,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像是在克服着紧张一样,等着克服完了,她才开口,说:“陈叔叔,我是乔巧,您找我吗?”   陈正咏伸出食指推了一下眼镜,上下的打量过猗澜后,问:“你是,乔家的那个小女儿,乔巧?”   “是,陈叔叔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当年你才这么一点高,”陈正咏说着就比划了一下,收回手势,他继续道:“现在也长这么高了,都长成大美人儿了啊,怪不得阿青那么喜欢你呢。”   猗澜扯着嘴角笑笑,把尴尬演的到位了,再添上一点敷衍,最后才转到正题上,问:“叔叔,陈青他现在怎么样了?有好一点了吗?”   话到这,陈正咏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好啊,一醒过来就满嘴说胡话。我还是听见他叫了你的名字,才想着也许把你叫过来,看看会不会有用的。”   “那,陈叔叔,我进去看看他?”   陈正咏连说好好,又将门推大了一点,请她进去。   猗澜侧着身经过他的时候,陈正咏猛地就哆嗦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阴冷的东西扫了一下。   他回过头,去看猗澜的背后,什么都没有,头发都是盘在脑后的,脖子上……   陈正咏眯起眼睛,又把眼睛往上推了些,盯着猗澜的脖子后颈那儿望了许久,最终又不动声色的收回去了视线,像是确定下了什么。   猗澜顺着摸了摸指甲缝,就当不知道。   陈青躺在病床上,也没睡觉,就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反正眼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洞。   猗澜就站在病床边上,离得也不算近,收着声音,低低地叫他道:“陈青,陈青?”   半点回应也没有,陈青还是那副样子。   陈正咏走过来,在另一侧站着,看了看陈青,又去看猗澜,问:“他没回应你吗?”   猗澜摇摇头,“没有。”   陈正咏又叹了一声,说:“还以为你来了,他多少会有点触动……”   猗澜没接话茬,任他感伤,只等着他一感伤完了,就说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要回去工作了。   陈正咏倒好说话,点点头就让她走了。   然后,猗澜刚一转身,陈青就动了。   “鬼!——”   大喊着这个字,陈青就不管不顾地跳下了床,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都被拽了出来,扯着被子就躲到房间里离猗澜的一个角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好像怕自己不这样,就要被什么吃掉了似的。   猗澜听见动静回头,看见这情形时一脸的讶然,问:“陈青?陈叔叔,他这是怎么了?”   陈正咏没去靠近陈青,视线反而落在一直落在猗澜的身上,“阿青他……乔巧,你背后,有东西在……”   “背后?”猗澜反手去摸后背,认认真真的摸了两下后才收回去手,“陈叔叔,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我好像没有摸到啊……”   陈正咏向着猗澜走了两步,猗澜没动,“陈叔叔?”   “向秋。”   陈正咏在离猗澜还有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沉沉出声,叫出了这个名字,像是在求证什么,又像是已经无比确定了。   猗澜猝然撩起眼皮,神情与先前全然不同了,阴阴沉沉的散出来森森鬼气,两侧嘴角向上一提,笑容诡谲,“陈先生,你找我?”   这句话一出来,这间房里有两张脸都变了色。   一张是陈先生的,一张是向秋的。   向秋是没想到,陈先生是果然如此。   陈正咏又向猗澜走近了两步,脸上是扭曲狰狞到变形的笑,“向秋,你终于回来了。”   猗澜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他,“是啊,我终于回来了。”   向秋想动,却被猗澜背在身后的手拽住了。她没再动,虽然这份束缚于她,根本形同虚无,但是设下束缚的是猗澜,所以她愿意被困。只是,她还想要一个原因。   “为什么?”   猗澜没回答,只仍是拽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陈正咏一步一步逼近,“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不死的干净点?!想杀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猗澜嗤笑了声,主神这是数据错乱了吧。   陈正咏仿佛疯的比陈青还严重,嘴里说的话都是颠七倒八的,毫无逻辑可言。猗澜就任他说,只是手里死死的把向秋拽住,不让她擅动。   向秋不知道猗澜想做什么,只是觉得不会什么好事。不过她自信有自己在,绝对不会让猗澜出事,所以她也就只是站在后面看着,并不干涉。   然而,就是这份绝对自信,出了问题。   陈正咏拔||枪,开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快的并不像是他可以做出来的动作。向秋估错了,猗澜却是不闪不躲,极为坦然,就差张开双臂欢迎这颗子||弹的到来了。   一切都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   场面一时间静极。   “猗澜!”   向秋现出来,抱住要往下倒的猗澜,青白的脸色愈发的显沉,她执着于答案,仍是问:“为什么?”   猗澜微笑,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脸,还是没说答案,只说了两个字。   “等我。”   再然后,这具身体就没了气息,温热的身体逐渐散去温度,趋于冰冷。   死了。   向秋抱着她,一时间竟然有点想不出来,到底是乔巧死了,还是猗澜死了。   应该是乔巧死了吧……   如果不是,猗澜怎么会让她等她呢?   对,一定是,一定只是乔巧死了,猗澜一定还活着。   猗澜还让她等她回来呢……   对,一定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见,晚上有今天见哈~么么啾~(手机摔坏了QAQ这难道是对昨天没有见的惩罚嘛真可怕呀~   ☆、寻找真相(12)   猗澜脱离出乔巧身体的那一刻,同时断去了与主神的联系,就算是主神能找到她,也要费上点功夫了。   她搞出来这么一场其实是自杀的他杀,也并不完全是因为突然兴起。   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要证实自己猜想。   本来,她也是想好了的,可以跟自己说好了,商量一下,选择一个更温和的方式来证实她的猜想。但是没办法,主神耐不住,准备先动手。【▲欢 迎 加 入 勾 勒 爱 情 百 合 资 源 依 群,群 号 码:8 2 4 5 2 0 0 9▼非 作 者 群▲】   她也只好抢先再抢先。   向秋说不知道答案,她是不信的。   S级的世界变成SSS级的世界,没有鬼的世界突然就有了鬼,来做任务的她自己刚来就死了,还变成鬼。   这些事列出来,还要说它们之间毫无关联,那就是谎话。   唯一差的,就是证实这句谎话的证据。   可是她走的那一瞬,看见向秋要哭不哭的脸的时候,突然就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说让你等我了。   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你该怎么办呀?   想到回不来,猗澜就想的更远了一点,她想起来向秋跟她说过,她一直在等她来,还说她知道她会回来。   其实是不知道的吧。   一直在等待一个不确定会不会到来的自己,如果不说一个谎话,怎么才能让自己继续等下去呢?   ……   市第一医院最近背得很,先是心内科的年轻医生无缘无故的就疯了;再来就是普外科的好苗子突然被人给杀了;最后,那位好苗子的尸体在停尸间还没待到俩小时,突然就不见了。   医院上下都急疯了,不止急,还害怕。   本来医院这种地方,就常有那些诡异的传言流出去,现在倒好,他们倒是亲自见证了一下流言里的那些诡异。   为了安定人心,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在找乔巧的尸||体。   就盼着找出来是谁偷了尸||体,哪怕是偷||尸||体倒||卖||器||官的也罢了,那到底是人干出来的。是人,那就能抓住,可以给予惩罚。   可如果不是人呢?   他们甚至看不见对方,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模样,有什么样的本事。所以,如果真的找不到了,那他们就只剩下一件事做了:害怕。   乔巧的公寓里。   屋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空气都陷在一片暗沉沉的死气里,半点都不能流动,如同死水。   卧室里也只开着床头灯。   昏昏的黄色只能照亮一点点的范围,向秋接了一盆温水,又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湿了之后去给床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擦拭掉血迹。   动作温柔细致,一点一点给擦着。   向秋一边擦,一边说,“你回来了还会用这具身体吗?要是用,那我就一直抱着它吧?你知道,我也没有温度,很冷的。”   “你让我等你,要等几天呢?话也不说全就走了,这样不好,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还有,这个世界变成SSS级的秘密,等你一回来,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想不想知道啊?想知道,你就快点回来呀……”   向秋给猗澜解开衬衫,胸口被打中的那个地方已经凹成了一个血红色的窟窿,周围的血都凝干了,里面的心脏大概也已经瘪了。就算猗澜回来,大概也是不能再用这副身体的了。   如果不用这副身体了,那猗澜怎么回来呢?   那自己又该去哪里找到她呢?   向秋手下只一顿,便就又继续清理了起来。等着全都擦干净之后,又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给套了上去。   这些事情全都做完了,向秋无事再可做,就抱着那具曾是猗澜的尸||体,等着猗澜履行诺言。   她这边闲着等猗澜回来,那边主神跟医院的那些人一样,都快急翻了。   在接收到与猗澜的连接断开的消息之前,它都没有发觉任何的异样,甚至连系统曾被猗澜进入,并且篡改了一些数据,这些事情它通通都没有发觉。   果然还是大意了。   离主神最近的存在。   这是那些攻略者给猗澜的另外一个称呼,它也是知道的,但它不在意。它从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够真正的接近它。   可是现在,它必须得重新估量了。   首先,得要找到猗澜。   猗澜还没有离开这个任务世界,就算是挨个的对着找,它也一定要把猗澜找出来。   所有人都在找,到处都在找,可是所有人都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猗澜和乔巧的尸体,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化在空气里,就在那里。但是你看不见她,摸不到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   七天后。   找尸||体的人已经基本都停止了,只剩下主神还在满世界的找猗澜出来。   向秋始终没有找,她只是在等。   期间也曾有过不少人来乔巧的公寓找,向秋就抱着尸||体,飘在半空,看着他们找,在看着他们离开。   “叮叮——”   是门铃的声音。   向秋听见,心里突然就高兴了起来,放下尸体就朝门去了。   不按常理的,没有人开门。   猗澜抬着手正要再去摁,就被从门里直接穿出来的向秋给抱住了,抱的很紧,两个鬼都要变成了一个。   猗澜弯着嘴角笑着,拍拍向秋,“我回来了。”   向秋什么话都不想说,也不想问为什么,只想抱着她自己。   这个人,从来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能因为她,而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什么东西,比如生死,那真好,那真的太好了。   被分出去的精神体是没有自主意识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却有了。   而且所有的心思都围绕在那个自己的身上,她很了解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她知道那个自己的想法,但不能理解。   所以,才会有为什么。   那么多的为什么得不到解答,她就只好替她自己回答,回答的越多,她就对那个自己越生气,也越喜欢。   你不在乎自己,我在乎。   越来越在乎,就越来越不能忍受她自己成为任何人。   你是猗澜,你不是任何的谁,也不需要是。   最后,在漫长的,不可能的等待里,一个有些扭曲的想法就逐渐清晰了起来。   猗澜是我的。   我要抱她,把她藏在这里,谁也不许看见,只有我,只有我们自己。   可是,在经历了一场拥有又失去后,她不敢再那么贪心了。   她觉得,够了,已经够了。   你还在这里就好。   在门口抱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猗澜也不催自己,反正她们现在都是鬼了,也没人能看见,爱抱就抱吧。   向秋虽然觉得永远也抱不够,但还有事情要告诉自己,只好先停一停,拉着自己的手进了屋里去,慢慢谈。   两鬼在沙发上坐下,猗澜先开口,是道歉的话:“对不起。”   向秋把她的手攥到更紧了一点,就当没听见,自己转到了别的话题上,“我说等你回来就告诉你答案的,现在你回来了,我也该……”   “猗澜,”猗澜打断她的话,抽出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不该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等我,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你这么喜欢我,我现在才知道,对不起。”   四个并排下来的对不起,简直能把鬼砸晕,但是不会让鬼哭。让鬼哭的,是开头的猗澜两个字,那个名字。   向秋哭也哭不出来声音,要是哭出声来,那不太符合之前吓唬猗澜时候的形象。其实哭也不符合,但是没办法,哭这种事,鼻子一酸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猗澜温温柔柔的吻过去,把她哭出来的眼泪吻掉。   品了品,没觉出来鬼的眼泪和人的有什么区别,都是咸咸的。也可能是向秋的状态跟人没什么差别吧,猗澜乱七八糟的想着。   “别哭啦,你哭,我会心疼呀。”   向秋听见她说心疼,想起来那颗心脏,不哭了,还有点想笑,她说:“你还有心吗?你的心都瘪了,哪来的心可疼?”   心瘪了?   向秋见她不信,就拉着她,带她去卧室里看了。   猗澜看见,还真是瘪了。   看来以后都不能随便说心疼了啊。   惋惜的摇摇头,又觉得不对,她去问向秋:“你还把它留在屋里干什么?”   向秋把尸||体的衣服纽扣重新扣起来,说:“我怕你回来还要用它,就没敢扔了。”   猗澜摸摸她的头发,“傻不傻?你这也不像我呀,我可聪明了啊。”   向秋也不拨开她的手,任由她摸,等着她摸完了,才去拉住她的手,说:“是,你最聪明了,演技也最好了,演什么像什么,你才该是影后呢。”   “我不已经是了吗?”   向秋一顿,又有点想哭,“是,你已经是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认可。   两个鬼说完了有的没的,这才开始说上了正事。   “之前你问我,这个世界升级成SSS级的事,我骗了你,其实我知道原因。”   “嗯,我也大概知道了。”   “你知道了?”   猗澜扯着嘴角笑了下,嗯了一声,问:“跟主神有关,是吧?”   向秋不再隐瞒,点过头,说是。   猗澜给向秋展开自己的推测,问道:“陈正咏他们杀掉的原来这个世界的向秋,而不是你,对吧?”   “对。”   “所以,你不是来了之后才被杀了的,而是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的状态了,是吗?”   “是。”   “再所以,其实主神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的精神体——它知道我的规则,它是想让我的精神体,让你永远的留在这个任务世界,是不是?”   “嗯。”   “只有你留下了,这个世界才会升级,才会从S级升级到SSS级,对吗?”   “对的。”   猗澜抽丝剥茧地理出来条路,也理出来了主神的动机。   SSS级的任务世界虽然很强大,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定,所以SSS级的世界,在运转了一定的时间之后,会自我崩溃瓦解。   而主神有义务让SSS级世界的数量维持恒定。   可是构建SSS级的世界所需要的能量很多,所以通常主神都是选择SS级的世界注入能量,让世界升级。   但如果有一个本身就很强大的能量体在这个世界,那就很方便了。也不需要主神再付出能量,直接把这个能量体融进任务世界的数据里,让它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就可以了。   猗澜的精神体,就是最佳的选择。   所有攻略者都知道,猗澜升级是最快的,也是仅有的一位SSS级攻略者。主神显然更知道,她这样的一位攻略者,能为任务世界提供多么巨大的能量。   于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的,主神就做出了决定。   “叮——”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要给我寄东西的宝贝们,都寄吧,我转赠给主神哈~~么么啾~~   ☆、寻找真相(13)   “叮——”   猗澜听见这个熟悉的不得了的叮声之后,嘴角的弧度没收回去,反倒扬的更高了些,带满了嘲讽的意思。   向秋察觉到了,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叮——猗澜,你终于肯出来了吗?”   猗澜就当听不懂它这话,说:“什么肯出来啊?我一直就没走啊,你找不到我,那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来啊。”   主神冷哼了声:“别装了,你难道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故意?”猗澜把翘着的弧度收回去,就成了一条冷然的直线,“说到故意,我倒是有事情想问问你呢。”   “五年前,你改动数据,把我的精神体强留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主神听见这句问话,沉默了数十秒后,才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   猗澜听它这变相承认了的话,心里顿时就浮起来了怒意,“我要听你自己说。”   这份怒意,不是因为主神欺瞒了她。   除了她自己,她从来不信任何人,包括主神在内。   她生气,是因为自己。   自己察觉到了异常,却没有作为,任由主神就敷衍过去了,还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委屈了五年之久。   这是她的错。   主神现在倒是敢作敢当了,承认道:“是,我确实是想利用你的精神体,来升级任务世界。”   猗澜问:“为什么?就因为我的精神体的能量吗?”   “是。”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主神嗤笑:“跟你说了,你会同意吗?”   猗澜相当认真的回说:“会啊,当然会。只要你跟我说,我就会同意的。”   “怎么可能——”主神否定完,忽地察觉到猗澜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立刻转了话锋,问道:“你,真的会同意?”   “当然。”   “那……”   截断主神的话头,她说:“我当然会同意——但那是在你没有这么做之前。”   “现在,”猗澜很替它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行。”   摇完头,猗澜决定结束这次对话:“算了,就聊到这儿吧。反正你觉得自己做的挺对,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再见啊。”   主神叫住她:“等等!”   猗澜眉梢稍一挑,问:“怎么,还有别的事情吗?”   主神似乎是咬着牙,拼命的忍住了什么,缓了几缓后,才说:“我们可以合作。”   猗澜像是听见了很好笑的笑话,“你说什么?合作?你预备让我拿什么跟你合作呀?我自己吗?那你可真有意思。”   如果没有白道非和向秋,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主神。   因为在那之前,她只会觉得无所谓。自己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甚至是不存在了,都无所谓。   但现在,不行了。   白道非和向秋都告诉过她了,她自己,是很重要的存在。   主神说:“不是,如果你同意跟我合作的话,就不需要你的精神体。只要你自己亲自去任务世界,也不需要做任务,只要在任务世界里待上一星期就可以了,怎么样?”   猗澜摸摸指甲缝,“怕是不止一个一星期吧?”   主神也不再隐瞒了,准备摊开来讲明白,这就是把猗澜放到合作对象的位置上去了,“确实,维持SSS级世界的稳定,你需要不断的进出。但如果你觉得频率不妥,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主神没立刻就回答了,而是准备先试试猗澜的想法,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嗯……”猗澜想了想,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一闪就过去了,她没能抓住,只好先放下,“暂时想不出来,就先空着吧。”   主神没应声,怕踩坑上去。   猗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放心吧,不会是你做不到的事情。”   主神又再三的想过,这才答应了,说:“那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合作?”   “不急,我要先把我自己都接回来——不过你就不要再想耍花样了,重新定一个方法吧。”   说完,猗澜想了一下,又添道:“还有,为了表示出合作的诚意,白道非,你得把她放出来。”   主神忍痛答应:“可以。”   “那你就先去忙吧,等你全都忙完了再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猗澜就直接切断了对话,不再跟主神耗时间。   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就算是主神找到了她,也不能绑定。这也是主神自己给自己挖的坑,正好给她当了暂时的庇护所。   猗澜想想,也觉得真有意思。   向秋见她发呆,拉着她的手晃晃,“猗澜?”   “嗯?”   “你在想什么?”   猗澜回过来神,笑着说:“我在想,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比较好。”   她提的那些要求,够主神忙上一阵子的了,她们还有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主神单方面提出来的合作,猗澜没说同意撒~让主神这么简单就过了那是不可能的哈~~么么啾~爱你们呀~~   ☆、寻找真相(14)   两个鬼凑在一起,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这个世界有哪里好去的,最后便就决定在家里待着算了。   还是在乔巧的公寓里。   猗澜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向秋的腿,惬意的不行,“等回去了,我们家里也摆一张这样的沙发吧?”   又宽又舒服,简直不能更自在了。   向秋的手指就||插||在猗澜的发间,听见她这么说的时候,手指正顺着头发往下滑,一直到发梢,“好。”   她们之间,似乎是以及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可是,却又确实有什么,模糊地隔在了中间。   就比如,那天主神来找猗澜到底说了什么,猗澜一直到今天也没提起,向秋也就只当不存在的从没问过。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们都在等着主神的下一步动作。   猗澜是不相信主神会说合作就合作的。   如果她把向秋带走,那这个任务世界就会降级,主神很清楚这一点,肯定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所以主神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准备。   猗澜琢磨着,向秋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句话不说,就只是看着。视线一秒都不肯移开,像是怕少了这一眼,就再也没有了。   猗澜感觉到了,就会让她闭上眼睛,自己凑过去在她眼睛上亲亲。   亲完了,猗澜继续琢磨,向秋就摸着被亲到的地方笑。   笑里藏着的东西,和眼底藏着的是一样的,都是不能告诉猗澜,不能告诉自己的。   ……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都让猗澜有了习惯的感觉,所以结束的那天到来时,特别的突然。   猗澜是心里突然一震,猛地睁开眼,没有看到本应该在身边躺着的向秋,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正坐在床尾放着的那把椅子上。   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很温软的看着她。   向秋说:“醒了?”   猗澜看到听到了,就准备把极度的不安往回收了一点,抬手按了按额角,视线被往下带。然后,这一带,就把所有的不安都带了出来,再收不回去了。   清早的阳光从没拉上窗帘的窗户透进来,照在向秋的身上,每一处都照的很亮,包括已经变得透明,隐隐就要消失的身体。   猗澜从没有这么慌乱过,跌撞着从床上跑下去,跑到窗子边上把窗帘拉起来,拉得紧紧的,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再跑到床尾,想要去抱住向秋,抱住她,不想让她消失。   可只是徒劳。   她,抱不到向秋了。   猗澜不相信地去看自己的手,再去看向秋,“为什么?”   向秋站起来,脸上还是在笑着,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变化没有一点意外的感觉。   “猗澜,你以为,主神会舍得让这个世界降级吗?”   “它不会的,难得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只有我留下,彻底的成为这个世界的能源支柱,你才会安全。”   猗澜看着她,眸中颤着茫然的光,“为什么……”   不是说好,要在乎自己的吗?   教我在乎我的自己,为什么要在教会我了之后放弃?   明明,你也是我。   我在乎自己,难道就不会在乎也是我自己的你吗?   向秋朝她走近,站在她身前,伸出手虚虚地抚上猗澜的脸颊,笑着说:“没事的,你活着,就是我活着。”   猗澜望着她漾满温柔的眼睛,艰涩发问,她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   向秋摇摇头,对自己说:“你也没有告诉我呀……”   从一开始,自己就对自己不坦诚。   向秋知道答案,却没有选择立刻就告诉自己。后来又做了决定,还是没有告诉自己,只想着由她来承担。   猗澜也一样,她知道主神不会放向秋走,所以决定由自己来做替代,也从没有告诉过向秋。   隐瞒就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自己心知,却从来不提。   又是自己的错。   猗澜狠狠地掐着指尖,感觉不到痛。是啊,她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感觉得到痛呢?   不会的。   收敛下所有的情绪,猗澜费力地扯起嘴角,掀起来一个笑,“你等我,等我来接你,好不好?”   向秋没有做错,她只是在乎自己而已。   只是在乎自己的自己,不应该受到任何惩罚。   向秋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的就消失了,她飘起来,虚虚地捧住猗澜的脸,再虚虚地在她额上靠了一靠,说:“好。”   说完这个字,向秋就消失了。   就像是一阵烟,因为风路过的时候,稍稍吹了一下,就把烟吹的散了,无影无踪,再也无处可寻。   窗帘被重新拉开,外面明媚耀眼的太阳光又照了进来,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直至驱逐干净所有的阴暗。   没有人会知道,这间屋子里,曾经住过两只鬼。   ……   “叮——正在进入任务世界,请稍等……”   “叮——您已经成功进入任务世界,请注意及时查看任务通知,祝您任务愉快。”   ……   猗澜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一面泛黄的白色墙壁,有很多地方的漆面已经剥落了,裸||露出来里面的灰色粗糙的水泥,正中间悬着一个灯泡,灯泡上罩着一层又一层的黑灰,脏的不得了。   周围更是一片吵闹,各种各样的声音,或高或低的交织在一起,虽然克制着,但分贝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低。   猗澜撑着坐起来,连周围的环境都不想打量,直接选了一面墙就冲着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像是一个开关,猛地一摁下去,就把那些吵闹声都给摁熄了。   一时间,世界无比安静。   猗澜正面撞到的墙,狠狠的一下,撞到之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倚着墙滑到了墙根,软泥似的瘫倒在那。   所有人都噤了声朝着这里看,却没一个敢上前。   “叮——疼痛级别:B级!”   “叮——疼痛级别:B级!”   ……   众人就一直维持着安静的状态,看着猗澜从昏迷里又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再看着她站起来,退后,把自己用力地撞到墙上去,再一次陷入昏迷里。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叮——疼痛级别:A级!”   “叮——疼痛级别:A级!”   ……   猗澜昏迷又醒来,再去撞墙,整个过程循环了十几次后,这个身体终于到达了极限,再也不能起来。猗澜也终于在格外刺耳的叮叮声里,陷入了沉沉昏迷之中。   自始至终,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凑过去的。   然而,D区老大疯了的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肆无忌惮地飞到了赫卡特女子特别监||狱的每一个角落里。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接下来是监||狱play(不要担心,是架空的撒~~ 感谢秦寒扔了1个地雷 感谢朝声夕视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万里秋风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孤林居士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就爱五花肉扔了4个地雷 感谢皮卡丘扔了1个地雷 感谢喝饮料会咬管子的姑娘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18134858扔了2个地雷 感谢哟呼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团子猫扔了1个地雷 感谢宁音。扔了1个地雷 感谢Dream.扔了1个地雷 感谢秦寒灌溉营养液+8 感谢皮卡丘灌溉营养液+30 感谢木狸灌溉营养液+21 感谢一堆猫灌溉营养液+10 感谢寂言灌溉营养液+3 感谢孤林居士”,灌溉营养液+10 感谢so,灌溉营养液+5 感谢以上所有的宝贝们并抱起来举高高么么啾啾啾啾~~ 也感谢一直在看文支持的宝贝们啾啾啾~~ 我们明天见呀~~啾啾啾~   ☆、寻找真相(15)   痛觉共享,于主神而言,并不只是单纯的感受同等的疼痛,还会使系统内部数据的运行产生震荡。   所以,主神被猗澜连续的十几次自残行为,搞的几乎都要数据崩溃了。   这个时候,它才有点后知后觉,自己是被猗澜给坑了。   不仅是这个猗澜,还有另外的那个。   它是被她们俩联手坑了。   没办法,主神只能回到先前的任务世界,准备去找到向秋,商量出一个更温和一点的解决方案。   向秋还是很好找的,毕竟作为任务世界的能源支柱,就是以一个巨大的发光点的形态呈现出来的,在一堆的数据光点里相当的显眼。   找到容易,但是要找她谈话,就比较困难了。   因为向秋拒绝与它交流。   主神尝试了十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果断地决定放弃,转而准备去找白道非交流。   然而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的:白道非陷入休眠状态,同样拒绝与它交流。   主神:“……”   好样的。   旁路条条不通,主神只能被逼着拐回正道去,做好万全的准备,跟猗澜正面的来一场协商的战斗。   猗澜倒是没有进入休眠状态。   只是她寄宿的那副身体被墙撞得不能动弹了,她就算是意识清醒,也只能被困在里头,没办法出来。   所以当主神来找她的时候,她正无聊,就没有让它等,很快就通上话了。   主神说:“猗澜,你合作的方式不对。”   猗澜悠然地掏掏耳朵,回说:“这话怎么说呢?明明是主神你合作的诚意不对在先啊,怎么你倒反过来怪我了?”   主神:“……行,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猗澜一弹什么都没有的小指尖,说:“我要怎么样?我不要怎么样啊,我只要你按照原先说好的做,就行了啊。”   主神回想了一下原先他们说好的是什么事,想完了,又觉得不大对。   他们当时说好的,是要猗澜协助重新构建被另一个猗澜摧毁的SSS级任务世界,而回收的办法就是让另一个猗澜心甘情愿的离开任务世界。   这件事只有猗澜自己能办到。   第一个世界他们合作还算愉快,而至于本该在重建列表上的最后一个,却跑到第二个来的那个世界,则纯粹是个意外。   也就是这个意外,导致了他们现在的僵局。   确实,它曾利用过猗澜分裂出去的精神体来升级任务世界不假,可也就是那一次。那一次,突然在同时,有数量过半的SSS级世界自灭了,它填补不及,才做的那个相当愚蠢的决定。   它知道猗澜的精神体所蕴藏的能量巨大,因此才选择的是S级的世界来升级。后来那个任务世界的确升级了,且速度极快。只不过它却没想到,猗澜的精神体所释放的能量,会远远超过任务世界所能承载的限位,甚至就连它都无法再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任务世界濒临崩溃。   无奈,它只能将这个世界暂时封存,不让猗澜的精神体再继续释放能量。   否则的话,这个因为能量失控而崩溃的任务世界,不止会影响到它的运行,更会影响到其他的各个任务世界。   直到后来,猗澜因故出事,它认为是时机到来了。   于是它找到被留下来的猗澜,商谈条件,以重生作为交换条件,让她协助重构被另一个猗澜所摧毁的任务世界。顺便的,它就把这个世界也放了进来,摆在最后。   它想,就算到时候猗澜知道了,也只会是在任务结束之后。   那时候,不管猗澜再怎么闹,所有重要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其他的,它大可以多做一些让步。   只是它万万没想到,另一个猗澜会在这里就做下手脚。   现在,猗澜知道了这些事的内情,却只说按照他们先前说好的做,这样就行了。不管它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大对。   至少,它所知道的猗澜,不是这样的的性格;也不是会这么容忍,被利用了还能如此大度并做出让步的人。   思虑良久,主神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跟猗澜彻底地讲清楚。   “我承认,我的确是利用过你的精神体,但是也只有那一次,其他的,我绝没有做过。”   猗澜抠弄指甲,状似随意地问道:“那白道非呢?”   主神解释:“那个任务世界原来就是SSS级的,白道非留在那里,只会加速那个世界的崩溃,而且,那个世界本来就是被你自己破坏的。”   猗澜眉梢微微挑了下,“你这是在怪我吗?”   主神:“……不是。”   猗澜扯了下嘴角,可有可无地笑了下,没做什么表示,说:“那你继续。”   主神沉默了两秒后,才继续道:“至于向秋,我本来就是打算让你带她走的,是她自己要留下的,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猗澜重复了一遍,呲笑了一声,“要是与你都无关,那还会和谁有关呢?”   “与你无关,难道不是你先强制把她留下的吗?与你无关,难道不是你把她当做升级的工具利用了五年吗?主神,你自己说说,哪一样与你无关?还是说,她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才与你无关?”   主神沉默以对。   不是因为猗澜的这几句满带谴责的话,而是因为,它觉得自己似乎是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猗澜本身,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寻常又不寻常的某一天,猗澜以D级攻略者的身份被记录在主系统中。也就是从那天起,猗澜开始一刻不停地接下攻略任务。   她从没有休息过。   且似乎她唯一的任务,就是不停地在各个任务世界里做攻略,不停地升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直到她级别封顶。   异常,也就是在此之后开始出现的。   而这些,被留下来的猗澜,似乎并不清楚。   主神将线索理清,刚准备要和猗澜说,可突然的,主系统就响起了警告声,它的话也同时被截住了。   ……   猗澜等了许久,没有听到主神的回应,还以为它是被自己给怼跑了,便不再理会,打开了任务资料,认认真真地去看世界信息。   就算她再怎么想弄死主神,那也得是在她把所有的自己,从任务世界里面救出来之后。   向秋教她的,不论如何,一定要在乎自己。   那么多个自己,她没有放手的道理。   猗澜一行一行的划过世界信息,把重要的信息都一一记下。   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很高,但是和之前的那个世界差异极大,不止大在世界是由迈卡蒂亚王族统治的,更是大在人类的进化程度上。   极长的寿命并不算什么。   在人类群体之中,有一类人,他们生来便有作为守护的魂兽,或是极为强大的猛禽,又或是可爱怜人的小兽。这一类人是受到祝福的,他们往往会比其他那些没有魂兽的普通人更为优秀。   而更为优秀的这些人,犯起||罪来,也更为可怕。   赫卡特女子特别监||狱,就是关押这些更可怕的女子罪||犯的地方。   ……   “喂!晋蒙!晋蒙?……她该不是死了吧?”   “不可能啊……”   “那是晕死了吗?”   “不知道啊……晋大?晋大……”   一群人围着晕死在墙根的猗澜,乱哄哄地讨论着,声音略大。   于是,众人就看着像是死了一样的猗澜,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动了动,嘴角一掀,蹦出来一个字,“滚。”   众人顿作鸟兽散,反应都相当迅敏。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接下来正式进入监||狱play篇~~ 另外跟大家说一件事哈:明天不出意外应该会有连续三章大放送~没错,大概明天就会入V(捂脸) 谢谢所有看文的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希望接下去的路我们也能一起继续走~~么么啾~   ☆、第八:绝对忠诚(1)   赫卡特女子特别监||狱, 一共分为六个监区, 从A区排到F区, 每一个监区里都会有一个类似于首领老大的人。   D区的晋蒙, 就是这么一个人。   毫无疑问,晋蒙是拥有魂兽的那一类人, 并且她的魂兽是极其强大的那种,可是她从没在人前释放过魂兽, 所以也就从没有人看到过她的魂兽究竟是什么。   但是在赫卡特这种所有人都有魂兽的地方, 就算是不释放, 其他人的魂兽也能感觉到压迫感。   于是,赫卡特里的人全都相信, 晋蒙的魂兽一定是猛禽那类型的。   然而事实呢……   猗澜坐在一堆石料上, 翘着腿,晃晃悠悠的点啊点,自在的不得了。更别提身边还蹲了一只别人看不见的小猫咪, 时而不时的伸出手去顺顺毛,手感好极了。   猗澜一顺毛, 小猫咪就眯着眼, 浑身上下都透着享受。   石料堆下头扔了一件外套, 上面沾着血,是猗澜刚刚擦在上头的。   其他的人就一边忙着手里的工作,一边偷闲,悄么么地朝着她那边看,怎么看都觉得神奇。   明明是疯了的呀, 怎么现在又变得好好的了?   难不成是晋大觉得额头痒痒了,所以专程去撞墙止痒的吗?   绝对不可能,晋大那么爱干净的一人,怎么可能去撞那么脏的墙哦?肯定不可能。   所以,其实还是疯了?   大概是……要不你去问问晋大?   呵呵,你敢你去。   那算了……   一群人就靠着眼神交流,也热闹的不行,就差擦出来火花了。   没办法,赫卡特里的生活相当的枯燥,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乐子乐乐,那基本就感受不到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了。   “嘀嘀嘀——”   下午六点一到,厂子里的报时器就准时响了起来,声音有点刺耳朵,但是在做工的犯||人们听来,这简直就是仙乐。   手头的事停下来,但还是没人走。   猗澜从石料堆上轻松地跳下来,拍拍手,说:“走了,吃饭。”   这一声才是真正的仙乐。   厂子里的犯||人们就跟在猗澜后头,陆陆续续地离开这里,准备去饭堂吃晚饭,吃完饭后还要回来继续工作俩小时,才能回到监||舍休息。   没办法,她们在这里,就是免费劳动力。   上面人指派下来的工作,她们得保质保量且尽快完成,不然到时候监||区的评优落后,她们干的活儿只会越来越重。   猗澜倒无所谓。   反正不管是什么,都不需要她来做。   她有别的工作要做。   赫卡特里有两个饭堂,一东一西,东边的是属于前三个监||区的,西边则是另外三个的。当然,饭堂里的饭菜同样也由犯||人自己负责。   有人给猗澜打好了一份饭菜,放在猗澜面前,脸上满是谄笑,“晋大,今天的饭是我做的,你试试合不合胃口。”   猗澜拖过饭盘,拿起筷子倒在桌上抵了一下,一齐了之后翻回来,开始吃饭,就当说话的那人根本不存在。   晋蒙对她们的态度,向来都是这样的。   那人好像也是很习惯了,等着看她吃了几筷子,没什么表现之后,就自己悄么么地退下了。   没人盯着,猗澜胃口就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但也就是一点儿,不能再多了。   赫卡特饭菜的质量,实在是不能让人有更好的胃口。   猗澜挑着翻了翻,也没翻到自己想吃的,就夹了一筷子米饭,慢慢地嚼着,像是在品什么美味似的。   她正品着呢,空着的对面就突然多出来了一个饭盘,倏地坐下来一个人。   “哎晋蒙,我听说你下午的时候,在石料厂子里发疯了啊?”   “真的假的啊?是不是睡懵了啊你?”   猗澜把饭咽下去,没理对面的人,自己又夹了一筷子饭,继续嚼。   对面的人也习惯了,不死心地继续道:“这饭硬的硌牙疼,你怎么吃得下去的啊?不嫌垫的慌吗?”   猗澜放下筷子,这才撩起眼皮去看对面坐着的人。   “有事?”   对面的人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杵着筷子支着下巴,“没事儿啊,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聊聊天啦?”   “聊什么?”   季白问东答西,看着她,很是不赞成地摇摇头,说:“晋蒙啊,你这说话总三两个字的往外蹦,还真当自己是一字千金了啊?那你说的这几个字是不都该把我给砸死了啊?”   猗澜想了想,就多添了两个字:“你想聊什么?”   季白听见,一个没绷住就笑了出来,惊天动地的哈哈哈哈哈。猗澜眉梢一跳,任由她笑,自己继续拿了筷子吃饭。   其他人听见这边的动静,都好奇的心痒痒,但又没个人敢往这儿凑的,只能远远地看着,再把耳朵竖的尖一点。   毕竟是D区和F区两个老大的私谈,她们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但是在饭堂看管的狱||警就没有这个眼色了,直接大声喝道:“3986!禁止在饭堂大声喧哗!”   季白立刻举起手,说:“抱歉抱歉,严||警||官实在抱歉啊,晋蒙她,她给我讲笑话呢,特别好笑,我这就没控制住,抱歉了啊。”   严||警||官就扫了一眼她对面坐着的猗澜,没再多说,只警告了一句:“注意言行!”   季白忙着应下,才转回去扶着饭盘,拿筷子乱夹一气,还是想笑。   “哎晋蒙,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搞笑的呢?”   猗澜吃完饭,拿纸巾擦过嘴,反问:“你觉得搞笑吗?”   季白点头,“觉得啊,超级搞笑!真的。”   把用过的纸巾叠成小方块放在手心里,猗澜端了饭盘起身,就撂给她一个字:“哦。”   “哎哎,你怎么要走了啊?等等我啊……”   猗澜头都不带回的,直接去送了盘子,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走出了饭堂。季白没把人叫住,只好抓紧地吃饭。   没办法,吃饭一共就半小时,她花了二十几分钟在猗澜身上,不抓紧不行。虽然这饭菜质量差,但好歹是饭,多少还得吃点。   每个监区负责的工作都不一样,像上个月被评成优秀监区的B区,工作就相当轻松了,捡捡拼拼的,做点零件加工的事儿,很容易就又给评上优秀监区了。   而D区的工作量就比较大了。   D区负责的石料厂子呢,听起来好听点,其实就是抡起来锤子砸石头,把送进来的破石块都砸碎弄小了。大小还要均匀,每天抡个几百几千下,胳膊都能废了。   唯一算得上占优势的地方,就是D区犯||人的魂兽大多是猛禽类的,就算干重活也还能接受。   猗澜走在前面,小猫咪就紧跟在后头,昂首翘尾,步态相当优雅。   一人一猫到达石料厂子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这开工了。看见猗澜来了,就都停下来,先跟猗澜问好。   猗澜点了一下头,挨个的看过去,就跟视察工作差不多。   视察完了,她就先走了。   等到她走远了,厂子里的人才敢小声讨论。   “今天几号了啊?”   “十五了。”   “怪不得呢。你们猜,晋大今晚会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们都回监||舍了吧?”   “那也太迟了吧,我猜,应该会在我们下工之前就回来。”   “哎,老大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呢?”   众人互相望望,都猜不出来这个答案。   反正自从她们在这里起,每个月的十五号晚上,晋蒙都要消失一阵子,有时候回来的还会很晚,没人知道她究竟干什么去了。   ……   猗澜坐在车里,看着车开出赫卡特,心情平静无澜。   晋蒙每个月都要做的事情,非常的普通。   监||狱||长就坐在她边上呢,殷切地关怀道:“晋蒙,最近休息的还不错吧?吃的怎么样?体力能跟得上吗?”   猗澜点了下头,有点晕乎,“嗯。”   如果她下午没有撞墙自|残的话,应该是嗯的,但是现在的话,估计有点悬。   “那就好,等下到了地方,你要好好表现。”   “嗯。”   晋蒙因杀人入||狱,被逮捕的时候,人就坐在尸体边上,满身都是血,却一脸的冷静,仿佛她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尸||体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有数处被野兽撕咬的痕迹。   这样的人,很可怕。   但如果能加以管控和利用,就会变得很好用。   猗澜套上监||狱||长递过来面具,把脸全都藏在了面具下的黑暗里,没人能看得清她的长相。   “去吧,好好打。”   猗澜合格地扮演着晋蒙的角色,冷淡回应:“嗯。”   应完了,有人过来给她拉开车门,请她入场。   那只小猫咪还是紧紧跟在猗澜身后,只是将将入场的时候,扭回头对着监||狱||长恶狠狠地叫了一声。   叫完就立刻跑着跟到猗澜脚边,乖巧温驯。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就位!谢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八:绝对忠诚(2)   污浊不堪的空气搅混着嘈杂的声音, 所有人都兴奋无比, 脸上充满了对鲜||血和暴||力的崇拜。   猗澜透过面具上仅留的两个窟窿, 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 一圈一圈向外的是观众席,而中央这块僻出来的圆形场地则正在圆心。   场地四周环了一圈的铁丝, 像笼子似的把人圈在里面。   而笼子里的人只要负责相互厮打,越激烈越好。这样, 笼子外的人看的尽兴, 洒的钱就会越多。   猗澜在笼子里又站了一会儿, 听着扩音器里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阵,就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来了。   她回身去看, 是三个人被一起放进来了。   猗澜轻叹了一声, 半点没有抗拒,只是斯斯文文地把袖子往上卷起来一点,好方便马上做事。   她心情是真的不好。   就算这三个人倒霉吧, 她现在也是急需要发泄一下,不然要是以这个状态遇到自己的话, 那就太不好了。   她可不能给自己做坏榜样。   小猫咪就蹲坐在一旁, 眯着眼睛看向猗澜, 安安静静的,与场外那些叫喊着的观众们的兴奋激昂形成了强烈对比。   半个多小时后,地上躺着六个人,场外叫声沸腾。   猗澜把袖子放下来,动作仍是优雅斯文, 仿佛刚才把先后两拨上来的人打倒在地上的人不是她一样。   按照主持人的要求,猗澜抬手朝着场外观众席上挥了两下后,就转身离开了笼子,余下席上的那些人继续喧嚣不止。   回到车上,猗澜摘了面具,满脸都是汗,头发都湿漉漉的粘在颊侧。   监||狱||长给她递过去一条手帕,表扬道:“今天打得不错!”   猗澜接下手帕,还是没有表情,“谢谢。”   监||狱||长倒是习惯了。   刚开始的时候,晋蒙根本都不想来打的。比起那会儿,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人嘛,总是要知足一点,慢慢来,不能太贪心了。   回到赫卡特时,才是八点钟,犯||人们还有半个小时才下工。   监||狱||长把她送到门口,又嘱咐了一遍每次去过之后都会说的话后,才调头离开赫卡特。   猗澜往石料厂那边走,胸口闷的不舒服,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郁结不顺。   结果她才抬手拍了两下,反应立刻上来了。   一低头,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等着吐完了,猗澜就拿手背一抹嘴唇,把血擦下来,再用刚才监||狱||长给的帕子擦手,擦过就揉了,往地上一扔,正好盖在那滩血上面。   刚走出去两步,又觉得不妥,转身回来提着脚尖踢了点儿土,把血跟手帕都埋在下面,这才算完。   厂子里的人看见她回来,有人一脸高兴,有人则是暗戳戳丧气。   高兴的是打赌赌赢的那几个人,丧气的则是赌输了的。   晋蒙知道她们开赌局,就赌她每月十五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人从来不过问,就当不知道。   但是现在在这儿的是猗澜。   还是发泄掉负面情绪过后的猗澜。   所以,众人就看着平时永远是一张面瘫脸的晋蒙,露出来和蔼可亲的笑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怎么都觉得惊悚。   看来,D区老大疯了的这个消息,还真要坐实了。   “都忙的怎么样了?”   众人被猗澜的问话问回神,赶忙回答问题:“快忙完了,马上就能交工了。老大不用担心,这个月我们一定能评上优秀的。”   猗澜点点头,鼓励道:“很好,再接再厉。”   众人还是第一次从晋蒙这里得到鼓励,顿时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立刻又投身到了工作里,争取达到猗澜说的很好。   猗澜巡视了一圈,巡完了就又坐回石料堆上去,朝着还站在下面的小猫伸出手,那只小猫立刻会意,翘着尾巴就跑到了她的腿上。   猗澜把小猫咪捞起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毛。   然后,顺着顺着,许是因为太过舒服了,那小猫咪就慢慢的现出来。   有人瞥见,嘴巴登时张的老大,跟见鬼了一样。   先是一个两个这样,最后这整个厂子里的人全变成了这样。   猗澜没听见砸石头的声音,好奇着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眉头耸动了一下,手下继续顺着毛,猗澜问:“怎么了?手头上的事全都已经干完了吗?”   “没,还没有……”   “那怎么不继续了?”   “哦,歇会儿,我们歇会儿,这就继续,继续……”   离猗澜最近的人先反应过来,立刻去推边上的人,一个挨着一个的推醒神,敲石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又起来了。   很好,继下午D区老大疯了的消息之后,今晚该又有一个新消息了:晋蒙不止真的疯了,还从晋蒙变成晋萌了。   要不然就是她们全疯了。   晚上下工的时候,D区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监||舍,反正就满脑子都是猗澜抱着一只黑白花的猫在怀里顺毛,看向她们的时候,表情里还带着一点疑惑。   简直……   鼻子一热,伸手去抹了一把,流鼻血了。   一直到熄灯的时候,她们才稍微有点平复回去。   其实这个也好解释,主要呢,D区的犯||人大多都是一个类型的,彼此间的魂兽就相互排斥,所以要她们之间产生点什么别样的火花,那基本都是不可能的。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晋萌,那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晋萌怀里抱着的那只猫,对她们的魂兽的杀伤力更是巨大无比。   一个监||区有十个监||舍,平均每个监舍是十二个人,但是这里不比普通监狱,根本住不到那么多的犯||人。   所以很多空下来的监||舍,都被改造成了禁闭室。   在赫卡特,后者比前者的数量要多得多,且都是经常使用的。没办法,对待特殊人群,赫卡特总要想出来一点特殊对策才能满足需求。   监||舍的床是上下铺,两边各摆了三张床,上下床位由上面分配,如果私自调动被发现了的话,不止是自己,连着整个监||舍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猗澜躺在床上,侧身看从窗子照进来的月光,有点睡不着。   来这里都大半天了,她还没有找到自己。   明明白道非和向秋就很好找。   不对,她们也不是自己找出来的,而是她们主动来找的自己。   抠了抠指甲缝,猗澜不放心,还是去叫了主神。   “别装死了,出来。”   主神那边过了好几分钟才有回应,语气听上去似乎也不是很和善,“叮——干什么?”   “问你件事,我自己到底在不在这个监||狱里啊?”   主神的语气更不和善了:“叮——不在。”   “不在?”猗澜也跟着不和善,问道:“不在你把我弄进来干什么啊?我在这里怎么去找我自己啊?”   主神冷笑了一声,说:“不是有你在这里了么,就算她现在不在这,也迟早会把自己弄在的,你怕什么。”   猗澜问:“迟早是多早?”   主神说不知道。   猗澜一点也不想理它了,直接切断了对话,躺正了,闭上眼准备休息。没有五分钟,困意就自己爬了上来,把猗澜从上到下包的严严实实的。   猗澜下铺睡着的那个流鼻血的,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上面彻底没动静了,就悄么么地爬起来,抓着床杆,够到猗澜床头,紧紧盯着猗澜的脸看。   看的正入神呢,猗澜嘴角掀了下,不轻不重地蹦出来一个字:“滚。”   下铺那位被一吓,刚要跌下去,可又见猗澜没别的反应了,直以为是她睡迷糊了说梦话呢,便就抓牢了床杆,继续在猗澜床头趴着。   猗澜猛然睁开眼,嘴角挂上阴测测的笑,“你是等着我把你弄死了再扔下去吗?”   “啪——”   这回是真松了手摔地上去了。   屋里有其他还没睡着的人听见动静,就闷在被窝里偷偷地笑,没敢笑出声。   猗澜下铺的那位,是因为最近监||舍轮换,才调过来的。原本就对晋蒙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思,这回正巧换到了晋蒙下铺,那心里高兴的都能去放烟花了。   要是猗澜还一直顶着晋蒙的面具演下去的话,流鼻血的那个也没那么快就敢来扒她的床头。   就是今晚上,猗澜扔了面具,对着所有人并不以为是撩拨的撩拨了一通。以自我为中心的那些人,自然都以为猗澜撩的是自己。流鼻血的那个,当然也不例外,她也认为自己也是可以的。   所以也就大了胆子地想爬床来着。   就是没想到,被猗澜一句话就给吓的摔了回去。   说起来,D区的人数是六个区里最少的,跟其他五个区比起来,应该是要更好管一些的。   但她们中魂兽属猛禽的却是最多的,所以当初晋蒙拿下D区老大的位置时,还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的。   晋蒙的余威尚在,就算是现在变成了晋萌,其他人也不敢就立刻轻视了。   猗澜摸了摸小猫的头,就翻了个身,侧着睡觉去了。   被摸的通体舒畅的小猫就蹲在猗澜床头,喵的叫了一声,人听不见这个声音,但是她们的魂兽却能听到。听到了的魂兽全都哆嗦了下,老老实实地蜷在自家主人身边,半点不敢乱来。   这一晚的监||舍里,除了猗澜,没有一个人真正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萌萌登场~二更就位!晚上三更见~~爱你们,么么啾~~   ☆、第八:绝对忠诚(3)   第二天, D区正好挨到休息。   因为在赫卡特服||刑的犯||人比较特殊, 比起白白浪费掉这些优秀资源, 倒不如通过某些手段改||造, 让她们更好的为迈卡蒂亚帝||国所用。   所以她们的休息时间,基本上都是用来听课的。   用来讲课的教室里, 稀稀拉拉的摆了十几来张桌椅——为了保证听课质量,她们这是按照监舍来分的教室。   年轻又娇俏的女||狱||警, 站在讲台上给下面坐着的七八个人讲道理。然而下面坐着的那些个人, 对道理的兴趣远没有对她身材的兴趣来的大。   这个女||狱||警只是普通人, 并没有魂兽守护。所以在她们看来,讲台上站着的就是一只很柔弱的, 可以捕捉的猎物。   作为猎物, 性||别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被犯||人们带着侵略性的眼光盯着,女||狱||警略有不悦地向着讲台后面避了避,皱着眉问道:“我说的你们记住了吗?这些都是要纳入考核范围的。”   几个在赫卡特待的时间很长的老油条笑嘻嘻地应说:“知道啦!”   猗澜对那个女||狱||警不感兴趣, 对那个女||狱||警讲的东西更不感兴趣。她就一直撑着头,侧着去看窗户外面。   女||狱||警从进来起, 视线就落在猗澜身上没离开过。   除了因为被监||狱||长关照过要照顾她一点, 更因为猗澜的容貌和气质, 她觉得猗澜不是应该待在赫卡特这种地方的人。   可是她确实是在这里,并且离离开也是遥遥无期的。   既然作为犯||人,那么就应该知道服从,就算是有特殊关照,这样也实在太放肆了一点。   女||狱||警昂了昂下巴, 叫道:“3990!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猗澜毫无反应,仍然看着窗户外面。   其他几个人以为猗澜这是要故意地整那个小女||狱||警,就全都偷偷憋着笑,没一个人去叫猗澜的。   女||狱||警又叫了一遍晋蒙的编号,猗澜还是没回过头来。   教室里其余的那几个人都笑出声来了。   小姑娘觉得自己被猗澜下了面子,白皙的脸颊上都气的浮起来红了,怒地一下就摔了教材,喝道:“笑什么笑?!3990!回答我的话!”   流鼻血那个昨晚上被吓得不轻,今天就坐的离猗澜特别远。   本来她也是在看笑话的,但看看吧,就觉得不像了。   抵抵旁边坐着的人,悄声问道:“哎,你看晋大,好像不是故意要整那个小狱||警的啊……她是,真没听见吧?”   被抵的那个人观察了一下,也觉得不像是整人的,“说不准,可能晋大真就没听到呢……”   陆露见不只是自己这么觉得,立刻就有点儿急了,压着声音,“那快叫人喊她一声啊,别回头再被这小贱||人记上一笔。”   监区老大犯错,就等于整个监区犯错,这种时候,必须齐心协力。   猗澜确实是没听见,因为走神走的有点远。   走神这种事嘛,确实比较要命,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真的要了命。   还是主神叮叮叮地把她的神给叫回来的,主神说:“你再走神,她就不止会记你的过,还会关你禁闭,最重要的一点,是她马上就来了。”   你要是现在被关起来,哪怕就一会儿,都会错过你自己。   所以你自己看着走神吧。   猗澜听见自己的消息,立刻来了精神,也半点都不走神了。   扭回头,冲着怒意汹涌的那个女||狱||警就眨巴了一下眼睛,从脸上到眼里,到处都写着无辜,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杜警官,我昨天不小心撞到墙上去了,所以今天耳朵听东西听的不是很清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真的,抱歉啊。”   众人:“……”   可怕的晋萌又出现了。   事实上,长得好看的人讨饶确实会使人更容易心软,从而获得原谅。   就比如现在,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杜警||官,被猗澜这么一说,重心立刻放到了别的事情上:“撞到墙上去了?你怎么会撞到的墙上?”   猗澜比划了一下挥锤子的动作,说:“就是这样,用力太大了,没控制好,所以我就撞到墙上去啦。”   杜警||官扫见她的额头上,确实有处撞痕,不由得便深信了,“你也太不小心了。”   这话就说的有点暧昧了。   哪有狱||警会对犯||人说这么像是嗔怪的话呢?   于是,见气氛不再上火,另外的几个人立刻起哄道:“哎哟杜警||官,你好关心我们晋大啊,我昨天还不小心砸到手指头了呢,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   “就是啊,我还被石料蹭破过皮呢,也不见杜警官你来问问。”   “哎别瞎起哄啊,还想要杜警||官的关心呢,也不先照照镜子,你们长得,有晋大好看吗?”   于是,杜警||官的脸又红了,不是愤怒,这回是羞恼。   “你们,你们不要瞎说!我根本就没有!”   “杜警||官,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啊,您说您,没有什么啊?”   “我,我,”杜警||官朝着猗澜瞥过去,很好有点不好意思。可惜没等她我完,下课的铃声就响了。   听见铃声,猗澜第一个蹦起来,跟小姑娘说了一声再见,人就跑出去了。   马上她自己就来了,她要第一个看见。   其他人见她走了,自然也不会再留,全都跟着一起出去了。   走到外面,猗澜觉得今天天气是真好。   太阳的光温温和和地照下来,洒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笼在人的身上,都很舒服。就连一直跟在她脚边的小猫咪,都无比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猗澜倚靠在墙边,正眯着眼享受着,自己就来了。   本来吵吵嚷嚷的一群人,突然就跟被掐了嗓子似的,全安静了,都看着一个方向,专注无比。   “叮——她来了。”   猗澜登时睁开来眼,去看所有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处。   向着自己走过来的那个自己,耀眼的无法形容。   不止是外貌,更是绝不同于任何人的气质。   就像是雪山上最美的花。   美也是美,却美的不容人接近和侵犯。哪怕你无心采摘,只是想伸手去触摸一下,都会被那寒冷冰的缩回去。   猗澜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审美水平是真高。   一个自己比一个自己好看。   这么多好看的自己,都是自己,也都是自己的。   真好啊。   猗澜就看着自己已经走没了,还要盯着背影多看几眼。   昨天在饭堂里给献殷勤的那个人,消息最灵通,从前也是长绕着晋蒙转的,一见猗澜这状态,立刻就凑过去,讨好地道:“晋大,你是不是看上那女的了?”   猗澜等着彻底看不见自己了,才没意思地收回来视线,随口应道:“是啊,我是看上她了,怎么了?”   “难道你也看上了吗?”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好歹也是D区的老大。   只要放了这话出去,让别人知道她是有人罩着的,应该就能保一时周全。   丁延连忙摆手,把自己撇清了,“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我哪儿敢啊。就是,我知道点儿关于刚过去的那位的消息,晋大你要不要听听啊?”   猗澜闲闲地伸手去掏耳朵,“说。”   丁延看她的反应,更觉得自己是拍对了门路,就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说了出来。   丁延说,刚来的那个自己,名字叫凌夏,今年刚成年的。   到底犯的什么罪还没打听到,但人都被送来赫卡特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   猗澜弹了弹小指尖,“行,等我把人追到手了,有你的好处。”   丁延喜不自胜,“谢谢晋大!祝晋大顺利啊!”   都说晋蒙昨天下午发疯,撞墙把自己给撞傻了,原来还真是啊。   猗澜扯了下嘴角,没争辩。   行吧,傻了就傻了吧,反正能把自己追到手就行了。   团在猗澜脚底下的小猫倒是很懂,冲着丁延又是龇牙又是炸毛的,可以说是很护主的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猗澜用眼睛找了整个饭堂一圈,都没看见她自己。   猗澜翘了翘隔壁的桌子,问丁延:“凌夏人呢?”   丁延抬头四处去看了一圈,没看见,摇摇头,“不知道啊,没来吧……”   “她被分在哪个监区了?”   “好像,好像是E区来着……”   “什么叫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是E区没错呢。晋大,没错,她就是被分在E区了,真的。”   猗澜斜了她一眼,没说话,又去问了一遍主神,得到的是一样的答案之后,才说:“吃你的饭吧。”   凌夏在E区,她们不在一起,好像不太好办啊。   猗澜抵着下巴发愁,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把自己调过来。   想啊想,一直想到晚上回监||舍都没想出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是担心。   虽然话放出去了,但是也不在自己身边,还是照顾不到,万一就被人给欺负了呢?   “主神,你帮我看看,凌夏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叮——不看。”   “哎你怎么……”   “叮——你会被别人欺负吗?”   “当然不会。”   “叮——那就是了。”   猗澜一想,也是哦。   那个自己也是自己呢,自己怎么会被别人欺负呢,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   心放下来一半。   想了想,猗澜又把吊着心的另一个问题拿出来,问道:“那她现在跟我不在一个监区,我任务也没法做,怎么办啊?”   “叮——这些事她会解决,你只需要待在原地就行了。”   还是不放心,猗澜再要问的时候,主神就把白道非和向秋的名字报了出来。   猗澜一听,放心了。   行,那我就待在原地等着自己,先睡觉吧。   反正是我自己,就算我一步不走,我自己也会来找到我。   谁都可能会抛弃自己,但唯有自己不会。   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结束!感谢所有支持的宝贝们~爱你们~~么么啾~~ 明天可能要休息一天,反正晚八点之前没有的话就不用等啦~~么么啾~   ☆、第八:绝对忠诚(4)   猗澜心宽好眠, 一觉睡醒, 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心情不错的洗漱过, 没想到才刚一出监||舍的大门, 就听见了自己的消息。   “诶,你知道昨儿刚被送进来的那个小美女吗?”   “那个叫凌夏的?”   “对对对, 就是她。”   “她不是被分到隔壁E区去了吗?怎么,出什么事儿了?还是昨天晚上……她被人给弄了?”   后半句问的很有那么点下流的意思, 不过说话的那俩人都是一路上的, 彼此知道彼此, 没什么装的必要。   猗澜站在后面听见她们说的,登时就皱起了眉毛, 心里也跟着揪起来了一块, 怎么都抹不平。   说话的两人心领神会地嘿笑完了之后,起话头的那人才继续说:“哪儿啊,我听跟她一个监||舍的人说, 陈梦都还没摸上她手呢,就被打了。”   猗澜抠抠指甲缝:陈梦……   陈梦是E监||区的老油条了, 仗着自己的魂兽厉害, 偷偷弄过不少新来的犯||人, 底下人都知道,不过也没谁敢去惹她。   到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这赫卡特拢共就这么大,陈梦还是无限刑||期。她们监||舍都是按期打散了再重排的,说不定就换到自己一块儿来了。   到那时候可真就甩都甩不开的大麻烦了。   所以,从没人管这事。   没成想, 这回不止人没弄成,还把自己给撞铁板上去了。   “陈梦被打了?被那小美女打的啊?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你不信?”   “不信。”   “不信你就自己看吧,喏,走过来那个,就是凌夏,那小美女。”   猗澜顺眼望过去,正看见凌夏走过来。   比雪还白的脸上一点表情没有,黑直的长发仍披散着,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囚||服,整个人从内到外的散着沉沉的死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正巧丁延路过,见猗澜还在原地杵着,没有过去找凌夏的意思。丁延就一转眼珠子,觉得自己怎么都该抓着这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于是丁延便凑到猗澜身边,问道:“晋大,要不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猗澜斜了她一眼,又立刻把视线转回到自己身上去了,说:“人就在这,要你打听什么?我自己不会去问啊。”   丁延心说,不用正好。她可是看清楚了,新来的那个叫凌夏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自己不用去招惹她最好了。   想完,丁延就一拱手,笑嘻嘻地说:“那就祝晋大马到成功了啊。”   猗澜随意一摆手,脚踏出去,便就朝着自己走了。   凌夏去路被挡住了,脚下停住,抬起头,仍是一张好像万年也不会变的冷脸。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猗澜。   墨黑的眼瞳里,什么都没有,就映了一个猗澜。   猗澜不自在的移开眼,“你昨晚没事儿吧?有人欺负你没有?”   凌夏还是不出声,只看着猗澜。   猗澜把视线移的更远了一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不是,我是觉得你像我妹妹,真的,特别像,我一见你就想照顾你……”   “让。”   凌夏说话了,却只说了一个字,还是不太友好的语气。   就这样,猗澜也真的就让了。   侧过去站到一边,猗澜让出来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就走了。   等着人都走的没影了,视线才落回来。   跟着一起落回来的还有脑子。   脑子归位了,猗澜就用脑子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想完了,剪掉枝枝叶叶,就剩下来一个想法:抽自己耳刮子。   那是自己呀。   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不自在的?看两眼又怎么了?就是更不得了的事情,不是也早跟自己做过了吗?   还有那句骗鬼的像妹妹的,说的都是什么废话啊……   猗澜烦躁地捶了捶脑袋,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   一直蹲坐在猗澜脚边的小猫喵的叫了一声,很是矜贵的翘翘尾巴,对自家主人的烦恼不是很能理解。   丁延在边上看了全场,感慨万千,正愁没人说呢,流鼻血的那个陆露就出来了。一把拉住人,“哎,先别急着走呢。”   陆露动动自己被扯住的胳膊,有点不高兴道:“干嘛呀?别拉拉扯扯的。再不走可就没饭吃了啊。”   “急什么,你看晋大都不急。”   陆露翻了个白眼,“你还想跟晋大比?”   丁延拉着她不撒手,说:“不是,我哪能跟晋大比啊。我这不就是知道了点儿关于晋大的最新消息,想跟你分享分享的么。”   陆露一听是晋蒙的消息,也不想着拉回自己胳膊了,问道:“什么最新消息啊?”   “昨儿新来的那个,知道吧?”   陆露回想了一阵,问:“是不是脸特别白的那小妞儿?”   “对,就是她,叫凌夏的。”   “然后呢?这跟晋大有什么关系吗?”   “然后?然后晋大就看上她了呗。你说这跟晋大有什么关系呢?”   陆露皱着眉,去看蹲在路边的猗澜,视线没收回来,她问:“你怎么知道晋大看上那个人的?”   丁延摊手:“晋大自己说的啊。”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啦,你还是有机会的,”丁延拍拍她的肩膀,说,“刚才晋大去找凌夏搭讪,被人家拒绝啦。”   陆露刚要再说话,就有狱||警从监||舍里出来了。   “4203、4237!不许在监||舍门口聚集闲谈!”   丁延立刻举起手,回头对狱||警赔笑道:“抱歉抱歉,一时间忘了,我们这就走啊,这就走!”   说完就拉着陆露要一起走,陆露挣了一下,没挣开,恼道:“晋大还在那呢!”   丁延咋了声,扭回头冲着猗澜喊道:“晋大!快去吃早饭了!”   猗澜听见,还没点头呢,那边狱警就吹了哨子,刺的耳朵生疼:“4203!禁止大声喧哗!再犯一次就记过!”   丁延弓腰摆手,一副诚心赔罪的样子,结果一扭回头就爆了一句粗。   陆露看着她这样,不由嗤笑了声,“你怎么不正面跟她干呢?躲在这儿骂她有个屁用啊?”   “你懂什么,”刚骂完那狱||警,丁延心情舒畅了一点,说:“我又不傻,真要跟她正面干,爽是爽了,可回头一爽完她就关我禁闭,那我可能真的要爽到死了。”   陆露没进过禁闭室,所以也没什么感觉,问:“真有那么严重?”   丁延嘿笑,“你进过一次就知道了呗。”   陆露看她一脸不怀好意,抽抽嘴角,“算了吧。”   猗澜站起身,看她俩拉拉扯扯的黏糊在一块,心里不爽,扭头去问吹哨子的那狱||警:“警||官,她们俩肢体接触过密,你不管管吗?”   那狱||警见是猗澜,提的又合情合理,便就又吹了一声哨子,喊道:“4203、4237!保持距离!”   丁延立刻竖起来双手,表示自己没干什么事情。   陆露没动,原来怎么就还怎么。   丁延看她这样,不由在心里一笑:小丫头叛逆心还挺重。   猗澜见目的达成,就摸了摸边上挨着的小猫,十分满足的站起来,向着饭堂走去。小猫也一甩尾巴,跟在了她后面。   早饭是六点开始,六点半结束。   猗澜匆匆吃完早饭,刚好到六点半,在饭堂值班的狱||警五分钟之前就开始催人走了。于是猗澜刚一吃完,就把盘子送到位置,然后立刻离开了饭堂。   七点钟开始工作,一直到中午十二点。   中间休不休息全由各监区的老大说了算,每个厂子里都有监||控设备,狱||警不可能一直在边上看着她们干活,只是到时间点了,狱||警们会到各个监||区巡逻一圈,确保没有异常就行。   猗澜抱着小猫坐在石料堆上,给小猫咪顺顺毛,顺便耗耗时间。   其他人见怪不怪,就当看不见,自己干自己的活儿。   比起D区厂子的一片祥和,E区现在的情况就不是特别的和谐了。   陈梦昨晚上是被凌夏一下子就打晕过去的,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其他原本准备和陈梦一起的人,一看这状况,顿时就怂的缩了回去。   还以为进来的是朵柔弱可欺的小白花,没想到是却朵霸王花,还会吃人的那种。   惹不起,赶紧躲着点吧。   这是其他人的想法,陈梦不这么想。   她想,她在赫卡特都待了那么长时间了,还从来没被谁这么搞过。要是这一把不找点场子回来,那她以后在赫卡特就很难再混好了。   今天一早醒过来,凌夏已经不在监||舍了。   没办法立刻就打回去,陈梦就决定先从别的地方讨点回来。手段虽然不入流,但确实很解气。比如,把凌夏叠好的标标准准的方块被子给踢散了,还有把她的洗漱用具都扔进卫生间。   E区的老大向来不管事,随便她们闹。   于是,陈梦决定在她们的那个厂子里给凌夏一点更正式的教训。   监控死角的地方,陈梦带头,还有五六个人跟着,把凌夏围在正中间,就像是初高中的不良少女聚众要教训人一样。   凌夏垂手站着,脸上无波也无澜,对自己的境况似乎并不在意。   陈梦上前,推了一把凌夏,“你很能耐嘛,连我都敢打。”   凌夏向后退了一步,仍是站的笔直,表情不变,也不说话。   陈梦看着她的脸,仍是觉得心痒。这么好看的人,昨天晚上没能弄到手,实在是太亏了。   于是再要去推凌夏肩膀的手,就换了方向,直奔着凌夏的脸去了。   凌夏本想闪过去的,可是在看见了什么之后,就改了主意。人就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跟木偶一样,就站在那不动。   陈梦以为凌夏是真改注意了,心里还一高兴的,手就继续往前伸,刚要摸到想摸的那张脸,就只差了一寸,却生生被人给叫停了。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八:绝对忠诚(5)   “住手!——”   说话的人不是猗澜。   事实上, 猗澜是正准备说的, 没想到半路上被人截了胡。   这里的事情也是主神告诉猗澜的, 好让她及时来救美, 顺便刷一刷自己的好感度。不至于下次再见的时候,自己甩给自己的还是一个“让”字。   然而, 她这刚要出场呢,就被人抢了风头。   猗澜不高兴地瞥向说话的那个人——就是E区那个不管事的老大, 谭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晃悠出来的, 正正好挡在了猗澜的前面。   谭森瞥了一眼被围在正中的凌夏, 不咸不淡地道:“散了,都做事去。”   陈梦尤不甘心, 说:“谭大, 昨晚上是她先动的手,这个仇要是报不了,我心里头不痛快!”   谭森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不轻不重地问,“那你想怎么才痛快?”   陈梦:“我想……”   话还没说完, 陈梦就说不出来了。两手捂着被谭森一脚踹中的肚子, 脸色发白, 疼的发不出声。   谭森收回脚,问:“这样痛快了吗?”   陈梦恨恨地向着凌夏瞪了一眼,忍着疼,扭头走掉了。   跟着陈梦聚过来的几个人,被谭森那一脚给吓得全定在了原地, 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个挨到的就是自己。   谭森手插||在兜里,没有再踹人的意思,只是视线扫过那几个人,“还不滚?”   那几人反应过来,连忙全滚了,半刻不敢多留。   等清过场,谭森才转身去看猗澜,“让你见笑了,我管的少,她们一向都这样没规矩,还请你多包涵。”   猗澜抱着猫走进来,眯眼微微笑着,说:“谭大这说的哪里话呀,你监||区里的人没规矩,怎么也挨不上我来包涵,是吧。”   谭森侧身,让出来身后的凌夏,道:“再有两天,E区重排监||舍,陈梦不会再跟她在一个监||舍里的,你放心。”   猗澜朝凌夏看,凌夏却没回看过来,甚至都没多待,等着那些人全都走了,就做事去了。   像是看不见猗澜这么个人一样。   然而那只一直窝在猗澜怀里面的小猫,却突然就感觉到了有危险,喵的叫了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十分警惕地四处张望,望了一圈,发现危险源没有了,这才慢慢地软了毛。   猗澜顺着小猫的背摸了摸毛,视线从凌夏身上收回来,“我能不能放心,还要看谭大怎么做。行了,我出来也够久的了,再不回去她们都该造反了。”   说完,猗澜就真当自己是过来串门的,串完了就准备回去了。   没能把凌夏弄过来,又是没办法跟自己玩耍的一天。   晚上回到监||舍,躺在床上,猗澜觉得实在无聊,就叫了主神出来,准备跟它探讨探讨。   “主神,凌夏真的是在这个世界那个的我自己吗?”   “叮——是。”   猗澜抠抠指甲缝,不是很能理解,问:“那她为什么不理我啊?而且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我的感觉啊。”   “叮——为什么她要喜欢你?”   猗澜回答的理直气壮:“因为她是我自己啊!”   自己当然要喜欢自己了。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主神顿时沉默了下来,竟没话可答。   猗澜说的,好像也没错的感觉……   这边主神因为猗澜的话陷入沉思,猗澜却开始有点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了。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喜欢自己呢?   万一就不喜欢呢?   可是,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话,还会喜欢谁呢……   猗澜想了想,想的头疼,还是没想出来答案。   想不出来,猗澜不为难自己,侧身把被子一裹,就不想了,准备闭上眼睡觉。至于主神是不是还在等着,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那个没想出来答案的问题,一连着好几天,猗澜都没有那么特意的去关注凌夏了。   丁延更是拍着陆露的肩膀,鼓励她说胜利在望了。   好在是陆露还有点理智,没真被她一怂恿就再爬去扒猗澜的床头,而是选择先在暗处继续观望观望。   过了两天,E监||区监||舍果然重排了,凌夏被分在了离陈梦最远的一间监||舍。   明明能到嘴的鸭子,却眼瞧着就这样飞了。   陈梦不忿,去找谭森理论。   结果,不止没有理论到自己想要的,还被谭森赏了一巴掌。   谭森没收着劲,一巴掌下去,陈梦头都偏到了一边。   收回手,谭森说:“陈梦,收敛一点。凌夏是晋蒙看中的人。不说晋蒙,就是凌夏,也不是凭你就能动的人。”   陈梦扭回头,愤然道:“姐!”   “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姐,那我就再管你一次。别再想着动凌夏,听到了吗?”   陈梦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那半边脸,颊肌绷的死紧,把头低低的垂下去,掩住表情,“听到了。姐,那我先出去了。”   谭森可有可无地嗯了声,说:“去吧。”   一直跟在谭森身边的人走到她边上,不放心地道:“谭大,陈梦她好像还没死心,要不要……?”   “不用。”谭森重拾起放在床上的书,打开到刚刚折起来的地方,准备继续看,“人要找死,谁也拦不住,谁也不用拦。”   “是。”   陈梦出门,走到一处偏角,狠狠一拳砸在墙上,震的墙皮都抖落了几块下来。她咬着牙,几乎想把说出来的名字给踩碎了,“晋蒙……凌夏……”   ……   D区的人一直都很少跟别区的人来往,除了要归功于晋蒙的管教有方之外,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们这一区犯||人的魂兽多数都是猛|禽。   猛|禽天生就有去征||服的本||能,尤其是征||服同属于强者的对方。   在这一点需求上,D区内部就能实现自我解决,所以也就没有跟别的监||区的人来往的必要了。   于是,骚乱突然发生的这一晚,D监||区没有一个人是事先知道的。   猗澜睡眠浅,一听见动静就醒了。   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还以为很快就会结束的,没想到声音却是越来越大,半点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猗澜坐起来,问:“你们听见了吗?”   同舍另外的七八个人也全都跟着坐了起来,回说:“听见了。”   有靠窗子近的,已经麻溜地翻身下了床,凑到窗子边上去看情况了,费劲巴拉地看了一阵,看清楚了就猛地爆了句粗,说:“闹起来了!”   一听这话,屋里的其他人顿时也动了心思,各自的魂兽全都不安稳地躁动了起来,就等着自家主人一声令下,就冲到外头去跟着一起闹。   猗澜捻了捻手指,心里明白了两三分,“全都躺回去,继续睡觉。”   其他人不解,“晋大?”   猗澜也不打算解释,摸了摸蹲在床头的小猫咪的头,吩咐道:“去另外几间警告她们一下,让她们别起不该起的心思,全都睡觉。”   “要是有不听话的,你就咬,只要别咬死了就行。”   小猫被猗澜摸的舒爽,喵的叫了一声,就灵活地从床上跳了下去,步态优雅地走出了监||舍。   同监||舍的几个人互相看看,没敢再动,把心思压下去,全都回了床上。   猗澜坐着听了一会儿,看着像是很镇定,其实还是担心的不行。   更具体的情况也没有别的人可问,猗澜只好再把主神拖出来,问道:“凌夏是不是在那里?”   主神不大高兴被她拖出来,但还是回答了:“在。”   猗澜更担心了:“那她有没有受伤啊?”   “叮——她一个人,对方有近几十个人,你说呢?”   猗澜抠抠指甲缝,又急又烦。   另一个自己正在遭难,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干等着,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主神难得好心,宽慰道:“急也没用,她自己有数,你等着就是了。”   猗澜叹了声,“行吧。”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等就等着吧。   一拉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换着姿势。等到外面的动静闹到最大之后,又开始渐渐消停了回去的时候,她才有点迷迷糊糊的。   等着一挨到天亮,猗澜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可这会儿太早,还没到开门的时候,出不去,就只能在门口等着狱||警过来开门。   猗澜就靠着门等着开门的人来,转来转去的,急的不行。   好容易开门的来开了门,猗澜立刻就跑出去了。还被狱||警吹了哨子,警告道:“3990!禁止奔跑!”   猗澜不得不缓下来,改成快走,去饭堂等消息。   她来的早,饭堂里还只有负责做饭的犯||人在忙着。且今天丁延正好轮到,也在这里。   故意往后厨那儿晃了晃,猗澜发现今天后厨的人好像比前几天少了很多。   想了想,猗澜趁着在饭堂值班的狱||警没往这边看,就立刻猫着身子闪进了后厨里面。   丁延做完饭,刚擦过手,就看见有人闪了进来,立刻问:“谁?”   猗澜直起来腰,“我。”   看清楚来人,丁延顿时就换上了笑脸,带着几分谄意,“哎晋大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人懂事着呢,也不问猗澜为什么要来后厨,来后厨干什么,就管问好。   猗澜看了一圈,问:“今早做饭的人怎么这么少?”   丁延靠水池站着,“没事儿,不用担心,反正来吃饭的人也少,保准管够。”   “怎么说?”   “哦,晋大你们昨晚在监||舍不知道是吧,”丁延昨晚没回监||舍,是跟今早一起值班做饭的人睡在值班室的,“昨晚上有好几十号人聚众闹事,上面发火了,关了近一百多个人禁闭呢。”   “一百多个人?”   “对啊,那些没去的但是跟去的人走的近的,一个没落下,全都进去了。”   “那凌夏呢?”   “她啊,”丁延站直了,摸摸鼻子,“听说好像要关半个月……”   猗澜将手猛一握紧,半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关完禁闭就能跟自己一起玩耍咯   ☆、第八:绝对忠诚(6)   紧闭室的走廊里到处都能听见叫骂声, 捶砸禁闭室的门墙的声音, 吵得几个过来巡逻的狱||警不得不吹哨子警告。   “全都保持安静!再有出声的, 禁闭时间多加一倍!”   当然, 就这么一句警告还是压不住她们的,反而还激起了反叛心理, 各个禁闭室里搞出来的声音更大了。   狱警也就不再白费力气警告了,直接打开干扰器, 吵闹叫骂的声音登时就全都变成了惨叫声。   干扰器攻击的不止是犯人的精神, 更是直接攻击她们的魂兽。   赫卡特虽然到处都装有压制犯人的魂兽能力的设施, 但也只是压制,并没有完全限制犯人的魂兽活动。   干扰器持续开了五分多钟, 关掉后, 禁闭室里就是一片安静。   狱||警拎着手里的干扰器晃了晃,道:“还是这玩意儿好用,比咱们喊来喊去的管用多了。”   另一个是新调来的, 看看干扰器,不是很理解地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就限制她们魂兽的能力呢?那样不会省事很多吗?”   那个在赫卡特时间长, 所以知道点不在表面上的事儿, “野兽要是忘了怎么伸爪子, 就算外表再凶狠,也只是被圈养的家|畜。咱们迈卡蒂亚王族的那些个大人物们,要的可不是一群只会浪费资源的废物。”   新调来的那个闻言,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上面故意安排的?”   “上面的安排,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就是随口瞎说说,你可千万别当真了啊。”   那个狱||警没再多做解释,随便应付了两句就算过了。知道的太多和说的太多,都不是什么利于安全的好事。   这天早上,猗澜是跟季白还有谭森一起吃的早饭。   其他人虽然好奇的不行,但也只是远远看着,并不敢上前围观。   这是西半边三个监区的老大第一次聚在一起。   但即便是这场面再怎么新奇,三个监||区余下的的没进禁闭室的犯||人们也是乖乖地躲的远远的,免得自己的魂兽被三位老大的魂兽们加在一起的威压给吓破胆。   然而,作为当事人,猗澜的好奇并不比其他人来的少。   季白就算了,谭森竟然也会过来,这就很意外了。   猗澜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六点十三了。从谭森落座开始,她们就这么沉默了整整近十分钟。   要是再沉默个十分钟,那就很好了:直接到点,各自散了。   棒。   可惜季白没耐住。   她咬着筷尖,不是很能理解地问道:“我们三个都这样不说话,为什么还要坐在一起啊?”   猗澜心说,问得好。   谭森也放下了筷子,开口,是道歉的话,她说:“抱歉了,是我监||区底下的人不懂事,连累了你们。等她从禁闭室出来,随你们处置。”   季白斜着嘴角痞痞地笑了一声,不再咬着筷子,而是把它们一并,放在了餐盘上,说:“我听说带头的那个,叫陈梦的,是你亲表妹啊。你的亲妹妹,随便我们处置?会不会不太好啊。”   “你也说了,是表妹,”谭森去看季白,表情藏得略深,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一表三千里这样的话,偶尔也是要听一听的。”   季白听见后半句,一笑,说:“我一直听人说E监||区的谭大只喜欢看书,不喜欢开玩笑,没想到这是假的啊。”   谭森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说了可以立刻转移话题的更暧昧的话:“你要想知道我的喜好,可以直接问,不用听别人说。”   季白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愣过之后才干笑着道:“谭大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谁想谭森却一脸认真地反驳道:“绝对没有。”   季白招架不住她的这份认真,立刻扭头去看猗澜,想要向她求助。   可猗澜眼光一错,只当自己没看见,半点没有想替她接谭森这茬儿的意思。   没办法,求人不如求己,季白决定靠自己。   “我听人说,她们的这次闹事,是为了一个新来的才弄起来的。那个新来的,好像叫凌夏,是吧?晋大。”   转移话题这种本事,不止谭森会,她也会啊。   谈及凌夏,那就不怕晋蒙不搅和进来了。   现在可不止是西半区,整个赫卡特都知道有一个新来的叫凌夏的,是D区老大晋蒙看中的人了。只要晋蒙还想护着凌夏,那就必得接下话。   猗澜抠抠指甲缝,很是和善地朝着季白笑了一下,“是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的夏夏那么好呢。任谁看了,都是要忍不住动心的呀。”   “夏夏?”   “是啊,夏夏,有问题吗?”   季白抽抽嘴角,完全不想跟她多纠结这个称呼的问题,“没有。”   谭森出声打断她们的话题:“好了,这次的事情过后,上面一定会安排混区的。晋大,我保证到时候,凌夏会跟你在同一个监||舍。”   混区就是把几个原来监区的犯||人分散了,人员再重新分配到各个监||区,从而保证一个监||区的人不会在一起太久,从而形成团体,难以管教。   尤其是怕发生像昨晚那样的事。   昨晚的事,虽然是犯|人对犯|人之间的骚|乱。但如果以此作推,变成了是犯||人集体对赫卡特的骚||乱呢?   况且为了迎合那些大人物们的要求,这些拥有魂兽的犯|人们的能力只是被压制了一多半。要是哪天赫卡特的压制系统出了问题,那可就是真的糟透了。   猗澜撩了一下眼皮子,看向谭森,问:“这算是赔礼吗?”   谭森点头:“当然。”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猗澜站起身,端了饭盘就准备要走了,“下次再聊吧。”   谭森嗯了一声,算是应过。   季白冲着猗澜挥挥手,也当是说了再见了。挥完放下来,又扭头去看谭森,问:“那我的赔礼呢?”   昨晚也有F区的人被陈梦鼓动,参与其中。   谭森就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看,反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季白被她的眼神看的不舒服,我了一阵什么都没我出来,就端起餐盘跑了,“我,下次再说,再见!”   然后就又被狱||警吹哨子警告了:“3986!不准在饭堂跑动!”   季白差点没摔了。   谭森却是抿着嘴唇,竟难得一见的笑了。   ……   谭森估的没错,果然在那晚之后还没有两天,上面就开始宣布要混区了。   这次混区不比之前只是东西两半区内部小部分的混,而是东西两边六个监||区全都要要混。   有调走的,也有调过来的,还有不动的。   不动的就比如猗澜,正趴在床上,看着床头空荡荡的床铺,想着被关在禁闭室里的那个自己。   还有几天来着?   半个月,十五天,过去了七天了吧?   掰掰指头,离能见到自己,也就还有八天了。   嗯,很快了。   猗澜睡不着,就跑去空着的床铺上躺躺,觉得有那么点睡意了,就再跑回自己的床上躺着,闭眼睡觉。   一直蹲在床头舔爪子的小猫,观看了猗澜行动的全过程,只觉得完全不能理解。   这种不能理解的行为,它就一直看了八天。   第九天的晚上,它正被猗澜抱在怀里,刚从石料厂子回到监||舍。   监||舍里的其他人都还在厂子里没有回来,所以猗澜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自己想了半个多月的那个自己。   而那只小猫则是在猗澜刚一打开门的时候就跳了下去,躲在了猗澜的脚边,小声的喵喵叫着。   然后,猗澜可能脑子就被小猫叫的不正常了。   看见凌夏的一瞬间,想说的千言万语,就变成了两个字,“妹妹!”   这两字一蹦出来,监||舍里的气氛顿时就微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件事,之前也说过,就是最近身体状况一直不佳,码字也只能断断续续。但是大家放心哈,我尽量码,码完了就发上来,不用担心坑掉的问题,没有大意外是不会发生的啦~ 【预告:今天认亲,明天家||暴】   ☆、第八:绝对忠诚(7)   猗澜觉得自己肯定是哪里坏掉了。   不然自己怎么会对着自己, 喊出来“妹妹”两个字呢?   一定是坏掉了。   凌夏本来看见她的时候还没什么表情的, 但在她说了那两个字之后, 表情就变得相当深沉难以捉摸了。   但也没有回应, 只是朝向猗澜看着。   “我,”猗澜想着怎么补救, 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只好决定脑子坏到底, “我能不能把你当成妹妹啊?因为你真的和我妹妹很像, 特别像。所以, 行吗?”   猗澜说的时候努力把眼睛睁大了,好让自己看到自己眼里的真诚。   然而凌夏看都不看, 拒绝的毫无犹豫:“不行。”   第一次接收到来自自己的拒绝, 猗澜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啊?”   凌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把洗澡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在盆子里面, 准备出门去洗澡。   被关禁闭关了半个月,整个人都馊了。   正好, 今天晚上是轮到D区的人用浴室, 不用再多等两天, 继续发馊。   猗澜见状,就也把东西卷卷,往盆子里一塞,跟着凌夏后面继续问道:“为什么不行啊?难道有我当你的姐姐不好吗?我要是当了你姐姐,我可以照顾你呀。”   凌夏头都不回, 冷冷道:“不需要。”   猗澜不放弃,跟在自己身后面,一点也不嫌累的给自己介绍自己的好处,还有自己会对自己有多好多好。   但人家凌夏就当没听见,一直走到浴室,都没搭猗澜一句话。   在浴室门口值班的狱||警看见有人来,便立刻拦下了,问:“哪个监||区的?”   凌夏冷冷作答:“D监||区。”   “D区的?现在还没到下班的时候,你怎么先过来……不对,你,你是,”狱||警看看凌夏,先是觉得眼生,又去看看她囚|服上的编号,跟自己记得的那个号码一对,脸色顿时变了,“你是凌夏?”   “是。”   得到确认,狱||警立刻不拦着了,“进去吧。”   猗澜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凌夏被放进去。心里好奇,怎么凌夏会被放进去的呢?还以为得要自己来当通行证的呢。   摸摸盆沿,猗澜决定先进去再说,回头问自己好了。   狱警看见猗澜,这回连拦都没拦下,直接只点了下头,就算通过放行了。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   猗澜是走到浴室的内门口才突然响了起来的:哦,她们这是到了浴室呀,到了浴室,那就是要洗澡的呀。   洗澡,那就是要脱衣服的呀。   这会儿才八点多一点,D区其他的人还没下工,都在石料厂里干活儿呢。   也就是说,这么大一间的浴室里,现在只有她和凌夏两个人呀。   只有她自己跟自己……   猗澜想想都觉得开心的不行。   来赫卡特这么久了,才终于找到这么好一个机会跟自己单独相处一会会儿,真是不容易呀。   等猗澜开心完,推开内门进去,才发现更衣室里已经没有了凌夏的影子。于是她便就也加快了速度,把自己脱光光后,就端着盆子钻进了洗浴间。   因为还没有多少人,所以洗浴间里的水雾还不是很浓。但也已经有一点了,不说能把人完全都藏进去,至少也能模糊视线。再加上分的而很散的,安在四个墙角的那几盏的小灯发出的亮光简直可怜,能照见的范围就更小了。   于是,犯||人们在洗浴间里洗澡,基本等于是摸黑行动。   但这也是无所谓的事。   能见度低,对于赫卡特里关着的这些属于少数部分的“优秀人才”们,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她们想,她们就能看见。   猗澜眯着眼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在冲澡的凌夏,便就立刻凑了过去,“你在这里呀。”   凌夏仍只当做没有听见,半点反应都不给猗澜。整个人就垂着双手,直直站在淋浴头底下,任由汇成柱的水流砸在身上。   乌黑的头发全都被水打湿了,紧紧的贴服在一起,跟全身的雪白一对比,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就像白色的纸张,晕上墨色。   再没有其他的颜色能入侵纸上,也再没有任何颜色能比得上这两种。   猗澜看着,喉头上下滑了滑,伸手去拧开凌夏边上的那个阀门,很有点嫌冷的水就哗啦啦地从上面淌了下来。   “啊!——”   猗澜被冷水突然一冰,下意识地就叫了一声,往边上一躲。不偏不倚,正好撞到凌夏。   凌夏反应快极,还没待猗澜自行躲开,就伸手将她的胳膊缚在了身后,自己则紧跟着贴上去。   猗澜便顺着势迅速转过身,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只是还没等她往后退开,凌夏就紧紧跟着攻了过来。   半点没有对猗澜留情的意思,直接将猗澜逼着退到墙根。凌夏横着胳膊,狠狠抵在她的脖子上,自己靠近,声音沉沉响起,她问:“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白道非也问过。   她当时回答的,是一个可以完成任务的名字。   现在,她能回答自己的,也只会是一个可以完成任务的名字。   猗澜闭了一下眼,先把自己骗过去,再睁开眼睛,看着另一个自己的,近乎真诚地欺骗道:“当然是晋蒙啊,不然我还能是谁?”   凌夏眼中有什么滑了过去,然后深藏在眼底,猗澜没有看到。   “那你接近我,目的是什么?”   “目的?”猗澜眨了一下眼,说:“我的目的很简单呀,就是想要你做我的妹妹嘛。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答应我啦?”   凌夏放下横着的胳膊,松开对猗澜的束缚,重新站回到水|流底下,顿了几秒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可能。”   猗澜抿了一下嘴唇,没说什么,就也跟着她后面回到自己开的那个水头底下。   大概是冷水已经流光了,现在淌出来的都是热水了。猗澜这次学聪明了,没直接站过去,而是伸手去试试,试了觉得正好,这才站到下面。   两人都不说话,洗浴间里就只有水声在洗浴间里回荡着,无限放大。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猗澜觉得这样不行。   花了半个多月,自己才跟自己正经说上一回话,要是再磨磨唧唧的,估计得等上个两三年后,自己才能跟自己稍微好那么一点。   时间倒是无所谓,反正凌夏跟晋蒙的刑期都是无限的,不怕等不到那一天。   只是时间太长,猗澜没有那个信心,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每天都对着自己演戏,还能演的滴水不漏。   太难了。   说不定哪天一睁开眼,自己一个冲动,就爬到凌夏床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自己。   猗澜想的出神,抬手的时候没注意,就碰到一处软绵绵的地方。   碰到地方的手不止没收回来,还又动了动。   动完了,心里想道:嗯,这个地方不仅软绵绵的,还很有点不得了。   凌夏周身一片低压,沉下声,冷然问道:“你在干什么?”   猗澜立刻收回手,扯了嘴角笑,说:“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只是在表达一下,我对你的……嗯,对你的感情,嗯,感情。”   “是吗?”凌夏把湿漉漉的头发拢到一侧,披在肩上,长发就盖住了某处软绵绵的地方,她向猗澜走近,黑沉沉的眼睛里漾着暗光,嘴角竟也翘了起来,笑的略邪气,“那你是想表达,对我的什么感情呢?”   对于这个问题,猗澜想都不想,脱口就道:“喜欢啊!”   凌夏重复道:“喜欢?”   “是啊。”   “那你是这样的喜欢我,”说着,凌夏就在猗澜的颊侧亲了一下,但这一下很轻也很快,如蜻蜓掠水。不过这并不是结束,她直视着猗澜,又道:“又或者,你是这样的喜欢我呢……”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凌夏又亲了下去,这次不是那么纯纯的亲亲脸颊了,而是奔着嘴唇去,攻城略地。   猗澜被凌夏咬疼了,刚想动一动手,把凌夏推开一点,两只胳膊就又被凌夏困到了后面。   “唔唔……唔……嗯……”   猗澜被凌夏亲的发懵的时候就剩下这么一个想法:凌夏的舌头一点也不像刚刚摸到的那个地方软绵绵的啊,明明舌头原来也是软的呀……   等到凌夏觉得够了的时候,才撤回唇舌,扶着猗澜的后脑勺。将自己的额头抵着猗澜的,两人的眼睛离的不能再近了,眼睛里只有眼睛。   “你现在知道,自己要对我表达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了吗?姐姐。”   最后两个字,凌夏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仿佛羽毛,轻飘飘地搔过心尖。   猗澜心里痒痒,听着自己叫自己姐姐,这种感觉可以说是十分的奇妙了。   但还有没等及她细细品味,凌夏就伸手关掉了两人的水阀,拉着她出去更衣室了。   “怎么了?”   更衣室里的灯光比洗浴间里的要亮的多,凌夏又恢复了什么表情都没有的状态,把猗澜的换洗衣物扔过去,“穿上。”   “哦。”   猗澜接下衣服,没有多问,乖乖把衣服穿了起来。   她动作不慢,凌夏那边更快。   等两人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推开门进来了,是D监||区刚下工的其他人。   进来的人一看见只有猗澜跟凌夏在,就全都一脸很懂的表情,嘿嘿笑了起来,“晋大啊,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过来呢,原来是着急啊!”   “你懂什么啊,好吃的就在眼前,怎么能不急啊?换你你也急!”   猗澜调整了一下表情,伸手去揽住凌夏的肩膀,对着众人笑笑,“行了啊,你们赶紧洗吧。”   说完就摆摆手,端了盆,搂着凌夏就出去了,留下一更衣室里的人在那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笑:嘿嘿嘿 明天见呀~~么么啾~~   ☆、第八:绝对忠诚(8)   猗澜搂着凌夏回到监||舍, 一路上都没有撒开手。   还是凌夏说的松手, 她才松开的。   她们换下来的囚||服是有专人负责清洗的, 但是像内|衣这种东西呢, 还是要自己拿去洗的。   两人并排站在洗手池那儿,水龙头开着, 哗啦啦的响。   接够了一盆水,猗澜把水龙头拧起来, 一边搓着衣服, 一边去和凌夏搭话:“那你现在就是我妹妹了, 对吧?”   凌夏回答她的只有哗哗搓衣服的声音。   猗澜侧眼去看凌夏在那认认真真地搓衣服,眉梢一动, 收回来视线, 继续自言自语道:“那妹妹呀,我能叫你夏夏吗?夏夏,夏夏?夏夏……”   换了三四个音调来读重复的两个字, 怎么都觉得读不够。   凌夏把衣服拧干,放进盆里, “谁是夏夏。”   猗澜也跟着加快速度, 把衣服草草一拧, 扔进盆里,“你呀。妹妹,你不是叫凌夏吗,这是我特地给你起的爱称呀。”   嗯,爱称。   猗澜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没问题。   凌夏扫了她一眼, 没说话,只是把她的盆子拖过来,又把盆里的衣服拿出来重新拧过,这回才是拧干了。   猗澜就站在边上看着,心里高兴的不行。   哎呀,之前都白担心啦,凌夏果然就是自己嘛。   自己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呢?   只不过怕是这个自己呢,有一点点嘴硬,不肯承认而已吧。   猗澜如此美滋滋的想着。   晚上同监||舍的其他人洗完澡陆续回来,都过来跟猗澜说了恭喜,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猗澜全都笑着收下了。   赫卡特倒还没有开明到任由犯||人之间随便搞对象的这个程度,不过只要不摆到明面上去,那些狱||警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的来关心犯||人的感情生活。   你懂我懂的事情,没必要。   虽然规则在那写着:搞对象的两个人全都要在禁闭室待上一个月,直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但是搞个对象么,又能有多大的错呢?   反正再怎么错,也不会比她们进来时犯下的罪名更大了。   陆露是跟着别人一起来说的,只不过说的不是很情愿,还带着点不甘心的意思朝着凌夏看了一眼,怎么都不觉得她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猗澜看见了,就去揽住凌夏的肩膀,动作散漫随意,并不像是故意为之的,“陆露,谢谢了啊。”   陆露收回来看凌夏的视线,微笑道:“不用谢,晋大,你可别跟我客气。”   猗澜笑笑,没再多说,直当这茬过去了。   倒不是她跟陆露玩不起,只不过要是她再玩儿下去,估计她身边的这个她自己就要跟陆露过不去了。   熄灯前,狱警来点了四五回人数,点完之前她们都不可以上床,只能在地上站着。   她们在石料厂挥了一天的锤子,早就累的不行了。有脾气急的挠挠头发,骂了一句脏话,“平时都没来查,今天怎么没完没了的啊?是不又有哪个傻||逼逃跑了?”   边上的笑了一声,说:“呸!你可别乌鸦嘴了,要真有这么一个傻||逼,那我们接下去的日子,可就要不好过了。”   猗澜听见了,心想:你俩估计还真就是乌鸦精转世了。   没错,她俩猜的稳稳全中。   东半边的B监||区有人越狱,狱||警暂时还没有找到人。   上面紧跟着就宣布了:整个赫卡特,在找到越狱的这个人之前,每个监||区都要进入高级警备状态。   所谓的高级警备状态,就是将压制犯人魂兽的等级从七级抬到九级,这种等级的压制之下,只要魂兽能力稍微弱一弱的,就会连自己的主人都看不到自己了。而且每隔十二小时,干扰器就会启动一次,干扰范围是整个赫卡特,每次持续十分钟时间。   后一条对她们而言,简直就是酷刑。   而且,还不只是这样的。   犯||人们不止要继续按时按点的上工,且上工期间都必须要戴上镣铐。赫卡特专对她们这些“特殊人才”所制的镣铐本身就不算轻,再加上还是在做工的时候戴着,一天下来,手腕脚踝都能磨破皮了。   犯||人们骂天骂地,却半点别的办法没有,只能继续戴着做工,顺便祈祷那个越狱逃跑的傻||逼赶紧被抓到。   凌夏也要做工,且她的皮肤更嫩,只做了半天,手腕脚踝就全都红肿的不像样了。   猗澜心疼的不得了,立马就跑去向医疗室要了药膏,回来拉着凌夏在石料堆上坐下,自己给她一点一点的涂匀了,边涂还边问:“疼不疼?我用的力气大不大了?要不要再轻一点呀?”   凌夏始终没叫一声疼,全程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其他人看她们这样简直看的眼红,但是没办法,谁让她们不是被晋大看中的那个人呢。   “哎,你看晋大新看中的那小妞,皮肤可真嫩啊,跟能掐出来水似的。”   “什么嫩不嫩的啊,说的好像你亲自上手摸过似的。”   那个咂咂嘴,说:“我要是能亲自上手摸过,那我就不是我了。”   另一个听得好奇,问:“你不是你了,那你是谁啊?”   “晋大呗,”那个回的理所当然,回完了又看着猗澜坐着的那个方向想了想,说:“不过咱们晋大也是真好看。就是跟那小妞放一块,也不会被比下去了。”   另一个也被引着去看猗澜,“是啊,想当年刚进来的时候,我还想着要把晋大弄到手尝尝的呢……哎哟!你打我干嘛呀?”   她被人猛然打了一下后脑勺,叫着回身去看是谁,要是好欺负的,那这一下肯定不能算了。   结果不是。   “陆露是你啊,你打我干嘛呀?”   陆露斜了她一眼,“少拿她当你的意||淫对象,你不配。”   “是是是,我不配,”另一个原本就不是什么安稳的主儿,现在平白被陆露打了一下,虽然干不过,但还是要刺一刺的,“那陆露你就配了吗?你不是也成天想着爬晋大的床吗?”   “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半夜去爬床,结果连床杆都没顺完呢,就被晋大一句话给吓摔了,哈哈哈哈哈。”   她这一笑,就带着周围听见的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气氛热闹是热闹了,可并不是和谐的那一种。   上次爬床没成功的事儿确实是事实。   但是有些事实呢,并不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就比如这一件。   陆露一下就把工具给扔了,猛地上前去把另一个胸前的衣服抓起来拎着,很是凶狠地叱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另一个不怕事儿大,嚷嚷道:“怎么了?!许你做就不许人说了啊?!还是你敢做不敢认怂了啊?”   陆露一怒,扬着拳头就要往她脸上砸,但是没砸到,被人在最后给截住了。   是丁延。   “你放开!”   丁延只当陆露在嗡嗡嗡,完全不睬,自顾自地把她的胳膊拉下来,“哎,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冲动嘛。”   陆露挣了挣,没能成功,便就扭过头去瞪丁延:“你他||妈松手!”   丁延不松,陆露半点办法没有。   另一个没了控制得了自由,就伸手去理了理囚||服的领子,冲着丁延笑,说:“谢谢了啊——”   “啪——”   两个声音是一齐响起来的。   围观的人被这两声都搞的一愣,包括陆露在内,一时间竟没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   丁延收回来隐隐有点点发麻的手,这才松开陆露的手腕,“我听说外面的姑娘都是要这样打架的。你们挥拳的这个样子,到了外面,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啊。”   另一个被丁延甩了一巴掌,捂着脸,愤愤叫道:“丁延!”   “行了,别叫唤了,我不站在这呢么。”   丁延笑里带痞,看着她想动手,半点听不出来警告的警告道:“你也别想还手了。赫卡特压制开到了九级,就算是动手,也就是个肉搏,你打不过我的。”顿了一顿,丁延一脸友好地去拍拍她的肩膀,“还有,巡逻的来了。”   果然,刚说完呢,她们就听见了一声哨子。   “你们,在干什么?!”   猗澜拉着自己看了半天戏,好在是没一看完了戏,就撒手走了。   总还得想着下一回啊。   万一下次无聊了,这些人又不在,可就没有戏看了。   “杜警|官好,她们在休息呢。”   这个姓杜的女狱||警就是上次给她们讲课,对晋蒙有点好感的那个。看见猗澜过来,她就换下了严厉的不行的脸,“怎么不让她们继续开工?这个月的进度赶得上吗?”   猗澜点头,“她们可勤快呢,杜警|官你就放心吧。”   因为是巡逻,杜警|官也不好多留,便只随便说了两句,就拎着干扰器离开了。   现在是特殊的警备时期,所以下来巡逻的狱警,人手一只干扰器。   随便用,都不用向上面批示的。   等着杜警|官走远了,那个挨了一巴掌还准备反击的,就被猗澜拦下了,“行啦,闹也闹够了,赶紧干活吧。”   “可是晋大,她们俩……”   猗澜瞥了她一眼,“她们俩?她们俩怎么了?动手打你了是吧?那她们为什么动手打你,这个还要我反过来再来问你吗?”   这话一出,挨打的那个立刻就不敢分辨了。   不止不敢了,心里还一惊。   她离晋蒙那么远,晋蒙都能听见她说了什么吗?在赫卡特压制开到九级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强悍的听力,那要是在平时的话……   猗澜干完了自己该干的事情,就回去找自己了,至于这种名字都没有的角色,她并不想了解这些心理活动。   凌夏一直站在远处看着猗澜,等到她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她便低下头,垂着眼去看手腕上猗澜给她涂上的药膏。   你的秘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明天见呀~~么么啾~~   ☆、第八:绝对忠诚(9)   B监||区越狱逃跑的那个人仍然没有被抓到, 而赫卡特的天气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冷了下去。   今天D监||区又挨到休息, 和以前一样的, 还是去上课。   上课的间隙有半小时的课间, 放各人出去透透气。   猗澜就拉着凌夏一起,也没走远, 就在外面的走廊底下走了走。   走完了,两人就在廊下站着。猗澜抬头看看天, 暗沉沉的, 大堆大堆灰色的云朵聚集在一起, 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秘密的事情。   大概是要下雪了。   猗澜窥探到了云朵们的秘密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扭头问身边的凌夏:“冷不冷?”   凌夏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但倒没有当作听不见,而是简练的回答了两个字:“不冷。”   除了一起去洗浴间洗澡的那一晚外,她们两个人就算是住在一个监||舍里, 都没再说过什么话。   多数时间都是猗澜说,凌夏在一边听, 从不凑话。   猗澜要是安静了, 那她们就只能一直沉默着, 直到猗澜再重新打破沉默。   尴尬倒不至于。   反正都是自己跟自己,没什么可尴尬的。   当然,这只是猗澜单方面这么想的,因为她觉得她就可以代表她自己,嗯, 代表所有的自己。   但总归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这么久,突然间就得到了回应,还是要激动一下的。   猗澜很激动,也激动的很明显:她伸出手就去抓住了凌夏的,还握了握紧,感受了一下凌夏手的温度之后,半带着批评的意思,说:“骗人。明明你的手这么冷,还骗我说自己不冷呢。”   批评完了,话锋一转,“不过也没关系,”说着,干脆就把自己的两只手一起握了上去,“我给你捂一捂呀,很快就会捂热啦。”   凌夏垂着眼,看着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略有出神。   但她出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你还要握多久?”   猗澜闻言,就握的更紧了一点,眯着眼笑着回道:“你想要多久,我就握多久呀。”   凌夏抬起头,去看猗澜的眼,问:“那我如果想要一辈子呢?”   猗澜也看着她的眼,不闪不避,坦诚道:“那我就握着你握一辈子呀。”   恍惚间,凌夏眼中有迷茫,像是想不明白什么。   猗澜看见了。   而且她知道凌夏想不明白的事是什么。   她自己呀,这是在害怕。   害怕别人给她承诺,更害怕自己相信别人给她许下的承诺。   不过没关系呀,她自己来啦。   她不是别的任何人,她是她自己。   不相信别人没有关系,不会去接受别人的情意也没有关系,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自己也不需要做出任何的改变。   反正她还有自己呀。   不用去相信别人,只要相信自己就好啦;也不用去接受别人情意,反正她有自己会来爱自己呀。   她爱自己,这就够了。   猗澜想,凌夏害怕也没事。   反正有她在,她可以教给她,教她相信自己,教她不再害怕。   然而凌夏眼中的迷茫退去,看见猗澜满脸的高兴,眉心紧紧蹙了一下,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猗澜把捂热的这只手放进凌夏的衣兜里,去牵了另外的那只手,继续给她捂着,很是真诚地回答道:“在想你和我的一辈子啊。”   凌夏可有可无的动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又过了一阵子,猗澜把又捂热的那只手一样给塞到凌夏的另一个衣兜里,“好啦,我们进去准备上课吧。”   凌夏没说什么,任由猗澜拉着自己进去了。   这回给她们上课的不是杜警|官了,是另外一个女狱||警,身材样貌比起来杜警|官实在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下面听课的犯||人们没了美人欣赏,这课听的就更无聊了。   又一天混过去,众人在外面冻得够呛,都急哄哄地想回宿舍。   虽然监||舍里也没有多少暖气,但至少有四面墙挡挡风,还有个床和被子能裹着取取暖,比在外面一边受冻还要一边做工强多了。   狱||警例行过来点了四五遍地人数,点完之后各人就回各人床上了。   猗澜只拉着被子躺了一会儿,被窝里就变得热乎乎的了,完全不觉得冷。   小猫也还跟之前一样,蹲在床头,眯着眼睛舔舔爪子,半点也不怕冷。   一人一猫惬意地躺了一阵之后,猗澜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被窝应该是还跟冰窖一样冷的。越想越觉得是,就忍不住侧着翻了下身。   果然,床头那边的凌夏也跟着翻了一下身。   猗澜舍不得自己了。   想了想,她把被子拢在一起,自己则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踮着脚从自己的床上挪到凌夏的床上。   踩在空着的那一侧,猗澜跪着坐下来,轻声叫道:“夏夏……夏夏……”   凌夏感觉到她过来了,没多惊讶,只是睁开眼,看着猗澜,同样轻生地回问:“你干什么?”   猗澜笑了一下,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子,反正就先躺了下来占了个地方,靠到凌夏的耳边,“我来给你取暖呀。”   凌夏没动,说:“不用。”   猗澜也不动,只环住自己的手臂,不住的搓着胳膊,听着动静就觉得很冷。   凌夏晾了她三分钟,还是把被子分了一半给她。   猗澜一钻进被窝,第一感觉就是冷,还不如在外面冻着暖和。身体抖了抖,把自己这边的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果然晋蒙的体质特别好用,没过多久,被窝就从冰窖变成了暖炉。   但是也就暖了她这半边,凌夏那边还冰着呢。   猗澜想了想,就拼命往她那边挤了挤,大有要把凌夏挤的贴到墙上的意思。   凌夏一退再退,退到没地方了,只好翻身侧过来,脸对着猗澜的,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猗澜把嘴角往上一扯,继续往凌夏那边挤挤,大有点要无理取闹到底的意思,说:“我想睡你那边。”   凌夏没说话,就只看着猗澜。   猗澜就冲着自己眨眨眼睛,表示她今晚上要是睡不到凌夏的那边就一定不会放弃。   反正对着自己耍无赖这种事她还是第一回干,正好体验体验是个什么感觉。   凌夏盯了她一阵,发现自己对猗澜这个无赖到底的态度还真没有办法。这种拿人没办法的感觉,虽然新奇,但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有了一个从此不在自己掌握中的不定因素,就像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并且,控制的开关还不在自己手里。   突然之间,凌夏觉得无比烦躁。   不再任由猗澜往她这边挤,直接撑着手肘半欠起身,另一手伸出去按住猗澜靠近自己这一侧的肩膀,再翻身一侧,整个人就压在了猗澜的身上。   双手扶在猗澜两侧的肩上,鼻尖和鼻尖几乎就要靠在一处了,自己和自己的呼吸就也理所当然的缠在了一起,紧紧匝匝的,再难分开。   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猗澜的,其中藏着几要化为实质的怒意,尖锐的刺向猗澜,她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就算被我拒绝也还是要喜欢我吗?”   猗澜觉得胸口有点发闷。   “是,我喜欢你。”   “那要是被我杀掉呢?就算是被我杀掉,你也还要喜欢我吗?”   凌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只刀片,正夹在指间,抵在猗澜的脖子上,凶狠质问。   猗澜就直直的平躺着,没有防备,把身上所有的弱点全都暴露在凌夏的控制范围之中。   眼神那样的澄净宁和,坦然的似乎藏不下丝毫欺骗。   “是,我喜欢你,我还要喜欢你。”   她在这边淡定,小猫却早已久炸了毛,直竖着尾巴,低低地冲着凌夏吼。像是只要凌夏一动,它就会跟着扑过来。也是十分的护主了。   凌夏得到了答案,也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了。最后,那些没办法的感觉又重新涌了回来,把被烦躁占领的据地又全部都夺了回来。   扔开刀片,凌夏任由自己倒在猗澜的身上,像寻求港湾一样的,跟猗澜的头靠在一起,埋向下。   “为什么……为什么……”   猗澜听见耳边凌夏喃喃的问话,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胳膊环住了凌夏,再轻轻地拍拍,抚慰一样的。   自己可真是傻呀。   哪里会有为什么呢。   自己喜欢自己都要回答为什么的话,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理由,就可以毫无疑问的去做的呢?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我自己,喜欢自己,这么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需要为什么的呀。   凌夏感受着从背后拍下来的力度,心里还有没说出来的疑问。   既然你是这样的喜欢我,那为什么,你还是还不肯告诉我,你的那个秘密呢?   你给我这样一份有所隐瞒的喜欢,到底,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呢?   ……   过了没几天,又到了每月的十五号。   吃过晚饭,猗澜跟凌夏走在去石料厂子的路上。   避过人多的地方,猗澜伸手去牵凌夏,凌夏没躲,让她轻而易举的得逞了。   她牵了还要晃晃,边晃边说:“今晚你就待在厂子里,我要出去有点事。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要是,我回来迟了,你就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凌夏只嗯了一声,没问猗澜要去哪里,也没问她要去做什么,仿佛不关心。   晚上到点,猗澜被监||狱||长接走,凌夏就站在暗处的角落里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哦,终于到家暴环节咯~   ☆、第八:绝对忠诚(10)   猗澜走的时候, 手上和脚上也都是戴了镣铐的。刚一上车, 走出了赫卡特的大门, 监||狱||长就扔了钥匙给她, 说:“程海瑶还没找到,只能多辛苦你一点了。怎么样, 手和脚不受影响吧?快活动活动。”   程海瑶就是B监||区越狱的那个犯人。   不过不该问的不问,猗澜也不想跟自己以外的人再有什么瓜葛。就只管接下钥匙, 去开镣铐。   把镣铐打开后扔在一边, 猗澜转了转手腕和脚踝, 感觉还行,只是一时间突然没了习惯的重量, 轻巧的都要有些不太适应了。   “没事。”   监||狱||长见她活动无碍, 也放下心来了,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说道:“今天晚上和你打比赛的不是俱乐部里的人, 是另一个新来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毕竟你的实力跟战绩都摆在那儿呢。”   猗澜正按着手腕转, 听见他说新来的, 转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抬头,好奇地问:“新来的?”   监||狱||长点了一下头,说:“对,也不知道俱乐部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人,说是身手很厉害, 你上次比赛之后,他们专门弄过来说要和你比试一下的。”   猗澜抠了抠指甲缝,心里略有点怪异,不太明显,但也不能忽视了。   小猫和从前一样,也跟着猗澜一起出来了。只是比以往缩的更小了一点,团在猗澜的肩上,懒洋洋的翘翘尾巴,再时而不时喵喵地叫上两声。   车开到地方,监||狱||长依旧,把面具递给猗澜,顺带再送上两三句晋蒙听惯了的鼓励。   猗澜把面具戴好,没再说话,直接就从专用的那个通道走了进去。   在笼中站定,猗澜透着那两个窟窿查看过四周。   这里还是还是和上次她来时一样,到处都在喧哗喊叫,空气湿热污浊的流动不了,似乎还隐隐滞留上次结束时血腥味道。   顶上吊着的大灯亮起来,强烈而炽热的灯光汇集到笼中,把戴着面具的猗澜照亮。   笼子外的叫喊声陡然就高上去了好几个度。   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主持人的声音,饱含激情地从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里传出来,给今晚来这里看这场比赛的人解说着,台上的这一位是怎样的传奇。说完了,又故作神秘的渲染着猗澜那位即将出场的对手,各种的经历战绩,说的天花乱坠,简直可以和晋蒙的比上一比。   猗澜也好奇,上次她来,直接就是三个人三个人的放过来的,也没有这么多的废话。   难道这回来的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吗?   带上点好奇,还有兴奋,以及从来时就不能被忽略的怪异感,猗澜转过身,去看那扇马上就要被打开的门。   小猫也不再是小小的一团,而是变成了直立起来就能与成人等高的大猫,半卧在猗澜脚边。黑白花纹的皮毛在灯光下亮的像涂了油,帖服的顺在身上。眼睛微微眯着,只从留出来的那一条细细的眼缝中露出些许的深绿色的眼瞳,美丽里藏着危险。   终于,原本专注于猗澜的灯光一分为二,均等地将匀出去的那部分灯光分给了从门内走出来的那一位。   笼子外的人们的呼声比之前更响了点。   猗澜的视线也集中在这个对手身上。   流着红色眼泪的面具,将它底下的那张脸严严实实地全部遮住了,完美的尽了自己的职责。   至于身形,则是被对面那位身上穿着的黑色斗篷给罩住了,也不能看出来什么。   猗澜抠抠指甲缝,心里的怪异感不住地上涌。   这些怪异感不住地在告诉她,现在站在她对面的这个人,是一个她很熟悉的人。   而这个世界里,她很熟悉的一个人,唯有凌夏。   凌夏。   变成大猫的小猫前半身站了起来,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吼声,警告着对面跟随凌夏一起出现的那只魂兽——一条黑色环金纹的巨蟒,正直立着半身,嘶嘶地吐着血红色的蛇信。   凌夏自进赫卡特起,也从来没有释放过魂兽,就连猗澜都没看见过。   没想到竟然会是巨蟒。   猗澜猛然掐住手指,保持住镇定,往后面稍稍的挪了一点点,几乎是没有人能发现的距离。   但凌夏并不在没有人的那个范围内。   比赛开始的铃声一响,那条巨蟒便立刻直射向前,似是要扑猗澜。然而猗澜还未动,她脚边的黑白花大猫就全站了起来,飞箭般地同样向前,一口咬住巨蟒的身段。   巨蟒嘶嘶吐信,在大猫嘴里挣扎不动,就翘起尾巴,从猫腹下面穿过去,一圈一圈,紧紧地绕住,且不断施力,几乎要将猫骨勒断。   大猫没有束手就擒,反而加大了咬合的力度,将尖齿狠狠穿过巨蟒的鳞甲,直刺入肉里。巨蟒被它如此一咬,疼的失了劲,缠着大猫的蛇身也跟着送了不少。   两兽相斗,场面已然十分精彩,让人移不开眼了,而它们各自的主人却做到了。   笼外叫喝声沸反盈天,几乎都要把屋顶给叫翻了。   猗澜原本以为,她能认出来自己,那自己肯定也能认出来她的。   她可不想跟自己玩自相残杀,表演给外面那一群人看,所以就处处收着劲,每一下都是擦着过去的,从没有正碰到。   然而,她好像有点自以为过了头。   凌夏并没有收着。   不止没收着,还爆发惊人,每一次出手都是冲着猗澜最弱的地方去的。   猗澜前几次连防卫的动作都没有,而等她后面开始做了防卫,凌夏的攻击也开始变的更凌厉了。随着被击中的次数增多,渐渐的,猗澜就连闪躲都开始变得十分吃力了。   又被凌夏打中了一拳,猗澜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半跪着定下来的时候,满嘴的血腥味。   后槽牙对着错了错,猗澜把面具往上抬了一点,直到鼻子下面。吐出来一口血唾沫,她就又重新将面具卡了回去。   就算只有下巴,凌夏也该认出来是自己了。   如果认出来,却还是要这样继续下去,那她也只能跟自己打上一架了。   打完了,她还要好好的教教凌夏,自己爱自己,是不可以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的。   否则,就算你是我自己,我也是会生气的呀。   凌夏的确是已经认出她来了。   或者说,她比猗澜更早就知道了,今天晚上跟她在这里打比赛的人,就是猗澜。   跟监||狱||长带猗澜出来打比赛的目的是一样的,副监||狱||长带凌夏出来,也是为了钱。   只不过一个是公共的,一个是私人的。   她看着猗澜被监||狱||长接走的时候,副监||狱||长也在,还跟她说:“怎么样?你今晚的对手就是她,有把握赢吗?”   凌夏没回身,仍是看着猗澜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副监||狱||长倒没有多为难,说:“这一次赢不了也没事,她毕竟也替赫卡特打了不少场的比赛,确实很强。这一次不行,你还有下一次。不过下一次再不行,你可就只剩下一个机会了。”   凌夏掐着指缝,仍然没有说话。   ……   照着笼子的大灯开了许久,热度已经腾腾的升了上来,而凌夏却似感觉不到,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淌。   倒是猗澜,热得不行,面具下的脸上早就生了密密的细汗,再被重力一牵引,就成串的往下落。笼子外面的那些人又热情,不住喊喊喊的,像是又过回了夏天一样。   凌夏看见猗澜吐出来血唾沫的时候,来时被激起的情绪就已经全都退下去了。   她在干什么?   指缝被掐的生疼,理智慢慢回拢,那条黑色环金纹的巨蟒的动作就也跟着缓了下来,对大猫不再步步致死的缠绕。黑白花的大猫感觉到它的意思,虽然有疑惑,但是猗澜还没有对它下达其他命令,所以嘴上仍继续咬着,只是不再加力。   猗澜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被打退之前的站位,对着凌夏张开双臂。   笼外的人以为这是挑衅,看戏的兴致更高了,叫喊的声音也跟着更大了。   凌夏攥紧拳,向后退了一点,然后猛然发力,冲向猗澜,拳头带到猗澜颊侧,连拳风都是利的。   在别人看来,这是凌夏打到了猗澜的脸,还将脸打偏到了一侧。而实际上,凌夏却根本没有碰到猗澜,只是将她扶偏过头,好方便说话。   凌夏说:“打我。”   很少说话的嗓子将一开口,还有点点哑,不过她的声音很特别,即便是在这样嘈杂的地方,猗澜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猗澜听见她说,打我。   叹了口气,猗澜想,自己果然还是输啦。   不过也没关系,也不是输给旁人。输给自己,无所谓的,反正自己输了是自己的,自己赢了也还是自己的。   自己跟自己呀,计较再多也是自己的。   算了。   这天晚上,来看暗赛的所有人都觉得,后半场打的要比前半场更出彩。   前半场是一个人完全不反抗地在那挨打,后半场则是势均力敌的对打,有意思多了。虽然是个平局,没有胜负,也还是精彩。   而只有笼中的两人和两兽知道,更出彩的那后半场,全程都是做戏做出来的。   猗澜根本就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凌夏。   因为她觉得凌夏有意引导的那个结果,就像她们自己:只要输了,那就是全输,从来没有所谓赢的那一方。   谁让她和她,都是自己呢。   再说了,猗澜摸摸嘴角,这么疼,她可舍不得打在自己的身上呀。 作者有话要说:  打架那里还是挺激|情的是吧~不过家|暴不可取,自己跟自己暴就更不可取了哈~~   ☆、第八:绝对忠诚(11)   回到车上, 猗澜扯了面具, 拿大拇指去抹了一把嘴角, 果然蹭到了满指的血。没让监||狱||长看见, 把大拇指包进拳心,紧紧握住。   监||狱||长看她连头发都湿透了, 便扔了条毛巾给她,问:“今晚怎么回事, 怎么打成平局了?那个新来的真这么厉害吗?”   比赛赢了, 奖金翻倍。如果是平局, 那就只能得到一半。平时监狱||长||拿惯了翻倍的奖金,今晚却只能拿到一半, 他这里的心理落差不算什么, 只是原本预拨出去的款项一旦削减了,那些人肯定要来和他闹。   想想都烦。   监||狱||长扒扒头发,急归急, 他却不能要求猗澜豁出性命去打比赛。   上面对赫卡特的重视,他当监狱长这些年, 看的最清楚不过了。   赫卡特里关着的那些人, 迟早都是要变成迈卡蒂亚王族的工具的。她们这些工具, 也正是迈卡蒂亚王族最想要的那一种。   锋利,嗜血,毫无人性。   她们将会是世上最好的工具。   而且他带猗澜出来打暗赛,上面不仅是知道的,而且还给他递下来过默许的态度。否则, 就算是赫卡特运行不下去了,他也不敢这么做。   觊觎王族的东西,下场都不会太好。   猗澜也没回答监||狱||长的话,仅是沉默地把毛巾抖落开,顶在头上,只拿另一手去揉毛巾下湿了的头发。揉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猗澜就把毛巾撤了,攥在手里。   监||狱||长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车子开回到了赫卡特,猗澜临下车前,监||狱||长叫住了她,说:“这次平局就平局吧,你也别太上心了。好好准备,还有下次的呢。”   猗澜嗯了一声,就跳下了车。看着车开走了,她才放开一直被包在手心里的大拇指,食指在上面蹭了蹭,被汗水稀释过的血已经不再粘粘的了,只是还有点血的殷红色。   转过身,猗澜向着石料厂走去。   所有人都觉得今晚是结束了,可是于她和她自己,还有一笔账,正要开始算呢。   现在已经过了下工的时间,天气又冷,所有的犯人都已回了监舍。石料厂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一排吊着的灯还开着,被从开着的高窗吹进来的冷风刮的不住晃悠,灯影绰绰,搭上风的呼呼声,倒很有几分萧瑟的意思。   猗澜从前向后巡视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还在后,就蹲下去,拍拍一直跟在自己脚边的黑白花小猫,“乖,给我去看门。除了她,谁也不要放进来。”   小猫喵地叫了一声,就翘着尾巴扭身出去了。   看着小猫出去了,猗澜就走到所有灯的开关那里,一摁下去,吧嗒的一声,顿时,厂子就陷进了一片黑暗里,所有东西都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轮廓。   猗澜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很快就能看清楚了。拥有魂兽的人同时可以拥有属于魂兽的特性,所以即便是在黑暗里,猗澜也能很好的看见。   关了灯之后没有一分钟,凌夏就来了。   猗澜甩了下毛巾,嘴角微翘,很好,学生就位了,这堂课也就可以开始上了。   ……   一堂课上完,已经过了九点半,再不回去她们俩就都该要进禁闭室蹲着了。   猗澜先坐起来,替凌夏把被褪下去的衣服拢好,再拉起拉链,说:“今晚不能洗澡了,回去我打点水帮你擦一擦,明晚再去洗吧。”   凌夏眼角还红着,低低哑哑地嗯了一声,软软的,就像一根羽毛,轻飘飘不着地的在猗澜心上搔了一下,怪痒痒的。   猗澜受不得自己的这种撩拨,就着姿势,又扶住凌夏的后脑勺,在她嘴巴上亲了亲。时间有限,只能浅浅的先亲一下止个痒。   好容易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两人穿好了衣服,就手牵着手回了监舍。   一点矛盾都没了,可以说是非常的和谐了。   所以呢,事实证明,时而不时地上个课,还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   她们俩今晚上都没有在厂子里,且又是一起回来的。所以,跟她们同一监舍的其他人呢,就很难不多想了。   不过再怎么想,也都是要带点颜色的。   只是还没等开腔,点人数的狱警就来了。还跟之前一样,点了四五遍后才算完。点完了后就熄了灯,各人只得上床,上了床了就不能再说话。   于是只能压一压,准备留到明天再跟猗澜套近乎。   打完暗赛出了一身的汗,又给自己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课,囚服上都沾了些汗的味道。猗澜不舒服地扯了扯,很有点嫌弃自己。翘起头向着凌夏那边看了看,见人躺得笔直,就不准备再过去了。   又拎着领口掀了两下,猗澜这才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准备睡觉。   结果将将要睡着的时候,床突然轻轻晃了下,猗澜立即便睁了眼,没看见守在床头的小猫,倒看见了凌夏。   黑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也有那么一两缕的头发调皮,滑到了前面来。雪白的脸庞在一片黑里尤其显眼,好看,且充满了神秘感。只是她的眼帘垂着,并不好从那里看出什么来。   猗澜轻叹了声,伸手去勾她的小指,勾住了,轻微微地晃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轻,问:“怎么了?”   凌夏略抬起点眼,只朝着猗澜看了一下,就又垂了回去。   猗澜忍不住又想叹一声了。   幸亏是自己跟自己,否则还真得要有个读心的本事,才能弄得清楚这一眼到底是在想要些什么。   往边上挪了挪,腾出来足够再睡下一人的地方,猗澜又去拉拉被自己勾住的凌夏的小指,“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凌夏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来,拉着猗澜匀过来的被子盖上,侧身面向猗澜,闭眼睡了。   猗澜:“……”   行吧,睡觉睡觉。   下铺的陆露听着上面轻微的动静,心情复杂。   而其他听见动静的犯人却没有像她这么多的心思,只觉着她们的晋大跟新来的这个可真腻乎,睡觉都要搞在一个被窝里睡。这要是一晚两晚也就算了,可是那个新来的搬进来都几天了?晋大可一次都没踏实在自己床上待过啊。   今晚那么久都没动静,还以为是终于腻了,没想到人家只是换张床再继续一起睡,搞点小情趣而已。   紧紧被子,她们这些人的被窝,可真是冷啊,再热也是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课内容稍后会贴在微博上,微博:@晓月千重 和谐社会人人有责,么么哒~   ☆、第八:绝对忠诚(12)   又冷了半个多月, 猗澜说要下的那场雪才终于落了下来。雪下的很大, 没有厂子露天上工的监||区的工作已经停了。   不过她们也不是就可以这样整天待在监||舍里了。上面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一把铁锹, 不干别的, 专门去负责铲雪。铲干净了,这些就算在她们的工作评优之内。   本来只有一个监||区铲雪的, 可是后来雪越下越大,那点人负责不过来, 上面只好又改了说法:自己监||区的积雪弄不干净的, 就不能参加本月的评优。   这个说法一下来, 先前那些人铲的就不作数了。   为了这个,她们还跑去监||狱||长办公室吵着闹了一通, 也还是没有得到什么说法, 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石料厂拐角,丁延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扁扁的盒子,倒着打开盒盖, 在手掌心磕磕,就掉出来了一根烟, 先递过去给猗澜:“晋大, 来一根?”   猗澜没拒绝, 把烟夹在指间,动作也是很熟练的。   “哪儿搞来的?”   丁延又抽了一根出来,两根手指夹住,笑笑,说:“就那么点门道呗, 要是晋大还想要,我下次再给你多带点。”   猗澜夹着烟动了动,“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也别紧张。”   “那我给晋大你先点火?”   “不了,我自己有。你在这抽吧,我去找夏夏。”   丁延最懂得看人眼色了,立刻不再多说废话,只说好。   猗澜便就夹着烟塞进外套的口袋里,转到正在铲雪的一队人的队尾那儿,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拉站在最后的凌夏,“夏夏……”   凌夏握着铁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猗澜收到,瞥了眼周围正在铲雪的人,把口袋里的烟往外掏了一点,“这个,你看看,是什么……”   凌夏扫了一眼,眉心蹙了蹙,轻声问道:“谁给你的?”   猗澜据实上报:“丁延。”   凌夏听见名字也没说话,只是向着猗澜伸出手。猗澜会意,并不问为什么,只是立刻把烟从口袋掏出来,放进她的掌心去。   凌夏把那支烟放进口袋,又朝着猗澜斜着看了一眼,“不问?”   猗澜眨眨眼,“问什么?”   凌夏一侧嘴角稍翘,继续去握住铁锹铲雪,“没什么。”   ……   晚上回到监||舍,猗澜照旧跑过去蹭凌夏的床。   “知道是什么了吗?”   “嗯。”凌夏仍然闭着眼睛。   猗澜猜测道:“不是烟那么简单,对吧?应该……是毒||品吧?”   “嗯。”   “那支烟呢?”   “它吃了。”   “吃了?谁?”   凌夏睁开眼,翻身侧了一下,伸出胳膊,指向正蹲在窗台上晒月亮的那条黑色环金纹的巨蟒,说:“它。我扔给它吃了。”   她说完,那条巨蟒就倏地调过来头,望向凌夏的床,可以说是很有默契了。   猗澜一对上它的竖瞳,就立马撇开了眼睛,裹紧了被子还不算,还要再扯着凌夏的衣服往墙边靠靠,“夏夏,你让它调过去,我害怕。”   “你怕蛇?”   “怕。”   凌夏早在上次暗赛中就发现了,可现在听她如此坦诚地说了怕,心里原先还存着的要逗一逗她的心思立刻就消了。   也不让那巨蟒只是调回头去,而是直接就将它收了回来。收完了之后,她才重新躺平在床上,问道:“为什么怕它?”   看不见巨蟒之后,猗澜心里的紧张感便就慢慢消散了,松开拉着的袖子,也跟着一起躺平,说:“不知道,就是觉得怕。”   没有原因的害怕是最没有办法克服的。   因为没有原因,所以就找不到源头。而又唯有源头,才是克服恐惧的那把钥匙。   凌夏沉默了一会儿,去摸索到猗澜的手,没有直接握住,而是十指交叉后,再紧紧扣住。   仿佛这样握着,就再也不会分开。   “没事,我会保护你。”   猗澜向着黑漆漆的房顶眨眨眼,说:“好呀。”   说完,她就往下挪挪,让自己可以正好靠在凌夏的颈部,那里很温暖,也很安全。就像是港湾,可以由她安眠。   这样下雪的天气又持续了七八天,才终于停了。停下后还没容犯人们适应几天,就又有了转暖的趋势,且一日比一日暖了起来。   这样毫无定性可言的冷热交接,简直就是摆明了要折磨人。   猗澜却觉得赫卡特的这个举动的目的,不止是折磨人,应当还有另一层的意思。   比如说,上面的人放弃继续寻找程海瑶了。   可能,是他们认定,程海瑶确实已经成功越||狱,并且逃到赫卡特之外去了;又可能,是他们认定程海瑶这个人,已经死了,再没有任何继续寻找的价值了。   毕竟只是工具。   工具没了这一个,总还有下一个。   可是,就算是工具丢失了,也得要推个把工具丢了的人出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向上面证明,这件事情,他们是很无辜的。   要是第一个,那丢工具的人就会在赫卡特的管理层中。   可要是第二个的话,那就要看到底是谁的运气这么差,会捡到这个已经被弄丢了这么长时间的工具了。   上个月过去的那场近百人参与的骚乱,凌夏是作为被动参与者,才被罚了半个月的紧闭。而陈梦作为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则是被罚关了一个月,还被记了一次大过。   一个月眼看就要到了,陈梦也该是从禁闭室里出来了。   谭森就是特意选在陈梦要被放出禁闭室的这天早上,过来找的猗澜。目的也没什么不单纯的,就是让猗澜放开了整陈梦,不用考虑她。   猗澜只朝她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没有说好还是不好的话,也没有透露出来要整陈梦整的多厉害的意思,就表示了一下自己知道了。   谭森看她这架势,就没再多说,端了早餐去了另一边的桌上去了。   许久没有过来凑热闹的季白也在,没看懂猗澜打的哑谜,又想知道,就直接问了:“哎晋蒙,你比划的这,”季白学着猗澜,也比了比那个手势,“这什么意思啊?”   猗澜就重捏起来那手势,自己转着看看,很当然地说:“我会整陈梦的意思啊。很难理解吗?”   “难。”   季白放下手,向着猗澜边上的凌夏瞅了瞅,瞅完了又去跟猗澜挤眉弄眼的,带着点猥琐的意思,笑着问道:“怎么样啊?妞儿玩的爽不爽?要是玩完儿了,什么时候也借我玩玩?”   猗澜放下筷子,脸上还是刚刚的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啊。那你想什么时候玩呢?”   季白也没发现任何变化,继续耍着贱笑,还不住地向凌夏瞟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怎么样?”   猗澜伸手去撩了撩凌夏的头发,姿势亲昵,“夏夏,季大想要跟你玩玩呢,你就跟她玩一下吧,好不好?”   凌夏也放下了筷子,直视向季白,浅色的嘴唇弯弯,“好啊。”   她话才刚一落,体积十分庞大可观的黑色环金纹的巨蟒就兀然出现在了饭堂里,黄绿色的竖瞳幽然森寒,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在饭堂里值守的狱警,没有一个是拥有魂兽的,但她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压迫感。不由得握紧了配械,眼睛不停地在饭堂里扫视着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不安份子。   可是没有。   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的异动,都在规规矩矩地吃着早饭。   她们看不出来,在饭堂里吃饭的犯人们倒是全都看出来了,不止看出来了,还有点想逃跑。可是在饭堂门口坐着的那只黑白花大猫,只是似有若无地扫了她们一眼,她们就动不了了,只能僵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条吓人的巨蟒盘踞在自己边上。   季白看看巨蟒,又看看门口蹲坐着的大猫,干笑笑,“哎不是,晋大,你,你们这什么意思啊?”   猗澜吹散了自己手里掬着的凌夏的几缕头发,漫不经心地回道:“季大不是想跟夏夏玩吗?夏夏很乖的,她这是在跟你玩呢。”   “这是在跟我玩?”季白瞪眼,不可置信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把魂兽释放出来是跟人玩儿的,你们逗我呢?”   猗澜掏掏耳朵,掏完了,再一吹小指尖,“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还会有傻||逼来跟我要我的伴侣陪她玩玩的呢。季大,是你在逗我吧?”   “伴侣?!”季白尖声带着强烈的疑问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眼睛瞪的更大了点,“你们还来真的了啊?!!”   这声音不算小,所以坐的不算远的谭森听得一清二楚,很有点惊讶的意思向着猗澜和凌夏看了眼,目光复杂。   凌夏将前面的头发向后拢了拢,猗澜就在边上看着,视线一刻都不离开。拢好了,半点不带怯,她跟季白说道:“看来季大终于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像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吧。”   说完,那巨蟒就冲着季白嘶地吐了下信子。   季白连忙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俩这都赶紧收了吧。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又似补救地添了句,道:“我是以为你俩就是玩玩的,谁能想你俩还真玩出感情来了呢。我要早知道,那肯定也不说这欠打的话了是吧?晋大,你可千万别记心里去啊。”   猗澜拍了一下凌夏的手,边端着饭盘起身边说道:“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要再记,不是太小心眼了吗?行了,就这样吧,我和夏夏先走了啊。”   季白坐着目送两人离开,并不敢跟。她们俩的魂兽都没收了,只等着她们出了饭堂后,才慢慢地跟上去。   巨蟒身长,但并不急,只是缓缓游着出去的。尾巴太长,没注意就会被大猫踩到。好在大猫收着利爪,只是软绵绵的肉垫子,就算踩在巨蟒的厚甲粗皮上,巨蟒也不会有什么痛感。   等着两人两兽全都走了,谭森也端着饭盘,专门路过季白边上,还弯下腰凑近了,说:“哟,怂了?真是难得。”   季白懒得理她,只掀了个白眼送她:“滚。”   谭森也不气,端着饭盘就真走了。   送翻盘的时候正巧碰到丁延,丁延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谄意,脸上戴着笑面具,“谭大好啊。”   谭森冷淡地点点头,没说话。   只是转身要出去的时候,没注意和丁延的肩膀撞到了,还是撞得出声的那种。   丁延又是道歉,又是伸手去给谭森揉肩膀的,忙的不行。所有的举动,都很符合她平常的作态。   谭森按住她的手,“不用了。”   说完就往门外走了,没再给丁延和自己接触的时间。也很符合犯人们对她们的谭大的印象。   谭森一路没停,一直到E监||区负责的厂子里,在惯常坐的地方坐下来,才摊开手,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货已送出。   看完了,谭森把纸条揉的碎碎,扔进一堆废料里。   “谭大?”   “去,让人多盯着点晋蒙,还有那个凌夏。”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八:绝对忠诚(13)   丁延给猗澜的那支烟, 的确是已经被凌夏扔给巨蟒吃掉了。   除了要毁|尸|灭迹之外, 还有就是, 凌夏不想让猗澜管这件事, 最好是连一丁点都不要掺和进去。   否则,猗澜一定会被牵扯进去。   监||狱里的犯|人被关押久了, 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子的:枯燥、无聊、辛苦。这样每天每天都在重复的日子,实在是很难会让人有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但是就这样死去, 犯||人们更不会甘心。   所以, 为了给这枯燥的生活添加一点刺激作为调剂, 毒||品就成了犯|人们最渴望的需求。   可是一旦沾染上,就再也离不开了。   因为他们要的会一次比一次多, 原先的那点刺激, 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了。最后,犯人就会把家属寄进来的钱全都砸在毒||品上,等着钱不够但毒||瘾又上来的时候, 他们就会答应提供毒||品的那些人提出来的任何条件。   但丁延打的,应该不是这个主意。   就算她不在这里, 猗澜还有那只大猫, 猫的感觉一向灵敏。再者, 猗澜本身,也不是这么不谨慎的。   所以,丁延应该只是想让猗澜知道,现在的赫卡特中,有人能搞到毒||品。   为什么一定要让猗澜知道呢?   是觉得猗澜知道后, 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然后追着查问下去吗?   主意打得不错,只可惜弄错了对象。   以前的晋蒙也许会如她们所愿。但是现在的晋蒙,却绝对不会,且对这件事也不会有任何兴趣。   凌夏向着正在跟人学习扎头发的猗澜看了眼,嘴角无意识地掀了一下。   不对,与其说现在的这个晋蒙对这件事不会感兴趣,倒不如说,现在的这个晋蒙,除了她,对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她所有的兴趣,只对她。   今天D监||区正好不用上工,本来要给她们讲课的狱警又被上面临时叫走了。所以,极为难得的,就由着她们自己在外面放放风了。   “晋大,你学会了没有啊?”   猗澜模仿着翻了翻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摇摇头,说:“不行,你再扎一遍给我看看,我好像记错了。”   “……行吧,那这回我再慢一点,晋大你可一定要看清楚啊。”   “怎么?不耐烦了啊?”   给演示扎头发的那个摇摇头,“哪儿能啊,不就扎扎头发动动手的事儿嘛……”   她没说完,坐着借头给她们用的那个就截断了,幽幽说道:“是我。晋大,我再这儿坐着,这脖子就能不要了……”   猗澜看看,说:“行吧,那就再来最后一次。”   两人得了最后一次的保证,都松了口气,认认真真地给猗澜继续演示最后一遍,终于把猗澜给教会了。   猗澜学会了,就兴冲冲地向着凌夏过去了,抻抻手里的头绳,“夏夏,我来给你扎头发呀。”   凌夏坐在一棵树下,下午的阳光就透过树冠,光影斑驳的投在刚重新长出了的草地上和她的身上,为黑和白撒上金色,美的很有点不像话。   “扎什么头发?”   “嗯……扎好了你就知道啦。”   凌夏不再多说,只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任由猗澜过来拨弄自己的头发。   猗澜理了一部分头发在手里,然后将手指插进这部分的头发里,轻缓缓地梳到底之后,再换另外的一部分。   就这样把头发全都梳通理顺了后,又分成三份,交叉着编在一起。   动作放的轻柔柔的,将头发编的平整好看,最后将那个头绳绑在最后,“夏夏,扎好啦,你摸摸看。”   说着,猗澜就拉着凌夏的手向后伸,去摸猗澜给她编好的辫子。   “怎么样?”   凌夏的手指抚过辫子的纹路,两侧的嘴角向上翘翘,“很好,我很喜欢。”   猗澜忍不住,就跟着自己一起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啦。”   ……   陈梦打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就被分到了东半边的A监||区。从禁闭室出来之后,她就被狱||警直接送过去了。   基本上就是谭森跟猗澜保证过的,再也不会出现了。   但就是经过了上次的混区之后,A监||区里也还是有上次跟陈梦一起搞事情的人的,并且还是跟陈梦走的很近的那种。   “凌夏现在在哪个区?”   “D区。”   “跟了晋蒙了?”   “是。”   陈梦搓搓手指,想了一下,又问:“程海瑶的位置,没人动过吧?”   “没有,一直都没人发现。”   “埋了这么久了,都该烂了吧?”陈梦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又给吩咐道:“行了,那今天晚上,就让人引她过去。”   “是。”   那人走了,就剩下陈梦一人在原地,脸上浮现出来略有些扭曲的笑。她在禁闭室待了一个月,这份罪,她一定要让她们也尝尝。   晚上吃过晚饭,猗澜跟凌夏也没有立刻回去监舍,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干什么的。反正丁延找到她们俩的时候,她们是正在外面牵着手散步的。   “晋大,散步呢?”   猗澜握着凌夏的手轻晃晃,“嗯,有事找我?”   “不是,”丁延先是摇摇头,又向着凌夏指了指,“我是找凌夏,找她说点儿事情。”   “那就在这说吧,反正夏夏跟我没有秘密。”   丁延犹豫了下,转口又问道:“晋大,那我能跟你单独说吗?就……上次,你问我哪儿来的那事,成吗?”   猗澜几乎是不假思虑地就摇了头,“不成。”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跟夏夏之间没有秘密。你要是实在想说,就在这说吧,要是不说就算了。”   凌夏略弯了下嘴角,还轻轻捏了捏猗澜的手指,以示鼓励。   猗澜捏了回去,正要再开口说话,就发现不对了。   凌夏不动了,丁延也不动了,甚至就连身边刚要刮过去的风都凝滞住了。   是很久都没有露面的主神。   “叮——你要跟她去。”   猗澜不解,问:“为什么?这明明就是她们设下的一个陷阱。我已经知道了,却还要往下跳,那不是很蠢吗?”   “叮——没办法,这是你要为你自己做的五件事之一。”   猗澜皱眉,更搞不懂了,问:“什么五件事?不是只要我自己心甘情愿地为我而死就好了吗?”   “叮——我们上次商量过的。你不愿意看你自己死去,让我重新拟出来别的完成任务的形式,就是这个。”   “为自己跳一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陷阱吗?”   “叮——对。或者说,是为你自己顶一次罪。”   猗澜摩挲着凌夏的指尖爱你,“必须要吗?”   “叮——必须要。”   猗澜有点烦躁,所以语气就不是很好了:“行吧,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主神:“……”   搞得我好像很想来跟你接触一样!   我要不是被……逼着,我才不要过来跟你接触呢!   主神带着点小脾气走掉了,静止的效用也就跟着散掉了。风重新刮起来,带着凌夏鬓边的一缕碎发飘了飘。   丁延还在想着要用什么其他借口,就听见猗澜说:“我想了一下,丁延,等下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这件事情。”   “夏夏,你先回去,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凌夏拧着眉心,“你刚刚说不去的。”   猗澜微笑,让人看不出破绽,“丁延一定要找我说的事情,应该很重要。没关系的,我很快就会回去的,不用担心。”   “听话,你先回去,好吗?”   凌夏抿了抿嘴唇,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向监舍的方||向走去了。   自己走了,猗澜看向丁延,让她带路,“走吧,去你要跟我说话的地方吧。”   丁延眼神闪躲了下,她总觉得,其实晋蒙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但就晋蒙算知道了,她现在也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咬着牙看,丁延在前面带路,把猗澜领到石料厂的一处拐角。   那个拐角很偏僻,就连平时在这边做工的人都很少过来。而现在,就在这个拐角的地方,正静静的躺着一具尸||体。   猗澜甚至不用去看清楚,都能想出来,躺在这里的是谁。   这个陷阱,实在是太蠢了。   而她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但这些都没什么。   猗澜想的是,完了。   怎么自己又和自己许了诺了呢?完啦,这回肯定要食言了,夏夏今晚肯定是等不到自己的了。   真是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噢不要跟自己许下不可能的诺言   ☆、第八:绝对忠诚(14)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赫卡特内所有的警报器全都响了起来, 还有所有平时没有开启的探照灯也全都在这时候开开来了, 将每一处阴暗的角落照的亮如白昼, 不让任何人有可以藏匿的黑暗。   赫卡特到处都在一片喧嚣之中,而唯独这个角落, 安静无比。   丁延侧头看向猗澜,“晋大……”   猗澜一脸淡定, 道:“我恐怕是担不起你这一声晋大了, 是吧?丁延。”   丁延将头偏去一侧, 错开她的视线,并不敢直视, “晋大, 对不起……我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照着她们说的做……对不起……”   “不用,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猗澜看得很开, 一点也没有被人背叛了的感觉。毕竟打从一开始起,她对丁延就没有过信任。   丁延对她献谄, 在她看来, 从不是向她投诚的意思, 而更像是在她给传递一种讯号。比如,我带着目的来接近你了,你要做好准备,这样的讯号。   抠了抠指甲缝,猗澜想了几个答案, 问道:“是陈梦?还是谭森?总该不会是季白,对吧。”   丁延低着头,闭口不言,却又像是在默认。   猗澜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抓紧时间,说:“如果是陈梦,这次之后就赶紧撇手撤干净吧。但如果是谭森,你就要多注意点自己的安全了。”   丁延听见这似叮嘱一般的话,一脸的错愕,“晋大……”   猗澜走近一步,拍拍她的肩膀,这次是真的叮嘱了,“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好好地照顾夏夏。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夏夏要是瘦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丁延握紧拳头,“晋大放心。”   ……   大灯就吊在拐角不远的地方,把这里照的比白天还要白。   猗澜就在尸体边上蹲着,盯着尸体看。   尸体的颈部有一处圆形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全成了暗褐的颜色。猗澜用手指比着划了划,觉得这角度倒像是自己戳出来的。   自杀?   倒也不是不可能。   赫卡特早就有的规定,如果被发现同监||舍的犯人有人自杀的,不管有没有成功,同监||舍的其他人都会受到惩罚,且该犯人所属监区一年之内都不许再参与评优。   这个程海瑶,也许的确是想自杀的,但同时又不想连累别人受罚。   所以,当陈梦,或者是谭森,向她递出来这么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机会的时候,她就义无反顾地接下了。   猗澜摸摸下巴,觉得自己想的很有几分道理。   刺耳的警报声还没有息下来,另一波更加刺耳的警哨声就跟着叠在了一起,向着耳朵发出另一波的攻击。   “3990!趴下!不许动!”   猗澜叹了口气,并不多加反抗,反而很是顺从地照着狱||警的话做了,跟程海瑶很要好一样的一起靠在地上,只不过是一正一反。   很快的,就有狱||警过来,将猗澜双臂向后一扭,动作麻利地拷上手铐。确保了猗澜没有反抗的能力之后,狱||警才将猗澜弄站起来。   不过另外的那个,可能就再站不起来了。   其他狱警||紧跟着上来,查看过躺在地上的程海瑶,确认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之后,再看向猗澜,厉声问道:“3990!程海瑶是你杀的吗?!是你杀了之后埋在这里的吗?!回话!”   猗澜很配合地摇摇头,回道:“都不是。”   那狱||警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回话!”   猗澜也继续配合地回答道:“我是吃完了晚饭,过来这里散步的。然后,就看见她躺在这里了。”   狱||警一脸不信,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她自己躺在这里的吗?!是她自己把自己给杀了的吗?!”   猗澜摇头:“不知道。”   狱||警还要再问,就被随后赶来的今晚留在赫卡特值守的副监||狱||长拦住了。副监||狱||长身上的外套还是披着的,可见过来的有多匆忙。   在场的狱||警纷纷向副监||狱||长行礼:“副长。”   “嗯,”副监||狱||长应了一声,昂昂下巴,分点了下猗澜还有地上的那具尸体,询问道:“这里,怎么回事啊?”   狱||警汇报道:“副长,刚刚有人砸了安在这个厂子里的警报器,我们就立马赶了过来。过来之后,就看见3990蹲在程海瑶尸体的旁边,行为举动十分奇怪。”   猗澜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副监||狱||长扫了猗澜一眼,问:“程海瑶?是之前监||狱||长向上面报了失踪的那个吗?”   “是。”   “那你们是确定了程海瑶跟她,有什么关系了吗?”   “这个……还没有,3990并不承认她跟程海瑶有任何关系。”   副监||狱||长拢了拢外套,收回视线,道:“既然不确定有没有关系,那就先把她带去禁闭室关着。查实了,证据确凿了之后再做他说吧。”   “是,副长。”   猗澜也没多做争辩,反正主神不都说了么,自己是要替自己顶一次罪的。如果不进去蹲上个把月的,怎么能算是自己有罪呢。   不过,自己要为自己做五件事吗?   除了为自己顶一次罪之外,还会有什么事呢?   真是好奇啊。   丁延就站在一片光照不到的黑暗里,看着猗澜被狱||警们带走。眼睛落在猗澜平静无波的脸上,她忽然就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也许自己不应该背叛晋蒙吗?   毕竟从她刚过来的时候,晋蒙好像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目的,并且是一而再地拒绝了她的。   可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跟过来呢?   为了凌夏吗?   她是想要通过这一次,就永远地解决掉她跟凌夏所有的麻烦吗?   丁延握紧拳头,她怎么猜不出来猗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许,这才是她和她之间的差距所在。   ……   很快的,半个小时都没要,整个赫卡特就全都知道了一件事:D监||区的首领老大,晋蒙,被怀疑谋杀B监||区犯人程海瑶,并且在成功将程海瑶杀害之后,将其尸体藏匿于D监||区所负责的石料厂中。   这次倒不是丁延传的。   是副监||狱||长。   副监||狱||长刚回到值班室,在床边还没坐多久,就觉得这于自己而言,简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和暗赛的俱乐部签下的赌约:三次,三次之后,如果他带去的凌夏,能够打败监||狱||长带去的晋蒙,那就算是他赢了。只要他赢了,那晋蒙这些年赢过的所有比赛的奖金,就会全部都归他所有。   只要晋蒙不能去,那也算是凌夏赢。   所以,只要晋蒙在禁闭室里待上两个月,那剩下的两场,凌夏必赢无疑。   副监||狱||长想想那笔巨款,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放弃。他一定要把这笔巨款赢到手。   想着,他便起身去了广播室,把这则消息散了出去。   反正他说的只是怀疑,所以就算是监||狱||长明天来质问,他也有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总之,得让那些犯||人有个先入为主的想法。   到时候所有人都相信了,就算是监狱长有心要保晋蒙,也得费点功夫了。   犯人们听到这则广播的时候,才是晚上八点半,还没有熄灯。   有赫卡特先前那么大的动作在,所以副监||狱||长说的程海瑶这个名字,犯||人们并不觉得陌生。   “程海瑶?是不是上次说越狱了的那个?”   “是!就是她!”   “上面不是说她已经逃出去了吗?怎么现在又说死了啊?她死了就算了,这怎么着还跟晋大扯上关系了啊?”   “你没听见广播里人家说的是怀疑啊?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就是真的呢?反正你也不知道。”   “不能吧?晋大不是这样的人啊。”   “那你来说,你觉得晋大是什么样的人?你说说。”   “我……”   这边争论不下,吵得都能要翻天了,之前猗澜住着的那间监||舍里,却是安静的不行。   凌夏听到广播了,却仍站在监||舍门口,要等着猗澜回来。   监||舍里的其他几人互相看看,拿眼神交流了会儿,也没交流出来什么有用的。   虽然吧,平时的确是被猗澜跟凌夏的举动弄得有点心塞,但也没有别的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且她们跟猗澜住在一间屋里,对猗澜也算是了解最多的了,所以并不相信广播里说的那事情。   不说她们的这位晋大,在从晋蒙变成晋萌之后不会做那事,就是在变成晋萌之前,也是不会做的。   晋萌状态的晋大,除了抱着猫朝她们笑,也就剩下和凌夏腻腻歪歪了。这两样事情就已经基本占满了晋大的所有时间,哪儿还腾得出来空跑去B监||区杀程海瑶呢。   而晋蒙状态下的晋大,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位晋大,根本就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每天的行动轨迹,可以说是死板非常了。   监||舍,厂子,饭堂,三点一线。   也就除去每月十五的晚上,这条线会有点波动。   但这点波动,并不足以让她们对她们的晋大产生怀疑。   凌夏掐着指尖,脸上平静无波。   会回来的。   一定会。   她答应过自己了。   自己只要在这里等着她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啾啾啾~~   ☆、第八:绝对忠诚(15)   猗澜在禁闭室的铁床上坐下, 仰头看看, 正好一个监控摄像头对着自己呢。再一扭头 , 另外三个角落里的摄像头全都转了过来, 挨个的跟自己打招呼。   扯扯嘴角,这回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在赫卡特这个地方, 本来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再一进来禁闭室,就更没有所谓的隐私空间了。   四个摄像头全对着你, 顶上的白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着。   慢慢地, 你就再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了。   除了这个之外, 让犯人们更为恐惧这个甚至都不足十平米的地方的原因是,这个空间里只有你。   你只能自己跟自己, 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 慢慢地挨过去禁闭的监期。   很多犯人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最后都会哭着喊着地拍门,求狱警放她们出去, 说她们再也不敢了。   狱||警当然不会理会她们。   狱||警只会当做听不到,放任她们自己, 慢慢地会从歇斯底里的状态, 变的麻木, 变的绝望。   不过猗澜不会。   她已经习惯了长久的自己一个人了。   只相信自己,只要自己陪着自己,只爱着自己。   她习惯了。   但是从接下回收自己的任务一直到现在,她的这个习惯,已经被自己改变了。不算彻底, 但已留下痕迹。   白色的灯光亮的刺眼,猗澜在铁床上躺下来,翻身向里,把眼睛闭上。   禁闭室的对进来的犯人从不客气,所以压制也是直接开到了满级的。就算是拥有再强大的魂兽的犯人,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还和自己的魂兽保持着联系。   猗澜也是。   打从进来禁闭室的大门起,就再没看见过一直跟在她脚边的那只小猫了。那小猫自她来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也是陪了她很长时间了。   一时间突然没了这么个跟腿的小东西,倒也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猗澜觉得,她现在最大的不习惯,还是没有另外一个自己在身边陪着自己了。   向里转向外,侧躺又平躺,仰着变趴着,姿势换了七八种,怎么都找不到能觉得舒服好受点的那一个。   猗澜看着大灯,看了一会儿,决定去把主神拉出来聊聊。   “主神,出来一下,我问你个事。”   那边等了许久,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出来叮了一声,问道:“你又有什么事啊?”   猗澜挑眉,反问道:“怎么了?听起来你很不开心啊?是不是因为你来接待的是我的原因啊?”   主神:“叮——明知道答案的事就不要废话了。你有事就赶紧问,我现在很忙。”   猗澜慢慢悠悠道:“没关系啊,我现在很闲就行了呗。”   主神沉默片刻,决定明智一点,把话题转回去刚开始的那个问题上,问道:“你要问我什么事?”   “哦,对。那个,你之前来跟我说的,要为自己做五件事的那个,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   主神顿了一下,才解释道:“你不是在上个任务世界要结束的时候,对我为你设定的回收你自己的任务方式很不满意吗?”   猗澜肯定:“是有这么回事。”   主神说:“所以我就充分采纳了你的意见,废除了你原先的任务方式,并重拟了新的。怎么样,你是对新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有。”   “哪里?”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为自己做的那五件事分别都是什么。”   主神听完,只一秒钟,就把那五件事以图片的形式发给了猗澜,“全部都在这里了,你看吧。”说完,就默声不语,准备让猗澜自己看去。   猗澜接收下图片,将图片放大,认真看过图中列出来的那五件事。   那五件事的前面都有一个小黑框框,其中的三个框框都已经被打上了红色勾号,还有一个框框里的勾号的红色正在不住的闪着,由浅变深,再由深变浅。   顺着这个闪烁的勾号向后看,果然是她现在正在为自己做的事。   看完了这个,猗澜顺着向上看那三个已经打上勾的,继续向主神发问:“主神,跟自己说一句话——这样的,也能算是我为我自己做的一件事?”   主神:“叮——这些事不是我给你定的。”   猗澜不由得好奇,问道:“不是你给我定的?那是谁?”   “叮——您目前权限不足,不能向主系统提问。”   “权限不足?主神,你有没有弄错啊?我的权限都不足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人有这个权限了吧?”   “叮——您目前的权限不足,不能向主系统提问。”   猗澜被一模一样的回答搞得有点烦了,“那到底要多高的权限,我才能问这个问题啊?”   这个问题抛出后,那边的回答终于不再是一样的了:“叮——当您与主神同级时,或超越主神时,即可向主系统发出提问。”   与主神同级?   或者,超越主神?   这个算是什么回答啊?   不对……   猗澜将思绪凝住,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者说,是她对那边起了一种怀疑:回答她的问题的这位,真的还是主神吗?   “主神?你还在吗?”   主神没有反应迟钝,不算是立刻,但也是很快的就回答道:“在,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猗澜抠了一下指甲缝,不露破绽地试探问道:“我之前,问你的是什么问题啊?”   “之前?之前你不是向我要了全部的五件事吗?怎么了?”   猗澜扯起来笑,“没事,我正看着呢,看看看着就突然忘记了,找你问问。”   主神:“……那你全都看完了吗?”   猗澜将扯起来的笑容渐渐扩大,“看完了,看完了。行了,我暂时也没其它问题了,你先休眠吧,我等着有事了再找你啊。”   主神:“……”   送走了主神,猗澜立马从铁床上坐了起来,想了一下,还是将头埋在了臂弯里,但是脸上的兴奋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刚刚与她进行对话的,绝对不是主神。   而不是主神的那个对话者,却通过那三两句的话,向她传递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与主神同级,甚至是超越主神。这两件事情,无论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都是所有攻略者都不曾想过的问题,包括她在内。   她一直都认为,主神是发布攻略任务的,且主神知道他们所有攻略者的信息,了解他们做任务的进度过程。就仿佛是真的神了一般,从没有攻略者敢对这位神生出任何取代的心思。   而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或者是非人,告诉她,与主神同级,或者是超越主神,就有可能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如果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了。   这时,猗澜才被关进禁闭室两个小时。   监||舍那边早已熄灯了,而跟猗澜同监||舍的所有人却还没有上床。不为别的,就因为凌夏还在门边站着。   屋里所有人对着看看,怎么也不敢上前去劝凌夏。   上次在饭堂的时候,凌夏释放出来那条大蛇,她们可全都是在边上看着的。那么强大的威势,谁敢轻易靠近她?   她不上床,其他人只好陪着一起。   在熄灯之前,丁延就来过了,并且跟这监||舍里的人全都说了一遍猗澜最后跟她说的那话,完了又加上了自己的威胁,这才离开。   没人觉得猗澜是在开玩笑。   所以,照顾好凌夏,就变成了所有人的共同责任。   一直快到十二点多的时候,其他人站不住了,但凌夏还在站着,她们也不敢就这么坐下了。陆露锤锤腿,酸的不得了,向着凌夏瞥了一眼,看见她还站的笔直的,跟刚开始站在那的姿势就没什么变化。   叹了口气,不锤了,跟着继续站。   但她站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么站着就算是站到天亮,也不可能把晋蒙给站出来,想了想,她劝不出口,就向自己的魂兽示意了下,魂兽收到,穿过墙就出去了。   几分钟后,跟着这只魂兽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一只。   那只魂兽是一只鹰,就飞落在离凌夏不远的地方,鹰喙启开,吐出来的竟是人言,还是丁延的声音。   “凌姐,请你好好休息,这样才会有精神等着晋大回来。不然,等晋大回来了,你却病倒了,又怎么能在第一时间等到晋大呢?”   “凌姐,你答应过晋大的事,要做到啊。”   那鹰就说了这么多,说完就飞回去了。   同监||舍的其他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凌夏,希望她能听点劝,真的好好地去休息。   陆露摸摸自己的魂兽,心想着丁延说话还挺有一套的。   反正有人开了头,她再说下去也就没那么难了,便就跟着一起劝道:“是啊,你得好好休息啊。”   其他人见状,也跟上劝,先叫一句凌姐,再从丁延传过来的话里抠嗦几句。反正丁延就一人精,她们跟着她做,总归是不会有什么大错的。   她们劝了一阵,还真就劝动了。   凌夏抓着床杆翻身到上铺,拉过被子,把自己好好盖上,再把眼睛闭上。   仿佛她真的就这样乖乖睡觉了。   其他人看她不管是真睡假睡,反正好歹都是躺上床了。便就全都松了一口气,不再死板板站着,陆续躺回床上去了。   好在是今天没上工,她们还有点力气站的。   很快的,屋里没人再有声响,全都静静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还是黑的,凌夏习惯性地向身边摸摸,什么都没有摸到,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自己怎么会忘了呢。   她还没有回来呀。      ☆、第八:绝对忠诚(16)   第二天, D监||区犯人的工作内容, 还是在石料厂里头砸石头。   没办法, 虽然上次她们监区的确是被评上了优秀, 但现在猗澜出了事,所以评优不评优的, 也就跟她们没什么关系了。   D监||区的众人偷偷向凌夏瞥,心里就是埋着问题也不敢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到底凌夏不比猗澜, 要是偶尔有个空闲的时间, 还能跟她们说说话打打趣的。   她们这位新上任的凌姐,永远都是一张冷脸, 你就是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都能被她那张脸冻住。   然而就是这么冷,人家凌姐还是美的,美的人心慌。   有平时猗澜对凌夏的好在前, 还有丁延的嘱咐在后,整个D监||区现在就一个目标:好好地保护好她们的凌姐。   在这件事情上, D监||区所有人都特别团结, 应该是再没有比现在更团结的时候了。   由此可见, 美貌的力量还是很巨大的。   其实刚把猗澜被关进禁闭室的时候,副监||狱||长就有了让凌夏取代的心思,但监||区首领老大也不是他说了就是的,还得要监||区的所有犯人心服才行。   而D监||区的犯人只服晋蒙。   所以就算是凌夏,她们也只是叫一声凌姐。   晋大还是晋大。   这一点, 不会变。   季白也就是在猗澜被关进禁闭室的第二天来的,神态坦荡的很,让人也不好怀疑。   只是到底她对凌夏耍过无赖,就算是后来被猗澜和凌夏联手吓了回去,D监区的犯人多少还是对她存了防备的。   季白先来找到的是丁延,一拍肩膀,悄声问:“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晋蒙真把那个程海瑶给……了?”   丁延看了她一眼,反问了两个字:“你信?”   季白翻翻眼,“我要信的话,还过来问你干嘛啊?”   丁延冷着脸,“既然你不信,那这事就不是真的。”   季白无语,“还能这样?”   陆露离得不远,听见她们俩的谈话,冷笑了下,插话道:“怎么不能?除非这件事情,是季大你在暗处做的,才会怀疑是不是真的吧?”   季白看了她一眼,真觉得是奇了怪了。   晋蒙在的时候,这些人对她还算是挺友好的,怎么这晋蒙一走了,这些人就全跟性情大变了似的了呢?   眼角不经意地一扫,季白便就扫见了站在石料堆的旁边,面无表情的凌夏。   嗯,有答案了。   上行下效,可以的,D区真是神奇。   不对,应该是晋蒙跟凌夏真神奇。   季白又远远地看了眼凌夏,没敢凑过去跟她搭话,就跟来时一样悄悄回去了。不能怪她怂,实在是盘在凌夏边上的那条巨蟒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   她走了之后,除了狱||警巡视,就再没其他人来过了。   凌夏就一直站在猗澜经常坐着的那个石料堆的边上,垂着眼帘,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她只是站在那里督工而已。   ……   谭森靠着床头,翻过一页书,平静问道:“程梦瑶被送出去了吗?”   “是,昨晚就被送出去了。”   “丁延那边呢?”   “她……她说,我们这边的要求她已经做了。以后,她不想再跟我们这边有任何牵扯了。”   谭森合上书,哼笑了声,没说话。   给谭森汇报的那个犯人见她不出声,便问道:“谭大,我们不管她吗?”   谭森把书放在床头,站起身,往门外走,“不用,随她去。”   ……   D监||区有凌夏在,没谁能翻出个浪花来。   每天上工的日子苦累,禁闭室里的时间却更难捱。   好容易磨到了第五天,猗澜仍然保持着她刚进来时的状态,躺在铁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大灯发出来的白光。   负责看着监控的狱||警把猗澜那间禁闭室的画面放到最大,占满了整个屏幕。   “她都这样几天了?”   另一个狱||警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瞄了一眼,随口道:“四五天了吧。”   那狱||警将画面放大再放大,整个屏幕就只剩下来猗澜的那张脸了。狱||警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轻骂了一声,道:“有魂兽的人就是不得了,不吃不喝都他||妈能挨过这么长的时间。你看看她这张脸,还跟刚进去一样的好,半点都没变黄了。”   端咖啡的那个狱||警晃晃杯子,问:“你羡慕她?”   “我羡慕她?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狱||警,能羡慕她一个犯人吗?”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急什么。”   “谁急了?”   那狱||警翻了个白眼,把画面缩回去。   猗澜躺在床上,不住地想自己。   想向秋,想白道非,想凌夏。   尤其想凌夏。   明明在答应了主神要完成任务的时候就知道的,那天晚上自己是不可能回去的,却还是跟自己说了会回去的话。   真的是太不好了。   下次还是别再这样了吧。   总是跟自己许下不能兑现的承诺。明明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有多害怕得到了承诺,却得不到承诺兑现的那种感觉。   明明知道,却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尝受。   自己对自己可真是好啊。   猗澜想凌夏,凌夏也在想猗澜,只不过没有她想的这么多的。   她在想,猗澜还剩下几天才能回来。等她回来的时候,自己要对她说些什么。还有,是不是再要问一问,上次的时候,她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她说,我喜欢你,就是在喜欢我自己。   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可是,就算要问,也要等到她回来才可以问。   但,她还没有回来。   她没有回来,这些所有的想法就全都只能是想法,想过也就算了。   只要她能回来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让宝贝们空等,我说一下更新的问题哈 从九月起,每晚七点准时更新,如果没更,当天就是没有了,第二天可能会补更一章(也可能不哈~ (为什么从九月起呢?且让我再浪三天吧~~~~) 明天见~~么么啾~~   ☆、第八:绝对忠诚(17)   进去之后的第十二天, 猗澜开始无聊了。   先是不住地在那张窄的不能再窄的小铁床上翻来覆去地滚着, 滚够了再在禁闭室里到处走, 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等走累了, 就选一个角蹲在那,跟监视器对着看。   不过就是再无聊, 她也得自己受着。   谁让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呢。   主神给她说过啦,顶罪嘛, 就是要她自己把凌夏可能受的所有的罪全都受全了, 那才叫顶罪。   凌夏在禁闭室里, 可没有人会跟她说话解闷。   猗澜觉得很有道理,就同意了。   反正呢,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关起来。在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个攻略任务中, 也是有被关起来的任务的。   只是她把这次的禁闭想的太好了一点,另外的,还有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她想自己, 想得几乎已经不能忍受。   凌夏也是一样的想。   只是她越想,就会把情绪藏得越深, 不让任何人发觉。   然后, 被深埋的那些情绪, 渐渐地卷成巨大的漩涡,意图将一切靠近的都拉扯进去,再不让她们有离开的机会。   ……   时间在枯燥且重复的日子里流淌的很快。   眼看着,就又要到了每月的十五号。   暗赛俱乐部跟副监||狱||长签订下的赌约,同样的, 和监||狱||长也是订过一份的。所以监||狱||长自猗澜被关进禁闭室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想的直上火。   监||狱||长倒是很想把猗澜直接保出来的,但是副监||狱||长一直拦着,他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现在只想着,能用个什么借口,好把猗澜从禁闭室里弄出来一晚上,先去把那场比赛给打完了再说其他的。   但副监||狱||长盯的很紧,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巨款在望,谁也不想轻易撒手。   副监||狱||长坐在办公室里,翘着腿,神态悠闲地喝着茶。   不论杀害和埋藏程海瑶的这件事,跟那个叫晋蒙的是真有关系还是假有关系,现在,她都是很难再从禁闭室里出来的了。   而且,只要上面认定了,这件事确实跟晋蒙有关,那晋蒙能得到的,只有一个死。   只要晋蒙死了,监||狱||长的指望就没有了。那么那些奖金,就全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副监||狱||长不由得意一笑。   那个晋蒙出不来,监||狱||长现在应该都要急死了吧。   他正想着监||狱||长着急上火的那张脸发笑呢,办公室的门突然就被敲的响了一下。他被这声音一吓,茶杯都没端稳,险些全洒了出来。   连忙把茶杯放下,扯了纸巾把被溅到水的地方擦干。   副监||狱||长一边把湿了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一边出声回应那敲门声道:“进来!”   门把手被按下,门被推开,进来的凌夏。   看见是凌夏,副监||狱||长整个人顿时就放松了下来,“是你啊。吓我一跳……把门带上,过来这里坐着吧。”   凌夏依言照做。   副监||狱||长端着茶杯,随意问倒:“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事找我吗?”   凌夏略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淡然道:“晋蒙还被关在禁闭室里,明天就是十五,晚上我和谁打比赛?”   副监||狱||长一笑,把茶杯放下,说:“那个晋蒙,你不用关心。反正,只要明天晚上,你能去就行了。总之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凌夏抬眼看他,“她是无辜的。”   副监||狱||长被她这句没前没后的话弄得愣了下,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谁?”   “晋蒙。”   “她?”副监||狱||长皱眉,“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那个晋蒙,跟你也没有关系。你就不要替别人瞎操心了。”   凌夏站起来,表明态度:“没有她,我不会去。”   “你说什么?!”   凌夏淡然地重复道:“没有她,我不会去。”   副监||狱||长拍桌而起,怒声道:“凌夏!!你最好给我认清楚你自己是谁!在赫卡特,你没有资格来跟我谈条件!!”   凌夏对他这怒火并无感觉,仍是一派自若,道:“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我是在跟你说我的要求。”   她一说完,黑色环金纹的巨蟒便立刻现了出来,血红的蛇信嘶嘶地吐着,只是发出来的声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黄绿的竖瞳里映着副监||狱||长的影子,毫无生气。   副监||狱||长瞪大眼睛,诧讶地几乎说不出来话,“你!!你到底想……”   凌夏冰着脸,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我想干什么,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需要完成我让你做的事就可以了。现在,看它。”   随着凌夏的指令,副监||狱||长就似木偶一般地,扭头去对上了巨蟒的那双眼瞳,任他如何挣扎,也不能自行撤回视线。   那双眼瞳就像是一潭深渊,一踏进去,就再无法撤离。   巨蟒吐了吐信子,冰冷的毫无情绪。   凌夏一样毫无情绪地命令道:“配合监||狱||长的行动,让晋蒙明天晚上照常出去,和我去那里打比赛。”   副监||狱||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地点头,“是。”   监||狱||长那边确实在准备行动。   如果十五号的那天晚上,猗澜真的不能出现在暗赛的现场,那么赫卡特和他,就都要赔死了。   所以,就算副监||狱||长盯的再紧,他也打算要强行试一试。   十四号的一整天,监||狱||长都在办公室里面,一边抽着烟,一边筹划着明天要将猗澜偷偷从禁闭室里弄出来的准备。   有人进去报告,都被屋子里的烟味熏的呛得慌。   终于,到了十五号这天晚上。   凌夏照常去饭堂吃过晚饭,又去石料厂子看过,便就出去了,跟上次一样的地方上的车,车上副监||狱||长正等着她。   凌夏拉门上去,在车上坐定,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副监||狱||长的那张脸上木然无表情,声音也是僵着的,“办好了,晋蒙已经在被监狱长接去俱乐部的路上了。”   “好。”   猗澜动动手,手腕上的手铐碰的哗啦啦的响,朝着车窗边上一扒,看着外面不停闪过的路灯,心情好的不得了。   倒不是因为从禁闭室里出来了,而是因为终于看见一回黑了。   禁闭室里的大灯一直开着,白的晃眼,永远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   监||狱||长看她这样,也是不忍心,但该叮嘱的还得叮嘱,他道:“上次的那场比赛,你打了平局也就算了。可是这回,你一定要赢,否则,我保不住你。”   猗澜也没回头,仍就着扒窗口的姿势,问:“你相信是我杀了程海瑶吗?”   监||狱||长被这个问题问倒了,竟没话可回答,只好散然地叹了口气,装作没听见她问的什么。   猗澜对于他的态度毫不奇怪,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本来也是。   哪里会有人毫无保留地去相信别人呢?只不过是问与不问,表现与不表现之别而已。   所以,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任由人,会无条件地信任她。   但这就够啦。   而且,马上就应该能见到自己了吧?   真好呀。   能在最想自己的时候,见到自己,真的是最好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停了一整天的电,九十点那会儿才来的QAQ 明天见明天见~~么么么~~~ 预告下:明天越狱   ☆、第八:绝对忠诚(18)   某一个月十五号的晚上, 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   凌夏戴着面具, 冷静无比地站在笼子里, 听着笼子外面的喧嚣, 等着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降临。   猗澜接过监||狱||长递过来的面具,摸摸面具上的纹路, 嘴角挂着笑,像是随意从哪里牵了一个话头过来, 问道:“今天晚上, 我要是再输给那个人, 会怎么样呢?”   监||狱||长沉着脸,“如果你今晚再输给那个人的话, 那么就不只是你, 还有整个赫卡特,都会有麻烦的。”   猗澜把面具往脸上一卡,沉闷地哦了一声, 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监||狱||长还要再叮嘱她什么,猗澜就弯着腰站了起来, 拉了车门跳下车去了。而她脚边那只不见多日的小猫也跟着一起, 轻巧巧地往下一跳, 毫无声响,只是离猗澜更近了一些。   猗澜一边顺着通道往里走,一边戳了主神,几乎是肯定的问道:“是不是凌夏把我从禁闭室里弄出来的?”   主神顿了一会儿,选择了一个稍微微有点侧面的答案, 肯定了猗澜的想法:“叮——间接的。”   猗澜不住地抠着指甲缝,面具下的脸阴沉沉的,追问道:“她做了什么?”   主神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三言两语也不能很好的把凌夏做的事给表述出来,便就换了个法子,直接把凌夏去找副监狱长的那段调了出来,放给猗澜看。   这一段的内容放完,猗澜也正好把通道走完,走到了笼子里。   将放完了的视频收回,主神又来添了一句:“叮——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准备。”   猗澜平静道:“说吧。”   主神就说了:“根据之前的任务规则修改,关于回收你的魂体的事宜,我也做了进一步的修改——在你完成回收任务之后,你的魂体不会被立刻回收,而是等她在每一个任务世界的生命值耗尽之后,才会被回收。”   猗澜怔然,“你……什么意思……”   主神:“意思就是,就算你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凌夏也会依然存在,除非她的生命值耗尽,或者,她选择自我结束。”   说完,主神就明智地立刻选择了进入休眠状态。   笼子外面的人看见带着面具的猗澜出现,叫喊助威的声音就提的更高了。他们都觉得,既然上一次她们没有打出来胜负,那么这一次的比赛一定会更加精彩。   毕竟,他们为了看这场比赛,是往里砸了不少钱的。   熟悉的主持人的声音又从笼子外的各个角落里响了起来,激情且高昂地说了一段能让人热血沸腾的开场白后,便就毫无废话的,直接宣布了开始。   开始的铃声一响,猗澜先动,变成大猫的黑白花紧随在后,一人一兽,猛然便向对面冲了过去。   这一举动,立刻点燃了笼子外面的那些人的热情,他们叫喊的声音几乎都能穿破自己的耳膜。   但是没关系,他们是来寻求刺激的,所以一点关系也没有。   猗澜到凌夏面前,气息平稳,问:“为什么?”   凌夏抬手格住她要砸下的拳头,气息同样平稳,也问:“为什么?”   猗澜咬牙,将被格住的那只手撤回来,改从别的方向朝凌夏送去,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带我逃?”   凌夏轻松挡下,毫不避讳的承认道:“是。”   猗澜心里蓦地一酸,一手滑向后钳住凌夏的后脖颈,另一手握成拳狠狠捣在凌夏肚子上。   这一下凌夏没挡。   “现在逃了,以后怎么办?你怎么办?!”   她可以完成了任务就走,可是被留下的她自己怎么办?难不成还真的要让自己选择自我结束,跟着她一起离开吗?   那还不如以前,直接让她自己带走她自己算了。   凌夏受下猗澜打过来的那一拳,同样地伸手绕过去,环住猗澜的脖子,另一只手抵在猗澜心脏的地方。   随着它的跳动,凌夏嘴角微微向上扬,她说:“没有你,我就没有以后。”   “嘭——”   凌夏刚一说完,笼子外面不知是哪里就炸了,炸响声大的不得了,跟着这爆炸的声音一起的,就是被炸出来的尘雾,弥漫在整个圆形的空间里,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猗澜摘下面具,再顺手把凌夏的也扯掉,按着她的后脑勺就亲了过去。   亲的很用力,也很短暂。   亲完之后,猗澜就握住凌夏的手,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带我走。”   凌夏嘴边的笑容扩大,将猗澜的手反扣住,十指紧紧交叉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一样,“好。”   然后,在蒙蒙尘雾落定之后,有人从慌乱里镇定下来,发现原本在笼子里的那两个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来两个面具,挨着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   凌夏的安排,其实只到猗澜跟她一起逃走的这一步。   而后关于如何逃避迈卡蒂亚王族的追捕,以及在哪里怎么落脚的种种事宜,她有计划,却并不想安排定下。   因为,她想要猗澜一起。   如果猗澜想去哪里,她就陪着她一起去。如果猗澜想要随她的计划走,那么她就照着计划好的那样安排就行。   她只要猗澜。   猗澜也只要自己。   凌夏开着副监||狱||长的车,一路向西行。   她边转着方向盘,边问猗澜:“饿不饿?”   猗澜点头:“饿。”   她被关了这么多天,除了监||狱||长偶尔能送进去几顿饭,其余时间,她就只能吃空气了。   “后面有吃的,你先吃着垫垫肚子。等到了地方,我再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猗澜笑着眯眯眼,应声道:“好。”   说完,就又凑过去在凌夏脸颊上亲了下,亲过才从副驾驶的位置跳到了后面的座位上,捡了堆在座位上的东西撕开吃着。   凌夏被她亲了一下,表面上仍是静如止水,心里却是早就被搅和乱了,就连方向盘险些都没能握住。   吃完了一个半面包,速度渐渐就慢了下来,猗澜问道:“夏夏,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   凌夏转着方向盘,拐了一个弯,反问道:“你想去哪?”   猗澜咬了一口面包,嚼着咽下去了,才开口说话:“我?我随便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啦。”   凌夏扫了一眼后视镜,看见猗澜,嘴角微扬,“好。那我们就向西走,先在西部待几个月,等着抓我们的这阵风声过去了,我们就到南方去。那里有山有水,风景很好,还有……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好不好?”   “好呀。”   猗澜掐着指甲缝,认真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好的。   不好的是主神,不是她自己。   她也不该对自己生气,她应该发火的对象,明明是主神才对。   如果不是它,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了,她自己也就不会因为这些多出来的事情而受这么多的苦了。   嗯,所以所有的错都是主神的,跟自己没有关系。   她们这边一路向西走的顺利,副监||狱||长那边就很麻烦了。   巨蟒对副监||狱||长的催眠时间过了,副监||狱||长就听着连住的爆炸声,从一片懵然里清醒了过来。   迷茫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在暗赛格斗场的外面。   但是他的记忆内容,只到凌夏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其他的,根本就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甩甩头,正想离开,就被一支荷枪实弹的小队伍给包围了。   “你们……”副监||狱||长正要说话,却在看清了这支队伍的制服衣纹之后愕然不已,“王族的护卫队……为什么……”   他有问题,却没有人会回答他。   这支小队伍领头的那个人,直接端起枪,对准了便立刻扣下扳机,一枪毙命,完全没有任何要留活口的意思。   击毙之后,那个人放下枪,吩咐小队伍里的其他人,道:“你们处理现场,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小队伍里的其他人四散分开执行任务,领头的那个人则是转了个弯,去找到了监||狱||长。   监||狱||长一见他,立刻行礼,道:“纪校好!“   纪校略一点头,“晋蒙和凌夏已经向西走了,暂时不用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赫卡特那边也不用追捕她们。”   监||狱||长不敢问他缘由,只敢应下:“是。”   “还有,你的副长,刚刚被我击毙了。是王族的意思,你不用理会。过两天,上面会分派新的副长过去赫卡特。”   “是,纪校。”   监||狱||长从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就基本知道了情况,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副监||狱||长会被弄死。   到底带晋蒙过来比赛,是为了赫卡特和王族赚钱。而副监||狱||长带了凌夏过来和俱乐部签协议,却是挡了王族的财路,王族自然不会再留着他。   其实程海瑶到底是不是晋蒙杀的,迈卡蒂亚王族根本就不关心这个。   甚至王族会更希望是晋蒙杀的。   这样,他们会觉得晋蒙是一个冷血的,残忍的,且又精明的工具。迈卡蒂亚王族需要的,正是这样“优秀”的工具。   只是他没想到,晋蒙竟然会跟凌夏趁着今天晚上的机会,来实施越狱逃跑的计划。而让他更觉得意外的,是王族对她们越狱逃跑的态度。   不追也不问。   真是奇怪。   不过纪校既然已经说了,这些全都是上面王族的意思,那么就跟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了,他还是不要多问这件事的好。   凌夏和猗澜开着车向西,一直都在走着,只中途停下休息过一夜,备足了路上要用的东西之后,就又继续上了路。   有自己跟自己作伴,倒也不觉得疲累。   “夏夏,你开的累不累呀?要不换我来开吧?”   凌夏摇摇头,“不累。我们很快就要到那个地方了,不要着急,已经很快了。”   猗澜把胳膊往脑后一枕,“我不着急,只是怕你会累啦。”   “不用担心,我不累。”   猗澜扭过去看凌夏的侧头,见她没有任何表情,便就抿了一下嘴唇,侧过头看向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她们从十五号那天晚上逃出来,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但凌夏还是没有跟自己算她去顶罪那天晚上的账。   要说凌夏是忘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为什么凌夏还不跟自己算账呢?   凌夏分神去看猗澜,一样地抿了抿嘴唇,眼中暗暗地划过一丝光,没说话,只是又将头转了回去,继续装着认真的开车。   顶罪的那笔帐当然是要算的。   只是她们现在还在路上,又还不能确定后面有没有赫卡特和王族的人追捕,所以这笔账只是暂时搁下而已。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账还是账,怎么都要算的。   外面有王族的意思倒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反倒是在赫卡特里,有些事情却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十五号的那天晚上,猗澜还在禁闭之中,所以就算没回监||舍她们也不会奇怪。但是凌夏打出去后,也没有回监||舍,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凌夏也被关进了禁闭室的话,应该会有通知的才对。   可是没有通知,凌夏又确实没有回来,她们只好找到监||狱||长的办公室,想问问清楚。   但是监||狱||长连见都没有见她们。   陆露问丁延:“她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你看见了吗?”   丁延皱眉,“还跟上个月一样的时间,我以为……”   有个跟猗澜她们同监||舍的犯人插话道:“会不会……凌姐也跟那个程海瑶……被那个……”   “不可能!”丁延厉声否定,“我答应了晋大,一定会照顾好凌姐的。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陆露垂头想了一阵,咬着嘴唇,又提了一个新的想法:“丁延,你觉得……晋大,她真的还在赫卡特吗?”   “你是说……”   “有可能,她们都已经……”   “陆露,别说了。”   丁延截断她的话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陆露稍一侧头,瞥见某处阴影,会意地点点头,没再说下去。      ☆、第八:绝对忠诚(19)   猗澜和凌夏一路走, 一路注意着外界的情况。在发觉后面并没有任何关于追捕她们的迹象后, 她们就在西部的一个中等的小镇停了下来。   凌夏准备万全, 带在车里的不仅有食物和水, 还有足够的钱。   就算不是越狱跑路,钱也还是很重要的。   凌夏坐在车里, 看猗澜在外面跟人谈价钱,无意识地搓弄着手指。   猗澜掏了一下耳朵, 掏完了, 再一吹小指尖, 痞痞地道:“你这房子到底租不租啊?要是你不租呢,就算了, 反正你们这儿的现房也多得是, 对吧。”   装着一脸老实巴交的房东为难道:“可是……你给的钱也太少了……这……”   “那算了。”   猗澜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房东为难再为难,还是把猗澜给叫了回来, “行行行,就照你开的价。你们只能住一个月啊, 看不能过了时间。”   猗澜不耐烦地一啧, 数了几张钱递过去, “钱,钥匙拿来。”   房东忙不迭地接过来钱,仔细又来回地数了三遍,每一张都摸过了,这才笑开, 将红绳系着的钥匙掏出来送给猗澜,又嘱咐道:“屋里的东西可别弄坏了啊,都是新的。你们要是弄坏了,可要赔我钱啊。”   猗澜扯了一下嘴角,“行。”   说完,就转身回了车上。   那房东巴巴地向着车里张望,想看看一直没下来的那一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可惜除了一片黑,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房东也只好作罢。   凌夏发动车子,向租好的房子开过去。   猗澜甩了一下钥匙上系着的红绳子,问道:“夏夏,一个月之后我们去哪里呀?是不是还要在西边待一阵子?还是直接去南方呢?”   凌夏瞥了一眼车外的街道,收回视线,道:“我们过几天就去南方,好不好?”   “好呀。”   猗澜无所谓,反正只要跟自己待在一块儿就行了。   而且,她只剩下一件事没有为自己做了。   最后的那件事,也许很快,就会在不得不的情况下把那件事情做了。   其实,就算是做了也无所谓。   只是她担心凌夏。   担心凌夏会在她离开这个任务世界之后,做出什么事情,让她自己后悔自己不得不的选择。   租的房子里家具是一应俱全的,也不太脏,只是有点不太好闻的气味,在简单收拾了之后,基本就可以住下了。   猗澜靠着沙发歇歇,向坐在边上的凌夏撒娇一样地道:“夏夏,我饿啦。”   凌夏伸手捋了捋猗澜因为被汗打湿了而粘在脸颊上的鬓发,微笑道:“好,那我先出去买菜,你在家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猗澜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腕,说:“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反正和自己一起去买菜的这种体验,她也都还从来没有过,正好多一样经历。   凌夏被她拉起来,嘴角挂着的笑又稍稍深了点,“好。”   于是,猗澜就自己和自己牵着手,出门去买菜了,顺便又买了一些换洗的衣服,买完了之后再一起回来。   厨房里,凌夏负责做饭,猗澜就负责在边上说话分散分散凌夏的注意力,再洗洗蔬菜递递东西。很快的,两人就把饭搞好了。   三菜一汤端上桌放在中间,两碗饭两双筷子对面摆着,怎么都是满满的生活气息。   猗澜帮凌夏解开围裙后面的系带,两人才一起上桌,面对面的坐着。   因为桌子不是很大,所以两人即便是对着坐,也还是离得很近。就是脚稍稍往前放一点点,两人的都能碰到一起。   “夏夏,你做的菜好香啊,还很好看呢,嗯,肯定也很好吃。”   凌夏一笑,“你做的饭也很香。”   只有按下和关掉开关的猗澜,对凌夏的这句夸奖受用的不得了。   两个人就这样自己跟自己互相吹捧了好一阵子之后,才终于拿起来筷子,真的开始吃起了饭来。   猗澜夹了一筷子菜,吃完之后,觉得自己夸得真是一点没错。   特别好吃。   再于是,今晚的这顿饭,除了碗碟和筷子,其他的什么都没剩下。   收拾了碗碟后,两人就准备去洗澡了。   猗澜拿着换洗的干净衣服,看向还在擦桌子的凌夏,问:“夏夏,你要不要来洗澡呀?”   凌夏将擦桌子的布叠了一叠,摇摇头,“你先洗,我等一下再去。”   “哦,那好吧……”   猗澜只好一个人抱着衣服进去了洗浴间洗澡。   洗浴间没那么豪华,只有一个淋浴头,而且刚一打开的时候,流出来的全都是冷水,简直能冻死个人。   猗澜站在边上哆嗦了好一会儿,等到水变热了后,才敢重新站到淋浴头下头。   淋浴头淌下来的水流很大,没多久就把猗澜的头发还有全身都浸湿了,顺带的,还把整间淋浴室里都弥上了水雾,让人不能轻易看清楚东西。   猗澜正享受着热水冲下的感觉,忽然就觉得脚踝一凉,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贴到了墙边贴的瓷砖,就没在意。可是,渐渐的,这凉意却像是长了脚一样,慢慢地就爬到了小腿上。   这回不能再不在意了。   猗澜睁开眼,低头向自己腿上看,就看见了一圈圈黑的东西,隐隐还带着些金色,将自己整条的右腿全都缠住了。   这分明就是凌夏的魂兽。   可就是认出来了,但猗澜还是不敢动,就连淋浴头冲下来的有点烫人的热水,也全都变成了冰凉的。   “夏夏……夏夏……夏——”   “嘶——”   猗澜被缩小的巨蟒的嘶嘶声一吓,连凌夏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叫全了,就咽了回去。   被腿上的温度冰的镇定下来的猗澜,慢慢开始理智回笼。   这条蛇是凌夏的魂兽,没有凌夏的吩咐,是绝对不敢进来的,更不敢缠在她的身上。现在,它既然都这么做全了,那么,肯定就是凌夏的意思。   凌夏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猗澜一想,想明白了。   凌夏,这是跟来跟她讨帐来了。   果然欠了的账还是一定要还啊,不管怎么躲都是拖延,拖延到最后,只会还的比欠的更多。   自己跟自己欠账,自己又来跟自己讨账。   嗯,一点问题没有,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快结束了,而且我忘记了是定时八点还是七点,所以就嗯这样了,么么么啾~~   ☆、第八:绝对忠诚(20)   自己要来讨自己的债, 猗澜是怎么都不能躲过去的了。   再者, 她根本就不想躲。   不能对自己坦诚, 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 那么接受来自自己的惩罚,也是再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只不过, 这一次自己可能是真的生气了吧,大概撒娇也不会管用了。   猗澜掐着指缝, 浑身僵着, 跟缠在自己腿上的那蛇对峙。淋浴头还开着, 哗啦啦的水不住地从上向下的淌着,氲出来的水雾还蒙蒙的带着蒸人的热气。   湿热又昏暗的地方, 蛇最喜欢了。   黑色带金纹的蛇舒服地稍稍甩了一下尖细的小尾巴, 甩完了后,又将那尾巴重新贴回到猗澜的脚踝上。   猗澜却被它的举动弄得有点心慌。   全贴在上面也就算了,可是这种感觉的阴冷, 一下一下的点着接触,这样不能预测, 不能知道下一次它会落到哪里的感觉, 实在是太糟了。   猗澜叫不来凌夏, 只好自己跟那蛇周旋,伸手去关了淋浴头,这空间里突然就安静了。她也放轻了声音,缓缓道:“是夏夏……她让你进来的吗?”   蛇好像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吐了一下信子, 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   猗澜只好继续道:“如果不是的话,被夏夏发现了你进来过……她会生气的,真的会很生气的……”   也许是捕捉到了生气两个字,那蛇突然就偏了一下头,还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像是在表现生气的样子。   猗澜:“……”   行吧,她知道了。   凌夏很生气,但是凌夏没有说出来。但就是因为一直没有说,所以她现在在生更大的闷气。   所以呢,同等的,她也要接受更大的惩罚。   凌夏明明知道她怕蛇,却还是把蛇放了进来,且指使着蛇爬上她的腿,就让蛇跟她在这里耗着时间,磨着她心里的恐惧。   蛇就缠在猗澜的腿上,这一条腿缠够了,就尝试着去搭另外的那一条。   猗澜站的腿都麻了,还要再被这蛇爬来爬去的吓唬,一忍再忍,终是不能三忍的了。   “凌夏!——”   安静了许久的洗浴间里,突然响起来这么一声,还带着回应呢,自然是把那蛇吓了一跳的,收了信子就长大了蛇口,尖长的蛇牙眼见着就要扎进去肉里了。   猗澜都做好了忍着疼的准备,没想到,就在最后那一瞬,蛇却消失不见了。   蛇消失不见了,凌夏就开门进来了。   一步一步,轻缓缓的甚至连声音都没出来,却怎么都重的像每一步都踩在了猗澜的心上,几乎要把她的心踩碎了。   之前的时候,从猗澜被关进禁闭室,一直到凌夏策划带猗澜越狱逃跑的那一晚,凌夏的头发,还是保持着猗澜被关进去禁闭室前给她编的辫子。   严严整整的,一点都没有松散。   猗澜当时看见,就叹了一声。   自己怎么就对自己魔怔了呢?   明明,自己根本也没有那么好的呀。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自己吗?   因为自己,所以就必须要喜欢,必须要生了这样的执念,必须要承受因为她的不在乎所造成的一切吗?   好像不公平啊。   猗澜想想,又笑了。   对,就是不公平。   自己对自己,总归是偏爱的,也从来就没有过所谓要对自己公平的说法。   要是自己都跟自己要公平,那这世上可真就没有公平了。   白道非即便不知真相,只为自己死,却是心甘情愿。   向秋哪怕知道真相,可仍是心甘情愿。   她们都是她自己,她们却都偏心她。   那么凌夏呢?   凌夏现在想来要个公平,却总在不知不觉间,就将秤向她这头歪了,一直到歪成了现在的这样儿。   终于,再也歪不回去啦。   凌夏进来的慢,但是将猗澜抵在墙砖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扶着她的双肩,将她往墙上一摁,脸色晦暗,沉声问:“你骗我。”   猗澜眨眨眼,“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代替我跟丁延过去那里?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猗澜被她梗住了脖子,连喘气都不能自如,却还是笑着,说:“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吗。”   “因为我喜欢你,就是喜欢我自己呀。”   又是这句话。   永远都是这句话!   难道给自己的答案,只剩下这一句了吗?!   敷衍吗?   凌夏看着猗澜的眼睛,那里透彻澄亮,似乎盛不下丝毫的欺骗,更不会有敷衍,那里只有一片真诚。   真诚?   所以,自己的答案,也就只能是这句话了吧。   许久之后,凌夏像是放弃了一般,松开对猗澜的控制,垂下了双手,无神地站着,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猗澜不忍,抬手摸摸凌夏已经披散着的头发。再靠近了,轻轻在凌夏的额头上印下亲吻。   吻过了,额头相抵,气息相缠,猗澜说:“夏夏,就算我会骗你。但是这句话,我永远不会骗你。我发誓,永远不会。”   凌夏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搔着猗澜的心,“真的吗?”   猗澜肯定:“真的。”   肯定完这句,猗澜又补充道:“但是,我接受你今晚的讨账……所以,你还要不要讨账?”   凌夏往后撤了一点,手却揽住了猗澜的腰,另一手去搭在水阀上,嘴角斜斜扯起,“当然要……”   “哗啦啦——”   后面再说什么,就不能听清了,周围里全都是水流的声响,荡的人脑袋发晕。还有重新氲起来的水雾,将两人缠缠的纠在一处,就像无形的笼子,把她们困住在这狭小的,却能毫无障碍的拥抱彼此的空间里。   ……   猗澜和凌夏两个人在西部待了没到一个月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房东,只是在屋子里留了不少钱。   这钱是赔被她们弄坏的洗手池还有沙发的。   至于是怎么坏的,房东就不用知道了。   反正这两样都坏的挺彻底,修是肯定修不好的了,估计房东都得重换。留给他的那些钱,也是足够的了。   加满了油,两人就按照出来时说好的那样,向南去了。   凌夏说,南方有她小时候曾经住过的地方,所以猗澜很想去看看。   她不知道凌夏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任务世界,也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里究竟生活了多久。   也许真的就是从很小就在这里了。   所以,就为了这个也许,她也要去看一看。   她们一路走的很顺利,路上的情况还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任何追捕她们俩的迹象,更没有关于她们的通缉。   所以,她们走的很顺利。   在路上花了三四天,终于到了凌夏想要去的地方。   只是和凌夏描述的全不相同。   凌夏下了车,站在本该是熟悉的土地上,看着完全陌生的建筑,眉头略微微地皱着,“这里……变了……”   猗澜扣住她的手,紧了紧,“没事,变了就变吧,只要你在这里就好了。”   “嗯,”凌夏低低应了一声,回握住猗澜的手,“我带你去我住过的那个地方。”   猗澜微笑应下,“好。”   就这样,凌夏牵着猗澜,步行着去寻找当年的地方。   只是可惜,再也找不到了。   猗澜拍拍凌夏的肩膀,也算是在安慰自己。   她还从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执着。   也许凌夏替她有了,这很好。   虽然执着之物已经不在了,但关于那东西的记忆总会在那里的,时而不时,凌夏也能回念。   凌夏倒也没有什么很难过的感觉。   因为她最想要的人,现在正握着她的手站在她身边。   只有有这个人在,那么其他所有,就不再重要。   想找的地方没能找到,但她们也没有立刻就离开了,而是一样,在当地找了房子租住了下来。   猗澜想,也许她们可以在这住上一个月,再去别的什么地方。   但是,也只能是想了。   最后剩下来的那件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来的比猗澜想象的要更快些,就在她们住下的第二天傍晚的时候。   那时候,凌夏正好出去买菜了。   猗澜没跟去,而是站在门口,跟凌夏挥挥手,笑着说:“早点回来,路上要注意安全呀。”   凌夏点头,又问:“真的不和我去吗?”   猗澜揉了揉额角的地方,一脸疲倦极了的样子,说:“不啦,我好像有点头晕,还是在家里等你回来好啦。”   凌夏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但她没说,只道:“那你在床上躺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好,你快去吧。”   凌夏前脚刚走,后脚门就被敲响了。   猗澜打开门,看见的是一张完全意料之中的脸。   是谭森。   猗澜叹口气,“你不在赫卡特好好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谭森皮笑肉不笑,冷冷哼笑了声:“你都出来了,我还在里面有什么意思。”   猗澜掏掏耳朵,说:“行吧,那你有话就快说,夏夏马上就要回来了。”   “凌夏吗?恐怕她可能不会这么快回来,”谭森顿了下,带着满满的恶意,才又说道:“或者,她再也回不来了。”   猗澜敛眉,“别对她出手。”   谭森不以为意,“那就要看你了。”   猗澜刚要再说话,跑去休眠许久不见的主神就又出来了。   “叮——你要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了你自己去死。”   猗澜死命地掐着指尖,恨不得掐的是主神的脖子。   主神只当不知道。   猗澜嗓子发紧,问:“一定要今天吗?”   主神:“叮——你这个任务已经做了很久了。虽然现在的这个时机不是很好,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在前面的任务世界拖的时间越久,后面任务世界里的那些你自己,就越难和你产生感应。到时候,你任务的难度会成倍增长的。”   猗澜问:“你觉得这些,都只是任务而已吗?”   主神:“叮——我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同。”   猗澜扯扯嘴角,没再跟主神说话。   向着谭森一昂下巴,猗澜道:“说吧,你的条件。”   谭森道:“很简单,我要你去死。”   猗澜眉梢稍挑,不解问:“就为了王族的那个位子?为了那个位子,至于这么把我往死里逼吗?”   没错,是这样的。   晋蒙和谭森,她们两个全都是迈卡蒂亚王族的人,且还是整个迈卡蒂亚王族中最被看好的两位继承人。   也许是什么奇怪的王族传统使然,她们这样的继承人,都是要到赫卡特待一待的。   因为赫卡特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最不缺乏有能力的,所以,让她们在赫卡特待着,大概也就是为了让她们收用和培植一点自己的人手。   陈梦这个表妹,确实是谭森的亲表妹,当然也是迈卡蒂亚王族的人。   只不过她被家里硬塞进来的罢了。   谭森说:“是,但不止。不过你也不用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你没时间知道了。你的凌夏,快要准备回来了吧?你是想让她看着,你死在她面前吗?”   猗澜抠着指甲缝,“……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死后,不能动她。”   谭森轻蔑一笑,并不在意,“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猗澜最后看了一眼她们临时租下来的家,收回视线,不再留恋,“走吧。”   ……   凌夏回到家,打开门,等着她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因为我喜欢你,就是喜欢我自己呀……   凌夏就在那里站着,手里还拎着刚买回来的菜,一步都不能踏进去屋里去。仿佛那里横着一道禁线,阻止了她向前走。   有风从开着的窗子吹进来,带着轻纱的窗帘飘飘飞起,衬着夕阳发出来的漂亮的金色光芒,美极了。   却没人欣赏。   凌夏还拎着菜,攥的紧紧的,没有任何的表情的脸上,两行眼泪,正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往下滴落。   “你又骗了我……”   “喜欢我,真的就是喜欢你自己吗……”   “那你,就是这样对你自己的吗……”   ……   “夏夏,我喜欢你,就是喜欢我自己。”   “夏夏……”   夏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啦~记得提醒我要写把东西弄坏的内容哈(暂时没精力写,以后会写,所以一定记得提醒~~ 另外更新时间这个问题……我尽量早点,七点我真的有点QAQ 最后再送一个跟正文没多大关系的问答题:程海瑶到底是谁杀的?猜对大概有奖~ 就这样,么么啾~~ 明天新世界见呀~~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   “夏夏……”   装饰奢华的屋子里, 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昏黄的光, 将床上睡着那人的脸蒙上一层暖色。   只是这暖色仍不足以遮掩床上那人脸色的苍白。   整张脸都紧紧皱着, 整个人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额头上沁满了细密密的汗珠,身上白色的丝绸睡衣也全都被汗浸湿了, 有些凌乱的头发也全都因着汗水粘在了一起,贴在皮肤上。   “夏夏!”   “叮铃铃!——”   床上的人猛然叫了一声, 却被同时响起的床头闹钟的声音盖了过去。   猗澜睁开眼, 心脏跳动剧烈, 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换着气。缓了一会儿之后, 她咽了下唾沫, 让心跳和呼吸都慢慢恢复到正常的频率上去。   伸手去按掉还在叮铃铃响着的闹钟,猗澜就挨着床头坐了起来。   撇过头透过只拉了一层窗帘的那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还是黑洞洞, 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   几点了?   猗澜蹙了一下眉心, 拿过安静下来的闹钟看了一眼:凌晨两点钟。   凌晨两点定闹钟?   有病吗?   主神适时地跳出来叮了一声, 说:“不是, 叶廉没有病。她确实是要凌晨两点钟起来的,她今天要去跟局里派来和她接头的人见面。”   “所以呢?”   主神说:“所以,你也该起来,去见那个接头的人了。”   猗澜往下一躺,“不去。”   主神问:“不做任务了?”   猗澜翻个身, 趴在床上,反问:“任务是什么?又是为我自己做几件事情吗?还是又让我自己为自己去死?”   主神:“……都不是。”   猗澜没说话,等着主神的下文。   主神说:“这次你只有一个任务:为你自己活着。”   猗澜抠抠指甲缝:“没了?”   主神:“没了。”   猗澜把被子抖落抖落,盖住自己:“那我继续睡觉了。”   这些任务可真是有意思哦。   一时让自己为自己去死,一时又让自己为自己活着。   主神觉得这些都是任务嘛,没什么不同的。   可是,她跟这些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她们自己跟自己之间只有任务,只是为了任务。   从这些的自己身上,她慢慢知道了要在乎自己,要爱自己。   可是,她还是没有做到呀。   她骗了凌夏,骗了自己,真的很不好。   可是没有办法。   还有那么多的自己在等着她去带她们回来,她不能这样撒手。   主神试探地问道:“你……真的不去吗?”   猗澜蒙住头:“不去。”   主神说:“可是……叶廉今天必须去跟局里的人接头啊……如果你不去,局里的人会以为叶廉出事了,说不定就破釜沉舟了,直接去找顾云泽——找你自己去了呢?”   猗澜不信:“为了一个小卧底就破釜沉舟?那他们这警||局开的可真费啊,干脆也别干了,全都收拾收拾解散吧。”   主神:“局长是叶廉的未婚夫,并且,他很爱叶廉。”   猗澜:“……”   行,这个解释可以。   猗澜把被子一掀,起身下床,一边走一边脱,到衣柜边上正好把睡衣脱了。打开巨大的衣柜的巨大的门,猗澜就看见了里面挂着的无数衣服。   眼睛有点花。   随手拨弄了下,猗澜选了一件离自己最近的也最低调的衣服换上,边换衣服边问主神道:“他们在哪里见面?”   主神:“楼下厨房。”   猗澜:“……什么?”   主神解释说:“局长怕叶廉如果外出接头,会被顾云泽看出来什么,所以就派了局里的其他卧底过来你这里做帮佣了——就昨天刚来的。”   猗澜低头看看穿的整整齐齐的自己,有点无语:“那你不早说。”   主神反驳:“那你不早问。”   猗澜不想跟它说话了。   动作麻利地把脱掉的睡衣换回来,打开房门,脚步轻悄悄地就下楼去了。   凌晨两点半,楼下的厨房还亮着灯。   显然很不寻常。   猗澜在厨房门口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后,厨房里忙来忙去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的那位帮佣卧底就先出声了:“叶小姐,在门口站的不累吗?不如进来坐一会儿,喝杯热牛奶吧。”   猗澜动了下眉毛,放下胳膊就进去了。   帮佣卧底在她坐下之后,还真的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猗澜稍一点头,礼貌道:“谢谢。”   “叶小姐客气了,”帮佣卧底说着,便就在她对面也坐了下来,眼睛带着能割伤人的锋芒盯向猗澜,“顾云泽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猗澜端起撑着牛奶的杯子,边吹着,边把这问题抛给主神。   主神反应迅速,立刻就给出来了答案。   把答案记住了后,猗澜才把杯子放下来,直直地向着那个帮佣卧底看回去,毫无心虚地道:“顾云泽都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过我这儿了,不管她有什么动静,我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帮佣卧底的眼神更锋利了些:“你不会对顾云泽真的……”   猗澜截断她的话:“你马上回家之后,白天就不用再过来了。”   帮佣卧底皱眉:“为什么?”   猗澜悠悠地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说:“再过五六个小时,顾云泽就过来了。你现在的这个态度,就算是顾云泽她再怎么瞎,都会看出来的。”   “要是被她看出来的话,那到时候,我可就要跟你一起死了。”   “顾云泽要过来?”   猗澜举着杯子嫌累,就把杯子放了下去,说:“是啊,十一点那会儿她刚打电话通知的,说早上要带我去个地方。”   帮佣卧底紧张地问道:“带你去哪?”   摇摇头,猗澜说:“不知道,她也没说。”   “那要不要通知局里,派人跟着?”   “不用了,”猗澜站起身,准备离开厨房,“你替我告诉原正,他要是派人跟着我的话,那他就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原正就是局长,叶廉的那个很爱她的未婚夫。   帮佣卧底素养还是很高的,看着猗澜离开,也没什么失态的表现。只是沉默地将猗澜只喝了一口的牛奶倒掉,再把牛奶杯子刷干净,放回去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最后摁掉厨房的灯,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   猗澜躺在床上,就盯着天花板上缀着的那吊灯看。得亏是没开开来,不然眼睛早就看花了。   主神等了一会儿,见她在这浪费时间,就不等了,说:“这个世界的任务资料已经开放了,你可以去看看。顾云泽再有五个小时就要来了,你不准备好,很容易露出马脚的。”   猗澜不去:“反正是我自己,露就露,能有什么。”   主神带着点好心的提醒道:“顾云泽她……和在前面世界的那些你自己,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它还有一句没说:后面的她自己,只会越来越不一样。   猗澜问:“能有什么不一样?”   主神不答,只说:“你去看资料就知道了。”   猗澜磨蹭磨蹭,终于翻了个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去看主神最开始时给她的那张图。图上的十个附件现在已经亮了四个,新亮起来的第四个就是主神说的已经开放了的那个。   点进去,还跟从前一样,全都是这个世界的资料。   她现在顶着的这张皮,名字叫叶廉,跟现任的省城||警||察局局长原正,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两人从小玩到大,加上有家里照顾,从来都是同班同学。   所以特别顺利成章的,两人一起从警||校毕业之后,很快的,就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订了婚。   原正能力出众,再加上背景不凡,很快的,就从基层爬了上来,一直到现在的这个位子,也只用了七八年的时间。   而叶廉则比他的路要走的更顺,从一开始,就是在宣城||警||察||局里工作的。   本来呢,两人同在警||察局里共事,感情也说不上好不好的,反正从来没吵过架红过脸就是了。这样的和睦,简直羡煞旁人。   只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好与不好的,还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懂。   不谈叶廉对这份感情的看法,反正原正是很喜欢叶廉,也是很看重他们的这段感情,和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的。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底的时候,两人就该结婚了。   只是,该来的意外总是会来的。   今年年初,有一个很陌生的名字,突然的,就出现在了上级分派给他们警||察||局的暗查名单上了。   这个名字,就是顾云泽。   从上面传达下来的资料上看,顾云泽身世坎坷,经历过很多,也曾选择过无数的“正确”道路。只是在无数的失败之后,她就慢慢地走近了一块灰色的区域。终于,在灰色的区域里盘桓了许久之后,她选择了一头扎进黑里。   也许这回,她是真的选对了路。   顾云泽在这片黑暗里适应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只是在这黑里面摸索了两三年,她就已经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且规模不小,谁也不敢小觑了。   尤其是在她端掉了原本在宣城作大的那家之后,就再没人敢在宣城范围内找她的不痛快了。   只是顾云泽势大后,就把原来在宣城的一些生意断了,这样一来,她就妨碍了上面的一些人的财路。   所以,顾云泽这个名字,就出现在了警||局的黑名单上。   只是顾云泽行事谨慎,从明面上,警||察根本就抓不到她的把柄。   原正思虑再三,决定派出卧底,从暗处搜集证据。   而这个卧底,也就是叶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吧~~ 看,这个世界也应该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2)   倒不是原正想让叶廉去当的这个卧底。   正相反, 不管是派了局里的谁去, 他都是绝对不会把叶廉派去的。   所以, 这个任务, 是叶廉自己揽下的。   那时候,他们正在开会, 会议的主题中心就一个:顾云泽。   原正询问着有谁愿意牺牲一下,以情人的身份去接近顾云泽, 当然, 性别只限于女性。   虽然外面传言, 顾云泽男女通吃,但总是更偏好女孩子的。   在座的女警互相看看, 都没立刻表态。   不能表出拒绝的态度的原因, 是顾云泽生得一副好皮相,漂亮的几乎可以忽略掉所谓的性别界限。   而不能表出接受的态度的原因,则是因为顾云泽手段黑毒狠辣, 一旦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纰漏, 都有可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所。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 叶廉出声了。   她戳了戳人手一份的顾云泽的照片, 说:“我去吧。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所谓的女大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原正自然不肯同意,但奈何这次叶廉铁了心要去,他怎么也不能拦住。   只好把卧底计划定制的周密再周密, 不敢有丝毫错漏,就怕叶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个什么事儿。   按照计划,叶廉扮作夜场女,在一个高端夜场巧遇顾云泽。   叶廉长得不错,被一打扮,更显娇媚。   于是,顾云泽就包下了叶廉,把叶廉带回了自己的一处住所。   本来被包下的那一晚,叶廉以为自己要献个身的,但是没想到——顾云泽只是把她几个男人的纠缠中摘了出来,再把她带回住所保护着,根本就没有要动她的意思。   所以,猗澜刚刚给那个帮佣卧底说的,顾云泽已经一个月没来过这里的事,完全是真的。   猗澜滑到这里,停了下,问:“叶廉是喜欢上顾云泽了吗?”   主神说:“不知道,反正她已经死了。”   猗澜眉头一跳,问:“怎么死的。”   主神答:“自己看。”   猗澜:“……”   行,自己看就自己看吧,又不是不会。   猗澜继续往下滑。   叶廉身体健康,且每年都定时去做体检,不可能有任何潜在的疾病威胁。所以,叶廉死了,不是自杀,就是他杀。   叶廉没有任何自杀的倾向,所以他杀也是很明显的事情了。   至于是谁下手的……   猗澜的手指在那三个字的名字上来回摩了摩,“顾云泽……我自己吗……”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去叫了主神,“真的是我自己做的?”   主神没正面回答,只说:“上个世界我就告诉过你的。至于是不是,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的。”   猗澜不说话了。   对,她是应该对自己有数的。   自己对自己就算有再怎么深厚的滤镜,也绝对掩盖不过去,自己其实是一个怎样的无限靠近于黑暗面的人。   从被反制追杀,自己死的四分五裂,再到被另外的那个自己摧毁的最后一个任务世界里去找自己,猗澜是有感觉的。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少了很多东西,   少的那些,似乎不重要。   至少没有重要没有了,她就不能存在了这样的程度。   甚至,她觉得,少了这些东西,她活的要比自己死前轻松太多太多了。   而少了的那些东西,会去到哪里,她心里更是清楚。   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   就像她不想承认,程海瑶其实是凌夏杀的一样。   她宁愿费劲巴拉去给自己找借口。   到现在,也许是另一个她自己终于看不下去她这样对自己的态度了吧。所以那个她自己,就要把那些黑暗面,一个一个剖开来,抻住了扒在她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她就是黑的。   她自己无处可逃。   资料是不可能再看下去的了,猗澜把图一收,再用一秒钟收拾收拾心情,不让自己也暗沉沉的,才重新跟主神说起来话:“那要是我自己明天一早来了,看见我还活蹦乱跳的,会不会被吓到啊?”   主神笑了:“不会,她只会再把你弄死。”   猗澜眨眨眼:“可是你说了,我要是死了的话,我自己也活不成了啊。”   主神继续笑:“可是你自己不知道啊。”   猗澜想了一下,说:“我明天可以直接告诉她啊。”   主神简直要笑出声:“你觉得顾云泽会信吗?”   猗澜:“……”   也是哦。   一个已经被发现是卧底的卧底,跟一个黑||帮大佬说,“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也会死的”这种话,那个黑||帮大佬会信吗?   肯定不会。   而且猗澜不还敢试。   死一死这种事情就是一次头的事情,试了就完了。要是想重来第二次,还是等着投胎比较靠谱。   但是猗澜根本就不完整,连投胎都没资格的。   想不出来对策,猗澜抠抠指甲缝,问道:“那怎么办?”   主神:“见机行事吧。”   猗澜:“……”   这个答案,问了还不如不问。   主神:“那你还有什么对付你自己的好办法吗?”   猗澜把被子一拉,微笑:“不告诉你。”   主神:“……”   白期待了。   猗澜本来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没想到完全多虑了: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做,睡的特别香特别沉。   就连被自己推了好几下,都没有立刻醒过来,还把推自己的手轻一打开了,嘴里嘟囔着道:“别闹,我再睡一下……嗯……就一下啊……乖……”   没想到这嘟囔还真起了效,果然没有人再推她了。   猗澜沉在睡乡里迷迷糊糊的,想着好像有那里不对。自己已经不在上一个任务世界了,凌夏也不在自己身边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推自己呢?   嗯,顾云泽……   顾云泽!   猗澜猛地就被这三个字一惊,彻底清醒了,但好在是刹车及时,没把眼睛睁开。而是装着将将睡醒的状态,眼睫颤了好几下,才慢慢地把眼帘抬上去。   结果,眼一睁开,猗澜就看见坐在床头正低头朝着自己看的顾云泽,声音温温润润的,似乎还带着点笑意,说:“醒了?”   猗澜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张脸,一时有点发懵,懵的完全不能回过来神。   顾云泽?   还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已经没人看了……_(:3」∠)_   ☆、第八:大佬的卧底情人(3)   顾云泽见猗澜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不由轻笑了声, 伸手去遮了下她的眼睛, 问道:“看什么呢?才一个月不见, 就不认识我了吗?”   猗澜赶紧眨眨眼,让自己回过来神:“嗯……我……不是, 我就是,太想你了……”   遮猗澜的眼睛的手又滑去她的鬓边, 将散乱的头发拢到她的耳后去, 顾云泽带着点歉意的说道:“抱歉, 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没事……是,是我自己想等的……”   猗澜说着说着便移开了视线, 完全不能和顾云泽的眼睛对上。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顾云泽的这张脸, 甚至就连那双眼睛,跟自己没被弄得四分五裂之前的那身体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她本来还不觉得自己的脸好看,可是, 一放到顾云泽这里,简直惊艳。   猗澜偷了间隙去找主神, 问:“之前看资料的时候, 我怎么没看到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脸啊?”   主神说:“叶廉戳照片那里就有啊, 是你自己没看吧?”   行,那就是我自己没看。   猗澜忽略掉这个问题,继续问下一个:“那为什么顾云泽的脸跟我原本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啊?难道顾云泽本来就和我长得一样吗?”   主神说:“不是,顾云泽以前毁过容,所以那个你自己一进来这个任务世界的时候, 就把顾云泽的脸给换了。”   猗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所以她就换成我自己的脸了?”   主神安慰道:“可能是为了方便你回收你自己吧……毕竟,你对自己的那张脸也是很满意的,对吧?”   猗澜:“……”我自恋的这么明显吗?   主神:“……”是啊。   猗澜跳过这个问题,扯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我要是在下一个世界变得很丑很丑呢?我自己不会就不要我自己了吧?”   主神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你还是别试了吧。”   猗澜:“不,我一定要试!”   主神:“行吧……那下个世界再试,现在先把这个你自己搞定吧……”   猗澜觉得它说的有道理,于是就从这个间隙里出了来。   刚一出来,猗澜就看见顾云泽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对着自己温柔地微微一笑,说:“阿叶,就算你为我开脱,我也不能原谅自己,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说着,顾云泽就把猗澜扶了起来,手还在她的肩上摩挲了下,“所以,作为赔礼,我今天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猗澜眨眨眼,问:“哪里呀?”   顾云泽笑了一下,没说答案,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就是不准备说了。   猗澜只好闭嘴不问,乖乖地起床换衣服。   她换衣服的时候顾云泽也没有离开,就一直坐在床边,两条长腿随意一叠,眼睛却是一刻不地盯在离猗澜身上。   猗澜倒没感觉。   反正是自己,还是一模一样的自己,看就看吧,反正都是一样的。   猗澜也没去满衣柜的挑衣服,就还是穿的昨晚去见帮佣卧底的时候,没能用上的那一套特别低调的衣服。   顾云泽看见她穿这套衣服,好像是不大喜欢,但也只是眉心短暂的蹙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换好了衣服,再把头发随意一拢,就算是行了。   猗澜便往顾云泽面前一站,带着笑道:“我好啦,我们可以走啦。”   顾云泽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起身,反是把自己的手向着猗澜伸了过去。猗澜垂下眼眸看看顾云泽伸过来的手,都没再去看她的脸,就立刻知道了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伸出手,只不过是去握住顾云泽的手的。   握住了后,再捎带上些力气扯扯她的胳膊,没扯动,便撒娇地嘟了一下嘴,说:“行啦,我拉不动你,你快点起来啦。”   顾云泽看着猗澜瞧不出分毫破绽的演技,嘴角突然一勾,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再拉我一下呢?”   “就算我再拉你也拉——”猗澜边说边照着顾云泽的话试了去拉她,没想到,这一下还真的把人给拉起来了。只不过她这次没再收着力气,而顾云泽又十分意外地配合了她,所以她自己都险些往后栽了去。   幸好,有顾云泽在这呢。   顾云泽眼疾手快,在猗澜没站稳的那一瞬,就立刻伸了手去揽住了她的腰,将猗澜整个人都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猗澜被自己紧紧抱着,心脏竟然跳的有点快。   也许是因为刚刚差点摔了吧?   毕竟刚刚真的很险啊,她可是一点一点点防备都没有的。   嗯,一定一定是因为这个。   猗澜给自己找了一个很棒的借口,继续放任心跳的擂鼓似的,半点不嫌累。   顾云泽带着点责备的语气道:“下次小心一点。今天要是我不在,你摔伤了怎么办?嗯?”   猗澜埋在的自己肩头,闷声替自己辩解道:“明明是怪你……我拉你的时候,你要是起来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摔倒的……”   “行,”顾云泽笑了声,“你说怪我就怪我吧。那现在,我们能出发了吗?我的叶小姐。”   猗澜小幅度地推了推她,“那你还抱着我?”   顾云泽撤回手,又向猗澜摊开,“走?”   猗澜抬手在她手心轻拍了下,很是骄傲的一抬下巴,转身走向门口,“走吧。”   顾云泽看着她留给自己的后背,摇头笑了笑,才放下手跟了上去。   司机下车来给两人开了车门,等着两人全上去了,这才关上车门自己回到驾驶座上去发动了车。   猗澜扒着车窗往外看,只觉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慢慢地,却是就连路边的人家都少见了。   难道顾云泽是带自己去郊区的吗?   郊区能有什么?   荒山?   难不成,顾云泽真的像主神说的那样,发现她这个叶廉没死,还要再把叶廉弄死一次吗?   猗澜想不出来答案,只好去看顾云泽。   可惜顾云泽自打上了车,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反正就是半点没有要跟猗澜说要带她去哪里的意思。   猗澜抠抠指甲缝,决定有样学样。   往后一靠,眼睛一闭,也装着睡觉。   然后,“睡着睡着”呢,就渐渐没了规矩,往着顾云泽那边倒去了。猗澜本来最多也就能斜在那,谁知凑巧的很,车子竟就在这时颠了一下,猗澜抓准时间,干干脆脆的,往自己腿上一躺。   为了逼真,猗澜还打了小呼噜。   这一下,就算顾云泽刚才是真睡着了,被猗澜这么躺下来,也该是躺醒了。   顾云泽睁开眼,垂着去看猗澜的眸子黑沉沉的,里面藏着的东西极深,没人能看出来她的喜怒。 作者有话要说:  嘿,宝贝们,点进去作者专栏,再点击一下收藏作者,你们就可以得到一个写写写的作者君啦啦啦~~~ 么么啾~明天见呀~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4)   顾云泽倒没把猗澜叫起来, 反是把她摆正了, 换了个能让她更舒服些的姿势躺在自己的腿上。   猗澜感觉到她的动作, 只能把眼睛闭紧了, 装着自己睡的特别特别的沉了。   然后,一装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着车停下来的时候, 猗澜觉得脖子都要掉了,却还是不能立刻“醒过来”坐起来, 她得等着顾云泽来叫自己。   大概顾云泽也看出来了, 所以还特别贴心的等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 看猗澜也差不多忍到极限了,顾云泽才掐着时间点, 轻轻去推了推猗澜的肩膀, 温声道:“阿叶,醒醒,我们到了。”   听到这句话, 猗澜终于能揉揉眼,装着刚睡醒的那样子从顾云泽身上坐了起来。还得继续端着没睡饱的感觉, “这么快?”   顾云泽给她理了理因为躺下来乱了的头发, “嗯。太远了怕你晕车辛苦, 我舍不得。”   晕车?   猗澜将揉眼的手改去揉额角,立马抓了主神出来,问:“叶廉晕车吗?”   主神说:“不晕啊,你不是已经看过资料了吗?”   猗澜坦诚:“没看完。”   主神:“……哦。”   顾云泽看猗澜伸手去揉额角,立刻关心地询问道:“怎么了阿叶?是不是真的晕车了?”   猗澜也立刻放下手, 冲着顾云泽扬起笑,表示自己很好很健康,说:“没有,我就刚起床又在车里睡了一觉,睡的多了有点晕而已。再说啦,我是从来不晕车的呀,你难道忘记了吗。”   顾云泽把关心放下,表现的也无可挑剔:“那就好,可能是我记差了。我们下去吧。”   “好。”   两人下了车,猗澜才看清楚顾云泽带自己到的是个什么地方。   她们前面是一条不算宽阔的白色碎石小路,路两边就是看不见头的树林,密密挨挨的,一时有风刮过去,树叶跟树枝就撞在一起沙沙的响。   现在这大白天的倒还好,要是晚上,估计会有点瘆人。   顾云泽在猗澜的身边站定,给她介绍道:“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庄子,也没别的什么,就是庄子里有个温泉浴场,是引了附近山上的温泉水下来。”   猗澜好奇道:“那山上的水一直到这里,不会冷掉吗?”   顾云泽笑了一声,给她解答道:“不会。山上温泉的温度很高,一路引到这里,才冷的刚刚好适合人泡着。”   猗澜习惯性地去牵自己的手,兴奋道:“那我们快去吧。”   顾云泽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被猗澜牵住的那只手,慢慢道:“好。”   司机很是体贴,目送着顾云泽跟猗澜进去了庄子里之后,就把车开走了。   猗澜听见车发动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见车已经调转好了方向,正要往回去的路上开,眼皮一跳,但还是稳住了。   不紧张,只是好奇。   猗澜调整好状态,将头转回来,又侧向顾云泽,问道:“我们今晚是不是要住在这里呀?”   顾云泽目不斜视,只是嘴角勾了一个弧,反问道:“怎么这么问?”   “车,”猗澜向后指指,“开走了。”   “就算开走了,难道就不能再开回来吗?”   “当然能啊,就是开来又开去的,也实在太费事了点……”   “是啊,那为什么就连车开来回都嫌费事的你,要费这么的大功夫地来到我身边呢?嗯?叶廉警官。”   两人脚步一前一后停下,四周除了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外,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猗澜嗓子紧了紧,缓缓地收回牵住顾云泽的那只手,再把声音往下一压再压,才开口说话。   “你知道了?”   顾云泽看她低着头,嘴角仍是勾着,只是一样沉了声音,回说:“是。”   猗澜看着地上白色的碎石,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拿脚尖去蹭蹭,“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说呢?”   “我说……你要杀了我吗?”   猗澜抬起头,直直地去看顾云泽的眼睛,问:“你要杀了我吗?”   嘴角的弧度又消成了一条平线,顾云泽收下猗澜的目光,再将自己毫不掩饰侵略的眼神递过去。   “如果你是叶廉,我早已就把你杀了。”   “我没有杀你,答案你应该也是清楚的。现在,把答案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你是谁?”   猗澜掐着指甲缝,“我……我就是叶——”   “嘘——”顾云泽在她嘴唇上轻按了下,然后她就动作快到看不清楚地从哪里掏了一把|枪|出来,人向猗澜身后一闪,就将猗澜从后面控制住了。   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猗澜的额角上。   顾云泽贴着猗澜的耳朵,姿势很是亲昵,道:“叶廉昨天晚上就死了,阿叶你不知道吗?”   “所以阿叶,你要真的是叶廉,我就让你真的回到昨天晚上。知道了吗。”   猗澜掐着指甲缝,压住略略升上来的那点兴奋。   这一着是她输掉了。   但是下一步,她不会再输了。   她还以为她自己至少会坚持到庄子里面才动手的呢,没想到在这里就等不及了。不过也没关系,等得及等不及的,都是她自己。   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跟她玩一玩。   之前的那些她自己呀,都太宠着她了,也从不跟她玩这些。   主神说,往后的每一个她自己,跟她都会越来越难产生感应。   也就是说,她和她自己之间的游戏,从顾云泽这里,才算真正的开始。   “你……真的想知道吗?”   “说。”   “好吧,那就告诉你吧。”   “我叫——”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啦抱歉抱歉,明天见呀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5)   “我叫——”   猗澜将这一声答案的前奏拖得极长, 长的几乎要耗尽听的人的所有耐心, 让人觉得自己不能等到听见这答案的内容了。   但顾云泽并不是旁人。   她有的是耐心。   只是她正等着猗澜的答案, 所以手指才并没有扣在扳机上, 而只在这个她放松的瞬间,也就让猗澜找到了反攻的机会。   她穿的那件很低调的衣服里面, 藏着一把袖珍的枪。   顾云泽是知道的。   但是她没说。   自己就是太有自信了。   猗澜往下一矮,就如滑鱼一般地脱出了顾云泽的控制, 同时去将衣服里的那把袖珍的枪掏出来。再然后, 猗澜迅速转过身, 手里拿着的枪直抵着顾云泽的小腹。   猗澜看着顾云泽,把脸一皱, 很苦恼似地说道:“我叫什么, 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你叫我阿叶,我答应了,那我就叫阿叶不就好了吗?”   顾云泽将眉心略一紧皱, 但很快就松开了,“你是在耍我吗。”   猗澜动动抵在她小腹上的那把枪, “怎么会呢,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呀。”   “那就告诉我, 你到底叫什么。”   “叶廉啊——嗯……但是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的话,我也可以叫别的啊。你喜欢什么名字呢?”   “晋蒙,乔巧,还是大翠?嗯?选一个?”   顾云泽听见从猗澜嘴里蹦出来的一个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眉心紧蹙, 问:“这些都是你用过的名字吗?”   “是呀,你喜欢吗?”   顾云泽冷着脸,沉声道:“不喜欢。”   猗澜把枪收回来,一脸惋惜,说:“那看来我只能叫叶廉了——你动手吧。”   说完,她便把收回来的枪往旁边的草地上一扔,往后退了半步,将双臂做出迎接一样的姿势大张着,“来吧。”   顾云泽将眼眸里浮上来的情绪压下去,只留下一片死水般的黑沉。抬手端起枪,枪口就直对着站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的猗澜。   只要扣下扳机,这个人就会死。   这个认知无比强烈地干扰着顾云泽的决定。   以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个人一定不是叶廉。   可不是叶廉,她又到底会是谁?   顾云泽颊肌绷得一紧,没再任何犹豫地就扣下了扳机——   “砰——”   猗澜闭着眼睛,甚至能感觉到那颗子弹向自己飞过来带来的热度,这热度在有些凉的空气中显的尤为明显。   她就站在那里。   不闪也不躲。   不为别的,只因为对面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只要是她自己,就算和自己再没有感应,也还是她自己。   那些属于猗澜的东西,不会变。   果然——子弹就擦着猗澜的脸颊飞了过去,然后穿进她身后的树林里,不知道打中了哪一棵倒霉的树。   脸颊被子弹蹭过的地方烫的有点厉害,但是不疼。   猗澜睁开眼睛,抬手摸摸发烫的那个地方,还是一片光滑的。   放下手,她看向着顾云泽,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的问道:“不让我回到昨天晚上了吗?”   顾云泽冷然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跟她说话,而是直接就转身向庄子里走了去。   猗澜笑眯眯地在后面追了上去,跟在她的身后,边走边道:“你不杀我了,那我也不能叫叶廉了。”   “可是,不叫叶廉的话,我要叫什么好呢?”   顾云泽目不斜视,“随便你。”   “那,不如这样吧——从现在起,我也叫顾云泽,怎么样?”   顾云泽顿住脚步,侧头看向猗澜,脸上的笑不是好笑,“你想叫顾云泽?”   猗澜蹦跶到顾云泽面前,仰头看她,问:“是呀,我可以吗?”   顾云泽伸手,将她拨到一边,然后继续向前走,“不可以。”   猗澜歪着头去看走在前面的顾云泽,抠了一下指甲缝,没有立刻迈步跟上去,而是先去找主神确认了点事情。   “主神,我能告诉我自己我的名字吗?”   “叮——不能。”   “那我要是告诉了,会怎么样?”   “叮——你会被强制离开这个任务世界,然后这个任务世界也将会被永远关闭,直到自我毁灭。”   “这么严重啊。”   “叮——是,所以你不要尝试。”   “那好吧。”   猗澜收了心思,一溜带着小跑,才跟上已经走出去很远的顾云泽。跟上了后,她就四下看看,打量着这个一个人都看不见的庄子。   庄子建的倒是挺漂亮的,房子是红墙白柱,也没有高楼,只两三层,矮矮的,很是休闲的感觉。除了房子,其他地方到处都栽着花种着草,且全都是精心打理过的,很是漂亮。   两人三绕两绕的,才终于到了地方。   猗澜听着淙淙的水流声,就猜这应该是顾云泽说的那个温泉了。   等绕过一片竹林,看清楚温泉池的时候,猗澜就也看清楚了站在温泉池边上的那站成几排的十几二十号的人。   猗澜眨眨眼,原来人都在这里啊。   果然顾云泽不是真的带自己出来泡温泉的。   且看这架势,估计还是一桩麻烦事。   那好几排的人一看见顾云泽,立刻全都绷紧了站得笔直,齐声道:“顾姐好!”   顾云泽漫应了一声,直向在那群人中间的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来。坐定之后,看见猗澜还在原地站着,皱了一下眉,出声道:“过来。”   猗澜看着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立刻就带着小跑过去了。   可以说是非常的听话了。   周围站着的二十来号人眼观鼻鼻观口,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猗澜,眼里写满了好奇,但没一个敢出声问一句的。   等着猗澜在身旁站好了,顾云泽才问道:“人都带来了吗?”   离顾云泽最近的一个壮汉立刻弯身回答道:“都带来了,正绑在后花园呢,顾姐现在要见他们吗?”   顾云泽点点椅子的扶手,嗯了一声,“都带过来吧。”   “是。”   那壮汉应过声,便立刻带了五六个人一起去了后花园。两三分钟后,他们便就拖着人重新回来了这里。   把拖来的几个人往顾云泽面前一押,领头的那个壮汉道:“顾姐,就是他们。”   顾云泽还没去看,猗澜便就先搭眼去看了。   被绑着的四个人脸上多少都有些擦伤,但似乎并不严重,且身上的衣服也只是因为被绳子捆着才弄皱的,完全没有其他什么破损的地方。   所以这四个人除了被绳子绑着之外,应该也没吃什么别的大苦头。   看完了,猗澜就把视线重新转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顾云泽这才撩起眼皮子,眼睛却只是在那四个人的身上一扫而过,便就漫然地转过去看一旁汩汩作响的温泉水了。   似乎不停地往上冒小泡泡的泉水比他们四个来的更有趣。   但该问的还得问:“谁让你们做的。”   那四个人似乎都很硬气,全都拧着头,半声也不吭。   “不说?”顾云泽将视线转了回来,脸冰着,声音也是冰的,“不说,那你们就试试自己带的好东西吧。杜春,你帮他们准备一下。”   被点名的那个壮汉一点头,便就准备去了。   杜春手脚很快,没过五分钟,顾云泽要的东西就准备好拿过来了。   那四个人一看见杜春手里拿着的四只针筒,立刻就全都慌了神,也不再拧着头不吭声了。   “顾云泽!你想干什么?!”   “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顾云泽你不能动我们!我们是秦老大的人!”   顾云泽看都不看,只当没听见。   杜春将针筒分出去三只,自己留了一只,对着那个叫声最大的人嘿然一笑,道:“秦老大?哪个秦老大?报出来我听听。”   那个人又咬紧了牙关,不说了。   杜春把针筒的推杆往上推了一点,将里面的空气挤了出来。因为没控制好力度,还有一点透明的液体也从针尖冒了出来,淋在了针筒和杜春的手上。   杜春嫌恶地把手上淋到的液体往那人身上一擦,向边上站着的两个人望了一眼,两人立刻意会,走过来稳住那个人。   一个负责按住人,另一个则负责把他的胳膊稳住。   那个人剧烈的挣扎着,见杜春手里的针头离得越来越近,又慌了,“放开我!我不打!别!放开我!!我不要打!放开我!!”   杜春一把按住他挣来挣去的胳膊,将针尖贴在皮肤上,冷笑笑,说:“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说,到底是谁让你往顾姐的场子里带货的?!”   “我……我不能说!我说了,他会杀了我的!真的……春哥,你行行好,别……”   “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哪个秦老大?!”   “春哥,你行行好啊!都是当人手下的,我没办法啊……啊!”   杜春见问不出来,便就不再啰嗦了,针头往下一摁,就戳进了皮肤下的静脉里,按着推杆,把针筒里的液体全都打了进去。   那人看着,却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又叫又吼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跟发疯了似的,另外三个人也是一样的德行。   叫的惨,却没人可怜。   自打顾云泽接手了宣城的场子后,就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不许任何人带货进场子,也为这事办过好几次的人了。   但没想到,还是有人胆子肥得很。   猗澜抠抠指甲缝,对他们四个人的鬼哭狼嚎也没有丝毫反应。   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   反正她只要保证自己活着就行了。   只有她活着,她自己才能活。   但是,如果她自己死了,她又会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宁音。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万里秋风扔了1个地雷 感谢mist扔了2个地雷 感谢哟呼扔了1个地雷 感谢隔壁那个吃货扔了1个地雷 感谢秦寒灌溉营养液+5 感谢邵毛毛灌溉营养液+20 感谢一堆猫灌溉营养液+60 感谢Dream.灌溉营养液+3 感谢 灌溉营养液+2 感谢皮卡丘灌溉营养液+120 感谢爱小说灌溉营养液+2 感谢木狸灌溉营养液+10 感谢竹子家的虫之灌溉营养液+1 感谢一只待宰的羔羊灌溉营养液+1 感谢以上所有的宝贝们~~ 也感谢一直以来所有看文的宝贝们啦~ 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6)   等那四人全都被打了药, 杜春就示意其他人将他们围住, 在顾云泽面前形成了一堵人墙, 以确保顾云泽的绝对安全。   当然, 现在还要再添上一位。   顾云泽点了点椅子的扶手,冷然地向那跪倒在地上四人扫了一眼, 又叫了杜春过来,问道:“要多长时间?”   杜春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弯身答道:“最多一分钟。顾姐, 他们这回带进场子里的都是新货, 起效比以前的那些更快。”   “新货?”   “是,”杜春解释道:“这种新货比以前的那些货都要更纯, 效果也更好, 利润却比旧货更可观。所以现在多数干这个的,进手的都是新货。”   顾云泽对着搓了搓指尖,面上没什么表情, 问道:“袁四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杜春摇摇头,回说:“暂时还没有。”   顾云泽说的这个袁四也是道上的, 且做的就是带货的生意。不过袁四带的货是杜春说的旧货, 如果这个新货占了大份额, 那袁四肯定会坐不住的。   除非,袁四也跟着去做了这个新货的生意。   所以盯着他,就一定能盯出点东西来。   “那就再多加点人手,看紧了。”   杜春点头,利落地就应下了:“顾姐放心。”   说完就转过去了, 全程没敢朝站在顾云泽边上的猗澜多看一眼。   杜春在顾云泽身边混的够久了,也是混的人精一个的。一看他们在这做事说话,顾云泽一点都没有要避着边上那位的意思,心里就亮的跟明镜似的了。   这位怕就是他们顾姐的新宠了。   还是很宠的新宠。   猗澜拽拽衣角又抠抠手心,完全不把杜春还有其他在场的顾云泽的那些手下对她的打量放在心上。   她就是觉得脚挺麻的。   顾云泽微微敛下眼皮子,向猗澜站着的地方瞥了眼,看见她不时地就左脚换右脚的撑着人站着,眉心便不自觉地轻蹙了一下。   人精杜春眼观八方,刚要去给猗澜再搬把椅子过来,结果脚下还没动,就被那四人兀然发出来的声音给引过去了。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看过去了,包括顾云泽和猗澜。   那四人原本拧着的脸上,现在却全换成了一片飘飘欲死的迷醉神态,仿佛他们正在什么神仙境地里头,做着什么再美不过的事情一般。   嘴巴也全都半张着,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嗯嗯啊啊哦哦。   这四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手胳膊全都被绳子给绑住了,估计还得给他们表演出来些更好看的东西。   但他们又长得实在是缺乏观赏性。   再加上同样也不是多么动听的声音,实在叫人难以看下去。   猗澜就看不下去了。   错开眼,矮着蹲下去伸手去拉拉顾云泽的衣角,仰头看着自己的脸洗洗眼睛,“阿泽,让他们停吧,好难看啊。”   顾云泽垂下眼,看着猗澜,“真有这么难看吗。”   猗澜拼命的点点头。   真的有呀,也真的没有比这更难看的啦。   杜春他们也想点头,因为确实是没有比四个长得不怎么样,声音又粗又难听的男人在他们面前,用扭曲的面部和粗劣的口技表演色||情来的更难看了。   顾云泽低低地笑了笑,又向猗澜伸了手。   猗澜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手,眨眨眼睛,没有任何犹疑地就握住了。   然后,顾云泽便就顺势一拉,把猗澜拉起来坐到了自己腿上。   环住猗澜的腰,顾云泽说:“好,就听你的。”   “杜春,让他们停下来。”   杜春一众人等险些没惊掉了下巴。   这还是他们的顾姐吗?!   该不是被掉了包了吧??   杜春愣着没行动,都不用顾云泽,猗澜就十分自如地催上了:“杜春,你怎么还不让他们停下来?再不让他们停,我就让你们盯着他们好好看上一整天。”   这个威胁显然是很有效的。   杜春立刻就回了神,推了身边的几个人,麻溜地去执行也不知道算是猗澜的还是顾云泽的命令,让他们停下了。   新货的效用再猛,也架不住粗暴地解决方案。   而且这四个人都是第一次用,要把他们从幻觉里弄出来,相比成瘾的那些人,还是稍微要容易点的。   于是,那四个人就被硬生生地揍醒过来了。   不过就是醒过来,以四个人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问出来更多的东西了。   顾云泽一个眼神示意,杜春便点了下头,让人把他们四个带回去后花园继续关着。   猗澜见他们一看一点头的,就不大高兴地撅了下嘴。   她自己还从来没有跟除了她以外的人,有过这样好的默契呢。   现在竟然就在她面前。   顾云泽就抱着猗澜,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她自然是看到了猗澜的表情。但也只是眉梢稍向上扬了些,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杜春,吩咐完事情再扭回来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直扑向自己的一阵醋腾腾的杀意,满脸懵然。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啊?   顾姐的这位新宠瞪着我干什么??   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杜春恭敬礼貌地用眼神去问顾云泽,结果倒好,他顾姐直接就飘开了眼,直当没他这个人似的。   杜春被弄得更懵了。   他还要再递个眼神问问弟兄们的,结果弟兄们有样学样,简直一个比一个闪得快。   杜春:“……”到底怎么个情况啊?   但到底是顾云泽重用的人,猗澜也不想太为难他了,便就侧头去问顾云泽:“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人要见的?”   顾云泽也不瞒着,很是坦诚地回答道:“还有刚才他们供出来的那个秦老大,马上就到。”   猗澜点点头,说好,再又将头扭去另一边看向杜春,吩咐道:“马上秦老大就要来了,杜春,你替顾姐去接一下他,好不好啊?”   杜春再蠢也看出来了,猗澜这根本就是在针对他。   但谁让他是人精呢。   人精就得识时务。   就是猗澜现在真的拿针对着他,他也得笑着收下针,再搭上一句谢谢,更何况人家现在只是要他去接个人呢?   杜春向猗澜一弯身,没说好,而是应了是,“我现在就去。”   猗澜看着他走远,却更是不爽了。   她一不爽,余下来的那些人就全都绷得笔直,生怕自己被她逮到。   毕竟去看那四个人表演的这种威胁,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事情太多了,来晚啦啦啦啦抱歉抱歉啦啦 作为补偿(和庆祝作收终于过百啦)在这长留评的都有小红包哦~~ 明天见~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7)   杜春去接那位秦老大, 其余的除了去后花园看着那四个人的外, 只能全都在温泉边上站在猗澜跟顾云泽周围当木头人。   听不到, 看不到, 说不了。   但是又实在心痒好奇。   这样在这里站着,还不如去后面看那四个人呢——至少生命安全有保障啊。   池子里的温泉水咕噜噜地向上冒着泡泡, 就像是水烧开了似的,这样的水温, 不要说泡在里面了, 就是碰一碰, 也该是烫人的不得了的。   所以,这池子的水肯定不是用来招待自己的。   既然跟自己没关系, 猗澜也就不在意了。   她现在虽是坐在自己的腿上, 也比自己矮了小了不少,但不论怎样,气势都是不会弱了的。   猗澜将自己横着坐在顾云泽的腿上, 好方便胳膊向上环住她的后脖颈,手抚在她那侧的脸颊, 稍一用力, 就让她偏向了自己这一边。   “说, 你跟他,什么关系?”   顾云泽淡然反问道:“那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   “我……”猗澜轻咬了下嘴唇,眼珠子一转溜,便出来了答案:“我和你, 当然是情人关系了。”   “情人关系?”   “怎么?”   “没怎么。只是,你不要当顾云泽了吗?”   猗澜向自己白了一眼,“你不是跟我说过了不可以吗。”   顾云泽眉梢一动:“这么听话?”   “是呀,”猗澜眼角瞥见了什么,立刻就把脸一变,娇娇怯怯地一笑,顺势就攀着就在顾云泽的嘴角边上亲了一下,“我这个当情人的,如果不够乖,怎么能留在你的身边呢?对吧。”   顾云泽也瞥见了。   动作都不带停顿的,行云流水间便就反客为主了——一只手扶着猗澜的腰,另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猗澜整个人都往下压了去。   然后,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两人就腻乎到一处去了。   接了人回来的杜春:“……”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就下去接了个人上来啊,半分钟都没多耽误就回来了啊,怎么着这点时间里顾姐就跟那位新宠腻歪上了啊??   可惜,没人能给他解惑。   一直在这儿的全是木头人,一问三不知的那种。   至于两位当事的,杜春并不敢去问。   猗澜和顾云泽,自己跟自己似是真的忘乎所以了,就那样一直吻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了一样。   被带上来的那位秦老大把嗓子都要咳破了,都没能把两人从亲热里叫出来。   最后还是杜春当了坏人,聚足了底气,大声地向两人汇报道:“顾姐,秦老大来了!”   两人这才慢悠悠地分开来。   分开的时候,猗澜嘴边似乎还挂着点什么透明的东西。   杜春怀疑大概是自己眼瞎了。   顾云泽将猗澜搂在怀里,向杜春带来的那个男人歉意一笑,当然,真假另论。   “让秦哥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秦哥可不能怪我,得怪我怀里这个,”顾云泽笑着捏了一下猗澜的腰,“阿叶,去,跟秦哥道个歉。”   猗澜先用大拇指刮了一下唇角边挂着的东西,再划过软软的嫣嫣红的下嘴唇,然后又亲了一下顾云泽的下巴,乖顺应下道:“是,顾姐。”   应完了,猗澜就撤回了勾着顾云泽脖子的手,从顾云泽的腿上滑了下来,稍稍摆着纤细细的腰肢,款款地就向着那位秦老大就走了过去。   这秦老大倒没有很好色,见猗澜向自己走过来,心里却早就存下了好几分的戒备。   猗澜走到秦老大面前,在离他离得极近的地方停下来,又将声音放的软绵绵的,才望着他道:“秦哥,对不起呀,耽误了你和顾姐谈正经事。”   秦老大却连看都不敢看,“没事,你们……忙,忙过了再谈也不急的。”   猗澜又向他走近了一点点,还将上半身倾了过去,从外看来,两人几乎就是叠在一起的了。   顾云泽脸色阴沉沉的,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杜春感觉到了,却仍是懵着的。   木头人们表示自己只是单纯的木头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杜春:“……”   到底怎么个情况啊??   秦老大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猗澜不依不饶地靠上去,却始终没有真的靠到他,但是这个摆出来的姿势亲密的简直比真的靠在一起还的要亲密。   “秦哥真的不介意吗?”   秦老大往后躲一躲,“不介意不介意……小顾和你正年轻,爱玩儿也正常……你们……”   “秦哥不介意怎么也不看看我呀?该不是真生我的气了吧?”   说着,猗澜便要伸手去抚上秦老大的脸。   但却被中途叫了停——   “阿叶!”   猗澜顿住手,扭回头去看顾云泽,眨了眨眼睛,“顾姐?”   顾姐脸色不是很好看,沉着声道:“回来。”   猗澜放下手,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还跟那个谁秦老大保持着看起来很亲密的姿势,说:“可是,秦哥还没有原谅我呢。”   顾云泽的脸色瞬时就比先前更阴沉了,阴的都能滴出水来。   “回来。”   猗澜目的已经达到,再做过一点其实也没关系。   但怕是再做下去,自己就真的要生气了。   于是猗澜就乖乖回去了。   整个过程中,那位秦老大一点发言的空当都没有。   顾云泽站起来,把猗澜往自己身边一拉,但同样也没有靠到,只是拉过来再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低声道:“马上再收拾你。”   猗澜抠抠指甲缝,没说话,乖乖地等着顾云泽的马上。   前面的戏份铺垫足了,后面的事情发生的也就很是理所当然了。   简单可以形容为:冲冠一怒为红颜。   复杂一点的,就是顾云泽掏出来||枪,大步地向那个秦老大走了过去,那秦老大一看顾云泽拿枪立刻就慌动了,赶紧往自己身上摸摸,也想掏把枪出来,结果才发现自己的枪正在杜春手上。   但枪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掏|枪|不成,秦老大只好紧急地改成四下观察着能跑路的方向,但显然顾云泽并没有留下这样的一个方向给他。   除了温泉池,其余各个地方都被木头人们站满了。   于是,秦老大便只能向温泉池里跳了。   可温泉池里的水并不像是很温和的,秦老大犹豫再三,决定再向顾云泽说说话,好稍微拖延点时间。   “小顾,我是你秦哥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对我啊!”   “你想想当年!当年要是没有我,你能混到今天这个位子上来吗?!”   “顾云泽!你别逼我!”   然而“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顾云泽并不想睬他。   秦老大不想主动泡温泉,顾云泽只好帮他了——长腿一扬,猛一用劲,就把人踹飞进了池子里。   再迅速地端起枪,趁着还没落进池子里的时候就瞄准了地方开了三四枪。   砰砰砰砰。   “啊!——”   噗通地一道闷水声紧接在后面响起,还溅起了不少带着热度的水花,淋落在池子边上的砖地上。   那位秦老大沉下去又浮起来,扑棱着水,边往池边凫边扯着嗓子叫喊道:“顾云泽!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不能——”   顾云泽一脚踩住秦老大扶上池边的那只手,缓缓地蹲下去,看向秦老大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就像在看一样死物:“我能。”   秦老大终于知道怕了。   他从前和道上的其他人一样,全都是看不上顾云泽的。   因为他们觉得,不说顾云泽是个女人,就是个男的,以这样小的年纪就想在这片生死场上混下去,简直是妄想。   可后来顾云泽用本事告诉了他们,这不是妄想。   但他还是不服。   他就觉得顾云泽能有现在的地位,不过是靠一路睡上去的而已,毕竟她有一张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脸。   所以当其他被顾云泽整治过的人跑来跟他说,顾云泽是如何如何可怕的一个人,她的手段又是如何如何残忍,他通通都不相信。   他以为,一个小丫头片子,又能有什么样的残忍手段?   不过是吹嘘而已。   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不是吹嘘,是真的。   顾云泽这个人,是真的可怕。   也是真的手段残忍。   审问这样不入流的人的差事,还需不着顾云泽亲自上手来做。所以顾云泽也只是踩了一下他的手,说了两个字镇镇他,就将后续交给了杜春。   杜春干这样的事也是得心应手。   接着顾云泽刚才踩过的地方继续一脚踩着,他这一脚踩下去可不是闹着好玩的,手骨都能给生生踩裂了。   杜春蹲在池边,笑眯眯地跟这位秦老大科普道:“秦老大放心,顾姐下手有分寸,刚刚那几枪绝对要不了您的命,但您还是得尽快了说——您要是拖拖拉拉地泡在温泉里等着血耗光了,我可就救不回您来了。”   秦老大强自镇定道:“少他||妈的在这瞎放屁,不就是几个血窟窿吗?!告诉你,老子从前身上多着呢!”   “是是是,秦老大铜皮铁骨的,我们都知道。但是秦老大,您也得看看您这是带着血窟窿泡在哪儿呢不是。”   “您泡着的这水有五十多度,那几个窟窿的血止不住吧?”   秦老大暗暗用在水下的那只手去摸了摸,果然几个中枪的地方还在淌着血,且还有点越淌越多的势头。   水太热了,蒸上来的腾腾雾气熏的他头都开始发晕了。   不行……   他在道上混了这些年,怎么能栽在一个丫头的手里!   杜春伸手去拍拍秦老大的脸,道:“秦老大您想好了没有?还要不要您这条命了?您早点说了,我们也好早点救您上来不是?”   “说吧,到底谁借您的胆子,让您派人往顾姐的场子里递货的?”   秦老大犹豫再三,决定先保住自己。   “我说了,你们真的能放过我?”   “当然,顾姐叫您一声秦哥,我们怎么也不敢对您出手啊。”   他们这边审问着,顾云泽却和猗澜又干起了别的事。   顾云泽把自己的枪递给猗澜,让她拿着。   “你会用,就不用我教了。”   猗澜把枪调来转去的看了一遍,摇摇头,说:“不行,你这枪,我还是不会用,你得亲自教我。”   顾云泽扯了下嘴角,没拆破她的话。   也不知道先前是谁呢,动作那么熟练地就拿了枪抵着她,还在那威胁了一通。   把枪重拿回来,又对着猗澜一招手,“过来,我教你。”   猗澜开开心心地从椅子上滑下去,跑到顾云泽前面,让她在后面抱着自己,好方便教学。   顾云泽的手包着猗澜的手,猗澜的手下面才是枪。   枪口在院里四处瞄着,准备找个好地方打出去。   就在这时候,杜春那边问到了结果,撤到了边上去加入了木头人的队伍,任由秦老大撑着自己从温泉里爬上来。   秦老大才刚在池边的砖地上站好,还没稳住呢,就听见了砰的一声枪响。   一枪正中红心。   秦老大就带着脑门上新多出来的那个血窟窿。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砸的温泉水溅得多高的,把附近的砖地全弄湿透了。   猗澜回头看着自己笑,“我学会啦。”   顾云泽也难得夸奖人:“学得不错。”   杜春等一众木头人们:“……”   吃醋的女人真可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可怕呀,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8)   解决完秦老大之后, 顾云泽就不嫌麻烦地叫了不能嫌麻烦的司机回来, 先带着她们离开了庄子里。   至于后续的处理, 就是杜春的事情了。   局里专对顾云泽而设的调查小组, 是在这天晚上才收到线人发来的消息。   一接到消息后,原正便就立刻带了人去了那处庄子。   但他们到的时候, 庄子里什么都没有。   温泉池子的周边有矮矮的小灯亮着,那点亮度足以照见池子里还在汩汩不断地向上冒着泡泡的温泉水。   几个人举着灯四下照了照, 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原正在一边点了根烟, 猛地吸了一口。   自从叶廉接了这次的卧底任务,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没有见面,就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受伤, 是不是处在安全状态里。   其实一直没有消息也不是坏事。   至少顾云泽没有行动, 叶廉也就不用向他们传递什么消息,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保证叶廉的安全。   但现在顾云泽这边突然就有了消息。   他不能不担心这消息是不是跟叶廉的安全有关。   原正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 用鞋底把烟的火星子碾熄了。抢着拿过一个站在边上的人的灯,大步就向着温泉池子边上走了过去。   另外几个人也立刻跟在他后面过了去。   原正围了池子扫了一圈, 最后在一边的砖地停了下来。那几个人立马就把灯光全都照了过去, 问:“原局, 怎么了?”   原正晃了晃灯光,说:“这里有血迹。”   “血迹?”   原正嗯了一声,又把灯光顺着有血迹的砖地向温泉池子里滑过去,果然在池壁里也发现了浅浅的血迹。   “这个温泉是从山上下来的吗?”   “是,原局。”   “小刘, 查查这池子水往下是排到哪里的,”吩咐了那个小刘,原正又转身点了离得最近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顺着小刘查到的排路往下找。”   “是!”   被点到的几个人齐声应过,就全都立刻忙了起来。   原正夹着灯,又掏了烟盒出来抖抖,重抖一根烟出来点着了,吸了一口,才又把灯拿在手里,向庄子外面随意走了走。   庄子外面除了一条碎石小路,两边就是看不见边的林子,黑漆漆的一大片,风飒飒的刮过去,声音瘆人。   原正边抽着烟,边把灯向到处转着。   一侧看过,灯光转到另一侧,一溜地便从这到那的划了一遍,其间好像是跳过了什么东西,连带着原正抽烟的动作也是一顿。   原正忙忙把烟熄了,走近到那个东西的地方蹲下去,刚一看清楚是什么,他的瞳孔就猛地一缩。   叶廉的那把枪。   原正颤着手去把枪拾起来,又慌忙地拿着灯向附近的草地上照过去,生怕自己会发现哪里有一滩血。   幸好,没有。   原正紧紧地握着那把枪,心脏跳动的剧烈。   小刘那群人的动作也是麻利,很快的,就顺着温泉池排水的线路向下,找到了他们想找到的东西——秦老大的尸体。   又叫了局里的其他人过来,才好容易把尸体打捞了上来。   原正为首,几个人对着尸体研究了一阵,因为泡在水里的时间尚短,所以很快地就确认了尸体的身份。   “秦锡,现年49岁,原南城人,后辗转到本地,也算是本地道上的老人了。前些年的时候,黄|赌|毒|贷|这些的,他基本全挨边沾手。十年前进去过一次,蹲了有五年吧,出来之后,就跟袁四那边接头,做上了毒||品运送的生意。”   “那顾云泽杀了他,还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怎么能断定就是顾云泽杀的他?”   “这还不明显吗,线人说了,是顾云泽约了他来的这个庄子。现在他就死在这个庄子里,不是顾云泽下的手,还能是谁?”   “那也得要有证据啊!”   几个人还要再说,原正就出声打断了:“行了都别说了!你们几个,把尸体带回去,再留几个人在这保护现场,其他人都跟我回去。”   “是,原局!”   ……   警||察在外面忙前忙后的找证据,顾云泽却和猗澜在家里吃饭吃的正好。   这是顾云泽的另一处住所,比起先前叶廉住的那一处,生活气息要多得多了,显然这才是她常住的地方。   给她们做饭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很和善。上午见顾云泽带了猗澜回来,脸上也没有多惊讶的样子,只是近饭点的时候来问了一句猗澜的口味。   猗澜说:“跟阿泽的一样就行了。”   顾云泽闻言将眉向上一挑,“你不用迁就我。”   “谁迁就你了,”猗澜向顾云泽一白,白过又向杨嫂笑道:“杨嫂,就照着阿泽平时爱吃的,多做一份就行了。”   杨嫂没立即应下,而是先朝着顾云泽看了一眼,见顾云泽点了头,她才应道:“哎,好,那你们稍等等,马上就开饭。”   猗澜继续有礼貌,对杨嫂一笑,道:“谢谢杨嫂啦。”   杨嫂回笑,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回去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客厅里又剩下了自己跟自己。   顾云泽翻了两页报纸,没什么兴趣就放下了。眼角瞥见猗澜窝在边上的沙发里抱着一堆小零食吭哧吭哧地吃着,兴趣倒是忽的就来了。   “有这么饿吗?”   猗澜不想理她。   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清早的,就来把自己带走也不管早饭的人是谁。   没得到回答,顾云泽也不恋战,转个弯就扯到了别的事上去:“杨搜手艺很好,你爱吃什么就跟她说,不用特意迁就我。”   还是没有回答。   “你吃的那些都是杨嫂买给她女儿的。”   猗澜一直动啊动的嘴就猛地一停。   过了几秒后,才又重新慢慢动了起来。猗澜把嘴里的东西吃下去,才统一地给她回道:“我今天早上没吃饭;还有你爱吃的就是我爱吃的,我没有迁就你。”   “还有这个,”猗澜晃晃已经空掉的零食袋子,说:“我不知道是杨嫂的。等会儿吃过饭了,我照样再买一份回来给她。”   顾云泽把自己想听的听完,又听见猗澜补在后面的话,把腿一叠,问:“你有钱吗?”   猗澜摸摸身上所有的口袋,没有。   不过没关系。   猗澜向着顾云泽一伸手,“钱。”   顾云泽问:“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猗澜理直气壮:“因为我是你的情人啊。”   顾云泽:“但你并没有履行作为我的情人该尽的义务。”   情人的义务?   猗澜想想,从沙发上下来,凑到顾云泽身边,弯下身就去亲了亲她的嘴唇,亲完了,再一伸手:“钱。”   顾云泽摸摸嘴唇,还真的就给了钱。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 明天见~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9)   顾云泽倒没有真让猗澜一个人去买东西。   她们是两个人去的。   当杨嫂得知, 她们俩是出去给她买东西的时候, 差点没把手里正在擦着的那花瓶给摔了, “顾小姐, 怎么能劳动您去给我买东西?别别,我做完事自己去买就成了, 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您可千万别呀。”   顾云泽晃了一下猗澜拽着自己的那只胳膊, 说:“这丫头早上没吃饭, 来了就把你买给小希的零食全吃了。”   “你要不让她去给你重买一份回来, 她心里过意不去,得闹翻天呢。”   话里满是回护, 且亲昵又宠溺。   这就是真的当情人了。   杨嫂看了一眼拽着顾云泽胳膊的猗澜, 觉得有点惊奇。   猗澜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软趴趴地攀附在顾云泽的身上,仿佛没了顾云泽, 她就再不能自己站好走路了。   好像完全不知道顾云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也就算了。   最让杨嫂觉得惊奇的,是顾云泽对猗澜的态度。   几近放纵的包容。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在顾云泽这里做事也做了很多年, 来来往往的也见过不少人了, 可从没见过顾云泽对谁有过这样的态度。   更别提猗澜是这样的放肆了。   杨嫂也是个明白人。   把手里的抹布叠了叠, 朝着两人矮身笑了一笑,也不再拦着两个人了:“那,那就麻烦顾小姐你们了。”   顾云泽微点了下头,便带着猗澜走了。   毕竟顾云泽的身份摆在那,她俩的出行必定不能是简简单单的, 前前后后明里暗里的,至少也跟了十几二十几号的人。   猗澜倒没有对这个提什么意见。   毕竟她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然她死了,她自己就得跟着死,那么这个任务就算失败。   失败的话,这个她自己,就不能跟她回去了。   这样就真的太不好了。   两人坐进车里,司机熟门熟路,没有向最近的那一家超市开去,而是选了另外一家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车后坐着的那两位人身安全的。   顾云泽还和之前一样,一上车就闭着眼。   猗澜也没准备去打扰自己。   她还有点比较大的事情要先去跟主神解决一下。   “主神,出来一下,问你个问题。”   “叮——问。”   猗澜:“……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突然就走上这么|性|冷淡的路线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啊。   主神:“……你还问不问了?”   “问,”猗澜立刻把拐出去的弯再转回来,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顾云泽在我之前死的话,是不是也算作任务失败?”   “叮——不算。”   “那……”   “叮——她会直接消失,变成这个世界运转的能源支柱。”   猗澜:“……”   好样的。   “那我要跟着她一起死了呢?”   主系统:“你要是在她之后,答案就同上,她消失后,你就会立刻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要是你在她之前,那就是任务失败,没有什么可说的。”   猗澜:“……那我要是和自己同时死了呢?”   主系统:“你要是能做到,大可以试试。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就算你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成功。”   猗澜抠抠指甲缝,手痒得很。   “主神,你这个态度,也不太像是要跟我合作的样子啊。”   主系统:“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猗澜一脑袋问号:“主神,你是失忆了吗?明明就是你先跟我提——”   主系统:“那是它跟你提的,不是我。”   猗澜终于听出来不对了。   是另外的那一个主神又跑出来了。   那个跟自己提过的,说只要自己能成为和主神同级的存在,甚至是超越主神,就能够有权限去知道更多的事情的那个主神。   可为什么它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呢?   自己也没有叫它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问的问题吗?   自己问主神,如果顾云泽死在自己之前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吗?或者是自己要跟顾云泽一起死的那句话吗?   猗澜想不通,决定直接问它:“你为什么会出来?主神呢?”   主系统机械的声音道:“它对你放水,我不会。在你完成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之前,我会一直在线上盯着你的。”   猗澜:“……睡觉也要盯吗?”   这个主系统显然完全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心思,仍是冷淡地用机械音道:“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劝你,不要在一个任务世界里挥霍。”   猗澜也完全不想听劝:“我挥霍不挥霍的关你什么事啊。反正我要攻略的对象都是我自己,对我自己,我肯定能完成所有任务,不用你来操心。”   主系统听见猗澜的这句话,竟然笑了。   但是又冰冰冷又机械的声音,笑起来也好听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有点瘆人。   猗澜就被它瘆到了,搓搓胳膊,一片的冰凉。   没忍住,猗澜问它道:“你笑什么?”   主系统不笑了,说:“没什么,祝你任务愉快,就这样。”   猗澜:“……”   任务愉快是什么东西?   你又是一通跟威胁似的话,又是冷飕飕的笑,实在是很难让人觉得愉快啊!   猗澜真觉得无语呢,突然又听见了脑子里响起来叮的一声。   这回是主神了:“叮——你还问不问了?我等你好久了,你要是不问了我就去休眠了啊。”   猗澜本来想说不问了,但是话将将要说出来,却拐了又拐——   “问。”   “我问你,如果顾云泽在我之前死了,怎么办?”   主神:“……这个问题,参考任务要求啊。你的任务不是写的明白着呢吗——为你自己活着。所以呢,你就只要为你自己活着就行了,至于你自己死不死的,应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吧。”   猗澜:“应该?你能不能换个更准确的,更有说服力一点的词啊?”   主神:“嗯……大概?”   猗澜摆摆手,“算了,你走吧,我自己看着办吧。”   主神哦了一声,走的特别痛快。   猗澜什么都不想说了。   两个主神,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猗澜搓搓眉骨,想不出来。   边上坐着的顾云泽这时倒是睁开眼了,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猗澜把手放下,扯开笑,才扭头朝自己看过去:“没什么,我们要到了吗?还要多久呀?”   顾云泽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疑问,但她并没有多问,而只是侧头去看车外的建筑了,确认了后,才说:“快了,再有五百米就到。”   “这么快呀,”猗澜说着赶紧去掏了掏口袋,把写好的那张纸条拿出来,看了看,问:“这些东西买下来要多少钱呀?你带的钱够吗?”   顾云泽捏过她手里的纸条,瞥了一眼,反问:“我的钱带的够不够,跟你把这些东西买下来有什么关系?”   猗澜朝着自己眨眨眼睛:“你不要为我这个情人的消费买单吗?”   顾云泽把纸条叠起来,慢条斯理道:“只有一个吻,不够。”   不够?   猗澜想想,觉得好像确实是不太够的。   嗯,不能让自己吃亏呀。   刚好,这时候司机也把车开到地方了。   猗澜向前倾了点,吩咐道:“你,现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半小时,算了,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过来吧,还有,叫其他人也走得远一点,不许偷听!”   司机头都不敢抬,只应了是,就立刻下去了。   顾云泽翘着腿坐在后座,一派淡定地等着猗澜。   猗澜将衬衫的纽扣一直解到胸口,才回头,看向顾云泽,问道:“外面看不见我们吧?”   顾云泽在她胸前一扫,眼眸沉了沉,但还是淡定的,“看不见。”   猗澜得了肯定,便向自己一扑,顾云泽稳稳接住。   ……   守在周围离得远远的司机以及在暗处保护的一群人,就看着车时不时的就很有点激烈地晃晃,稳了一会儿后,又开始激烈的晃啊晃的。   “……”   看来今天这个超市是逛不完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我会不会告诉你们她们在车里做了什么嘻嘻嘻 明天见~~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0)   两人从出去到买完东西回家,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   当然, 买东西的时间没超过半小时。   至于半小时外的那些时间, 猗澜自己跟自己都用来干了点什么了, 就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啦。   反正东西买完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两人回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先去洗了澡。   等着洗完澡后,才开始吃晚饭。   两人面对面地吃过晚饭, 顾云泽去书房处理事情, 猗澜则自己留在客厅里继续抱着零食看电视。   原本是给杨嫂买的东西, 照样的,又多买了一份。   等着杨嫂从厨房里出来收拾好了准备要回家的时候, 猗澜就立刻把买好的东西递给她了, 还特别有礼貌地说:“真的不好意思呀,杨嫂。”   杨嫂忙忙接下东西,道:“没事没事,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我家小希嘴馋, 才买这点儿给她的。结果还劳累您和顾小姐替我又跑了一趟腿, 哎真是……”   “没关系, 反正我和她在家也是待着没事干。行了,杨嫂你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哎好好,谢谢您啊。”   猗澜站在门口向她摆摆手,一直看着她转弯不见了才把门关上, 重新窝回去沙发上继续抱零食看电视。   看了好一会儿,顾云泽还是没有从书房里出来。   猗澜扭头向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都快十一点钟了,事情还没有忙完吗?自己该不会平时也一直是熬到很晚的吧?   这样可不好啊。   从前一直一直做任务就够累的了,现在不用做任务了,自己还要在这里熬夜,真是太辛苦自己了。   猗澜搓搓指尖的零食屑。   把大部分都搓掉后,又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将几个手指头全部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就又从沙发上下了来,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个超大的冰柜。   猗澜拉开冰柜,拿了一盒牛奶出来,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怎么热,就去拉了主神,问道:“主神,牛奶怎么热啊?”   她还真没有热过牛奶。   主神:“……不会热就直接喝冷的。”   猗澜把稍嫌冻手的牛奶盒放下来,“不行啊,太冷了,万一喝了之后,我自己拉肚子了怎么办呢?”   主神:“……那就不喝。”   猗澜向厨房四处打量,一边寻找能把牛奶弄热的东西,一边很是固执地回答道:“不行,我自己那么累,一定要喝。”   主神被她的固执弄得都要没脾气了:“……等着。”   猗澜开心:“好。”   找个热牛奶的方法对于主神来说,不过是不到一秒钟就能轻易解决的事情。把方法找到,全都列给猗澜,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它了。   猗澜把主神找到的几个方法全都看了一遍,最后选了隔水蒸,嗯,这样营养比较全面。   毕竟自己今天下午还运动了好久呢。   还是要补充一点能量的。   猗澜动手能力强,也是很快的,就把牛奶热了出来。   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雪白的牛奶,边上再放一朵猗澜刚才在等水热的时候,随手掐的厨房花瓶里的一朵洁白又娇嫩嫩的百合花,一起放在托盘上面,可以说是非常有艺术感的了。   猗澜就很满意地端着托盘上楼去了。   敲了两下书房的门,屋里顾云泽应声后,猗澜就推门进去了。   “还在忙吗?”   “快了,”顾云泽揉了揉鼻梁两侧,放下手,说:“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不用等我。”   猗澜把托盘放下,“谁等你了。先把牛奶喝掉,我还要拿去刷干净呢。”   顾云泽看着猗澜笑了一下,还是把牛奶杯端了起来,说:“放那也没关系,明早杨嫂过来会洗干净的。”   “你也不用这么累,到底情人的义务里,也没有要给我当保洁的这一条。”   猗澜白她:“你还喝不喝?”   顾云泽把翘起来的唇角抿回去,干脆应声道:“喝。”   应完后,果真就十分干脆地喝了牛奶——整整一杯,一点也没剩下。   等她自己喝完了,猗澜就把空杯子拿回来放在托盘上,准备拿下去洗了:“你快一点看,看完了好去睡觉。天天熬着,身体都要熬垮了。”   顾云泽没忍住,唇角就又翘了起来,“好。”   猗澜瞥了一眼自己,知道自己在那笑什么,也不在意,转身就要走。   反正都是自己。   虽然不能告诉名字,但如果自己能猜出来自己的身份的话,也不算是犯规吧。   顾云泽,能不能猜出来自己是谁呢?   “等等——”顾云泽叫住猗澜,自己推开椅子,从办公桌后绕了过来。   猗澜回头,问:“怎么了?”   顾云泽走近,拿起杯子边上那朵百合花,轻嗅了嗅,清馥怡人。抬起手,把花簪在猗澜的鬓边,簪完了,再向后退了一点,赞道:“好看。”   猗澜摸摸花,把笑压下去,昂了昂下巴,问:“谁好看?”   顾云泽又向前,在她嘴唇上亲了亲,说:“当然是我的小情人好看。”   猗澜抿抿被自己亲过的嘴唇,似乎还沾着牛奶的香气,嗯,还有点甜甜的,这牛奶好,自己也要去喝一杯。   “你快点看,我下去刷杯子了。”   “好,很快就看完了。”   ……   猗澜不嫌弃自己,就着顾云泽用过的杯子也喝了一杯牛奶,才把杯子刷了。   这时间正好留给顾云泽处理事情。   等着她这边好了,顾云泽那边也就该结束了。   果然,自己对自己说话算话。   猗澜才刚上楼,顾云泽就从书房里出了来。   爬到楼上,猗澜向左右两边走廊看了看,问道:“今晚我睡在哪里呀?”   顾云泽去牵她的手,说:“当然是和我睡在一起了。难道,你还想和我分房睡吗?”   猗澜收回视线,“不想分房那你还不带路?”   “带,”顾云泽晃晃牵着的手,“这就带路,带你去睡觉。”   两人回到房里,只简单地洗漱过便就一起睡下了。   猗澜对钻进自己怀里睡觉的这件事早已经是熟练无比的了,所以就翻了翻,向顾云泽怀里一窝,闭上眼就舒舒服服地准备睡觉了。   顾云泽没说什么,只将她也是很顺手地就一搂,闭上了眼。   夜渐渐深了,到处都是一片安静。   屋里两个人的呼吸声浅浅的交缠着,只在彼此的耳边轻轻响着,并不会扰眠,反而更让人容易入睡。   就在这样静谧的夜,一声枪响,突然就划破了这夜。   “砰——”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这么甜的份上,无视我的短小吧 过两天一定粗长回来!! 么么啾么么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1)   “砰——”   紧接着枪声之后的, 就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顾云泽猛然睁开眼睛, 抱着猗澜卷着被子顺势就往床下一滚, 避开了跟在后面接连而来的子||弹。   猗澜却比自己要醒的更早一旦。   因为主神在第一声枪响的十秒钟之前, 就开始在她脑子里面叮叮了。   但也只有十秒。   她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为自己做什么。   顾云泽常年泡在这片黑里,应该会比自己更懂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 所以,自己只要乖乖的, 不给自己添麻烦就行了。   然后, 再不添麻烦的同时, 还要保证自己不能死,顾云泽也不能死。   顾云泽的这间屋里, 枪是随手就可以拿到的。   于是, 顾云泽迅速地翻出来了两把枪,一把她自己拿着,另外的那一把她则是扔给了给猗澜。   枪里面全是已经装好了子||弹的。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 顾云泽还能给她枪,就是对她最大的信任。   没有人会比顾云泽更了解这间屋子了。   她拉着猗澜到安全的角落里, 按住猗澜的肩膀, 交代道:“待在这, 不要露头。知道吗?”   猗澜迅速地点头嗯了一声,“那你呢?”   顾云泽打开保险,脸色一片沉肃:“我出去解决他们。”   “不行,”猗澜一把拉住她自己的手腕,攥得死紧, “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顾云泽要是死在她之前的话,那就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不能让她自己就这样被留下。   不行。   顾云泽抓着她的手,蹲下来,和猗澜平视,“听话,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不会有事的。”   这就是已经下了决定了。   这就是她自己。   没办法。   她自己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能阻拦。   就连猗澜,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那个没有人的范围内。   不过,都是她自己。   别人没有办法的事情,那是别人,不是她。   猗澜松开抓着顾云泽的手,“好,那我等你,你注意安全。”   顾云泽凑近了快速地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便就拿着枪转身出去了。   外面的情况很激||烈。   顾云泽的人虽然没能提前得到这次袭击的消息,但好在都是随时准备着应付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也只是在开始的那一阵子有点乱了,到后面的时候基本就稳住了局面。   可是今晚来袭击顾云泽的人,却比从前任何一次来的都要多。   一批又一批,好像永远也打不完了似的。   眼见着稳住的局面就要失控了,杜春当机立断,下令让所有人全都先找地方隐蔽一下,然后立刻拿了通讯工具,去联系了同属于顾云泽部下的另外那部分的人过来。   但就在他们后退隐蔽的这空当,那波人就占了上风,很快地就向着房子靠近了。   “春哥!他们过来了!”   “知道了!守住门和窗户!别让他们进去!”   “是!”   可杜春和在这里的一共十几号人,跟打过来的那一群人在人数上比起来实在是占不到优势。   场面又在极短的时间里成了一面倒的形势。   “春哥!窗户这守不住了!”   “操!”   杜春骂了句脏话,一咬牙,按了按肩膀上中枪的地方,觉得大概影响不到自己的动作,就准备攀过去先解决掉已经上了窗台的那几个人。   然而,还没等他过去,那几个人就全从窗台上掉了下来。   杜春愣了一瞬,紧跟着就看见顾云泽从窗台那出来了,猛跳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的人那十几个人也是一样的。   这些年顾云泽渐渐势大,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了。   但顾云泽不常动手,完全不代表她的身手就退步了——正相反,他们顾姐的身手,那是用一群人一群人练出来的,就是他们,也未必就能赶上的。   “顾姐!”   顾云泽从窗台上翻下来,身形轻巧,就像猫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你带他们进去保护阿叶,决不能让她受伤。”   杜春捂着肩膀,问:“那顾姐你怎么办啊?外面还有不少人呢!”   顾云泽眉头一皱,推开他,动作凌厉地闪身开枪,对面的一个人立刻应声而倒,再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全都进去保护她,这是命令!”   杜春扫了一圈四下围过来的人,计算了下人数,大概还有十几个。他们一众兄弟多少都受了伤,再外面反而是拖了顾姐的后腿。   倒不如进去保护那位,让顾姐没有后顾之忧。   定下思虑,杜春立刻干脆应声道:“是!”然后便向那十几号人一挥手,“都跟我进去保护叶小姐!”   “是!”   那群人也不再犹豫,全都跟着杜春进去了。   确实如杜春所想。   有人进去保护猗澜,她才可以彻底安心地对付外面的这群渣渣。   然而,屋里的猗澜并不能安心,完全不能。   猗澜拿着枪,一见有人进来,差点就开了枪了,幸好杜春身形壮的比较好认,这才逃过一劫。   “你们进来干什么?顾云泽呢?外面解决了吗?”   杜春低头,说:“顾姐让我们进来保护你。”   “保护我?你们全进来了?”   “是……”   猗澜手痒得想抠下去扳机。   “那你们就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万一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谁负责!”   怒着训完进来的这十几个人,猗澜拿着枪就要往外走。   杜春却向她面前一横,“叶小姐要去哪里?”   “我去找顾云泽!”   “叶小姐,您不能去,这是顾姐的吩咐!”   猗澜面无表情地举起枪,瞄准了杜春心脏的位置,冷声道:“让开。”   杜春很是硬汉:“这是顾姐的命令,我不能让您出去!叶小姐,抱歉。”   “哦,”猗澜收回枪,然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再问:“让不让?”   杜春:“……”   让。   顾姐跟这位,也算是真绝配了。   杜春心道:这可不是我不拦着她啊,是这位祖宗拿自己的命威胁我呢,我迫不得已啊!顾姐千万要明察秋毫啊!   于是,刚进来的十几号人,就又跟在猗澜身边出去了。   一进一出的,就跟玩似的呢。   他们一众人出去的时候,顾云泽也基本把外面的那些渣渣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三两只小耗子躲着没露出来头。   顾云泽正在填装弹夹,就有一只耗子,逮着了这时候,倏然冒出来头,就要向顾云泽开枪。   “砰——”   顾云泽猛一抬头,便就看见离自己不足十步远的一处拐角的地方有个人倒下去了。   杜春一众人:“……”这位祖宗好枪法啊!   可是,开枪这技能,好像是顾姐今早上才教给她的吧?   厉害了。   一学就会,会了就是神准。   猗澜没空接受杜春他们的崇拜,立刻就向顾云泽身边跑了过去,“阿泽!”   然而阿泽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不止脸色阴沉,眉心也拧的跟打结似的:“谁让你出来的?”   猗澜才不怕她的脸色。   自己怕自己,没有这个道理。   小跑到顾云泽身边,在她面前站定,脚尖一踮,伸出手去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带,很是稳准地就在她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眼睛对着眼睛,虽然是在一片黑里,但自己跟自己眼里的光芒却是这片黑怎么也不能遮掩住的。   “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2)   猗澜朝着自己甜甜地一撒娇, 希望自己能就让自己这么混过去的。   然而顾云泽受用之后, 却并不打算放这个水。   闲着的那只手在猗澜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顾云泽就贴着她的嘴唇, 带着些微警告的意思道:“等着结束了收拾你。”   猗澜眨眨眼,决定干脆地把情人的身份坐实了。   于是, 粉粉的舌尖就往外一探,软绵绵的搭在顾云泽微张的唇缝间, 在灵巧地轻轻一滑, 将顾云泽的嘴唇润湿。   顾云泽的眸色兀然一沉。   虽然现在不是很好的时间, 也不是在很好的地方,但送上门来的便宜, 却绝对没有不占了的道理。   杜春等人:“……”   这什么情况??   不是还在这交着火呢吗?怎么这两位祖宗就这么勾着搭着的就腻歪上了啊?都不看看是在哪儿呢就这么腻乎上了?   可真行啊。   没办法, 俩祖宗就要在这会儿子,就要在这儿腻乎,他们也只能认命地把不懂事儿的那些又跑来的人弄死了给这两位清清场。   还真是有点辛酸呢。   好在两人都不是很不讲道理不看场合的的, 只在一起腻乎了没一会儿就分开了。   只是她俩结束,这场夜袭也基本就算结束了。   杜春先前联系的那波人就是在扫尾的时候到的, 他们一到场, 局面便立刻重倒了回来。至于先前也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 一拨一拨都跟不要命似的冲着顾云泽来的那些人也都没这胆子再往这冲了。   那个被杜春叫过来帮忙的那位也是个女人,身高直逼一米九,把在场的彪形大汉们全都衬成了小鸟依人。   也就剩下个杜春,还能勉强撑得住场子。   那位将近一米九的女士是带着人从外合围的,把躲在外面的小耗子全都拿下了, 才过来问杜春道:“怎么回事啊?这些人都是哪里蹦出来的?”   杜春按着肩膀上的伤口,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疼痛感就会变得异常的明显了,龇牙咧嘴地道:“我也不知道,事前半点动静都没有,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得亏是兄弟们反应快的,不然今晚全得撂了。”   “顾姐人呢?”   “那,”杜春努努嘴,示意她向一边看,一见她想过去,立马喊住了,“哎哎岑靖你回来回来,别过去!千万别过去!”   岑靖顿住脚步,问:“怎么了?”   说着,她就向顾云泽的方向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顾云泽身边还多了个人,便皱着眉,问杜春道:“跟顾姐站在一起的那个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她?”   杜春摆摆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你别问了,反正是个祖宗,顾姐宠着呢。”   岑靖眉心的皱结还是没有散开,反而更深了点,继续追问道:“查过她是什么身份没有?”   “顾姐亲自查的,你就别瞎操心了。顾姐能把她留在身边,肯定是有顾姐的道理……哎,你别站着了,搭我把手,扶我一下呗。”   岑靖这才看见他肩上的伤,没多犹豫,就伸手扶住了他。   顾云泽先暂时地收拾了一下猗澜后,就牵着猗澜向他们这边过来了。   “杜春,你伤的怎么样?”   “没事儿,”杜春龇牙一笑,“就血流的多了点看着吓人,没真伤着。”   顾云泽略一点头,又看向岑靖,吩咐道:“岑靖,你带点人留在这处理一下现场,我先带杜春还有其他受伤的弟兄们去处理伤口。”   岑靖立即应下:“是。”   交代完,顾云泽便就带着猗澜先走了,杜春还有其他人都被岑靖带来的人扶着跟在后面。   她们俩坐在第一辆车上,其他的车子则跟在后面。   这处住所不安全了,就不能再住下去了。   不过顾云泽所有的也并不止这一处房子就是了。   这里不能住了,大不了就搬到别的地方去,这无所谓。不过,今晚这件事,却是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顾云泽握着猗澜的手有些发紧。   从前怎么都不在乎,但是现在不行了……   不管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不能轻易放开她的手——至少在自己找到她的秘密之前,她不会放手。   猗澜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低沉,便就把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叠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并没有言语,却神奇地起了效用。   顾云泽从上车起就绷得笔直的背稍稍放的松弛了一点,向后靠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然又是运筹帷幄的顾姐了。   捏捏猗澜的手心,顾云泽问:“我让你待在屋里,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要跑出来?嗯?”   猗澜礼尚往来地用指尖回勾勾她的手心,转移话题道:“嗯……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呀?”   然而顾云泽并不想让她转:“去哪里你不用操心,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说吧,我等着呢。”   猗澜错错牙,看来是非逼她用绝招了。   抓着椅背往前一倾,先警告给她们开车的那位:“不要往后看,听到什么都不许看,不然我就让你再也看不了了,听到了吗。”   开车的那位心里苦,忙忙点头,是是是。   本以为能给顾姐开车是天大的好事,还想着能在顾姐面前露露脸,然后就被顾姐提拔上去的,没想到脸还没露呢,就先收到了一通恐吓。   跟着,猗澜就动了。   自己跟自己的手还牵在一起,猗澜欠着身起来便侧身朝向了顾云泽,腿一抬,人就跨坐到了顾云泽的腿上去了。   抬起没跟顾云泽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去搂住她的后脖颈,猗澜就又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自己身上,小猫儿似的去拱了拱自己的脖子。   接着半点不含糊地撒娇道:“我错啦,等到家了就任由你收拾,好不好呀?”   “任由我收拾?”   “是呀,好不好?”   顾云泽也抬手,扶着猗澜的后脑勺,一下一下轻轻顺着,也真跟逗猫一样,“那我要先收点利息,行不行呢?”   猗澜答应的特别痛快:“当然可以……”   还有未尽的音节就已全都被缠上来的温柔卷了去,再浮不上来,只有细微微的水的啧啧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荡着。   前面开车的那位一心盯着前面,身体早已僵的跟什么似的了,心里一直在循环念叨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幸而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太远,车只开了二十来分钟便到了地方。   这点时间,并不够车后的两人做点什么更亲密的事情。   不过就算不能更进一步,猗澜下车的时候腿也是软着的,还得要靠在顾云泽的身上,才能不让自己跌了。   顾云泽搂住猗澜的腰,低着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我抱着你?”   猗澜声音软软地表示了拒绝:“不要,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安置呢,你只抱着我算怎么回事。”   嗯,可以说是非常的贤惠又明事理了。   顾云泽就在她的耳尖上亲了一下,“那你先坐会儿,等我安顿好他们就过来带你去睡觉。”   猗澜乖乖嗯了一声,在客厅的沙发上先坐了下来,等着顾云泽忙过来回来。   这一处的房子也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大,房间够多,留受伤的人在这里住下也完全没问题。   他们过来之前,岑靖就叫了医生在这儿等着了。   被叫过来的这位医生也算是熟人了,也是常帮着顾云泽他们做事的。   顾云泽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帮杜春取肩上的子||弹。   杜春也没先前那么硬汉了,麻醉该打打,只要能不疼就行了。跟着顾云泽混了这些年,早少了肉疼的时候,现在再一疼,还真有点受不住。   医生动作熟练,很快地就将子||弹取了出来,又把伤口处理好了,才去继续忙下一个人的。   顾云泽拍拍杜春,“还行吗?”   杜春憨笑:“没事儿,一点小伤,让顾姐担心了。”笑完了,又把脸色一正,很是严肃地道:“顾姐,今晚这事儿得查明白。多少年没人敢来送死了,今儿突然敢冒出来头,肯定还有后手,我们得小心防备。”   顾云泽淡淡地嗯了一声,倒没有他那么严肃,只说:“你在这好好养伤,伤好了再说其他的,我再去看看其他人。”   杜春一急,就要起来,没想到动作大了,扯到了伤口,痛嘶了声,他道:“顾姐,这事得早查!不然您和叶小姐的安全,实在是难以保证!”   “我知道。岑靖会查,你不用担心,暂时就先好好养伤吧。”   说完,顾云泽就出去了。   杜春按着伤口,脸上的表情有点狰狞,大概是因为痛的太厉害了。   去其他房间里看过伤号之后,顾云泽就重回到了客厅。   只是她回到客厅的时候,猗澜已经窝在沙发上歪着头睡着了。   身体蜷在一块儿,随着呼吸小小地上下起伏,就跟只软乎乎的小猫一样,可爱又怜人。   顾云泽的眼神顿时就软了下来,悄声地走过去,俯身将猗澜轻轻横抱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放得尽可能的温柔,横着猗澜的动作,就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猗澜靠在她的怀里,无意识地向着里侧拱了拱,仿佛这样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顾云泽就低着头,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柔的都能化成水了。   只可惜猗澜睡着了看不见。   不然她的疑问就全部都会找到答案的。   比如,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这个问题,如果猗澜睁开了眼,就会知道,她自己究竟有多喜欢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嗯。。。甜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看牙医了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3)   在这边住了几天, 什么也没再发生, 倒是很有点风平浪静的意思。   只是在那晚夜袭的后一天, 岑靖过来了一趟, 跟在她后面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儿,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长得倒是挺可爱。   猗澜刚送了一杯咖啡给顾云泽,从楼上下来,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能戳天的岑靖, 然后才看见的跟在岑靖腿边上的那小姑娘。   岑靖倒有礼貌了, 向猗澜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打完招呼后才问道:“顾姐她在书房里吗?”   猗澜嗯道:“在呢。”   “那我去找顾姐汇报点事情。”   “去吧。”   岑靖又一点头, 就从猗澜身边过去上了楼, 只是在错开两级台阶后,她又回了头,低下眼去看猗澜, 问道:“叶小姐以前是警||察吗?”   她本来就很高了,再加上两级台阶, 就更能用俯瞰的姿势看尽屋里的一切了。   这是这个姿势一摆出来, 怎么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猗澜倒无所谓, 把托盘夹住,随意回道:“好像是吧。”   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岑靖便点点头,没再说话,就上去了。   猗澜抠抠指甲缝, 虽然知道这个人就只是个路人角色,跟她还有她自己都没多大的关系,但心里怎么都感觉不是很爽。   “姐姐……”正好这时候那小姑娘过来了,伸着小胳膊拽了拽猗澜的衣角,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派纯真无邪。   猗澜把不爽放下,转身去看小姑娘,温声道:“怎么啦?”   小姑娘正是换牙的时候,说话还有点漏风的意思:“姐姐,你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吗?”   猗澜蹲下去,跟小姑娘平视,问:“嗯……你妈妈的名字叫什么呢?”   “我妈妈叫杨秀荣,”小姑娘一脸自豪地道:“我妈妈说啦,要是我以后走丢了,就去找警||察叔叔,把她的名字告诉警||察叔叔,这样她就能找到我啦!”   杨秀荣?   该不会是,杨嫂吧?   猗澜不确定,就去找了主神,问:“她妈妈是不是就是杨嫂啊?”   主神:“叮——是,但是她在昨晚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幸好被岑靖路过救起,现在应该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出了意外?她怎么会出意外的?”   杨嫂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妇人,总不该和谁结下仇的吧?   主神:“就是昨晚上去袭击你们的那群人,顺手就做出来的一场意外呗。”   猗澜皱皱眉,她没想到昨晚的事情还会牵扯到别人。   “姐姐?”   猗澜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没事。”   “那姐姐,你见过我妈妈吗?”   “当然,”猗澜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说:“你妈妈她……出去有事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陪你。这段时间,你要乖乖的,好吗?”   小女孩儿就看着猗澜的眼睛,问道:“姐姐,是真的吗?妈妈出去有事了,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陪我,是真的吗?”   猗澜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当然……”   得到答案,小女孩儿忽就甜甜地笑了,凑近了在猗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那种黏乎乎的声音,道:“谢谢姐姐!姐姐,我叫小希,你叫什么呀?”   “我……”   叫什么在舌尖上打转,猗澜还没想好先让哪一个蹦出来,后面就突然传来了顾云泽的声音:“她是你叶姐姐。小希,以后你住在这儿,要听你叶姐姐的话。”   小希看见顾云泽,立刻应下声:“知道啦,云姨!”   猗澜扭头去看从楼梯上下来的顾云泽,云姨?   顾云泽下来,向猗澜伸出手,猗澜也不别扭,径直便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顾云泽稍稍带了劲一拉,就把猗澜带到了自己怀里。   带进怀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去擦了擦猗澜脸上刚被小希亲过的地方。   猗澜:“……”   自己已经发展到连小孩子的醋都要吃了吗?   那看来还是她比较好一点。   至少她吃的醋还是成年人酿出来的。   小希就一脸很懂的表情站在一边,边悄悄向她们两人看,边在那偷偷笑嘻嘻的。   猗澜看见了,问:“小希,你在笑什么呀?”   小希就捂着嘴摇摇头,不说。   这边问不到答案,猗澜便就去问自己。   用手指轻戳戳顾云泽的腰眼,猗澜问道:“她笑什么呢?”   顾云泽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继续作乱,才给她解答道:“小希是觉得,我们站在一起很好看,所以她笑。”   猗澜半信半疑,向小希看过去,问:“小希,是真的吗?”   小希放下手,笑嘻嘻地点头,“是呀,云姨和叶姐姐站在一起很好看!比以前的那些姐姐要好看多啦!”   猗澜脸上笑着,手却捏上了顾云泽的腰,一边用力,一边笑眯眯地问:“以前的那些姐姐?小希,你告诉我,以前你云姨,有过多少个姐姐呀?”   顾云泽紧紧皱着眉头,只是这次没有再去抓猗澜的手,只是抿着嘴唇忍着。   小希倒是聪明,先向着猗澜看看,再又向着顾云泽看看,最后接收到顾云泽的视线,立刻就扁了扁嘴,水灵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说:“嗯……其实都是那些姐姐自己贴过来的呢,云姨从来都没有理过她们的……叶姐姐,你不要生云姨的气呀。”   猗澜手上没松开,但嘴角还是翘着的,“不会,我最喜欢你云姨了,怎么会生她的气呢,是吧?阿泽。”   顾云泽动了动颊肌,很是平静的开口应声:“是。”   真的有点疼……   但到底是在小孩子面前,还是不能做得太过的。   猗澜把托盘递给小希,“小希,能不能帮叶姐姐把这个送回去厨房呀?叶姐姐和你云姨有点事情要先解决一下。”   小希特懂事地点点头,伸手接过盘子,很小大人地说:“云姨和叶姐姐去干正事,不用管我的,我可以自己看动画片!”   猗澜很满意。   “小希乖,那我就先和你云姨去干正事了。”   干正事三个字被猗澜重读再重读。   小朋友听不出来就算了,顾云泽要是听不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嗯!”   小朋友被忽悠走了,猗澜也不掐着顾云泽的腰了,只是拿了手指,抵在她的腰眼上揉啊揉的,揉着还要微笑道:“云姨呀,我们去干点正事,好不好呀?”   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敏感点,猗澜没有一处是不知道的。   尤其腰眼这里。   手指不轻不重地抵在那儿揉着,酥酥麻麻的,还亏的是顾云泽定力超常,不然早就站不住了。   这样自己要再能忍下去,就真的不像是自己了。   顾云泽把猗澜作乱的那只手捉出来,然后略一弯身,打横一抄,便就把猗澜抱了起来。   猗澜无比顺手地就去圈住了自己的脖子,还要拿眼神去勾勾自己,明知故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顾云泽低下头在她唇角一啄,“你说的,干正事。”   说完,顾云泽便就这么抱着猗澜上了楼梯,去了卧房,准备把昨晚猗澜欠下的任由收拾的那笔账讨回来,然后讨账之余,再顺手做点什么正事。   她俩前脚刚进去了卧房,岑靖后脚就从书房出来了。   听着卧房那砰地一下关门声,岑靖眉心一蹙,脸色也算不上是好。   但顾云泽做事,从来也不需要经过他们这些人的同意,更不需要采纳他们的什么意见。   顾云泽说要做的事,从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直以来,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岑靖紧了紧拳头,最终也没做出来什么,只是沉着脸下楼去看了杜春,看过后便就直接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猗澜就跟着顾云泽一起住在这里。   白天顾云泽处理工作,猗澜就跟小希小朋友一起看看动画片;晚上两人则是一前一后很默契地回去卧室干正事,通过某项运动增进自己跟自己的交流。   这样的日子也过得是非常和谐了。   但她们这边和谐,警||局那边就不是很和谐了,一个比一个火气大,就差凑一块燃起来把警||局给烧了。   原正把顾云泽和猗澜遭遇夜袭那一晚的资料往会议桌上一甩,怒气冲天地道:“你们去现场都是干什么的?!纵火?煤气爆炸?意外?啊?!我看这他||妈明明就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持枪械斗案!!你们调查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说话啊!都哑巴了啊!”   底下围着会议桌坐的几个人大气不敢喘一声,就怕原正把火撒到自己这儿了。   原正控制着怒气,沉下声,问:“这次的报告是谁写的?”   右边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警||察举了手,“原局,是我写的。”   原正看向他,问:“你写的,好。我问你,纵火犯的动机是什么?他跟顾云泽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选择纵火?是为了报复顾云泽吗?那顾云泽对他做了什么?”   “回答我!”   那中年警||察笔直地站起来,利落地向原正行了个礼,大声报告道:“报告原局!没有抓到纵火犯!也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关于纵火人的痕迹!所以我们不能推断他和顾云泽的关系!报告完毕!”   “报告完毕?”原正把那几张纸往他脸上一扔,“你他||妈还有脸说报告完毕?看看你报告的都什么东西!这十几年的警||察全白干了你!”   被扔了纸的那个人忍了忍,没忍住,也起了脾气,道:“原局!您冲我发火算什么?我就跟您明说了,九月十三晚上的事儿,不是纵火也是纵火!不是煤气爆炸也是煤气爆炸!”   原正瞪眼:“你说什么?!”   那警||察站得笔直,声音也很是洪亮,道:“我们说了不算,上面的人说了才算!上面说这件事是什么性质,那它就是什么性质!”   “原局,您醒醒吧!”   原正顿时就怒了,挥了拳头就要对向那个警||察,那警||察也生生挨了他一拳没说话。其他人一看变成这样了也全都不能坐着了,赶紧起来架住了原正,好声好语地劝着他。   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跟上面人有了分歧,顾云泽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追查名单上的。   也就是原正,少年得意,一路青云直上,才能至今揣着这点热血正义。   于他们,这点正义,远不如平安生活来得重要。   他们跟在原正后面查顾云泽,也只是顺着原正而已。   毕竟在宣城,还没有谁,能真正动的了顾云泽。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4)   针对顾云泽的那个幕后人, 从那次夜袭之后, 就似再没了下文。   至少之后的一个月, 都再没有过动静了。   猗澜担心会有什么意外突然发生, 为了不让突然太突然,她还特地去重翻了一遍任务附件。   但翻完了之后, 猗澜就觉得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因为顾云泽身边,意外时时刻刻都在, 就从没有过安全的这么个说法。   她还真有点好奇了,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要挑这个世界的这么个角色来把这个世界搞塌了呢?   难道就是看中了顾云泽这个身份很容易搞出来意外吗?   那自己可真是有心了。   顾云泽把牛奶推给猗澜,见她像是在发呆, 便随口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猗澜被她一句话拽了回来, 端过牛奶喝了一口,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自己瞎想想。”   顾云泽对她这答案不置可否,只眉梢稍稍向上挑了下。   在她俩对面坐着的小希就向她俩偷瞄瞄, 然后继续低头吃早饭, 再乖乖地喝自己的那杯牛奶。   吃完早饭, 还像先前一样,顾云泽去书房,猗澜跟小希去蹲沙发看电视。   毕竟还在特殊时期,之前就连杨嫂都因为她自己而出了意外,小希也只好暂时向学校请了假, 待在这里以保证安全。   小姑娘个性开朗,且聪明又可爱,跟她待在一块儿,猗澜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跟着放松了不少。   顾云泽从书房出来,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的两人在沙发上玩闹,心坎微软。   岑靖跟在她后面,也看见了,皱眉提议道:“顾姐,是不是该把小希送去杨嫂身边?这里也不是万全之所,如果他们再来一次的话,小希的安全也很难保证。”   “不用,”顾云泽背在身后的手扣在一起,“阿叶一个人在这里无聊,我也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有小希陪着,会好得多。”   岑靖紧紧拳头,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晚上的夜袭来的太突然,突然地会让他们猝不及防,但其实顾云泽早就吩咐过她了。   顾云泽是早就知道会有那一晚的事的。   包括她去救下杨嫂,也全都在顾云泽的安排之中。   只是救杨嫂,她还能理解,但顾云泽又让她把小希带到这边来,她起初时很不能理解顾云泽的这个命令。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为什么要把她带过来这个并不算安全的地方?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全都是为了楼下的那个人。   只是为了不让那个人觉得在这里无聊,顾姐就把一直以来的不让小孩子搅和进他们的原则给破了。   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   她到底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顾姐对她事事体贴入微,甚至还自破了一向坚持的原则呢?   猗澜正跟小希趁着放广告的时间玩闹着呢,没想到向后一仰,就看了看在楼梯那儿的顾云泽在向着她看过来。   小希没看见,还要继续往猗澜身上扑。   猗澜赶紧坐起来拦住了她。   别别别,别闹了啊。   我自己吃起醋来可是不分男女老少的啊,小希,虽然你长得可爱,但是我自己看不到你啊。   我自己就只能看到我自己。   嗯,是这样的。   顾云泽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沙发这边,把已经装的很规矩的小希抱了起来,举得高高的,才道:“你叶姐姐是我的,下次跟她玩的时候,要注意一点,知道了吗?”   小姑娘被举高高吓得一动不敢动,“知道啦,云姨……”   猗澜还瘫在沙发上,只是伸了脚去勾了勾顾云泽的小腿,“你别吓唬小希了,快把她放下来吧。”   顾云泽笑了一下,边把小希放回到沙发上,边回道:“我可没有吓唬她,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不是吗。”   “是是是,”猗澜揽着她的脖颈,将她往自己带了带,亲了一下,问:“事情都忙完了吗?”   顾云泽回亲了一下,就侧身在她边上坐下了,握着她的手,“嗯,都差不多了。”   岑靖看过她们俩之间的互动后,才从楼上下来,向顾云泽一弯腰,道:“顾姐,那我就先走了。”   “好。”   小希趴在沙发上向岑靖摆了摆手,甜甜道:“岑姐姐再见!”   岑靖这才有了点笑意思,跟她回摆了摆手,“小希再见,”摆完了,手放下,视线再挪去猗澜的身上,“叶小姐也再见。”   猗澜忽然被点到名,还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才向岑靖挥挥手,“嗯,再见。”   岑靖微一颔首,便就转身走了。   猗澜看着她的背影,掐了下指尖,心里有点不舒服。   顾云泽捏捏她的小手指,靠近了低声询问道:“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吗?”   猗澜摇摇头,“没,就觉得……嗯,岑靖她跟在你身边多久了?”   “她跟着我……”顾云泽想了一下,回答道:“算到现在,大概也有八年的时间了。”   “八年啊……”   “嗯,怎么了?”   猗澜看了一眼趴着的小朋友,把话题岔开了,故意酸道:“时间可真长呀,不像我,才跟你在一起一个月。”   顾云泽倒是很喜欢她这个酸意思,“不是两个月了吗?”   猗澜白她一眼,道:“明知故问。今晚分房睡,我要跟小希睡一起。小希,叶姐姐今晚和你一起睡觉好不好呀?”   “好呀!”   “不好。”   小希扁扁嘴,不情不愿地修改答案:“叶姐姐,你还是跟云姨一起睡吧,小希一个人睡就好了……”   顾云泽揽住猗澜的肩膀,“听见了吗,小希不用你跟她一起。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我一起睡吧,而且,比起小希,明明是我更需要你。”   “我需要你,你也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声音放的低且温柔,再用自己本来的那张脸做出微微委屈的表情,眼睛里藏着的爱||欲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没人能招架得住。   自己第一个就不能。   于是猗澜一手去捂住小朋友的眼睛,一手勾住顾云泽的脖子,轻轻地吻在她的嘴唇上,“对,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你身边。”   只要我自己需要陪伴,我就一定会在自己的身边。   永不离开。   也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   自己离开了自己,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顾云泽向她贴得更近了点,以便加深这个吻,“记住你说的话,要算数。”   “一定算数。”   “对你,永远都会算数的。”   小希小朋友就很郁闷地被捂着眼睛,趴在一边等了五分多钟。   不过这郁闷也就一会儿,尤其是在得到自己能去看她妈妈的时候,就已经散的无影无踪了。   小朋友一脸欢乐,但又有点不敢相信,就反复地确认道:“云姨,我真的真的能去看我妈妈了吗?”   猗澜抚抚她头上翘起来小软毛,笑着反问道:“你云姨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没有,云姨从来不骗我的,”小朋友反应的很快,“那我是真的真的能去看我妈妈啦!真是太好啦!”   顾云泽把猗澜去摸小希的手拉回来,说:“小希,你先去把你最近画的画带上,还有和你叶姐姐一起做的手工也带着。等会到了,一起拿给你妈妈看看。”   “好!那云姨你一定要等我呀!叶姐姐,帮我看一下云姨,不要让她先走啦!”   猗澜就笑着向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快去吧。”   小朋友就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上楼去拿东西了,猗澜听着声音,扭头叮嘱道:“小希慢点!不要在楼梯上跑。”   “知道啦,叶姐姐!”   小朋友得了叮嘱,不跑了,改成扶着楼梯扶手一阶一阶地向上爬。   顾云泽就坐在猗澜身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怎么就不见你这么关心我呢?跟我就坐在一起,还三心二意的。”   猗澜:“……”   还能不能好了?   小朋友的这坛子醋自己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哦?   但想归是这么想,自己还是要好好哄一哄的。   “你跟小希不一样。”   “那我跟谁一样?”   “跟谁都不一样。”   “那我在你那,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是,独一无二。”   顾云泽终于不是不咸不淡的了,唇角往上一翘,笑的可高兴。   猗澜看着自己脸上的那弧度,就忍不住想亲一亲。   然后也真的没忍住,就亲了上去。   对别人永远很强的自制力,在自己这里,却永远都是零。   只要自己一笑,自己就没辙了。   真不好。   但猗澜一点也不想改。   小希小朋友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叶姐姐原本很白的脸上现在一片嫣红,嘴唇也变成了泛着水泽的那种红润润的,眼角眉梢全都带着点点的浅淡的红。   而她云姨也并没有好多少,最多也就是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   小希小朋友不明所以地歪歪头,但并没有想深究,因为她现在满心就想去见自己的妈妈。   “云姨,叶姐姐,我好啦,我们可以走啦!”   “嗯。”   顾云泽应了声先从沙发上起了来,再把猗澜拉起来,两人站在一起,手牵着手,小希小朋友就蹦蹦哒哒走在她们俩前面。   司机看见,莫名觉得有点像是一家三口。   “……”   嗯,可能是他眼睛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5)   猗澜跟顾云泽坐在后座, 小希小朋友则乖乖地坐在前面。   小朋友很识相, 只是自己抱着东西在前面自己开心, 并不去打扰后面坐着的那两位。   猗澜无聊地一根一根去掰开顾云泽的手指, 让她的手摊着向上,然后再把自己的手指挨个插||进去, 十根手指头紧紧交叉在一起了,两个人就同时把手握了起来。   这是自己跟自己。   顾云泽给杨嫂安排的是私人医院, 地理位置比较偏僻, 但相对的也更能能保证病人的隐私和安全问题。   小希小朋友很聪明, 认识医院两个字,一看见医院就立刻急了起来, 扒着车窗, 问猗澜道:“叶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呀?我们不是去看我妈妈的吗?”   猗澜不好答,就戳了戳顾云泽。   顾云泽握住她的手, 代替她回答道:“你妈妈就在医院里,她在出去的时候受了点小伤, 所以就住在医院了。”   小希一脸害怕, 追问道:“云姨, 我妈妈受了什么伤啊?很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一点小伤。”   “小伤……小伤为什么要住在医院里呢?”   “她怕你担心。”   小希抱着画,还是很害怕,又去向猗澜确认:“叶姐姐,我妈妈……是不是真的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猗澜也不能确定, 但都跟顾云泽扯上关系了,想来那群人下手也不会轻了。   “嗯……马上就到了,小希可以自己去跟妈妈确认一下呀。”   “马上就到了吗?”   “嗯。”   小希不问了,只是紧紧地扒着车窗向外看,希望能早一点看见自己的妈妈。   猗澜侧头用眼神问顾云泽,杨嫂是不是真的伤得很重啊?   顾云泽接收到了,但只是摇摇头。   猗澜知道了。   抠了一下指甲缝,把心里浮起来的那点奇异的兴奋再度压下去。   到医院里面,司机刚一把车停稳,小希就迫不及待地解了安全带推了车门跳了下去,但倒没有乱跑,只是在车旁乖乖站着,等猗澜和顾云泽一起。   两人下来在后面走着,小希小朋友就走在前面。   顾云泽指挥着方向,小希就迈着小短腿在前面探路,左拐右拐,再上电梯出电梯,又穿过走廊,这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妈妈!——”   小希就跟小鸟儿似的,张了翅膀就飞进了病房里,叫了两声妈妈,可是却没有收到回应。   飞到病房里的时候,小鸟不叫了。   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病床。   等猗澜和顾云泽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小希就抬起手,指着没有人的病床,问:“叶姐姐,我妈妈人呢?”   猗澜不知道,顾云泽却是知道的。   眉一皱,就像真的一样,转身就出去找了一直守在病房外面的人,然而守着病房的那两人却也不见了。   打电话给岑靖,打不通。   挂了再打去给杜春,还是不通。   顾云泽把通话键按掉,正想再拨出去的时候,就收到了一通来电,显示的是岑靖的号码。   看了一眼猗澜,顾云泽把电话接了起来,“在哪里?”   电话那头却不是岑靖,而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城西废工厂,半小时,你不来,他们全都死。”   “嘟嘟嘟——”   那头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猗澜看她沉着脸,拉住她的手轻晃了晃,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嗯,”顾云泽的脸色稍缓了缓,“我去找他们回来。你和小希,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不好,”猗澜断然拒绝,“我要跟你一起去。”   顾云泽也拒绝:“乖,听话,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没事的,我去去就回,很快就回来见你。”   猗澜仍然对她的拒绝表示拒绝。   就在她们两人对于拒绝的问题争不出来胜负的时候,巧的不能再巧,原正拐了个弯,也走到了这条走廊上。   原正一看见猗澜,颓废无光的眼睛就突然一亮,向着她们这里就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叫:“叶叶!”   顿时就把一走廊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包括猗澜和顾云泽的。   “叶叶……你,你怎么……”原正话说了一半,才终于注意到猗澜边上还站着一个顾云泽——自己一直以来的调查对象,于是便把脸一沉,伸出手抓住猗澜的胳膊一拽,就把猗澜拉了过来,“叶叶,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猗澜眨眨眼,“我一直都是和阿泽在一起的啊。”   顾云泽将手负去身后,“原警官在这就好。那就麻烦原警官了,帮我暂时照顾一下阿叶,还有小希。”   “帮你?”原正冷冷一哼,“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帮你?”   顾云泽对他的冷脸只当没看见,“你会帮的。阿叶,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猗澜:“不好,我要跟你去。”   原正听不懂她们俩的对话,“叶叶,你在和她说什么呢?你要跟她去哪儿啊?”   猗澜摇摇头,“和你没有关系,我去跟她说。”   说着,猗澜就推开了原正一直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向顾云泽走了过去,一脸固执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顾云泽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将自己的额头和她的抵在一起,“真的就这么想在我身边吗?”   “真的。”   顾云泽应了一声好,俯下去亲在猗澜的唇角上,说:“阿叶,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在我的心上……”   说完,顾云泽直起身,将猗澜向原正的方向一推,“帮我看好她。”   这一推猝不及防,猗澜都没来得及防备。   “顾云泽!”   顾云泽只当自己聋了,什么都听不见,快步向楼下走去。   猗澜要去追自己,原正却拦住了,不许她走,“叶叶,叶廉!你醒醒!你看清楚她到底是谁!她是顾云泽!”   “我知道!”   “那你再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猗澜平复了一下,掐着指尖,把重浮起来的那点兴奋感又压了回去。   原正却是满脸受伤,毕竟刚在职场上受到打击,现在又在情场上被当面打了一棒,双重重击之下,实在是很难不受伤的,“叶叶,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不是顾云泽。”   “两个月了,我每天都在为你担心,你呢?你有过一分一秒想过我吗?”   猗澜很诚实:“没有。”   如果是之前的叶廉的话,可能还真的想过那么一分一秒,但也不会太多。可是那个叶廉已经不在了,现在在这里的是她。   她能看见的,能想到的,全都只有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原正没想到猗澜会说的这么直截了当,原本就很受伤的脸上这时更是一脸灰败,就像是再没有了生趣。   手从猗澜的胳膊上滑下来,又去掏|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猗澜。   “这是你的,拿着吧。以后,就算再要保管,也不会是我了。”   猗澜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确认了,就是刚来的时候,她自己试探她自己的时候,被她扔掉的那把袖珍枪。   “谢谢。”   “不用。”   小希抱着画还沉浸在妈妈不见了里的悲伤中,小小的人就站在病房门口,呆呆地看着空空的病床。   猗澜把枪收了起来,过去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小希,姐姐和云姨去接你妈妈回来,你就和这位原叔叔一起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听见妈妈能回来,小希立刻回过来了神,“叶姐姐,你们真的能把妈妈接回来吗?”   “当然,”猗澜微笑,“原叔叔是警||察,所以小希不用怕,只要等我们回来就好了,知道了吗?”   小希拼命点头,“嗯!我会乖乖地在这等妈妈,还有姐姐和云姨你们回来的!”   “好。”   猗澜站起身,向原正微一点头,“麻烦了。”   原正只摇摇头,没说话。   猗澜也不在意这个,她只想立刻去找到自己,然后跟自己玩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场游戏。   从一开始,顾云泽就在跟她玩一个游戏。   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做,我预想了一个关于你的答案,但我还不能完全确认,所以我还要你来帮我最后一个忙。   名字很长,但她很喜欢。   自第一眼见到起,顾云泽就无时无刻不在为她设局,而她就顺着她自己,一个一个地都往下跳了。   她自己想知道答案,她也想告诉自己答案。   两下都有意向完成的事情,没必要还拧着不配合。   如果不是有主神的限制在那里,猗澜会更倾向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谜底亮给她自己看了算事。   但现在也不错,自己一步一步地,也算是快要找到了。   城西废工厂。   顾云泽到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一圈的枪,然后才是从一圈枪后面露出来的袁四。   “哟,顾姐啊,等您好久了,您可终于来了啊。”   顾云泽一脸淡然,“你想要什么?”   袁四则是一脸为难,道:“顾姐您这可就误会我了,我哪儿敢向您要什么啊,都是上面人的意思,不然我也不敢请您啊。”   “他们在哪里?”   “就在里面,顾姐您请——”   顾云泽瞥了他一眼,面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的,还是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也确实如此。   她从以前到现在,唯一不能控制在掌握中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一个,可能是她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将近终章~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16)   城西废工厂。   猗澜从兜里翻了几张整钞递给出租车的司机, “不用找啦, 谢谢呀!”   司机接过钱, 一看, 忙说不行,“你这给太多了, 你再拿三张回去吧……”   话没说完,再等扭头向后看, 后座的猗澜已经不见了。   摇摇头, 司机心叹, 这年头的有钱人出手可真是阔绰啊……   把几张钱收好,司机就把车调了个方向, 停在路边等着了。   就算是从城东开到城西, 猗澜刚给他的那钱都够开来回好几趟的了,虽然这司机也不知道猗澜一个人跑这么远,来这么一间废工厂干什么, 但还是想着等等,等会儿再把人载回去, 到底这里也不好打车。   猗澜快步地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小跑, 边跑边喊自己道:“顾云泽!顾云泽——”   她的声音就在废弃的空荡荡的工厂里来回飘荡着, 然后慢慢减弱,最终消失在穿来这里的风中。   “阿泽!——”   猗澜四下寻找探看,想找到自己究竟藏在哪个角落里,但自己始终不出声,就像自己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背后。   永远无法找到, 可又确实一直都在。   “顾云泽!”   废工厂里每一处都回荡着这三个字,顾云泽,顾云泽……   回荡着,回荡着,就是收不到想要的回应。   猗澜在厂子正中央的地方站定,转了一圈又一圈,脚下的步子都有点乱了。   掐着指尖,猗澜把主神扯了出来,问:“我自己人呢?在哪里?”   主神:“叮——就在这里。”   猗澜敛着眉,“那我为什么找不到?”   主神:“叮——请抬头。”   猗澜立刻依言照做,仰头向上,果然看见了自己,不止是自己,还有杜春,岑靖,以及从医院里消失的杨嫂,全都在那里。   “行,你休眠吧。”   主神:“……”   真的是很可以啊,你这个用完就丢的态度,真的,非常可以啊。   猗澜压根就没空理主神丰富的内心戏,她现在正沉浸在这一场自己和自己的游戏里无法自拔呢。   看来,自己为了验证答案是否正确,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那自己,到底是要帮自己一把呢,还是等着自己把前面的铺陈全都走完,再给她最后的结果呢?   猗澜正在想着,一群人便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围成圈后,那个迎着顾云泽进废工厂的袁四才又冒了出来,对着猗澜哈腰笑道:“哎哟,您就是叶廉,叶警||官吧?”   猗澜把手搭在枪上,微微皱了下眉,看向袁四,问:“你是谁?”   袁四举起手,“我啊 ,我绝对是守法公民啊!叶警||官您可要明察啊,我从不跟你们挑事儿的,挑事儿的是我们顾姐,那,我们顾姐就在那儿呢。”   猗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自己被绳子捆住,束在一个十字架一样的木条上,眼睛是闭着的,似乎是昏迷了。   岑靖和杜春他们也全都是这么个状态。   抠了一下指甲缝,猗澜控制着自己平静下来,冷静地开口,问道:“你是守法公民,守法的公民,有私自把别人看管软禁起来的吗?”   袁四又麻溜地竖了三手指头,“没有!绝对没有啊!所以叶警||官,顾姐,还有其他的那些人,都不是我绑的 ,跟我没关系啊……”   猗澜溜了一眼围了她一圈的枪,“那你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的枪?”   袁四嘿然一笑,“绝对是从正当渠道来的,叶警||官您这个可以绝对放心。哎哎,你们,你们都把枪放下!拿枪对着人叶警||官算怎么回事儿,要是枪走火出了事,叶先生准饶不了你们!”   “叶先生?”   “哦哦,叶警||官您不知道?叶先生,就是您父亲啊。”   “你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叶警||官,我们都是托着您父亲,才能活到今天的。所以啊,我们都特别感谢您的父亲,啊,也就是叶先生。”   猗澜不是很想演,但是看在自己这么辛苦布局的份上,还是决定配合一下。   手开始不能自控地颤抖起来,连带着颜色苍白的嘴唇也一起颤了起来:“你……你说谎,我父亲……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他绝对不会的……”   袁四手里拿着枪,用枪口去蹭了蹭头皮,咂了咂嘴,说:“哎这个,叶警||官,您们父女间的事儿,我一个替叶先生跑腿办事儿的也不好插嘴。但是,但是呢,叶先生的意思,是不能再留顾姐了。”   “我我知道,您和顾姐在一起俩月,啊,多少都有点感情了是吧?但……您今儿只能看着了。不好意思啊。”   第一步颤完了,猗澜进入第二步,动作快到看不清地就掏了枪出来,对着袁四的脑门儿,威胁道:“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嗯,这样的举动表现出来,可以说是非常的像叶廉该有的反应了吧。   大概会给自己的判断添上不少的难度。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卖力地投入了那么多,那她小小地投进来的这么一点,也实在算不上什么。   猗澜一拿枪,刚被袁四喝着收回去的枪又重新端了起来,直对着她。   袁四举着双手,又喝道:“干什么干什么呢!谁让你们拿枪对着叶警||官了?!都都都给老子放下来!”   那些人互相看看,再看看袁四,还是把枪放下了。   猗澜又情绪很激动地把那两句话重复了一遍,声音都吼的有点哑了,听着就有几分快要发狂的感觉。   挺好,感觉很到位。   袁四舔舔嘴皮子,又咽咽口水,还真有几分紧张,“叶,叶警||官,您别激动啊,叶先生他今天不来。他在家呢,您要见他的话,直接回家就行了,真的。”   “那他为什么要让你杀顾云泽?!”   “为什么……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顾姐不跟我们再一起做生意了吧。叶警||官您也是知道的,顾姐在咱们宣城,那可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所以啊,如果顾姐不跟我们一起做生意了,那我们的生意基本上就是断了。”   “生意断了就没钱,我们穷怕了,叶先生富惯了,都受不了没钱的日子。所以呢,就只能委屈顾姐了。”   猗澜:“……”   嗯,突然就感觉没什么意思了呢。   叹了口气,把枪一收,猗澜说:“算了,你去,把你们顾姐放下来吧,我演不下去了。”   袁四被猗澜突然说出来的这话一噎,“呃……叶警||官,您……您说什么?”   “行了别演了,”猗澜晃晃手里的枪,“你都说了,在宣城,根本就没人动的了顾云泽。只要顾云泽说一,就再没个人敢说二的。”   “而且……算了,你先去把你们顾姐放下来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袁四抬头看看,咂咂嘴,好吧。   一挥手,带着先前总爱拿枪围着猗澜的那几人就上去给松绑了。   但需要松绑的人里并不包括顾云泽,因为她一开始就没在那上头,在那儿的,只是一个披了她的脸的,身形又差不多的人而已。   所以,顾云泽就在猗澜说了有话要跟她说的时候,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淡然问道:“阿叶,你要跟我说什么?”   猗澜一听见自己声音,回身冲着自己的地方就开了一枪。   “砰!——”   顾云泽要上前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脚前不足三十厘米的那个弹坑,又抬起了头,还是一脸淡定:“阿叶,你要跟我说什么?”   猗澜面无表情地举起来枪,不对着她自己,也是对着她自己,问:“我可以为你去死,你能为我做什么?”   顾云泽向前,踏过那个弹坑,“我也可以为你去死。”   “如果我不要你死呢,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你,为我活着,你能做到吗?”   “不能。”   “为什么?”   顾云泽已经站到了猗澜的面前,唇边浅浅地漾起来一个笑,她说:“没有了自己的自己,是不能活着的。”   猗澜也笑了,只是笑里总带着什么其他意味,就连顾云泽都看不明白。   “主神,夏夏——她怎么样了?”   “叮——在你完成任务之后,凌夏就满世界地找你。在确认了再也不可能找到你之后,就回到了你们在西部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出租屋,选择了自行结束。”   猗澜听完,就笑了一下。   所以啊,这个世界的任务,根本就是上个世界问题的答案。   她一直忍着没有问,终于等到了顾云泽来给出来答案,结果这个答案,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我能为自己而死,也能为自己而活。   但是,只有自己还活着,自己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   如果没有自己,就没有自己。   就是这样。   猗澜垂下手,无力地倒向自己,“抱着我。”   “嗯。”   顾云泽依言把猗澜抱住,抱得紧紧的,就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从此再不分开,永为一体。   ……   很多年之后,在一个下雨天,一座坟墓前,站着一个撑着伞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把带来的两束花放在墓前,自己蹲下来,拿了帕子给坟墓上的那张照片擦去雨水。   “云姨,叶姐姐,我来看你们啦。”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实在舍不得虐自己QAQ) 总觉得这个标题不太好,嗯回头再改改吧~ 啾啾啾明天下个世界见~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1)   猗澜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觉得有点憋的慌了。   等着意识渐渐汇拢, 能对周围的环境做出更准确的判断的时候, 猗澜就知道了, 她这不是有点,而是很憋的慌, 都快要憋死了。   然后同时的,也就知道自己这是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呢。   小水泡从嘴边一连串出去, 发出噗噜噜的声音。   手脚没有边际地瞎扑腾了一通, 才碰到了什么冰凉又滑溜溜的底壁, 把自己从水里撑了起来。   但还没撑过三秒,手底下就又一滑, 人又栽进了水里去了。   手乱挥着抓到了什么边, 才把自己从没着没落的状态里解救了出去,而一出了水里,猗澜立刻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简直都要把肺咳出来了。   主神就是挑的这么个时候, 风风凉凉地出来说:“咳出来也无所谓啦,反正你又不靠那个活, 出来就出来呗。”   猗澜:“……”什么意思啊?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类, 已经发展到不靠肺都可以活着了吗?   主神又说了:“谁告诉你你还是人啦?”   猗澜:“……”   难道我连人都不是了吗?   主神冷笑了一声, 你晾着我晾了三四十年,完全置任务进度于不顾,还每天都和自己各种秀。   要是再让你当人,那简直就是对不起我自己。   猗澜咳嗽了一阵,终于缓了些。   “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 就这样公报私仇啊?”   主神:“谁说我公报私仇了?我明明还满足了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猗澜直觉不妙:“我什么愿望啊?”   主神很开心:“当然是那个,你想试试你自己变丑了,你自己是不是就认不出来并且还会嫌弃你的愿望呀!”   猗澜:“……”   果然。   这个愿望完成的可以说是相当的有恶意了。   沉默了一阵,猗澜鼓起勇气,问:“那你说吧,我现在丑成什么样子了?”   主神不说,它要让猗澜自己感受:“你先从浴缸里起来,浴缸对面就有一个超大的全身镜,你自己看呗。”   猗澜不想起来。   也完全不想去看。   反正她好像也感觉不到温度……慢着,感觉不到温度?   猗澜伸手摸摸浴缸的壁,再去摸摸浴缸里的水,最后又摸了摸自己的皮肤。   摸完了,猗澜想,完了,还真的感觉不到温度了。   又不是人了,又不靠肺活着了,还感觉不到温度,再加一条丑的自己都不想认……   所以,自己到底是变成了什么东西?   但是直接看镜子的话,冲击力又太大,难保自己会受到各种意义上的打击……   想了想,猗澜就靠着浴缸一头坐了起来,用手掬了一捧水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水里映出来一张小巧巧的脸,轮廓还不错,就是内容……有点糟心。   等着猗澜看过了,手里掬着的那捧水也基本就流光了。   主神幸灾乐祸:“怎么样,还满意吗?”   猗澜掐掐指尖,抑制住想砸了主神的冲动,“嗯……满意,很满意。就是我这张脸,还能更丑一点吗?”   主神:“能啊,当然能啊!”   猗澜:“……你想的可真周到啊。”   主神:“不要客气,而且我偷偷地告诉你哦,如果你丑到一定程度的话,是会死的哦。”   猗澜:“丑死的?”   主神:“也差不多吧。”   猗澜叹了口气,就从浴缸里出来了,往全身镜前一站,全方位地了解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到底已经丑到了哪一个程度。   了解完了,猗澜抠抠指甲缝,觉得自己大概是离死不远了。   但连自己一眼都还没有见到啊。   就这么死了也太不好了吧?   于是,猗澜决定先抢救一下自己,再去见自己。   戳了主神,猗澜问:“说吧,我要干点什么,才能让自己见到自己的时候,稍微好看那么一点?”   主神:“叮——附件已开放,自己去看。”   猗澜:“……”   行吧,自己看就自己看吧,又不是没看过。   但既然都自己看了,也就不着急了。   猗澜四处看看,找了一条雪白的大毛巾,把自己一裹,就推门出去了。   跟这张脸的内容非常不搭调的,屋里的陈设十分精致奢华,每一处的细节都透露着什么叫矜贵。   不过猗澜现在倒不很在乎这个。   找到床,往床上一坐,再找个舒舒服服地角度往下一瘫,才去打开附件资料慢慢地看了起来。   附件上很详细地介绍了她现在的这个身份。   名字有两个,一中一外,中文的名字叫做柏溪,听上去也就一般般;但西文的名字就比较不一般了:伊莎蓓尔·斯图亚特。   嗯,比较长。   为什么有两个名字,还是中西不同的呢?   因为她就是中西结合的产物啊。   一只东方的吸血鬼,遇到了一只西方的吸血鬼,两只都很风流的鬼就这么一看就看对了眼,一睡就睡上了床,睡完了那一觉后就各自分开了。   然后西方的那只鬼在外面又浪|荡了两三个月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家,就回家去了。   就在家里住了几天之后,西方鬼突然就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在生下来和不生下来之间,想了再想,西方鬼还是决定体验一下生产的神奇过程。   于是,西方鬼就礼节性地去信问了一下东方鬼,对于他们的这个结合物的名字有没有什么想法。   东方鬼很快就给了西方鬼回信,说中文名字就叫柏溪,西文名字有没有叫什么,都随便西方鬼。   西方鬼表示好的,就给他们的这个结合物起了伊莎蓓尔·斯图亚特——这个不一般的长名字。   在经历过漫长的待产期之后,西方鬼终于把她这个中西结合物给生了出来。   西方鬼生完了后,只看了一眼这个皱巴巴的结合物,就不是很开心,也不是很高兴再继续体验养孩子的过程了。   就很自然地,很顺手地把这个结合物塞给了自己的一个人类朋友。   西方鬼的这个人类朋友呢,对吸血鬼有种很特别的感兴趣,但就是一直苦于吸血鬼们行踪不定,很难认识并且交上朋友。   所以这个人类朋友呢,在一听说自己能养个吸血鬼婴儿的时候,就非常兴奋地答应了西方鬼。   嗯……这个西方鬼的人类朋友,也就是她自己了。   猗澜总忍不住想叹一声:果然自己在摧毁任务世界之前的必要工作之一,就是哪里危险我在哪吗?   把附件资料继续向下拉,猗澜又感受了一次来自主神的恶意。   一整竖排的照片,全都是柏溪,同一个轮廓,不同的内容,内容的分数也是时高时低,可以说是非常的飘忽不定了。   然而,柏溪就用着这样有飘忽不定的内容的脸,竟然还搞了一份非常需要确定且高分的内容的工作——演员。   猗澜:“……”   主神一定是在逗我吧?   演员?   演戏吗?还真是特别又新鲜的体验呢。   主神忽然出现:“完全没有。这是柏溪自己的选择,绝对与我无关。”   猗澜抠抠指甲缝,问:“那我能把这份工作辞了吗?”   主神说:“不能。”   猗澜问:“为什么?”   主神说:“因为你自己和你自己都要靠你的这份工作吃饭呀。你辞掉了,是准备好了和你自己一起去吃空气了吗?”   猗澜不信,问:“那我自己就没有工作吗?”   主神说:“有呀,你的经纪人。”   猗澜:“……”   算了,她还是先把附件资料看完吧。   猗澜刚准备继续向下划拉,就听见了有人在敲她的房门,动作一顿,她出声问:“谁?”   门外的人也一顿,过了几秒后才回答道:“我。”   我?   是我自己吗?   刚刚看过的资料里好像有提到一点,自己现在就是跟自己住在一起的,还是一层楼,就是在楼梯的东西两边。   距离可近了。   猗澜把大毛巾裹了裹,下了床过去给自己开了门。   “有事吗?”   “嗯,来跟你说一下明……”话说一半,门外人的声音在扫见猗澜的脸的时候就停住了,眉头一皱,很不满意,“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猗澜:“……”   主神极其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并发出了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哈哈哈哈。”   猗澜扯扯嘴角:“闭嘴。”   主神不闭:“又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啊。”   猗澜说:“所以我才让你闭嘴。”   她又不能冲着自己发火说闭嘴。   主神很憋屈地去休眠了。   然后,猗澜就仰起头去看自己,果然,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但还没看几秒钟呢,自己就伸了只手过来把自己的头压了回去,让自己脸朝着地。   同时,自己嫌弃地说道:“不要对着我,我刚喝过牛奶。”   猗澜想,完啦。   自己跟自己再也产生不了爱的火花啦。 作者有话要说:  怕不是要写成搞笑文了。。。。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2)   附件资料里, 也介绍另外一个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资料上写, 在这个世界的自己, 维棠, 除了是那只西方鬼的朋友,还是柏溪的经纪人之外, 还有一个极其神秘的职业——当然,是不赚钱的。   不然主神也不会说, 她们一人一鬼住在一起, 结果还要靠她一个有一张内容飘忽不定的脸的鬼的工作来吃饭了。   而就是这份极其神秘的职业, 才让她们随时可能有去吃空气的危险。   那这份工作到底是什么呢?   附件资料上没说。   问主神,主神也不说。   猗澜掐掐指尖, 决定自己找答案。   维棠把猗澜的脸按下去, 才继续说自己要说的话:“我是来告诉你,明天下午你要去给一个杂志拍封面。”   “所以,在明天下午之前, 你要把你的这张脸,给我恢复到最好看的状态, 听到了没有?”   猗澜被迫低着头, 声音从下面传到上面:“怎么……恢复?”   维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撤回自己压着猗澜的手,说:“东西都在冰柜最上面的那层,自己去拿了喝。”   头得了自由,猗澜就把头抬了起来,看着自己:“哦。”   维棠被她盯着看, 眉心一皱,问:“你看我干什么?还不快自己去拿了喝,等着我喂你吗。”   猗澜点点头:“嗯。”   维棠扯了嘴角冷然一笑,“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呢。”   猗澜:“……”   真的完了。   现在撒娇也完全行不通了啊。   抠抠指甲缝,猗澜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照着自己的话,去把柏溪的这张脸变回到最好看时候吧。   等到变回去之后……再试试?   那也得先变回去呀。   叹了口气,不跟自己拧巴着了。   猗澜准备去找冰柜,裹着大毛巾往外踏了一步,又收了回来,仰起头去问自己:“冰柜在哪里呀?”   维棠又是冷冷一笑,看了一眼猗澜的脸,十分嫌弃道:“你是因为脸变丑了,所以连带着脑子也变坏了吗?在楼下厨房里,快点去。”   猗澜:“……”   所以说,柏溪之前到底是怎么做,才能在自己的手底下活到这么大的?   像自己这种无时不刻不在嫌弃和打击的态度,柏溪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很敏感纤细又脆弱的青春期的呢?   反正她是有点想去死了再来一次了。   维棠日常打击过柏溪后,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要亲自去监督猗澜喝东西的意思。   猗澜就看着自己走到楼梯东边的那间屋,进去,把门一撞,声音很大。   嗯……自己还是先去把脸变好看一点,再和自己交流吧。   把大毛巾裹得更紧了点,猗澜走到楼梯口,一步一步地下了楼梯。整个过程中,她的脚步都是放到轻的不能再轻的。   生怕把自己再惊动起来。   摸到厨房,猗澜进去找到冰柜,仰头看了看自己说的最上面的那一层,伸手去够,够,够……   够不到。   柏溪这个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歹也是东西方吸血鬼混血生出来的吸血鬼啊!就算是有一张内容飘忽不定的脸,但是怎么也该长得高高挑挑的吧?   这么矮矮小小的一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   难道这些年自己都在虐待柏溪,所以才导致了柏溪长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吗?   最近没事可做的主神比较闲,就又风风凉凉的出来了:“长不高而已,你一个吸血鬼连血都没得吸,还要那只有装饰作用的身高干什么。”   猗澜:“……你不是休眠去了吗?”   主神闲的数据都要散了,但是这个还不能跟猗澜说,只好瞎编一个借口:“我还是觉得你的任务比较重要,所以就放弃了休眠,特地过来帮你,你高不高兴啊?”   猗澜掐着指尖,努力保持微笑:“高兴……我的任务是什么?”   主神说:“你这个世界的任务真的是特别简单——只要你做一件事,就可以圆满地回收你自己了哦。”   猗澜扭头找椅子,并不相信:“又要我做什么事情?”   主神说:“就是吸一口你自己的血啦。超级简单的一件事,对不对?”   猗澜找到了一把比较合适的椅子,一手拽着大毛巾把自己裹好,一手拉着椅背把椅子拖到冰柜前面。   听见主神说出来这件事情的时候,猗澜刚爬上去椅子,扶着柜门的手一顿,问:“真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附加条件了吗?”   主神开心地说:“当然有啦!”   猗澜完全不想说话。   就一边伸出手去够自己说的在最顶层的那东西,一边等着主神自己把附加条件说出来。   加上椅子,猗澜就可以很轻松地够到冰柜的顶了。   把最上面那层的抽屉一拉开,一排一排摆得整整齐齐的小杯红色液体就出现在了猗澜的眼前。   同时,主神说:“只能是在你自己心甘情愿的状态下,你才能吸一口她身上最新鲜最甜美的血,这样任务就能完成啦。”   猗澜:“……”   果然是这样。   自己要让自己对自己心甘情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猗澜要让维棠对柏溪心甘情愿,真的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啊。   主神闲闲道:“那又有什么问题?反正现在柏溪是你,维棠还是你,都是你自己。你不是最喜欢跟自己玩的吗,一起玩玩说不定你自己就心甘情愿咯。”   猗澜就当没听见主神说话,径直去端了一小杯往上腾着冷雾的红色液体,闻了一下,并没有血腥的味道,“这是什么?”   主神闲的连这个问题也回答了:“人造血啊。”   “人造血?”   “对啊,很贵的,你一半的收入都用来买这个啦。”   猗澜端着小杯子左看右看,一脸费解,“可是我不是吸血鬼吗?吸血鬼还可以喝人造血的吗?不会喝出问题?”   主神说:“如果问题是喝的话,你可以拿一根吸管吸。如果问题是你又丑又矮的话,那就是真的有问题啦。”   猗澜:“……”   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主神最近好像变得很喜欢用啦和呀了?   一仰头,猗澜就把小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全喝了。   可以说是一只非常豪迈的吸血鬼了吧,大概。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在某一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嗯。。。。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3)   干了一杯人造血, 猗澜就默默地上了楼回了房。   一直裹着一条大毛巾也不方便活动, 猗澜就从墙边的衣柜里翻了一条白色丝质的睡裙出来, 拿了毛巾, 往身上一套,套完就爬上床去准备睡觉了。   但是躺下来之后刚闭上眼睛, 猗澜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现在的她自己,还需要睡觉吗?   闲不住的主神跑出来给她答疑:“不需要啊, 你都是鬼了, 还要睡觉干什么?”   有道理。   猗澜爬起来, 靠着床头坐着,茫然了一会儿后, 视线就落到了床头那儿的电视上。   盯着电视看了几分钟, 猗澜从床上爬下去,走到了电视那里。   电视前面有条毯子,猗澜就势坐上去, 顺手捞起来被仍在毯子上的遥控器。   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和上个世界差不了多少,所以这些东西也都是差不多的构造。   而在上个世界的时候, 她跟小希小朋友经常蹲在一起看电视, 所以现在用起来也是很顺手的。猗澜随便按了两个键, 就成功地把电视打开了。   巧的很,电视里正在放广告。   更巧的是,代言广告的这个人是柏溪,也就是现在的她。   猗澜看着广告:“……”   广告里的柏溪美颜无敌,微微地一笑, 就是超级甜心。然后甜心的手里托着一个品牌的巧克力,伸出来一小截粉粉的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一下,说:“吃甜心巧克力,你也会很甜。”   猗澜:“……”   广告里的柏溪继续说:“和我一起吃甜心巧克力吧!”   声音甜丝丝的简直能听出来粉红色的波浪号。   猗澜掐着指尖,好容易鼓起勇气,试着开口说了几个字,但一听见了自己发出来的声音之后,她就立刻乖乖地闭上嘴不说了。   实在是难以接受——原来那么甜甜蜜蜜的声音,竟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又粗又哑又难听的声音了。   难道柏溪身上每一个零件的状态,都是跟着她那张脸上的内容的变化,再一起发生变化的吗??   所以说身高什么的其实也是可以一起变的吗?   主神:“你想多了,你的矮是不会变的。”   猗澜:“……不是我的矮。”   主神摊摊手:你说不是就不是咯。   撇开这个问题,猗澜找了一个更重要一点的问题。   伸手指着电视里的柏溪,猗澜问主神:“明明柏溪也有很好看的时候啊,为什么我自己就完全不喜欢柏溪呢?”   不喜欢也就算了,态度还那么差。   差到一副恨不得离自己千里万里远的样子,就更别说还会有什么探究一下,现在在这张皮下面的到底是谁的想法了。   主神继续风凉:“当然是因为你不好看啊。”   猗澜:“这又不是我!”   主神反问:“这怎么不是你了?难道你现在不丑吗?”   猗澜掐了一下指尖,坚决否认:“……反正,反正这就不是我。”   主神无话可说,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否认了之后,猗澜就又把话题给再拉了回去,问道:“所以说,为什么我自己会对在那么好看的时候的柏溪都完全不喜欢呢?”   主神道:“问你自己呗。”   猗澜想了一下,问我自己吗?   问自己的话,那我自己不喜欢从前的柏溪的理由,大概也就只有两个吧——   第一,我自己只喜欢我自己。   第二,柏溪最不好看的时候实在是太不好看了。   所以就算是柏溪干了一冰柜的人造血,变得无敌好看了,但自己对着柏溪的时候,能记得的,也还是柏溪最不好看的时候的那张脸。   不好看的让自己不能不印象深刻。   也让自己完全不能在柏溪变得好看了之后,就忘记不好看的那张脸。   嗯,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没办法啊,谁让自己是自己呢。   所以就算自己再挑剔,也全都是自己的原因,怎么也不能怪到另外的那个自己的身上去啊。   猗澜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电视上去。   电视里的广告已经放完了,现在正在放的是一个什么都市偶像剧——也巧的很,还是柏溪参演的。   不过柏溪并不是主演,只是参演了一个很路人的角色。   这个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柏溪那张脸上的内容,实在是太飘忽不定了。如果她真的当主演,那观众可能会崩溃吧。   主神跟猗澜一起看了小半集的电视剧,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用快速读取的功能,把这部剧前面后面的所有内容全都给补上看完了。   可以说是相当作弊了。   读取完了之后,主神给出评价:“虽然你只是路人角色,但观众还是挺崩溃的。”   猗澜也是很少看这些东西的,难得看一次,看的正好奇呢,根本舍不得把视线移开,于是就一心二用,边看边问道:“怎么说?”   主神:“你自己看手机啊。”   猗澜一愣,从电视剧里抽了出来,问道:“吸血鬼还用手机的吗?”   主神表示她这是少见多怪:“吸血鬼还演戏呢,用个手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猗澜把视线从电视剧上挪开,向四处看了看,还是没看到手机,就问了主神:“柏溪手机在哪里啊?”   主神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打发时间,帮猗澜找了一下,一扫而过,立刻就发现了目标物:“就在你枕头底下呢。”   “哦。”   猗澜直接从床尾爬上床,一揭开枕头,果然,一部白色的手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呢。   拿到手机,猗澜就重新坐回去床尾,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按开手机。   手机也是常用的,但还是跟她用过的有点区别,所以就在主神的指导下,猗澜划了划屏幕,找到了一个软件点了进去。   想了一下,猗澜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柏溪”两个字,就按下了搜索。   几秒后,就蹦出来了上万条的相关内容。   猗澜一个一个地划下去看了,先是一个柏溪的资料卡,介绍了柏溪的一些基本信息,还有她的工作内容以及这些年来的一些作品,都挺正常的。   然后继续向下,是一个关于柏溪的图片集。猗澜点进去看了两眼,全都是跟刚才广告上的柏溪一样的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嗯,再向下,就是一些论坛了。   猗澜一眼就看见了被置顶的又被标了红的那个帖子,帖子的标题叫做:我是柏溪的脸,我的名字叫一言难尽。   猗澜手指顿了一下,犹豫了两三秒后,还是点了进去。   但一点进去,猗澜就后悔了。   这个后悔就具体表现在她一看到那些图片之后,忽然浑身就抖了起来,手也抖的拿不住手机了。抖完之后,就是疼,从骨头里面一点一点钻出来的疼,难以忍受。   猗澜倒在毯子上,整个人全蜷成了一团,但还是疼。   嘴唇抿的紧紧的,苍白的完全没有任何颜色,皮肤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几乎就要从白色变成了透明。   但猗澜并不看见这个变化。   她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疼,铺天盖地的疼。   为什么?   明明连温度都感觉不到,为什么会感觉到疼痛呢?   但还没等到去问主神,猗澜所有的理智就已经全都被这疼痛感给占据了,然后意识也跟着慢慢地消散了。   在消散前,猗澜又想了一个为什么。   她的痛觉是和主神绑定的,为什么她现在这么疼,主神却没有任何反馈呢?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并没有甜心巧克力~ 啾啾啾我有没有很勤劳?明天见啦~~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4)   猗澜的痛觉确实是和主神绑定的, 但主神也是确实没有收到反馈。   主神去刷了一遍所有跟柏溪相关的评论之后, 神清气爽地回来想跟猗澜继续探讨一下观众的崩溃心态的, 但是叫了猗澜好几声, 猗澜都没有回应。   “叮——人呢?被自己丑晕过去了吗?”   “叮——喂喂喂?猗澜?人呢?”   “叮——猗澜?”   没有收到回应,但是经过监测, 主神也并没有发现猗澜有什么生命危险。于是主神就放弃了再叫猗澜,继续去看自己刚发现的新东西了。   猗澜也不知道自己疼晕过去多久了, 反正等到她再有意识的时候, 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憋闷的感觉。   嗯……   好像, 自己又是在水里了……   可是自己晕过去之前,明明是在电视前面的地毯上的啊……难道自己看见自己晕在那里碍事, 就又把自己扔进去浴缸里了吗?   照自己嫌弃的那个态度, 倒也不是没可能啊……   但是按照自己的性格,更有可能的发展,大概是自己连柏溪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是很在意吧?   猗澜掐了一下指尖, 勉强睁开眼睛,确认了。   自己果然又是在水里。   但这回不是坐起来就能从水里出去的了。   猗澜费力地观察了一下自己周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光线太暗了, 隐隐的也就只有几个红蓝绿的小光点在不住地闪烁。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没等她观察清楚, 忽然间,就有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了,声音极大,刺的猗澜满脑子都在晃荡。   “主神?”   没有回应,刺耳朵的警报声仍然在响着。   然后, 猗澜就又晕过去了。   猗澜:“……”   她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其实不是搞定自己,而应该是晕来晕去才对吧?   果然主神还是在报复自己吗?   几分钟后,猗澜第二次醒过来。   这次是正常的了。   猗澜睁开眼,眨巴了两下,看见电视还在放着,只是又到了广告时间。确定自己是回到了房间里之后,猗澜才撑着自己从地毯上起来了。   先前的疼痛感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主神也在这瞬间上线了:“叮——猗澜?终于醒了啊?”   猗澜嗯了一声,摸到手机,按开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主神,你之前找过我吗?”   主神:“叮——找了啊,但是你好像晕过去了。”   猗澜爬上床,缓了一下从水里闷出来的感觉,才重新把思路搭回去。   “你知道我刚刚去哪里了吗?”   “叮——去哪里?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好像是被你自己丑晕过去的吧。”   猗澜:“……这不是我。”   看来主神是不知道了。   自己晕倒之前还是在柏溪的身体里的,但是醒了之后,又是确实换到了另外的一个身体里。   那个身体……会是谁的?   自己又为什么会跑到那个身体里去?   会有人把自己泡在水里吗?还用那种圆桶似的东西把自己封住,难道就不怕自己闷死在里面吗?   猗澜抠了抠指甲缝,想不出来答案。   但这个世界连靠喝人造血活着的吸血鬼都有了,再来个把自己封在水里的人,大概也没什么奇怪的?   猗澜正在这怀疑着,忽然就听见主神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哎!猗澜,你怎么好像变好看了呀?!”   猗澜摸摸脸:“是吗?”   主神说:“是啊,但是好像比柏溪最好看的时候还要差一点啊……”   猗澜翻翻眼,下床向浴室走过去,“现在不说是我最好看的时候了吗?”   主神说:“如果你想我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你终于变得没有那么难看了呢,但是就比你不难看的时候还差一点啊。”   猗澜:“……算了,你还是休眠去吧。”   推开浴室门,猗澜先是离那面全身镜远一点总体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变化,看到差不多能在接受范围了,才又向前走了一点,对着镜子仔细地观察着。   轮廓还是那个轮廓没变,只是轮廓里的内容发生了非常的变化。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猗澜抬手,摸了摸又变成无敌甜心状态的脸,扬起嘴角向上,镜子的大甜心就对着自己笑了,笑的可以说是特别甜了。   啧,这张脸甜起来是真甜啊。   主神时刻不忘泼水:“丑的时候也是真丑。”   猗澜:“……你怎么还在啊?不是让你去休眠了吗?我给你放假啊,你别再出来了好吧。”   主神被休眠去了,世界清静了。   猗澜就满意地摸摸变好看的脸,回床上去躺着,等着早上自己来叫自己了。   ……   虽然吸血鬼不需要通过睡觉来补充精力,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会睡觉了。   正相反,只要他们一睡过去,就基本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身体是冷的,也没有呼吸,皮肤苍白到透明。   就像是一具尸体。   嗯,然后猗澜就保持这个状态等着自己来叫自己,一直等到下午一点钟。   砰砰砰——   “柏溪!”   砰砰砰——   “柏溪!”   站在外面砸了两次门又叫了两次人的维棠不耐烦再维持礼貌,直接推开门,进去了,站在离猗澜最远的地方,冷着脸皱着眉,完全没有照顾猗澜还在睡梦中的想法,大声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去工作了!”   猗澜就被自己的声音给震醒了,揉着眼翻了个身,习惯性地问道:“几点了呀?我好困啊,能不能再多睡一会会儿呀……”   维棠冷笑了声:“多睡一会儿?你还要睡多久?要是想永远睡下去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实现。”   猗澜猛然就清醒过来了。   上个世界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自己都已经被自己惯出来赖床的习惯了,一时间还真不好改过来。   揉了揉额角,猗澜坐起身从床上下来,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站着,说:“抱歉,我昨天晚上……”   但没等她说话,维棠就直接打断了:“别废话了。快点把你自己收拾出来,十分钟,我在下面等你过去。”   说完这话,维棠就转身走了,非常潇洒冷酷。   猗澜:“……”   只是一晚上而已,自己已经变得这么凶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跟你们请个假:我明天要去一下医院,所以如果明晚七点没有更新的话,就会在后天的同一时间补上啦,么么啾~~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5)   猗澜在十分钟之内把自己收拾好, 然后迅速下楼, 站到自己面前报告:“我……收拾好了……”   维棠扫了一眼猗澜, 把已经快要烧到烟蒂的烟头弹到了地上, 拿脚尖碾灭了,很是冷漠道:“上车。”   猗澜看看已经坐进去驾驶座的自己, 又看看地上已经被碾灭了的烟头。   自己怎么还学会抽烟了?   想了想,猗澜掏了张纸手帕, 蹲下去用纸包着把烟头捡了起来, 又左右看了看, 找到了垃圾桶,走过去把烟头同纸巾一起扔了进去。   可以说是很注意保护环境的了。   维棠看见了, 只是眉头皱了一下, 倒没有再对猗澜凶。   猗澜扔完垃圾,就准备要上车去的。但是呢,在座位的问题上, 她又跟自己产生了一点分歧。   猗澜本来拉的是副驾驶的门,结果刚一拉开, 等着她的就是维棠就超级冷漠地伸手一拦, 不让她坐在副驾驶上:“你坐后面。”   猗澜向着后座看了看, 又看看副驾驶,问:“为什么?”   明明前后都一样啊,干嘛不许自己坐前面啊?   上一个任务世界的自己带自己出去的时候,要是没有司机,就会拉着她坐在副驾驶上的啊。   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维棠却不打算给猗澜答案, 仍是把胳膊横着,冷冷道:“没有为什么。就跟你以前一样,坐后面。”   猗澜不死心,仰起脸,准备借用一下大甜心状态的优势,跟自己好好沟通一下:“我,今天想坐在前面,可以吗?”   维棠冷冷一笑:“不可以。”   猗澜:“……”   这个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在上个世界留了那么长的时间,也听过了主神的各种警告,但是自己真的已经发展到油盐不进的程度了吗??   撒娇无视,装甜心也无视,所有的请求答案都是否定的。   猗澜定定地看着自己,希望能看出来这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然而还没看够一分钟,就又被自己凶了。   维棠敛着眉,“你看什么?”   猗澜摇摇头:“没什么。”   维棠冷的都不笑了:“没什么还不快点上车,你是要迟到吗?耽误了今天的拍摄,你就一分钱也拿不到,知道吗。”   “知道了。”   “上车。”   “好。”   猗澜让了一步,坐去了后面,维棠也……嗯,也让了一步,至少是没再冲着猗澜放冷气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保持到工作的地方。   柏溪除了维棠这个经纪人之外,就连助理都没有配。除了柏溪的身体秘密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省钱了。   因为维棠的另一份神秘的不得了的工作实在是需要投进去很多钱。   再者除了那份神秘工作外,还有柏溪用来喝了维持甜心状态的人造血,也是相当大的一笔开销。   所以,也就能省则省了。   幸好大甜心状态的柏溪人见人爱,一等猗澜下了车,就立刻有工作人员来接待了。   来迎猗澜的是个女孩子,扎着一个高马尾,活力满满:“溪溪你来啦!这边,我带你过去吧!他们已经在等着啦!”   猗澜没动也没应声,而是先去看了看维棠。   维棠又是一敛眉,“你看我干什么?   猗澜低下头拽了拽裙摆,“我……进去啦……”   维棠又掏出来烟盒,抖了一根烟出来,夹在指间,随意地嗯了一声,并不很在意。   那工作人员倒是贴心,一看场面有点僵,便立刻打圆场道:“啊,时间也不早了。溪溪,我们进去吧,早点开工早点结束。”   “维小姐,就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溪溪啦!”   说完,小姑娘便就轻轻拉了一下猗澜的胳膊,引着她往工作的地方去了。   猗澜跟着走了几步,想想又觉得不好,便就回身折了回去。   小姑娘一脸懵然:“溪溪?”   猗澜没理,而是在自己的面前站定了,仰起头,看着自己,认真道:“那个……抽烟对你的身体不好,你还是不要再抽烟了,好不好?”   一个粉色大甜心的请求,有谁能拒绝呢?   小姑娘在一边看的心都要化了。   哎谁跟我说溪溪和她家经纪人关系不好的?   这明明就是超级好啊,溪溪那么关心她家经纪人,溪溪真可爱啊!   然而——   维棠嗤笑了声,深深吸了一口烟,食指跟中指夹住烟身,低下头,对着猗澜的脸吐了一个烟圈,声音冷漠:“关你什么事。”   猗澜对喷到脸上的烟雾没有反应,还眨了眨眼,继续道:“当然跟我有关系了。”   你就是我啊。   你的身体是我的身体,你的灵魂是我的灵魂,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   难道,我还不能对自己的事情表示一下关心吗?   但是还不到能跟自己讲这些的时候。   猗澜只能掐了后半段。   维棠对她的话完全只当耳边风,听过就听过了,夹着烟又吸了一口,她说:“快点进去拍,拍完了好回去,我晚上还有事。”   “我可以快一点,但是你不要再抽烟了,好吗?”   维棠完全不听猗澜的:“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今天废话这么多。快点进去,耽误了我的事我要你好看。”   猗澜在心里叹了口气。   完了,要搞不定了。   她都这样说了,自己竟然都没有妥协,反而还来威胁自己一通。   现在是这样,后面还有五个自己,要怎么才能搞的定啊?   掐掐指尖,没事没事,嗯,没事的。   反正都是自己,总会搞定的。   既然这样行不通,那就只能换个套路了。   猗澜抠了一下指甲缝,脑子里无数的思绪转的都要飞起来了。   今天凌晨的时候,自己晕过去后第一次醒来的那里,还有自己醒来的那句身体,主神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也许,这会是个好方向。   定下心思,猗澜也不跟自己在这耗时间套近乎了。   直接脚尖一踮,伸手便抽走了维棠指间夹着的那根烟,一句话没多解释,就往垃圾桶里一扔。   扔完转身就走。   非常洒脱。   小姑娘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都懵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瞥了一眼维棠隐隐有些发黑的脸,迅速地就跟在猗澜后面走掉了。   下午的工作也不难,就是不停地换衣服,换好了就过去摆姿势拍照片,拍好了再换下一套,再摆摆摆,拍拍拍。   猗澜想到了怎么搞定自己的方法,心情很好。心情一好了,随便摄影师要拍多少张,都是很轻松的事情。   而且在场的工作人员,谁也舍不得凶大甜心。   生活已经很苦了,难得有这么一个一看见就能让人心情瞬间美丽起来的甜心。要是让这样的甜心难过的话,那才真是罪过了。   于是,摄影棚里一片和谐。   除了被强行抢了烟,正黑着脸站在一边的维棠。   维棠虽然不是很待见柏溪个人,但是对工作还是很负责任的,几乎每一次都会跟着柏溪在现场。   这次也不例外。   维棠摸了好几次的烟盒,都忍住了。倒不是因为猗澜说不让,而是因为现在是在公共场合,她也没有那么大的瘾。   只是最近心情比较烦躁。   ……   在拍摄快要结束了的时候,维棠的手机突然响了,忘了开静音,幸好铃声并不大,只是附近的几个人听见了。   维棠看了一眼来电的人,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   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向外面走去。   “喂……”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6)   最后一组照片拍完, 工作结束。   “辛苦啦溪溪!”   “你们也辛苦啦, ”接下小姑娘递过来的一瓶水, 猗澜很有礼貌地跟小姑娘道谢:“谢谢。”   小姑娘红着脸连忙摆摆手, “没事没事,溪溪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嗯, 好。”   猗澜跟其他人点过头致过意后,便就拿着水去找自己了。   但是找了一圈, 猗澜都没看见自己。   无敌可爱的脸一皱, 立刻就有人过来关心了:“溪溪,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是不是没找到?我帮你啊!”   猗澜握着水,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可以吗?”   来人心化成了一滩:“当然可以了!”   “那……我想找维棠, 你看见她去哪里了吗?”   猗澜还真的问对人了——自告奋勇来帮她忙的这位,正好是刚刚站在维棠边上的,于是便立刻指了一个方向, 道:“维小姐刚刚接了个电话,去那里了, 就那儿。”   猗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棚子外拐角处的一个楼梯间。   “谢谢你啦, 我过去找她一下。”   “好好,没事儿。不过溪溪你过去的时候注意一下安全,那边楼梯间里没通电,小心脚下有杂物,别被绊了。”   “嗯, 谢谢你。”   猗澜又向她道了一回谢,就向着那处楼梯间走过去了。   推开楼梯间的门,嘎吱嘎吱的响声便就在空阔的楼梯间里回荡了起来,声音并不大,但配上一片漆黑的背景,乍一听,还真是有点吓人。   不过猗澜倒不很怕这个。   她向内走了两步,鞋跟落在地板上,轻轻地,控制住了没落下声音。   “什么问题……上次她明明已经醒了……”   “我已经联系过了……钱……你不用担心……嗯……”   “最迟的话,也就是下个月……”   “可以,但你不能停,这是我的条件……”   “嗯……好……”   猗澜凝神听了几分钟,也就稀稀拉拉地听出来了这几句话。   画画重点,也就是钱和下个月。   再有,就是维棠说的那个她,加上不能停止的条件。   维棠……她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   想的正出神,忽然,墙上就有个什么东西落下来了,砰地一声落到地上,两人的注意力顿时就全都被引开了。   “谁?!”   维棠吵凶地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后,就自己从上面下了来,看见站在那儿的是猗澜后,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表情还是冰冰冷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猗澜还是没有回应,只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维棠一边向着猗澜走近,一边继续道:“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说话,我……”   只等维棠走近了,没待她说完话,猗澜的身体便就倏然软了下来,毫无预警地便要倒下去。   维棠下意识地身手一接,“柏溪?”   没有回应。   维棠伸手拍了拍猗澜的脸颊,继续叫道:“柏溪,醒过来。我是不会抱你回去的,你要是不醒,就自己留在这里睡吧。”   “柏溪……”   “嘟嘟嘟——”   被按了静音的手机兀然震动了起来,维棠不耐烦地把猗澜的身体往地上一放,自己站起来接了电话。   “喂?”   “是我,她醒了!”   “你说什么?”   “她醒了!就和上次一样!眼睛睁开了,也开始有生命体征了!我正在放她出来,你快点过来!”   维棠垂下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恍如死去了一般的猗澜,眉心又一紧,道:“我马上就过去,最多二十分钟,你等着我。”   “行吧,那你快啊!”   “嗯。”   应完最后一声,维棠就把通话摁了,收起来手机,又蹲下去拍了拍猗澜的脸。   “柏溪,我现在有急事,你要是再不起来,就自己躺在这里吧,反正你是怎么也死不了的。”   说完,维棠还真就起身准备走了。   走到门口,维棠顿了顿,还是转了过来,说:“我真的走了。”   躺在地上的猗澜毫无反应。   嗯,事实上,猗澜也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   等了半分多钟,维棠确认了猗澜没有反应之后,就走出去了,只是走前还有点良心——顺手把门带了起来。   于是,下午拍摄的工作人员满场找猗澜和维棠的时候,就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   “哎你们有谁看见溪溪和她家经纪人维小姐了啊?”   “我刚才看见维小姐好像开车走了。”   “那溪溪呢?”   “没看见……可能是跟着维小姐一起走了吧?”   “和维小姐走了?”   “是吧,以前维小姐也都是一直在现场等着溪溪的工作结束了,才带溪溪一起走的呢。”   “好吧……那只能下次再把钱结给她们了。”   这边找人无果,那边维棠已经飙着车赶到了目的地。   虽然还控制着情绪,但多多少少的表露出来了一些自已的激动,脚下更是一步快似一步,忙往屋里赶着过去。   推开几重又几重的门,一进到里面,看见已经被从水养器中释放了出来的那个人,瞳孔还是猛地缩了一下,其中藏着的情绪,谁也不能看懂。   “澜澜……”   猗澜裹着大毛巾打了个喷嚏,鼻尖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都是被刚才在水里扑腾的时候呛到的。   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一下就从楼梯间里又到了水罐里。   如果说,上一次到这具身体里来,是因为自己疼晕过去了,意识不能集中。那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没有疼痛,也没有任何征兆。   为什么,自己就突然又过来这里了呢?   这里,到底是哪里……   猗澜想知道答案,但是主神也不在,什么都没办法问,只能存在心里面,自己琢磨着。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猗澜便就顶着大毛巾,扭头去看了。   但是看见来人,猗澜心里的滋味,顿时就有点难言了。   维棠……她自己啊……   主神不肯说,资料不显示的那份神秘工作啊……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你们要掀棋盘啊哈哈哈哈哈   ☆、第六:吸血鬼和他的经纪人(7)   维棠从无数情绪里抽出来, 向前走到猗澜身边, 半蹲半跪着扶住猗澜的肩膀, 看着她, 问:“澜澜,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猗澜又咳嗽了几声作为回应。   维棠立刻满脸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猗澜摇摇头, 费力地张开嘴巴,勉勉强强地才能发出来几个音节:“不……没……事, 我……好……”   维棠那份对柏溪从没有过的耐心, 现在却是全都发挥了出来。   抓着猗澜的手, 轻轻拍着,抚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你慢慢说, 我听着呢,没事的,我在这里, 别怕,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猗澜抬起眼睛, 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上次没能来得及观察清楚的地方。   除了自己先前待在里面的那个水罐,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摆满了其中各样的机器, 一个连着一个,还有巨大的操作界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用的。   而上次看见的红蓝绿的点点,也就是各个机器上面的灯发出来的。   维棠耐心地等着猗澜观察完毕,才开口道:“澜澜, 这里是实验室,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   “实……验……室……”   猗澜跟着维棠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重复完就浑身颤抖着,一副害怕的不得了的样子,“实验……室……怕……我怕……”   维棠赶紧搂住了猗澜,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呢澜澜,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没有人再能伤害到你了。”   “别怕。”   安抚了一阵后,猗澜终于“平静”了下来。   从观察实验室改为观察维棠,看还不够,还要伸出手去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的。   维棠也受下了,一动不动,就任由猗澜摸着。   “你……是……谁……”   猗澜摸完之后,就问了这么三个字,足以给维棠造成一击。   倒不是自己想对自己下手狠。   而是自己先给自己添的堵,她要是不堵回来,简直对不起前面的四个自己对自己的心意。   维棠在听见猗澜的问话之后,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但也就是一会儿,她很快就缓过来了,还努力换上了笑脸,不让自己吓着猗澜。   “我……我是维棠,澜澜,你不记得我了吗?”   “维……棠……”   “对,是我。澜澜,你还记得吗?”   “那……我……是谁?”   维棠将猗澜手握紧,顿了顿,说:“澜澜,你的名字,是猗澜,知道吗?”   猗澜:“……”   什么情况??   猗澜?   我自己吗?   为什么我自己会在这里啊?   那柏溪那边呢?   一时间,无数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全都蹦了出来,缠在一起,乱得不得了。   猗澜想的头疼。   整张脸的颜色都不对了。   “疼……疼……”   “澜澜!澜澜你怎么了?哪里疼?澜澜……”   猗澜听着维棠的声音越来越远,脑子另外一个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楚了。   “叮——这是你拖延任务而要受到的惩罚。”   猗澜掐着指尖,忍着疼,她问:“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主神,对不对?你是……”   冰冷的机械音打断猗澜的话:“我是谁,你最终会知道。但是你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拖延任务进度,就应该想到,你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可是主神明明就……”   “你认为主神还是主神吗?”   “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和它的痛觉共享,已经不存在了吗?”   “是……是你?”   “没错。”   猗澜不能理解,“为什么?”   脑子里的声音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你会知道的,但不是在现在。我劝你,你最好尽快完成任务,不然,你要接受的惩罚,可就不止是这样了。”   说完,那声音便就消失了。   猗澜身上的疼痛感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只是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又是一片漆黑了。   这又是哪里?   主神上线了:“叮——楼梯间啊。”   猗澜撑着地坐了起来,向周围看了看,还真是楼梯间。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主神热心解答道:“叮——你忘记了吗?你自己说有急事要走,然后你晕过去了没理她,她就把你扔在这里啦。”   猗澜:“……”   她还真不知道是这样的。   先前只是听见有东西从墙上掉下来,咣当的一声响,她就没了意识,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到了另外的那个身体里去了。   然后就……   猗澜抠了抠指甲缝,那个事情,还得要向主神求证一下,才能知道是不是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后面该做的事情,就不只是要把自己带回去那么简单了。   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也称自己为主神的,到底是谁。   “主神,我问你一个问题。”   主神闲的发慌,很乐意为猗澜解答:“叮——说吧,我听着呢。”   “你,是唯一的主神吧?”   “叮——当然了。”   “你真的能确定,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另外的人能接触到操纵任务世界的主系统了吗?”   主神顿了几秒,才回答道:“叮——有啊,不就是你自己吗。”   “我自己?”   猗澜更糊涂了。   我自己,怎么可能接触到主系统呢?   主神和主系统,从来都不是一个概念,这个是所有攻略者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因为只有主神才能操纵主系统,对所有可攻略的任务世界进行调整和控制,以及对所有的攻略者发布攻略任务。   所以,时间一长,攻略者们就自然而然地觉得主神和主系统是一体的了。   主神就是主神,就是绝对的存在。   但现在……   猗澜掐着指尖,想起来很久之前,另外的那个主神第一次主线的时候,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叮——您目前的权限不足,不能向主系统提问。”   “叮——当您与主神同级时,或超越主神时,即可向主系统发出提问。”   ……   现在仔细想想,也许自己认为的那个另外一个主神,根本就不是主神。   而只是一个,能接触到主系统,并且有权限操控主系统的人。   而这个人,似乎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到底会是谁?   主神将猗澜的思路拽了回来:“叮——别人不是都说,你是最接近我的存在吗?而且你还是唯一的SSS级攻略者呢,说起来要是有谁能接触到主系统,不就只剩下……”   “叮——系统休眠中!”   “叮——系统重置中!”   “叮——系统数据暂时崩溃,请诸位攻略者耐心等待……”   猗澜:“……”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能突然数据崩溃了呢?   然而猗澜的这些问题,暂时并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系统崩溃,主神休眠去了,这下这个楼梯间里是真的只剩下猗澜一个人了。   猗澜适应了黑暗后,就小心地摸过去了门边,伸手推了推,没推开,这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看来自己注定要在这里过夜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挺崩溃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8)   主系统数据崩溃了, 所有攻略者的任务进度都会暂停。   虽然猗澜的任务比较特别, 但也还是在攻略任务范围之内的。   不过任务进度暂停, 不代表任务世界也就跟着一起停止运转了。   猗澜靠着墙站了一会儿, 左右看看,半点亮光也没有, 什么都看不见。先前有人告诉过她楼梯间里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不小心的话, 还可能会被绊到。   而柏溪虽然是个东西方混血的吸血鬼, 但除了会变丑这个技能之外,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附加能力。所以猗澜也就不能到处乱走,只能在原地靠着墙站着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反正猗澜站累了之后就顺着墙滑下去, 在墙根席地坐下了。   坐了没一会儿后,猗澜就觉得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了。   真是奇怪啊.   明明吸血鬼是不用睡觉的, 怎么自己一过来,就睡了一觉又一觉的了呢?   怀着这个好奇的想法, 猗澜沉沉睡了过去。   因为一睡过去, 就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了感觉, 所以理所当然的,猗澜也不知道维棠过来了。   维棠是避过人偷偷上来的,谁也没惊动了。   主要是柏溪身份特殊,在圈内也还占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如果被人发现了柏溪被关在了楼梯间里,那么明天的娱乐新闻头版头条一定会是柏溪的。   头版头条什么的倒无所谓。   只是怕到时候, 柏溪的那些粉丝们,会对她这个经纪人不依不饶。   她倒不怕柏溪敢开了她,一起住了这么些年,她对柏溪的性格了如指掌。   胆小,怯懦,明明是个吸血鬼,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废物。   没用极了。   要不是为了……她根本就不会把这么个小废物留在身边。   嫌弃归是嫌弃,但还是要把人弄出来的。   维棠皱着眉,伸出手去推了一下被锁起来的安全门,门上的锁链随着门的晃动发出了哗啦的脆响声。   透过被推开来了的一点门缝,维棠向里看了看,但是楼梯间里面实在是太暗了,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就更别说想要看清楚猗澜她现在到底在哪里躺着了。   摸摸口袋,手机也忘在车上了。   维棠不耐烦地伸出手,拽了一下门上七绕八绕地缠在一起的锁链,指着今天锁门的人做事别那么认真。   但是很遗憾。   今天负责锁门的工作人员很负责任,门锁的很结实,一般普通人基本没有可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把这门弄开。   然而,能接触到吸血鬼的维棠,显然不会只是一般的普通人。   楼梯间里杂物很多,所以从这些杂物里找出来一根细铁丝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把安全门的缝隙推到最大,维棠让开身体,借了一抹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楼梯间靠安全门的附近仔细找着。   很快的,维棠就找到了一根合适的。   等维棠费劲地把那根离门稍远的铁丝够出来时,她半边身的衣服都被老旧的安全门蹭上了一层铁锈。   维棠紧皱着眉毛,忍下不悦,够到铁丝后就迅速地站起来去开了门。   铁丝插||进锁芯里,动作熟稔地向左右别了别,就听见一声咔哒的声音在空阔的办公层里短促地回荡着响了一声。   锁开了。   维棠扯下锁链,推开安全门,眯着眼睛进去找猗澜。   “柏溪,你在哪里?”   “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柏溪……”   压着声音喊了两句,都没有得到回声后,维棠就不再出声了,改成扶着墙,慢慢地摸索。   走了一阵,也没摸到猗澜,维棠换了另一面墙。   结果在这一面才刚迈出去一步,刚落下脚呢,维棠就觉得不对了。   这踩到的和刚才的感觉都不一样。   于是她便蹲下去,顺着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条光溜溜的腿,冰冰冷的没有温度。再顺着腿一路向上,就摸到了猗澜的脸。   维棠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柏溪,醒醒。”   猗澜睡的很沉,再加上现在又没有了会提醒她的主神,所以维棠拍的这两下,根本就叫不起来她。   维棠又叫了猗澜好几次,但都没能成功。   眼见着就快到大楼的安保人员巡逻的时候了,不能再在这儿跟猗澜耗下去了。   维棠就黑着脸,十分不高兴地把猗澜抱了起来,三绕两绕地,按着她来的时候的路线,避开了巡逻的安保人员,下到了停车场。   抱着猗澜到车子边上,维棠便就把人放了下来,只一只手环在猗澜的腰上,另一手去掏车钥匙,开车门。   拉开了车门,维棠就又不知道什么叫怜惜了。   像随手一扔似的,就把猗澜放进了后座,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跟先前在实验室里的那个维棠一比,她们仿佛是两个人。   还好,整个过程里,猗澜都睡的很死,完全把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维棠扔完了猗澜,伸手去扯了扯有点嫌勒的衬衫领口,透过车窗的玻璃,她又去看了一眼躺倒在后座上的猗澜,眉心紧蹙着。   但也就只看了一眼,维棠便绕过去回到了驾驶座上,驱车离开了停车场。   而去的方向,正是实验室。   要不是之前猗澜突然从实验室里又回到了楼梯间,导致实验室里的那具身体再度陷入沉睡,维棠根本就不会来这一趟。   于维棠而言,柏溪不过是一个她借用的工具。   工具于她,从来都不是她需要上心的对象。   她心里从来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在实验室里的那一具,有着“猗澜”的名字的身体而已。   但是,从下午猗澜突然在楼梯间里失去意识,再到实验室里的猗澜突然醒过来,这之间,不管有没有联系,或者是有什么样的联系,她都很在意。   如果,如果是的话,哪怕是就是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不能不在意,不能不去试一试……   她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久到,她几乎就要忘记自己到底叫什么了。   ……   主系统空间内,茫茫的一片都是刺得人眼睛疼的白色。   “叮——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叮——那又怎么样?你还做了不该做的事呢,我阻止过你吗?”   “叮——只是你无能而已。”   “叮——你别太得寸进尺了。你也想想吧,如果她知道了这一切,她又会怎么看待你的存在呢?”   “叮——不用你管。”   “叮——我根本就不想管,也管不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短小,但是秘密很多啊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9)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 猗澜醒了。   主要是因为车子拐弯的时候, 维棠也没有减速, 直接就漂了过去, 这就导致躺在后座的猗澜被一甩,头就撞到了车门上。   咚的一声响, 猗澜就被疼醒了。   揉着头上被撞到地方做起来,有点迷茫地看了看周围, 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楼梯间里了。   眯着眼看了几秒后, 才确定下来自己这是在自己开的车里。   放下心来, 之前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就想起来了,想起来事情之后呢, 猗澜的心情就不是很美丽了。   她边轻轻按着被撞到的地方, 边问自己道:“你怎么还记得我呢?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维棠看了一眼后视镜,冷笑了声:“你以为我想记得你吗。”   猗澜:“……”   看来自己的心情比自己的还要不美丽呢。   不过这个态度,真的是太差了。   “你不想记得我那干嘛回来接我?直接让我待在那里就好了, 反正明天也会有人去开门的,开了门我自己可以出来啊。”   维棠不听猗澜说话, 自顾自地问道:“你今天下午在楼梯间里, 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   猗澜也不听她说:“反正你从来也不管我, 今天又来管我干什么?”   维棠:“……”   今天的柏溪是不是有点不大对?   从凌晨的时候开始,好像就有点奇怪了。   性格也完全不像从前那样了。   也不晓得怕她,脸上更不会出现以前的那些害怕和怯懦的表情了,真是奇怪。   难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吗?   想着,维棠就把这话问了出来。   然而猗澜并不配合, 只向她冷笑了一声,和之前维棠对她笑的十分之像。   发生了什么你没注意到的事?   你会注意到什么。   你连我死了都不知道。   猗澜生完气,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自己好像不应该为了这个和自己发脾气的啊。   维棠从来没有注意的,是在浴缸里淹死掉的柏溪,而不是她呀。   至于柏溪的里子换成了是她的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是完全不知情的,如果自己这样生自己的气的话,就好像是在为了不相干的人对自己发脾气呢?   这样不对。   猗澜迅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反省完了,又真诚地去给自己道歉:“对不起呀,我不是想要对你发脾气的,我……你别生气呀,好不好?”   整个过程完成的非常顺滑,毫无破绽——确认是一个精分无疑了。   维棠:“……”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猗澜这次配合了:“就是……就是一点很神奇的事情啊……啊对了,你不是问我今天下午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站在那里,就没意识了。”   维棠追问道:“那没意识之后的事情呢?你还记得吗?”   猗澜摇了一下头:“不记得了。”   记得也不会告诉你的。   虽然我不会再对你乱发脾气了,但是你做的事情,实在是不能让我轻易把答案交给你啊。   维棠反复确认:“真的不记得了吗?”   猗澜继续肯定:“真的不记得了。”   得到否定的答案,维棠的脸色就又变得不太好了。   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柏溪突然晕倒,猗澜突然醒过来,其实这两件事情之间,并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吗?   维棠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指节被攥的发白。   她还是不能轻易地就做下定论。   不管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关系,她都要在验证了之后再下定论。   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了,现在只是要再等上这一点点的时间而已,不用着急的。   不急。   不能急。   她的事情,一定要完美,半点瑕疵都不能有。   ……   很快地,车就又开到了实验室。   猗澜下车,有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前两次来这里都是直接到的里面,都没有看过外面是个什么样子的。   这里应该是在郊外了,一大片的废工厂,半点光亮也没有。要是大半夜的一个人过来这里,再听着风呼呼刮过去的声音,心里肯定得发毛。   幸好是今晚月光不错,将地上照得发白,路也很容易找。   维棠走在前面带路,猗澜就跟在后面。   从废工厂的一个偏的不能再偏的小门进去,在一堆荒草和杂物里穿过去,中间还要再跳过一个小沟,才终于到了那个实验室的门口。   维棠掏出来实验室的钥匙,打开门,里面的光立刻就投了出来。   跟外面的废弃荒凉一比,这里简直就可以用豪华来形容。   一排一排贴着墙根摆放整齐的机器,在莹白的灯光的照耀下锃亮的简直有点晃眼,各种各样的仪器密密挨挨地摆在一起,但都很整齐,也很干净。   猗澜四处看了看,拽了下身上的短裙,问道:“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呢?它们都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维棠没说话,只是一直向里面走去。   猗澜好奇,就跟在后面。   然后……她就看见了她自己。   不同于顾云泽只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个她自己,简直就是她在还没有出事前的复刻。   不止是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是一样的。   她自己的身体,就在这里……   怪不得维棠要叫这具身体“猗澜”的名字,原来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出现在一个任务世界里呢?   又为什么摧毁了任务世界的自己,还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猗澜。   你的名字,是猗澜,知道了吗?   她自己是这样说的吧……   那么确切,毫无犹疑地就说了这样一句话,说了这样一个名字。   猗澜……   猗澜的名字在这里,猗澜的身体也在这里,只差一个猗澜的灵魂,就是一个完整的猗澜了。   真好啊。   但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啦。   她分出去的那些精神体,早就有了自己的人格,就算在任务完成之后被收了回来,也不再属于她,而是归于了另外的那个她了。   她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_(:3」∠)_没人对惊天大咪咪好奇的吗   ☆、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10)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   壁顶上成排的荧光灯发出苍白的光芒, 将实验室里的每一处都照的透亮。   猗澜看着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具身体, 维棠就紧紧地盯着她, 将她的表情一分不漏的全都收进眼里, 生怕自己会错过了什么。   半晌之后,维棠试探地问道:“你认识她吗?”   猗澜的目光还停留在泡在水罐子里的那具身体上, 摇摇头,说:“不认识。她是谁呀?我应该认识她吗?”   维棠蹙着眉, “你真的, 不认识她吗?”   猗澜将视线移开, 继续摇头,“真的不认识。她到底是谁呀?”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维棠的脾气就又上来了, 不耐烦地把猗澜拨到一边,自己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搭在水罐子的透明壁, 动作轻得就像是在抚摸里面的那个人。   “你不认识她,她就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的事情, 别问那么多。”   猗澜:“……”   哇, 自己还真是实力双标呢。   觉得柏溪可能跟自己有关系的时候, 就来把她从楼梯间里抱出去带过来。现在觉得可能没有关系了,就把自己往边上一推,态度冷漠。   自己真的是很棒啊。   猗澜深深吸了两口气,转过身去,不想看维棠和那具身体。   然而维棠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而且还有点要一次性把所有的大料全都爆出来, 还有所有的秘密全都摊在她面前让她看清楚的一起。   维棠说:“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件事情。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柏溪,我领养你,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要你的血,来帮我完成这件事。只有你的血,才能帮我做到这件事。”   维棠将手指虚虚地抚在水罐里的那具身体的脸上,目光温柔入水,声音也软和了下来,她说:“她的名字,叫猗澜。”   念到猗澜两个字,维棠的声音放得更加轻和了。   仿佛这名字本身,就是一件易碎的珍宝,要小心爱护着才行。   而她也确实极为爱护。   猗澜还是背对着她,并没有因为她这一段话转过身,所以维棠也不能透过水罐的反射,看见猗澜脸上的表情有没有变化。   维棠眯了一下眼睛,手指扶住水罐的玻璃壁,继续道:“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柏溪,你能懂吗?”   猗澜掐了掐指尖,“不懂。”   这里开始,别入套。   自己和自己的这场游戏,处处都是陷阱,踏错一步,也没什么,最多就是跌到自己的怀里而已。   但是要服软,就没有意思了。   反正是她自己先开的头,才邀了她进来的这局里,她如果不好好玩,也是对不起她自己煞费的那么些苦心。   “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她对我而言,就是这样重要的存在。柏溪,你能懂我吗?”   “柏溪。”   猗澜转过身,投在水罐的玻璃壁的脸上没有不该有的表情,她摇摇头,说:“不懂。”   然后,就该到她出牌了。   “维棠,我不懂。”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觉得我麻烦。可是,我是柏溪,我从出生起,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我唯一能赖以生存的,只有你。”   “维棠,只有你。”   维棠叹了口气,将手指从水罐的玻璃壁上撤开,捏着衣角的布料搓了搓,就跟猗澜经常会抠抠指甲缝的动作一样。   但这一局还没有结束。   维棠向猗澜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眼睛看着眼睛,里面的情绪,只有自己能懂。   最后,自己和自己之间只隔了一步之遥。   自己说:“猗澜,我是猗澜。”   自己说:“真巧,我也是呢。”   不管是哪个自己,只要向前迈出一步,就可以轻易将自己拥入怀中。   但这一步,只要迈出去,就是输。   自己和自己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迈出这一步。   猗澜不让,因为她已经被先前的那么多自己宠的娇惯了,只有自己先向自己认输的,没有反过来的。   猗澜不让,因为她已经在先前让了自己那么多次了,从来是自己先认输,也是心有不甘。   但也就是心有不甘了。   除了这样,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这个人,她是自己啊。   自己不让她,又怎么能说自己是她呢。   不能的。   所以,输的也只能是她。   从前那么多次,现在的这一次,还有以后,输的人,只能是她。   因为舍不得看到自己输,所以就只有自己输了。   一叹再叹,认输地向前半步,解开衬衫上面的几个纽扣,一侧衬衫滑到到肩下,露出十分好咬的脖颈。   “我认输,你来吧。”   猗澜也上前半步,眼睛里瞬间弥漫起血红的颜色,两颗犬齿也从唇下伸了出来。   踮起脚尖,伸手去搂住自己的脖子,犬齿抵在维棠的脖间脉动最强烈的地方,虽是都有刺进去的意思。   维棠也全然做好了准备。   然而,猗澜用两颗犬齿在她脖间磨了磨,却没有咬下去。   “舍不得。”   维棠睁开眼,问:“什么?”   猗澜重复道:“我舍不得你。”   “为什么?”   “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我舍不得自己,哪里有为什么呢。”   维棠闻言笑了一下,环住猗澜的腰,说:“可是我对你那么凶呢。”   猗澜为自己辩护:“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是我呀。”   “但我还是很坏呢,”   “不管,我就是心疼,就是舍不得。”   维棠抬起手,摸了摸猗澜的头,笑着说:“不用舍不得,也不用心疼。咬我吧,咬了我,你就能醒了,你就能从这个梦里离开了。”   “但是别怕,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收了犬牙,猗澜猛然将维棠向自己拉了下里,吻上她的嘴唇,很用力。   维棠在最初的惊讶只后,也渐渐地被猗澜带入了节奏里,应和着这个激烈又温柔的吻。   猗澜吻着自己,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落了出来。   自己真是烦死了。   玩什么游戏,我不想再玩了,我只想要见到自己,我只想跟我自己在一起,我谁都不要,我只要自己。   你躲那么远,我还要走多少步,才能找到你?   另外一个我自己。   一个吻结束,猗澜在维棠的脖颈间吻了一下,然后伸出犬齿,不再犹疑,立刻扎了进去。   维棠收紧揽在猗澜腰上的手,瞳孔逐渐放大。   “猗澜……”   “猗澜……”   ……   “猗澜!”   陡然间,眼前的一切都裂成碎片,实验室,工厂,水罐子,还有那具身体,全都化成了碎片一点一点消失。   猗澜颤着手要搂紧维棠,却也只在一瞬间,怀里就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   “猗澜!”   一片灰色的境界里,不知道是谁在叫猗澜的名字,只是四面八方都在回荡着猗澜的名字。   “猗澜!”   猗澜站起身,看着周围看了看,结果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无边无尽的灰色。   地是灰色的,天是灰色的,然后在无限远的地方,天地的灰色纠缠在一起,织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牢笼。   而这个巨大的牢笼里,只关了猗澜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会粗长起来的啦,这个世界也还会再回来的啦~ 爱你们,明天见~么么啾~~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1)   猗澜就在这片灰色的境界里走着。   不知道方向, 不知道边限。   也不知道什么叫累。   就一直向前走。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 终于, 猗澜倒了下去, 倒在了一片灰色上。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不止, 眼里却只能看到灰色。   闭了闭眼睛,猗澜翻身仰躺在地上, 张开眼看着也是一片灰色的天空。   “叮——我回来啦。”   是主神,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还带着点欢快的意思, 但配着极其机械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搞怪的。   猗澜抠了抠指甲缝, 问:“主系统数据崩溃的事情, 这么快就修复了吗?”   主神说:“叮——是呀,也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所以等修复到一能进来任务世界找你了, 我就过来啦。”   “这么关心我?”   “叮——对呀对呀,你是不是特别感动呀?”   猗澜扯着嘴角往上提了提, “是……这里是哪里?”   主神热心解答道:“叮——这里就是你的梦里啦。”   “那之前……维棠呢?那也是在梦里吗?”   “叮——是的呀。”   “可是你明明, 就发了维棠那个任务世界的附件资料给我啊,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是在梦里了呢?”   “叮——因为那也是在你的梦里啊。”   猗澜皱着眉,难以理解。   我的梦里?   难道在我的梦里,还能操控主神发布任务的附件资料吗?再有,如果维棠的那个任务世界是在梦里,那又怎么分辨, 先前的那些不是在梦里呢?   猗澜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主神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下。   “叮——不会啊,只有上个任务世界是在梦里啦。你难道没有发现,上个任务世界里充满了可疑的地方吗?”   猗澜想了想,没觉得:“有哪里可疑?”   世界的逻辑可疑吗?   如果这样说起来,前面的那些任务世界的逻辑全都很可疑啊。   不知道为什么就做了那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得出了那样的结论,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出来自己了。   这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能找到答案的。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世界,全都是在她的梦里的话,那么这个答案就很清晰了——   一个人的梦,能有多荒诞就可以有多荒诞。   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不需要逻辑的,只要做梦的那个人是这么想的,那事情就会按照做梦的人的想法发生变化。   根本就不需要多合理。   只要做梦的人想,那一切就真实存在着。   主神强行把猗澜的思路拉回来:“叮——那个维棠,你自己不是跟你说的吗?你咬了她,这一场梦就能醒啊。”   “可是我还在梦里。”   主神认为维棠的说话毫无疑问:“叮——对啊,所以你不是已经从维棠那里的第一重梦境里醒过来了吗?”   “第一重梦境?”   “叮——是啊,这里就是你的第二重梦境啦。”   猗澜:“……”   主神热心提醒道:“接下来的梦境里,说不定你会遇到更荒诞离奇的世界哦。但是没关系啦,反正这里只是你的梦。”   “在你的梦,你是不会伤害你自己的。”   猗澜不在乎这一点,她现在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主神,你能告诉我,我自己,究竟有多少重梦境吗?”   主神为难地顿了一下:“叮——这个,我也不知道啊,都要看你自己吧,什么时候你自己想要醒过来了,大概,这个梦境也就会跟着一起结束了吧?”   猗澜:“……大概?”   主神:“叮——也许?”   猗澜:“……算了,你就告诉我,现在我要怎么从这么灰色里走出去吧。”   主神又顿了一下:“叮——你就等着,嗯,就等着就好啦。”   “等着?”   “叮——嗯,等你自己切换梦境就可以离开这里啦。很容易的,对吧?”   猗澜:“……对,真容易。”   所以我自己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切换梦境啊?   而且说得好听,就算是切换了梦境,我不也还是在自己的梦境里吗?根本就只是换了个背景而已,完全不是离开这里出去了好吗?   掐着指甲的缝隙,猗澜耐下脾气,问:“那我要多久才会切换梦境?”   主神大概地说了一下:“可能要很久很久,也可能就在下一秒……”   然后,主神秒字话音将将落下,天地间的灰色就兀然退去了,猗澜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的不得不先把眼睛闭起来。   边闭着眼睛,猗澜边想道:主神的这个破嘴还挺灵验的,说下一秒就下一秒了。   真厉害。   闭了有一会儿了,那阵亮光终于弱了下去,猗澜才把挡着眼睛的手稍稍挪开,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样子。   透着古朴气息的家具陈设,一道画屏横在床榻之前,将里面私密的空间尽数隐藏起来,并不让人轻易看见。   而自己,就正盘着腿坐在那画屏掩住的床上。   透过被支起来的小窗,可以看见外面斜斜伸过来的一支绿,配着这支绿的,是鸟雀们欢快的啾啾声,时高时低的,很是热闹。   猗澜将自己已经盘着坐的麻到木了的腿掰扯开,一下一下地捶着解麻,边捶着边去找主神:“主神,你还在吗?”   最好还在。   不然她对自己的套路真是要搞不清楚了。   还好,猗澜只叫了一声,主神就欢快地出来应了一声,跟窗外的小鸟儿小雀子们差不多:“叮——在呀,有什么事情吗?”   两条腿都被捶了一阵,好容易没有那么麻了,猗澜扶着床柱从床上下去,问:“这里是哪里?”   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好像是很久之前,不知道在哪里,也见过这样古朴的陈设。   只是已经很久很久了。   要再确切地记起来,实在是有点难度。   好在系统有个不会忘的脑子:“叮——这里当然是白道非的卧室呀。”   猗澜:“……那,我,我是谁?”   主神继续甩着欢快的小尾巴:“叮——你当然就是白道非啦!”   猗澜:“……”   我在白道非的卧室里。   我就是白道非。   我自己变成了我自己。   真的,再神奇不过。   掐着指尖,猗澜拖着两条尚还有点麻的腿走到小窗的边上,一手取了支着小窗的叉竿,一手将窗户往上推了一点,推到最高的地方,才又将叉竿抵了回去。   窗外的景色便就全都透过这窗子能看见了。   猗澜就倚着窗,看着窗户外面那株浮碧的绿叶海棠,还有在海棠树上蹦来蹦去的小雀子们,神思略有恍惚。   这个世界的她自己,就是这样的吧?   她自己也会在这样的时候,静静地靠在窗户边上看着这株海棠树吧?   想了没一会儿,猗澜刚沉下去的心情,就被从不远处传来的,且越来越近的欢声笑语又勾了上来。   挪了挪位置,透过海棠的枝桠间隙,猗澜看见了向这边走来的三个人。   一个着红衣的少女,一个穿白的少年,中间牵了一个穿着一身粉色,打扮很是可爱的小丫头。   三人边走边欢笑道:“你们猜猜,这会儿道非会在屋里干什么呢?”   红衣的少女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回答,就被粉色的小丫头抢了先了。   小丫头嫩声嫩语的,笑嘻嘻道:“我知道我知道!白姐姐现在一定在屋里打坐呢,就像我这样!”   说着,小丫头就向地上一坐,两条小短腿盘在一起,紧紧闭着眼睛。   还别说,学的真有几分像。   少年和少女均被小丫头的这通模仿给逗乐了,笑得好不开心。   由着小丫头装了一会儿,两人就把她给拉起来了,少年道:“双儿快起来,待会儿坐久了地上,又该凉的肚子疼了。”   小丫头被两人拎了起来,也完全不恼,仍是笑眯眯的。   漂亮好看的小孩儿笑起来的小模样,很是喜人。   少年逗她道:“小双儿,你该不是故意的吧?你就知道你一不舒服了,姐姐她就会心疼是不是?”   小丫头仰着头,撒娇道:“我生病了哥哥也心疼我呀!哥哥姐姐都心疼我!”   少年被她这话又逗的是扑哧一笑。   少女则是温柔地在小丫头的额上轻轻屈指弹了一下,宠着道:“你呀,真是个小人精。”   “哎哟!”   小丫头捂住自己被弹了一下的额头,假装生气地瞪着少女,道:“姐姐你坏!双儿不要和你玩了!”   说完这话,她便迈着小腿跑在了前面,一直跑到海棠树下面,才转身向那两人招手。   “姐姐,哥哥,你们好慢呀!”   少年和少女相视一笑,均是无奈,笑完便就一齐向着小丫头跑去了。   三人都到了海棠树底下,去并没有上来,而是在树下就直接喊了起来:“道非,下来了!父亲从南海带回来了好大一颗鲛人泪,让我们来叫你去看呢!”   “白姐姐白姐姐!快下来跟我们一起去看呀!”   “道非!别在屋里闷着啦!打坐冥想能有什么趣儿?又不能真的登仙去了,还是快点下来跟我们去看稀奇吧!”   “那鲛人泪可是好大的一颗呢!父亲说普天之下,怕也就这么一颗了,快来呀!”   猗澜挪了挪,将自己挪到了能让他们三人看见的地方。   海棠树下,少年和少女还有一个粉色的小丫头仰着头向窗边的人看。   窗棂边上,一袭白衣的少女低下眉梢,看着海棠树下的三人,眉宇间藏着淡淡冷漠,还有别的什么不易发觉的情绪。   数年前,谢荣双璧盛势仍在,而白家却已满门被屠。   少年的时光里,有人明媚,有人却已被阴霾所笼。   明媚之人,无法轻易用这明媚赶走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前文世界里的所有不合理,以及莫名其妙之处,大概都会有答案。。。 如果没有。。。那就是作者君在做梦,梦里再怎么不合逻辑都会合逻辑,嗯,就是这样! 明天七点见!么么啾~~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2)   明媚之人, 无法用这明媚赶走阴霾。   也不过是因为, 这个明媚之人, 非是阴霾之人之所求者罢了。   猗澜轻叩了叩窗棂, 想着不知全情的自己,从前是如何在这样的阴霾里挣扎的, 又是如何坚持到她来的。   其间经历,一定很辛苦吧。   不过也没关系。   现在她来了, 自己曾经所经受的, 自己会再重受一遍, 然后等待自己的道来,最后, 接上自己, 一起离开。   海棠树下的三人见她不说话,便就又仰起头喊着:“道非!你再不下来,我们可就先走了不等你啦!”   抠了下指甲缝, 猗澜想着从前的自己会怎么做,想了半天, 猗澜终于得出来结论了。   自己就是自己啊!   不管是不是从前的自己, 还是现在的自己, 都只是自己啊!   只要是自己想着要怎么做的,那就是自己会做的。所以,也就不用太纠结另一个自己会怎么做了吧?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直接做了,不必要多少顾虑的。   想罢, 猗澜就向着海棠树下的三人组打了声招呼。   又扬声问道:“什么鲛人泪?师父他又从哪里弄了什么稀奇东西回来?”   “我也不知道啊,刚刚就只远远看了一眼,还没细看呢,就被父亲发配了来叫你过去。所以你别在那磨蹭了,赶紧下来吧!”   此时的谢明仙还是个少年,心里只有玩乐之趣,并不在意旁的。   而成双也尚未成人妇,只是个有些机灵的小丫头罢了。   至于荣远晴,也还只是个单纯的爱护小妹妹的姐姐,尚还未对成双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来。   只有白道非不是白道非了。   “好,我现在就下去,你们稍等我一下。”   谢明仙乐道:“还等你呢,你直接从窗子翻下来得了,反正你的身手那样好,又不会摔了。”   成双小丫头爱凑热闹,也跟着叫道:“白姐姐白姐姐!你从窗子那儿下来呀!不怕的,还有姐姐在这儿呢!姐姐的身手最好啦!”   往常的时候,荣远晴还有谢明仙,他们俩会偷偷地带着成双出去市集上玩儿,但因为谢宗门宅守卫众多,所以他们三个常常都是跳的窗子,熟练的很。   于是现在也想鼓动鼓动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规矩架子,做点出格的事情出来。   猗澜没让他们如愿,还是从楼梯上下去的。   两条腿刚刚都盘着坐的麻了,哪儿还能从窗子跳下去呢?   一跳下去,那肯定站不稳得摔了。   再说了,下面又没有个能让她安心跳下去的人,她怎么敢呢?   于是,猗澜就让那三人稍等了一会儿,安安稳稳地从楼梯下来,走出了屋里,一直到海棠树下与那三人会合。   成双噘着嘴抱怨道:“白姐姐,你下来的好慢呀!”   猗澜低头看了一眼小成双,心里感慨万千。   上次自己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还叫了成双几句“阿娘”来着的,万万没想到,现在再进来一次,成双都改了口叫自己“姐姐”了。   这辈分间的反转,实在是厉害。   成双见猗澜盯着她看,便不自觉地向荣远晴身后缩了缩,才问道:“白姐姐,你看我干什么呀?”   “没什么,”猗澜收回视线,踏步向前走了,“快走吧,去看那鲛人泪了。”   荣远晴又跟谢明仙对着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无奈,只能拉着成双,快步跟上去,在猗澜后面走着。   也是没办法。   年少时代的谢明仙和荣远晴,就只架不住这两个人。   一个是人精似的小成双,另一边是从来板正的白道非了。   这两个人,一个成双是他们姐弟俩的开心果,一个白道非就是他们父亲为他们俩设下的学习榜样了。   尤其是白道非。   在谢氏门下,所以弟子均以白道非行动为准则,也均视白道非为谢氏门宗的大弟子,且在他们心中,白道非的分量,要远远超过谢氏当家家主的那一双儿女。   不说白道非原属的白家,在修道一界里,是刚正不阿的模范,就单单是白道非自身,也是从不逾矩的模子。   板正清肃,严于克己。   四人先后到了地方,就被一圈一圈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给拦在了最外头。   谢明仙跳起来看了一下,也没能看到那颗鲛人泪。   便装着抱怨道:“你看看,一早就叫你快点来了,你偏要磨磨蹭蹭的,现在好了吧?什么都看不见啦!”   小成双也着急地蹦蹦跳跳的,但她蹦起来,也就刚才到人腰上,根本就看不见。   “我要看我要看!鲛人泪在哪儿呢?姐姐姐姐,鲛人泪呢?”   荣远晴无奈地摇了下头,弯下腰去把成双抱了起来,给她指着一圈人围着的正中,道:“鲛人泪就在那儿呢。”   小成双费力地伸了脖子去张望,但是看来看去就只有乌压压的人头而已。   于是,怎么也看不到鲛人泪的小成双,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呜地道:“双儿要看鲛人泪!双儿看不见了!呜呜呜……姐姐,双儿看不见鲛人泪了……”   猗澜被成双这猛来的一嗓子,吓得差点就破了淡然的表情。   哎,就这个样子,也是被荣远晴平日里娇惯坏了。   要不到东西就哭哭哭,这样娇气,和上次来的时候她看见的那个成双,除了把撒娇变成了撒泼外,还真是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了。   嗯,上次来的时候,人家成双才不是哭哭哭的,人家就是打打打的。   说不拢了就动手,说的拢了也动手。   跟现在这个软绵绵的小丫头,是真的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猗澜正在这想着呢,忽然之间,原本围的密密挨挨不透缝的人群,竟然乖乖地分开来了一条道。   而顺着这道而来的,就是一个穿着青色衫子的英俊青年。   远远瞧去,倒是和荣远晴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青年向他们四人走过来,脸上带着儒雅笑意,心疼道:“我们成双怎么哭了呢?谁惹得我们成双哭了?”   成双一见这人,立刻就向他伸了胳膊,要他抱自己,叫人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小舅舅!”   青年一把接住成双,让成双坐在自己的小臂上,另一手拿了帕子去给她擦眼泪。   一边擦着,一边安抚道:“好成双,乖成双,我们不哭了,啊。想要什么就跟小舅舅说,小舅舅一定为我们成双拿到。”   成双便就抽搭道:“小舅舅,我想看鲛人泪,可是,可是人太多了,双儿看不到……”   “只是看鲛人泪呀,”青年抱了成双又往来的方向走去,继续安慰着她:“这有什么值得成双哭的呢。想看鲛人泪就来找小舅舅呀,小舅舅带成双去看就是。”   趁着人墙还没合上,谢明仙拉了一把猗澜,说:“走啊,跟着小舅舅后头,去看鲛人泪了!”   猗澜被他拉的往前进了一步,好在是稳住了,没出什么洋相。   荣远晴则是早就跟在那青年后头走了,紧跟着在后的就是谢明仙,猗澜理好了脚步,才稳稳的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几人终于从最外头走到了最里头,如愿看到了鲛人泪。   猗澜看着被夹在紫檀架上的那颗巨大无比的说是鲛人泪的白石头,并不知道这么一颗丑石头究竟有什么看的。   于是,在一众痴迷于石头的“俗人”中,猗澜就显得格外遗世独立了。   今日一过,明天白道非的名声,怕就要更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一个世界,但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大家不要放弃啊!! 另外,虽然短小,也算是兑现了九月日更的诺言啦~ 接下来进入十月的话,可能就不太能日更啦,但应该可以做到隔日更(因为考试比较多,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尽量在更的时候多更一点哈~ 明天还是这里见~后天的话,大家就隔壁《飞那么高》见吧~~ 爱你们,么么啾~~~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3)   猗澜本来是站在离那白石头的最里圈的最远的地方的。   也并不想惹眼, 万一要是吸引了谁的注意, 那就是很麻烦的事情了。   但架不住总是有些专门爱挑事的人。   比如谢父, 就是其中翘楚。   谢父一见白道非站的离那颗什么鲛人泪那么远, 且脸上也没什么高兴新奇的表情,就不是很高兴了。   他心想着, 这么大一颗的鲛人泪,自己辛辛苦苦地从南蛮之地带回来不说, 就冲着他让他自己的一双亲儿女加上一个养女去叫她来看, 她白道非也不该是这个脸色的呀不是?   至少也该有点感激的意思吧?   嗯, 这就是把自己曾灭了人家满门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谢父就一捋胡子, 向着白道招了一下手:“道非, 你过来。”   猗澜还在状况外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点了名。   还是谢明仙这个热心小少年拍了她一把,悄声道:“快去呀!父亲叫你呢!”   就是小少年不知道收着点劲, 猗澜被他拍的那一下肩膀疼的不行,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还好她绷住了, 这才没毁了白道非一贯的形象。   稳着表情, 猗澜深深地呼吸了几口, 稍稍缓了点痛感。   走到谢父跟前的时候,痛感就基本差不多消了。   但是吧,要不就说谢父是爱搞事之人里的个中翘楚呢——   他儿子刚拍过的那侧肩膀,他又跟着拍了一下,且力道完全不逊于他家儿子。   猗澜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而且她也非常发散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也许上次来的时候, 她自己坚决要把谢氏搞没了,原因就在这里?   总之不管那个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她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   实在是太太太疼了。   不过谢父完全没有察觉到,还笑眯眯地继续挑事情:“道非啊,我把这颗鲛人泪奖赏于你,如何啊?”   猗澜泪眼婆娑地低着头,诚恳地感谢道:“道非无功,实不敢受如此珍贵之物。”   她要这么一块大石头干什么?   摆在屋里欣赏吗?   不说这石头没什么可欣赏的,就是往她那小木楼上一摆,木楼会不会塌了都还是个问题呢吧?   谢父却是一摆手,继续捋胡子,说:“道非此言差矣。放眼我谢荣门宗之下弟子,还尚未有能及道非修为之深的呢。这个奖赏,你绝对承受得起。”   猗澜很庆幸——幸好没再拍自己。   只要不碰自己,怎么都好说。   因为她现在,好像对这个这个痛觉,特别特别敏感啊。   等着第二波的疼痛感消了下去,猗澜好好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回话道:“师父过奖了。不过谢荣门下人才辈出,且有人外有人之说,道非实是不敢自傲。”   马屁也拍过了,谦虚也谦过了,这下总该要放自己过关了吧?   但人家谢父就不。   人家就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从来都不要按套路来的。   把脸一板,谢父严肃道:“道非,这是为师对你的一番心意,你如此推三阻四的,是否对为师有何不满呢?”   周围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完了,这帽子扣大了。   对谢父不满,那就是对谢氏宗门不满,那就是对谢氏和荣氏双璧不满。   逻辑一点问题没有。   就是谢父的想法实在是太发散了。   她只是不想要这块大石头而已,怎么就能犯了这么大的罪名了呢?   叹了口气,抠了抠指甲缝,猗澜决定妥协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还得靠着人家过活等自己来呢。总要给人家面子,顺着人家的心意走的嘛。   于是,猗澜就把头低的更低了一点,说:“弟子不敢。”   “师父心意,道非甚是珍之,只是不敢轻易领受。但师父既有此番心意,弟子必当好生受下。”   说完,猗澜就撩起衣摆,单膝往下轻轻一跪,争取在没把自己磕疼了的情况下把戏做足。   “弟子谢师父赐宝。”   谢父却还是一脸的不痛快,像是嫌弃猗澜这一跪跪的不够重。   猗澜:“……”   这师父可真是好啊。   但不痛快归是不痛快,谢父却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刚向人挥了挥手,示意把这块大石头搬去猗澜住的那小木楼去,就被人半道截下了——   “等等。”   开口的是抱着小成双的荣岸青。   荣岸青微微浅笑着,很是君子风度道:“谢大哥,可是我们乖成双,也很喜欢这颗鲛人泪呢。谢大哥也不先来问问成双,就把它赏给了你徒弟,委实是偏心了些。”   君子风度是假的。   猗澜单膝跪在地上这么想着,另外还想着:膝盖好疼,我能不能起来了?   因为赏鲛人泪的地点在风景很好的花园里面,所以地下全都是碎石铺就的路面。猗澜挑着跪下来的地方还算好的,铺的是一层鹅卵石,没有什么锋利的棱角。   谢父一听荣岸青开口了,便就立刻让人把石头放了下来,转而去询问了成双:“怎么?成双也想要这颗鲛人泪吗?”   其实有荣岸青开口,东西就是给了成双也无所谓,毕竟谢荣是一体的。   但,难就难在,他已经先把这颗鲛人泪赏给了猗澜。   他已经赏出去的东西,却因为荣岸青的话,而要再收回来重赏给别人,那这样就不是很好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谢氏落败,须得依凭荣氏才得立住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谢父爱面子,也从不喜欢按照别人惯常的思路走,他就喜欢走别人的没走过的路。   此时成双虽然还小,但早已经是人精一个了。   一看出来气氛不太对,就立刻换了表情,装着乖巧懂事的模样,道:“不要啦不要啦,我只是想看看鲛人泪而已,小舅舅已经帮我完成愿望啦!”   “父亲,您还是把这颗鲛人泪给白姐姐吧!”   可以说是非常懂事的了。   既没有驳了荣岸青替她说话的好意,也没有违拗了谢父的心思,平衡满分。   猗澜掐着指尖,也不是很敢用力。   本来膝盖就疼了,再多个疼的地方,她估计就真的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谢父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场面已经是恢复到很和谐的气氛下了,但是,还是有人要搞破坏。   荣岸青捏了一下成双的脸颊,看似对着成双说的,声音却大的全场的人都能听见:“小丫头,就你鬼灵精的懂事。可是,那颗鲛人泪给了你白姐姐,你日后要是想看了,可要怎么办呢?”   “世上仅有一颗的东西,你就是再来哭着找小舅舅,小舅舅也没办法帮你了。”   猗澜:“……”   啊啊啊啊啊,我给你啊我给你!快点让我起来啊!   疼的不行。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忍的,才能做到的那么厉害的面不改色的。   自己真的特别厉害,真的。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绷不住哭出声了。   哭出来的话,那白道非的形象可能就要重塑了……   好麻烦……   还是再忍忍吧……   谢父被荣岸青这寸步不让的态度气的胡子都颤了颤,一时间都没能说出来话。   荣远晴和谢明仙两人,则是一脸懵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小舅舅机锋来去,完全不懂他们争论的重点在哪里。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谢荣两家从来都是互依互存的,绝不可能出现裂缝。   不然荣氏也不会把他们唯一的大小姐嫁来给他们的父亲,而他们的父亲也就更不会同意让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跟着荣氏姓了。   所以今日突然出现了这样谢荣相对的局面,他们姐弟俩就很懵了。   猗澜跪在地上,比被搅进圈里的人都矮上那么半截,也算是圈外之人了,她看的可清楚了。   不止看的清楚,想的更是清楚。   以前的自己,有没有看过这种谢荣相争的事情呢?   要是看过的话,在看的时候,是不是会稍微觉得高兴那么一点呢?   毕竟在这个世界的那个她自己,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只以为自己真的是白道非,一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白道非,也忍着所有本不该有的疼痛。   当初,她自己被谢明仙锁在冰牢里,被那么多冰锤扎在身上,流了那么多血。   那时候,她自己该有多疼呢?   想着想着,猗澜的眼睛就湿了,然后慢慢地,就不止是湿了,眼泪也跟着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滴到了地上。   谢明仙首先看到,紧跟着看见的就是荣远晴,再后面,就所有人都看见了。   猗澜:“……”   完了完了。   这回自己好容易塑造起来的白道非的形象全毁在自己受伤了。   今天还没过去,她都已经能想到别人会怎么传她了。   自己可真是被自己娇惯坏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娇惯?浇灌?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后天见啦~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4)   白道非哭了。   从来都是用一张冷脸漠看他人生死的白道非哭了。   如此冷然的白道非, 她竟然哭了。   这简直可以算是世上最最稀罕的一件事了, 比起那世间唯有一颗的鲛人泪, 来的还要更稀罕一些。   毕竟实在是没人能想到。   因为从前的白道非, 展示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   时间一长了, 所有人也就都忘记了——   其实,白道非也不过才十七岁, 仍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如今猗澜替白道非一哭, 倒是让众人在震惊之余, 也能慢慢地想起来了一直被他们忽视了的问题。   谢氏宗门的第一大弟子,今年也还只是一个未及成年的少女而已。   且这少女, 没有家族亲人庇护, 只有孤身一人。   还是荣远晴最先反应过来,走到猗澜身边蹲了下去,掏出来一条帕子递给猗澜, 温声安慰道:“没事的,你若真舍不得鲛人泪, 留下便是。”   猗澜抬起一双被眼泪糊的看不见的眼睛, 向着荣远晴的方向看过去, 接下帕子,道了声谢后,又将自己朝着她倾了倾,悄声道:“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扶我起来一下啊……”   荣远晴略一挑眉, 扫向猗澜的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趣味,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依了猗澜的话,将猗澜轻轻地扶了起来。   身子大半的重量都靠在荣远晴那儿,猗澜缓了缓膝盖传来的一阵紧跟着一阵的疼痛感,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能说出话来。   酝酿好后,猗澜先是向谢父颔首致意,道:“师父,请原谅徒儿一时感动,但实在是情难自禁,我……”   “徒儿一直以来,因为家中所遭天灾,而封闭自己,并不肯与师父还有门中他人亲近。但如今——徒儿眼见,师父为了徒儿,甚至连……徒儿甚是感动,故此落泪不能自已。”   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哽咽,听上去真的是情真意切极了。   在场众人无不为猗澜的这么一通白道非自我剖白而充满了感动。   本来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平日里冷心冷情的人,要是突然说点什么感性的话,那就肯定能收获很多感动。   就跟平日里不发火的人,一旦要发起火来的话,是绝对很恐怖的一样,就是一个道理。   但这还不算完。   猗澜继续靠在荣远晴的身上,坚持艰难地做出最后的感人发言:“但成双如此懂事,弟子实在不忍夺人所好。弟子恳求师父,将此世间珍宝,赐给成双。”   “弟子也当为前些年不肯真心与人交往,浪费师父一番苦心教导,而面壁思过自省。”   “今日,我白道非在此起誓:自今向后十年,我必避匿世事,只一心反省思过,绝不踏出敛寒阁半步!”   敛寒阁就是白道非的那一座小木楼。   名字起的就生怕是自己的木楼不透风似的,还要把寒气往家里敛。   敛那么多寒气干什么用?   把自己给冰起来吗?   冰起来?   好像,也不是不行啊……嗯,正好也省得自己动弹了。不如自己就在那冰里面,睡上个十年八年的,直接安心的等着自己来好了。   猗澜自己在这里发散的开心,其他人却全都是被她这一通话给弄懵了。   避匿世事十年整?   那岂不是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浪费了?   且少年的这十载光阴,是人生之中最最珍贵的了,也是扬名立万最好的时机不过了。   白道非怎么会做下这样鲁莽的决定呢?   人人都在想,却人人都想不通。   但唯有两人除外。   一个是从猗澜哭开始,就在状况外没回来过的谢明仙。   另一个,便就是一直扶着猗澜的荣远晴了。   荣远晴一脸兴味地看着猗澜,那眼神就像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玩具一样,充满了要一探究竟地欲||望。   猗澜没看见。   因为膝盖实在是太疼了,根本就匀不出来别的心思。   猗澜立过誓了,也不想再多留,艰难无比地从荣远晴身上挪开,自己一瘸一拐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一去不回头的背影也很是感人。   荣远晴捏着猗澜塞回来的那方被眼泪湿透了的帕子,看了一眼绣在帕子其中一角的那朵素色兰花,嘴角轻向上挑了挑。   真有意思啊……   猗澜回到自己的那幢小木楼里,又是十分艰难地爬到了楼上,才在床上坐了下来。   脱了白靴,猗澜费力把受了伤的那只腿挪到榻上,将裤管往上卷,一直到膝盖上头,露出来满是青紫瘢痕的那膝盖,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猗澜凑近了在伤口上轻吹了吹,看见有被衣服蹭开的一抹血,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对的,就是心疼自己。   才这样一点点大的伤口,她就已经受不住哭了出来。   那当初,自己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疼的都该晕过去了,也不能哭出来一声淌下来一滴眼泪,该有多可怜呢。   抱着膝盖心疼了一会儿自己后,猗澜就觉得伤口越来越疼,而且还疼中带痒,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抓一抓挠一挠那里了。   这个世界真的太讨厌了啊。   说是修道,其实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把式,真的有用的那些,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而会的那个极少数里,又有更极少数的人会把那些东西传授给别的人。   所以呢,眼下虽说仍是谢荣双璧天下第一的境况,但其内的情况同其它诸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多不过是占了个人数天下第一多罢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只是这些事情,就都不是外头的那些“凡人”们能知道的了。   再加之当初主神坑了自己,给自己弄的这个痛觉异常敏感的大天坑,分分钟想从这里,这个梦里离开好吗。   想抓又不能抓的感觉,实在是纠结。   而纠结这件事,从来都是很耗费体力的。   所以猗澜就抱着自己的膝盖,迷迷糊糊地歪头就靠着床柱睡了过去。   一阵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就从支起来的那小窗里吹了进来。   同这凉意一起进到屋子里来的,还有海棠叶因为被刮起来,相互间私密交流而发出的悉悉簌簌的声响,以及被掩藏在这声响之下的轻微脚步声。   脚步声轻的几不可闻,只是伴着脚步的淡淡香气,却是慢慢盈满了整间小室。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那么简单放过自己吗? 后天见啦~~么么啾~~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5)   猗澜是闻着香味醒过来。   不是别的, 正是饭菜的香味。   特别香, 闻着就饿了。   猗澜双肘一撑床板, 就半欠着坐了起来, 身上盖着的被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滑了下去,垂在了床沿上。   被子?   猗澜盯着滑下去的被子出神, 心里便不禁起了疑问。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睡过去的时候,有盖上被子吗?   应该没有啊……   明明自己是因为怕膝盖上的伤口被蹭到了, 回头又疼起来受不了, 所以连裤管都没有放下去的啊……   猗澜边想着边伸手摸到了膝盖上, 手下摸到的却是一层布料。   搭眼看过去,原先被她卷的高高的一直到大腿的裤子, 现在却已被整整齐齐地放了下去, 一直到脚踝,连个皱褶都没有。   那伤口呢?   猗澜忙又去把被理的整齐的裤脚卷了上来。   然后,露出来的膝盖完好无损。   既没有破了皮的, 也没有青青紫紫的斑痕了,就跟别的地方的皮肤是一样的, 甚至比别处还要白嫩一些。   真神奇。   猗澜伸手试着去摸了摸, 果然滑溜溜的很好摸。   摸完了, 猗澜把指尖放到了鼻端下轻嗅了嗅,淡淡的草药味几近于无,只是隐隐的,随时都会消散了。   猗澜把手放下来,边转身坐去床边穿鞋, 边叫了主神出来:“主神,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过我的房间吗?”   主神:“叮——没有啊。”   猗澜翘了下嘴角:“行,我知道了,你休眠去吧。”   看来现在主神的作用不大了,最多就能陪她聊聊天解个闷,不过也够了。   剩下来的,还是让她自己跟自己好好玩儿吧。   猗澜刚穿好鞋直起腰,脸上的笑还没散了呢,就冷不丁听见了有人说了一句:“你一个人在那笑什么呢?”   怔了一瞬,猗澜迅速收拾了表情,抬眼想来人看过去。   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红衣的荣远晴抱臂倚在门框上,脸上似笑非笑,道:“怎么?昨儿刚欠了人情,转头就忘了么?你可还真是好记性呢。”   猗澜完全不受她的影响,没一点薄脸皮要羞恼的意思,还是冷着张脸。   从榻上下来,回身将睡乱了的床铺理了理,理好了便直直向着门口走去了,只当没有荣远晴这么个人在这里。   走到门空,两人并肩了,不过却是一个向里一个向外的。   荣远晴将胳膊横着一伸,拦住了猗澜,道:“昨日我让你靠了那么久,你却连个谢字都没有么?”   猗澜撩起眼帘,向她看过去:“谢。”   谢字有了,一个,不少也不多。   荣远晴:“……”   猗澜推开她的胳膊,便径直下楼去了。   反正楼上除却一间卧房小室外,就还剩下来一间静坐室,那里头就一张蒲团,空得很,什么别的也没有。   荣远晴要是看得上,尽管拿去,就当是谢礼了。   一个谢字,再搭一份谢礼,那荣远晴以后估计就没什么借口再来找自己的茬了。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时,自己还曾假借过她的身份,指使了她的手下做了不少事情呢。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   她来那时,荣远晴确实是已死了的。   至于借大翠之体重生,也不过是诓那些人的说法罢了。   毕竟这个世界里的术法修为,全都是表面上听着的那么回事而已。   猗澜根本不觉得会真有这种逆天的法术。   下到楼下,平时用餐的小桌上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食,且再小桌边上还坐着一个人,一见猗澜从楼上下来了,就向着她招了招手,热情无比。   “道非,快去洗漱过来吃饭吧!”   猗澜看了看桌上的饭,又看了看桌边的谢明仙,眉头一皱,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啊?”谢明仙指了下自己,又指向猗澜身后,笑眯眯道:“我是跟着姐姐来的。小成双抢了你的鲛人泪,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地让我和姐姐来给你赔罪的。”   这么句话一出来,那远近亲疏,就全都跟着一起出来了。   猗澜抠了抠指甲缝,真想教教他怎么说话。   说起来,他也跟成双在一起玩很久了吧?   看看人家成双,那样会说话呢,怎么就一点也没学到呢。   荣远晴从楼上下来,恰好听见了谢明仙的这番话,脸色便也跟着沉了下去,声音冷然,道:“明仙,你怎么说话的。”   谢明仙这会儿还是很听荣远晴的话的,荣远晴一拉下脸,他便立刻领会了。   在嘴前横着虚划了下,举起来双手,求绕道:“我错了还不成么姐姐?我保证,下次,不不再没有下一次了,行不行。”   荣远晴负着手,气势十足,已隐隐可见日后天启掌门的风度了。   “你把这话,对道非再说一遍。”   谢明仙犹豫了一下,但是在荣远晴的眼神示意之下,还是开口向猗澜又说了一遍。   猗澜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也没说话,只是略过他向洗漱的地方去了。   等着猗澜走了,谢明仙才悄声向荣远晴问道:“姐,为什么……你让我对她道歉啊……”   荣远晴在桌边坐下,视线轻飘飘地扫了他一下,淡然里带着点警告的意思,道:“你以后对她,就如同对成双一样,不要再偏颇了。”   “要是被我发现了你阳奉阴违,那我定饶不了你。”   谢明仙苦着一张脸,道:“姐姐你也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有姐姐的吩咐在前,我这个当弟弟的又怎敢造次呢。”   “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姐姐到底为何要这样做呢?”   听谢明仙提到这个,荣远晴的嘴角就翘了一下,替猗澜布下碗筷,又添了一杯温茶,道:“你不用懂。”   谢明仙撇了下嘴,没再多问。   他的这位姐姐,也是从来都与旁人不同的。   猗澜就站在门后,听完了他们的这一段话后才慢吞吞地转身去洗漱了。   谢明仙的态度倒是没问题。   本来也是么。   人家成双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呢。   成双可是用来见证谢荣双璧永不败的人呢;而至于她,不过是一个曾经存在的小宗门小氏族的一个遗孤罢了。   嗯……不对,好像又入戏了。   猗澜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摇摇头,错了错了,不要太入戏啊……   要是太入戏了的话,就很难找到自己了啊……   嗯,不能不能。   要更清醒一点才行呢。   漱过口后,猗澜撩了一捧水扑在脸上,被清凉凉的水一激,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过来。手撑着小案缓了几息后,猗澜才伸手去拿过脸盆边上放着的那块手巾擦了脸。   简单洗漱过后,又把稍有点乱的头发往后拢了一拢,懒得再理了。   收拾完毕,猗澜就去了餐室。   小桌子上摆的东西还是原样的没动过,荣远晴和谢明仙两人竟是在等她来。   猗澜耸了下眉尖,却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动作。   谢明仙刚被荣远晴“教育”了一番,正在表现的劲头上,于是一见了猗澜过来,便立刻起身招呼道:“道非,你收拾好啦?快坐下来吃饭吧,再不吃饭都该凉了!”   荣远晴没表现的像谢明仙那么热情,却也是温温和和的,向着猗澜一招手,道:“快来。”   猗澜还是没坐下。   她就站在原地,冷着一张脸,道:“你们若是来给成双赔罪,那大可不必——我并未生她的气,也不想要那鲛人泪。”   “所以你们若无旁事,现在就可以走了。”   谢明仙被她这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话呛的脸直发白,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登时火气便就蹿了上来:“白道非,你怎么说话的?成双是真心请我们来代她向你道歉的,你摆出来这个态度算是什么?!”   猗澜又把自己代进去白道非的角色了,冷冷地提了下嘴角,讽然道:“既是真心,那为何她不自己来呢?”   谢明仙继续替成双争辩道:“她昨日就被小舅舅接去荣氏了,哪儿有时间来?”   “有时间去荣氏做客,却没时间来一趟敛寒阁。如此真心,当真是真极了。”   谢明仙白脸都被气成了红脸:“你!白道非,我见你昨日落泪,以为你好歹算是个真性情的人,没想到你说话却如此刻薄,竟连成双都不能容!”   “既然如此,那今天我把话明说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不过就是我谢氏……”   “谢明仙!”   荣远晴重重地将茶碗叩在了桌上,赶在谢明仙把话说尽将几人关系弄僵之前开了口,截断了谢明仙的话:“我刚才刚吩咐过你的话,你就当是一阵耳旁风吗?刮了就过了?”   谢明仙很是委屈地为自己开脱:“我没忘,可是姐你也听见了,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荣远晴不管这个,只说:“道歉。”   谢明仙不情愿:“姐!”   荣远晴不为所动:“道歉。若是道非不原谅你,你就一直道歉,不到她原谅你不许停下。”   “道歉。”   只有两个字,威势却是十足。   此时的谢明仙道业未精,哪里能抵得住荣远晴的这份威迫,没撑一会儿就屈服了。   一句连一句的对不起,还要再加上为什么对不起,哪里对不起,下回一定不了。   这么一段话说出来,就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了。   可偏偏一遍还不能过,得一遍接一遍的,直到猗澜满意了为止。   猗澜就站在边上听着谢明仙道歉。   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个来回,反正听烦了就抬手让他停了。   一等到猗澜抬手叫停,谢明仙就立刻止了声跑了出去。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荣远晴和猗澜两个人联手欺负了,实在是没面子的很了吧。   猗澜揣测完了谢明仙的心理活动,就转头去看还坐在位子上的荣远晴了,抬抬眉毛,猗澜问道:“你还不走?”   比起来谢明仙,荣远晴就很是淡定了,而且目的也很明确:“说了是来赔罪,那在没赔完罪之前,我定是不能走的了。”   对于她的执着,猗澜表示不太能理解。   “我说了,我没有怪罪成双。”   荣远晴不信:“可是你都哭了呢。”   猗澜:“……”   真麻烦,早知道就再忍忍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哭的。”   “那是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我跪在了石头……”   等等!   不对不对。   这个好像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猗澜及时刹车,把后面的半截话收了回去,很是生硬地转了话题:“反正就是没关系,你可以回去了。”   然而荣远晴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人。   她强行地又把话题掰了回来,并且还把猗澜的话补充扩写了一下,顺便得了一个非常接近真相的答案出来:“跪在了石头上?你是因为跪在石头上哭的吗?”   “所以你不是为了鲛人泪,其实是因为跪在石头上,跪的膝盖疼了,是吗?”   “只是跪在石头上就疼的落了泪,那想来,你应该是很怕疼的,对不对?”   猗澜:“……”   对对对,但是关你什么事啊?   你不是喜欢成双的吗?   那你就去喜欢成双啊!   不要再在我这里推理来推理去的啦!   我只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个十来年的,然后就去接到我自己,跟我自己谈谈心,最后好一起回去现实的那个世界里去啊。   “叮——警告:攻略者泄漏任务相关秘密,系统提醒您将在二十秒后接受疼痛惩罚!”   猗澜都没反应过来,就是一脸懵然的。   什么泄露秘密?   我说了什么啊就泄漏任务相关秘密了啊?   还有那什么疼痛惩罚啊?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再说了这不是在她自己的梦里吗?为什么还会有任务相关的东西啊?   然而这一连串的东西都没来及去想呢,那疼痛惩罚就来了。   荣远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见猗澜的整张脸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煞白一片,惊慌地起身去扶住她,问:“道非?你怎么了?道非?!”   猗澜的眼睛都不能聚焦了,只是听见了声音,还是强撑着推开了荣远晴,喃喃道:“你走……走……我不……不要你……”   “我要我自己……自己……”   荣远晴见她这状态,也不敢强硬着来,只能顺着道:“好,我走,我走……”   让猗澜靠在墙上,荣远晴就放开了手,在猗澜的走走走的催促里离开了。   只是她将将走到门口,身后就咚的起了一声闷响。   荣远晴立刻回过头去看,只见猗澜已经倒在了地上。   “道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昨天吃月饼了没? 给大家说一句迟来的中秋快乐啦~ 啾啾啾~后天见撒~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6)   敛寒阁。   猗澜正躺在床塌上, 眼睛紧闭着, 没有丝毫要睁开的迹象, 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而她身上盖着的被子将她捂的严严实实, 像是生怕她被冻着了似的。   卧房内的那原先被支起来的小窗也被放了下来,阻了外头的凉风灌进屋里来。   整间小室内只有浅淡的药草气味盈盈浮动。   卧房门外, 荣远晴横臂拦住了要进去的谢明仙,道:“她现在不舒服, 你别去闹她了。”   谢明仙急急地为自己解释道:“姐, 我不是要去闹她的, 我是真想看看她!”   那天早上,他被猗澜说了一通后气不过便就跑掉了, 再得知猗澜昏迷不醒的消息, 却已经是在五天之后了。   此时的谢明仙尚算是年少纯良,听了这消息,只以为是自己的错。   一人在自己屋里后悔, 想着确是自己那天说重了话了。   不然依照白道非素日的心性和修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昏迷不醒了呢?   一定是因为自己那天说的那些混帐话!   若非是白氏一族遭遇天灾, 一夜之间便满门倾覆了, 白道非又何须来寄于谢氏门下呢?   自己真是混账极了!   谢明仙在这自己反省了一通, 坚持要进去看一眼猗澜,确认情况到底是如何了。   荣远晴也是坚持:“男女有别,明仙,就是你再想看她,也得等到她醒来之后再说。”   男女有别的话一摆出来, 谢明仙就不能再坚持了。   本来他也不敢多违拗荣远晴的意思,这回还是他心里实在不安,才壮着胆子争了这几句。   “那……那她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不知道。”   “啊?连姐姐你也不知道啊?那,那她这情况,是不是特别严重啊?要不,要不我去给她请个大夫来看看……”   荣远晴摇了下头,说:“不用了,我先前已经请了几个来看过了。”   “那,那些大夫是怎么说的?”   迎着谢明仙很有些热切的眼神,荣远晴才将实在不想重提的那几句话又给他说了一遍:“大夫说,查病无病因,治也无法可治。”   谢明仙登时便瞪大了眼睛,问道:“治也无法可治?这,这叫什么话?!若是治无可治的话,那我们还能干什么啊?”   荣远晴看了一眼卧房紧闭着的门扉,心里也是沉沉的。   “等。”   “等?”   “嗯,”荣远晴掐了下指尖,道:“你先回去吧,等道非醒了我就让人去叫你。”   谢明仙心里也是清楚的,他今日能不管不顾地一人过来敛寒阁,多少都是占了他同白道非一起长大的情分,才能避过去男女之防的。   但那一起长大的情份又究竟有多少呢?   “好,那等她一醒过来,姐你就让人去叫我啊。”   “知道,你去吧。”   “嗯。”   谢明仙应下,又向着门看了两眼,这才转身下楼去了。   荣远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下楼去了。   楼下她让大夫猗澜开的方子快要煮开了,得端下炉子放在一边凉着了,等会儿温了就可以让她喝了。   喝了药之后,大概就能快点醒过来了吧……   嗯,应该可以的。   ……   卧房内,猗澜仍然在床上躺着,眼睛紧闭着,意识也没有恢复了。   之前那个突然蹦出来的疼痛惩罚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了,再加之惩罚的力度十分之大,猗澜又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具身体上的任何一点疼痛都会被数万倍的放大,所依那个疼痛惩罚一降下来,猗澜就被疼的晕死过去了。   临失去意识前,猗澜还在苦中作乐地想着,要是自己这一睡就睡到自己来了就好了。   不然要她这么一个被自己娇惯坏了的人,扮演一个规规矩矩的怕疼又不能怕疼的角色,实在是太辛苦了点。   白道非。   白道非啊……   最开始遇见的第一个自己。   也是第一个,让她开始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自己。   但这个自己一直以来过的日子,真的是太苦了。   然后,就在苦里面,猗澜的意识就散了。   ……   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有无数的亮点闪烁着,其间有两个声音在回荡着。   “叮——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叮——是不是我做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叮——那为什么主系统会这样?”   “叮——你猜猜。”   “叮——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对她出手,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叮——不放过我吗?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怎么不放过我呢?是不是要把我彻底驱逐,才算是不放过?”   “叮——哼,如果真的是你,我会让你知道这个答案的。”   这句话一说完,两道声音就全都停了下来。   白的刺眼的空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   小炉里的炭火烧的通红,随着扇子扇进去的风,一明一灭的闪着光。   炉子上放着的小药罐上面冒出来一阵一阵的白色雾气,药罐的盖子也被顶的向上一冲一冲的,浓郁的草药味道就顺着这些雾气一起,扩散到了空气里,盈满了整间小室。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荣远晴便拿了布巾,将药罐的两个耳朵包住,把药罐端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木案上了。   等了片刻,药罐子稍微凉了些,荣远晴便准备将药汁倒在碗里,端去给猗澜了。   但她才将将把药罐提起来,还未倾呢,就被突然从门口处响起的一声叫喊给扰了节奏:“远晴姐姐!”   一只手没捏住,药罐就滑了下去,罐底磕在了木案上。   咚的一声,连带着案上的碗也震了一震。   荣远晴微皱了一下眉心,但很快又平了回去,只迅速地另外拿了一块布巾,把溅出来的药汁擦去了。   一身粉衣的小成双从门外进来,仍是水灵灵的,显然这几日在荣氏过的非常舒坦。   但水灵归水灵,脸上该有的担心还是有的。   迈着小碎步跑到荣远晴边上,伸手够着去拽了拽荣远晴的衣袖,声音里也是担忧:“姐姐,我听说道非姐姐昏迷不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荣远晴没再急着倒药,而是先将成双拽着自己的手拉了下去,低头看她,习惯性地拍了拍她的发顶,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睡着了,会醒的。”   “只是睡着了吗?”   “嗯,道非她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的。”   两人低头仰头地对着相看,全没注意到小室内间的那扇门边闪过去了一道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啦啦啦啦,要两更的宝贝我看见了但是暂时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啊啊啊 等我忙过这一阵考试尽量多更一点哈~ 么么啾~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7)   安慰过了无比忧心的成双后, 荣远晴便叫她先回去了。   成双不想回, 就拽着荣远晴的衣袖, 仰着脸, 一双水灵的杏眼中满是不舍:“远晴姐姐,我想在这里陪着你。”   “我自从去了小舅舅那里, 都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姐姐你了。姐姐,你就让我陪着你吧, 好不好?”   荣远晴看了一眼已经不怎么冒热气的药罐子, 不轻不重地皱了下眉, 拒绝了。   “双儿乖,你先回去, 我等道非喝完了药就去找你。”   “可是姐姐, 我……”   “双儿,听话。”   成双看着荣远晴突然严肃下来的脸,不敢再要留下来了, 只好撅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荣远晴的衣袖, 向着门外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 还是舍不得, 回头又向着荣远晴道:“姐姐,你要很快就来啊……”   荣远晴将布巾重新理了理,准备再去包住药罐子的耳朵,就只是很随意地对成双嗯了一声。   但也算是回应。   成双便就安心地走了。   因为荣远晴对她说过的话,从来都会兑现的, 就像她答应了很快,那就一定会很快的,一直都是如此,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没了闹闹腾腾的人在,敛寒阁终于又静了下来。   荣远晴将药汁倒进去碗里,又将碗放在了方木盘子的正中央,但是看了看这两样东西,又自顾自地摇了下头。   “这样不好。”   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她就转过身重新去拿了一只碗来,再把从身上摸出来的一小包蜜枣放进去碗里,将盛着药的那碗往边上推了推,腾出来半边的地方留给了装着蜜枣的那碗。   这才算是弄好了。   荣远晴满意地对着自己折腾出来的东西笑了下,就稳稳地端着那方木盘子,上楼去给猗澜送药去了。   走到卧房的门口,荣远晴便换成了一只手托着盘子,腾了另一只手去推了门。   门被推开,首先入目的便是一面画屏。   屏上是水墨画的写意山水,云遮雾绕环着连绵山川,看上去倒如仙境一般,端的就生出来了一股高冷意境。   不过摆在白道非的房间里,却也并不会突兀了。   荣远晴绕过去画屏,将方木盘子在猗澜床头的小矮柜上放下,自己则坐去了床边,低头看着似是仍在睡梦之中的猗澜,嘴角微微提着笑。   稍俯下身去一点,荣远晴温声叫道:“道非,起来喝药了。”   床上的猗澜并无反应。   荣远晴便就又向下低了低,继续叫道:“再不起来这药可就要冷了,道非,快点起来喝药吧……”   猗澜仍是紧闭着双眼,半点要醒来的动静也没有。   荣远晴嘴角携着的笑意就更深了点。   她继续向下沉,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了猗澜的,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还是带着笑意的:“道非,我听闻有个喂药的法子很好用,你要试试吗?”   猗澜并不能回答这道选择题。   所以,荣远晴就帮猗澜选了这道选择题的唯一答案——   “你已经昏迷好久了,还不醒过来,我实在是担心,不如我们就试试那个法子吧。要是能有用的话,也算是那法子的一点功劳了……”   说着,荣远晴便就去端了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再把药碗放回去,捏住了猗澜的下颌,让她的下巴稍向上仰着。   然后顺着这个姿势,荣远晴便就低下去了头。   两人的唇离得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靠在一处了。   但就在最后那一点的间隙要消失的紧要关头,猗澜睁开了眼睛,眼睛并没有什么情绪,很是平静。   就像是刚刚醒来,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然而荣远晴也不是什么会按着规矩来的人——   就是看见猗澜醒了,她也还是直直地靠了下去,一点停顿都没有。   不过还是落空了。   猗澜见她没有停下,便直接将头向侧边一扭,避开了荣远晴,也亏得是荣远晴手上没下多少力气,这才能成功避开的。   这个接触落空,荣远晴也没有再做什么别的举动。   只是在床边坐直了,将嘴里含着的那口药咽了下去,又掏了一方素色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才开口说话:“终于醒了?”   猗澜向着她看了一眼,眼神冷冷的,并不带什么情绪。   “你在干什么。”   “我吗?”荣远晴将擦过的帕子随手往床头矮柜上的方木盘子里一丢,正好落在药碗的边上,才扭回头对着猗澜笑道:“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猗澜撑着坐了起来,看向荣远晴的眼神满是戒备:“只是送药的话,那你刚才,又是准备干什么?”   荣远晴摇了一下头,满脸沉重,道:“道非,你已经昏迷有五天之久了。我实在是担心你,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想让你把要喝下去的。”   “我想,只要能喝下去药,你应该就能醒过来的,所以一时情急,就没注意了。”   一时情急?   猗澜简直想把一时情急四个字掰碎了揉成糊糊抹在荣远晴的脸上。   刚才还在成双在底下说自己只是睡着了,一点也不严重的呢,转脸上来就说实在担心一时情急了,这脸变换的,当真是翻书都比不上这么快。   没错,她确实先前就醒了。   不止醒了,还下去过了一回。   结果就这么一回,就看见了荣远晴对着成双好声好气的安慰,说自己昏迷不醒只不过是睡着了,并不严重。   她听见这话的时候,也真是想把自己先前的猜测给撕了。   先前的时候,她也是做过荣远晴会不会就是她自己的这样的猜想的。   毕竟上次来的时候,自己曾假称过是荣远晴,所以就算是再怎么确定自己不过是假冒荣远晴,也还是存了怀疑的心思的。   但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怀疑了。   如果荣远晴真的是她自己的话,就不会因为要去安慰成双,就说出来自己昏迷不醒其实只是在睡觉的话。   但荣远晴说了。   猗澜冷着脸,伸手去端了药碗,特意将荣远晴先前喝的那处转开了,就着碗口,将一整碗药都喝了下去。   苦的舌根都发麻。   “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好吧,”荣远晴叹了口气,从床边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走到画屏边上的时候,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回去身,指了指方木盘子上的另一只碗,道:“那里面盛的是蜜枣,你要是觉得嘴里苦就捏一颗,很甜的。”   “本来是给成双备着的,你也算是沾了她一回光,下次再见着她,就算是为了这个,你也要让着她些啊。”   猗澜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攥紧了一下,脸上却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荣远晴看见了,嘴角翘了翘,没说什么,只是挥了下手,道:“行了,你在这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罢这话,她便就真的绕过去画屏离开了。   出门时还顺手将门带上了,倒是贴心。   但猗澜完全不稀罕。   她揭了被子下床,踩着鞋走到窗边,将关着的小窗又支了起来。   荣远晴走的也不快,这时候才将将走到海棠树下。   像是感觉到了上面有人在看她,她就站住了,回过头向着上面的窗口看了眼,但除了被支起来的小窗外,其他什么却是都没有看见。   荣远晴稍只动了动眉梢,并不多停顿,就又折回身按着原路走了。   猗澜这才又站回去了窗子边上。   浮碧的海棠树下,偶有三两片翠叶飘落下,衬着越走越远的那红衣的背影,色彩对比强烈,也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猗澜垂下去眼帘,心思渐渐沉下去。   真的不是吗?   屋内一室寂静,只有风走过是发出轻微的声响,带着床头方木盘里的那方素色手帕翻了翻,露出来其中一角绣着的兰花。 作者有话要说:  贴一波感谢列表~ 感谢千城醉歌扔了两个地雷 感谢mist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 灌溉营养液+3 感谢怪兽喵灌溉营养液+5 黎薰儿灌溉营养液+1 感谢千城醉歌灌溉营养液+10 感谢木狸灌溉营养液+17 感谢隔壁那个吃货灌溉营养液+10 感谢秦寒灌溉营养液+7 感谢宁音。灌溉营养液+20 感谢mist灌溉营养液+41 感谢蓝海灌溉营养液 +12 感谢猫咪酱灌溉营养液 +12 也很感谢所有评论订阅的宝贝们啦~ 啾啾啾~爱你们,后天见撒~~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8)   白道非说自己要闭门思过, 那就是闭门思过。   白道非说自己此后十年避匿世事绝不踏出敛寒阁半步, 那就是十年之内绝无人能在敛寒阁之外的地方见到她。   没错, 白道非的话就是这样的有保证。   就算是猗澜顶着白道非的皮, 在众人面前哭了一回,众人也还是绝对相信白道非能说到做到。   也是没办法的事, 前些年白道非树下的形象实在太过高标,根本没人能撼动。   所以猗澜自醒了之后, 就一直在敛寒阁里转悠。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无聊得不得了。   主神在那个什么疼痛惩罚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不管猗澜怎么叫怎么威胁,主神都像是彻底休眠了一样, 再没有半点回应。   想探究的事情断了途径, 想见到的自己还没有出现。   日子一天一天过的极为难挨,也极为迅速。   猗澜端坐在静室里唯一的那蒲团上发呆,想着也许是因为这些都在自己的梦里, 所以时间就可快可慢了吧?   毕竟是自己的梦呢。   维持着端端正正的姿势又坐了一阵,猗澜就坐的累了。不过好在也没有旁人, 就是坐累了也不用太为难自己, 松了姿势歇歇再坐就行。   虽然白道非精于道法, 但自己却是一窍不通的。   可不通又不行。   日后等着自己来了,自己去接自己,却连半分本事都没有,怎么才能护住自己周全,又怎么才能在自己说杀了那几人的时候就杀了呢?   所以每日都要来静室冥想打坐, 是猗澜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反正道法万千,自己捡一条最简单的走到黑,也不是就不能成的。   时间一晃,闭门十年的誓时已过去了一半。   这天猗澜起来,推开卧房的小窗,还未及向外头看呢,就被一阵御风而来的淡淡清香给撞上了。   这阵清香也不纠缠,撞上了便就散开,漫在空气里,渐渐隐去。   猗澜动了动鼻子,闻着清香,心情很好地向着海棠树看过去。   只见原先只有浮碧的绿叶的茂盛树冠上,突然之间就在碧色里冒出来了无数胭脂点点,粉艳娇俏,形状很是可爱。   原来都到了海棠开花的时候了吗?   猗澜看着一群含苞待放的胭脂小点中间,偶有一两个已经展了花瓣的海棠花,因为等了那么久也不能见到自己的焦灼心情瞬间便被抚平了不少。   这些花,真好看啊。   一手撑住窗棂,身子稍稍欠起来,伸出去另一只手,轻轻地在离得近的花枝上挂着的那朵只绽了一点的海棠花上拂了一拂,碰到了花瓣就收了回来。   不摘了。   等自己来的时候,再摘一朵给自己。   给自己戴在鬓上,一定好看。   猗澜想象着给自己簪上花的情景,心里很是欢喜,又听见有唍转鸟鸣,提目远望,所见之处全是一片生机。   这么好的春景,不能辜负了。   可是自己不在这,怎么都只能辜负了。   猗澜叹了口气,顿时对窗外的情景便没了兴趣,便将小窗放了下来,又将自己关进了屋里。   但她不出去,总有人不自觉会来勾着她出去。   猗澜这才刚关了小窗,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了。   都不用认真细听,猗澜就知道是谁和谁。   这几年自己不出门,除了谢明仙,也就这两位来闹腾的最勤快了。   猗澜想走,但听见窗外对话的内容心里又有点痒痒的好奇,便就收住了脚步,留在了已经被关上的小窗边上,屏息听着。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等双儿到了那儿就知道了,快走吧。”   “就不能先告诉双儿吗?告诉一点点,好不好嘛?姐姐。”   少女娇娇的声音里还带着软糯,拖长了尾调,黏黏的,粘在人的心上,就像蜜一般似的。   这样的撒娇,没人扛得住。   当然,要除了猗澜。   猗澜倚着墙,掐着指尖,凝神去听荣远晴说话。   荣远晴却在这时候突然放低了声音,猗澜隔得这样远,根本就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能隐约的听见什么秘密不秘密的。   眉心一皱,猗澜刚想要再向窗边挪近些听,荣远晴就又放大了声音:“好了,我们快去吧。”   这话一说完,就只剩下两个脚步声跑着走远了。   还有成双带笑的叫喊:“慢点慢点!姐姐,姐姐——你慢一点呀!双儿要跟不上你啦……”   两人跑远了,海棠树底下就又静了。   猗澜将小窗重支起来,外面携着淡淡香气的微醺暖风就又有了去处,顺着风向,全都钻进去了卧房里。   换了个角度,猗澜就看见了荣远晴和成双。   一片红衣在前跑着,后面紧跟着粉衣,红粉相应,有笑又闹的,倒也很是和谐。   无意识地抠了抠指甲缝,猗澜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一趟。   就算不为了荣远晴,自己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敛寒阁的门了,总该出去一下透透气的。   不然还没等到自己来,自己就先憋闷坏了,也不是很好。   反正敛寒阁靠近谢氏后山,平日里也少有人来,就是出去一趟,应该也没人会发现她的。   至于一诺千金的,是白道非,不是她。   嗯,就这样。   做下决定,猗澜很快就从敛寒阁的偏门出去了,尾着先前荣远晴她们的方向,悄悄地跟上去。   猗澜向前走了一段路,就发现周围的变化了。   漫处的粉色。   从远到近,山头上,小溪边,都是粉。   那些粉色的草,一顺铺开,就像张毯子似的,既软又暖。   美的不像话。   她还从来不知道后山这儿还有这么一片粉。   嗯,等自己来了之后,一定要带自己来这里看上一看。   伸出手,在身边的粉色上一拂而过,猗澜的指尖被粉色草芒微微搔过,心里也跟着微微痒了一下。   又在这片粉里走了一阵,猗澜就看见了她们。   但她并不想上去跟她们见面。   四下张了张,巧的很,正正有一棵粗壮的老树横在猗澜和荣远晴她们之间,猗澜放轻了脚步挪过去,整个人都被树遮住了,恰恰好。   位置也恰好,刚好能听见声音。   只不过场景就得靠猗澜自己想了。   一片粉色,春风醉人,这般好的情形,要是不发生点什么,简直是浪费了。   于是,只过了五年,成双身形便从矮矮的可爱小女娃娃,抽条长成了娇袅娉婷的小姑娘。   小姑娘就对着手指,脸上浮着粉晕,低着头,睫毛不安地颤着。   “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   荣远晴就看着离她们不远的那棵老树,嘴角向上提了提,不答反问,道:“双儿,你说呢?”   成双小姑娘的头就低的更低了。   原本只是对着的手指头现在都紧紧绞在一起了,脸上的那粉晕也变成了红晕,只是看着就觉得那脸颊定是烫得很。   “我……我说什么呀……”   荣远晴还是笑,继续看着那棵老树,都不转一下视线的,道:“双儿要是不知道说什么,那我可也不知道了。”   成双小姑娘咬了一下嘴唇,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荣远晴,又迅速地低了回去,只是小心翼翼地伸手 去拉住了荣远晴的衣角。   低声嗫嚅着:“我,我……姐姐,远晴,你……你喜欢我吗?”   荣远晴看着不远处的那棵老树,笑着应下:“嗯,喜欢。”   成双抬起头,眼里带着欣喜:“真的吗?姐……不,远晴,你,真的喜欢我呀?”   荣远晴收回来视线,落在成双身上,却没什么情意在,只是点了头,嘴角带着微微的一点笑,说:“真的。”   但就这一点点,就足够成双沦陷的了。   成双咬了咬嘴唇,将手里攥着的荣远晴的衣袖松开,改去试着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要确认。   荣远晴感觉到了成双伸过来的手,但只眉心微皱了下,很快便松开了,挪开了手的位置,改成扶在成双的肩上。   然后,换上认真又深情的脸孔,温声道:“双儿,是真的。”   成双没有握到想握的手,心里略略闪过一点点的失望,但很快就被荣远晴的话给带过去了。   没握到便没握到罢,反正,她亲口说了。   荣远晴亲口说出来的话,比任何都能安定她的心神。   成双放弃了深究,仰起头,俨然已经是醉在春风和爱恋中的模样了,眼角眉梢里都携着春意。   “那,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荣远晴又将视线望向了那棵老树,目光放柔,像是在思索,片刻后,道:“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我喜欢你。”   猗澜背靠着树,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指尖,疼的差点又流眼泪了。   她不是自己。   所以,没关系的。   无所谓。   她只要等着自己来就好了。   她自己还没有来呢。   可,如果是呢?   如果,荣远晴就是自己呢?   那该怎么办呢?   自己不喜欢自己了,自己喜欢上了别的人,还对着别的人深情款款地说喜欢,说只因为你是你。   自己喜欢别人了。   自己该怎么办呢?   无所谓吗?   可是,那是自己呀,那是只喜欢自己的自己呀。   没有了她,没有了她的喜欢,她又该怎么办呢?   猗澜不知道。   她只觉得心口闷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了吗? 你认不出来我,认不出来自己,那我要怎么存在呢?不被自己肯定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啊。 带我回家吧。 荣远晴是不是猗澜她自己? 嗯。。。你们猜呀猜呀猜~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9)   猗澜背倚着老树, 白衣衣袂被风轻轻掠起, 再悠然飘下。   一片粉色的草毯也顺着风势, 向猗澜的方向倒过去。   老树也落下来三两片苍翠的叶子, 或落在猗澜的脚边,或沾去了猗澜的肩上, 又或缀在鸦青的发鬓间。   春风熏然,既暖又香, 但猗澜却什么感觉不到。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 就只有疼。   密密麻麻的, 潜在骨肉间吞噬着每一寸,最后侵入到心上。   疼的不知道什么叫疼。   一只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 似是想要借此缓解一下并不剧烈却钻心的疼痛感。另一只手则垂在身侧, 手里攥着一方素色的帕子,其中绣着兰花的那一角就被猗澜抓着手心里。   不会是的。   绝对不会是……   “你怎么又哭了?”   耳边突然响起来的问话惊扰了猗澜的思绪,她猛然睁开眼, 但在一片水光模糊中,却只看见了一抹红色。   松开抓着胸口衣服的手, 抬起来拿手背抵在了眉骨上, 遮住了眼睛。   声音间带着些微微的哭腔, 并不明显:“成双呢?”   荣远晴看着猗澜,一边上下打量着,一边回答她道:“双儿被明仙叫走了,怎么,你要找她么?”   克制了又克制, 猗澜把情绪敛回去,拿手背擦掉了眼泪,但还是没有将手放下去:“你为什么要引我过来?”   如果说荣远晴不是故意的,她绝不会信。   若不是故意,这样私密的事情,又何必特意从她阁前走过,还说的那样大声。   摆明了,这场戏,就是专门做给她看的。   只不过她还看不明白,一这场戏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那为何偏要引了她过来?   难不成是荣远晴特意找了自己来替她和成双做个见证吗?   那可真是有心的很了。   可若是假的,猗澜就更想不通了。   荣远晴有什么理由,要在她面前骗一个同她青梅情深的小姑娘呢?   难道,会是吗?   荣远晴笑了一下,也不隐瞒,直接给了答案:“倒也不为什么,只觉着你在敛寒阁里整整闷了五年有余了,实在怕你闷坏了,所以勾你出来踏一踏春。”   “怎么样?这一片的景色,你可还满意吗?”   就为了这个吗?   猗澜将手放下去,抬眼越过去荣远晴,看向她身后的那一片在暖风中悠悠晃晃的粉色,眼中有一丝的迷惘。   “这草……叫什么?”   “粉黛乱子草。”   猗澜在心里默默将这草的名字念了一遍,刚要记下去,就听见荣远晴又说话了:“成双喜欢这个,所以我就让人在这里移植了这些。”   “怎么,你也喜欢吗?”   猗澜蓦然一僵,攥着手帕的那只手也猛地紧了紧,努力放松了紧涩的声带,好容易才从喉间模糊出来三个字:“不喜欢。”   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   什么粉黛乱子草,管她谁喜欢,反正她不喜欢。   她永远也不会喜欢的。   荣远晴耸动了一下眉梢,嘴角翘了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只不过——”   “你现在的这幅样子,很容易让我误会啊。”   猗澜掐着指尖,绷直了脊背,不肯放松:“我什么样子。”   “要哭不哭,还怪可怜的……”   说着,荣远晴伸出手就要去揩掉猗澜眼睫上还挂着的一滴泪珠,但没成功——被猗澜拿手格住了,还是攥着手帕的那只手。   荣远晴的视线被手帕引过去,也不再要帮猗澜的忙了。   “你怎么还拿着它吗?”   猗澜将被揉皱了的手帕递向前,冷着脸,也冷着声音,道:“物归原主。”   荣远晴一笑,却没接下。   “不用归了,本来就是你的。”   “什么?”   “我说这帕子,本来就是你自己的。”   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去帕子上,猗澜盯着角上的那朵兰花,怔愣出神,好半晌才想起来要问清楚:“那为什么,我的帕子会在你那里……”   还有去看鲛人泪的那一回,荣远晴拿出来给自己擦眼泪的,也是这样的帕子。   第一次来的时候,自己拿出来给自己擦手的帕子,就是这样的。   所以,她才会有怀疑荣远晴是不是的心思。   可现在,荣远晴却说这帕子从来都是自己的。   那么,这意思就是,荣远晴不是。   被问及这话,荣远晴倒是难得的噎了一下,拿着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挠了一下,但也并不隐瞒,大方道:“这个么……是你那日遗落下,我随手捡到的。”   就是一齐去看鲛人泪的那一日。   谢明仙拍了猗澜一把,将她推的踉跄,猗澜在稳住自己的动作之间,便就有一方帕子从袖口里飘了出来。   但猗澜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一方帕子落地,无声又无息的,谁能注意到?   若不是荣远晴站在后面一直看着她,也是不会注意到这方帕子的。   但以荣远晴一贯的行为,即便是看见了这么方帕子,也不会屈尊去弯腰拾起来再自己私藏着的。   荣远晴也确实没有打算去拾帕子。   但就在这时,一个众人都以为绝不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猗澜哭了。   白道非哭了。   这样一件意外,足以让荣远晴稍微微改一下自己的打算了。   于是,落在地上的帕子,就到了荣远晴的袖中,最后又到了猗澜手中。   荣远晴本是想借着这个就将帕子还给猗澜的。   但她也是没想到,猗澜会那么礼貌,擦完了眼泪后又将帕子递还给了她。   所以,荣远晴就捏着被泪湿了的帕子,瞧了一眼上头一角绣着的素色兰花,在心里头道了一声有意思。   不过再有意思,她也是记得要将帕子还回去的。   她可从没有私藏别人帕子的癖好。   只是,从那日过去还帕子后,她就有一段事情记不太清楚了,隐约只记着,白道非似乎是突然晕了过去的,但过后的事,她就一概不记得了。   但也就那一段时间的事情。   那一段过后的,她就又能全都记得了。   说来也是奇怪的。   但荣远晴却也为曾朝着这上面多想什么。   不记得便不记得了罢。   若是自己记不起来的事情,那大概也就是于自己而言并不重要的事情了。   既然不重要,也就不必去深究。   荣远晴就是这样想的,所以那一段时日便就也掩了过去。   反正帕子也还了回去了,自己对白道非的那点兴趣本来也没有多少,所以也没那个必要再多和她来往。   只是谢明仙和成双两人对敛寒阁的兴趣却是意外的大。   没有办法,她也只好跟着两人时而不时地过来敛寒阁晃荡晃荡。   但他们过来,也就是自娱自乐。   因为多数时间里,猗澜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静室里冥想打坐的,也不会为着他们来了就结束。   时间从五年前的那一日抽回来,猗澜已然将情绪收好。   既然荣远晴不是自己,那么就无所谓了。   她只要自己。   荣远晴解释过了,见猗澜没有要再搭理自己的意思,觉得没趣,就随意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了。   等着荣远晴走了许久,猗澜确定她离开了后山,才缓缓靠着树干滑坐在了地上。   两腿并拢,将皱了的手帕摊在膝盖上,上面拉一拉,下面拉一拉,好容易才把皱痕全都抚了下去。   猗澜的手指在帕角的那朵素色兰花上摩挲,顺着绣纹描描,心情好了不少。   没事。   很快了。   很快自己就会来了。   自己只要在这里等着自己就好了。   ……   漫处的粉色圈成一个笼,笼中有一个白衣的少女靠坐在树下,额头抵在膝盖上的一方帕子上。   侧面露出来的神情温柔。   又有一阵风刮了过去,掀起帕子绣着兰花的那一角,搔到了猗澜的颊上,轻轻柔柔的,像是抚摸,又像是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脑路十八弯呀十八弯 另外请个假,14-17号这边就不更新啦,作者君要专心准备考试啦啦~ 17号之后一定会恢复更新的啦~等我哟~ (隔壁飞那么高的更新是存稿哈~啾啾啾~爱你们~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10)   十年过去了一半, 只余下五年, 五年再翻过去四年, 就只剩下一年了。   自己也该是时候要来了。   猗澜倚着窗口, 掰着手指算着日子,很是期待。   她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留在成双身边受苦的, 只等到成双一生下孩子,她就去把孩子接过来, 千般宠万般娇的惯着, 也让自己舒服一回。   猗澜在敛寒阁里避世不出, 可外面一日日变化的情形却总能传到她这里来。   倒不是系统帮的忙。   主神自上回莫名其妙地系统崩溃了后就再没出来过。   不管猗澜怎么叫它,威逼利诱全用上了, 还是半个回音都没有。   时间一长, 猗澜便也就算了,只当没有它。   反正这是在她自己的梦里,有没有主神都是一样的。   猗澜也不能确切知道究竟是谁再给她传消息, 想来想去,圈了几个人选出来, 最后又都涂掉了。   她想, 这是在她的梦里面。   主神帮不了她了, 那还有谁会帮她?   肯定就是她自己了呀。   猗澜认下了答案,每日去窗口边拿一朵花便就成了惯例——消息就附在花上面。   且这一朵花还是按着时节来的。   春日里繁花似锦的,每天放来窗口上的花也是日日不重茬的——今天一朵含笑,明日便是一枝连翘,后日也能再换成虞美人。   猗澜就是不出门, 也能赏遍所有的烂漫春花,可以说是很享受的了。   到了夏天,或是淡雅的茉莉,或是艳红的石榴花,又或是小球似的凤尾兰,没有春天里的那么多花样,但也足够了。   许是因为夏天天太热,弄得想谋划事情的人也静不下来心,所以传出的消息也少。   而秋冬的时候,送完了木樨、拒霜、菊梅兰一类花外,等着没什么可送的了,花就换成了常青的松针柏枝。   每日推开窗,一片萧条里面冒出来一抹绿意,倒也有意思。   这日一早,猗澜照例将卧房的小窗支起来,一朵团团的紫阳花便就露了出来,还捎带了一截沾着晨露的绿枝。   猗澜伸手取过那花,摘下系在绿枝上的小绳扣着的一卷小纸后,就将花先放在了窗棂上,自己去将那卷小纸展开。   不及拇指宽的纸上,只有寥寥几字。   六月十三,荣岸青生辰。   就这么九个字。   猗澜略略思索了片刻后,有了答案。   荣岸青的生辰,大约就是成双被谢明仙当做礼物送出去的那天了。   小舅舅要过生辰,做外甥的大手笔,将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就这么便送了出去,也算是对的起亲戚两个字了。   猗澜翘了下嘴角,笑里冷冷的,却也没有更多情绪了。   今天是一十,再有三日,就该是时候了。   这些年来,据着从花上得来的消息,猗澜也算是明白了谢明仙到底是如何从初时那样的少年,渐渐就长成了一个心切开都是黑的之人了。   父亲无能,却偏偏要充脸面。   做了好几出让众家仙门看笑话的事情来,还不许荣氏帮着他擦|屁|股。荣氏的大小姐,荣远晴和谢明仙的母亲,劝了他好几回要收敛些,他怎么也不听。   不听便也罢了,还要反过来说是荣大小姐劝他是瞧不起他。   然后就闹着要休了荣大小姐。   若不是上头还有个没入土的太婆压着他,谢荣怕是还真的就要拆伙分家了。   但就是被压下来了,人家心里还不服气呢。   荣大小姐见他如此言行,仍死性不改,实在是气得不轻,难过之下,竟是旧疾重犯,没用两个月,人就撒手去了。   荣大小姐一去,谢荣双璧的联系立刻断了一半。   剩下来的也就只剩姓荣的荣远晴,还有一个用来守着谢荣双璧永不败的成双了。   而荣氏的人在荣大小姐去后,便立刻接了荣远晴回去了荣氏。   荣远晴回到荣氏,知晓了自己母亲病逝的真正缘由,心大约也是寒了半边,再少提要回去谢氏看看这样的话了。   时间一久,荣远晴和谢明仙之间的姐弟之情,其实也剩不下多少了。   若不是有成双时时在谢荣两氏之间走动,这点姐弟亲情,估计会散的更快。   因着荣大小姐是荣氏独女,身份特殊,荣大小姐父母又早逝,所以就是嫁出去了,荣氏上下也还是全都同着荣远晴一样守了礼。   三年之间,荣氏一直都是冷清的。   好容易到了今年,孝期过了,又正逢是荣岸青的生辰,谢明仙不得不想个法子出来趁着这个良机,将荣氏重新拢回来。   那位总爱闹事情的谢氏当家今年冬天的时候病了,且很有要一病不起的意思。   故而从今年冬天到现在,谢氏就已经是在谢明仙的掌控之下了。   从前那位当家得罪下的仙门,谢明仙已经拢回来了一多半。别的实在是被得罪的太狠的,还有不起眼的小门宗,谢明仙就不留着了。   该如何除去便除去了。   手下的极黑,且十分隐蔽。   若非是知道的,甚少有人能联系到他身上去。   毕竟谢明仙现在树起来的形象,实在是太好了,尤其是有他那位父亲做比对,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白道非是绝不会知道这些的。   猗澜将小纸重新卷起来,插||进去紫阳花的花芯里便不再管了,径自下楼去了,准备洗漱过,再喝一碗粥,开始一天的静坐。   十三才到时间看戏,今天才一十,不着急。   束之阁。   谢明仙让人叫了成双,这才刚到。   又过去四年,成双俨然已经出落成了窈窕佳人。   仍是一身的粉色,却比年幼时的那粉要淡上很多,加在她身上,倒也能隐隐描出来一点清新雅然的意思。   但一开口,就将这意思全破了,也不是不好听,只是太过娇俏,没那么雅致。   “明仙哥哥,你找我吗?”   谢明仙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脸上一片温和笑意,再搭着身上青色的长衫,几乎就是一个文弱无害的书生了。   “嗯,成双,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成双闻言,立刻笑了起来,眉眼都带着笑意,很是能感染人。   “知道呀!后天是小舅舅的生辰呢!”   毫无防备,也全然不知,在等着自己的后天,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宝贝们久等了!今晚刚考完! 感谢18813463扔的深水鱼雷~(第一次收!十分激动!谢谢~啾! 感谢千城醉歌扔的地雷~(啾啾~谢谢~ 感谢秦寒灌溉营养液~(啾啾啾~谢谢~ 感谢所有等我的宝贝啦!!辛苦啦~~马上会再更一章~但是会很迟,宝贝们明天来看吧~爱你们~么么啾~~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11)   成双说, 后日是她小舅舅的生辰。   谢明仙提着嘴角, 微微笑了笑, 却没有说话。   成双见谢明仙笑了, 心里便是一动,咬了下嘴唇, 掩住自己扬上来的笑,轻快地跑过去揽住了谢明仙的胳膊, 口吻亲昵地问道:“哥哥, 后天是小舅舅的生辰, 你和不和我一起去荣氏呀?”   成双的请柬,荣岸青早几日前就差人送过来了。   但谢明仙的却还没到。   其中意思, 谢明仙自然是知道的。   收敛起不该外露的思绪, 谢明仙垂下眼眸,看着全然信任自己的成双,嗯了一声。也不再将双手负在身后了, 还伸了一只手,落去了成双的发顶上, 轻轻了抚了抚。   “明天你先过去, 后天我再去给小舅舅送诞辰礼。”   成双不解, 仰头去看谢明仙,眸子清澈的就像是两汪溪泉:“为什么呀?我们一起过去不就好了吗?”   谢明仙没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自己的手从她的发顶上收了回来。   成双一向是被娇惯大的,这会儿得不到答案,便不依不饶地去晃谢明仙的胳膊。   一边晃着, 一边撒娇似的追问谢明仙道:“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哥哥,哥哥你就告诉我嘛……”   谢明仙用收回来的那只手按住成双一侧的肩膀,力气稍大,却也还有分寸。   “成双,听话,不要胡闹。”   成双又咬了下嘴唇,眼里怯怯的,收回揽住他胳膊的手,不再闹了。   这些年她一直留在谢氏,也算是见证了谢明仙的蜕变,隐约地也知道谢明仙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事情。   不太具体,只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虽然连不是好事都是成双自己猜出来的,但谢明仙气质上的变化,成双却是可以清楚感觉得到的。   从明媚变得阴郁。   所以,她是怕谢明仙的。   只不过偶尔的时候,她会忘记谢明仙已经变了。   从前荣岸青来要过成双好几次,却全都被谢明仙找了借口拒绝了。   谢明仙不让成双走,荣岸青也不可能做出来抢人的事。所以几次之后,荣岸青也就慢慢放弃了。   但一过几月,就一定会亲自来接成双过去荣氏小住几日。   这件事情谢明仙是允准的。   甚至很是支持。   荣氏不同谢氏撕破脸皮,除却现下是有他掌控着谢氏的之外,也就是荣岸青为了成双,不肯轻易断了来往。   谢明仙看的很准。   看准了后,谢明仙就准备用成双这颗棋子,来下一盘好棋。   他知道,即便现在他什么资本都没有,但只要有成双在,打一个平局,甚至是翻盘赢了,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只要用好了成双。   只要走好了下一步棋。   只要他还在这一盘棋局里,那么谢氏就绝对不会像那些人期待的一般,就此沉寂下去,再无往日荣光。   他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谢明仙纵览棋局,成双却仍是懵然,丝毫不知自己在谁的棋盘上。   成双不说话,束之阁里一时倒安静无比。   过了好一会儿,谢明仙才又开口,打破了这安静,道:“好了,明日小舅舅会差人来接你,你就跟着去,知道吗?”   成双点点头:“知道了,哥哥。”   “嗯,”谢明仙看着低着头的成双,倒是忽然想起从前小的时候了,脸色渐渐缓和了,声音也温柔了不少:“你去看看父亲吧,这几日他总跟我念叨,说你怎么也不去瞧瞧他。你就过去他那里坐一坐,只当宽慰宽慰他便是。”   “到底,他那身子,也没多久可熬了……”   听上去竟也有几分惆怅。   成双一向善解人意,更何况是从来宠爱她的谢父要见见她,也实在是很应该的事。   “好,我待会儿就过去。”   “去吧。”   成双轻声嗯了下,便就转身走了。   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顿住了脚步,转回身又去看了看谢明仙。   谢明仙已经转过身去了。   束之阁很高,谢明仙就站在那里,任风吹过来,将他的衣袖衣带吹的全飘飘的飞了起来,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就似生了根一般。   成双扭回头,不再看了。   她不知道谢明仙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她能肯定,只要是谢明仙要的,不折手段,他都会要办到。   年少时的那段光景,终究还是过去了。   谢明仙扶着阑干,从上向下看去,各种各样的情绪全都在这时涌了出来。   兴奋的,惶然的,孤独的……   什么都有。   他突然也很想回到年少的那时候。   但世事已经变了,要回去年少时候,谈何容易呢?   谢明仙情绪不明地叹了口气,散在了风里,消失不见。   等着消失了,他却忽然想起来了。   就算世事变了,但有一个地方,应当还是没变的。   十年,只剩下一年了。   不过也好,还剩下一年,自己多少还有个能安心的去处。   敛寒阁。   猗澜用过寡淡的早饭之后,便就继续上楼进了静室里冥想打坐去了。   后天是个看大戏的日子,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至少在看戏的时候,要保证自己不能被人给发现了。   猗澜坐了一上午,正准备结束了去吃个午饭顺便小憩片刻,就听见有脚步声从楼梯那儿传了过来。   整个敛寒阁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现在在这儿坐着呢,又有谁会在外面爬楼呢?   除了成双,也就是谢明仙了。   但这两个人,不论来的是哪一个,猗澜都不是很想搭理。   于是猗澜便决定再坐一会儿,等到来的那个自己觉得没趣儿走了再出去静室,也省得麻烦。   然而今天来的这个,显然不是好省去麻烦的主儿。   猗澜一直闷在静室里不出去,人家就自己摸了上来,把静室门一推,大大方方地朝地上一坐,向闭着眼坐在蒲团上的猗澜递过去一个酒囊。   “喝。”   猗澜动了动鼻端,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但还是伸手接下来了。   睁开眼,先看了看酒囊,再看看谢明仙。   猗澜把酒囊放去了地上,声音漠然,说:“我不喝酒。”   一派古板作风。   谢明仙咧了咧嘴,拱出来一个笑,“知道,你最严于律己啦!不喝就不喝,看着我喝就行,顺便也律一律我,别让我喝多了。”   猗澜闻着已经在空气里弥散开来的酒味,不是很高兴:“你已经喝多了。”   她这里原先都是花的香气。   很好闻。   现在却和酒味搅在了一起,怪里怪气的。   谢明仙把空了的酒囊往怀里一抱,瞪大眼睛看向猗澜,反问:“我已经醉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猗澜站起来,去把静室的小窗也支了起来散味。   谢明仙咂咂嘴,抱着酒囊往地上一倒,说:“那好吧,我醉了,我借你这里睡一觉,行不行?”   猗澜瞥了他一眼,“随你。”   谢明仙嘿嘿地笑:“谢啦!”   说完这句,人就真抱着酒囊闭眼睡了过去。   猗澜皱了下眉心,出去了,顺便把静室的门关的紧紧的,不让这屋里的味道传出来破坏了其他地方。   尤其是卧房。   不对不行。   她还准备把屋里熏的香香的,等着自己来就能闻见很好闻的味道的呢。   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味道搅混了。   静室借出去了,猗澜用过了中饭,便只能在卧房里继续了。   她这次感觉很好,大约是什么境界可以再升上去个一层两层的吧。   虽然离开了就没用了,但总归在这里的时候有用。   至少能护住自己,就不枉费她认真坐了这些年。   然而这一升,却竟花费了两日的时间。   等着猗澜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十三的早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啾~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12)   六月十三, 荣岸青生辰, 荣氏筹席大宴宾客。   猗澜摸摸自己的脸, 顺着下颌骨游了一圈, 没摸到翘起来的边边角,放心了。   大阔步走到门前, 立刻有人过来接待了,那人脸上是笑着, 但规矩半点不含糊了, 伸手一横, 道:“您的请柬,方便交给我看一看吗?”   猗澜斜了他一眼, 从怀里掏了一封烫金红书, 直接扔给那人。   那人接下看过,又笑了一下,道:“原来是钟氏仙门的钟向思钟小公子, 您请这面走,顺着走廊, 过了便有您的席位了。”   说完便准备去接待下一位了。   完全不把猗澜放在眼里。   猗澜也不在意。   反正她现在是皮上又顶了一层皮, 谁也不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安全得很。   抽回了钟向思的请柬,猗澜便就按着那人指的路走了。   她现在扮演钟向思的白道非。   今天一早睁开眼的时候,猗澜还没反应过已经到了十三这日了,还是窗台上放的一只并蒂莲告诉的她。   另外和并蒂莲放在一起的,就是一张人皮面具, 和一身男装了。   猗澜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她今日来这里,也不是真要做什么事情。   只是想看看,当初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顶着白道非的皮就不说了,十年的闭门自省还没过去呢,是肯定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了。   若是顶了一个女子的身份的话,那也不太好。   女孩子们之间总是有许多小秘密的,她若是一个答不上来,那就很容易暴露了。   现在顶着一个名声不大又生性寡淡的小公子的皮,行动起来就会方便多了。   果然,入了席间,同席的人一见是钟向思,便就全都自觉地静了几分。   在席上假模假样地坐了一会儿,猗澜便坐不下去了。   许是她真的在敛寒阁里一个人待久了,现在突然来到人这样多的地方,怎么也不能适应了。   总觉得哪里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就是讨论钟向思的话,猗澜也觉得不好受。   于是,使了十分力,好容易又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等到了下人过来传了开席后还没到片刻的时间,猗澜就直接走了。   也没个人来问她要去哪。   这就是方便之处了。   猗澜专挑着少有人走的幽僻小径,避开了人来人往,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走了下去。   也是运气好,一挑就挑中了。   隔着很是茂盛的一丛竹林,猗澜先是听见了谢明仙的声音——   温和谦逊,简直就是一个晚辈的模板。   和那日喝醉了去敛寒阁借地方睡觉时的声音一点都不一样。   谢明仙说:“小舅舅,这样宝物是我差人专门从南海寻回来的,想着您大约会喜欢,便带来给您做生辰礼了。”   隔了一会儿,猗澜就听见了荣岸青的声音。   虽然已经九年不见了,但只听这声音,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荣岸青道:“又是鲛人泪?你倒会讨人欢心。”   谢明仙也不生气,仍是好性子地道:“这颗鲛人泪和成双的那颗是一样大的,约莫是同一个鲛人落下来的,只不过这一颗是红的,看着欢喜些,正是衬了您的生辰。”   荣岸青轻声笑了下:“好,冲着欢喜,我收了。”   谢明仙就继续道:“那外甥还有一样更欢喜的礼要送给小舅舅,不知道小舅舅肯不肯赏外甥的脸,一并收下呢?”   “哦?还有礼吗?”   “不错,还有一份厚礼。”   “我收了便是,你拿出来罢。”   谢明仙摇了摇头,笑着道:“这一份礼太过贵重,外甥也不敢轻易碰了,所以便直接送进了您房里。”   “您现在回去拆那礼,应当正是时候呢。”   荣岸青眸光一闪,知道了谢明仙说的是什么了:“我的好外甥,你这份礼,舅舅最喜欢。”   “舅舅能喜欢,那便是这份礼的福气了。”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不相干的话,荣岸青便就急着要走了,谢明仙却在他要走时叫住了他。   “小舅舅。”   “怎么?”   “外甥想跟小舅舅确认一事——小舅舅今日受下了谢氏的礼,那日后,谢荣双璧,是否能修补微瑕,重归旧好呢?”   荣岸青又对他笑了一声,道:“若是不能,今日我便不会放进进门。”   谢明仙拱手作礼,谢道:“多谢小舅舅宽仁。”   荣岸青一摆手,不再多留,赶着便回了自己的院里去了。   谢明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就也跟了上去。   他一动,猗澜也动。   三人前后脚,一连就能成线。   荣岸青进了他那院子里,谢明仙走到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屋里。谢明仙便就放轻了脚步,走到院子里,站在那扇门外头。   猗澜再到的时候就,没有院子可进了。   只好挑了一棵不远不近,却长的极茂极高的老树,提气跃到了能看清楚荣岸青那院子里情形的一根树桠上坐下来,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晌午的阳光很好,甚至好的有点过了。   谢明仙就站在这样的日头底下,听着那扇门里传出来的声音,脸色几乎白的发青。   猗澜仗着这些年修出来的目力和耳力,把所有的动静,一分不落的,全都收进了脑子里。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谢明仙站不下去了。   奔出了院门,跑到他先前和荣岸青做交易的地方,扶住一杆翠竹就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   最后没东西可吐了,就干呕,呕的整张脸都青的不行,就跟涂了草汁似的。   猗澜就靠着树坐那儿看着。   心里很平静。   一丝丝的波纹都泛不起来。   一切皆因果。   只是,猗澜看着扶住翠竹的谢明仙,恍惚的,竟然觉得又看见了九年前的那个恣意不羁的少年。   但今日一过,谢明仙大概,就再也回不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但会比较迟,宝贝们可以明天来看~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13)   猗澜等着谢明仙吐完走了才从树上下来。   她下来的时候,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猗澜就当自己没听见。   也没再回去席上, 省了一道事, 直接就回去了敛寒阁。   一回到自己的地方, 猗澜就把面具和衣裳全毁了,除了那朵并蒂莲, 什么也没留下来。   不过等明天一到,那朵并蒂莲也会消失。   就像过去的每一朵花一样。   猗澜捻着莲花的短茎转了转, 指腹抚过花瓣, 有点舍不得。   这是自己送给自己的花。   所以舍不得。   虽然知道是在自己的梦里, 所以这些花来的可能很容易,但还是舍不得。   在见不到自己之前, 也就只有这些花, 能稍微陪一陪自己了。   ……   之后的五个月,风平浪静,并无什么消息。   但这样的平静却不并不是真的平静。   只不过另外一些更大的风浪到来之前的一点伪装罢了。   果然, 到了十二月,那个更大的风浪来了。   先是传出来荣岸青身死的消息。   紧接着就是荣远晴。   荣氏仅剩下来的两个能当家作主的人, 竟然在同一个月里, 甚至相距不过十天的时间里, 就前后都去世了。   外人听得这消息,全都是震惊不已。   荣氏的当家人死了,那谢荣双璧,岂不就生生被切去了一半了吗?   看来昔日谢荣盛世是真的再也不能回来了。   就在众人都感慨之际,谢明仙那边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示。   荣岸青去世, 谢明仙却连过去荣氏吊唁都省了。   再等到荣远晴去世,谢明仙就直接对外称病,干脆连面都不露了。   这几件事一连着下来,就连过年这样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外头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谢明仙做这些的缘由。   猜什么的都有。   渐渐的,就有声音怀疑了,说会不会是谢明仙对荣岸青和荣远晴下的手?不然他怎么会连跑一趟都不跑呢?   有人不认同:肯定不会是谢明仙啦!   若真是他,那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就过去荣氏吊唁荣岸青来洗脱嫌疑的。现在谢明仙却反其道而行之,正正说明这背后凶手,绝不会是他呀。   那怀疑的声音一被反驳,就更怀疑了: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你又未曾亲眼看见荣岸青断气时候的情形,如何就能这般替谢明仙鸣不平了?保不齐就是那谢明仙做下的,现在闭门不出,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这边不认同的人也更不认同了,搜罗了些杂七杂八的所谓“铁证”出来,就佐着这些“铁证”继续反驳去了。   反正两方口舌都甚是厉害。   一时间竟也真说不出来这事情的真真假假了。   也有人曾提到过成双的名字,但只是一提,就立刻被压了下去,连个水花儿都没能翻腾起来。   真相被压了下去,成双也就理所当然的被众人遗忘了。   毕竟荣氏失了主心骨,肯定是再也难立起来的了。   而谢明仙如今做出来的态度,也是摆明他绝对不会去掺和荣氏的任何事情。   谢荣两氏都变成了这互不干涉的陌路了,那见证谢荣双璧的成双,自然也就不必要再继续存在了。   不必要的存在,被人遗忘,也是正常的。   猗澜也是差点忘了。   不过成双一来,她就又记起来了。   只是,几个月不见,成双似乎已经长成了另外一个人。   猗澜看着她的脸,认真回想了一下,记起来了。   成双这是长成了双娘了。   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娇憨少女,就长成了一个眉眼间都带着一股凶煞意思的铁心女人。   也不知道该说是这时间太可怕了,还是说那人心太可怕了。   又或许是两者都有,只不过在搅和到了一起之后,这两样的效用就全都翻倍了。   “你……”   成双扬手截断了猗澜的话,道:“我来找你,只为了一件事。”   猗澜抠了抠指甲缝,点了一下头:“你说。”   成双也不废话,直接从袖里掏了一份东西出来,递给猗澜,让她看。   猗澜接下了,手略有点抖:“这是……”   “这是当年你白氏一族被灭门的真相,我替你找到了,”曾经说话间总带着几分羞怯的少女再也没有了,现在的成双再说话都是一句到位的了,“你也不必谢我,我帮你找出来真相,你也须帮我一个忙。”   猗澜将她递来的那份东西看完,脸色也全然沉了下去,“你说。”   “我要你帮我,将谢氏和荣氏搞垮,绝不让他们再有翻身的余地!”   说到最后几个字,成双几乎是咬着牙的。   猗澜都不加思索就直接答应了:“好,我帮你。”   她觉得恶心。   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脏呢?   这么脏的世界还能在自己的梦里面,简直是不能原谅的事情。   所以,她一定会帮成双。   也是帮自己。   这个世界,一定要毁掉。   就像自己当初想要做的那样,把这个世界毁掉……   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吧……   但是——   “但是——”   成双扭回头,问:“什么?”   猗澜指向她已经隆起来的腹部,说:“我要她。”   “你要她?”成双反问了猗澜一句,紧跟就嗤笑了一声,不算轻地在自己的肚子上捶了一下,道:“你要她,你知道她是谁的种吗?”   猗澜没点头也没摇头。   知道能怎么样?   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如果那是她自己,那么不管是什么身份,她都会接受。   只要是她自己。   成双也不想瞒她,更想说出来恶心一下猗澜,就道:“这个,是荣岸青那渣滓的种,他的种,你还想要吗?”   结果一说完,成双觉得自己更恶心。   便捂着嘴跑出门去就呕了。   呕的也很厉害。   猗澜见她蹲在那里,又为自己担心,便就去接了一碗水,端过去给成双漱了口。   漱过口后,成双才渐渐止住不再呕了。   也没有帕子,直接拿袖口一擦,擦完了就放下,只当没用过一样。   猗澜蹙了蹙眉心,没对她这举动说什么。   成双扶着腰站起来,向猗澜说:“我本来是准备除了她的,但你既然要她,便就留给你罢。”   “除了她?”   “是啊。”   成双又向着自己的肚子捶了一把,嘴角提着的笑怎么看都是彻骨的冷,“不过留她活着也好,怎么折腾都痛快,比让她直接去了要有意思呢,是吧?”   猗澜没说话。   也没话可说了。   成双认为她们的约定达成了,便就扶着腰走了,半点也不拖沓。   一时一刻都不想在谢氏的地方多待。   猗澜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各种滋味都有。   各种都有的滋味搅和在一起,就是很难形容的了,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四个字——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不舒服。   ……   荣氏的风波刚过去一点点,白道非十年自省的誓期也紧跟着到了。   猗澜本来也没在意的,毕竟一个人惯了,除了特别特别想念自己之外,再怎么特殊的一天也跟寻常的一天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她不上心,总有人会上心。   而且不止会上心,还要为这特意筹划些事情出来。   筹划着筹划着,这天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深挖一点,探讨下什么的……但还是,嗯,总之我尽量写,尽量写好 再说一下更新时间:还是恢复隔日更新,每晚七点,要是没有就没有,但改天应该会补上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宝贝们啦~么么啾~晚安! 后天见~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14)   这天早上, 猗澜才将将起床, 就听见了打外头楼下传进来的声音。   乱七八糟的。   什么样儿的声音都有。   猗澜拿小指头掏了下耳朵, 烦的。   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才一大清早呢, 就闹哄哄的,要是等她真出去了, 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儿呢。   猗澜随眼一瞥,视线就落在了卧房的那扇小窗上了。   虽然小窗名字叫小窗, 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小。   全支起来了的话, 大概也是能过个人的。   能过个人……   猗澜提起嘴角一笑, 好主意。   于是,片刻之后, 谢明仙上楼来敲门, 敲了好几下,又加重了继续敲了几声,但都没有回应。   谢明仙眉一挑, 出声叫道:“道非,十年约满, 我来迎你入世了。”   屋里还是没有回应。   谢明仙刚要再说点什么, 就听见了楼外的惊呼声。   “白道非!”   “那就是白道非么?!”   “确是白道非, 果然天人之资!”   谢明仙手下加劲,直接推了门进去,一进门,便被迎面从小窗吹进来的凉风一袭,冷了个彻骨。   稳了一稳, 谢明仙才重新迈了步子向前,一直走到小窗边上。   小窗的窗扇正在来回的摆着,一下一下地撞在窗框上,摆动的幅度也渐渐小了,最后再摆不起来了,就靠在窗框上,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小窗的叉竿落去什么地方了。   谢明仙伸手又将那小窗抵了上去,就看见了一抹飞似的不断踏过苍翠树顶的白色身影。   当真是飘逸的出世仙人了。   谢明仙眯了一下眼,眼中似乎有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猗澜负着双手,一身白衣潇洒脱凡,脚尖在树冠顶上轻踏而过,所到之处,全是一片赞叹惊呼。   倒还真有点众星捧月的意思了。   但猗澜并不在乎这个。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是她自己。   唯一想做的事,也只有去见她自己。   就算是在自己的梦里面,她也想见一见自己,然后告诉自己一件事,再带着自己一起回去。   轻飘飘地踏出去约有十来里,才终于看不见密挨挨的人头了。   谢氏后山,仍是一片粉色。   就跟几年前猗澜初见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半分变化。   可现在才是三月里,正当春寒料峭的时候,这些草怎么就能长出来这样好的势头了呢?   漫山遍野的,全都是这草。   粉黛乱子。   真好看。   猗澜伸出手,指尖在云雾似的花穗上拂过去,搔的指尖一痒,心里也跟着痒,就像是真的有一根草在她心上挠了一下。   猗澜嘴角弯了弯,原先被那些人打搅了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在一片粉色里循一条小径走着,一直走到那棵老树下。   手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缓缓地向下划过去,感受着粗糙的纹路,这些年来从未做过重活的手心被磨得生疼,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   不过要是再继续下去的,可能就要受不住了。   于是,猗澜便及时地将手收了回来,把被磨得一片通红的掌心握进去拳头里,低低地叹了一声。   都没有变。   就连她自己还不来也没有变。   这是在自己的梦里啊……   在她自己的梦里的话,她自己要是想来见自己,那应该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可如果这么容易,那为什么自己还不来呢?   她自己,到底在哪里呢?   捎带着寒意的风拂过草丛,再要继续向前吹到猗澜的身上时,却就被粉色的浪花拦住了,半点也不许过去。   ……   白道非避世十年,终于破关入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人人都对这消息好奇不已。   因为他们知道有白道非闭关避世这么件事情,而对于其中缘由,却就是一概不知的了。   毕竟当年猗澜顶着白道非的皮,说出要避匿世事,自省十年这样的话时,只有谢氏宗族本家的人在场,谢氏本家的人都被谢明仙和前任的谢家家主吩咐过了,是绝不会有人冒风险跑出来自揭家事的。   而至于唯一不是谢氏本家的那一位,早已经在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就被成双弄死了,所以就更不可能有机会蹦出来,说当年白道非究竟是因着什么才要去避匿世事的了。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不知道原因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虽然那些事情可能跟自己根本也没什么干系。   但没办法,好奇心这个东西,向来就是很难克制住的,就算知道会害人害己,也没办法。   这个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猗澜不用猜都知道。   谢明仙。   也就只有他,才会用这种消息来为他后面要走的那步棋做铺垫,好让自己走的每一步看起来都合情合理。   果不其然,就在所有人都好奇着白道非到底去了哪里的时候,谢明仙又放出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谢氏要改弦易辙了。   从此往后,谢氏与荣氏再不相干,且自立一门,名为天麟。   众人的注意力又立刻被这个消息引了去。   谢荣双璧拆伙了?   好事啊!   没有了谢荣联合这么个庞然大物在,那其他小家仙族门派出头的日子不就到了吗?   更何况,荣氏能主事当家的人已经没有了。   若是不趁此良机,改一改多年以来的局势,岂不真成傻子了吗。   于是,就在这人人都想聪明一把的当口,荣氏又出声了。   首先是一声炸雷:荣远晴死而复生了。   再来又是一声更响的:荣远晴也发出来申明,从此往后,荣氏谢氏两不相干,且荣氏以荣远晴为首,自开门派,名为天启。   这两声惊雷一出,就是再怎么聪明的人,也该被吓成真傻子了。   谢氏自立天麟,荣氏自立天启?   这算是什么?   旁家众人想不明白,猗澜却是没空想明白——   她自己要出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一章这个世界就结束啦~后天年~么么啾~爱你们~   ☆、第五:师徒之事不可说(15)   猗澜是早几天就开始打听成双去哪儿了, 一打听到之后, 便就立刻朝着那地儿赶过去了。   柘棠村还是那个柘棠村。   胖大婶儿的胳膊上挎了个小篮子, 还向左右望了望, 确认了没人来往之后,才推了门进去了院子里。   一进去就反手把门带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就直接进去了, 而是站在门空的地方,向着堂屋压低了声音叫道:“双娘, 双娘?双娘你在屋里头吗?”   过了好一会儿, 屋里才有了回应, 但是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楚。   倒是胖婶儿来的次数多了, 一听见声音就知道意思了, 赶忙挎着小篮子往堂屋那儿去了。   堂屋里,成双就躺在一张很是简陋的床上,肚子高高的隆着, 脸色差极了。   胖大婶儿一见她这模样,下意识地就哎哟了一声, 像是心疼一般, 道:“双娘呀, 你怎么成这个模样了?前两日不还是好好儿的吗?”   成双笑了一下,说:“没事儿,大概是快生了吧。”   胖大婶又在屋里扫了一圈,没扫见想见着的那个人,就问了:“你相公人呢?”   成双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一派风轻云淡地道:“我嫌他烦呢,昨儿刚被我撵走了。”   “哎哟,你说你,小俩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且你这眼见着就要生了,你把他撵走了,谁来照看你的身子呀?”   “没什么,”成双说着便要坐起来,“反正也不会死了。”   胖婶儿一见她要坐起来,便立刻跑过去搭手扶着她坐了起来,问道:“怎么?是不是要拿什么东西?”   成双摇摇头,说:“不是,就是躺久了,累的慌。”   胖婶确定是真没事之后才放下心,转身去把那小篮子拎了过来,揭开上面盖着的蓝色粗布,露出来篮里装着的一碗剥好了的水煮蛋,还冒着热气。   “这蛋我刚煮好了就给你送来了,你趁热吃了补补身子。”   成双看见那一碗蛋,鼻子猛然一酸,突然觉得有点想哭的意思了。   想她从前,要什么没有呢?   就是天下仅有一颗的鲛人泪都是她的东西。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回去从前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眼泪到底是没能掉下来,她也再不是从前的成双了。   收了胖婶儿送来的一碗鸡蛋,又耐着性子听着胖婶儿唠叨了许久后,成双才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了。   胖婶儿连忙说好,扶着让她躺回去了床上,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不放心地叮嘱道:“我看你这肚子,约莫着也就是明后天的事儿了。到时候你也别慌神了,婶子叫人过来给你接生,啊。”   “嗯,多谢晋婶了。”   “谢什么呢,你一个说大不大的小姑娘……嗳,要是你相公再来,可不要再撵人家走了呀!听到没有呢?”   “听到了,晋婶儿你就放心吧。”   得了成双的保证,晋婶这才重新挎着自己的小篮子出去了。   屋里就又只剩下成双一个人了。   成双盯着房梁上结的好大的一张蛛网,眼泪无声无息地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哪儿有相公呢?   不过是为了能在村里安定下里,她花了几钱银子,雇了个青年人来,陪她演一场戏给村里人看的罢了。   她对村里人说,她已嫁做了人妇,只因为实在气不过丈夫总不着家,这才离了家,跑到了柘棠村,等着丈夫来哄自己回家去呢。   好在是柘棠村民风尚算淳朴,没人以为成双会拿这样的事情来骗人,就全信了。   不止许了她留下来,还对她十分同情。   成双眼里哭着,嘴上却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了摸自己隆起来的那肚子。   明天后天吗?   这个东西,真的会来到这世上吗?   要是真的来了……   成双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身侧去,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再想这件事情。   然而再不想,事情也是终会发生的。   这天半夜,半点月亮都没有,破败的小屋里不停地传出来女人的通呼声,且一声比一声痛苦,起先声音还大些,后来不知怎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   最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被重重乌云遮起来的月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从那些团乌云后面出了来,把那些冷人的寒光洒到了地上去。   猗澜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柘棠村。   轻飘飘地越过墙头,无声地落在了院子里面。   但这院子和她记忆中的那一座,似乎并不一样。   猗澜刚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地方,就听见屋里传出来了一声动静,且这动静的来源还熟悉的很。   猗澜立刻快步过去推了堂屋的门。   门一被推开,带着寒意的清冷银光就照进了屋里去,顺带的,将屋里的人和物全都照清楚了。   猗澜收回有些发颤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脚下却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成双披散着头发,浑身都浸着冷汗,脸色惨白,唇上也毫无血色。   她看见门空站着的猗澜,勾起来嘴角,笑了一笑,比那月光还要冷人,说:“她不能给你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成双去将躺在一侧的,早已断了呼吸的那婴儿举起来,摆给猗澜看清楚那婴儿青紫的脸,说:“还能是为什么呢?她都已经死了,我怎么给你?给你替我埋了她么?”   “也好啊,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拿去埋了吧。”   猗澜觉得大约是自己听岔了吧。   死了?   不可能的。   要是那孩子死了,那她自己,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等了十年呀。   她自己怎么能让她一面也不许见到自己呢?   不会的……   一定不会……   猗澜在原地呆怔了片刻,成双叫她,她便仿佛像是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似的,浑身一颤,转头就向外跑掉了。   “白道非?”   成双叫了她一声,没有叫住,就不再叫了。   猗澜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这是在她自己的梦里呢,明明来见自己一面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就不来呢?为什么就不来呢?!   那自己在这场梦里等的这十年,又算是什么呢?   她自己还在和她玩吗?   但是她已经不想玩了啊……   猗澜一路未歇,赶在第二日清晨的曦光将夜晚驱散之前,回到了谢氏后山,她住了十年的那个敛寒阁里。   支起卧房的那扇小窗,窗台上正放着一束粉黛乱子草。   眸光微滞,猗澜将那束草拿了进来。   刚要转身走了,又瞥见窗前的那海棠树上已经开了的花朵,便就欠身去摘了一朵,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里虚虚握住。   做完了这些后,猗澜就下楼去了后山。   晨曦已经微微透过了厚重的云层,蒙蒙地出来了一些,笼在一片粉意的草毯上,给猗澜照着前行的小路。   猗澜一手拿着那束草,一手虚握着海棠花,径直向山头跑去。   谢氏后山乃是一面断崖,但并不明显,若不留意,很可能就跑过了,冲落下崖下。   猗澜留意着,也是故意的,一步迈出去,脚下便空了。   只顿了一瞬间,她就坠下去了。   仰面看着微白的天空,猗澜放松着,任由自己落下去。   无所谓。   如果自己不来,就无所谓了。   存在也好,梦里也罢。   没有她自己,一切都是空的。   断崖虽高,却还是有底的。落过去一半,自己还不来,猗澜就闭上了眼,等着粉身碎骨。   自己若不来,那疼也不算疼。   然后,猗澜闭上眼,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紧接着便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猗澜,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猗澜睁开眼,看见的是白道非的脸。嘴角向上一翘,她也说:“猗澜,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自己搂着自己,轻飘飘地在崖底落定,两片白色衣袂相缠,甚是暧昧。   “叮——警告:攻略者泄露任务相关秘密!系统提醒,您将在二十秒后接受疼痛惩罚!”   猗澜就当没听见,将带下来的那朵海棠花捏着簪去了自己的鬓边,欣赏似的看了一看,看完再一笑,笑着夸赞道:“真好看。”   夸完了,又把另一手抓着的那束草递给自己。   自己空出来一手接了。   低头看看粉草,又去摸了一下鬓边上的海棠花,语气里有无奈,问道:“就为了这个?”   猗澜难得纵着自己耍小脾气:“就为了这个,怎么,你有什么意见么?”   “叮——疼痛惩罚开始!”   “没有。”   自己全盘接受,也是真的半点意见没有的,只是她看向猗澜的眼睛里的那心疼,多的都快要漫出来了。   “可是,你会很疼,我也会很疼的,怎么办呢。”   猗澜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想让自己比自己更疼,尽量用了轻快的声音说道:“没事,我受得了。”   自己摇了摇头,说:“你受得了,你什么都受得了。猗澜,到底有什么,才是你受不了的呢?”   猗澜看着自己,眼中有深不见底的温柔。   “见不到我自己——见不到你,我就受不了。”   自己听见自己说的话,脸上的神情明显地怔住了,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愿意见我?”   “为什么不愿意?”   自己的声音艰涩无比,还有点颤抖,“因为……是我把你……变成现在这样……变得不完整的啊……”   猗澜几乎已经被疼痛感吞没了,理智被它们撕咬啃噬,很快就要全部失守了。   但她还是坚持着,坚持让自己再多和好不容易才出现的自己待一会儿,说一会会儿的话。   “你怎么,那么傻……”   “只有你在,我才会完整啊……没有你,我也不能是我,猗澜也不能是猗澜,知道吗?”   “我每天都在等你来……”   “下次……别让我等那么久了……好不好……”   “好不好……”   朝阳终于升了起来,暖色的光芒将所有阴冷都驱散了,照耀在每一寸的土地上,就连崖底都有它的光。   “叮——警告:系统即将崩溃!”   “叮——警告:攻略者所在SSS级世界即将毁灭!执行任务的攻略者务必在三十秒内离开此SSS级世界!”   “叮——警告:任务世界毁灭倒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来迟了!抱歉抱歉!下面就可以开始下一个世界啦~~爱你们么么啾~   ☆、第四:绝对忠诚(1)   猗澜还没有睁开眼睛, 就感觉到了吹过来的风。   冰凉的, 带着血腥味道的风。   缓了一缓, 把自己从已经过去的疼痛感里抽离出来, 猗澜慢慢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周围一片漆黑。   根本就没有办法自己这是在哪里。   猗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确认了自己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后,就不再费劲看了, 只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 都是自己的梦里的。   只要是在自己梦里, 那就没必要担心。   反正自己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猗澜就在原地坐着等了一会儿。   没要多久, 很快的, 猗澜就感觉到了从外传进来的隐隐约约的一点声音,以及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刺眼的亮光。   借着那点光亮,猗澜粗略地扫过周围, 没大看清楚,但心里也差不多有了数。   自己这回大概又是凌夏了。   又过了一会儿, 终于有人找到了这里, 然后一大群人的涌进来, 手里都拿着灯,晃得猗澜眼睛都睁不开,只好低着头,避开不去看他们。   然而涌进来的那些人却也不敢擅动。   他们都有点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一地的尸体,每一具的死状都相当凄惨, 血更是溅的到处都是。而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女,正一脸默然地坐在尸堆里,微微垂着头,还有未凝的血从她的发梢滴落。   滴答。   落在了地上,很是清晰。   众人咽了咽唾沫,心里害怕的情绪掩过了想要去探究的好奇,悄悄地向后退了退,也不太敢弄出声响,生怕惊起尸堆中的那个少女,再激的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对了一阵,谁也没先打破这安静。   “全都把灯放下来!”   突然,从外头传进来的一个女声打破了这僵局。   先进来的那批人立刻遵从吩咐,将灯光全都照去了地上。没了强光的干扰,猗澜才能抬起眼睛,勉强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真的是很勉强。   看不清也听不清,要清楚分辨出周遭的情况,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眼睛上就像是被蒙了一层厚纱,无论她去看什么都是影影绰绰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出来自己面前到底有什么。   耳朵也是一样的。   不管什么声音,传到她耳朵里,都只是咚咚咚的闷响声。   好在嗅觉似乎是特别敏感的。   空气里,有浓的散不开的血腥味,有汗臭的味道,还有一缕很远的香味也搅和了进来。   猗澜皱了下鼻子,并不想把这些味道分辨的这么清楚。   没过几秒,那缕很远的香味就扑了过来。   猗澜闻着这香味,觉得头有点疼。   刚才发出命令的那个女人走到了地下仓库的门口,一身笔挺的墨色军||装,将女人高挑而丰满的身材修饰的很好,但在场的并没有人有这个胆去窥视那那人的美好。   他们全都低着头,任由女人脚上的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踏进他们心里。   女人一顿都没有顿,直接大步跨着就走到了猗澜的面前,隔着尸堆,女人说:“凌夏,你被逮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删删改改,总觉得不满意,好容易有点感觉了,文档又崩了。。。啊心态已爆炸 宝贝们晚安吧~改天会多写一点补回来的,爱你们~   ☆、第四:绝对忠诚(2)   猗澜仰起头, 朝向女人, 却是懵然的。   因为她既看不见女人, 也听不见女人说的话。   她能感觉到的, 也就是女人走过来的时候,被带起来涌向她这边的风, 以及夹杂在风里的那股让她头疼的香味而已。   而这情形,落在别人眼里, 就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少女苍白的脸上沾着血, 那些血甚至就挂在她的睫毛上, 看起来就如一个杀人的狂魔一般,但她脸上的神情又那样的无辜, 仿佛这里的一切与她并不相干一般。   女人眯了下眼睛, 掏出枪,抵住猗澜的脖子。   猗澜一动没动,就由着女人动作。   女人凑近了, 那让猗澜头疼的香味也更近了一点,猗澜紧紧地拧着没, 但是女人没注意到:“跟我走, 保你活下去。”   猗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能感觉到女人在她耳边说话了, 甚至说了几个字她都能感觉出来,但每个字是什么,猗澜却一点也听不出来。   听不到有意义的声音,猗澜当然也就没办法给出回应了。   女人眉心蹙了蹙,眼睛瞥过猗澜, 里面有一闪而逝的疑惑。   难道听力也有问题吗?   她收到的消息上明明只说了视力有问题的,也许是故意装出来的吗?女人不能确定,但她要排除掉这种隐藏着危险的可能。   于是,猗澜就感觉到了抵着自己脖子的那把枪离开了,没到一秒,周围的空气就震了震,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声闷响,还离她很近。   鼻子微微一动,猗澜就闻到了新添的那股味道。   火药味。   是谁开枪了吧。   自己面前的这团黑影吗?   猗澜不能确定,就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动。她现在是看不见也听不着啦,还是安分一点,等着见到了自己之后再做打算吧,免得被这些人给误伤了。   疼还是疼的她自己呢。   女人见猗澜对她开的这一枪毫无反应,就把那个装聋的可能给排除掉了,至于消息上说的……   女人向周围的尸堆看了一眼。   也许是后来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消息没能及时更改吧……   心里有了答案,女人就不再磨蹭了。   把枪收好,再伸手一把将猗澜拉起来,动作之间毫无怜惜的意思,女人向着先进来的那一批人昂了昂下巴,说:“她交给我,你们把这里处理一下。”   那群人半点也不敢提出异议,全都低着头,应声道:“是!”   吩咐完话,女人就拉着猗澜走了。   猗澜走的磕磕绊绊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了。还是女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搭了把手才拽了她回来。   猗澜也没说谢谢。   因为两个很重要的感官被封闭了,所以她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还有这女人的手劲也实在是太大了,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她拽断掉了。   两样加在一起,她也很难有那个心情道谢。   就这样,猗澜被那女人一路拽着,走了一阵后就被带上了一辆车,再在车上颠了一阵子,就到了地方了。   猗澜又被女人拽着下了车,肩膀在车门的地方磕了一下,还有点疼的。   但猗澜没作声。   她自己不在,主神也跑的没影了,连个能打听下周围是个什么情况的人都没有,她不能放心。   女人把猗澜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后就离开了。   猗澜就一个人站在小房间中央。   壁顶上有灯光,但并不强烈,昏昏沉沉的,再落到猗澜眼睛里,就只是比别的地方稍微突出一点的存在了。   女人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正透过装在这小房间里的监视器观察着猗澜的一举一动,手指习惯性地在她腰间的那枪柄上摩挲了几下,心里弯弯绕绕的想法万千,一时间也不知道把哪个先拾出来用才好了。   但这个纠结也只持续了很短的一阵,外头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女人的思路,   女人将手从枪柄上移开,随意应了一声:“进来。”   门被从外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身上也跟女人一样,穿着一套墨色的军装。   男人在离女人不远的地方站定,脚跟一磕,胳膊抬起来行了个礼,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开口说话:“大校,上面又传消息来了。”   女人嗯了一声:“说吧。”   “是,”男人得了允准,就开始做起了汇报,说了七八条之后,他瞥了眼监视器,道:“他们还听说您已经找到了凌夏,所以……”   “什么?”   “所以他们……他们准备让您把凌夏送去赫卡特……”   女人听到赫卡特的名字,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这个……”男人支支吾吾的,“大校您也是知道的,只要是在迈卡蒂亚帝||国里发生的事情,就没有能瞒过他们的……”   女人的视线瞬间就变的锋利了起来,“就算瞒不过,他们也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的。盛笃,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盛笃心虚地转了转眼,“这个……我也不清楚……”   女人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嘴角略略垂着,“盛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大将……”   女人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抖了一根细长的烟卷,夹在两指之间,又掏了打火机出来,按了两下,啪嗒啪嗒,小小的一簇火焰就亮了起来。   盛笃没能忍住,偷偷向女人瞄了一眼。   深吸了一口,女人吐出来一团烟雾,然后这团烟雾就迅速地占领了这屋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凌夏吗?”   盛笃忙低下去头,没敢随便就去回答她的问题。   女人又吸了一口烟,徐徐地吐出来,答案也跟着一起出了来:“凌夏……她被是迈卡蒂亚王族的一位继承人看中的人啊……”   “什么?”   盛笃一脸惊诧。   显然是对这个答案充满了意外。   他也想过为什么,甚至还过分地揣测过,那个叫凌夏的人,会不会是女人的私生女一类的身份。   被迈卡蒂亚王族继承人看中的人……   这个身份,绝对是意料之外的。   怎么可能呢?   那个凌夏,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明明只不过是一个既聋又瞎的小残废而已,到底有什么地方,会让王族的继承人看中呢?   他想不出来,女人也不知道答案。   王族的继承人么,总会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想法,也不算多奇怪。   盛笃头脑里乱的很,想了一会儿,他问:“那……既然凌夏是……为什么上面还有人要把她送进赫卡特?”   女人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意思却已经是很明显的了。   盛笃立刻会意,心却更往下沉了沉。   如果说原来他还有点要往上爬的心思,那么在现在知道了其中的这一点点的私密之后,他的心思就已经全都熄下去了。   王族高位之间的事情,绝不是他这样一个普通人能介入的。   犹豫了几分钟,盛笃还是问了:“那……大校,您还要把她送去赫卡特吗?”   “当然,”女人把抽了一半的烟在桌子上摁了,吐出来最后一口雾,说:“迈卡蒂亚王族下达的指令,我们从没有拒绝执行的权利。”   “但在送她去赫卡特之前,还有点事情要先解决一下……”   猗澜在小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没有觉得累,只是无聊。   看不见也听见,连带着其他的感官也失灵了似的,整个人就像是被困在一个不透气的黑箱子里面,慢慢地耗着氧气,直到窒息。   这样太难受了。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在心里叹了一声,猗澜摸索着在地上坐下来,决定耐心等待。   自己跟自己说过了,下一次一定要早一点见面的。   那就至少不会再是一个十年了。   等吧。   等着去见自己,等着来见自己。   不要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调整状态,总之会尽全力写好的~爱你们,么么啾~   ☆、第四:绝对忠诚(3)   猗澜从来没有想过, 等自己, 竟然会是疼的。   密密麻麻的, 仿佛有无数的小针扎下来, 钻进皮肤里,刺到骨头上, 最后疼进心底,说不出来。   就是疼。   她还是被关在那个小房间里, 她甚至知道这疼是由那个女人弄出来的。   但没有办法, 她只能疼着。   因为她自己也疼过。   所以她也要跟着一起疼一遍。   在疼的受不了的时候, 猗澜只要一想到另一个自己也曾经遭受过这样的疼痛,她就不觉得疼了。   因为怎么疼也疼不过心疼。   她心疼另一个她自己。   真是傻啊。   猗澜就被关在小房间里, 感觉不到日升日落, 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的感觉,就只剩下疼。   女人站在隔壁的那房间里, 透过监视器看着猗澜,神色凝重。   打从她把凌夏带回来的那天算起,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半个月以来, 上面不住施压, 她这边最多再拖三天,就必须要把人送去赫卡特了。   可是凌夏的魂兽还没有动静。   要是就这样把她送去赫卡特的话,那基本是无异于送她去死的。   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明明唤醒器是每天都在开着的啊……   女人找不出来答案,就盯着监视器里蜷成一团的猗澜看,似乎想从猗澜身上看出什么答案来似的。   盛笃敲门进来, 看见的就是这情形。   “大校?”   女人回过神,不盯着监视器了,转身去看盛笃,问:“怎么了?”   盛笃瞥了一眼监视器,说:“赫卡特那边来人了。”   “这么快?”女人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是说三天后才是最终期限吗?他们怎么今天就来了?”   盛笃摇了下头,说不知道。   女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军帽朝头上一扣,又抬手去把领口松开的那几粒纽扣重新扣了起来,再拉了拉有些皱了的衣角,让自己的仪容看起来更得体。   做完了这些后,女人才朝着盛笃昂了昂下巴,问:“他们人在哪呢?”   “就在外头,说等您出去谈的。”   女人讥诮地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只对盛笃道:“你在这看着她,我去去就回来。”   想了下,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去找我。”   盛笃脚跟一磕,对着女人行了一礼,“是!”   女人才走到外面,先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灰色囚服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地品着茶,站在她身后的却是制服笔挺的官||员。   女人眯了下眼,视线敏锐地落到了印在囚服上的那个数字。   3990。   赫卡特的犯人?   还是……迈卡蒂亚的王族继承人?   女人还要再看,就被站在穿着灰色囚服的那女人身后的官||员喝住了:“季风!注意你的身份!”   看来是第二个了。   季风自如地收回视线,不再盯着那犯人,转而看向了她身后的官||员,问道:“你们怎么今天就来了?不是说好了再给我三天时间的吗?”   那个官||员先看了一眼椅子上的那犯人,得到默许后才开口道:“拥有魂兽的犯人要投入赫卡特,这是迈卡蒂亚的规矩。季风,你不要坏了规矩。”   季风皱了下眉,说:“可凌夏她是殿……”   “季风!”官||员截住她的话头,斥责道:“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迈卡蒂亚的军||人,而不只是哪一位的属下!”   季风被训地一怔,愣了一瞬后,终于摆正了态度,对那官||员,也是对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人行了一礼,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3990号放下杯子,站起身,都不需要刻意释放,那威压就压的季风要站不住了。   “带我去见凌夏。”   甚至不是命令的语气,只是一句并不含什么感情的话,季风就不自觉地服从了。   “是。”   应完声,季风转身在前带路,3990号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官||员则像刚才一样继续缀在3990的身后。   季风领着他们进去了猗澜隔壁的那房间里。   才一进门,他们就看见了一面墙的监视器屏幕,屏幕里放出来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各个不同的角度而已。   穿着灰色囚服的那人一看见屏幕上映出来的猗澜,脚下就不自觉快走了几步。   官||员等人不敢上前,就拦了季风和盛笃一起在后面等着。   季风又盯着屏幕前的人研究了会儿,歪过头,去问随行的官||员:“这位……是不是……殿下?”   她故意模糊了两个字,想要套官||员的话。   官||员被先前那阵不分敌我的威压弄的还有点恍惚,就点了下头压低了声音,顺着季风的话说了:“对,就是晋蒙殿下……”   晋蒙殿下?   季风挑了挑眉,果然是那位从未在公众前露过面的,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传中的殿下吗。   ……   晋蒙透过屏幕,凝视着猗澜,眼里的情绪复杂又深沉。   这半个多月以来,猗澜除了每天感受疼痛之外,就连一滴水都没有喝过,整个人早已经瘦的只剩下副空架子了。   她伸出手,隔着屏幕,摸了摸猗澜,眼角似乎有什么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我来迟了……   不过没事了,我已经来了,别怕。   猗澜,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是短小的我,下一章一定要粗长!(握拳) 爱你们~么么啾~~   ☆、第四:绝对忠诚(4)   猗澜蜷在地上, 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甚至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但她突然直觉自己应该要起来的。   这种直觉来的毫无道理, 却又真实无比。   猗澜努力了下, 强撑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 仰起头,没有方向, 只是茫然地向着自己的正前方看过去。   一张精致的,却又过去苍白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晋蒙将手猛一握紧, 指甲掐着掌心, 半点也感觉不到疼。   然后, 什么也听不见的猗澜,就听见了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嘀的一声, 然后就是那种机械的声音:“叮——警告:攻略者泄露任务相关秘密, 系统提醒您将在二十秒后接受疼痛惩罚!”   “二十秒倒计时开始!”   猗澜脸上还是一片懵然的。   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声音了,所以乍一听到主系统的声音,还有点不能理解声音的意思。   但站在屏幕前的晋蒙却是脸色一变, 掐着指尖,迅速地转身出去了房间里。   半点留恋都不能有。   而猗澜仍然在状况之外。   “十二!”   “十一!”   “十……叮——疼痛惩罚取消!”   “叮——警告:请攻略者严守任务相关秘密!”   等到脑海里的声音消去许久之后, 猗澜才慢慢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主系统又对她进行了疼痛惩罚。   但是没能执行, 只到倒数的时候就停住了。   为什么?   她被关在这里,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主系统会判定她泄露了任务相关的秘密?又为什么要在判定了之后取消掉执行呢?   猗澜回想着上两次的疼痛惩罚。   第一次,是在荣远晴猜出来她怕疼的时候。   第二次,却是在她和她自己见面的那一瞬间。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   这三次的惩罚, 到底是在罚她做的哪一点泄露了任务相关的秘密?   和自己见面的那一瞬间吗?   如果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荣远晴,应该就是她自己啊。可她明明已经试验过了,荣远晴也的确不是她自己。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但如果真的真的是,那就说明了,刚刚主神对她判定的疼痛惩罚,是因为她自己来了!而主系统又决定取消执行惩罚的原因,唯一的原因,也只可能是自己走掉了。   自己来了。   但又走掉了。   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来见我的吗?   因为怕自己疼吗?   可是,疼算什么。   明明这些疼都是你也经历过的,你经历过的疼和事情,我怎么就不能再经历一次了呢?   明明都是我自己。   凭什么只有你在疼啊?   还是你以为,只要你疼了,我就不会疼了吗?   猗澜,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我明明那么聪明的。   都怪你,有你在,猗澜都成了傻子了。   可是,没有你在,猗澜也不会是猗澜。   猗澜扶住地,努力控制好平衡,让自己站起来,然后再循着半个多月以前的记忆向门走了过去。   她自己不来见她,那她就去见她自己。   反正都是自己,没什么分别。   走到了门边,门却是被死死地关住的,任猗澜怎么弄都弄不开来。   出不去,怎么办?   不行。   什么都不能阻止自己去见自己。   猗澜坚定下信念,撑在门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而她周身的空气则紧跟着不安的躁动了起来。   她自己看不见,但是留在隔壁监控室里的季风和盛笃却全都看见了。   苍白瘦弱的少女周围,看不见的空气突然有了实体和颜色——浓重的黑色上环绕着暗色的金纹,低调又强烈的色彩,它们就这样裹在了那条圈在少女身周的巨蟒身上。   巨蟒吐着猩红的蛇信,黄绿色的竖瞳幽然森寒,仿佛下一秒就要对谁发动攻击。   下一秒,也确实发动了攻击。   猗澜握紧了拳,往门上狠狠一砸,那巨蟒就随着猗澜的动作,猛地往上一撞。   “嘭!——”   季风和盛笃听见隔壁的轰响声时,两人还盯着监控的屏幕没有回过神来。   猗澜关的那小房间不止一道门,所以强行拆除掉它们还费了点时间。等猗澜把所有的门都弄开之后,季风和盛笃就已经在最外面的那道门的门口等着了。   猗澜能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和听力都在恢复。   但离毫无障碍还有一小段的距离。   不过季风身上的那股香味,猗澜还是记的很清楚的。   鼻尖微微动了一下,猗澜就判断出了季风的方向,稍稍侧头去看向她,冷然道:“我要去赫卡特。”   季风已经从先前的震撼里回过来神了。   双手抱臂,打量着猗澜现在的这个状态,挑了下一侧的眉梢,没理猗澜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么。”   猗澜只当自己还是在听不见的时候,又冷着声音重说了一遍:“我要去赫卡特。”   季风还要再扯别的话,环在猗澜身周的那条巨蟒就冲着她嘶地一声吐了下蛇信,大有威胁的意思在。   那双黄绿颜色的竖瞳更是替猗澜盯紧了季风。   季风被那双竖瞳盯的心里毛的很。   就连刚刚对上晋蒙,她心里都没有这种感觉。   她低声骂了句脏话,也不再东拉西扯的了,直接道:“今天不行,明天,明天会有人来接你过去。”   猗澜没有说话,巨蟒的竖瞳也没有移开。   仿佛是在考量季风这话的可信度。   季风就向盛笃瞥了眼,好在盛笃够机灵的,一接到季风的眼神就知道要干嘛了。   “真的,明天一定会有人接你过去的!就是那个,那个穿着3990号囚衣的人吩咐的,她是,是……”   季风立刻补上:“是晋蒙殿下。”   “对对,是晋蒙殿下!凌夏,晋蒙殿下吩咐的,你总该信了吧?”   猗澜用有限的听力捕捉到了3990号,晋蒙殿下,还有凌夏这三个关键的词,心里的猜测就定下来了大半。   应该就是这样的没错了。   在任务世界里,只要她见到她自己,就会被主神判定为是泄露任务秘密。   白道非是这样的。   晋蒙也是这样。   至于荣远晴……那大概是自己借用了一下她的身体,想要试试以这样的方法来见自己可不可行,但是失败了,所以后来就再没试过。   只是每天送一支花来,告诉猗澜,她自己一直都在,且从来都没有离开。   猗澜掐了掐指尖,没说话,只是转身回去了那小房间里。   巨蟒的注视一移开,季风就深深地吐了口气,手心里全都冷汗。   她也是没想到。   不对,也不算是没想到。   如果真的是一个既聋又哑的小残废,又怎么可能会被王族的继承人看中呢?   所以她应该是想到的。   只不过猗澜的这个觉醒实在是来得太过意外了。   一时间,她也是真的被震住了。   季风蓦地又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猗澜时候的情形。   一片尸堆里,血淌了一地,而那个少女,却只冷然地坐在那里。   一副干净又无害的样子。   哪怕是手上脸上全都沾着血,也不像是会弄出来那么一个尸堆的人。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像了,至少比之前像了。   盛笃没被那条巨蟒对着眼睛看,承受的威压倒是要比季风小得多,恢复的也快一点,就伸手去扶了季风一把。   季风也没强撑着,搭上盛笃的肩膀,半边身的重量都放了上去:“谢谢。”   盛笃礼貌地回了句不用谢,就沉默着把季风送回去了办公室,送到之后,自己却也要脱力了。   季风缓解了不少,看他满身是汗,还腾出来心思戏谑了一句:“你也该练练了。”   盛笃又是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不用,我只是个文员。”   “好吧,”季风有点可惜,但也并不准备强迫他,“那么文员,就请你去给凌夏准备一个单间,让她好好地洗漱一下,再吃一顿好饭,等着明天赫卡特来人接她吧。”   盛笃:“……”   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脚跟对着一磕,向季风行礼,出去办这个差事了。   出乎盛笃预料的是——这份差事一点也不难办。   猗澜非常配合。   除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视力和听力障碍之外,基本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条一看就让人很有压力的巨蟒被猗澜收了起来。   盛笃为了对猗澜的配合表示感谢,特意带猗澜去了这里最好的一个单间。   将晋蒙带来的一个大袋子交给猗澜,盛笃就准备功成身退了:“这里是晋蒙殿下为你准备的换洗衣物,还有午餐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就在屋里,至于晚餐和明天的早餐都会有专人给你送过来的。”   猗澜接下袋子,礼貌地回道:“谢谢。”   盛笃顿了顿,好容易才憋了一句:“不客气。”   说完人就赶紧走了。   猗澜关上门,抱着晋蒙给她的袋子,脸上有微微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了九个小时!超级勤奋对不对?快夸夸我!爱你们~么么啾~~   ☆、第四:绝对忠诚(5)   猗澜洗漱过, 换上晋蒙给她带来的衣服, 就安安静静地去吃了饭。   那条黑色环金纹的巨蟒就一直乖乖地盘在猗澜的腿边, 温驯地就像是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动物。   猗澜也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害怕蛇了。   她刚才洗漱完出来的时候, 因为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没注意, 就被门口的那个小槛绊了一下,好在那条巨蟒游过来帮她稳住了, 不然肯定是要跌一下的。   也许是因为这条巨蟒是魂兽, 除了外形和温度外, 就没什么巨蟒的特性了。   所以猗澜感觉也就还好。   吃完午饭,猗澜就摸着睡觉去了。   巨蟒就守在床边, 警惕着任何危险的发生。   半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场觉, 猗澜睡的也不是很好,总会在将将要睡熟了的时候被记忆中的疼痛感激醒。   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小房间里了, 猗澜才能稍微安下心继续休息。   但这并不是结束。   睡过去,再被惊醒, 再睡过去, 又被惊醒……   只会是无尽的循环往复。   巨蟒似乎是感觉到了猗澜承受的那痛苦, 就直起来身体,拿头去蹭了蹭猗澜垂在床边的胳膊,仿佛是在安慰猗澜一样。   猗澜也没有排斥它的动作。   反而觉得这个温度刚好,能让她心里的烦躁感稍微平复一点。   等到巨蟒蹭过,猗澜就抬手摸了摸它的头, 一片凉意立刻就沁入了掌心,再一路顺着向上向下,抵达心底。   晚上果然有人来给猗澜送了饭。   不过被派来的人似乎很害怕,只敢把饭放在房门口的地方,再敲一敲门提醒猗澜出来拿,人就赶在猗澜开门前跑掉了。   这时候猗澜的目力已经恢复不少了,所以出门去拿个饭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晚饭用过,又洗漱了一遍,猗澜就继续休息了。   虽然很艰难,但还是要睡觉的。   因为明天,她就能去见自己了呀。   去见自己的话,状态还是要好一点才行呢。   她们上一次的见面是在太仓促了,都没能来得及跟自己好好说一说话,就要跟自己分开了。   这一次不行了,这一次她一定要跟自己好好地见一面。   她还要和自己好好地谈一谈。   谈一谈关于她自己隐瞒了她自己的那些事情。   ……   捱过去一夜,等到天空将将泛白,猗澜就再也睡不下去了。   而猗澜醒过来了,守了她一夜的巨蟒就隐在了空气里,屋子里也顿时就显出来了空荡的感觉。   看着还蒙在昏暗中的房间,猗澜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空荡。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就连从窗外映进来的那丝微白的光亮,也不能将这静谧驱逐。   猗澜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床边,手抚上半透明的玻璃。   冰人的凉意就立刻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了。   这是清晨的温度,也是安静的温度。   好冷啊。   ……   猗澜才刚吃过和昨晚一样方法送来的早饭,季风和盛笃就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那天来过的一个官||员。   官||员接到了猗澜,看猗澜状态还可以,就没对季风前半个月做的事说什么。   季风跟盛笃一路相送,直到大门口,看着猗澜被带上车后,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盛笃盯了监视器半个多月,和猗澜多少也算是单方面的认识了,就关心了一下。   “大校,你说凌夏就这样子去赫卡特,会不会被人欺负啊?”   季风一步也不顿,只是冷笑了一声,“你真关心她?”   盛笃被季风这个真不真的问题弄得都有点不会说话了:“什么叫真……问一问关心一下,也碍不着什么事吧……”   季风就停下来,回头冷冷看着盛笃,顺便给他上了一课:“她现在是王族的人。”   “王族的人,不需要你去关心。”   “你要是真关心她,当初就不该把她的事情透露出去。你如果不透露,我也不会用强的,凌夏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所以,文员,别瞎关心了,去工作吧。”   说完,季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路带起来的风都是利的,一道一道刮在盛笃的脸上,疼的还有点厉害。   开往赫卡特的那辆车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被派来接猗澜的那位官||员了,而他们两个人又全都是没有魂兽的。   两个没有魂兽的普通人,跟拥有魂兽的猗澜处在一个空间里,心里就很紧张了。   虽然他们两人都是常接触有魂兽的人,但看着一身死气沉沉的猗澜,这种紧张还是不能自控地浮了上来。   官||员朝着猗澜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并不敢贸贸然开口。   但有些话又必须要跟猗澜交代了,只好给自己打了几分钟的气,才稳住声音开了口。   “凌夏,你进去赫卡特之后,会被分配到E区。”   “E区的首领老大也是王族的继承人,就是你知道的那一位。那位……应该不会为难你。不过你要小心一个叫陈梦的人,尽量别和她正面对上,毕竟你身体状况不佳。”   “这些事,都是晋蒙殿下对你的关照,所以凌夏,你也该知道知恩图报的。”   猗澜一开始没什么表情,只是听见最后四个字,嘴角往上翘了翘,并不能算是愉快的弧度,因为嗓音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所以发出来的声音里带着暗暗地沙哑:“知恩图报?是她说的吗?”   官||员被猗澜这个笑吓得甚至忘了去纠正她的态度:“不……不是……”   得到答案,猗澜嘴角翘起来的那抹弧度就很快地又平了回去:“我想也不会是。”   官||员听见猗澜说的话,就没敢再自作聪明地出声,说那些多余的话了。   然后就在沉默里,车子驶入了赫卡特。   车开到第二道大门,就不能再继续向前了,而在第二道大门的那里,早已经就有赫卡特的人在等着猗澜了。   官||员先下车,跟来迎的人打过招呼后,才让猗澜下了来。   来迎的人心里也隐约知道点内情,没敢多说什么,就只对着猗澜点了头,不多带感情地道:“跟我走吧。”   猗澜没说话,只是默然地跟上了。   官||员把人送到,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也没多逗留,很快就离开了赫卡特。   猗澜跟着来迎的人走进去第三道大门里,听见身后门被关起来的声音,心里才有一点点的波动。   退路已经被封死,她自己无路可逃。   今天的天气就和上一次的一样好。   太阳的光温温和和地照下来,洒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笼在人的身上,温温和和地暖和徐徐地拂过去,这比任何享受都来得舒服。   猗澜被带进赫卡特的内区,就看见已经有不少轮休的人聚在铁网的另一边了。   她们都在看着猗澜。   而猗澜却目不斜视地跟在迎她的那人后头。   不用找,猗澜也知道,她自己不在这。   如果跟自己相见的代价是她要接受疼痛惩罚的话,那么她自己肯定是说什么都不会来见她的。   就算是避无可避,她自己也要想方设法地一躲再躲。   这就是她自己——不对,应该说,这既是她自己,也不是她自己。   来迎猗澜的那个人向聚在铁网边的犯人吹了几声哨子,警告道:“全部都散开来!再有聚众的全都记过!”   一通警告过后,聚在一起围观的那群人不敢再看,顿时就全都散开了。   美色固然要欣赏,但如果为了欣赏美色而记上一次过的话,那就不是很划算了。   穿过D区,就到E区了。   迎猗澜的那个狱警在E区门口站定,交代猗澜道:“你进去之后,记得先去见E区的首领老大,她的编号是3989,你别记错了。”   “你见了她之后,她会让人带你去领生活用品还有囚衣,知道了吗?”   猗澜没有表情地点了一下头。   那狱警就对她昂了昂下巴,“你进去吧,好好做事情,尽量别跟人起冲突。在那群老油条里头,你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猗澜又点了下头,说:“谢谢。”   狱警听见猗澜道谢,脸上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事,你进去吧。”   说完这话,就自己走了。   各个监区是有大门的,但是这道大门除了在犯人晚上回监舍休息的时候外,都是不会关的。   而看好自己监区的人不去别的监区闹事,这就是各个监区的首领老大的责任了。   猗澜转身走进去监区,而一直隐在空气的那条巨蟒就随着猗澜向监区里面走的脚步慢慢又现了出来,环在猗澜的周身,嘶嘶地吐着蛇信,检查着周围任何有可能对猗澜的安全构成威胁的人和物。   今天E监区没有轮休,所以这个时间点,E区的人应该都出去工作了。   监舍区里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一个人。   但从猗澜踏进这里开始,就感觉到了那种似有似无的威压。且她越往监舍区的里面走,就越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威压。   最后,猗澜在门口站定,还没有伸出手,门就先一步被从里推开了。   “凌夏,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进来了啊啊啊啊   ☆、第四:绝对忠诚(6)   门被从里推开, 站在门后的人说:“凌夏, 你终于来了。”   猗澜缓缓地抬起头, 视线也跟着从下向上扫过去, 在看见灰色的囚服上印着的那四个数字,视线就顿住了, 头也不再继续往上抬了。   谭森打量过猗澜,还算满意地评价道:“不错。”   猗澜就维持着那姿势, 并不做声。   谭森又看了看环在猗澜身上的那条墨黑带金纹的巨蟒, 心里对猗澜的评价就又上去了一点。   但另外一件事, 还是要先说清楚的。   “昨天,晋蒙去找过你了, 是吗?”   猗澜也不隐瞒:“是。”   谭森扯了下嘴角, 不是笑的意思:“她找你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猗澜摇了下头:“没见到。”   “没见到?”谭森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但她并不怀疑猗澜会拿这事情来骗她, “行吧,没见你, 那我就当她是在给我面子了。你跟林非去领一下你的东西, 今天就休息一下, 明天再去工厂上工吧。”   猗澜沉沉地嗯了一声,才终于抬起头,向着站在谭森身后的那个人看了过去。   林非碰上猗澜的视线,眉毛猛地一蹙,似乎对这个相接的视线很抵触。   但有谭森在, 她不能表现出来。   林非就只冷着脸对猗澜昂了昂下巴,很是漠然地道:“跟我走吧。”   谭森不管她们,在跟猗澜说过话之后,她就直接坐回去摆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继续看书了。   阳光很好,正适合这样晒一晒。   猗澜跟在林非后面,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去了库房。   林非开了库房门进去,也没问猗澜,就直接去抽了两套囚服出来。将两套囚服在桌上摊开来,林非拿起放在桌角的一个类似于刷子的东西,调了调,她就将刷子在摊开的这两套囚服上狠狠磕了两下,磕完了正面,再把衣服翻过来又磕了两下。   全都磕完了之后,林非把刷子样的那东西重放回去桌角,再把两套囚服裹成一团,扔给了猗澜。   猗澜伸手接住,胳膊还被冲力带的往下垂了垂。   林非看见了,嗤地笑了一声,怎么听都带着点不屑的意思,“这是你的衣服,收好了,没了不补的。”   猗澜将两套衣服抖开来看了看,两件上衣的正反面都被磕上了四个数字。   4369。   这是凌夏的编号。   林非没耐心在这陪着猗澜慢慢看衣服,转身就去另一边的货架上扯了两个塑料包装的小袋子来扔给了猗澜,“这是你的贴身衣物,跟衣服一起收好了,没了也是一样不补的。”   “你暂时就先住在107号房里,里面除了你还有五个人,别跟她们挑事儿,安分点住下来。”   “虽然谭大看重你,但你也该拿出点儿能让谭大看重的本事来,”林非上下地扫视着猗澜,觉得没一个地儿是能让她满意的,“107房里有一套现成的干净床铺和洗漱用具,你直接过去住下拿着用就行了。走吧,我要锁门了。”   说着话,林非就自己带头先往外头走去了。   猗澜也没有要在库房里多留的意思,就抱着自己的一套东西跟在林非后面出去了。   林非锁上库房的门,给猗澜指了监舍的方向,就转身回去了谭森身边。   谭森翻过去一页书,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股子矜贵的味道。   林非看着谭森的动作,眼底有明显的迷恋和爱慕。   手指划过书页上的字符,谭森随意地问道:“安排妥了?”   “是,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你让她住在哪儿呢?”   “107号房……”   划过字符的手指停了下来,谭森侧眼瞥了下林非,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107号房?”   林非被这个笑弄的头皮发麻,立即把眼底的那点要浮上来的情绪全都压了回去,“是……不然,我再给她重新安排一下……”   “不用了,”谭森截住了她的话头,视线从林非身上跳回去了书上面,“就这样吧。”   林非惴惴不安地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猗澜抱着自己的一套东西,终于找到了107,推开门进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这间房朝阳,采光也不错。   现在这会儿日头正好,屋里也能照的到太阳。   猗澜将这屋子看了个遍,找了一张空床,把东西先放了上去,才去找那个林非说的已经准备好了铺被的床位。   她也是在这里住过一阵的,所以对这儿的规矩多少也算是了解的。   每张床位的边上都有犯人相应的编号和名字,猗澜挨个看过去,想找到空白的那一个。   巧的很,才看了两个就看到了。   更巧的是,这张也是上铺。   猗澜把自己的东西从空床上搬到这张上铺,无意一瞥,就瞥见了邻床的编号和名字。   简直不能再巧了。   3996,陈梦。   ……   晚上八点半,赫卡特规定的犯人下工时间。   陈梦搂着一个同监舍的女生的脖子,姿态亲昵的不得了,路过监舍区大门的时候还被值班的狱警吹哨子警告了一回。   回到监舍里,两人趁着同监舍的其他人还没回来,准备先玩一会儿的,结果才抱在一起啃了没多久,就被空气里突然现出来的巨蟒吓停住了。   陈梦大声爆了句粗话,还没来得及骂下一句,就看见有个人从上铺跳了下来,身手轻盈利落。   “你……”   猗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陈梦,陈梦却已经被眼前人的精致面容吸引的半点也扯不开视线了,甚至都忘了自己才刚刚被那突然出现的巨蟒吓住的事了。   然而猗澜却并不准备给陈梦做上次那事的机会。   陈梦全然没有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眼里就只剩下来猗澜的脸了,脑子都空了。   于是,猗澜摸了摸巨蟒的脑袋,巨蟒就势在猗澜手心蹭了蹭,领会到猗澜的意思之后,就如电闪一般地窜到了陈梦身上,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脖子。   一切都发生的特别突然。   半分钟后,陆续从工厂回来的犯人们就听见监舍里传来的一声特别尖锐的叫喊声。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爱你们,么么啾~   ☆、第四:绝对忠诚(7)   值班的狱警这时候还没有离开, 听见这么一声尖锐的叫喊, 肯定是要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   但这狱警才刚转身向监舍里跑了两步, 就被从里面出来的林飞拦住了。   林飞横臂挡在狱警身前, 冲着狱警微微笑了一下,说:“谭大已经过去处理了, 您今天值班时间也到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狱警皱着眉, 不同意道:“我有权利和义务保证犯人的人身安全。”   “是, 您当然有, 只不过,”林飞说着停了一下, 去看了下狱警腰上挂着的那一大串东西后, 才又继续道:“只不过您今天好像忘记带上干扰器了。”   “她们的魂兽好像大多都是猛禽,我只怕她们不知道收敛,冲撞了您就不好了。”   狱警抬头朝着通向监舍里面的走廊看了看, 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放弃了。   虽然工作很重要, 但跟她的生命安全比起来, 还是不算什么的。   不过要是在林飞的阻拦下就走了, 这样似乎太有点掉狱警的脸面了。   于是,这个小狱警在临走之前,拿着哨子对走廊上往107房跑过去的犯人吹了几声,警告道:“不许聚众生事!否则E区取消这个月的评优资格!”   她想要面子,林飞也不会不给。   “都听见陈警官的话没有?!还他||妈的往107跑啊?都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里头去了!快一点!”   她这一嗓子喊过, 效果比小狱警的哨子加警告要管用多了。   原先都想跑去107房看热闹的犯人们当时就停下了,乖乖地在原地立了一会儿,尖着耳朵想听听107那边的动静的,结果什么也没听见之后就全回了房。   听瞧不着的热闹还不如抢着时间去洗个澡呢。   犯人散了大半,小狱警也就不在这儿干站着了。   反正林飞也说了,E监区的首领老大去解决这事儿了,如果解决不好,那明天E监区的老大就该换个人了。   要是事情再闹的大了,也许整个E区都要受罚。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就是一个没有魂兽的普通小狱警而已,再说她还忘记带上干扰器了,又怎么能管得住这一群野兽呢?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然后这小狱警就心安理得地离开了值班岗位,只是转身走过去大门口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身侧似乎有什么刮了过去。   小陈狱警下意识地哆嗦了下,扭头去身侧看了看,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到。   心下嘀咕了句,但也没有深究,就直接走了。   没有魂兽的小狱警看不到,拥有魂兽的犯人们却全都看到了。   一头黑白花的大猫,就擦着那小狱警的肩膀走进来了E区的范围里,步态闲适优雅,仿佛它只是过来串门似的。   林飞看见这大猫的时候,先是一愣,再后来就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但凡这只大猫走过去的地方,都留下了迫人的威压,还有那几乎已经将实化为巨石一样的魂势,死死地将她压住了。   甚至连原先谭森在E区设下的威势范围都被破除了。   大猫闲闲地向监舍里面走去,目标明确——107号房。   107号房里也没有多热闹,尤其是跟大猫没来之前的外面走廊里一比,简直安静的有点吓人。   房间里只有四个人。   倚着床柱看热闹的猗澜,被巨蟒缠住脖颈的陈梦,被陈梦楼进来的那个尖叫了声的女人,以及最后进来的谭森。   四个人方位分明,态度也是很分明的。   尖叫的那个女人被吓住了,摆不出来什么态度,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而陈梦正处在也昏厥边缘,也表不出什么态度,只是死死地扒着巨蟒的鳞甲,想要喘气。   谭森一只手拿着今天没看完的那本书,一只手去捏了捏鼻梁,并没有着急的意思。   等着捏完了鼻梁,谭森才放下来手,朝着猗澜望过去,问:“怎么回事?”   猗澜指指半死不活的陈梦,并不客气:“她想跟我玩,我没同意,她要用强的,我只好被迫用了强。”   不管这回是不是这么回事,反正上回应该是这么回事的。   想占她的便宜么?   门都没有。   她现在连见自己一面都难,别人要是能那么轻易地就占了自己的便宜,想都不要想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谭森沉吟了声,将打开的书合了起来,背到身后,向被巨蟒缠住的陈梦走近了点。   “陈梦,你真的想对凌夏用强的了?”   陈梦脸已经涨成了紫红的颜色,意识也模糊了,只能呜呜啊啊的,其余什么有意义的字也说不出来。   谭森啧了声,扭头去看猗澜:“凌夏,你先撤了你的蛇。”   猗澜顺着指甲缝抠弄了下,点了一下头:“好。”   都不要再多说别的话,那巨蟒一听见猗澜说了好后,就松开了陈梦,游回去猗澜身边了。   陈梦的脖子得了自由,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了新鲜空气。   结果才呼吸了没有两口,那脖子就又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且隐隐有点要断了的意思在。   黑白花的大猫一跃进来,大口一张,上下两排锋利的兽齿就咬住了陈梦的脖子。   不会真的咬断了,但陈梦会留下深重到不可磨灭的阴影就是很肯定的了。   外面的那些人不认识这黑白花的大猫,猗澜和谭森却是全都认识的。   谭森一看见大猫,原本淡定无比的脸色顿时一变,阴沉里带着几分怀疑,很是复杂。   而猗澜看见大猫,就只觉得亲切。   毕竟是跟着自己的大猫呀。   好在大猫今晚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咬死陈梦,所以咬了一会儿之后它就松了口。   松口之后很自觉地就走到了猗澜身边,猗澜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大猫则是温驯地蹭着她掌心的热度。   和刚才那只凶的不得了的仿佛根本就不是同一只了。   也的确不是同一只了。   毕竟从大猫变成了小猫,还是很大的改变的。   谭森眯着眼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心里的怀疑就更多了几分:“凌夏,你知道这是谁的魂兽吗?”   猗澜点点头:“知道。”她自己的嘛。   真乖呀。   和从前比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呢。   谭森不说话了,就拿着书站在那儿看着,仿佛就这么看着她就能看出来答案了似的。   但可惜时间不早了,再看也看不了多长时间。   过了九点钟,猗澜就轻轻地拍了一拍蜷在自己怀里的小猫的脑袋,温声道:“回去吧,帮我告诉她,我很好,让她放心。还有,再带一句,晚安。”【▲欢 迎 加 入 勾 勒 爱 情 百 合 资 源 依 群,群 号 码:8 2 4 5 2 0 0 9▼非 作 者 群▲】   小猫蹭着猗澜的手掌心,喵地叫了一声之后,就跳了下来,悠悠地迈着步子走了。   被定在走廊上的众人看着进去时是大的,出来后就变成了小的的猫满心疑惑,却谁也没问出口,只是祈祷着它赶紧离开。   等小猫一走,众人立刻舒了口气,却再也不敢造次了。   虽然她们不知道107房里发生了什么,但她们肯定,从白天她们还在工上起就开始传的那个新来的,绝对不是她们能轻易招惹的。   肯定这一点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猫:喵?汪汪汪!   ☆、第四:绝对忠诚(8)   进来赫卡特的第一个晚上,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 猗澜换好衣服就准备去饭堂了。   一路上也并不刻意去找自己在哪。   猗澜对自己了解着呢, 在疼痛惩罚这事情解决之前, 她自己肯定是能躲自己多久就躲多久的。   躲吧。   她也不要自己为难。   问题没解决,那就再给自己留一点时间, 让自己去好好地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但是不能太久,太久的话, 她大概会绷不住的。   昨天大猫去了E区监舍一趟, 效果很好, 今天陈梦也没再敢来找她麻烦。   这就又少了一个她自己必须来见自己的理由。   E监区的工作比D区的要轻松一点,也不是什么力气活儿, 就是零件组合装配, 比较简单,前面的人把要用的几个部分挑出来分类,后面的人就直接拿起来组合。   难倒是不怎么难, 就是要速度。   林飞安排猗澜在前面挑零件,比组装要来的轻松。   谭森似乎是从不亲自过来工厂这边的, 林飞站在前头督工, 偶尔来回转一转, 犯人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猗澜飞快地动着手腕,把自己面前的一堆东西按形状分开来。   结果才刚刚过去一个小时,她两只手的手腕就开始隐隐酸痛了起来。   猗澜一手握住另一手的手腕抖了抖,又换过来抖了抖另外一侧的手腕,还是没能缓解多少, 手都不受控地在微微颤着。   抿了抿嘴角,猗澜握了握拳,没作声,继续去分挑零件了。   没事儿,自己干过的活儿,再怎么也要干下去。   就当是体验一把。   反正身份都互相换了,要是不体验一把自己曾经经受过的事情,那不就太可惜也太浪费自己的心意了吗。   只是不知道她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   真要说起来,猗澜觉得,除了她自己,她还真没有对谁起过这样的心思。   现实的世界里没有,任务世界里更没有。   是呀,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又怎么会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另外的自己的存在了,还接受了她要跟自己在一起的呢?   真是神奇。   除了这两个字,猗澜就只能用自己爱自己是很应该的这个道理来跟自己讲了。   但真的,就算是自己爱自己,那个自己也不会真的变成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你自己,站在你的面前,抱着你,亲吻你,说爱你的吧?   这样的事情,大概也就只会因为神奇而发生了。   这样稀罕的神奇,她该好好珍惜。   猗澜在这边苦中作乐,在石料厂的晋蒙却是阴沉着脸。   吓的整个石料厂里,除了砸石头外,其他什么声音都不敢冒出来,就连小猫也只是安安静静地蹲在晋蒙脚边。   没人知道是什么情况。   反正她们早上过来上工,刚一进大门,就看见了晋蒙阴沉着张脸,站在督工的地方,半点笑容也看不见。   小黑猫倒是知道一点,只是就不能跟她们分享了。   晋蒙掐了掐指尖,还是不想放弃。   她答应自己的,一定会早一点去见她的,但是这个早一点,绝对不能建立在她自己要接受疼痛惩罚的基础上。   如果惩罚的是她,那不管如何,她也会去见自己的。   但,是猗澜,她就不能。   猗澜。   晋蒙将这两个字含在舌尖上,细细地品着这两个字带给她的感觉。   猗澜。   她也是猗澜。   不对,她不是猗澜。   这个世上,只会有一个猗澜。   至于她……她想了想,那两个字,很自然地就自己蹦了出来:猗斓。   她既是猗澜,又不算猗澜。   那么,就叫猗斓。   她叫做猗斓。   猗澜。   等到那件事情解决了,她就去找她自己,然后把这个名字,亲口说给猗澜听,一遍一遍,无数遍。   没有了陈梦的那一茬,猗澜要去见自己这件事就只能等着了。   而先前第一回来的时候充了事件推手的陈梦,这会儿却并不在厂子里。   人正在跟谭森申请事情。   陈梦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了脖子还在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在地板上睡了一晚的。   但就是发现了,她也不敢再跟谁横着要来强了。   没办法,昨晚上的阴影实在太大。   耍横揩油,远比不上她的小命来的重要啊。   陈梦捂着自己脖子上应该被咬个对穿的位置,就坐在地上开始认真考虑起来让家里头提前把她捞出去的事了。   巴结王族继承人固然重要,但她家里人也实在太心急了。   再说了,现在还不是谭森独大的局势,D区那儿还有个晋蒙在呢。要是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还真说好谁会赢到最后。   而且她都来这么久了,谭森对自己也没什么暗示。   家里人想着扒上谭森,却也要想想谭森乐不乐意让她们家扒呀。   昨晚上的那大花猫,她要是没认错,应该就是在D区的那位晋蒙殿下的魂兽了。就算她当时被大蛇勒的死紧,也感觉到了那威势,完全把谭森的压了下去。   虽说谭森没有放开来威势,但被压成那样,也真是够呛的了。   陈梦舒了口气,从地板上爬起来,两条腿还打着颤儿。   自己可真够争气的。   陈梦咧了下嘴角,却带了点自嘲的意思。   真争气,怎么可能会被家里人扔进来赫卡特呢。陈家真争气的那些个人,谁不赶着在外头做事情?   也就她,胡来惯了,家里放弃了而已。   不过还好,放弃归放弃,家里头倒不会让她送死的。   谭森将书翻过一页,头都不抬:“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想现在离开赫卡特,对吗?”   陈梦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是。”   “陈梦,”谭森将手指按住那页书,抬起头去看陈梦,问道:“你知道,现在赫卡特里面,有多少和你一样的人吗?”   陈梦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谭森就仿佛是真的为了给陈梦解答问题似的数了起来:“F区的季白,是季风的妹妹,季家未来的接班人。”   “D区的陆露,是陆家最小的女儿,也是个苗子。”   “我这里,除了你,还有林飞,你是知道的,林家已经是把将来的荣衰全都交托到了她手上。”   “还有其他人,一个一个的,藏得都很深。”   陈梦倒是知道林飞跟季白,但还真不知道赫卡特里还有旁人家里头送进来的人,所以乍一听这些人名,脸上也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这样,你还是要走吗?”   陈梦咬咬牙,把头一低:“对不起,殿下,我想了想,还是……”   “算了,不用说了,”谭森打断了陈梦的话,也不再看她了,又把视线转到了自己的书页上去,漠然道:“你想走,就走吧。”   “不过,走了就再难进来了,这一点,你要想好了。”   陈梦向着谭森又鞠躬行了一礼,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就直接转身走掉了。   她边走还边想:哈,真是有意思了。   谭森的这艘大船,看来她们陈家是没那个福气扒上去啦。现在大概,也就只剩下晋蒙殿下的那一条路可走了吧?   不过有昨晚的那一出,这一条路,还真说不好可不可走。   哎,还挺好玩。   谁也看不上她这么个风流子弟,结果局势却是由她这么个不争气的一手推成的。   算了算了,不管这些了。   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重要。   至于其他的,等回去了以后再说吧。   陈梦离开了赫卡特。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   猗澜也听到了。   陈梦走了?   怎么会?   如果陈梦走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又该怎么发生呢?   她又该借由什么事情,去见到自己呢?   猗澜顺着抠了抠指甲缝,蹙着眉心想了一阵,没想出来答案,然后就突然地想出来答案了。   不用理由的呀。   这里是在她的梦里呢。   任何事情的发生,任何人的离开与到来,都只会因为她的意愿而变动。   既然这个人离开了,那就说明,是自己心里不愿意这个人留下。而自己去见自己的这件事情,也一定会变得更难。   因为她自己不愿意来伤害她自己。   可是,这里,真的只是她自己的梦里而已吗?   在上一重梦境的最后,系统已经宣布过崩溃了,主神也很久没有再来找她了,还有,那个时候,系统宣布的最后一句话,是说那个任务世界正在毁灭吗?   明明是在她的梦里,怎么还会有任务世界呢?   还是说,之前那些所谓的任务世界,才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   以及,她自己和另外一个她自己,真的还存在吗?   修补被自己弄毁了的SSS级任务世界,并把自己带回去现实的那个世界,真的有这个任务吗?   猗澜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眼睛忽然就模糊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快一百了,搞个事情   ☆、第四:绝对忠诚(9)   猗澜眼里手的影像模糊了几瞬, 但很快就又恢复了。   “3990!你在干什么?不要偷懒!”   恰好一个狱警过来巡查, 看见猗澜站在那里没有动, 就立刻吹了一声哨子, 还拿着警棍指向猗澜喝斥了这么一声。   猗澜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继续做着手里的分拣工作。   林飞看了一眼猗澜, 眉头微皱了一下,没说话, 只是向狱警抱歉地举了举手, 示意自己会好好看着的。   狱警哼了一声, 特意在厂子里来回多转悠了两圈,但也就多转了这两圈, 并没有要多为难林飞的意思, 很快就走了。   狱警前脚才一走,各个犯人后脚就抬了头。   胆子小的就眼神到处乱飘,偶尔那么一两下飘着就掠过去了猗澜身侧;胆子稍微微大那么一点的, 就直接朝着猗澜看过去里,眼里带着一点点好奇和打量的意思。   虽然这两种都都得不到回应, 但各人还是看的热闹。   林飞脸色一沉, 压着声音低低地骂道:“都他妈的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手里都没事情可做了吗?!!谁他妈再敢乱瞟一眼, 我就把谁眼睛抠下来!”   一众人被骂的大气儿都不敢吭了,连忙着就收回了眼埋下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猗澜还是那样,只当周围的人事不存在,仍做自己的。   林飞骂完了犯人,就从前头监督台的位置上下来了, 一直走到猗澜的边上,不带感情地低声道:“跟我出来。”   猗澜没反应,手腕仍是一刻不停地翻动着,好似没听见。   林飞等了几秒,没等到反应,声音就提高了一点,附近的好几个人都听见了:“凌夏,你跟我出去。”   猗澜手上一顿,这回才听见了一样,抬起头看着林非,发出的声音里有不能确定的疑问:“你叫我吗?”   站在猗澜边上的那个犯人好心道:“飞姐都叫你两遍啦!”   “是么……”猗澜神色微怔,愣了一瞬后,就礼貌地和这个人说了一声谢谢,又转过头去看林飞,说:“抱歉,刚才没有听到。“   林飞脸色不善道:“那你现在听到了吗?”   猗澜点点头:“嗯。”   “那就快点跟我出去。”   “好。”   猗澜微微低下头应了声好,并不问原因,就将疲累的双腕垂在了身体两侧,有点无力的感觉。   林飞将将转身前,多看了猗澜一眼,注意到了她的脚下。   然后眸中飞快地闪过去一丝诧讶,但也就是那一瞬,她收敛的很快也很好,并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猗澜眯了眯眼睛,看见林飞走出去的模糊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路,脚下试探地先迈出了一步,结果这里的地面不平,她就崴了一下。脚踝向外一凸,险些没能站住。   但幸好,那条巨蟒适时出现,扶了猗澜一把。   工厂里的犯人不知道猗澜这里还发生了这些,反正她们抬头一瞥,就看见了巨蟒现在了空气里,心里就兀地一寒。   纯粹是被巨蟒的那双竖瞳吓的。   猗澜抿了一下唇角,就借着巨蟒的帮助走到了外头。   林飞看见猗澜出来还带着魂兽,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瞥见的那一幕,脸色就更往下沉了一点。走到离林飞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猗澜就停住不再往前了。   林飞一脸漠然,心里是准备不管的,但一侧眼看见猗澜的眼里带着的那点微微茫然,她就咬了下牙,自己把这两步远的距离给并过去了。   猗澜感觉到了风的变动,嘴角就微微提了一下。   林飞看见了,就问:“你笑什么?难道是为了马上就能去D区了感到高兴吗?”   猗澜勉勉强强地捕捉了马上和D区两个词,半猜半估地问道:“我,马上,要去D区了,是吗?”   “是啊,高兴吧?”   猗澜顿了一会儿,透澈的眼中满是空洞,就连茫然都不能表达。   于是,猗澜就垂下头,嗯了一声。   不管是什么问题,总归,嗯一声是没错的吧?要不然下一句自己就干脆不出声了。   嗯也许有对有不对,但是沉默总是不大好挑不出来错的。   林飞又说了一句话,猗澜听到了,但听不出来她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就仍低着头,真的沉默了起来。   猗澜沉默着,不晓得林飞也在陪她一起沉默着。   林飞侧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腕,细伶伶的,跟那宽大的袖管都不沾边,低着的脖子也是,细细的,仿佛一折就能断,心里突然就有了点莫名的滋味。   “凌夏!”   有人叫了这个名字,但不是林飞,也不是在厂子里面做工的任何人。   “凌夏!”   从外进来的人又叫了一声,仿佛是要确认什么一般。   “凌夏……”   叫到第三遍的时候,声音虽然不是最大的,但猗澜听见了,不过她听见的不是凌夏,而是猗澜。   有人在叫,猗澜,猗澜……   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来迟啦,宝贝们都买东西了咩?么么啾~   ☆、第四:绝对忠诚(10)   有人在叫, 猗澜, 猗澜。   猗澜猛然地回过去头, 透过迷离浓雾, 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怎么都不行。   那雾仿佛生在了眼里。   不管怎么努力, 自己都不能驱散那雾气。   “猗澜……”   到底是谁在叫自己呢?   是自己,还是主神?   猗澜分不出来了, 也再没办法分辨了——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又回到了先前被关在小屋里的那半个月的状态了, 看不到, 也听不到,只有触觉和嗅觉还算灵敏, 堪堪能判断出来周围有无危险。   猗澜伸出双手, 虚虚地扶着空气,摸索着就要向前走。   但她才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就踩了空, 整个人瞬间就失了平衡,跌倒在地上也是下一秒的事情。   不过有一双手阻止了下一秒的到来。   那双手揽住猗澜的腰, 再将猗澜往上一带, 就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猗澜茫然地仰起头, 视觉和听觉也在这一刻恢复了过来。   于是,猗澜看见了自己的脸,那脸上还有藏着宠溺的无奈:“你呀,走路都不要好好看路的吗?”   这个声音,这张脸……   猗澜动了动嘴唇, 抬手轻抚在自己眼前这个人的眉上,指腹蹭了蹭眉毛,眼里浮起一片水雾,嘴角却是翘着的:“猗……顾云泽……”   “嗯,我在呢,怎么了阿叶?”   猗澜抿了一下唇角,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人就又被那迷雾掩去了。   随着眼前的人一起消失了的,还有揽在猗澜腰上的那双手。   猗澜失了依凭,一时间竟找不到重心,整个人没有方向地晃了晃,膝下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好在这地上是软的,就算这样跪倒下去,膝盖都没有怎么疼。   缓了几秒后,暂时失去的视力和听力又回来了。   这两样一回来,猗澜就听见自己的头顶有个声音在说话,声音里还带了十足十的嫌弃:“喂,你大晚上的跪在地上干什么?”   “柏溪?啧,你哭什么?”   “越哭越丑,别哭了!”   猗澜听见维棠惯用的嫌弃语气,顿时就笑了起来,眼泪还挂在睫梢上,不过很快就因为她笑的幅度太大,那几滴眼泪就被甩到了地毯上了。   “你这笑比哭还要难看,”维棠一边嫌弃,一边掏出纸巾半跪在猗澜面前,给猗澜擦掉眼泪,“别哭了。”   “伊莎蓓尔·斯图亚特,你可是个吸血鬼呀。”   “哪有吸血鬼会哭成你这个丑样子的?不许再哭了,听见没有?嗯?”   猗澜掐着指尖,点了一下头。   然而,就这一点头的时间,维棠就不见了。   猗澜立刻站了起来,想要去找自己,可是那浓雾很快就又围了上来,剥夺了她的视力和听力,让她再一次失去了方向。   在迷雾中站了一会儿,猗澜没再急着走出去,而是想着下一个会是哪一个自己。   然而下一个却迟迟不来。   猗澜有些着急,就往前迈了一步,可这一步还是空的。   但就在将将跌落的下一刻,猗澜就被一双手扶住了,带进去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在那怀抱里,还有她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凌夏,你没有受伤吧?”   迷雾有瞬间如潮水退去,视力和听力也在一瞬间回来了。   猗澜这才仰起脸,而抬起眼落入眼中的,却是一张自己曾经用过的脸。   晋蒙敛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将猗澜扶正后就松开了手,并没有对猗澜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情绪。   林飞在看见晋蒙之后,就迅速地收拾了自己脸上的惊讶。   她先向晋蒙点了一下头算作行礼,才开口问道:“晋大怎么会来E区的厂子呢?我记得那个李狱警好像刚才向着您那边厂子过去的啊……”   晋蒙就嗯了一声,淡淡道:“走了。”   林飞就点点头:“哦,那您来……是来找谭大的?要是的话,您可就要空跑一趟了——您也知道,谭大她是从不来厂子里的。”   晋蒙闻言也仍是淡淡的,只随意地又嗯了一声。   这下一来,林飞就搞不太清楚晋蒙的来意了。   总不能是晋大要发挥一把友爱精神,来替谭大管着E区的厂子的吧?   “那您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谁吗……”   晋蒙点头,简明扼要道:“我来接凌夏去D区,你回去跟谭森说一声,以后,凌夏的事情,她就不要再管了。”   林飞虽然敢和狱警扯皮,但对着王族的继承人,还是很有分寸地收敛了。   头往下一低,看着很是恭敬:“是,我一定会替您传达到的。”   晋蒙掀了下嘴角,没再说什么,只是向猗澜招了下手。   猗澜看见,就立刻向自己走了过去。   本来她们之间就没两步的距离,所以很快的,晋蒙就牵到了猗澜的手,半点也不避讳还在一旁看着的林飞。   晋蒙牵着猗澜的手,正要转身离开,又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侧头撂了句话。   “对了,你再告诉谭森一句,我要离开赫卡特了。”   林飞被这个消息震地一时间没能缓过来。   就眼睁睁地看着晋蒙跟猗澜两个人,大大方方地,手牵着手地走了出去。   所以说,陈梦离开赫卡特,是因为早就知道了晋蒙殿下也要离开这里才做出的决定吗?   不对,现在不是管陈梦的时候,得先告诉谭大才对……   林飞心里慌忙忙的,下台阶的时候没留神,竟然一脚踩空就跌倒了。   然而这一跌,想要再起来,却是困难。   王族的继承人,当然是想进来赫卡特就进来,想离开就离开的了。   毕竟整个赫卡特都是属于王族的。   可是,她们这些人呢?   她们这些,被家族费尽苦心塞进来赫卡特的人呢?   进来是容易,可是想要离开,真的就有那么简单了吗?   明面上,说是培养王族继承人的辅臣;可暗地里,谁又能给她们担保,这不是铲除或者削弱对迈卡蒂亚王族的权威产生威胁的家族的借口呢?   被家里人送进来的她们,全部都是所属家族的下一任接班人啊……   为了培养她们,家族花费的精力是很大的,就算要放弃她们再培养另外一个,那么也要再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行。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王族不会在他们培养下一代的时候,就把他们给铲除了。   林飞心中惶然,再不敢往下深想,只努力地试着爬起来,但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   她已经绝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换个地方继续玩呀,毕竟大问题解决了,赫卡特办事也不是太方便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绝对忠诚(11)   猗澜被自己带离E区, 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和自己说话, 而是和主神——没错, 就是消失了很久都没有出现的主神。   主神听起来心情还不错, 语调基本算的上是轻快:“叮——好久不见啊,猗澜。”   猗澜掐着指尖, 没它那么轻快,不过因为见到了自己, 所以总体而言, 也还算是愉快的, “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主神顿了一秒后,才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叮——休眠。”   当然, 这种答案就是说出来, 猗澜也是不会信的。   她想了想,问道:“是不是被我关起来了?”   主神:“……不是。”   猗澜点点头,知道答案了:“那就是了。”   主神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道:“……我都说了, 不是!你不要把你自己想的那么无所不能好吗?这样一点也不谦虚!”   猗澜不赞同:“我自己的确是无所不能的,为什么要谦虚呢?实事求是不好吗?”   主神感觉自己刚被放出来就又要被猗澜气的崩溃了, 还不如被另外的那个猗澜继续关着呢!   它正这么想着, 就有一个声音十分强势地插||入了他们的谈话。   “哦?就这么想被我继续关着吗?那我倒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主神似乎是被突然插||进来的这句话给吓到了, 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敢再说。   猗澜倒是对新加入的这个声音很熟悉,只不过是没想到,她们之间再一次见面,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对话。   “猗澜?”   “不对, 是猗斓。”   随着那个声音落下,猗斓两个字就很清晰的映在了猗澜的脑海中了。   猗澜在心里把这两个字描了几回,描熟了就刻在心上,一点也不迟疑,刻完了,猗澜就纠正了自己的错误,重新叫了一遍:“猗斓。”   “嗯。”   得到回应,猗澜才放心的撒娇道:“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了好久啦。”   猗斓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忽然去攥紧了握着的猗澜的手,很用力,像是要把她们两个人的手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似的。   猗澜被攥的疼了,却并不动作,只当自己感觉不到。   两个人就保持着沉默向前走,终于,猗澜听见了自己迟迟地说了一句,不在脑海中,而是在耳边,“对不起。”   自己对自己说,对不起。   猗澜停住了脚步,不再跟着自己向前走,也拽住了自己,不让自己向前走。她抿紧了嘴唇,不想让更多的情绪暴露出来。   她还记着,这里是赫卡特。   这里并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地方。   然而猗斓却不管这么多。   她见猗澜不走了,就直接停下来,回过去把人抱住,紧紧的。   “对不起,我又来迟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和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猗澜终于软下了挺直的背,趴在自己的怀里,眼泪无声地淌出来,浸湿了猗斓的衣裳,再淌到自己的心里去,把自己的心泡在泪水的汪洋里,一同软化。   她不说话,就只是无声地哭着。   像是要把这些天以来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似的。   抱着自己的是她自己,是可以任由她在怀里哭泣撒娇的,怎么也不会厌烦她离开她的她自己。   所以她只是哭,并不说别的话,也不用说别的话。   猗斓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顺着哄着,神态之间满是心疼,还有其他的,就只是无尽的温柔了。   这是独属于猗澜一个人的,来自她自己的那份温柔。   黑白花的大猫和黑色环金纹的大蟒很是识趣,早早地就离开了两人身边,圈在周围守着,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搅那相拥的两人。   等着猗澜慢慢缓了过来,猗斓就跟她说了她做的事情。   从一开始,她如何控制了主系统,然后再如何切断了主系统和主神的联系,把主神孤立起来,又营造了让主神以为它还能控制主系统的假象,最后再如何把主神关起来,由自己一手接管了主系统的运行。   说的不是很详细,但她一说,猗澜基本就能自己补充上细节了。   毕竟,她好歹也是离主神最近的人么。   听完了整个过程,猗澜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那主系统设定的疼痛惩罚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主神……”   “对,就是它。”   猗澜顺着指甲缝抠了抠,突然有点想笑。   只要一想到无所不能的自己,在布完了整个局之后,正在准备收网的时候,却突然被网中鱼摆了一道,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猗斓看出来了,眉梢动了动,十分大度道:“想笑就笑吧。”   猗澜就翘了翘嘴角,笑的十分含蓄,也十分给自己面子。   猗斓捏了捏她的小指,无奈地摇头道:“你呀……”   猗澜仰起头冲自己眨了两下眼睛,用一脸无辜又纯真的表情反问道:“我呀?我怎么啦?”   猗斓只好认输:“没怎么,你很好。”   这回猗澜才真正的笑了起来。   笑完了,猗澜又想起来主神的事情,但前后联系了下主神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就也不怎么同情它了。   而且还摆了自己一道呢,它也算是够本了。   只是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在主系统里留下来这一手的,疼痛惩罚?等她回去了,倒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那到底是个怎么运作的程序。   不过主神拿对她的疼痛惩罚来威胁她自己,这件事情,她回头还是要跟主神好好的清算一下的。   但也不急,现在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做。   “你刚才说,我们要离开赫卡特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猗澜明知故问:“为什么呀?”   猗斓却乐意装作不知道,去将她们握在一起的手举起来,配合地解答道:“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要是还留在赫卡特的话,实在是不方便做别的事情。”   猗澜继续问:“别的什么事情呀?”   猗斓放下她们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出其不意地凑过去,在猗澜的唇角迅速地吻了一下,然后再迅速回过去,一本正经道:“别的这个事情。”   猗澜抬起没握在一处的那只手,摸了摸被亲到的地方,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好吧,这个答案,通过了。”   至于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猗澜决定暂时先不问。   反正答案就在那里,迟早都会揭晓的。   猗澜不问,猗斓也就没答。   自己跟自己,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于是,很快的,继陈梦离开赫卡特之后,晋蒙和凌夏一起离开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赫卡特。   林飞还没有替猗斓把话传达到的时候,谭森就先从别的地方听到了这个消息——季白告诉的她。   吃早饭的时候,季白端了餐盘,就在谭森边上坐下了。   季白就一边吃着,一边给谭森说:“晋蒙殿下离开赫卡特了,殿下,您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谭森搭在书上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你说什么?”   季白看有狱警过来,就拿勺子舀了一勺饭,慢吞吞地送进嘴里吃了,等她吃完了,狱警正好走过去,才又继续说道:“晋蒙殿下带着刚进来的那个凌夏,昨天下午就离开了赫卡特。”   “难道,您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说着,她就朝着坐在谭森对面的林飞斜了一眼,谭森也跟着看了过去。   林飞被两人看的打了个颤,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勺子,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才拿勺子去舀餐盘里的食物,装出来继续吃饭的样子。   谭森收回视线,“我的确还不知道。”   季白拿勺子戳了戳餐盘,问:“现在您也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殿下您有什么准备吗?”   “也许我可以帮助殿下,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谭森冷冷地提了一下嘴角,说:“好啊,那就麻烦了。”   说完,谭森也不再坐,直接夹着书,端起餐盘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座位。   季白悠悠地挥了挥勺子,“殿下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到谭森离开食堂,林飞才敢把头抬起来,她侧头去看向季白,眼里有十分明显的戒备:“季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白把勺子扔在餐盘上,冲着林飞一笑,道:“当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说完了这句话,她就也跟谭森一样,端了餐盘就走,一次都没有回头,十分坚定。   林飞看着季白走出去食堂,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也跟着消失了。   她不应该犹豫的。   就算是猜出来了王族的目的,她也不应该动摇对谭森殿下的信任的。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谭森殿下对她的信任消失了,而季白却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管出去以后,季白是否还会对谭森殿下效忠,但只要出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还有转机。   但她没有了。   ……   在晋蒙跟凌夏离开赫卡特的消息传开之后的几天里,几乎是每天都有人在离开赫卡特,或者隔了一两天,三四个人一起离开了赫卡特。   这样的消息,一直到谭森跟季白离开赫卡特,才终于断掉了。   赫卡特的大门也终于不必再频繁的打开了。   而大门关闭,有的人的一生,也跟着大门一起,被永远关在了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应该没啥大虐了,嗯……大概…… 还有就是抱歉啦,因为状态不好,拖了好几天的更新,今天奋发一下,努力双更,争取三更!爱你们~么么啾~~   ☆、第四:绝对忠诚(12)   本来呢, 猗澜倒也不觉得赫卡特的生活有多艰苦, 但是跟着自己出来之后, 猗澜就特别清楚的感觉到了。   所以说, 果然还是要有对比才会有高下啊。   猗澜枕着自己的腿,不无舒坦地长叹了一声, 顺便跟自己分享了这个想法。   猗斓一只手搭在猗澜的身上,另一只手则轻轻地顺着猗澜的头发, 眼睛自始至终就落在猗澜的身上不曾离开, 静静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当她听见猗澜提起被季风关在小屋里的那半个月, 眸中顿时就浮起来一抹痛色。   “一定很疼吧?”   “不疼。”   “说谎。”   猗斓低下去亲了亲猗澜的唇,看着她的眼睛, 又说了一句:“说谎, 明明就很疼。”   猗澜也看向她,“知道疼,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受着?”   虽然她没问, 但不代表她就不知道。   她自己切断了主神和主系统之间的联系,同时还把她跟主神的痛觉共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 每次她一疼, 她自己就也在疼。   她疼到受不了的时候, 跟她自己保持了关联的主系统也受不了了,只好就崩溃了,而她自己呢?却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特别能忍。   猗斓笑了一下:“你知道了?”   猗澜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问道:“怎么, 听你这意思,原本是还想瞒着的我么?嗯?”   猗斓又轻声笑了下,说:“没有。我做的事肯定是瞒不过你的。再说了,本来也没想瞒你。”   “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猗澜轻哼了声,说:“那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猗斓为自己辩解道:“关心则乱,一时没深想。”   猗澜却不买账,伸出手指轻戳了戳她的腰侧,说:“你跟谁学来的这些话呀?一套一套的说起来,还真是好听呢。”   猗斓被戳的一痒,没躲开,只是抓住了猗澜的那根手指握在了手心里。   “没有谁,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不喜欢听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   “毕竟除了我,再也没有人会更了解你了。”   猗澜听得心里微微一热,就没再跟自己多纠结这个问题了。   确实,除了猗斓,就连她,都不会再这么的了解猗澜了。   自己跟自己,就是这一点好。   不过就是这一点的好,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胜过其他的千万种的好了。   再也没有会比这更好的了。   人是对的人,气氛正正好,环境也正正好,还没有旁人的干扰,恰是做那些别的什么事情的好时机了。   猗澜将被握住的那手指动了动,挠了一下猗斓的手心。望向猗斓的视线中仿佛带着小钩子,且那小钩子上还沾了几点微不可查的火星。   猗斓向猗澜回望过去,几乎是瞬间,她就被这小钩子勾住了不得脱身。   那双黑白分明的再简单纯澈不过的眼眸中,却像是住了一个妖精,那妖精甚至什么都还没有做,只是看着你,你就已经沦陷其中,再也不可自拔了。   这大约可以算是她们之间真正的第一次。   “要不要?”   “要。”   微不可查的几点火星霎时便就成了燎原之火。   于是,微有些厚重的床幔被放了下来,掩去了藏在其中的人和事,却没能掩住从里头逸出来的声音。   那声音就一声一声的,或高或低,或急促或徐缓,飘出了床幔,飘荡在屋里,时而悠悠向下,时而却又急转向上。   然后另外一个声音也加了进来,两道声音间或错开,但最终还是交叠在了一起。   守在门外的大猫和巨蟒却是正直的很,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更没有听出来屋里的两个人在干什么,只无比尽责地给它们的主人守着门,不让谁轻易打搅了好事。   这声音就一直从太阳当空响到太阳落山,但这还没结束,只是中间歇一会儿。   等着月亮在东边挂起来的时候,屋里就开始想起来了第二轮的动静,一直到月近中天,才算是缓缓歇住了,但直到凌晨的时候,才终于完完全全停了下来。   屋外的大猫和巨蟒早就睡成了一团。   因为昨天实在是闹的太久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好容易从赫卡特脱身的谭森来访的时候,看见的还是这猫蛇相亲的场景。   跟在谭森身后的是季白,她一看见,就吹了个带着点不怎么上流意思的口哨。   吹完了口哨,季白扭过头去跟谭森带着点调笑的意思道:“殿下,看来晋蒙殿下着急出来赫卡特的原因又多了一个啊,是不是?”   谭森却没有她这个心思,冷着一张脸,吩咐道:“你去敲门。”   季白看看被大猫和巨蟒正正好挡住的门,又看看谭森,只能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魂兽叫出来先预备着做好自保的准备。   没办法啊,好歹是跟着别人出来的,总得先把这份恩情给还了才行。   大猫跟巨蟒虽然看着像是睡成了一团,但还是很警觉的,谭森跟季白一过来,它俩就察觉到了。   但屋里头的主人吩咐让它们继续睡,它们就只好当做没发现,继续团在一起睡了。   所以季白自己,加上她的魂兽,叫了好长一会儿都没能叫醒两人之后,谭森就不耐烦了,直接抬脚绕过去自己推了门。   门一推开,谭森看见的就是从床上下来的猗斓。   猗斓披着睡袍,腰上的系带也是松松垮垮的打了一个结,看着就觉得它随时都会散开来似的。   倒是她身后的床幔,合的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都不透。   谭森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该什么了:“你……”   “嘘——”猗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她的话,自己也把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了,只是这低里还带着点沙哑,“声音小一点,她还在睡觉。”   谭森闻言,就下意识地向床上看了过去,但是想看见的内容却全都被床幔挡住了。   “你真的和凌夏……”   谭森问到一半就收住了问题,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如果床上的不是凌夏,那门外的那条黑色环金纹大蟒又怎么会和晋蒙的魂兽团在一起睡觉呢?   猗斓撩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神态间还透着几分疲倦。   昨天跟自己闹的太狠了点,这才睡了没几个小时,根本就补不回来精神,还要起来应付迟早都要消失的数据,累的心情都不好了。   猗斓揉了揉眉心,想速战速决。   “有一件事,现在就跟你说清楚了——我会放弃继承人的资格,你也会是唯一的迈卡蒂亚王族继承人。”   “但有一点你要清楚,我放弃的这个资格,是用来交换我和凌夏的绝对安全的。”   “如果你不能保证我要的,那么相对的,我也会保留我的资格。”   谭森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听完了猗斓说的所有内容。   季白没那个本事绕过去抱成团的大猫和巨蟒,只好跟她的魂兽乖乖的在外面等着谭森出来。   好在是也没要她多等,很快的,谭森就从屋里出来了,还顺手给带上了门。   季白一看谭森出来,就立刻凑了过去,问:“殿下,怎么样?晋蒙殿下那边是怎么个说法?”   谭森顿住脚步,看了一眼仍在抱成一团睡在门前的大猫和巨蟒,摇了摇头。   摇完头,谭森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留下季白一个人懵着。   季白就看看被关起来的门,又看看抱在一起睡觉的两只魂兽,再看看走远了的谭森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不明白谭森摇的那两下头的意思。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这个队还是要站的。   于是季白就追着谭森的背景去了,边追着边喊道:“哎殿下!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啊,我追不上了……”   被大蛇圈住肚子的大猫抖了抖耳朵,都没有睁开眼睛,就继续跟着屋里一齐睡了。   ……   自从那天猗斓挂着晋蒙的皮,跟谭森摊开来说白了之后,不管是谭森还是季白,又或是其他的谁,都没再来烦过她们了。   所以十分难得的,猗澜跟猗斓也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里,除了每天吃饭睡觉养精神外,剩下来的事情也就是猗澜自己跟自己玩啊玩的了。   但是两人并没有能享受太久这样的平静——   谭森反悔了。   其实谭森会反悔,不论是猗澜还是猗斓,都早已就预料到了。毕竟谭森并不是那种得了别人的保证,就会信以为真的单纯人选。   她们唯一没想到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反悔会来的这么快了。   这天夜里,猗澜在睡的正熟的时候被猗斓给摇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嘟囔着道:“怎么啦?还要再来啊……明天好不好……”   “好,但是明天我们得换个地方再来了。”   猗斓一边应着猗澜的话,一边快速地给她穿着衣服。   猗澜被自己摆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稍微地清醒过来了一点点,但就清醒这一点点也是够用的了。   “又要私奔啦?”   “对,又要私奔了。”   猗斓笑着把猗澜抱下床,再向她伸出手,说:“这一回要跟紧我,要走也一起走,你不许再先走了,好吗?”   猗澜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任由自己握紧,眼中是全然的信任。   “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会好好写完啦啦啦~爱你们,么么啾~晚上也许还有一更,没有就明天更哈~啾~   ☆、第四:绝对忠诚(13)   自己跟自己手牵着手私奔, 也没跑别的路线, 还按照上回在这儿时候的那条路。   先向了西边走, 在那儿待了几天, 把上回来这儿的时候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之后,就收拾了转头向着南面去了。   一路上走的可谓是轻松惬意, 基本跟度假没什么区别了。   猗澜趴在车窗边上,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 视线却突然又模糊了起来, 但好在只是模糊了一瞬间, 很快的,车子颠了一下, 视野里的那轮夕阳就又变得清晰了。   猗澜伸手揉了揉眼睛, 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猗斓在边上开着车,一心二用,且大部分都扑在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猗澜身上了, 一听见她叹气,立马就问道:“怎么了?”   猗澜坐回来, 摇了摇头, 说:“没事儿, 我们快要到南边了吧?”   “嗯,晚上就能到了。”   “累不累?”   “还好。”   猗澜盯着自己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就撑着座椅凑到猗斓跟前,迅速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亲完了就又迅速地坐回去了座椅上。   车子一时失控, 转了个之字的大弯。   路上偶有经过的行车纷纷避让着这辆大约是发了疯的车,听见了从车窗传出来的大声疯笑之后,他们就更加确信这辆车是疯了。   然而发了疯的车转了大弯之后,就一溜烟地向着南方飞似的跑了。   显然,车里发疯的两个人并不在乎路人对她们的评价。   有了猗澜的加油,猗斓精神百倍,所以很快的,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分,她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坐了一整天的车,再加上出发之前还被狠狠地折腾了一番,猗澜只觉得腰酸背痛。   于是等猗斓弄好了房子的事情之后,猗澜就叫住了自己,侧身坐过去,把车门一踢,也不下去,就对着自己张开双臂,说了一个字:“抱。”   猗斓看着猗澜,猗澜就任由她看。   两人就这么眼睛对着眼睛的也看了好几分钟,好几分钟之后,猗斓低下头,笑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就向着猗澜走了几步,也张开双臂,也说了一个字:“好。”   猗澜笑的开心,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向着自己扑了过去。   她一点没有迟疑,也一点都没有害怕。   猗斓稳稳地接住了她,脚下被冲力带着往后退了几步,但是手上抱着猗澜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放松。   有她在,她自己既不需要迟疑,也不需要害怕。   然后,猗澜就靠在自己的怀里面睡着了,由着自己把自己抱进屋里再放在床上,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睡的十分安心。   这一夜少了折腾,猗澜休息的很好,第二天早早的就醒了过来。   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猗斓却还是睡着,还有点沉,似乎是真的累极了。   猗澜怕起来惊动了自己,就干脆趴在了自己的边上,支着下巴去欣赏自己睡觉的样子了。   结果欣赏了一会儿,睡意就又起来了。   猗澜也没挪位置,就还是那个趴着的姿势,她就靠着自己的身边睡了起来。   当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床上的两个人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睡觉的样子。   回笼觉还是很好睡的,反正猗澜睡了个回笼觉再醒的时候,简直是精神的不得了。   精神了之后,猗澜就想着忙别的事情了。   比如说跟自己去买个菜,回来了再研究研究怎么做饭,做完饭了后是不是该再做点别的什么事情了。   反正一天过下来,猗澜自觉过的还算是很充足的。   只是这样充足的私奔生活,猗澜还没能再多享受几天,就被迫着提前结束了。   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是阴魂不散的那位谭森殿下又跟着追过来了,第二个呢,就是凌夏的身体已经到极限的状态了。   这天傍晚的时候,猗澜突发奇想地拉着自己,说要出去沿着小河边散散步。   猗斓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是只有一个字的:“好。”   于是,两个人还真的就手拉着手去小河边散步了。   南方小镇的傍晚夕阳很好看,晚霞也很好看,缓缓流淌着的小河也很好看,小河里面柔柔顺顺的深绿色水草还是很好看的。   但自己身边的自己是最好看的。   什么也比不过的好看。   猗澜这么想着,正要侧身转过去拦到自己前头,却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自己做不到这么个简单的撒娇的动作了。   眼前是灰黑色的迷茫,耳边的那些细小动静也全部消失了。   搭着自己的手臂,猗澜装作若无其事地又向前走了几步,但也就是走了几步,很快就被猗斓发现了。   但猗澜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她现在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前面有一个凹坑,她没有探到,所以崴了一下;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跟自己说了什么,但是没有得到自己的回应。   都是有可能的吧。   但于她,也就是都有可能的而已了。   猗斓看着不安地站在那里,一脸茫然无措,只有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臂不放开的猗澜,眼中的痛惜再也掩藏不住。   她掐着指尖,努力控制住有点颤抖的手,去抓住猗澜的,然后翻到掌心的那一面。   她一笔一划地缓缓地在猗澜的掌心里写着字,想要让猗澜安定下来,想要让她不要害怕,想让她知道有自己在。   那么多想要告诉猗澜的,但写下来的时候,猗斓却只写了两个字。   她写,回家。   猗澜没有领会到,她就继续写,回家,回家,写一遍,写两遍,写三遍,写无数遍,一直写到猗澜领会的时候。   其实在猗斓写第一遍的时候,猗澜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她没有阻止——她就想让她写,她就想让自己一遍一遍的写,她就想让自己知道,她有多么需要她。   不止是现在,更是任何时候。   在任何时候,她都想要她自己来拉住她的手,来告诉她,说还有她在,她来带她回家了。   现在这样,大约就是让自己知道的最好的时候了。   最后,猗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多少遍回家,猗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认了多少遍回家。但当猗澜直觉已经够了的时候,她就握住了拳,没再让猗斓继续写下去了。   猗斓知道她知道了,就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地道:“猗澜,我们回家了。”   说完了这句话,猗斓就把猗澜抱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就像是在对待这世上唯有一件的稀世奇珍。   自己抱着自己,沿着小河边,伴着天上缓缓落下的夕阳,一步一步地回家了。   猗澜靠在猗斓的怀里,闭着眼睛,神态十分安宁。   “叮——警告:攻略者所在SSS级世界即将毁灭!执行任务的攻略者务必在三十秒内离开此SSS级世界!”   “叮——警告:任务世界毁灭倒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结束啦!来迟啦,明天见呀!么么啾~爱你们~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1)   “顾姐怎么样了?”   “医生说情况不大好, 但是送来的及时, 应该没问题……”   “我就说了要早点送来早点送来的, 你非要听顾姐的, 你也不是不知道顾姐那脾气的……”   “但顾姐不肯来,那也有她的考虑啊, 现在这当口……”   “……算了,别说了, 等着顾姐出来吧……”   “嗯……”   莹白的灯光照着走廊, 白瓷砖反映着壁顶上的光, 两侧的白墙夹着不让光跑偏,让这束冷光将走廊里站着的两人变得冷静下来。   等到意识回位, 猗澜刚睁开眼睛, 就被头顶的灯光晃了一下,又紧紧地闭了起来。   缓了几分钟,猗澜觉得自己大概能适应了, 才又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睛睁开,先看见的还是那盏刺得人眼睛疼的大灯, 猗澜侧了下头, 把脸偏到了一边, 没再直对着那灯,才看清楚了自己这是在哪里。   这是手术台上啊。   全副武装的医生瞧见猗澜睁开眼了,就嘱咐了一声:“哎,您可别乱动啊,疼也先忍着点儿啊。”   声音是透过口罩传出来的, 有点闷闷的,但猗澜的听力已经恢复了,倒也能听清。   听见了,猗澜就随口应了一声。   她感觉不到疼,就有闲心观察起来了别的。   “就你一个人给我做手术?怎么连个护士助手的都没有呢?”   那医生笑了一声,取出来一个东西,拿着镊子送到猗澜面前,说:“给您取这个,我敢叫谁进来当助手啊?”   “要叫了别人进来,那警||察还不也要来了。”   猗澜眯着眼睛朝那医生手上的镊子看过去,看了几秒,认清楚了夹在镊子中间的是一颗子弹,还是带着血的。   “那你给我做手术,就不会叫警||察来了吗?”   那医生似乎是翻了个白眼,一边低下头去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回答猗澜道:“我要是会叫警||察来,就不在这儿给您做手术了。”   猗澜有点想笑:“你们医生不是救死扶伤的吗?怎么着,还能见死不救了啊?”   医生又取出来一颗子弹,扔进一旁的托盘里,咣当的一声,“我这不是正给您救着呢吗?顾大佬。”   “你认得我?”   “整个宣城谁不认得您哦?”   猗澜乐了:“原来我这么出名啊。”   医生开始给伤口缝合,一边缝着一边跟猗澜说话:“是啊,通缉您的小报整个宣城都人手一份呢。那小报上,您长什么样儿,多高多重的,全都一清二楚呢,您就是想不出名也很难啊。”   猗澜顺着指甲缝抠了抠,抿紧了唇角没再说话。   倒是那医生聊着聊着就来了兴趣,追问道:“哎,顾大佬啊,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先前就听说过您的,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怎么最近突然就这样儿了啊?”   猗澜朝医生斜斜地看一眼,问:“真想知道?”   “真想,”医生一边缝着针,一边诚恳地点了点头,“真的特别想知道。”   猗澜眼睛盯着头顶上的那盏大灯,说:“想知道也行啊,只要以后跟着我一起上小报,你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的,怎么样?”   医生手下一顿,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猗澜,确认了猗澜不是逗她的后,就迅速地给线打了结,剪断了多余的线头,然后把剪刀针线往工具盘上一放,往后退了两步,向着还躺在手术台上的猗澜鞠了一躬,特别诚恳地叫了一声:“顾姐好!”   猗澜摆摆手,“行了,快点处理完了,就带你去了解一下你想知道的那事儿。”   “好的顾姐!”   医生特兴奋地特迅速地处理了后续的一点工作,处理完了后,她就拿纱布把扔在托盘里的那两颗子弹包了起来,问猗澜道:“顾姐啊,我能收藏一下这两颗子弹吗?”   猗澜把卷起来堆在腰上的衣服放了下去,按着伤口慢慢地下了手术台。   “随你。”   “谢谢顾姐!”   那医生得了允许,就把两颗子弹包好了往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揣,特别宝贝似的。   岑靖跟杜春俩人还在外面满心焦灼地等着,就看见手术室的开开来了。两人刚要迎上去扶猗澜,才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   “顾姐?”   猗澜还没说话,那医生就先说话了。   一只手扶着猗澜,一只手举起来跟对面的俩人打招呼:“春哥好!靖姐好!以后我就跟两位是一家人啦,春哥靖姐以后要多多包涵我啦!”   杜春:“……”   岑靖:“……”   他们顾姐确实是进去做了个手术没错的吧?为什么做了个手术出来还能顺带着发展了一下成员呢?   猗澜向着两人摆了一下手,“回去再说。”   杜春跟岑靖立刻点了头,医院里人来人往的,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还是得回去从长计议。   于是,杜春就找了一辆极不起眼的面包车,从医院后门接上猗澜迅速地走了。   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还有那个给猗澜做手术的小医生。   杜春开车,猗澜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岑靖就只能弯着腰憋憋屈屈地跟小医生坐在后头了。   小医生从白大褂的另一个口袋里摸出来三支葡萄糖,给岑靖递了一支过去,“累了吧?来一支补充下能量呀?”   岑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接东西也没接话。   杜春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就笑了一声,说:“哎岑靖啊,人家小姑娘也是好心嘛,你不要我要啊,姑娘,麻烦你给我开一瓶啊。”   “好的!”   小医生立刻给开了一支葡萄糖,递给杜春了,“春哥请用!”   可以说是一个特别注重仪式感的成员了。   杜春又想笑,但是瞥见边上脸色不大好的猗澜,就忍住了,只伸手接下快速地喝了,就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去了。   小医生坚持不懈,又给岑靖递了一支,问:“靖姐,春哥都喝了,您真不要呀?”   岑靖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东西接过来掰开喝了。   猗澜没管她们,她在想自己的事情呢。   现在这会儿,应该才是顾云泽要把原来在宣城作大的那一家扳倒的前期那会儿,所以才会被人发小报搞通缉,闹的整个宣城都知道了。   至于她自己……如果一起跟着来了的话,现在就该是在宣城警察局里安稳地上班。   就算是要装成卧底过来找自己,那也得等到她把现在的宣城那一大家给端了之后,自己上了警||察局的那一份暗查名单里才是时候。   她这里正是混乱的时候,还是别把自己牵扯进来了,先让自己安稳地过一段日子。   其余的,等到拿下了宣城之后再说吧。   反正自己就在那里,就算不去找,自己也会主动来。   不着急。   猗澜刚这么想完,脑子里就突然蹦出来了另外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我很着急,你快一点。”   这个声音落下了,另外一道声音就凑热闹似的跟着起来了:“对,我也很着急,麻烦你快一点。”   猗澜:“……”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见~~爱你们~么么啾~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2)   猗澜仍是闭着眼睛的, 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主神和她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每回一个要出来了, 另一个也一定会跟着一起出来。   还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两次出来的时间都这么凑近, 这回更是一人一句,还应和上了。   她倒不会怀疑自己, 只是主神……实在可疑。   主神没听见猗澜跟猗斓再说话,就很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它就是生怕猗澜不知道的啊!   那个猗斓, 真的, 实在是太过分了, 自己好容易长了个心眼留了个后手,没想到用是用上了, 临了却被猗斓摆了一道。   那么有用的一个把柄, 结果换回来的东西也太不等价了!   光把它放出来又怎么样啊,每次猗斓不出现,它也得跟着被迫休眠, 根本就一点自由都没有啊!   而且它现在根本就接进不了主系统,所有可用的线路全被猗斓看得死死的。   上次为了解决主系统对猗澜疼痛惩罚的事情, 那个猗斓竟然还威胁了它!   说什么就这一回, 如果再有下一回的话, 她不介意彻底替代了它的位置!她也好意思说的!当初还不是靠着自己才骗过去猗澜的吗?!   现在把她自己骗到手了,转头就各种把它扔过墙啊扔过墙!   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猗澜比她好多了!   不对……她好像也是猗澜来着……   而且猗澜也是坑过它的……   主神沉默了一瞬,最后得出结论:不管是猗澜还是猗斓,都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以后对这个人……不对,是对这两个人还是能避则避吧……   说起来, 自己除了避开这俩人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呢……   正面对抗?它现在连主系统的边都摸不着,怎么对抗?背地里耍阴招?先不说那两个人分开来的时候就坑了它无数次了,能不能阴到这两人得另说,就算是猗斓先前给它撂下的那句威胁,它也是得好好考虑考虑的。   万一人没坑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主神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它暂时还不想被猗斓拆了。   两人一主神各自安静了片刻后,猗澜才重新又另起了个话头,是问猗斓的:“你现在在哪里呢?”   那边猗斓顿了两秒,才回答道:“在写汇报材料呢,要听吗?”   猗澜稍微往后仰了仰,头靠在椅背上,姿态比之前更放松了一些,嘴角也扯起来了一个弧度,“好啊,我刚从医院出来,腰上还疼着呢。你跟我说说话,我好睡觉。”   猗斓这次没顿,很快就回了声,声音里还带着点焦急和担心:“受伤了?”   “嗯,挨了两颗小黑枣。”   猗澜说的云淡风轻,猗斓听的却心疼不已。   “严重吗?是不是很疼?”   “嗯,一点点……”   那边猗斓仍然不能放心,甚至发起了一个十分有建设性的提议:“要不然,我们直接走吧?”   猗澜当然知道这个走是什么意思,同样的,主神也十分清楚这个意思。   所以猗澜还没出声对这个提议发表点什么看法,主神就急忙忙地抢了先,着急道:“哎,不能啊!我们说好了的啊!”   “你们现在就走了,那是犯规啊!”   猗斓无视它的话,又去问了一遍猗澜,主神还是一样又抢答了一回。   听不见自己的回应,猗斓的心情就很暴躁了:“你闭嘴,再插一次话,我就把你关回去那里。”   主神:“……”扔过墙啊扔过墙!   但这涉及到了原则问题,它必须……好好地劝一劝猗斓还有猗澜,请她们两个人三思再三思,至少待一星期再走也是好的啊!   于是,主神就费尽心思地动用了它资料库里所有能用的,劝了两人十分之久。   劝到最后,主神把各个方面各个立场,所有的利处弊端全都说完了,才总结性地道:“所以,你们还是在这里多待一阵子吧。”   “多待一阵子,你们好,我也好,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呢,对不对?”   猗澜没说话,憋着笑呢。   她现在倒有点好奇她自己到底都对主神做过些什么了。   之前主神坑自己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废话说的。更何况现在主神还不是挖坑,只是为了它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就跟她们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   其中缘由,很是值得人深思啊。   猗澜没说话,猗斓考虑了一阵之后,倒是开口了。   但是她这一开口,那就必定不会只是答应主神这么简单,至少要顺手刮带点东西回来:“你想让我们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要是留下来了,你就要跟我保证,在我们留下的这段时间里,猗澜会是绝对安全的。”   动不动就被逼着亡命天涯私奔什么的,其实她也并不是很喜欢。   之前逃来逃去的那是情况需要,至于现在,她最重要的人已经答应了在她身边了,那么逃来逃去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就很不必要存在她们的行程里了。   尤其不必要存在的,是这种事情还有可能让她自己受伤的这一点。   主神再三犹豫,等到猗斓不耐烦地催了一声之后,才咬牙切齿地往外蹦出来一个字:“好……”   果然!它就不应该对这两个人抱有任何期待的!   但这还不算完,猗斓还要追加一个附带条件:“并且就算我们留在这里,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主神继续咬牙:“行……”   要怪也只能怪它自己,当时找谁不好,干嘛非要想不开地想走捷径,非要找上猗斓这么个大||麻烦呢。   大概是药效过去了,猗斓就渐渐地感觉到了腰上的伤开始疼了起来。   本来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但是没能瞒过去,她这边刚一疼起来,那边猗斓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又疼了吗?”   猗斓抿了下唇角,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边上的杜春正在专心地开着车,后座的小医生正在努力不懈地跟岑靖沟通,而岑靖则也不懈地以冷脸相对,并没有人发现她有任何不对。   于是,猗斓就重新闭上了眼,跟自己说:“不疼。”   这一回主神很识相地没有再插||进来。   “别骗我,我感觉得到。”   “对,我正要跟你说,把痛觉共享断了吧。”   “为什么?”   “我不想你也疼,舍不得你。”   “那你觉得,我就会舍得你一个人疼吗?”   猗澜抑不住地又翘了翘唇角,没再提起要断了痛觉共享的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伴着略带着甜蜜的疼痛休息了。   听完了全程的主神:“……”这俩人真是当我不存在了啊。   真是够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娘取进房,媒人扔过墙 主神:一定不会有比我更命苦的媒人了!一定!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3)   “顾姐, 我们到地方了。”   杜春把车停下来, 看猗澜还闭着眼靠在那儿, 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着眼休息, 他就压着声音试探地叫了一句。   好在他一叫,猗澜就睁开了眼。   猗澜按着腰上的伤, 扭头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的建筑,问:“这是哪里?”   “啊, 这里啊, ”杜春连忙给介绍道:“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旅馆, 地方确实有点破,但是这儿够隐蔽, 罗家的人肯定找不着这儿的, 顾姐放心吧。”   杜春说的这个罗家,也就是现在宣城势力最大的那一家了。   猗澜顺着抠了下指甲缝,点点头, 自己开了车门下去了。   才一下车,周围那些糟糕的气味就被风带着飘了过来, 猗澜皱了皱鼻子, 不过只是拿手在面前扇了扇, 倒没有说旁的什么话。   岑靖也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所以对这地方的味道并没什么大反应。   那小医生就不行了,一只手拿袖口紧紧地掩住了口鼻,另一只手拼命地在自己鼻前扇来扇去的,边扇还边问道:“哎春哥, 这里的味儿怎么这么冲啊?”   “我怎么闻着……像是什么尸体腐烂了的味道啊?”   杜春跳下车,把车门一锁,淡定地瞥了那小医生一眼,说:“你鼻子还真尖啊。这附近老有流浪的猫猫狗狗,里面得病的又多,就死这儿了。”   “那就没个人收拾一下吗?”   杜春嗤笑了声,拿着车钥匙点了点周围,反问道:“你瞧瞧,这儿像是能有人收拾的地儿吗?”   几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遍地的垃圾,地上又黑有黏糊,走在上面都粘鞋底。   小医生抬了抬脚,果然听见了那种黏叽叽的声音,就不遮不掩地露出来了满脸嫌弃的表情,“这地上都什么跟什么东西呀……”   猗澜也想表达一下,但是她还记着自己身份,就没做出来这种不合形象的事。   杜春看了眼猗澜,见猗澜脸上表情淡淡的,就立刻道:“顾姐,咱进去吧?外头风大呢……”   “嗯,走吧。”   猗澜昂昂了下巴,示意杜春在前头带路。   杜春领会,立即在前面走了。猗澜就一手扶着腰,不快不慢地跟在后头。岑靖落在最后头,她前面走的是那个小医生。   四人走了一会儿,三绕两绕的,才终于绕到了地方。   就凭这这地形的复杂程度,这家旅馆也确实是不大容易让人找到的。   嗯……估计也揽不到什么住客……   杜春率先跑上去那三两级的台阶,把脏兮兮的玻璃门推开来,让猗澜先进来。后面的小医生不想碰门,就赶忙地跟在猗澜后头窜了进去。岑靖抬头看了看门框,很有自知之明地矮了矮,才跨进去了门里。   杜春撒开手,玻璃门就由着惯性晃了晃,好一会儿之后才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四人依序穿过一条昏昏暗暗的走廊,听着从走廊两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口音各异的喧哗,终于走到了有人的地方。   不过那人也是一脸昏沉,支着胳膊撑在柜台上,头一点一点的,就差睡着了。   杜春走过去,敲了敲柜台,叫道:“哎!小朋子,醒醒了啊!”   那个人被杜春这声叫唤一惊,险些往后摔了,好在最后熟练地抓住了柜台沿,稳了稳,睁大了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来人之后,顿时就精神了起来。   “哎春哥!您可终于来了啊!我都等您好久了!”   说着,他就往杜春身后看,试探着问道:“这位……就是顾姐了吧?”   “对,”杜春往边上退了一步,给猗澜介绍道:“顾姐,这就是我跟您提的我那朋友,小朋子。”   猗澜冷淡地点了点头,说:“你好。”   那小朋子就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都有点激动过头了,“哎,顾姐好!久仰大名!”   感觉到腰上的伤又疼了起来,猗澜就敛了下眉,拿手按住了伤口的地方。   杜春极有眼色,立刻就跟那小朋子说了正事:“朋子,你这儿还有空房没有?给我三间。”   “有有有,楼上,三楼,基本都空着呢,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小朋子就出来了柜台,走在四人前头领着,将他们带到了三楼上。   三楼果然没什么人,大概是为了省电省钱,走廊里全黑着。   猗澜踩着脚下柔软的地毯,扫视着走过去的每一间房,心里的感觉却是不大好。   她总觉得……这里有点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那小朋子带着三人走到走廊中间,开了三间房,指着中间的那一间,道:“顾姐,您住这儿,这里头装的最好了。”   猗澜的房间有了,杜春跟岑靖还有那小医生的房间就很好办了——左右各一间。   杜春一人一间,小医生则是跟岑靖一起住的,有一半是监督的意思。   安排好了房间,小朋子就继续热心地道:“那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叫饭啊。”   杜春看了眼猗澜,猗澜点了下头,他才也点了头:“成,那就麻烦你了。”   “春哥说的哪里话啊,跟我还客气什么……那我就先去给你们叫饭了啊,你们先等等,最多半小时。”   小朋子摆了摆手,很快就下去了。   那三人还站在走廊上没动,等着猗澜的下一步指令。   猗澜抬头看了看自己那间房的门牌号,309号,细细的线圈出来的三个数字,还挺好看的。   “行了,都回房休息一下吧。”   杜春跟岑靖对视了眼,迅速地交换了下信息,才应下声:“是。那顾姐您也先休息下,等饭来了我叫您。”   “嗯。”   猗澜淡淡地回了一声,就进屋去了。   三个人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又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去了各自分到的房里去了。   猗澜进了屋,摁开了灯,顿时就把屋里的黑暗驱逐了。   白里带着点黄色的灯光将屋里的所有陈设全都照了出来,正中间有一张双人的大床,床头是挂壁的电视,电视下头就是一长条的矮柜。在墙角的地方还有一个圆桌,桌边还配着两张很有风情的藤制的椅子。   而门边入口的地方就是盥洗室。   猗澜把盥洗室的灯开开,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哪儿有什么异常,就带上门出去了。   走到床边,猗澜艰难地坐下去,撩起来腰上的衣裳,低下头去看了看,就发现伤口上敷着的纱布都已经被浸红了。   坐在车上颠了一路,不渗血才是怪事。   但是隔壁的那小医生……   猗澜仰面躺倒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壁顶上的那盏灯,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有点想自己了。   “你在哪里?”   她问自己,几秒钟之后,她自己就给了她答案。   “在给你送饭的路上。”   猗澜觉得自己听出来了点愉快的意思,应该不是听错了,毕竟那是她自己。她对她自己的判断,大概是不会有错的……   但是……   “给我送饭的路上?”   “嗯,应该,还有五分钟就要到了。”   猗澜没再接话,而是就躺在那里,好好地想了想,想完了之后,她就立刻捂着腰上的伤从床上跳了下去。   急忙忙地快步走出去,她的声音就在走廊里回荡了起来。   “杜春!岑靖!走!”   听见叫声,杜春和岑靖立刻就出了来,也没问原因,只是跟在猗澜后面,就急忙忙地下了楼,三人的脚步声杂乱地插||入各种方言的喧嚣里,又很快地抽离了。   车门被开开又关上,紧跟着的就是引擎声。   在来往车辆密流如织的大街上,几声警笛突兀地响了起来,让听见这声音的路人心里多少都犯起了嘀咕。   不禁想着是不是又哪儿哪儿出事了。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跟着前面的车辆停下来,规规矩矩地等着红灯,车里的人正好看见从边上擦过去的几辆警||车。   巧的很,那几辆警||车去的方向,正是这辆面包车来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主神:你们这不玩的挺高兴么……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4)   岑靖把着方向盘, 朝窗外瞥了眼, 看见警车过去了, 心才稍稍放下来。再一等绿灯亮了之后, 她就松了离合,面包车就一下子冲出了白线。   车一路向前走, 等着警笛的声音彻底远了,岑靖才缓下来了一直紧紧绷着的脸, 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杜春, 没绷住, 就张口骂了起来。   “杜春,你他妈从哪儿找来的这个朋友啊?!”   “你是不是眼瞎了啊?!连他妈的是不是卧底也分不出来了啊!!七绕八绕绕进来这么个鬼地方, 我他妈要是记不住路咱们今晚还不得全进去了?!”   杜春抱着头, 一脸懊恼,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这次的确是他的问题。   现在罗家为了把顾姐的所属势力掐灭,都跟宣城的警|察局都联了手, 下定死手了似的非要把他们全都弄进去不可。   操!   也怪他,在这个当口上误信了别人, 还连累了顾姐, 顾姐刚取了子弹, 身上还带着伤也要跟他们一起来来回回地到处折腾。   猗澜捂着腰上的伤,皱着眉啧了一声,“行了,别说了。”   岑靖这才住了嘴。   杜春自己在后头懊恼了一阵,不过很快地就调整了过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跑路的队伍里少了个一人。   “哎,岑靖,那小医生呢?”   岑靖扯着嘴角,冷笑了声,道:“她说要给我们引开那群人,殿后去了,等会儿就找我们会合。”   “殿后?”   “觉得她靠谱了?”   杜春干干地笑了两声,没说话。   猗澜没管他俩,自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忍着疼呢。   说好的送饭时间到了,猗澜就听见自己脑子里又响起来了猗斓的声音,还带着点惋惜的意思。   “你怎么走了呢。”   猗澜哼笑了声,回她道:“我不走,难道还真等着你给我去送饭不成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行啦,我先不跟你玩了。你说个安全的地方吧,我腰上的伤口裂开来了,正疼的厉害呢。”   一说到自己疼,猗斓果然就收敛了玩笑的心思。   “去城南长宣街,可以待五天。”   “好,那你忙,我先休息下。”   “嗯。”   两人这就跟打电话似的,不对,比打电话来的还要方便点,嗯,也来的更隐蔽。只要她们俩不说,这世上就没人知道一个道上的顾云泽跟局子里的叶廉之间还有联系。   深呼吸了一下,猗澜坐直了身体,吩咐道:“去城南,长宣街。”   经过刚才的事情,岑靖对这些地方多少都存了一份怀疑在心里头,所以就紧握着方向盘,并没有直接就调转了车头往城南去,“顾姐,怎么要去长宣街呢?”   杜春也怀疑:“是啊顾姐,城南的长宣街,那是罗家的地盘啊。”   猗澜抿了抿嘴角,嘴唇都是苍白的颜色,“别问这么多,直接去。岑靖,那小医生跟你说清处在哪儿会合了没有?”   她腰上的这伤怕是不处理不行了。   岑靖对顾云泽从来都是有问必答的,所以听见猗澜问,她想也没想地就直接回了:“她说让我在罗宁路……”   一句话没说完,岑靖就沉默了。   因为罗宁路也在城南,且只要过了罗宁路,那么只要顺着往南一直去,到的下一条街就是长宣街。   杜春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一反应过来,就容易反应过激了:“她让你在罗宁路等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咱们会奔城南去?万一她要是真提前知道的话,那她……顾姐,那她就很有可能是罗家派来的人啊!”   “她要是罗家派来的……那不就是等着咱们去自投罗网的吗?!”   “不行不行,顾姐,咱不能往城南去!”   猗澜被杜春叨叨的头疼,就按着腰上的伤,靠着椅背扭过身,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冷静道:“来,你过来。”   杜春正激动着呢,被猗澜一叫,也没多反应,就懵懵地凑了上去。   “顾姐,怎么……”   猗澜伸出一直按在伤口上的那只手,拍了拍杜春的脸,一拍就是一脸血,边拍边道:“接上那小医生,去城南长宣街,挺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杜春感受到猗澜糊在他脸上的液体隐隐有要滑下来的意思,就继续懵懵地点了头。   猗澜收回手,欠身去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黏糊糊的血,问:“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杜春就特别识相地摇了摇头。   猗澜满意地坐了回去,顺便把一包纸巾扔给了杜春,“擦擦,擦干净点,别待会儿吓到了人家。”   “是,顾姐。”   杜春接下纸巾,抽了两张,照着猗澜说的话认认真真地擦了起来。   然后,他就边擦边想,他顾姐变了。   以前的顾姐,是绝对没有像现在这么好的脾气,并且顾姐说一不二,说什么就必须得是什么。像他今天做了蠢事,还又对顾姐的决定提出异议,那挨个打都是正常的。   然而顾姐却并没有选择动手,还一副非常冷静的样子。   虽然这个冷静也并没有比动手好太多就是了……   还是岑靖有眼色,一见猗澜对杜春冷静地谈了一次话,就迅速地将方向盘向左打到死,直接转回头向南开去了。   被糊一脸血的谈话……还是算了吧……   反正顾姐的判断极少失误过,且越是危机的关头,顾姐对情势的判断就越精准,所以,她还是相信顾姐吧。   而且看起来危险的地方,也未必就不安全了。   罗家这回连警|察都用上了,摆明了是要把宣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的意思。那他们就去罗家的老窝待着,灯下黑,也未必就不能躲过去这一次了。   岑靖越想越可行,于是就直接把车速提了上去,一路奔着城南去了。   车开到罗宁路,三人果然看见了在路口站着的那小医生,只不过小医生身上的白大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的大外套。   小医生叼着棒棒糖,一看见面包车,就朝车子挥了挥手。   岑靖找了个能停靠的地方,让小医生上了来,就又继续往南边的接到开了去。   小医生刚一上车,就咬着棒棒糖,麻溜地把那件大外套给脱了扔在了一边,一脸嫌弃地道:“难闻死了,一股熏人的味道!”   杜春拿脚尖挑了下那件大外套,问:“这衣服你哪儿弄来的?”   小医生把糖拿出来,冲着杜春笑了下,略有点小邪恶的意思,说:“我抢来的啊,兜里还有棒棒糖呢,正好我也饿了,就扒了吃掉啦。”   说着她还炫耀似的转了转手里的棒棒糖。   至于从哪儿抢来的……   杜春瞥见绣在大外套内里的徽章,心下明了,瞬间就对小医生刮目相看了:“你还真是神了你,不是,那么多警|察围着呢,你是怎么就能逃出来的啊?”   “警|察围着怎么了?又不是来围我的啊,我走路走出来的啊。”   杜春想了想,还真是……   “那这衣服呢?衣服又是怎么来的啊?总不能是人家送给你穿的吧?”   至于小医生说的抢,杜春压根没往上想,只当她开玩笑呢。   一个一米五的小姑娘,跟穿这么大型号的衣服的警||察对上了,谁抢的谁,那一般人肯定就往最应该是的那个答案上靠了啊。   小医生哼了声,没说别的,就把自己衬衫往上卷了卷,露出来胳膊上不太显形状的小肌肉,说:“我可是练过的,一般可不欺负普通人。”   杜春:“……”服了。   看来现在医生都是文武双修的吗?   那可真是够厉害的。   岑靖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头的两人,紧绷着的心情才终于稍微的放松了下来。   来的一路上她都担心这个小医生真的会是罗家的人。   幸好,不是。   路过药店,岑靖停下来,掏了几张整票子递给了小医生,说:“你去买点儿需要用到的东西,等会儿歇下来的时候你再给顾姐看看,顾姐她伤口好像又裂开来了。”   小医生也不扭捏,直接拿了钱就跳下了车子,跑着进了药店。   猗澜躺靠在椅背上,浑身都提不起来劲了,就只剩下个意识还是清醒的,但这阵清醒估计也很难一直坚持下去了。   她现在就是顾云泽,顾云泽的身体受到的伤害,会直接地反映到她的身上。   好在小医生动作麻利,很快就买完了药拎着袋子出来了。关上车门,岑靖继续开车,去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最终在猗澜还能自己走动路的时候,找到了一家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小破旅馆。   猗澜没要他们扶着,而是自己硬撑着下了车,走到了开好的房间里,然后笔挺地,躺倒在了床上。   而这一倒下去,想要再睁开眼起来,就是很难的事情了。   随后跟进来的岑靖等人,就全都被猗澜的这个突然倒下去的动作给吓的心里头一跳,“顾姐!”   三人围到床边,紧张地看着猗澜,生怕是真出了什么事。   然后,半分钟后,猗澜抬起手把被血濡的湿哒哒的衣服卷起来,暴露出腰上的伤口位置闭着眼睛道:“快点。”   三人:“……白瞎了这担心了,怎么就忘了他们顾姐比铁打的还强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是交换卧底方向了哈哈哈哈哈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5)   虽然顾云泽的身体素质超强, 但要是真失血过多了那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所以三人没敢耽搁, 小医生迅速地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在边上一字排开, 嫌杜春跟岑靖两人挤在屋里头挡光碍事, 就让了他俩去外头守着了,顺便去买个晚饭回来。   杜春出去买饭, 临出去前拿眼神跟守门的岑靖沟通了下,岑靖点了点头, 说知道。   就是小医生没出卖他们, 也还是得要防着点。   毕竟他们栽过一次跟头了, 要是不知道吸取教训再栽一次,那他们干脆也都别混了, 趁早的退了离开宣城, 离这儿远远的。   小医生能一个人给猗澜取子弹,现在再一个人给处理下伤口,显然也不是难事。   但为了不让猗澜睡过去, 小医生就只好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当个话唠, 不停地跟猗澜说着话。   “哎顾姐, 您这腰上的伤, 到底是谁下的手啊?”   “枪法也忒差了点儿啊,怎么比我这种业余的打的还要偏呢。”   猗澜拿手背遮着眼,听见小医生说的话,嘴角翘了翘,回应道:“怎么?听起来你倒还挺希望他打中的吗?”   “没没没, ”小医生一面摇着头,一面手下动的飞快,“我就是说他枪法不好。”   “肯定是罗家的人吧?哎,我就说嘛,罗家啊净养些废人,那些人哪能跟顾姐您这边的人比呢是吧。”   猗澜把手往上挪了点,瞥了眼小医生,问:“你知道罗家?”   “知道啊,罗家嘛,那不是有个什么宣城第一大家族的名号在的嘛,”小医生点了下头,把纱布敷到伤口上去,说:“他们家的小公主好像就在我们那医院呢。”   “说是有什么先天性心脏病,准备做手术的来着。”   猗澜眸中闪过去一抹光,略有些沉暗,“罗家的小女儿?是叫罗纤纤吗?”   “罗纤纤?好像是叫这个吧。”   小医生回忆了下,当时也没往心里记,这会儿就更记的不大清楚了,所以也就没敢一口说死。   猗澜抠了下指缝,心里有点了路子。   她现在是顾云泽嘛,所以当然要好好地做好了顾云泽应该做的事情啊。   别的不管,至少罗家的这件事,她是一定要搞好的。   把罗家从宣城除掉,再在宣城建立起来属于顾云泽的势力——当初她自己做到的事情,她现在自然也是要一件不落地做到的。   要不然怎么能证明她自己是她自己呢,对吧?   把纱布固定好了,小医生就把东西一收,站起来摘了手套,对躺着的猗澜道:“顾姐,好了。但是您的伤口最近最好就别沾水了,省的回头发炎,那就不好办了。”   “至于洗澡,您先忍忍吧,就先拿手巾擦一擦身。”   猗澜边把腰上堆着的衣服放下来,边就随口地应了一声。   小医生把用过的东西收了收,往袋子一塞,就准备拎着东西出去了。不过在将将她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却被猗澜叫住了。   “顾姐,您还有吩咐?”   猗澜直直地看着她,问:“你认识叶廉吗。”   一个问句,用的却是句号。   显然是已经肯定了。   小医生大约是没料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被猗澜扒到底了,脸上愣了一愣,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把心态调整过来,笑嘻嘻地回道:“顾姐果然慧眼如炬。”   “是,我就是叶姐派来的,她让我跟着您的。”   坦诚了之后,小医生显然就更放得开了。   猗澜就问了这一句,问完了就冲小医生摆摆手,示意她出去了。   小医生也不多留,拎着一袋垃圾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就顺手把门带上了。她一看见在门口站着的岑靖,就把垃圾往岑靖面前一拎,说:“你扔一下,我去睡个觉。”   岑靖看了看垃圾,又看了看小医生,最后还是接下来了。   “顾姐怎么样了?”   小医生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边往旁边开好的房间走过去,边回她道:“没事儿,多睡两觉就能恢复了。等会儿春哥饭买回来了叫我啊,我都要饿死了。”   说完人就往隔壁屋里一钻,外套随便一脱,就蒙头睡起了觉。   也是十分心大的。   岑靖看着隔壁被打开又关上的门,又低头看了看到自己手上的垃圾,心里一阵若有所思,思完了之后还有点无语。   这小医生,真是被顾姐招过来的吧?   无语归无语,杜春买饭还没回来,岑靖就只能拎着垃圾继续给猗澜守着门。   不过门是守着了,屋里的窗倒是给漏掉了。   于是,某人就从被漏掉的窗子进到了屋里头。   这家小破旅店看着是挺破的,屋子里装的倒还是挺好的,至少这屋里头还有空调。空调开着,房间又不大,所以很快的,屋里就暖和了起来。   猗澜扯着被角,搭了一点盖在身上,也不是很冷。   也许是顾云泽的体力到极限了,又有可能是因为屋里温度正好,太过适合休息了,所以没一会儿,猗澜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猗澜睡的沉,也就没听见窗户被人推开,窗帘也被拨到了一边的声音。   来人手脚都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正在沉睡中的猗澜。   轻巧地翻过窗,再把窗子带上,才轻缓缓地走到床边。视线落在猗澜腰上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的衣服上,眼眸中划过一丝隐隐的痛色。   俯下身去,伸出手在猗澜的颊侧摸了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猗斓凝视着仍在沉睡中的猗澜,她的眼中有强烈的情绪在翻腾涌动着,仿佛那些情绪在下一刻就会破闸而出。   手指顺着下颌骨向下,她轻揉了揉猗澜的耳垂,将唇凑近,覆在猗澜的耳边。   “你是我的……”   猗澜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潜藏在这话语中的独占欲却高调异常。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个烙印,猗斓狠下心,要将这个烙印烙在猗澜的灵魂上,狠狠地印下去。任凭是谁,任凭是什么办法,都再没有办法清除掉这个烙印。   猗澜是猗斓的。   她自己是她自己的。   猗斓轻轻搭上猗澜的唇,用手指缓缓地细致地描绘着她的唇形,动作温柔里又透着无尽的暧昧。   收回手,猗斓低头凑过去,将吻落在猗澜的唇上。   温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唇碰着唇,蹭一蹭,也算不上是吻,只是靠在一起,很温情的。   片刻后,猗斓听见门被敲响,不悦地皱了下眉,但到底是没冲动。   站起来身,她看着猗澜,眼中有势在必得的占有,还有视若珍宝的疼惜,“你是我的……”   ……   “叩叩——”   门外岑靖敲了两下,就推开门进来了,也没看见屋里多出来什么不该多出来的人,就说:“顾姐,饭买回来了,小医生说您得要吃饭补充体力,所以您还是……顾姐?”   岑靖看猗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神情却是迷茫的,不由地就紧张了起来。   猗澜抬手摸了摸嘴唇,嘴角微微一翘。至于什么迷茫不迷茫的,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儿。   我是你的,那么,你是不是我的呢?   下一次,等下一次见面了,一定要问清楚这个问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澜澜醒醒有人趁你睡觉对你动手动脚的啊啊啊啊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6)   在长宣街待了五天, 把腰上的伤养了个七七八八后, 猗澜就带上杜春和岑靖, 还有那个小医生, 一起离开了长宣街。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长宣街排查了一回。   也算是走的及时了。   经过这事儿, 杜春和岑靖就对猗澜的能力又多了一层认知,心里服的不行, 只觉得自己还真是跟对了人。   猗澜也没解释, 就由着他们误会了。   不过其实严格说起来, 也不算是误会,毕竟告诉这个消息给自己的就是自己, 也就算是自己的本事了。   嗯, 大概是可以这样算的吧……   小医生还是叼着根棒棒糖,看看杜春,又看看岑靖, 最后看了一眼猗澜,咧着嘴笑了一下, 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天猗澜问过她知不知道叶廉之后, 就再没问过她别的话。   岑靖和杜春都是聪明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医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总归只要他们知道她是可信的人就行了。   可信就等于可用,这时候正是缺人手,他们也不会把人往外赶。   虽说就算他们想推猗澜也是不会同意的就是了。   车还是那辆车,猗澜靠坐着副驾驶的位置上, 闭着眼睛问道:“我们的人,现在都在哪里?”   开车的杜春立刻回答道:“弟兄们都在城北呢。”   “但我先前看罗家跟警||察局联了手,怕会连累了他们进去,就让他们都先散了。估计现在要聚起来的话,一时半会儿的可能有点难。”   猗澜顺着指甲缝抠弄了下,嗯了一声,还是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思考之后,有了计划,却还是那个姿势没变,手指扶在膝盖上动了动,吩咐道:“等会儿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来,你跟岑靖去找两个人来,岑靖把他们带回去,你再去聚人,人聚齐了后,就在城北后山上的别墅集合。”   杜春没有异议,立刻点了头应是。   岑靖随后也应了声。   就只有小医生,翘着腿靠着车厢坐那儿,一派闲适。   车开到城北,一切按计划行事。   杜春跟岑靖出去了,车厢里就剩下来猗澜跟那小医生两个人了。小医生咬着只剩下跟棍子的棒棒糖,时而不时地就朝着猗澜看过去,这样看来看去看了两三回,终于还是没能耐的住,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顾姐,您……就不好奇我跟叶廉是什么关系吗?”   猗澜提着嘴角笑了下,回说:“无所谓,反正只要你跟她,不是什么情侣不情侣的关系就行了。”   小医生咬着棒子,磨着牙道:“万一我跟她,就是这关系呢?”   猗澜睁开眼,看着后视镜里映出来小医生,黑沉沉的眼眸里隐隐翻动着有点骇人的情绪。   小医生瞥见了,打了个哆嗦,举手投降。   “别别,顾姐您千万别当真啊!我跟叶廉什么关系也没有!真的!她是那个,那个原局长的未婚妻,啊,对,我跟她就是高中同学!别的真就什么也没有了!”   猗澜掐了掐指尖,收敛了外露的情绪,重新闭上了眼帘。   叶廉是原正的未婚妻……   算了,一个数据而已,自己不应该多上心的,反正离开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她自己,也只能是她自己的。   小医生识相地安静了一阵,拿纸巾把被咬扁了的棒子包起来,又忍不住想说话了。   “那什么……顾姐,您……是不是对叶廉她……”   “是。”   猗澜没让小医生把试探的话说完,而是直接又果断地回了她一个字,把她的猜测坐实了。   小医生被猗澜的这个坦诚堵得有点闷,顿时也想不出来要怎么回猗澜的这个话了,就只好乖乖地安静了下来并掏出了另一根棒棒糖,十分安静地吃了起来。   猗澜心里却因为小医生刚才说的话插|了一根刺进去。   一根小刺,但只要一动,却是疼的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猗澜忽然就很想见到她自己。   也许见到了之后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就是很想见一见自己,虽然在这里能见到的只有顶着叶廉的皮的她自己,那也是很好的。   其实主神说让她们至少在这里待上一个月的时候,她心里面是想拒绝的。   她想,反正她现在都已经找到她自己了,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玩这么无聊的又不能见到自己的游戏呢?   至于任务世界的问题,她们又不是主神,干嘛要管这事情呢。   但当时没说,现在再说想拒绝,也实在太迟了点。   算了。   一个月就一个月吧,一个月之后,立刻离开这里,之后不管再去哪里,她都绝对不要再跟自己分开了。   猗澜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心里的各种想法都收敛了。   来都来了,没道理不做好了再走的。   半小时之后,岑靖就带着两个平头的高壮汉子回来了,两个汉子一看见猗澜,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激动。   “顾姐!您没事儿吧?伤怎么样了?”   “那天要不是罗家那帮怂人暗地里联系了小警||察做埋伏,咱们兄弟根本就不可能会栽……算了,不说这个了,顾姐,您怎么样了?”   猗澜顺着抠了下指甲缝,说:“还行。等会儿你俩,跟我去一趟医院,给你们个报仇的机会。”   “医院?”   “报仇的机会?”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问完了就扭头看着了一眼,果然两人全都是不明白猗澜的意思的。   岑靖坐在驾驶座上,也没听明白猗澜的意思。   “顾姐,您去医院……找罗家吗?”   猗澜点点头,点完了就将视线落在了小医生身上,说:“具体的情况,问她吧。”   小医生被另外三人那种很真切的求知的眼神看的怪不舒服的,但是没办法嘛,顾姐发话了,她就只能给他们讲一下具体情况啦。   其实说是具体,她也就知道个大概。   不过是那天她顺嘴说了一句,猗澜又顺着问了一句,她再答上一句,就差不多有个“具体情况”了。   略一概括,大约就是罗家有个宝贝的小公主,他们要请小公主过来做客。   但是呢,这个小公主身体不太行,最近正在医院里准备做手术,所以他们要做的呢,就是在小公主接受手术之前,去一趟医院,把她先给请过来。   然后再问问罗家的人,还要不要他们家小公主做手术。   要的话,就签个手术同意书,再顺便签点别的事情。   岑靖三人听完,有一瞬是沉默的。   好半晌,岑靖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地问道:“顾姐……您是要,要我们去绑人回来吗?”   猗澜摇了摇手指,“不,是请回来。”   以前她自己杀过一个秦锡,现在她请个小姑娘回来做客,有什么不行的?   岑靖默然地将车发动,调了方向,往医院开过去了。   另外两个汉子倒是很兴奋地掰了掰手指,其实绑人回来的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是没少做的,虽然这阵子没怎么动,但技术还在那,也不算太生疏。   猗澜看他俩掰手指,瞥了眼,说:“我说了,是请回来。”   “小姑娘心脏不大好,你们不要对小姑娘动粗,说话也都客气点儿。”   俩汉子嘿嘿一笑,应声道:“我们办事,顾姐您放心。”   到了医院,猗澜跟岑靖全都没下车,由小医生带头,两个汉子跟在她后面,就出发去请罗家那位小公主来做客了。   那三人走了,车厢里立刻就空了下来。   岑靖望着往医院里走去的三人,忍了忍,没忍住,问道:“顾姐,您怎么会想起来要绑人的?”   “不是绑,是请。”   “……那您怎么会想起来要请……呢?”   “有问题吗?”   岑靖一噎:“……没有。”   算了,既然顾姐发话了,那就照着顾姐说的去做吧。反正罗家没少做过那些事,从上到下也每一个干净的。   但是那位罗小姐……   岑靖拧眉细想了想,没能记得起来,只是隐约的记得,那位罗小姐好像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心思大概比小学生来的还要单纯。   要说罗家还有谁干净,大概也就是这位罗小姐了。   小医生跟那俩汉子动作奇快,没要半小时,就请了人回来了,小医生还跟请回来的人还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放松。   车门打开,小医生让罗纤纤先上,罗纤纤就先上了。   小医生跟在后面,俩汉子紧随着也上了车,人全都上来之后,门就一关,岑靖开了车就往城北后山去了。   罗纤纤拉着小医生的衣袖,问:“阿灵,我们要去哪里呀?”   小医生笑眯眯地掏了根棒棒糖递给她,说:“去城北,一个很好玩儿的地方。”   罗纤纤一看见糖,立刻就眉开眼笑地接下了,连带着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猗澜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刚要笑,却突然就僵住了。   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一下,下一个世界大概是自己养成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好想写哎嘿嘿嘿 对啦,周六又要考试啦,就抱歉抱歉,会尽力地更新啦~~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7)   镜子里映出来的这张脸, 当然也是很好看的, 隽秀中又带着些许英气, 很符合男女通吃的道上女大佬的形象的一张脸。   但这却不是猗澜的脸。   猗澜眉心微拧, 指尖摸着下巴,眼眸中浮起来了几分疑惑和不解。   不应该啊, 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明明见到的就是她自己的脸啊……   这中间……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猗澜仔细地回想着可能被自己忘了的事情, 想来想去, 最后才终于想到了在附件资料里看到的短短的一行介绍, 那一行字,是很容易就会被略过去的。   顾云泽以前毁过容。   后来是自己来了, 才把那张被毁了的脸换成了自己的。   而现在, 她已经在这里了,但脸却还是顾云泽的脸,一张完好的脸。所以也就是说, 在这之后,还有一桩毁容的事情在等着她。   毁容吗……   猗澜看着镜子里的脸, 神思略有点恍惚。   岑靖一心二用, 一边把着方向盘开车, 一边还拿了余光向猗澜那里看了一眼,她见猗澜一直盯着后视镜看,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奇怪,就问道:“顾姐?怎么了?”   猗澜被她叫回神,又看了眼镜子的脸之后, 就把视线收了回去。   “没事,还有多久能到地方?”   “个把小时吧,要是路上不堵车可能还要更快一点。”   猗澜点点头,又向后靠到了座位上,放松下紧绷着的背脊,扭头看着脏兮兮的窗子,说:“不用急,安全第一,慢慢开吧。”   岑靖将余光收回去,按照猗澜的话做了:“是。”   猗澜抠弄了下指甲缝,她对于这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但一定会在不久的某个时候发生的毁容事件,理智上并不是很想接受。   因为那资料说了,自己是在顾云泽毁容之后才来的。   而现在自己却要多经历一遭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尤其还是这样不太好的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不会太欢迎它的发生。   不过理智上非要计算一个平等,感情这个冲动的玩意儿却更怂恿猗澜跃跃欲试了。   没有理由,就是这么个想法。   猗澜抿了抿嘴唇,透过脏到模糊的窗玻璃向外看不断后退的街道,对自己从心底抑制不住要冒出来的这个冲动感到不解。   为什么呢?   自己对自己,难道还不够信任吗?   难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要借助别的事情,才能去确定自己对自己的那份不同以及绝对忠诚吗?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地接受了猗斓呢?   放在别人那里,如果发现了从自己的灵魂中又跑出来了另外一个自己,那自己大概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另外的那个自己掐死的吧?   毕竟没有人会接受自己被另一个人取代,哪怕那个人就是自己。   既然别人都是这样,那为什么自己却不是这样的呢?   就因为猗澜是猗澜吗?   猗澜掐着指尖,嘴角往上一挑,摇头笑了笑,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   面包车不停地向北开去,中间还路过了一个很是显眼的地方。   宣城|警||察局。   “行,那今天就先到这里,罗家那边要你们跟着你们继续跟着,能搜罗到多少就搜罗多少,总之注意安全,别过线了,也别跟那帮人多话。”   “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散会吧。”   “是!张局!”   站在会议桌最前头的一个中年男人听见回应之后,满意地看过会议室里坐着的一群人,就点着头走出去了。   然而他出去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却没有散了。   坐在后面的人不敢随意动作,就互相推攘着选出来了一个代表,那代表万分不情愿,但无奈被人推着,只好大着胆子,咽了咽唾沫,看向原正,问:“那个……原副局啊……我们还去帮罗家办那个……事儿吗?”   原正坐在左手边的第一张位置上,正盯着手上的资料,眉头紧锁,显然心情不佳。   听见有人问话,他就把资料放下了,捏了捏眉心,说:“张局不是都已经吩咐过了吗,你们照着张局的吩咐做就是了,散会了,你们都先走吧。”   “叶廉,你留一下。”   其他人就立刻又将视线全都转到了在右边第二张位置上坐着的叶廉,而叶廉却淡定地仿佛感觉不到有这么些人在看她,例行公事地应了一声:“是。”   众人一看这两位是有要事相谈,就立马全都识相地说去执行张局吩咐的任务去了。   会议室的门开开又关上,不相干的人都走光了,原正就挪了个位置,坐到了叶廉的对面去了。   “阿叶……”   叶廉冷淡地抬起眼看了一下原正,道:“原副局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   原正被这话一噎,原先准备好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坐在叶廉对面干看着,磕磕绊绊道:“阿叶……我是不是,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呢?你说出来……我试着改一改……行吗?”   叶廉直接就把资料一叠,站起身,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多说无益。如果原副局没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叶廉就拉开椅子,径直往会议室的门口方向走过去了。   原正一看她这样,慌慌忙忙地就站起来叫住了叶廉,道:“阿叶!你……等等!我有事要问你……正事。”   叶廉松开门把手,转过来身,问道:“什么事?”   原正用力地抓着椅背,看向叶廉的视线中有探寻以及留恋,更多的则是不解,他问:“五天前的晚上,你去哪里了?”   叶廉淡然道:“按照张局的吩咐,去给罗家当帮手找顾云泽去了。”   原正将椅子拉到一边,自己向着叶廉走过去,边走边说道:“但我去你队里面找过你,你不在。”   叶廉轻微地敛了下眉,厌烦的意思就很容易地流淌出来了。   “原副局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不在。”   “我应该知道?我……为什么?”   “原正,在一起这种事情,就是两厢情愿。现在我不情愿了,难道你还能逼着我假装继续情愿吗?”   “但是……阿叶,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叶廉抱着资料,轻叹了声,是专门叹给原正看的。叹完了,她说:“没有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为什么。”   “错不在你,但是,不可能再继续了。”   这次说完,叶廉没再留,直接就推开门走了。   原正颓然地站在院里,脸上满是懊恼。   叶廉拎着一袋资料往外走,脸上的表情淡然的近乎冷漠——但是没办法呀,谁让叶廉已经不是那个叶廉了呢。   现在,叶廉是猗斓。   不过叶廉是猗斓,而猗澜却要去当顾云泽,所以叶廉就只好帮着顾云泽排除万难,成为宣城第一的女大佬了。   猗斓面上很淡定,心里也很淡定。   不过竟然被原正发现了她那天不在的事情……看来她还是大意了点,以后要再去见自己的话,计划大概就要更周密一点了。   反正猗澜想要玩,那么她就陪着玩这一个月好了。   一个月而已,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立flag…… 明天见!!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8)      宣城城北后山。   小医生拉着罗纤纤进了别墅里继续聊天, 俩壮汉就跟在后面, 不远不近的, 也不出声, 可以说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了。   岑靖没进去,站在车外头, 正不解地看着猗澜。   “顾姐,您不下去吗?”   猗澜撑着挪到边上的驾驶座上, 摇下脏兮兮的车窗, 把手伸了出去, 说:“车钥匙给我。”   岑靖边给边问道:“您是要去哪儿吗?要不我送您……”   “不用,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我晚上回来。”   猗澜插上钥匙, 把小破面包车发动了,再一带油门,就连人带车地立刻一起冲了出去。   岑靖抬手刚要拦一下就被扬起来的灰尘扑了一脸:“……”   她觉得她顾姐变了。   他们顾姐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身后不带人就一个人自己往外面跑了的, 更别说像现在这种危险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猗澜目标明确,直奔宣城警||察局。   半小时后。   没人注意到在警||察局边上的停车场里面突然多出来了一辆面包车, 那辆面包车还时而不时地要晃一晃, 也有点奇怪的声音会从车里偷出来, 不过那得贴着车子才能听得见——但这面包车实在太脏了,所以也并没有人会想贴上去听。   车厢里,温度已经飙升到了一个不能再高的点。   猗澜坐在猗斓的身上,低声喘息着,一层细细的汗珠就铺在她的皮肤上, 一颗颗汗珠随着两人的动作而抱成团,再被重力吸引着往下坠,最后在衣服上留下深色水痕。   扯开猗斓松松垮垮的领口,猗澜低头就在她的肩头上咬了一口,不重,只是拿牙齿和皮肉磨蹭着,倒像是在琢磨着要挑哪里下口才合适似的。   猗斓笑了一下,轻扶住猗澜的后脑勺,说:“你别给我警服的纽扣扯崩了。”   “不然我待会儿下去可就没法见人了啊。”   猗澜挑到了好地方,却没舍得下口,又试了试牙口之后就松开了,勾着猗斓的脖子往后倾了一点,用刺拉拉的带着小耙子的眼神看向她,说:“你还要见人吗?”   “你还要去见谁呢?”   “不如也说给我听听吧。”   猗斓迎着这视线看回去,挑着嘴角,动了动手,说:“你想让我见谁,我就见谁。怎么样?”   猗澜咬着下嘴唇,努力压着已经顶到了喉头的声音,但是并不太成功。   “……嗯……我想让你,你嗯……见我……只许你见我啊……嗯……你,你只许见我……”   猗斓把要往后倒的猗澜揽回来,凑过去亲了亲她被自己逼得发红的眼角,亲吻里带着几分怜爱的意思,更多的,则是毫无原则的宠溺和纵容。   “好,听你的。”   “我只见你,你也只见我。这样,好不好呢?”   “好啊啊……快……嗯……就这样,好……”   猗澜抵在猗斓的肩上,胸口捎带了点剧烈的意思不停地起伏着,喘息声也比之前更急促了点,整个人就伏在猗斓的怀里,看上去乖驯极了。   猗斓就扶着她的后颈,再从上到下地顺着凸显的椎骨一下一下地滑过去,指腹摩挲着皮肤的声音被无限倍的放大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另一种意义的信号。   很快的,这信号就点燃了焰火。   焰火炸开来,炸成无数朵美丽又耀眼的花,这些花儿就一朵接一朵的开着,过了很久之后,它们才慢慢地全都熄了,夜幕也重归了黑色的怀抱。   拿纸巾清理过,猗澜还是坐着猗斓的腿上,低着头,一颗一颗地帮她的警||服扣上纽扣,微微汗湿的长发散落在脸颊两侧,将猗澜的脸挡住了,却让猗澜换了个形象。   猗斓靠着车壁,嘴角微微噙着笑,伸出手去将猗澜一侧的头发拢起来。   “真美。”   猗澜撩起眼眸,眸中还有食饱餍足之后的慵散,以及那点仍没有完全消退下去的勾人的光芒,“谁美?”   猗斓将那缕头发拢到猗澜耳后,说:“你。”   猗澜继续给她扣着纽扣,眼睛却没有移回去,而是继续看着她,问道:“我是谁呢?”   猗斓从容道:“猗澜啊。”   猗澜嘴角翘了起来,视线却垂了下去,“哪个澜呀?文斓还是水澜呢?你不说清楚了我可分不出来啊。”   猗斓依然淡定答题:“都是自己和自己,难道还需要特地分出来个你我吗?”   老师推了推眼镜,显然这道题是满分。   “好了。”   猗澜帮猗斓扣好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又将衣领立了立,刚刚好,遮住了在下面的红痕。   “回去吧,”猗澜拍拍她的肩,说:“要好好工作呀。”   猗斓挑挑眉梢,说:“怎么,随随便便地就把我叫了出来,现在一用完我,就想随随便便再打发我回去了吗?”   猗澜眨眨眼,说:“没有呀,哪里有打发,明明是鼓励你呢。”   “好好工作——这还不是鼓励呀?难道还要我在后面加点别的什么吗?那么……我爱你,怎么样?”   猗斓搭在她肩上的手猛一收紧,盯着她说:“再说一遍。”   猗澜假装不解地歪了一下头,问:“什么再说一遍呀?好好工作吗?”   猗斓眼睛微眯,将一丝危险的光芒收敛进去。猗澜立刻就“识相”地凑过去在她脸上吻了下,也不再逗她了,乖乖地将她想听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我爱你呀。”   “我爱你。”   “我爱你呀。”   “猗斓,我爱你。”   猗斓听的舒心,但舒心的同时又将跨坐在自己腿上的猗澜拥到怀里去,就像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不太自信地问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会爱我呢?   我有哪里好,为什么你会爱我呢?   猗澜将唇贴着她的脖颈,感受着从皮肤下传出来的脉动的感觉,回答说:“因为我爱你就是爱自己呀。”   “但在这之前,你并不爱你自己。”   这件事情是真的,并且猗斓最有发言权。   猗澜想了想,轻拍了下她的背,让她先放开自己。猗斓领会,松开了猗澜,但是手还是松松地环在猗澜的腰上。   猗澜就去拉了她的一只手,和自己的一只手,掌心相对着合在一起,然后十指交握住,紧紧地扣在一起,再也难分开。   眼睛看着眼睛,那里面有不会熄灭的,独属于猗澜的光芒。   “那么,我爱你的原因,就是你让我知道要爱自己。”   猗斓眼底有什么在汩动着,猗澜看到了,但却没放那东西出来。否则就算顾云泽是练家子,这一把腰再怎么有韧性,再让猗斓来放肆一回也是得要折掉了的。   然而被迫只能压抑的猗斓显然很不满——猗澜脖子上的一圈浅浅的牙印就是证据。   猗澜捂着脖子,抬脚踹了她一下,笑着斥道:“你属狗吗?再咬我要可就要咬回去了啊,汪!”   猗斓就顺势拽着她的腿,将猗澜拉到自己面前,眨了一下眼,专门回应猗澜似的也汪了一声,说:“求咬。”   猗澜没再绷住,笑了出来,笑完之后还真的去“咬”了一口猗斓。   拿舌尖在咬痕上舔了舔,猗澜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往后一退,靠着椅背,翘起来脚尖向车门的方向点了点,说:“走吧,属小狗的。”   “属小狗的”就眼巴巴地看着猗澜,问:“你舍得啊?”   然而猗澜十分“铁石心肠”地昂了下下巴,说:“你工作都还没完成呢,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猗斓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说:“哎,卖命卖错了人啊。”   猗澜就赏了她一脚,踹在了她肩上,踹完了,就拿眼睛睨着她说:“你要是不想去做工作,那今天就可以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这话里威胁的意思就是十足十的了。   猗斓只好“识相”地举手认错,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地完成组织上交托的任务之后,又顺便对组织的头头示了一番爱之后,终于拿上警||服的外套,麻溜地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从面包车上窜了下去。   猗澜隔着脏不拉几的车窗看着猗斓走远,嘴角翘着,许久都没能平回去。   又坐了一会儿,猗澜才慢吞吞地开始把自己的衣服穿回去,等到她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盖住了脖子上的那个牙齿印,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了一下车窗。   猗澜坐回副驾驶的位置,悠悠地把车窗摇下,撩起眼皮看过去,问:“有事吗?”   敲车窗的那人看见猗澜的脸之后,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就是惊喜,再然后就……嗯,就晕了过去。   “顾姐!”   杜春及时出现,并扶住了因为晕过去没了自主意识而要往地上倒的那个人,看清楚这人的脸后,杜春就龇着牙笑了笑,说:“顾姐,您怎么能想到这招的呢。”   猗澜摆摆手,说:“把他带你们车上去。”   杜春提议道:“那我过来给顾姐你开车?”   猗澜否决了这个提议:“不用,你们挤挤,我自己开就行了。”   说完她就把车窗摇了起来,然后挪到驾驶座上,一别车钥匙,加个油门,迅速地开走了。   被甩了一脸尾气的杜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爱你们~么么啾~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9)   晚上六点钟, 天已经黑了。   宣城城北后山的路上, 一辆面包车开着远光灯走在最前面, 后面跟了四五辆别的车, 速度都不快,非常注意安全。   岑静在别墅里等着, 一听见动静就立马跑了出去,看见一列的车进来, 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了回去。   但还没放多久, 岑静就觉得自己还是把心悬起来比较省事, 免得一时提一时放的来回瞎折腾。   既浪费金钱,也有害健康。   猗澜从面包车上下来, 行动间稍微有一点凝滞, 没有往常时候那么利落,但是还好,从外也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问题。   “接着。”猗澜把车钥匙一抛, 抛完了就直接往屋里面去了,走得很快, 也很凌乱。   岑静接下钥匙, 刚要关心两句, 结果刚一转过去头看见猗澜已经消失在楼梯上了,于是只好摇摇头作罢。   再转回来头去看杜春带回来的人,看见了几个眼熟的,刚要出声打个招呼,就被杜春半路先截住了:“哎, 岑静你别在那干看着了啊,赶紧过来给我搭把手啊,这熊人比我还他妈重呢……”   岑静就朝着杜春还有杜春扛着的晕了的那位看了过去:“……杜春,你扛的这位是……”她要是没看错那身衣服,这应该是局子里头的人吧?   杜春歪着爆青筋的脖子,艰难地叫唤道:“别看了嘿,你再不来帮忙我可就得被压死了啊!”   岑静抽了抽嘴角,并没有过去,而是转过身去指挥了自己身后的俩壮汉过去给杜春当帮手,她就还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   有俩人一搭手,杜春压力顿减。   把晕过去的那位抬进屋里往地毯上一摔,杜春撑着膝盖喘气,大口大口地呼哧着。岑静走过来,抵了抵他,问:“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带弟兄们来的吗?怎么还把这位给绑回来了啊?”   杜春抹了把汗,在边上的沙发上一歪,还有点气喘吁吁地说:“是……顾姐吩咐我的……我接完了弟兄,正好顾姐来通知我,我就带着人过去了。”   岑静不愧是组织里的老同志,一听就听出来意思了,问:“是顾姐改了计划吗?”   杜春点头嗯了一声,没往下说,而是抬头往周围看了看,问:“小医生和那位罗大小姐人呢?”   岑静指指左手边走廊的第一间客房,说:“在屋里呢。罗大小姐说她害怕,小陈就进去陪她了。”   小陈就是小医生,叶廉的高中同学。   杜春点点头,又伸脚踹了踹躺在地毯上的那位,说:“先把他绑起来吧,等着顾姐下来吩咐。”   “那计划……”   “别急,等马上顾姐下来了再说。”   “那行吧。”岑静抱着胳膊,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位,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他们顾姐的新计划是什么了……   猗澜没管他们,一上楼就直接去洗澡了。   虽然之前在车上的时候猗斓已经拿纸巾帮她清理过了,但身上还是黏糊糊的不太舒服,总得洗个澡才行。   洗过澡,猗澜又换了身干净衣服,还特意挑了一件带领子的,扣上纽扣,再把外套一披,就下楼去了。   听见楼梯上有动静,客厅里坐着的那一圈人就齐刷刷地抬头朝楼梯的方向看了过去。   但站在楼梯上的猗澜淡定的很,只当看不见有这么些人看着她,悠悠地一步一步走下去,再走到客厅主位的沙发的上坐下来,两条长腿一叠,气势就摆开了。   边上坐着的一众人就看着,眼巴巴地等着她发话。   结果坐在主位上的猗澜摸了摸手指,低头又抬头,就问了一个问题:“饭好了吗?”   众人:“……”   充作临时会议室的客厅里一片寂静,没人敢随便接猗澜的这话,也并不知道要从哪里接起。   毕竟他们一致认为他们顾姐是铁打的,也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问饭的问题。   好在这里还有不是组织里的人。   罗大小姐举手,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我也饿了。”   然后小医生就也举了手,附和道:“嗯,我也饿了,这都六点多钟了,该吃晚饭了。”   杜春跟岑靖对看了一眼,同步地叹了口气,只好站起来,说:“我去请杨嫂过来。”   猗澜点头:“好,去吧。”   于是杜春就去请杨嫂了,还顺便带了两个人出去分头行动——买菜。   没办法,组织虽然要过生活,但却并没有发展过成员涉足农业这个领域,所以要做饭的话,自然只能先去买菜,再同时请杨嫂来了。   不过在等饭好之前的这段时间还是要利用起来的。   猗澜抠了抠指甲缝,有了想法:“去把杜春带回来的那位抬出来。”   岑靖颔首:“是。”   被杜春敲晕带回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宣城警||察局的那位张局长。   本来呢,猗澜是真的只想出去找一下她自己,再跟她自己玩一玩就算了的。但是这位张局实在是太碍眼了——从她叫了猗斓出来开始,这位张局就一直跟在猗斓的后面,还鬼鬼祟祟的,行为很是可疑。   猗澜就想,反正出都出来了,不如就顺便再做点别的事情吧。   于是呢,她就通知了杜春过来,把这位张局打包带回来,给他们的计划书丰富丰富内容。   岑靖带人把那位还在晕着的张局抬出来放在客厅正中间。   在沙发后面站着的一圈人勾着脖子去看张局,看完了又扭头去看猗澜,全都是懵然的表情,显然并不明白摆出来的这架势是要什么。   然后,猗澜就笑眯眯地掏了一把枪出来,看向罗纤纤,问:“有兴趣吗?”   罗纤纤看看枪,摇摇头,说:“没有。”   猗澜就继续微笑着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了一台相机,跟枪一起放在了茶几上,问:“那这个加这个,有兴趣吗?”   罗小姐眼睛发亮:“有!”   岑靖:“……”没想到他们顾姐竟然已经变成了文明人,爱上了用文明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了。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10)   等到晚饭真正开始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当然, 在开饭之前, 他们已经成功地拍摄了一组名为罗家大小姐非法使用枪支并绑架宣城警||察局张局长的照片, 以及另外一组罗家大小姐为追求摄影艺术而绑架宣城警||察局张局长作为模特的照片。   反正两组照片都很带感,只要一放出去, 那宣城警||察局和罗家肯定都得炸锅。   罗大小姐拍到了满意的照片,就高高兴兴地拉着小陈医生一起吃饭去了。   猗澜翻了一遍相机里的那些照片, 还算满意, 就把相机交给了杜春, 交代他去多刷几份之后,自己就也去准备吃晚饭了。   好在杜春明智, 在接杨嫂的路上先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   这边杜春出门去办事, 那边餐桌上挤得满满当当,挤不下地就在旁边另支了张小桌子,几个人团在一起, 热闹的不得了地等着开饭。   杨嫂端了一大碗的汤来,边走边说:“汤过来啦, 你们都让一让呀, 小心别让汤给烫到了哦。”   有眼色的立刻起身接了一把, 替杨嫂把汤妥妥地放下来。   杨嫂撩起来围裙下摆擦了擦手,很有点慈祥地笑道:“哎呀你们吃啊吃啊,吃不够了给我说,我再给你们做!”   猗澜看了眼自己面前单独一份的菜色,抬头笑着道:“辛苦杨嫂了。”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啦, ”杨嫂连忙摆手,说:“顾小姐您每个月都给我那样多的钱喏,我别的也不太会,就做点饭还可以吃啦……那,那顾小姐你们就先吃吧,菜凉了不好吃的呢。”   “好,那杨嫂你先去休息吧。”   “哎哎,好的呢。”   猗澜拿起筷子,说:“都吃吧。”   那帮人才跟着拿起筷子,回道:“谢谢顾姐!”谢完了才开始动筷子吃饭,一个比一个吃得快,都知道杨嫂手艺好,今儿能蹭上这一顿饭全高兴的不得了。   不过罗大小姐和小陈医生就比较矜持了,慢慢地吃,反正就三个人,用不着抢。   罗大小姐大约是心情好,所以今晚吃的格外多,本来还要再吃一碗饭的,但是被小陈医生拦住了,她才只好作罢,不太满意地放下了碗筷。   猗澜下午的时候吃了一回,所以也不太饿,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晚餐结束,除了安排守着张局长的,还有夜里巡逻的人之外,猗澜就让各人都赶紧回房休息去了。   毕竟明天他们要出去干一件大事,所以养好精神是必须要的。   罗大小姐没走,她自己倒是很想休息的。但是呢,小陈医生没让,说她吃多了,要等消完食了才能去睡觉。   没办法,医嘱总是要遵的嘛。   猗澜没陪她们,该吩咐的事情她都跟杜春和岑靖吩咐过了,这俩人办事还算靠谱的,她也没必要时刻紧盯着。   到底这只是游戏而已。   要是到了玩不下去的时候,那她就和她自己换个游戏再继续,无所谓的,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事。   别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外面却开始乱起来了。   杜春按照猗澜的吩咐,把拍出那两组照片各刷了两份出来,一份被送到宣城警||察局,另一份则被送到了罗家。   罗家的家主本来就因为罗纤纤的失踪着急上火,一看见照片,当时就炸了。   他看了两张,就直接把装着照片的文件袋狠狠往地上一摔,里面还剩下来的那些照片就全都被甩了出来,一张一张的,罗大小姐和那位张局长的脸都被印的清清楚楚,“这照片是谁送来的?!”   “先……先生,我也没看清……那人跑的快,我看那背影像是个女孩子……”   “荒唐!怎么会有人能这么轻易就把东西送进罗家?!一群饭桶!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大小姐大小姐没能看住!现在连谁送进来的东西都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用!”   罗先生怒不可遏地把手下人骂了一通后,就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走着,心里油煎似的灼着,怎么也想不出个对策来。   最近他忙着对付顾云泽,就把罗纤纤送去了医院,还派了专人看护着。   但就这样,人还是被弄走了。   至于是被谁弄走的,除了顾云泽,他都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人会敢且有能力,在宣城范围内干出这事情来。   顾云泽……   罗先生正咬牙切齿地念着这名字,就有人着急慌忙地进来通报了,说:“先生!先,先生……警||察,警||察来了……”   罗先生不悦地皱了下眉,训斥道:“慌什么,来就来,谈合作又不是头一回了。”   “不……先生,他们不像是来谈合作的……”   来通报的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枪口抵住了后脑勺,拿枪的人喝道:“不许动!抱头蹲下!”   随后,罗先生的那些准备掏枪反抗的手下也全都被控制住了。   罗先生看向从大门处走来的原正,冷笑了声,道:“原来是原副局,真是有失远迎啊。”   原正抬手做了个手势,就有一小队人从后面窜上前端着枪围住了他。   “罗学仁罗先生,”原正面无表情地拿出来一张照片,是罗家大小姐非法使用枪支并绑架宣城警||察局张局长的那个系列里的其中一张,罗纤纤的脸尤其清楚,问道:“请问照片上的这一位,是您的女儿吗?”   罗先生这才反应过来照片上的另外一位主角是谁,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他们罗家现在的确是在跟警||察合作没错,但这合作也是有底线的。绑架警||察,尤其还是警||察局长,这顶帽子一扣下了,那合作肯定得掰。   再说他们先前的合作一直都是跟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主角,原正从来就不赞成。   现在好了,证据都送到警察手里去了。   顾云泽……你真是好样的!   罗先生攥紧了拳头,恨恨地磨着牙。   猗斓站在原正身后的一队人中,看着罗学仁被捕的场景,嘴角微微翘了下,但很快就平了回去,眼里却有一丝愉悦的光芒。   她自己还真是聪明呢。   这手段可比她当初用的高明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一个自恋的人呀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11)   罗学仁被带走, 罗家基本上也就算是走到头了。   猗澜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刚来那几天吃的苦头了。不过罗家倒了, 罗大小姐的处境就微妙了起来。   即便是有猗澜的吩咐在前, 但还是不能保证罗纤纤的绝对安全。   毕竟罗学仁在进去之前结下的仇家不在少数,现在他不在了, 那些想要借机报复罗家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会按耐住的。   罗纤纤在猗澜地盘上的时候还好,那些人知道忌惮, 不敢轻易出手。   但是一旦罗纤纤离开这个范围圈的话……   小陈医生明白这道理, 所以也没要猗澜吩咐, 就早已经一步不离地看在罗纤纤身边了。一个是防止有人跑来在罗纤纤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到她,另外一个则是怕有人不怕死, 真跑上来猗澜的地盘绑人。   不过任凭小陈医生千防万防, 最终还是没能防住。   罗纤纤知道了。   等到小陈医生听说了再赶过去找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气氛紧张到要不行的对峙场景。   罗纤纤手里握着枪,枪口直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猗澜。   猗澜倒是淡定, 两腿长腿随意一叠,双手对叉着交握在一起, 就平稳地放在腿上, 完全没有要起身或者是对罗纤纤的这个行为做出什么反应的意思。   杜春和岑靖两人就很紧张地护在猗澜两侧, 没掏枪,但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罗纤纤握着枪的两只手在颤抖,她看向猗澜,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还不要承认吗?”   “他们都告诉我了!他们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我也什么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   猗澜眸中浮起一抹淡淡的不解, 两根搭在一起的大拇指无意识地靠在一起蹭了蹭,她问道:“罗小姐,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罗纤纤顿时被猗澜的这句问话给点着并且炸了起来。   “你还要狡辩吗?!你敢说不是你安排的我拍的那些照片吗?!还是你又敢说不是你把那些照片寄到警||察局的?!”   “顾云泽,我真是看错你了!”   猗澜扯着嘴角浅淡地笑了一下,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怎么都带着一股直刺人心底的寒意:“罗小姐,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的确,我利用了你,这一点不假。但要说我骗你,却是绝对不存在的。”   罗纤纤脸上的表情有一瞬是空白的,“你说什么?”   猗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上前走到离罗纤纤举着的那把枪不足半步的地方,垂下眼眸,睨着罗纤纤,伸手将枪拨开,说:“我说,我没有骗过你。”   “这一切,都是你自愿参与的。”   被人带走的时候不怀疑,被人带进来的时候没问过,给那位张局长拍照片的时候更没有迟疑。   如果她罗纤纤还是罗大小姐,那么她做这些事的确可以只凭高兴不问原因。   但现在罗家不在了,罗纤纤也不可能再是罗大小姐了。   而她却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除去身份的变化之外,不管是罗纤纤还是罗大小姐,这些事都的的确确是她这个人曾经做下的。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没有可辩驳的话。   罗纤纤脚下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端着枪的手也颓然地垂了下去,脸上苍白一片,嘴唇更是隐隐地透着难看的暗紫色。   小陈医生立刻上来扶住了她,眼里有潜藏的担忧。   罗纤纤扭头看她,笑容很是凄惨地问道:“阿玉,这一切……真的都是因为我自作自受吗?”   “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可我明明就不想这样的啊……”   陈玉,也就是小陈医生,她觉得自己没法说,如果罗纤纤真要她站队表个身份态度出来的话,那她现在也只能是站在猗澜这一边的。   再者说,她要是想在这儿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那都不必猗澜亲自上手,自然就会有人来收拾她了。   陈玉一手扶着罗纤纤,一手去摸鼻子,就是没回罗纤纤的话。   她那位高中同学可不是吃素的。   罗纤纤就半靠在陈玉兀自伤怀了一会儿,伤怀完了,就病弱弱地将陈玉推开了,往后退了三两步,又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正对着猗澜心口。   杜春一步抢上前,挡在猗澜的前头,喝道:“罗纤纤!你要干什么?!”   罗纤纤边将手指扣在扳机上,边斜眼看着杜春,带着明晃晃的不屑,冷哼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吗?滚开!”   “你!”   “杜春。”猗澜叫住了要上前的杜春,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站到一边去,杜春就只恨恨地瞪了罗纤纤一眼,不甘心地站到了边上去。   站在后面的岑靖虽然没上前,但是眼中俨然已经生出来了杀意。   陈玉就比较会躲嫌了,看情势不对,也不再发挥仁爱精神去管着罗纤纤了,而是直接往边上一闪,找了个最安全的角落待了。   猗澜不闪不避,就那么坦荡荡地站在那儿。   她漠然地看着罗纤纤,眼里什么都没有。而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罗纤纤心里发凉。   罗纤纤在猗澜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但那个自己,和一件死物并没有区别。   “罗纤纤,罗纤纤……罗小姐你的大名,”猗澜冷着脸,不见半分笑意,“我倒没觉得有多娇贵,会因为被人多叫了几声就会叫旧了。是吧,罗纤纤?”   “你!!”   罗纤纤气的手抖,连带着那个枪口也在抖。   甚至因为它抖动的剧烈,都没有人能知道下一秒它会对准哪里。   “砰!——”   一声枪响,猗澜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的面颊被一道路过的热浪灼了一下,然后因为这灼痛太盛,以至于让她都感觉不到疼痛本身了。   “顾姐!!”   杜春瞪大了眼睛惊叫了一声,都忘记了反应。倒是岑靖,看见那颗子弹擦着猗澜的脸颊过去时瞳孔猛然一缩,紧接着就迅速地做出了应对,三两步上前,打掉了罗纤纤的枪,再将她两条胳膊反向一缚,罗纤纤向来娇弱,顿时便因为受不了这疼而叫了一声。   “啊!疼啊!你放开我!”   “你放开我啊!!”   猗澜抬手抹了下顺着那道擦痕滑下来的血,看了眼,没什么表情地又放下了手,“岑靖,放开她。”   岑靖阴沉着脸,心里并不是很想执行猗澜的这个命令,但最终还是放开了。   就是放开的时候还顺便把罗纤纤往前推了一步。   罗纤纤脚下没能站稳,踉跄了一下就跌坐在了地板上。猗澜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罗小姐成年了,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   “不过看在你父亲不能再教导你的份上,我来教你一次。”   猗澜伸手,杜春立刻会意,掏了枪放在了她手上。   猗澜拿起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下来,枪口稳稳地瞄准了罗纤纤。   罗纤纤仰头看猗澜,眼中是恐惧和无措的茫然。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小黑枣就稳稳地擦着罗纤纤的脸颊过去了,要是罗纤纤动了一下,哪怕是颤了一毫米,脸上都会留个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如约来啦~爱你们哟~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12)   罗纤纤看着向自己飞过来的子弹, 觉得所有的一切, 包括她自己的生命都要在这一刻定格住了, 她甚至在这一瞬间的时间都想像出来了自己的额头被子弹穿过之后留下来一个弹孔, 血就从弹孔里汩汩地冒出来的场景,就像是她从前看着她父亲对别人做的那样。   她就那样僵在那里, 一动不敢动,感觉时间漫长的没有尽头。   然而这其他人看来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子弹飞速地擦过去罗纤纤的脸颊, 打穿了她身后的木制地板, 有木屑飞溅起来, 但都很快落下去了。   猗澜把枪扔给杜春,头也不回地就上楼去了:“岑静, 你送罗小姐出去。”   “是, 顾姐。”   猗澜进去房间里,把自己往床上一摔,什么都不想去想, 只想这样躺着,如果条件允许, 还能有自己抱着的话, 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可惜她自己现在正在忙, 大概是没空过来抱自己的。   警||察局收拾了罗学仁这条大鱼,还要抓紧时间再下一次网,把浑水里余下的那些小鱼小虾米全都网上来。   而她自己呢,就要趁着那两边忙不过来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在宣称站稳脚跟。   先前顾云泽就有势力宣称在, 不过是因为前阵子罗家发狠打压,所以那些势力只能给自己化个装戴个面具,暂时假装跟顾云泽这边是没有联系的。   现在罗家一倒,他们披的那层皮就该撕的撕,还要比一比谁撕得更快,好去顾云泽那里刷脸表忠心。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猗澜跟猗斓没再联系过彼此。   一次都没有。   就是有那个最秘密的,除了她们自己跟自己之外,谁也不可能会发现的联系方式在,她们也没有再联系。   这个异常就发生在突然又寻常的某一天,猗澜都没能记下来那是什么时候,她们联系就断掉了。   猗澜倒是坚持不懈,天天都要去问一问她自己。   只是从来也得不到回应。仿佛她们自己之间的联系就这样断掉了。   而没有了这个联系在,猗澜跟猗斓,也就不再像是自己跟自己了——反而只像是两个普通的,几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更不能随意地探知对方心思的个体。   猗澜不肯放弃,每天每天都会问一遍自己好。   一个月过去,罗学仁被判无期的消息都登上了宣城本地的报纸,猗斓还没有回应猗澜。   两个月过去,陈玉离开去找罗纤纤了。   临走的时候,陈玉说,她尽到老同学的情分了,现在她要尽一个医生的责任。陈玉还说,罗纤纤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但顾云泽身后却始终都会还有一个叶廉在那里。   猗澜听完她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岑静送她出去。   杜春看出来猗澜心情不佳,就跟着一起去送了陈玉。   猗澜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开出来的花花朵朵,看着院子里的生机勃勃,看着院子里阳光明媚,却只觉得冷。   天寒地冻,而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猗澜伸手抚上玻璃,想要透过去汲取一点温暖,可指尖却只能感觉到冰冷。   猗澜收回手,却将额头抵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她想,陈玉说的对,顾云泽的身后,有杜春,有岑静,还可能会有一个叶廉在。   可是陈玉不知道,她不是顾云泽,她是猗澜。   一开始的时候,猗澜只有猗澜,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猗澜就有了猗斓。   现在的猗澜没有猗澜了,她只剩下一个还没有回来的猗斓。   如果猗斓不回来,那她的春天,就也不会来。   如果失去了猗斓,那她的天地,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冰冷了。   玻璃碰到热气之后就被蒙上了一层细雾,这一层细雾将玻璃外的温暖全都遮住,试图以此来欺骗站在窗前的猗澜。   骗她说,外面也没有温暖,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着,你自己的温暖很快很快就要回来了。   三个月过去,杜春岑静以及身边的其他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猗澜瘦到都要脱相了,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猗澜再瘦下去。   每天三餐都定时定量地吃下去,体重却还是一天比一天轻。   他们也找了医生来看过,猗澜甚至非常配合检查,可是医生全都检查完了也没有找到任何病灶。   找不到病灶,结局却能预见。   医生说,猗澜还是还这么继续瘦下去的话,那么迟早会因为身体机能衰竭出问题的,最严重的后果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杜春跟岑静急的没办法,就去找了陈玉回来看看。   陈玉被请回来再看见的猗澜的时候,一进门就被猗澜的消瘦吓了一跳,险些都要认不出来这是猗澜了。   看过猗澜之前的检查报告后,陈玉拧着眉摇摇头,说:“我也没办法了。”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自己那老同学,就问道:“你们把她的这个情况告诉了叶廉没有?”如果自己那老同学知道人现在变成了这样的话,早应该去抓了自己回来给人看病了啊,更没道理由着人这么瘦下去的。   结果杜春跟岑静一脸茫然,问:“叶廉是谁?”   这下轮到陈玉茫然了,她问道:“她没跟你们提过叶廉吗?”   杜春跟岑静摇头:“没有。”   陈玉大约猜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了,把报告一收,坐到了猗澜的对面,声音放和缓了,问道:“你跟叶廉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听见叶廉两个字,猗澜缓缓地动了一下。   陈玉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就继续引导猗澜说:“你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好不好?”   猗澜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现在的视力已经很模糊了,即便是坐在对面,她也很难认出来到底是谁。   听力稍微好一点,但却是没办法和从前比的。   陈玉耐心地把问题重复一遍又一遍,可是猗澜始终都没有回答她。除了听不清楚之外,更因为她要找的不是叶廉,而是是她自己,是猗斓。   陈玉耐心告罄,不再问猗澜了,准备直接自己去问叶廉。   可是电话打了好几通,每一次都没人接。   陈玉看着手机,心里忽然涌起来一个不那么乐观的猜想,当即就自己跑去了宣城警||察局。   到了局里,陈玉再三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才有跟叶廉共事的小警||察透露说叶廉三个月前就被派出去做秘密任务了,他们也不知道叶廉现在到底在哪里。陈玉就说她要见原正,那小警||察就把脸一拉,说那是原局,原局长哪能是你们这些人想见就能见的。   陈玉心往下沉了沉,刚要准备闹一场把原正闹出来,就有一个女警||察过来叫了她,那个女||警很有礼貌地说道:“请问您是陈小姐吧?我们原局请您去他的办公室谈谈。”   半小时后,陈玉从宣城警||察局出来,心底冰凉。   原正说,叶廉在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现在下落不明。虽然还有搜查组的人在找,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基本上可以判定,叶廉已经殉职了。   陈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把叶廉的这个消息告诉猗澜。   要是告诉猗澜的话,她怕猗澜听了之后会承受不住。   可是不告诉的话,叶廉的失联就是一剂毒药,在无声无息间慢性谋杀掉猗澜。不止会让猗澜死亡,更让猗澜饱受折磨和痛苦。   最后,陈玉跟杜春和岑静再三商量后,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猗澜。   听完之后,猗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己颤巍巍地站起来,扶着墙壁,慢吞吞地爬上楼,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来一把枪,然后她就这样一手拿着枪,一手拎起被角,无比平静地躺了下去。   打开保险,食指扣在扳机上。   这把枪已经填装满了子弹,只要开枪,自己就可以立刻离开这里,去到下一个地方找自己了。   开枪吧,走吧。   虽然生气自己都没有来和自己说一声就离开了,但谁让那是她自己呢,从她这里生成的她自己,好与不好,只要是她做下的,那她就得要无条件地受着。   猗澜几乎都要按下去了,忽然之间,安静了许久的脑海里就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去死的骗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我来啦啦啦 现在隔壁坑完结了,2017年我就只剩下考试和填这个坑两件事情啦,所以会尽量多更一点~不过考试也比较多,所以就更新可能没那么多啦,但是作者君保证一定有时间就更新的! 爱你们~么么啾~~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13)   猗澜有些茫然, 问:“你在……说什么?”   那个声音立刻就变得尖锐了起来, 几乎要化成了一根针似的, 狠狠地对着猗澜戳下去, 每一下每一下都绝不留情:“我说,你才是那个一部分。”   “你才是逃出来的那一个。”   “听明白了吗?猗澜。”   猗澜拿着枪的手开始发抖, 她摇头,眼中的茫然变成了慌张失措, 她说:“我不信, 我不信……”   那个声音就质问她道:“你还要再继续制造假象来蒙骗自己吗?就算你不相信, 那一切的事实也不会因此就发生任何改变。”   “我不信,我不信……”   那声音说:“你不相信, 可以, 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有一些事情,不是你不相信, 就能解释的。”   “一直以来你的任务都是抹杀掉你自己,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猗斓已经察觉到你了, 所以你害怕, 你害怕她会对你动手, 她会抹掉你的存在。”   “于是,你就抢了一个先机,想要在她动手之前,就把她抹掉。”   猗斓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这样死去了,喉头自己哽住, 让她无法喘息,更无法去反驳这个声音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不信,她不信……   怎么可能呢?   明明她是因为任务世界的毁灭才导致精神体分散的啊……明明她是跟主神签下了协定,来任务世界里带她自己回去的啊……   明明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声音说的这些事情,她是那么的熟悉呢?   突然在某天醒过来,趁着那个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她偷偷地将她拽进自己控制的世界里……   将她抹去十遍,最强烈的存在也会消失……   自己的任务是杀了自己……   猗斓突然恍惚了起来,对曾经深信不疑的事情全都不敢相信了——难道真的都是她做过的事情吗?   那她一直以来的认知,到底算什么?   假象吗?幻想吗?还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用来欺骗自己的骗局?   不对,不对,都不对……   猗澜努力地拢回一点点理智,努力地去反驳那个声音说的内容,她说:“可是,可是在第一次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我和……我自己,我们……我,我没有杀她,我的任务不是杀她……”   “第一次和夏夏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有……”   “够了。”那个声音打断了猗澜的话,带着几分嫌恶和刻薄的意思,说:“你没有对猗斓动手的原因,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   “既想要自己的死,又想要自己的爱,猗澜,你想要的真是太多了。”   猗澜放空了神情,就让顾云泽变成了一个脱去了水分的皱巴巴的空壳子,毫无美感。   “我不信……”   那声音说:“你还有什么好不信的?到现在为止,你是不相信你自己是猗斓的一部分,还是不相信你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劝你一句,到此为止吧。”   “你曾经想要的那些,全部都已经拥有过了,够本了,到此为止。你消失,这件事情结束,不要再给猗斓添麻烦了。”   猗澜一片木然,却仍然坚持着:“我要见猗斓,我要见她……”   那声音漠然道:“她现在没有空见你,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了。”   猗澜就像听不见似的,一直重复道:“我要见她,我要见猗斓,我要见她……”   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的猗澜,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布满尖刺的浮枝,哪怕会因为用力而扎破手心,也绝不会就此而放手。   因为她深深明白,如果就此放手,她就永远地不能得救了。   猗澜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句话,那个声音却没有耐性再在这里听着猗澜念了。   于是,那个声音就威胁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是猗斓的梦境世界吧?”   “如果你好好配合,我可以让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方式消失,否则的话,我就只能亲自动手,送你一程了。”   猗澜没有停下来,仍然在自顾自地重复那一句话。   那个声音在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猗澜的答复后,就气急败坏了似的,怒声道:“我给过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不能怪我!”   声音落下,这个世界就逐渐开始变得透明了。   颜色变得浅淡,淡的仿佛能够让人轻易穿透过去,所有鲜活的生命也失去了原本的靓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浅淡的,却再不能掀去的灰色。   而顾云泽的身体却还没有变,要让她有变化,就得先把她里面的猗澜赶走。   于是,等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淡到看不见的虚无时,猗澜的精神体就被从顾云泽的身体中撕离开了。   撕离的时候,疼痛的感觉|麻||痹了猗澜的所有情绪。   猗澜在这个|麻||痹之下暂停了重复的话,于是就留下了点空间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想,这个疼痛的感觉真熟悉。   就跟她曾经接受惩罚的时候感觉到的那个疼痛,似乎是一样的,都疼,疼的她都不知道什么叫疼了。   只不过那时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疼的感觉。   现在她知道了。   原来是灵魂被撕离开藏身的容器啊。   真疼。   猗澜就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曾经藏身的容器变成透明的,最终消失在了一片虚无里,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真干净。   那片虚无在吞噬了容器之后,下一个吞噬的,就应该是她了吧。   她会变成透明的,然后被虚无吞噬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也不会留下,就跟那个容器一样。   干干净净,一切复归空白。   可是,可是……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见不到猗斓的最后一面,她更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她最不甘心那些曾经温暖的拥抱以后再也不能有了……   她不甘心啊……   这个声音说得对,她猗澜,想要的真的是太多了。   从来没能拥有过的时候就想要,拥有了之后就想一直要,能一直要之后就想永远要,永远不知足。   她很想要猗斓。   想要她消失,还想要她的爱,想要她的身份,还想要她的温暖。   她想要的这么多,这么矛盾,可又是那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想要啊。   谁让她是猗澜,又不是猗斓呢?   她想要自己,那又有什么错呢?      ☆、第三:大佬的卧底情人(14)   透明的变化在一瞬间停止, 然后那些被淡去的色彩和生命就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 奋力跃出那个虚无的空洞, 回归到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上。   红色的还是红色, 黑色的也还是黑色,和先前比起来并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跟彼此庆祝逃脱的喜悦, 就在下一个瞬间,被一颗子弹打成了彩色的碎片, 零零落落地坠进去另外一个空洞了。   所有的一切再次消失, 只不过这一次是消失在了灰色里。   那个声音看到了发生的这一切, 怒气冲天地向着猗澜近乎咆哮地吼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猗澜就握着唯一剩下来的那把枪,对准自己的额角, 笑着说:“现在是我的梦境世界了, 我的世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这不可能!!”那个声音想也不想地就反驳道:“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会取得猗斓的世界控制权?!”   猗斓将手指搭在扳机上,偏了一下头, 说:“你忘记我是谁了吗?就算只是她的一半,我也是她啊。”   那个声音就说:“不可能!她已经将你放逐, 你绝不可能再回来的!”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   “砰!——”   那个声音没能说完, 枪声就响了起来, 在整个灰色的境界里传递着,一直到最边缘的地方,而那个声音也因此被强行掐断停止了。   精神体随着枪声的响起也变成了碎片,一片一片零星落下。   但这些零星碎片并没有跟先前那些东西一起掉下去,而是在将将要碰到那底面之前凝住了, 然后那些一片一片的零星发出光芒,一点吸引另一点,就这样慢慢地重新聚合起来,最后光芒合成了一个抱膝蜷着的人形。   猗澜还是猗澜。   灰色也还是那片灰色。   猗澜抱着膝将自己蜷成一只刺猬,没有着落地在这片灰色的境界里不停漂浮游荡。   刺猬有最尖锐的刺甲,也有最柔软的肚腹。   现在的这只小刺猬,就用她的刺甲,把她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武装了起来,无声却明白地拒绝着所有的。   而唯一能让她解下刺甲的人,现在却还没有来。   ……   空间里无限延伸的一片纯白颜色让人目眩,而在这整个空间里的仿佛是被凝固了的气氛却让人无法喘息,只能呆立在原地,满心害怕地等着那个人离开。   那个人轻叹了一声,顿时就让这凝固的空气活动了起来。   然而站着的人却更加害怕,就连呼吸也比刚刚更低弱了一些,像是不想被那个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猗斓打了个响指,有纯白颜色变幻成一把椅子,她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三小姐还不出来吗?”   隐藏在纯白之中的人颤了一下,但并不敢就此现身,只是紧紧地捂住自己的鼻息,想让自己更隐蔽一点。   猗斓搓了搓指尖,说:“三小姐,我以为你需要我的客气,但是我好像有点以为错了,是吗?”   这片空间只有猗斓问话的回音,那位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于是猗斓就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三小姐不需要我客气,那么我就不跟三小姐客气了。”   猗斓话音一落,这空间里的白色就在瞬间如同退潮一般地向边界消去了。   很快的,纯白颜色退去,灰色取而代之。   那个一直隐藏在纯白里的人因为失去了保护色也被迫暴露了出来,那人只好不甘心地关掉伪色器,向猗斓走过去,瞪着眼睛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这是在帮你,你不谢谢我就算了,怎么还凶我啊?”   猗斓嘴角扯起了一个半弯的弧度,眼底却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哦?原来三小姐这是在帮我吗?那么,是我误会三小姐了?”   那位小姐就昂着下巴哼了一声,说:“当然了!”   “那么,三小姐窃取主钥匙,强行进入到我的世界里来的这件事,也是一个误会吗?”   “我……我进来是为了帮你!”   “三小姐都帮了我什么呢?”   那位小姐立刻就想向猗斓邀功似的说道:“我帮你处理掉那个猗澜啦!我都看见她消失了呢!”   “以后她就不会出现捣乱了,你也可以少一点麻烦啦!”   猗斓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兀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拽住那位小姐的领口,叱问道:“你说什么?!”   那位小姐去抓猗斓的手,挣扎道:“你干什么?放手啊!你……”   “你刚刚说她怎么了?!”   “我……我说,她消失了……我帮你处理掉她了啊……你,猗斓!放手!放手啊!!”   那位小姐被提起来,脚尖都已经要够不到地面了,只好死命地去掰猗斓的手,她心里害怕极了,她甚至都觉得猗斓此时是真的想要杀了她的……   猗斓松开手,直接就将那位小姐摔在了地上,就像她之前说的——半点也没有跟她客气。   “如果她不在了,我会让你们全族一起消失。”   猗斓只撂下这句话,就有纯白的颜色又出来变幻成了一扇门。猗斓搭上门把手,拉开门就要走到门的那一边去。   “猗斓!你给我站住!”   那位三小姐捂着自己的脖子从地上站起来,忿恨地看着猗斓,说:“明明她的存在就是你最大的麻烦,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一直在帮你的是我,是我啊!你为什么看不见我?!”   猗斓回过头,眼里没有半分温度。   “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你也对她……”   “是,”猗斓说:“没有她,我就不能活。”   那位三小姐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她咬着嘴唇,像是极不甘心,说:“可她是你自己,你怎么能对你自己……”   猗斓没有再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那位三小姐突然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情,原先以为不可能,现在却要重新怀疑起来了:“那具身体……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猗斓,是不是你?”   “是又怎么样。”   “真的是你……”那位三小姐垂下去头,默默念了两遍,像是不敢相信,但最后却不得不信,“你交出来,我会让父亲保住你的!”   “只要你现在停下来,别再和那个猗澜搅在一起,我一定会保住你的!”   猗斓翘起嘴角,说:“如果我不呢。”   “你……那我只能去告诉父亲,让父亲亲自揭发你了。”三小姐自以为握住了一张底牌,于是便毫不顾忌地将这张底牌摊开了给猗斓看了。   猗斓看过这张牌,笑了一声,说:“谢谢提醒。”   说完,纯白变成了牢笼,将那位三小姐死死困在其中,半点挣脱出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三小姐不敢置信:“你怎么能?!”   猗斓转回去身,说:“我当然能。”   三小姐抓着纯白的栏杆,声音里隐隐透露着恐惧的意思,“你要走?你不要走!你走了,就再也没有人能进来你的世界了,你的世界里没有营养供给,我一定会死掉的!”   唯一能不通过猗斓就进入猗斓世界的主钥匙在她这里。   “所以三小姐最好祈祷,我能尽快找到猗澜。”   猗斓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穿过门走了,只留下被困在纯白牢笼里的那位三小姐绝望地看着合起来的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更新的晚,然而作者君还是单身~哈哈哈哈,大家那什么什么快乐呀~   ☆、寻找自己(1)   猗澜只觉得自己濛濛沌沌的, 说不上是醒着还是睡着的, 反正只感觉自己跟外界之间隔了一层, 怎么也不能清晰。   这样的状态说不上好与不好, 反正逃避现实还是很管用的。   可再怎么逃避,终归还得要拿个解决的办法出来。   就算是猗澜自己不想拿或者是拿不出来, 也会有别的谁来推着她向前走,一直到将这个事情妥善地解决掉。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 却被玻璃后面的窗帘给拦住了去了, 不过没一会儿, 就有人过来将厚厚的那层窗帘拉开来,只留下轻薄的一层纱帘。   有了去路, 阳光便立刻顺路而过, 从那层纱帘穿过去,遥遥地投在床上。   床上睡着一个人,睡姿安静, 似乎是睡得太沉了,就连放肆地跳到她那张精致的脸上作乱的阳光都没能叫醒她。   进来把窗帘拉开的小姑娘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蹲下去开始对床上睡着的那个人做每天例行的叫醒服务。   “秋姐?秋姐, 到点了, 您该起来了,九点钟还要参加发布会呢,您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啊,醒醒啊……”   “我的秋姐姐,您快起了吧, 我求您了哎……”   “秋姐?哎,怎么这么烫呢,秋姐,秋姐你发烧了呀?!”   小姑娘叫了半天,没能叫醒,就想着伸手摇一摇的,结果才一碰到床上人的胳膊,就被那不同寻常到烫人的温度给吓着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小姑娘立刻就乱了神了,着急慌忙地掏出来电话就直接打了急救电话,连通知上面的人都给忘记了。   于是,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公寓楼下,一群人急哄哄地抬着担架上来,又急哄哄地抬着担架下去。   从上变到下,担架上也变多了一个人。   再然后,救护车呜拉呜拉地从公寓楼往医院赶过去了。   再一个小时之后,满世界都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惊天大消息——今早六点钟,蝉联影后向秋在公寓中昏迷不醒,目前已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昏迷原因和目前状况尚不明朗。   幸好,影后不喜欢裸睡,被抬上担架的时候穿的是一套睡衣裤,整整齐齐。   说回一个小时之前,影后正在被送往医院救治的路上。   随车来的医生专业素质很硬,立刻就上手开始给人做急救措施了,后来做了一阵发现并不严重,于是就一边做一边问:“病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   小姑娘想了想,说:“就今天早上吧?我去叫她起床的时候没叫醒……”   “那发烧是什么开始的呢?”   “我没留意……不过昨晚临睡前还是好好的,就今天早上……”   “向影后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啊?”   “凌晨三点半左右吧。”   医生点点头,说知道了:“向影后这阵子是不是太忙了?我看她都好久没发过状态了啊。”   “是啊,刚接下一个剧本,”小姑娘说了两句,突然后知后觉道:“哎……你,你认出来向秋姐了啊?”   医生耸了耸肩说:“向影后又没有乔装打扮,我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向影后还真是好看,就连病着都比一般人好看啊……”   小姑娘闻言就立刻有些警惕地看向医生,问道:“医生,秋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看出来她的防备,只好把自己胸前别的工作牌扯扯正,说:“目前还是在高热状态,不过具体情况要等到了医院里做检查,检查报告出来了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引起来的高热。”   小姑娘注意到工作牌,心稍微定下来了点,一定下来才发现自己没带钱。   不过总算是记得带着手机没忘,小姑娘看了一眼仍然躺在担架上沉沉睡着的向秋,又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医生,就低头去拨号,背到一边去,拿手捂着嘴,跟电话那头的人汇报情况,顺便提醒记得带钱。   那边的人一接到电话就立刻炸了,“你怎么不先打来问我?!”   小姑娘委屈:“秋姐这都昏迷不醒了,我害怕万一耽误了她再出什么事儿怎么办啊……”   “行行行,你有理你没错,这个月工资减半!”   小姑娘:“……”   那边的人冷静了一下,问道:“你们去的是哪家医院?”   小姑娘顿了一下,扭过头去问医生,医生抱了自家门户,小姑娘道了声谢,扭过头就把名字重复了一遍。   那边的人顿时就不能冷静了:“市第一医院?!江淼淼,你名字里的水是不是都灌你脑子里去了啊?!市第一医院!!向秋怎么能去那里啊?!”   “你是不愁没人认识向秋啊?!”   “这个月工资全扣了!等着!!”   “嘟嘟嘟——”   通话被强行掐断,小姑娘拿着手机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对面那头说的等着,是让她等着这个月喝西北风,还是让她等着过来给交钱。   对面的医生抽空拿眼神安慰了她一下,不能再多,又迅速把眼睛收回去一边正经地给人盯着输液,一边偷偷地趁空欣赏一下影后的美貌。   毕竟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救护车开到医院里,立刻有人来接手推了担架上的人进去,小姑娘就跟着后面跑,生怕再出个什么乱子,那自己可能就不止这个月要喝西北风了。   万幸万幸,医院是正规医院,一系列检查做下来,所有人都非常镇定,并没有哪一位在认出来向秋之后就要摇着她起来给签名再一起拍个合照什么的。   一直到最后向秋被安全送进单人病房里,小姑娘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才舒没多久,很快就又被急冲冲地杀到这里来的向秋的经纪人给提了起来。   这位经纪人口才过人,数落小姑娘,半小时里就没句重茬的,且记忆力极佳,能从小姑娘刚来的时候犯下的错开始,中间一年一天都不带落下的,大错小错全能给拎出来挂一遍。   猗澜就是听着这波滔滔不绝醒过来的。   而她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呢,就是用因为肿痛已经哑了的嗓子,低低地说:“别说话了……”   嗯,影后的生存环境也是十分恶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考试全过,工资全有,天天开心快乐~ 另外之后两天都有考试,就只能大后天再见啦~爱你们,么么啾~   ☆、寻找自己(2)   猗澜一醒, 经纪人立刻就收了声, 转过头跑到猗澜床边, 一脸关切地问道:“哎呀秋秋你可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了呀?有没有稍微好一点了呀?”   “怎么会突然发高烧了呢就?昨晚我送你回家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呀……”   “你该不是又自己一人半夜跑露台上看剧本了吧?哎秋秋我跟你说, 你要再这样的话我今天就……”   “你……别说话了,我头疼……”   猗澜觉得眼睛涩的厉害, 就把眼又合起来了,还是觉得太亮, 她就拿手背搭在额头上, 给眼睛遮了一半的光。   经纪人瞧猗澜像是真难受的样子, 就扭头去看小姑娘,拿眼神问怎么回事。   小姑娘摇摇头, 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经纪人逮到机会了, 又瞪了小姑娘一眼,说要你这助理有什么用,连照顾的人怎么回事儿都不晓得, 亏你还跟人家同吃同住的呢!   小姑娘委屈巴巴,完全没有同吃同住啊!   秋姐只是在外面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 需要自己在前后帮忙给打点些琐碎的小事情而已。回到家里之后就更是只有第二天早上有工作的时候, 才会让自己上楼敲门拉窗帘提供一项人工叫醒服务啊!   其余时间里, 自己跟秋姐从来都没有闲聊超过五句话啊!   经纪人不管这些,人只管找个由头出来扣工资。   猗澜看不见他们的交流,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缓了一会儿,觉得好点之后,才重新睁开眼睛去打量了自己周围的环境。   雪白的墙, 哪哪儿都飘着的消毒水味儿,还有祝您早日康复的标语。   医院啊。   猗澜屈着指节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就想要坐起来,结果才一用劲,另外只一手的手背上就立刻传来了尖锐的痛感。   经纪人眼尖,几乎是同时出的声:“哎秋秋你别动!那只手挂着水呢!”   结果还是迟了。   手背上迅速地鼓了个包。   助理小姑娘也是被扣工资扣怕了,反应飞快,立刻就摁铃叫了人。   半分钟后,有人被铃叫来了,但不是护士小姐。   来人一身白大褂,气质温和里带着点疏离,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怎么看都是十足的精英范儿。   经纪人眼睛一亮,就跟发现宝了似的。   好在助理小姑娘看多了向秋的颜,多少有了点抵抗力,心里又着急,就直接对来人道:“医生你快来看看是不是要给秋姐这个针头拔了呀?”   “手上都鼓起来好大一块了呢!”   来人迅速走上前,简单看过之后就立即给猗澜拔了针头,动作利落且专业,十分具有观赏性。   经纪人的眼睛就更亮了一点。   猗澜刚才被按回去,就继续闭着眼睛了,所以也没看见来的是谁,只等拔完了针就准备起来的。   结果针是扒完了,眼睛也睁开了,人却迟迟没能起得来。   “你……”   医生细心地给贴好胶贴,又给按了一会儿针孔,在确保针孔不会再流血之后才直起来身,说:“鼓起来的地方过两天会自己消下去,一般来说都是不会有什么大妨碍的。”   猗澜看着说话的人,嘴唇动了又动,却始终不能再说出第二字来。   不过话说不出来,动作却还是可以做的。   于是,猗澜就抿了下嘴唇,直接拽着被角往上一拉,把自己盖在了被子下面,蜷成一团不说,还要拿背背对着。   经纪人是个属人精的,尤其擅长打圆场。   眼睛在医生胸前别着的名牌上一溜,扫见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经纪人就笑着说:“乔医生是吧?辛苦您给秋秋看看烧退下去没有,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什么问题的,您也一并看看。”   “等再过半个月秋秋就得入组了,到时候赶进度,再病再累也只能忍了。”   猗斓顶着乔巧的皮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像模像样地点点头,说:“向影后最近很忙吗?我看气色不是很好啊。”   经纪人心想有戏,就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说:“哎呀,他们这些当演员的人嘛,哪个不带点疯魔的哦?不是折腾别人就是折腾自己的,永远也没个完的时候啦。”   猗斓就蹙着眉心,表演到位,严肃道:“还是要适度,毕竟生命无价。”   “是是,乔医生说的不错,但秋秋哪里会是听我们说话的性子啊……”   乔医生就一本正经地提议道:“那不如让我来劝劝向影后吧,我看这次她这次会昏迷应该不止是由发烧引起来的,也许还需要更进一步地观察治疗。”   经纪人连忙点头,一脸感激:“那就太谢谢乔医生您了!”   紧接着,乔医生就表示她需要一点私密的空间,这样才能让病人安心地跟她进行更好的交流。   经纪人说好的,说完就拉着助理小姑娘出去了。   助理小姑娘:“……”   俩人在门外也不走远,就在门口守着。但小姑娘不放心,一边紧紧盯着门上的透明玻璃,一边问经纪人道:“哎,咱就这样让秋姐一人在里面啊?”   “万一那个医生要把秋姐绑走了怎么办啊?”   “我可听说了啊,上次隔壁家医院就有个病人被医生给绑走了,听说那病人家里还挺有背景的呢,最后都没找到人,那万一秋姐也那什么……怎么办?”   经纪人挥挥手,说:“不可能。”   小姑娘问:“为什么不可能啊?”   “你去看楼下。”   助理小姑娘跑到窗户边往下看了眼,差点没被吓到:“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楼下医院大门口挤得满满都是人,里三层外三层,且各个手里都带着装备。   经纪人掏出手机拨号码,边拨边回道:“看看你今天一早打的那通好电话,还不知道要帮多少人升工资呢。”   说完听见电话那边接通,他就不数落小姑娘,改去跟电话那头沟通了。   “哎丁总,我……停停停,这事儿回头再听你说,你先把我这的事儿给安排一下……还有啊,我替公司相中了一个人,绝对的……”   “你说是干什么的……在医院能干什么?肯定是干医生的啊……”   “行……那回头再说……哦,名字啊,名字叫乔巧……”   门外在讨论挖墙脚,门内墙角却在想着自己该怎么蹦跶到人怀里去。   猗斓拉了把椅子,在病床边上坐下,看着床上顶着被子蜷成一团的猗澜,手半握成拳虚虚地抵在唇前,清了下嗓子,放下手,说:“澜澜……”   “别叫我,我死了。”   猗斓:“……”看来自己要有点麻烦了。      ☆、寻找自己(3)   猗澜要闹别扭, 猗斓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只能哄着了。   猗斓也不再在椅子上坐着了, 走到床边蹲下去, 先把哄自己的姿势摆到位, 然后才试探着去拉了下被角,“澜澜……”   结果才拉一下, 被角就被人在里面又拽了回去。   猗斓:“……”   猗澜又把自己团了团,将抢回来的被角抓紧了, 透过被子传出去的声音既低又闷:“你不要理我……我不认识你。”   猗斓:“……”   哎, 自己的脾气真大。   可是没办法, 还得继续哄呀,谁让这位是自己呢——不过这位自己显然已经隐隐有点要变成自己的小祖宗的意思了。   但那也还是没办法。   变成小祖宗的自己也还是自己, 且还是自己一手纵出来的, 能怎么办呢?打一顿吧,肯定是舍不得的;骂她吧,那就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还不疼不痒,半点都落不到实处。   猗斓对着搓了搓指尖, 想了下, 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就在裹成一团的被子边上十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要打苦情牌了。   想法是好的,但对方显然并不吃招。   “澜澜,我……”猗斓才刚说了三个字,带上逗号也就四个,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猗澜就突然坐了起来, 当然,还是顶着被子的。   猗澜顶着被子,怒冲冲地朝着猗斓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了呀,你烦不烦啊,我头疼呢!”   猗斓就仰头看着坐起来的被子,想了想,说:“澜澜,你……先把被子放下来,好不好?”   猗澜就顶着被子说:“不好!我头疼!”   非常像是仗着家长溺爱就放肆撒娇放赖的三岁小朋友了。   而小朋友还在生病,家长只好把那条自己画的虚虚的那条溺爱的底线暂时擦掉,然后就十分没有原则地去加倍溺爱自家的小朋友了。   家长哄着说:“澜澜乖,你这样一直顶着被子会不舒服的,而且闷久了你呼吸不畅,也会导致你头疼的,我们先把被子放下来,好不好?”   小朋友考虑了一下,抓着被角抖了抖,但还是没放下来。   不止没放下来,小朋友还把她的被子抻开来,再往前面一扑,把家长也盖到了被子下面。   两个人的呼吸被迫交融在一起,热度也陡然就升上去了。   黑暗中,猗澜看着自己面前有些朦胧的脸庞,问:“猗斓?”   猗斓也看着她,应了一声:“嗯。”   应完声,猗斓就想自己应该自觉一点,把事情解释给猗澜听的,但是她刚要开口,就被猗澜预先截住了。   猗澜说:“你亲我一下。”   猗斓被这话弄得都有点懵住了,她想,自己这位小祖宗是原谅自己了吗?可是这么轻易地就……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猗澜催促道:“你亲不亲?”   猗斓不想了:“亲。”   然后这两个人就顶着一床被子,躲在被子下的一片黑里亲了一下,还是特别纯情的那种亲法。   就嘴唇碰嘴唇,碰了一下就分开了。   猗斓倒是想再不纯情一点,可惜,她家小祖宗小朋友没给她这个机会。   不仅没给她深入的机会,还在碰完之后的第一秒就把她推了出去。   猗澜又自己霸占了一整床的被子,且顶的严丝合缝,半张脸都没给猗斓露出来看到。   被突然亲了一下又被突然推出来的猗斓觉得自己反应不过来了。   “澜澜……”   猗澜小朋友表示自己暂时并不想看见家长,顶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朝着猗斓的方向昂了昂下巴,说:“你出去。”   猗斓有点着急了:“不是,澜澜,你听我解释……”   猗澜摇头捂耳朵:“我不听。”   “澜澜……”猗斓叹了口气,没办法,硬攻不下,大约只能慢慢软化了,“好,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先不说了。”   “不过澜澜,我们还是先把被子放下来吧,好吗?”   猗澜顿了顿,还是把依言把顶着的被子放下来了。   闷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本身还在发着烧,原本白纸似的脸色这会儿也晕上了一波潮红,额头还布着一层细汗。   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两下被子外的新鲜空气,猗澜才将眼角余光赏给猗斓,说:“你看我干什么?”   猗斓就站起来,掏出手帕给猗澜擦掉额头上的汗,问:“你是在生气吗?”   猗澜大大方方的点头,说:“是啊。”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消气呢?”   “不知道。”   猗斓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猗澜垂着脸,只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门外的经纪人跟助理小姑娘很适时地敲门推门进来了,经纪人说:“秋秋啊,等会儿丁总的人过来接你去私人医院,小莫陪着你,我留下来应付一下外边儿的那群人。”   “这要不处理好了,肯定又得被佳星逮着黑一星期不撒嘴。”   小莫就是助理小姑娘,佳星则是向秋向影后所在的经纪公司的老对头。   两家从创立起一直斗法到现在,从来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业内别家就在那儿一边看好戏,一边把这事儿对外美化成良性竞争,大家要多学习。   为什么别家不趁机干点旁的呢?   因为别家没本事。   这两家就算斗法斗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了,那头脑还是很冷静的,绝对不会给别家留下个可以趁机浑水摸鱼再渔人得利的空隙。   更何况两家的老板还是一家的亲兄弟。   猗澜点头,说:“行,我知道了。”   助理小姑娘麻溜地走过来,把外套递给猗澜,等猗澜穿好了外套,又扶着猗澜起身,动作小心细致。   猗澜就由着小姑娘扶着自己出去了,一眼都没再朝猗斓看过去。   而顶着乔巧的皮的猗斓就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掐掐指尖,脸上一派淡定,心里却是狂风骇浪大作。   猗澜转移走,经纪人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一半。   至于剩下来的一半嘛……   经纪人笑眯眯地向猗斓走过去,边走边掏名片,等走到猗斓面前的时候,名片正好掏出来,双手递到猗斓面前去,经纪人一脸诚恳地说:“乔医生,我们秋秋的身体就交给你了,还望你多费心。”   猗斓垂眸去看那名片,顿了两秒,还是接下来了。   她家的小朋友说自己还在生气,并且小朋友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气,那她作为家长,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当然是去追着去哄小朋友直到小朋友消气为止啊。   “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职,任先生客气了。”      ☆、寻找自己(4)   猗澜跟着助理小姑娘下楼走到医院后门, 飞快地上了那位丁总派来的车, 赶在各家媒体发觉之前溜了。   车直接开到私人医院, 大概是提前打过招呼了, 所以一到地方就有人跑过来接待了他们。   猗澜无所谓,由着他们折腾。   半个小时之后, 一切安排妥当了。   猗澜靠坐在私人医院的豪华单人病房里的病床床头,手里面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手法干脆利落, 就是刀刃反射的冷光折到猗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那光影一闪又一闪的, 助理小姑娘看得心惊肉跳。   “那,那个……秋, 秋姐啊……要不, 要不我来削吧?”   猗澜抿着嘴唇没说话,只是手下的动作更快了点。   助理小姑娘:“……”   半分钟后,苹果削好了。   猗澜将一整条厚薄均匀的果皮拎起来, 转手却把插||着苹果的水果刀递给了小姑娘:“吃吧。”   “……秋姐……”   “怎么了?不喜欢苹果吗?那我再换一个……”   “不!不用了秋姐!苹果就挺好的,我特别喜欢苹果, 真的, 给……给我吧……”   猗澜挑了下眉, 也没深究,直接把苹果带刀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一拿到就握着刀柄立刻把水果刀拔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收起来了,没办法,她着猗澜耍水果刀,总感觉心惊肉跳的, 还特害怕自己下一秒就能看见飙出来红颜色了。   小姑娘抱着苹果啃了一口,偷偷看了一眼又开始发呆的猗澜。   猗澜也不是在发呆,就是在想自己跟自己的那点事情。   有点想不通。   还有一点生气。   如果一切真的是那个人说的那样的话,那猗斓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吧?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又为什么没有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作出反应呢?   那时候……自己是真的想要抹掉她的存在的啊……   可又是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自己心软了起来,又对自己舍不得起来了呢?   教会自己要爱自己……   那真的是猗斓想要让自己学会的事情吗?   教会自己要爱自己,然后……然后呢?   然后,学会了爱自己的自己,就可以和自己喜爱的那个自己在一起了吗?   猗澜掐着指尖,心里什么都有,乱的一塌糊涂。   在任务世界里面,自己和自己可以借用不用的身份,用不同的名字结合在一起,这样很好,可也就只能是在任务世界里了。   如果回到现实世界里呢?   现实的那个世界,会需要有两个猗斓存在吗?   如果真的回去到了现实的那个世界里面,她自己,还会需要她的存在吗?   她不知道。   一点答案也想不出来。   不过猗斓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期稍微待一下了,期待一下其实自己还是需要自己的呢?   因为还需要自己,所以在离开之后就转身回来找了自己……   大概是可以这样期待一下的吧?   猗澜摸了摸指尖的掐痕,颜色嫣红的唇抿成一条线,细细的,却格外娇艳,仿佛心头刚开出来的那朵幼嫩花苞。   助理小姑娘继续抱着苹果啃,看见猗澜原本冷着的脸上突然间露出来一抹笑,眼前顿时就一花——被这抹笑给晃的。   没办法啊,向影后实在太过美好,一笑起来就更不得了啦。   向秋现今二十又二,到年才刚刚满二十三岁,正是花期,且还带着影后的光环,那这朵花要是赏脸一笑,整棵树上的颜色都得自觉凋尽了。   然而此花却是属冰的,最不爱干的事儿就是迎风展笑。   所以就算是一直跟在向秋身边的助理小姑娘,也实在是难得见她笑几回。   但是这样的好颜色,大概都是不能得以长久的吧……   经纪人先生拿着刚出来的检查报告,手在发抖,连带着手里捏着的那薄薄的几页纸也颤了起来,“怎么可能呢……她每年都有体检的,从来都没有过任何问题!怎么可能就突然会……”   猗斓垂眸看着那页报告纸,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就平了回去,她推了一下眼镜,说:“向小姐的这个病……比较特殊,可能需要和向小姐的家人联系一下。”   经纪人一脸颓败:“向秋……她没有家人……”   “什么?”   “向秋她父母,在早几年前的时候出了意外……她家里也没有别人了……乔医生,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猗斓敛着眉,低着头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就目前的医疗技术而言,基本是不可能有治愈的办法的……”   经纪人先生闻言更是满脸沉痛:“不能治愈……可秋秋她今年才二十二啊……乔医生,真的,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猗斓摇头:“真的没有办法了。”   经纪人再三询问猗斓,在确认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之后,才失落地带着检查报告离开了医院。   送走了经纪人,猗斓就皱着眉去联系了主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不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假如你的动作够快,那么完全可以直接无视掉它。”   “善意的提醒?”   “我完全没有对她出手,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她寄宿对象的数据——难道这样还不能算是善意吗?”   猗斓冷笑了声,说:“你已经做过一次了,如果还有第二次,我不介意换一个合作对象。”   “你想破除现在的局面,他们未必就没有和你一样的想法。”   主神咬牙:“我给你们提供了一个任务世界作为隐藏!”   猗斓就扯着一侧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一下,说:“那正好,我向他们投诚的礼物也是现成的了。”   主神险些被气到数据紊乱:“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无耻?!”   猗斓一派淡定道:“我和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当然什么都是一样的了。”   “你擅自调动人物的时间轴会导致任务世界加速崩溃!”   “那你擅自给数据多加设定呢,这就不会让任务世界加速崩溃了吗?再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要被回收的。”   主神气到没气,不跟猗斓争了:“行行行,你有理,反正你们俩怎么都有理!只要你们抓紧点时间,赶在我开始做事之前回去现实世界里,这一点总能做到吧?”   猗斓没把话说死:“尽量。”   主要能不能抓紧时间这件事的关键不在她这里,所以她根本也没法儿把这话就说死了。   主神一句话都不想再跟猗斓说了。   现在比较起来,它还是觉得猗澜要来的更可爱一点,至少它不会完全处于被动的位置上——不过很偶尔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宝贝们可以不后悔过去的每一天,好好珍惜现在的的每一刻,对充满可能的将来充满期待~ 我们明年见! 就是明天见啦~ 爱你们,么么啾~   ☆、寻找自己(5)   虽然跟主神说是那么说的, 但该尽快做好的事情还是得尽快做。   倒不是怕别的什么, 就是猗斓一个人睡不着觉了。   之前跟自己睡一起都已经睡习惯了, 现在突然又要自己一个人抱着被子孤孤单单地睡在冰冰冷的被窝里, 这之间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点。   猗斓拍拍枕头,叹了口气, 还是躺了下去。   但还没到半小时,猗斓就躺不住了。   根本睡不了!   猗斓把被子一掀, 直接下床换了睡衣, 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把自己的“睡眠必需品”拐回来了。   一小时后, 某家私人医院的二楼某间病房里。   屋里没开灯,只有亮堂堂的月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 在病床前投下一片银白色的冷光。   一切都静悄悄的, 只有一点点的削皮的声音。   猗澜正对着月光坐着,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她正在做什么正经严肃的事情。   但她手上拿着的苹果和水果刀却并没有很严肃。   削下来的皮厚薄均匀, 刀锋所过之处则是一片圆润,甘甜多汁的果肉被蒙上一层月光, 看上去和其他的很有些不同。   削过大半, 猗澜正准备继续, 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她手下一错,刀锋一偏,原本是完整一圈的果皮就硬生生地被割断掉到地上,躺在了那层银白色的冷光上面。   猗澜垂眼看着那一圈断了的果皮,说:“进来。”   得到回应, 门被推开。   推门进来的是医生,医生一本正经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查房。”   猗澜头都不回:“刚刚不是才查过吗?”   医生边走边说:“刚刚是别人查,现在挨到我来查了。”   “哦。”猗澜转过去,把手里削了一多半的苹果递给医生,说:“吃。”   医生看看苹果,又看看猗澜,最终还是接下了。   但她只拿着看了看,并没有真的吃:“是你亲手削的?”   猗澜没说话,只是弯腰去把地上断了的那截果皮捡了起来提着在医生面前来回摆了摆。   “你还给别人也削了吗?”   猗澜晃果皮的动作就一顿:“……”   但因为惯性在,果皮仍然在那来回摆啊摆,也是十分没有眼色了。   猗斓就一只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去把眼镜摘下来,似假还真地叹了口气,说:“澜澜,你这样不好。”   猗澜扯着嘴角笑,问:“哪里不好?”   猗斓就暂时先把苹果放到了一边,用两只手展开那副被她摘下来的眼镜,然后,她就把眼镜架到了猗澜的鼻梁上。   “哪里都不好。”   猗澜拿食指抵着眼镜往上推了一下,说:“既然哪里都不好的话,那你还要来找我干什么?”   “因为只有你才是我啊。”   显然,习惯了老师在课堂上随机提问的同学,已经完全知道了该怎么应答这些问题。   猗澜仰头去看猗斓,镜片存在也成了不存在。   “我要你和我在这里再待一阵。”   “可以。”   “等到临走的时候,我要听你说全部的事情。”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点迟,但还是祝你们新年快乐呀~ 爱你们,么么啾~ (因为突然生病,所以只能这么多啦,抱歉抱歉啦,不过也快要结束了,等身体好了我就努力直接写到完结好啦~)   ☆、寻找自己(6)   猗斓本来想的很好, 猗澜要她留下再在这里待上一阵子, 那她就陪着猗澜在这里待一阵, 然后等到临走的时候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猗澜, 她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任务世界了。   但总是有一些意外的事情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   纤长细白指甲修整的手指正夹着一支碳素签字笔,十分灵活地转动着, 等到速度逐渐快起来之后,就只能看见一抹细长的黑色影子在指间来回游走穿梭了。   笔越转越快, 每一秒都像是要飞出去了, 可下一秒再看, 它却仍然牢牢地在那只手的掌控之中。   转了半分钟,猗斓停下。   握住笔, 拔掉笔帽, 垂着眼眸,视线在文件从上到下一扫而过,在找到需要自己签名的地方之后停下来, 按着纸页,潇洒利落地写下柏溪两个字。   “就只有这里需要我签名了吗?”   “是的, ”对面坐着的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点点头, 把猗斓签好的那份文件拿回来, 在仔细看过后就把它收进了文件袋里,将文件封好,他才站起来向猗斓伸出手,露出一个十分官方的笑容,说:“柏小姐, 合作愉快。”   猗斓瞥了一眼伸过来的手,连假笑都吝啬笑一下。   对面的人就淡定自如地把手收了回去,脸上仍然维持着十分得体的标准微笑。   自家公司能以这个价格邀请到柏溪来参演,也算是占了柏溪那边很大便宜的。如果不是因为观众对柏溪的评价太过两极化,估计他们也不可能占到这个大便宜。   不过现在合同已经签下来了,便宜也肯定是要一占到底的。   再者说,只要有柏溪现在状态的这张脸在,就算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全用来表现发脾气的电影也会有人乐意花钱的。   就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向影后在了。   这一桩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所以看在钱的份上呢,就算柏溪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对面的男人在心里如此盘算了一遭,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一点。   然而签过字的猗斓的脸色却是差的不能再差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走吧。”   男人把面前的文件袋摆正,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推到猗斓面前,回说:“有的,这个是向影后的联系方式,也是向影后特地交代了我要给您的。”   “边导那边也建议,您和向影后最好能在开机前多磨合磨合。”   猗斓没动,只拿余光去扫了眼那串数字,问:“向影后?”   “是的,就是那位向秋向影后。年纪虽然不大,但您也是同行,应该听说过的,向影后的资历可是老着呢。”   “说起来年纪,向影后,似乎要比溪溪你还小一两岁……”   猗斓扯了下嘴角,打断了男人的话:“行了,我知道了,有时间我会去联系她的。你要是没其他的事就先走吧,我就不送了。”   男人闻言十分明智地选择“没别的事情”麻溜地先自己走掉了。   等到不相干的人离开,猗斓立刻沉着脸去找了主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应该是在猗澜的病床上搂着猗澜睡觉的,怎么会在一觉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   这里也应该是另外一个任务世界啊……   可是那个人提到的向秋,还有自己刚刚签下的那一份《春向秋》的电影合约,却都是之前的那一个世界的事情啊……   在不惊动自己的前提,让自己离开一个任务世界,又进入到另外一个任务世界……或者说,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把自己放进到两个交错在一起的另一个新世界里,谁能做到这件事?   主神立刻跑出来为自己辩白:“跟我没关系啊!”   不是主神的话,那就只剩下来……   猗斓将视线重新投回到自己面前的那张小卡片上,看着那一串数字,心里将将有答案,就听见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铃声就是柏溪自己唱的一首歌,声音甜得很,简直有点腻人。   猗斓抽了下嘴角,把手机捞过来,看见屏上来电显示,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接下电话,另一只去拿那方小卡片。   电话接通,那头向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签完合同了吗?”   猗斓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好叫:“澜澜……”   “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嗯,我把两个任务世界合并了,具体的情况等我到你那里再跟你说。”   “到我这里?”   “很快了,就是城南城北的距离而已,不过现在稍微有一点点堵车,再等我一会儿。”   “……好。”   电话挂断,猗斓等猗澜来。   半个小时之后,猗澜终于到了。   两人在客厅坐下,面对面,开始谈具体的情况。   猗澜先讲:“那帮人已经开始进入任务世界里来找我们了,如果我们从这个任务世界里离开的话,就会产生跃出痕迹,他们一定会注意到的。”   “但是身体还在那个任务世界里,要是被他们找到,也会成为他们的威胁我们的筹码。”   “所以我想了一下,就把这两个世界合并在一起了。”   猗斓搓了搓指尖,看着猗澜,顿了顿,说:“可是澜澜……你把两个SSS级的世界进行合并,这样的动静会更大,更容易让他们注意到这里的吧?”   猗澜点头:“是啊。”   “那你……”   “这样集中收拾起来要方便一点。”   猗斓确信这是她自己了:“辛苦了,澜澜。”   “没有,”猗澜摇摇头,还不是很满意:“本来想不惊动你,让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解决完了他们之后,再给你一个惊喜,最后我们再一起回家的。”   “但他们咬太紧,数量也太多了,我就只好这样做了。”   猗斓知道了猗澜的想法,心头微软,刚想向猗澜招招手让猗澜坐过来自己身上,就想起来自己换了个身体,已经不是可以轻易抱住自己的了。   她现在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小姑娘体型的吸血鬼了。   站起来身,猗斓向猗澜走过去,眼睛蒙上一层暗暗的血红色,舌尖舔过冰凉的没有血色的唇,微微一笑,露出来两颗尖尖的犬牙。   “澜澜,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猗斓:就算是变成小萝莉也不能阻止我做攻的决心!(???都是自己跟自己啊,还要分的吗) (身体稍微好一点啦,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呀,今天还下了好大的雪呢,大家那边都下雪了没?注意保暖哟~爱你们,么么啾~   ☆、寻找自己(7)   两个任务世界合并, 还是两个SSS级的世界, 主神自认它没见过这个阵仗, 但是猗澜生生给它搞出来了, 没办法,它就只能被迫在一边旁观了全过程。   虽然这动静太大, 把不少找她们的人吸引了过来,但仍算得上是聪明之举。   两个世界合并在一起, 猗澜跟猗斓就有了五个可以用来隐蔽的身份。   乔巧跟向秋, 柏溪跟维棠, 再加一个从之前开始就寄存在任务世界里的猗澜的身体,这五个身份到了必要时还可以相互调换。   所以主神十分欣赏猗澜走的这一步棋。   然后还有点庆幸, 好在是自己跟猗澜和猗斓合作了, 就算偶尔被这两个人联合起来怼一怼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不会把自己给弄死啊……   现在换那群人对上猗澜跟猗斓,反正它不出声, 就只在后面看着吧。   向秋跟柏溪会合了,乔巧和维棠就只能暂时失踪了。   猗斓枕在猗澜的腿上, 手里拿着剧本翻来翻去, 从头翻到尾后又翻回去到第一页, 看着第一页上春向秋三个大字,问:“澜澜,我们真的要拍啊?”   猗澜垂眼看她,说:“你也可以不拍。”   猗斓了解自己,问:“不拍的话……”   猗澜微微一笑, 说:“不拍就不回去,都不回去。”   猗斓:“……”她就知道。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猗斓重新翻开剧本,看到第一页上的内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春向秋》讲的是一个女孩子的故事。   故事主要集中在这个女孩儿的十二岁和二十一岁,这两个年龄点就是女孩子的人生转折点。   这个故事也没有什么劲爆的地方,全程都是平平淡淡的。   但这个淡却不是索然无味的淡,而是一种覆盖在浓烈之上的淡,甚至都不用费力去揭开这一层淡,就能偶看见下面发酵着随时都准备喷发的浓烈。   十二岁和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常常会有对话。   是自己和自己,也不是自己和自己。   柏溪的身高正好满足十二岁,向秋的年纪也差不多挨着二十一岁,两个人演一个人,正合适。   猗斓看完整个本子,就从猗澜身上起来坐直了,问:“澜澜,我们为什么非要拍这个呢?”   猗澜说:“好玩。”   猗斓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猗澜转过头看着她,神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说:“好玩。你不觉得吗?”   是啊,真好玩。   那群人正满世界地找她们,结果她们就在这里,甚至还准备大大方方不躲不藏地去拍一个电影。   就跟猫逗老鼠似的,特别好玩。   猗斓就对着她自己点点头,说:“觉得,很好玩。”   “但是澜澜,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才回家呢?”   “回家?”猗澜微微蹙眉,似乎有一点不能理解的意思。   “是啊,回家。你不想回去吗?”猗斓伸出手去握住猗澜的,握得很紧,就和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某种情绪一样,紧紧地绷着。   猗澜这时候才慢慢地点了下头,缓缓笑了起来,说:“回家,想,想回家,想和你……一起回家,我想的。”   猗斓摸摸她的脸庞,额头凑过去抵在一起,眼睛看着眼睛。   一双清醒里带着疼惜,一双朦胧里带着眷恋。   “澜澜,那等事情结束,我们就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   ……   等着两位主演,磨合了半个多月磨得差不多的时候,《春向秋》就悄悄地开机了。   猗澜拍戏的时候十分专注,显然是带入了向秋影后的角色。   这边猗澜一认真起来,那边猗斓也只好跟着一起认真,毕竟她还是要把自己哄好了哄回家的。   经纪人任先生过来探过几次班,每次来都带着一脸惋惜和担忧。   且说的话里不止有叮嘱向秋要注意身体的,还有点要劝着向秋放弃这次的拍摄回家休息的意思。   猗澜没应他,只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于是等经纪人先生后几次再过来的时候,看见猗澜已经消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时,心痛之情就借着愤怒表达了出来:“向秋,你到底还准不准备要你自己的身体了?!”   “你对着镜子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还有半点正常人的样子吗?!”   猗澜拎着空荡荡的袖口晃了晃,笑着说:“拍戏需求,应该的,等拍完了就好了。”   经纪人先生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能忍心再开口说话。   送走了经纪人先生,猗澜抱着有点硌人的胳膊,再三压着喉头那儿不住地要往上涌的腥甜。   主神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提议道:“要不……我把数据改回去吧?”   猗澜按着胸口,摇头,说:“不用。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有人在继续进来吗?”   主神顿了一下,回说:“嗯,确实还有,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少很多了。”   “好,你把进来的权限降级,尽可能地让他们多进来人。”   “现在已经降到A级了,还要降吗 ?”   “再降一级,然后维持住就行。”   “好吧。”主神应下,迟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我可以放他们进来,但是却不能阻止他们离开这里,可到现在为止,只要是进来的,一个都没能离开,是不是你在……”   “嗯,”猗澜截断主神的话,说:“那些人找斓斓的麻烦,一次解决了,以后也省的再让她费事了。”   “但是你……”主神不放弃地还要再说,就又被猗澜打断了,主神只好识趣地不再提,转而说了另外一件事:“这个合并世界的控制权原本应该是归猗斓的吧?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你的了啊?”   猗澜对它这个问题不是很满意:“什么我的她的,我不就是她吗?”   主神不想回应猗澜这种话,就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猗澜站在原地,又按了按胸口,等着那阵感觉下去了,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回去继续投入拍摄了。   算算时间,大概等《春向秋》拍完的时候,那些人就该差不多全到齐了。   正好,送给自己的杀青的礼物也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很快要完结了……爱你们,么么啾~久等啦!   ☆、寻找自己(8)   关于猗澜最近在做什么, 猗斓半句没问, 猗澜也一字没说, 但也不需要, 这就是自己跟自己的默契。   戏杀青了后,猗澜就跟猗斓一直待在家里面, 连出门都少。   但不问归是不问,眼见着猗澜的身体一天天这么耗下去, 猗斓怎么都不能不上心的。   虽然暂时借用的是数据, 但如果数据消耗过度, 也不能说就不会伤及猗澜。   于是,猗斓就把问什么时候回家的话又成天挂在了嘴上, 倒不是真的要求个准准确确的时间, 只算是个提醒,提醒猗澜,也提醒一下自己。   纵着归纵着, 纵太过了还是不行的。   猗澜心里明白,所以每次猗斓一说的时候她就提着嘴角笑笑, 再摸摸猗斓的脸, 说快了, 等找到身体之后就回去。   猗斓问:“找到身体?身体不是一直在那里吗?难道是因为……”   “嗯,”猗澜点点头,说:“两个世界合并的时候……稍微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身体还在, 只是暂时隐藏起来了。”   “但我已经在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别担心。”   猗斓敛着眉,去牵猗澜的手,把猗澜瘦到干巴巴的只剩下皮骨的指节都异常分明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另一只手覆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带着疼惜。   “我不担心那个,我只担心你现在的情况。”   “向秋的身体快要不行了,再加上后来又被主神乱添了一个设定……我担心这副身体,不足以我们支撑到那个时候……”   猗澜就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再叠上去,笑着说:“别担心啦,有我在呢。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让你安全回去的,我保证。”   猗斓皱眉,纠正道:“是我们,我们要一起回去。”   “好……我们。”猗澜看着她笑着。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翻过一年,向秋已经二十三了,又从春天到秋天,两人还是留在任务世界里没有离开。   两个人谁也不先提走的事情。   主神都开始替她们着急了:“哎,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现在进来的人也够多的了,要是再进多一点,就算这是两个SSS级合并成的世界也快要到临界点了啊。”   “到时候要是失控,那就是一瞬间的事,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俩啊。”   “哪怕你们两个是最顶级的存在,也很有可能会因为现在的这个世界失控而被强行留下来的。到那时候,你们就是想走也很难了。”   它在那着急地给猗澜跟猗斓说这话的时候,另外两位正在给彼此收拾打扮。   今晚是经纪人任先生的生日,任先生在两天前就诚邀了猗澜跟猗斓前往,猗澜和猗斓也是欣然答应了。   经纪人先生也是为向秋的身体考虑,知道彻底没办法了,就想让向秋走好最后一程,开开心心的,至少让她在离开的时候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是离开了,那必然就是一样遗憾。   所以啊,人在离开的时候,很少有能笑着的吧?   猗斓给猗澜拉好后面的拉链,踮着脚,勉强扶着猗澜的肩站起来,跟猗澜一起看着面前的全身镜,笑着问道:“喜欢这一件吗?”   猗澜费力地抬起手臂,拎着裙裾微微提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自己笑。   “喜欢,很好看。”   镜子里映着两个人,一个鲜活,一个却即将枯萎。   就像是一个人即将从灰沉的昏暗中走到极为灿烂的阳光下,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影子也不自主地就随着一起走了过去,却在无知无觉间就要慢慢消失了。   一切即将回归现实,站在灯光下时,影子和主人不能同时存在。   猗澜笑着,有点模糊的视线变得更模糊了一点,但是她笑着,所以谁也不能发现,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两人携手赴约,经纪人先生热情招待,一场生日宴下来,主客尽欢。   临走的时候,经纪人先生出来送猗澜跟猗斓,叮嘱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最近刚下过雨,这边的路靠山,让司机慢点开。”   猗澜微笑着回他道:“知道了,谢谢。”   经纪人先生摆摆手,张张嘴,还想再说点别的话的,但是看看猗澜,又看看站在猗澜边上扶着的猗斓,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跟她们告别。   猗澜跟猗斓先后上了车,司机便开车转方向准备回去了。   然后,车开到半路,事情还是按照原来预定的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还有……今晚应该可以完结了……嗯!   ☆、寻找自己(9)   就如主神所说, 事情发生的时候, 就在一瞬间。   不过这一瞬间早在猗澜的预料之中, 所以发生的时候, 其实猗澜和猗斓都还算是淡定。   两人下车,猗澜牵着猗斓的手, 另一手指向天空引着猗斓去看。   墨蓝色的天空变成幕布,有无数流动的光芒汇聚, 渐渐变成无数道的光柱, 接通在天地之间, 那景象漂亮极了,壮观又震撼。   猗斓看着那景象, 一时间有些惊到了。   猗澜却只看着猗斓的脸, 落在猗斓身上的目光柔软极了。她将声音放低,轻轻地问道:“喜欢吗?”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希望,这些光能代替我, 在你回家的路上陪着你,一直陪到你回家, 平平安安的。”   “这最后一程路, 我不能陪你了。”   站在灿烂光芒下的人是没有影子的, 也不需要,因为她被光芒围绕,所以始终不见黑暗,心里也从没有过影子。   她的猗斓,就是这样的人。   而这样的人, 不该有她这一束影子。   所以呀,在被人舍弃抹去之前,影子就应该要乖乖地识相离开啦。并且,她愿意没入光芒,将她的猗斓照的更加闪耀,成为最亮的存在。   猗斓转过头来看她,问:“你……说什么?”   猗澜只笑着摇摇头,松开自己牵着猗澜的手,接着就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猗斓说:“斓斓,猗斓……回家吧。”   猗斓摇头,拽着猗澜的手不肯放开:“你不是答应,要一起回家的吗?”   “你答应我的,我们,我们要一起回家的……”   猗澜又往后面退了半步,猗斓能抓住的就只有她的指尖了,只要猗澜再向后退半步,猗斓就再也抓不住了。   一扇纯白的门在猗斓身后打开,又有一股莫名的引力生出来拽着猗斓向后。   “叮——警告:攻略者所在双SSS级世界即将毁灭!”   “叮——警告:任务世界毁灭倒计时开始……”   猗澜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猗斓,目光仍然温柔,嘴角也还带着笑,说:“你听话,回家去吧。”   “我不!你也是我,你让我回家,为什么你不回?!”   “如果你不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   猗斓态度坚决,就算现在的世界是由猗澜掌控的也没有办法。   这是她自己,是她的光啊。   维护光,是影子的本责。   于是,猗澜就上前去,将她之前后退的那一段距离补上,抱住猗斓,稍稍偏过头,将唇贴在猗斓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说完了那一句后,猗澜就松开怀抱,扶着猗斓的肩,将她向门推了过去。   猗斓朝着猗澜看过去,身体甚至还维持着之前拥抱的姿势,眼中的神色被不远处的光芒掩盖,但猗澜看的很清楚。   猗澜张了一下唇,说了两个字,没有声音,口型却是清楚的。   “五……四……三……”   猗斓被拉回去门那边,在她进去之后的刹那间,那扇纯白的门就也跟着一起消失掉了,剩下的就只有看着门的猗澜。   猗斓被强行送出任务世界,不管有多少人不高兴,但有一个人却是高兴的。   纯白围成的牢笼里困着的人一看见猗斓从门外回来,登时眼里就亮起了光彩,连带着颓丧了许多天的精神也振奋了起来。   “猗斓!猗斓!你终于回来了!”   “你,你快点,快点放我出去吧!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参与你和……那个人……的事情的了!真的!”   猗斓扶着门框向出牢笼里的人看了一眼,阴测测的,很是吓人。   笼子里关着的那人就被吓到了,立刻就要往后躲,结果撞上了笼子的栏杆,向不了后面,没有地方躲了。   猗斓扯着嘴角朝着人笑了一下,松开扶着的门框,向笼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问说:“三小姐还活着啊?”   笼子里的人咽了咽唾沫,愈发想往后躲了:“你……你要干什么?”   猗斓笑着,答非所问道:“我记得之前又一次,很久了,不过三小姐自己应该没忘吧——毕竟死去一次,尤其是被人杀死的感觉,就算是在任务世界里,也还是很难忘的,对吧?”   “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程……程三小姐,程海瑶,你在被我杀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想不想再来亲自体验一遍?嗯?”   程海瑶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你?!那个人是你?!”   “你竟然那么早就进去了……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骗了我们所有人!我要告诉我父亲!父亲他绝对不会再饶过你的!”   猗斓脸上的笑更大了,她说:“那你就去告诉他吧。”   程海瑶看着她的笑一动不敢动,手还略有点发抖,声音也带着颤,但就这样,她为了不被耗死在这里,犹豫再三,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你……你放我离开你的世界……我立马就去告诉父亲……”   猗斓说:“好啊。”   简直是好说话的没边。   然而猗斓越是表现得好说话,程海瑶就越是不敢相信,鼓足了勇气之后,她才大着胆子确认地问道:“你……真的会放我离开吗?”   猗斓冷冷地笑了一下,墨色带青的眸子闪过寒光,她说:“当然,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说完,猗斓就抬手随意一挥,纯白消散,世界不复。   两人从纯白世界里离开,落在了一条长廊上。   这时候的现实世界正是晚上,长廊上有灯,但是并不很亮,只有隔着一段距离才有一点点的幽光,勉强只能看清楚路而已。   夜风刮过廊下,带着猗斓耳边微卷的发动了动,轻柔如猗澜的手。   想到猗澜,猗斓抿了下唇,按了一下刚才被吹动的头发,像是赌气的小孩子似的,行为之间还带着点幼稚的意思。   程海瑶不明所以,只一见猗斓抬起手,心头就一颤,生怕猗斓对她动手。   至于先前的那些骄纵蛮横,早在她被猗斓关在个人世界里那么长时间的时候就磨下去了。不过是暂时还是永久的这一点还两说,但现在确实是真怕。   猗斓看她心烦,就问:“你不是要去告诉你父亲我的事吗?怎么还不去?”   程海瑶从地上起来,连着点头,说:“去,去去……”说着就转身向另外那个没有猗斓的方向走去了,但才走了没两步,她就回过来了,问:“你……真的不怕我告诉父亲吗?”   猗斓不带意义地哼笑了一声,反问道:“我要怕什么?”   程海瑶说:“怕什么……当然是怕我告诉父亲,然后父亲会惩罚你啊……”   猗斓越过程海瑶,看向她身后长长的最终淹没在了黑暗里的长廊,说:“你以为你父亲现在在哪里……你以为你的话,现在真的还有用吗?”   “你……什么意思?”   “你失踪不见的时间够长的了,有人再找你吗?没有。你觉得为什么会没有人找你呢?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你了。”   程海瑶脸色煞白,比在纯白世界里的时候还要白上一点:“我不信……”   猗斓无所谓地道:“那你就自己去问吧,顺便再帮我给他带给话——明天开始,我要收拾他们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程海瑶沉沉地看了猗斓一眼,没说话,扭过头去直接走了。   猗斓看着她走远,一直到她的背影被黑暗吞去,才走到廊下,仰头看着天上半昏不明的月亮,很是嫌弃地撇了下嘴角。   她刚才看过比这月亮漂亮百倍的景象,那是她的礼物。   她的礼物,什么都比不上。   除了送她礼物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能结束……还得再来一点……嗯,反正就今天了! 爱你们~么么啾~   ☆、寻找自己(10)   猗斓让程海瑶带给她父亲的话显然是没有带到的。   而且她不止是没有带话, 大概连去见她父亲都没有去见。   但猗斓说的也不全都是真话, 毕竟被投进去猗澜合并的那个双SSS级世界的人有那么多, 总该有几个是奔着找他家三小姐去的。   不过这些事程海瑶不会知道, 猗斓也没兴趣特意说给她听。   所以当猗斓过去的时候,程家大家长就是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眉头一皱,沉着脸问道:“你来干什么?”   猗斓就笑着回他说:“我来给你送行啊。”   程家大家长冷笑道:“就凭你?”   “当然不是。只凭我一个人, 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你们攻略者联盟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呢?”猗斓微笑。   程家大家长闻言就说:“那你怎么还敢过来。”   猗斓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长腿随意一叠, 端坐着看向他,说:“我敢过来, 当然是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更因为, 你们攻略者联盟,已经不存在了啊。”   “你胡说什么?!”   猗斓将双手合在一起搭在膝上,说:“你和其他六个家族派出去的人, 都回来了吗?”   “应该没有吧,毕竟那个世界都已经毁灭了。”   “除非达到我这个级别还有一逃的可能, 但是可惜啊, 你们攻略者联盟里曾经有的唯一一个SSS级的攻略者, 就是我啊。”   程家大家长激动地站起来,脸上是愤怒:“你把他们怎么了?!”   猗斓摊手:“这是一个好问题,不过你应该问主神。”   “主神?”   “是啊,主神,就是你们一直想取代的那一位, 问它吧,它什么都知道。真的,就连你们准备取代它的事情它也知道。”猗斓往后靠了一点,姿势轻松。   程家的大家长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浑身紧绷着,脸阴阴地沉着,眼睛就死死地盯着猗斓,恨不得能拿眼神就抹掉猗斓最好。   他们的确是想过要取代主神的。   毕竟能源控制在别人手里,他们想要借能源生财,还要通过主神,而主神对能源的把控又太严,一点给他们做手脚的空间都没留下。   所以他们只能培养大批的攻略者,一茬一茬地进入到任务世界里获取能源。   但他们受于自身所限,除了他们六个家族里本身就有的传承之外,其他的普通人很难达到太高的等级,大部分都停留在B级一下,天资再好的最多也就是A级了,想要再往上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攻略者的等级越高,进入到任务世界后所能获取的能力就越高。   基于这一点,六大家的本家族人基本就全都成为了攻略者,只是进入任务世界的次数不做规定,随他们任意。   但这样还是远远不够。   首先,六大家的本家族人里最高爬到的等级也就是SS级,而爬到这个高点的人又自持身份,轻易不肯随便进入任务世界里。于是六大家其余的那些人,只要等级稍微高一点的,就也就全都跟着学。   所以可想而知的,他们这些本家人能给六大家带来的能源是十分有限的。   其次,被六大家招买进来的普通人能力不足,通常进入一个级别很低的任务世界都要耗费很大的能源,而他们从任务世界里带回来的能源却远远还没有耗费掉的多,这样的买卖实在太亏了。   于是,六大家聚首,一个建议被提出,就有了主神某一天多出来的记录。   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攻略者,从D级开始,一路无阻,直到爬上所有攻略者的顶峰,变成了这个塔尖上最耀眼的存在,一个在传说中最接近主神的存在。   程家的大家长就狠瞪着猗斓道:“你不过是我们培养出来的一个试验品!”   “一个试验品,你怎么敢?!”   猗斓脸上的笑冷下了下来,她看着对面的程家大家长,眼神漠然,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她说:“都已经做了,还问我敢不敢,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太蠢了吗。”   说完这句话,猗斓略略用指尖划了一下,纯白就从她身后向前涌来,直将对面的人圈到里面去,不留一丝退路。   那个人试图抵抗纯白,但是毫无用处,最终还是被纯白圈||禁了。   猗斓仍然坐在椅子上面,笑着将她身后的另外五个笼子展示给程家的大家长看,说:“培养我的你们又能聚在一起了,开心吗?”   程家的大家长抓着笼子的栏杆,看向对面的那些笼子里困着的人,脸上有愤恨还有难以理解。   成为攻略者的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小世界,哪怕是最末等的攻略者也可以。   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攻略者所幻想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得到具体呈现,一切普通人所期待得到的,在小世界里都可以实现。   这是六大家能够招买到足够普通人愿意成为攻略者的原因之一。   而六大家没有告诉那些普通人,小世界的确能够给攻略者呈现出来所有他们期望拥有的东西,但是同样的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旦小世界的东西超过了普通攻略者所能够承受的阈值,那么小世界就会自行从这个小世界的创造者身上索取能量来维持小世界的表面平衡。   如果攻略者一直沉浸在小世界中,最后等待他们的,大概就是在小世界的虚妄中衰竭死去了。   六大家都知道这个秘密,但他们全都选择了隐瞒。   毕竟只要有更多的攻略者,就算是普通的,也能够给他们带回来能源。尤其是在之后的试验改进之后,只要一次输送足够多的普通攻略者,那么就将会节省更多的能源。   但是小世界这个东西,只有在固定的地方才能开启。   一旦选定,就要一直在那里。   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在任何地方随意地开启小世界,甚至还能让小世界吞并现实世界,即便是暂时地占据空间,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于是,程家的大家长就瞪着猗斓,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猗斓不吝啬答案:“你忘了啊,我是SSS级攻略者,传说中最接近主神的存在啊。”   “只是驱使小世界而已,我还能做更多的事情,你想要看看吗?”   程家的大家长没有再说话,只是越过去猗斓看向她身后的那几个被困在笼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没有表情,仿佛在那里的只有一个空壳子,而壳子里的灵魂早就被抽走了。   他问:“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猗斓说:“没怎么,只是把他们放进去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而已。不要着急,现在就挨到你了。”   说着,猗斓抬起手,程家的大家长立刻喊停:“别!你……放过我!”   “你放过我!我保证,保证不会……绝不会再对你出手了……你,你放过我吧!”   他不能被困在小世界里!   一旦进去,想要再出来就是不可能的了……   猗斓微微偏过头,问:“哦?我放过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我!我能给你……给你……保证!我不会再让人动你,还有,还有你的另外一具身体,也给你,都给你!我保证不让让你动你们的!”   猗斓就点点头,说:“听上去挺不错的。”   程家大家长满脸期待。   猗斓转了话锋,说:“可惜了,你还是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主神它不想你走啊。”   “主神?”   “是啊,主神。所以你还是死心吧,就算从我这里离开,主神也不会放过你,与其在折磨中消失,还不如消失在美梦里,对不对?”   程家的大家长还要说话,却在刚要开口的时候失了声音,紧接着就被强行拽入了小世界里。   从笼子外面看,在笼子里的就只剩下一个面无表情痴楞楞的空壳子了。   是主神没忍住动的手。   猗斓聊起眼皮看着兀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金灿灿的发色比周围的纯白来的更要惹眼,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裙装,在纯白背景映衬之下也同样突出。   “你跟他啰嗦什么?”   面前的人从半空中落在纯白上站定,扭过头看了一眼程家大家长所在的那个笼子,面带不屑。   猗斓看着它,问:“这是你的身体?”   主神伸手撩了一下肩上的发,扭回头看着猗斓说:“好看吗?不过不是,只是一堆数据搭建的模型而已。”   猗斓挑了下眉梢,撇下这个话题,提了另外一个:“她呢?”   “她啊……她还在忙。”   “还在忙?”   “对啊,很忙的。她不是之前就叫你回来等她的吗,你耐心等着就是了,老着急干什么?她又不会跑了的。”   “她不会跑吗?那可不一定。”猗斓看了一眼主神,意味深长。   主神被她的意味深长弄得莫名其妙,问:“什么不一定啊?你们两个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是同一样的有什么可奇怪?”   主神摆摆手要走,不想跟猗斓争论这个,反正争不过。   猗斓也不留它,只让她带了一句话,主神点头说一定带到,然后就怎么出现怎么消失了。   猗斓垂下眼眸,看着脚边冒出的一朵纯白的花苞,心头微微一动。   要开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世界讲清楚啦,还有一点点~ 爱你们爱你们~   ☆、寻找自己(11)   每个人的小世界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内心的渴求。   在猗澜出现之前, 猗斓没有渴求。   她是被创造出来的, 一直都以一个机器或者是工具的身份活着, 不停地穿梭在各个任务世界里, 替六大家收取任务世界里的能源。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工具的想法。   工具本身也不会。   可后来工具不再是工具,也就有了超出工具的想法。   原来的一片纯白其实不过是掩盖荒凉的颜色, 身为工具,内心贫瘠如荒漠, 甚至比荒漠还不如。荒漠里至少有沙有草, 而被掩盖在那片纯白下的却是虚无。   可是有一个自己, 偷偷地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然后加以浇灌, 让这颗种子发芽, 含苞,最后绽放。   现在这颗种子种出来的花就要开了,而给她中下种子的自己却还没回来。   快点回来吧。   如果你不回来, 这朵花就要在绽放之前枯萎了,因为只有你才是我的雨露甘霖, 所以我没有你, 荒漠还是荒漠, 期待的绿洲也要变成海市蜃楼了。   快点回来吧……   猗斓收拾了六大家的大家长,六大家的族人没有了领导,到处乱撞,就撞到了猗斓手下,猗斓正闲着, 就把他们挨个收拾了。   参考了下主神的意见,所有原属于六大家的攻略者全都降了一级,不服的直接去主神重组成的SSS级世界待着。   当然,原来的那条关于SSS级任务世界全部关闭的通知仍然起效。   所以这些被扔进去SSS级世界的攻略者们就相当于是在给主神做实验品,毕竟SSS级的世界极不平衡,重构起来能量耗费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任务世界的毁灭。   主神在试验中寻找一个平衡点,这些人也算是为后来的同行们做了贡献。   之前被困在即将毁灭的双SSS级世界里的那些攻略者们,也被一批一批地遣送了回来,他们这些人多数都是被六大家招买的普通人,但不知道六大家用的什么办法让这些人都升上了高阶。   不过从那个双SSS级的世界出来之后,所有普通攻略者都被连降了三级,降到负的就直接变成普通人,这也算是在救他们。   但同样也有不知道好歹的。   可能是小世界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所以他们宁愿付出代价也不愿意从小世界的美梦里走出去。   对这些人,猗斓处理的办法就是满足他们的愿望。   纯白圈成牢笼,牢笼里有一个美梦,那些人就在美梦的牢笼里离开。   做完这些事,那朵纯白的花已经展开了一片花瓣,但是种下花的她自己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猗斓剩下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等着她自己回来。   猗斓看着即将要展开第二片花瓣的花,就在心里对她自己说,如果花开的时候她自己还没有回来的话,那么,那么她就去找她自己。   光影不能同行,但她作为光,愿意拥抱影。   如果光影不能同行,那么,她就抱着她的影奔跑好了。   抱在怀里,藏在心上。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花瓣一片一片展开,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片的花瓣没有绽放。   猗斓蹲在花的边上,内心忐忑地期待着。   既期待着它开,又期待它能再拖长一点时间。   这是她自己种给她的花,所以她想和她一起看,一起看花绽开的那一瞬间,一定很美,就像那天晚上她自己送给她的礼物,一样美。   有风拂过,那片花瓣微微一颤,就将要展开。   猗斓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花,结果突然之间,那朵将开的花却不见了,猗斓抬起头,正好看进一双墨色带青的眼眸里,那眸中含笑温柔。   猗澜向猗斓伸出手,猗斓就将自己的手搭上去,毫无迟疑。   猗澜拈着花茎转了一圈,然后,她就把这朵花插在了猗斓的发边,插完了后退一步,欣赏地点点头,说:“好看。”   猗斓抬手去摸自己发边的花,轻轻地,摸到娇嫩的花瓣,她看向猗澜,说:“它马上就要开了,你现在把它摘了,它还怎么开啊?”   “你赔我花!”   猗澜就只好笑着走上前,凑过去吻了吻猗斓的唇,说:“好,赔你。”   猗斓紧紧地抱住猗斓,说:“那我要很多很多……”   “好,很多很多,我种。”   “你请请我,你请我我就跟你一起种……”   “行,那我请你,请你和我一起种很多很多的花,可以吗?”   “可以呀……”   两个变成幼稚鬼的自己拥抱在一起,发边的那朵花舒展开最后一片花瓣,随着笑声一起摇曳晃动。   你想的我都知道,我期待的你全能满足。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是同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跟自己谈恋爱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啊! 好的正文就到这里就算完啦! 之后大概会再补一章番外也有可能就不补了,嗯总之就感谢陪伴我坚持一直到现在的宝贝们啦~辛苦你们啦~爱你们么么啾~ 最后再容我给1月16号(也就是四天后)要开的新文打个广告哈~ 《重生之合璧》 一个原本是对头的大长公主和丞相家闺女在被新帝坑了之后双双重生的故事~ 有兴趣的宝贝可以点文名或者进入专栏里收藏一下呀~ 最后最后,还是要感谢一下你们~总之,就,下一本再见呀~爱你们,么么啾~ 【★★★★勾勒整理★★★★ 申明:本书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欢迎加入勾勒爱情百合GL小说楚群,群号码:557917313(非作者群)下载请于二十四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勾勒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