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频道:https://t.me/boluobaoheshuqun 仅供群内部学习 切勿传出 =================== 我变成了白毛萝莉 作者: 夜猫菌 简介: “源自恒古的怪物出现在诺顿帝国。” 　　“残忍无情的恐怖存在向迷惘之森逼近。” 　　“不可明说的白色诡异正在侵入蛮荒沙漠。” 　　“白小姐已击穿深渊魔域。” 　　“呆萌可爱的无敌银发美少女即将抵达她的神临之地。” 　　…… 　　“其实，”许白抬头惆怅地望向天空，“我真的不想变成白毛萝莉啊……” 　　（简介无力党，剧情向，非嫁！非嫁！非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一章 故事伊始 　　诺斯历五百三十六年，冬。 　　昏沉的天空弥漫着呛鼻的硝烟，周围残留几处微弱的咒法波动，空气中漂浮着丝丝腥臭的血污气息和令人作呕的腐尸味。 　　往日屹立在人类领地边陲的森严要塞圣诺伊斯城，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许白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视着围困着圣诺伊斯城缓缓退却的恶魔军团，沾满血污的脸上找不出任何表情。 　　又一轮进攻结束了，恶魔大军再次被击退。 　　但所付出的代价…… 　　许白稍稍低头，看着城墙之下零星地遍布着的魔族士兵或扭曲或四分五裂的尸身。 　　被尸堆包围着的是一具高大的盔甲，如雕像一般毅然耸立着。 　　盔甲里的骑士已经死去，但即将是在临死之前，骑士也没有任何退缩之色，直至战死到最后一刻，仍然挥动着武器向周围蜂拥而来的恶魔士兵斩去。 　　他身上的盔甲早就因为多日的苦战而变得残破不堪，遍体鳞伤的身躯大多也不过是稍作包扎，渗出的鲜血浸透了绷带，直至干涸。 　　“雷恩……” 　　在敌人发起的又一次冲锋里，雷恩跃下城墙，燃尽己身去抵御敌军，就算是在阵亡之后，身躯也没有倒下。 　　许白稍稍抬起头，目光望向紧紧地挨在城墙侧畔的瞭望塔。 　　在瞭望塔顶处，一道高挑的纤细倩影隐约可见，她背靠着窄小的瞭望塔顶，手里紧紧握着近乎报废的重型魔法炮，气息全无。 　　在瞭望塔之下，则是被密密麻麻的恶魔腐尸所包围，他们的表情停滞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张牙舞爪地向塔顶进攻。 　　在死亡临近之时，她保持着开火的姿态，向着来袭的恶魔们倾泻炮火。 　　“就连维克托莉娅也死了吗……” 　　许白目光稍稍闪烁，垂下了脑袋。 　　……正如此前所预料的那般。 　　许白的战友们，“锋袭”小队的全体成员，终究还是覆灭在了此地，圣诺伊斯城这座昔日的边防要塞，如今却变成了他们的牢笼与坟墓。 　　“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许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叹息一声。 　　戍边军先锋团特袭作战小队“锋袭”，作为帝国的秘密部队一直活跃在敌后的阵地上，与守卫在圣诺伊斯城的帝国骑兵团共同维持着边陲之地漫长的战线。 　　就在前几天，如往常一般，为了执行突袭任务，锋袭小队再次孤军深入恶魔领地，去扰乱恶魔军团的行军路线。 　　但没想到的是，当锋袭小队历经多次艰苦战斗之后终于成功完成任务，一路厮杀回袭到要塞圣诺伊斯城时，却发现圣诺伊斯城内已经空无一人，就就连物资和武器都已经席卷一空。 　　在锋袭小队竭尽全力去牵扯恶魔军团的兵力时，圣诺伊斯城的守军却已经撤退了。 　　很明显，这是一次早就谋划好的撤军。 　　在面临赫赫凶名的恶魔军团“梦魇”之时，帝国骑士团选择了放弃这座要塞，退缩到下一道防线。 　　同时，被放弃的还有许白所带领的锋袭小队。 　　没有人记得这样一支神秘的小队，甚至因为所执行任务的特殊性，锋袭小队根本没有记录在军方的档案上。 　　也就是说，许白等人被困在了圣诺伊斯城，并且被所有人遗忘。 　　“队长，下来吧，别再看下去了，你会受不了的。” 　　从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轻柔声音，但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 　　许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又黯淡了几分 　　奈莉满脸心疼地看着许白，她是锋袭小队里唯一的队医，同样也是自许白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互相依靠，像是“姐弟”一般的存在。 　　她很清楚，向来内敛的许白实际上对生死与共的战友们很是珍视。 　　“白，别太过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就像小时候一般，奈莉轻轻抚着许白的头发，温声说道。 　　她再没有称呼许白为“队长”，而是用回了曾经的亲昵称呼。 　　“但我还是没能带着他们回家……” 　　许白没有再说下去，稍稍抬头望向昏暗的天空。 　　此时天空渐渐飘散起了零散的小雨，均匀地撒在圣诺伊斯城之中，却怎么也浇不散笼罩在废墟上空的薄薄烟尘。 　　看着许白黯然神伤的模样，奈莉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周围阵阵低沉的铁蹄声忽然再次响起，愈发接近。 　　似乎是发觉了守城的骑士已经基本团灭，恶魔大军在短暂的修整过后，缓缓地向圣诺伊斯城逼近。 　　“又来了。” 　　许白看向城墙之下黑压压一片的恶魔大军，又抬头望向奈莉，语气平淡地说道，“是时候结束了……奈莉姐，很抱歉，我得先走一步。” 　　“白……” 　　奈莉呼唤一声，脸色复杂，神情里带着些许纠结与挣扎。 　　但许白并没有发现奈莉此时的异样，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拨开了她的手，然后抽出腰间的长剑，缓缓走向城墙，轻声道， 　　“如果来生还能相遇，我希望，能再喊你一声奈莉姐……” 　　话音落下，还没等奈莉反应过来，许白已经站上城墙，然后纵身一跃。 　　许白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在直面必死的绝境之时，再次发起最后的冲锋。 　　即使只剩下孤身一人。 　　奈莉看着许白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里不知为何出现了某个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眼角闪过几点泪光，挣扎的神色逐渐消散，转而坚定了起来， 　　“或许这是错的，但我绝不会后悔……” 　　“杀！！！” 　　突破天际的冲杀声赫然响起，恶魔们很快就认出了向他们冲锋过来的敌人是圣诺伊斯城里仅剩的指挥官。 　　一瞬之间，铺天盖地的咒法和无数的利刃向许白袭来。 　　但许白并没有避开，而是继续直直地冲向站在军团中央的恶魔首领，手中的长剑不断挥砍，在他脚下形成一道血路。 　　恶魔首领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怀着死志冲向自己的人类骑士，没有任何动手的打算，即使此时许白与他的距离仅仅不到一百米。 　　但这段距离，已是许白无法跨越的天堑。 　　在周围持续不断的猛攻下，许白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下，但长剑在最后一刻时脱手而出，把恶魔首领的盔甲削去了一个小角。 　　恶魔首领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碎的肩甲，微微动容，沉声道， 　　“不错，人类骑士，我很钦佩你们的勇气，只可惜力量的差距无法通过勇气来弥补，很遗憾，是我们赢了。” 　　许白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脸上的刺目血色渐渐转做惨淡的白皙。 　　即使在临近生命的终点时，许白依旧全然无惧，只是神色里闪过几丝回忆，低声喃喃道， 　　“雷恩，维克托莉娅，洛克纳，秦苏……” 　　“尽管迟了一些，不过，我还是来找你们了。” 　　…… 　　…… 　　“不会的，白。” 　　不知过去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瞬，许白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莫名熟悉的温柔声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奈莉姐？” 　　许白刚一开口就险些把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的嗓音怎么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听起来娇滴滴的…… 　　但在抬起头看到眼前的身影之后，许白的心脏却瞬间一阵揪紧，也顾不上自己的异样变化，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是奈莉姐？” 　　“很好，白，你还记得我。” 　　不成人样的身影发出了许白最熟悉的声音，也是此刻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在许白记忆里，奈莉总是挂着一尘不染的笑容，但现在的她却近乎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身体也在不断地崩溃。 　　不仅如此，周围的一切都被耀眼的白色光芒所笼罩，期间还能时不时地听到恶魔们的哀嚎和血肉蒸发的骇人声响。 　　甚至许白还看到刚才不可一世的恶魔首领，在白色光芒的笼罩下痛苦不堪地挣扎着…… 　　“放心吧，白，奈莉姐是不会让你死的，”奈莉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许白的头发，温声道，“不过，作为“钥匙”，我的使命将会在这里结束。” 　　“奈莉姐，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许白心底闪过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向奈莉靠近过去，但就在此时，奈莉身体的崩溃速度却忽然加快，眨眼间就只剩下虚幻黯淡的魂形。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白连忙后退开来，但奈莉的情况似乎已经不可挽回。 　　奈莉并没有在意，只是温婉一笑，目光稍稍向下挪动，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两点耀目的金色如火焰般点缀其中，微微闪烁。 　　“真好看啊，”奈莉勾了勾嘴角，手掌摊开，任由许白及地的银色长发在指尖滑落，“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奈莉姐……” 　　这时许白已经意识到了，虽然眼前的奈莉姐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彻底扭转了局势，但她却与周围的恶魔们一同逐渐湮灭，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大滴的泪水止不住地在许白的脸颊上划过，但未能落到地面便凭空蒸发。 　　奈莉展开双手，淡淡的身形向许白拥抱过去，柔声道， 　　“白，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做你想做的事，奈莉姐……已经很知足了。” 　　话音未落，奈莉的身影化作灰烟飘然散开，周围的白色光芒也忽地大盛，淹没了整座圣诺伊斯城，唯独避开了张开双臂却无法拥抱的许白，独自一人淹没在光芒之中。 第二章 初，初见杀？ 　　诺斯历五百三十七年，冬末。 　　距离“圣诺伊斯之变”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正如帝国高层先前所预料的一般，就在进行大撤退不久之后，来自深渊魔域的恶魔军团便成功攻占了圣诺伊斯城。 　　这是在几百年间对深渊的战争里，人类帝国丢失的第七十二座边防要塞，也是最后一座。 　　至此人类领地再一次缩减，已经不及原先的十分之一。 　　只不过，当恶魔军团即将攻陷圣诺伊斯城之时，交战中心却忽然出现了一阵罕见剧烈的灵能反应，其强度甚至让靠近这一位置所有灵能装置全部报废。 　　与此同时，就在同一个位置，满目疮痍的圣诺伊斯城战场处缓缓升起了一个诡异明亮的“太阳”。 　　刹那之间，在索罗尔大陆征战多年、所向披靡的恶魔军团之一的“梦魇”，就被某种悄无声息的存在抹除了生命，于废墟中全军覆灭。 　　甚至战争的现场荒凉到令人恐惧的程度，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线索。 　　对于这场意料之外的变故，深渊魔域仔细地进行了调查，但随后并没有传出消息，并对此忌讳莫深，不再提起此事。 　　只不过，深渊魔域也清楚，这一场与人类历日旷久的战争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圣诺伊斯的“太阳”会在哪个地方再升起一次，其代价是深渊魔域无法继续承受的。 　　至此，历时四百余年的战争，以诺斯帝国签署深渊魔域主动提出的和平协定为末正式结束。 　　人类再也不需要时时担惊受怕地防备来自恶魔军团的袭击，也不需要把本就匮乏的资源投入战争。 　　诺斯帝国喘过了这口气，终于得到机会，开始建设与发展城邦。 　　——“惊啸海湾”维卡恩港，便是帝国重点发展的城邦之一。 　　这里在战前就是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能够很方便地与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势力进行贸易，只不过因为战争荒废了数百年，现在又开始重新规划了起来。 　　“好几年没回来了，维卡恩港怎么变得这么热闹了？” 　　许白小口微张，惊叹地看着热闹繁华的维卡恩港，但很快又拉紧了脑袋上的兜帽，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漫步。 　　维卡恩港是许白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过在加入先锋部队赶往战场之后。就从来没有回来过。 　　看着如今熟悉又陌生的维卡恩港，即使已是今非昔比却依然带着往日的影子，这一切让许白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些温馨的回忆。 　　关于自己，关于奈莉姐……的回忆。 　　一年过去了。 　　距离许白决定死守圣诺伊斯城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 　　记忆里混杂着血腥的腐臭味至今仍旧难以忘怀。 　　“雷恩，维克托莉娅，洛克纳，秦苏，还有……奈莉姐。” 　　当年意气风发的锋袭小队，如今却只剩下许白一人，就连陪伴十几年的奈莉姐也在最后一刻消失在那道骇人的白色光芒之中。 　　不仅如此，一年过去了，许白也从“他”变成了“她”。 　　周围的人群又变得拥挤，许白不得不俯下身子前行，不经意间看到地面上昨夜雨后的小水洼里，里面倒映出些许银白的色彩。 　　许白不由自主地缓下了脚步，低着头，略微失神地看着水洼中自己的倒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莫名可怖的暗金竖瞳，随后便是无论看几次许白都为之赞叹的精致容颜，脸颊旁垂下几丝闪亮的银白，娇小玲珑的身躯被黑色兜帽和斗篷包裹着。 　　任是谁都想不到，这个漂亮可爱的白毛萝莉在一年之前只不过是一个相貌普通，沉默寡言的青年。 　　关于那场持续了不知多久，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守城战，许白已经记不清了，脑海里残留的记忆只有战友们牺牲时的模样，还有奈莉姐最后的拥抱。 　　之后便是大片的空白，再然后记忆重新接上时就发现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了。 　　要不是身上熟悉的破损盔甲和略显宽松的衣物，许白都以为自己是上了谁的身。 　　这一年以来，许白一直在寻找自己该如何从这副白毛萝莉的模样变回去的方法。 　　但至今为止，别说变回去了，就连银发竖瞳这种特征的种族都找不到。 　　也正因为这副样貌，许白在外行走的时候，总是黑袍兜帽加面纱，把自己掩盖得严严实实地，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当然了，变成白毛萝莉固然羞耻，但更重要的是，许白深知，她现在的容颜与样貌可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拥有的。 　　这份甚至可以被称为妖异的绝美，即使是久负盛名的帝国第一美人莉莉娅公主也远远不及。 　　当美丽达到一种诡异恐怖的程度，带来的不是欣赏而是恐惧。 　　也好在以前作为骑士的时候，许白还存下了一些积蓄，至少在几年内不会因为财务状况而发愁。 　　目前唯一的线索似乎只有奈莉姐，因为她在临死之前，提到过她是作为“钥匙”的使命而结束的。 　　所以，许白在外族之地遍寻无果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回到诺斯帝国，回到她和奈莉一起长大的地方“维卡恩港”，来寻找这一切的答案。 　　如果不是别无他法，许白实在是不愿意再踏入这片悲伤的土地。 　　不过…… 　　“维卡恩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繁华了？” 　　许白稍稍抬头，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神情里带着些许恍惚。 　　以前维卡恩港可是一个近乎无人问津的废弃港口，就算是在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过。 　　而且如今的模样，甚至比起许白记忆中的诺斯帝都更加繁华，毕竟她上一次待在人类领地的时候，战争还没有结束。 　　“算了，和我没啥关系。” 　　想到这里，许白甩了甩脑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仔细想想，除了自己以外，在维卡恩港里还有谁跟奈莉姐接触比较多？ 　　许白眉头微蹙，循着过往的回忆，漫无目的地走着。 　　“让……让一让！” 　　就在此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几声欢快里却又带着几分紧张的娇喝响起。 　　随即一道身影穿过人群的缝隙，向许白猛地冲了过来，许白此时正埋头沉思着，来不及躲避的就跟对方撞了个满怀。 　　“唔！” 　　许白被对方这一撞，步伐踉跄了好几下，总算是稳住身子没有跌倒。 　　只不过，此时她脑袋上本来掩得严严实实的兜帽，却在不经意间飘落了下来，引人瞩目的银色长发顿时毫不掩饰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散落开来。 第三章 果然还是小萝莉最好了！ 　　“糟了！” 　　许白立马就慌了，连忙重新把兜帽罩上，然后紧张地往左右望了望。 　　但奇怪的是，来往的人群依旧，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关注到这边的情况。 　　见状许白脸色闪过一阵疑惑，但同样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一不小心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异族特征，后面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许白很讨厌麻烦。 　　“哇，好可爱呀！” 　　此时耳旁忽然响起了少女兴奋的声音，许白下意识一抬头，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忽然贴到自己的眼前，鼻尖也瞬间缠绕上了一道淡淡的少女幽香。 　　“诶？” 　　许白一惊，脚步不由得退开了些许。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逼近了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许白一把揽在怀里。 　　随后一只素白的纤手顺势伸向了许白掩在兜帽下的脸颊，熟练地捏了捏，满足地说道， 　　“嗯，软软香香的，果然还是小萝莉最好了！” 　　还没等袭击者多捏几下，许白很快就挣脱了出来，警惕地退远了几步，压低了嗓音警告道，“别靠近我！” 　　尽管许白的语气与以往一般严肃，但用现在的娇嫩嗓音说出来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少女明显楞了一下，站起身来，稍稍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呀，对不起，像小妹妹这么好看的小萝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下子就忍不住……真是抱歉！” 　　闻言许白却是心底咯噔一声，抬手再次压紧了兜帽，眼眸垂下， 　　“……你都看到了吧。” 　　“嗯，都看到啦，小妹妹很可爱呢。”少女连连点头。 　　“可爱？” 　　许白皱了皱眉。 　　刚刚的距离，对方不仅仅能够看到自己的银发，就连容颜甚至这双诡异的暗金竖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可不是能被称为“可爱”的特征…… 　　没有顾忌此时许白的警惕，少女的眼神仍旧闪亮，见许白没有反应，便主动伸出手道，“对了，我叫莎莎，你呢？” 　　莎莎看着许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微凹陷处两处不明显的酒窝，煞是好看。 　　许白这时才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不得不说，如果除了现在的自己以外，这个少女应该算是许白见过最好看的女孩了。 　　亚麻色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扎成了马尾垂在身后，容貌咋一看很是普通，但再多看几眼，眼睛就挪不开了。 　　特别是她现在清澈的笑容，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穿着普通了些，仅仅只是一件粗布长裙，甚至连染色都没有，土灰土灰的。 　　但比起这些，更显眼的是她背上一人半高的大背包……这是在搬家吗？ 　　许白犹豫了一会，但还是没有去握住莎莎的手，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莎莎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就连许白都感觉空气里带着几分尴尬，但她本人却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许白。 　　就在此时，从莎莎飞奔过来的方向忽然传出了一阵骚乱，随后便是几道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响起， 　　“闲人避让，城卫军执法！” 　　……城卫军？ 　　以前帝国可没有这个编制，看来在战争结束后，原本的守备骑士团已经撤出了一般的城防工作。 　　许白好奇地把目光投向这道声音的源头，远远地就能看到几个身着轻盔、装备齐全的骑士逆着拥挤的人流急匆匆地赶着。 　　等一下，他们的目标……似乎是这边？ 　　“怎么还没甩掉？” 　　莎莎低声嘀咕一声，又把背上的大布袋抓紧了一些。 　　闻言许白僵硬地扭头看向满脸无所谓的莎莎，眼皮禁不住地一阵狂跳。 　　敢情你丫刚才跑得那么快，是因为这个…… 　　“看到那个小贼了，快拦住她！” 　　此时城卫军也看到人群之中显眼的大布袋，一声大喝立刻响起，引得人群纷纷为之侧目。 　　与此同时，莎莎却不知为何脸色忽然纠结了起来，并没有立刻逃跑，而是依依不舍地看着许白，忸怩地问道， 　　“小妹妹，快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要不然以后我就找不到你了！” 　　许白：“……” 　　你这不是还在跑路吗！ 　　许白忽然有一种直觉，绝对不能跟莎莎扯上关系，她是个超级麻烦的人物。 　　在莎莎希冀期待的目光下，许白没有说话，只是压低了兜帽，丝毫没有犹豫，若无其事地后退了几步，混到了人群之中。 　　虽然这样做似乎有点无情，但许白实在是不想多生事端。 　　“那个小贼好像还有同伙，就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还想跑的，也别放过！” 　　城卫军再次大喊道，一瞬间许白周围的人群立刻退开几步，把她原本隐蔽的身形暴露了出来。 　　“……干。” 　　饶是许白从小被奈莉姐细心教导养成的良好教养，此时也不禁爆出一声粗口。 　　但莎莎却和许白不同，眼神马上又重新锃亮了起来， 　　“小妹妹，你好像也被他们盯上了！” 　　你也知道啊！ 　　莎莎挠头想了想，但没有犹豫多久，赶在许白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抱起， 　　“小妹妹，我们走！” 　　许白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就被莎莎揽在怀里，娇小的身躯被一片温香的柔软轻轻裹住，少女独有的清香充斥着她的嗅觉，不知为何也提不起力气挣脱。 　　“莎莎小姐，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许白强行安抚住心脏的悸动，稍作镇静地问道。 　　“带你跑路呀！” 　　从许白的角度上看不到莎莎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可以听出她现在显然比起之前更加兴奋，“小妹妹你真的好轻，怎么减肥的？” 　　……现在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许白在心底轻叹一声，稍稍扭头，往后看去。 　　此时追来的几个城卫军已经被莎莎远远地抛在身后，逆着人潮寸步难行。 　　而莎莎却像穿梭在密林之中的小鹿一般，在拥挤的人潮里找到每一处落脚点，轻灵地跃动着。 　　她很厉害，似乎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小妹妹，其实……” 　　就在此时，莎莎忽然低下头，看着兜帽下许白的容颜，脸上挂着微笑，“你不是人类，对吧？” 第四章 小白妹妹~ 　　许白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小手，把兜帽往下拉了拉。 　　“呀，果然不是呢。” 　　莎莎笑了笑，许白的反应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小妹妹你身上的种族特征我也未曾见过……难不成是某个未知的妖精一族？” 　　许白沉默了一会，说道， 　　“不，我只不过是个人类……普通的人类。” 　　莎莎伸手摸向许白的兜帽之下，揪了揪垂落在肩膀的银色发丝，“眼瞳的颜色或许是带了异色美瞳，但如此坚韧的头发，绝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 　　许白甩开莎莎顺势想继续深入的手，说道， 　　“或许你说得没错，但在一年前，我确实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隐藏的血脉觉醒了？”莎莎立马就更感兴趣了。 　　“不清楚，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诅咒。” 　　许白摇了摇头，看到莎莎满脸好奇的模样，皱了皱眉说道，“莎莎小姐，你我今日不过是初次见面，问这么多，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莎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白兜帽之下的小脸蛋上，越看越喜欢，越想上手捏一捏，“真的是诅咒吗？哇，能变得这么可爱的诅咒我也想要呀~” 　　不过看到许白一副抗拒的模样，莎莎还是没有强行上手。 　　“可爱……吗？” 　　许白目光闪烁了一阵，叹息道，“我宁愿变回原来的模样，现在的样子……对我来说，即使不是诅咒，也和诅咒差不了多少。” 　　每次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许白总是想起白色光芒里缓缓消散的奈莉姐，和被困死在圣诺伊斯城的战友们，心痛不已。 　　或许……这就是从圣诺伊斯城之战里活下来的代价吧。 　　城卫军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此时两人已经远离了拥挤的人潮，但莎莎却仍然没有停下脚步，硕大的背包和手上的许白丝毫没有影响她轻灵的步伐。 　　看着许白难得现出落寞的神情，莎莎笑容缓了些许，再看到许白这身打扮，和刚才被自己撞见之后的反应，脸上浮现出几分沉思。 　　“怪不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莎莎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掐了掐许白的脸蛋，低呼一声，“有了！” 　　“有，有什么？” 　　许白脸色稍懵，再说有什么你也不用掐我脸吧？ 　　莎莎放下许白和背上的大布袋，呼哧呼哧地翻了好一会，掏出一块咒印模样的东西，塞到许白的手里，“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东西？” 　　许白拿着咒印稍微看了看，上面的纹路黯淡无比，看不出能有什么效果。 　　“小妹妹，你不是想变回原来的模样吗？” 　　莎莎狡黠一笑，指了指咒印，“虽然这个东西没办法清除诅咒什么的，但能够把你变成原来的模样哦。” 　　“变回去？真的会有效吗？” 　　许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她寻找了一年时间都没能找到变回去的方法。 　　刚刚也不过是随口抱怨了几句，但莎莎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送上门来。 　　许白本想拒绝，但她怎么也开不了这口，反倒是攥着咒印的手愈发紧实了。 　　“放心啦，不管你现在的模样到底是诅咒还是什么的，只要使用这个咒印，你都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说着莎莎眯起眼睛，托着下巴看着许白，点了点头，“嗯，这样的小妹妹，感觉就算是人类的黑发黑瞳，也会很可爱！” 　　许白还想说些什么，莎莎忽然又靠近了过来，重新把许白抱起，动作莫名熟练了不少， 　　“小妹妹，待会再教你怎么用，现在我先带你去找个老东西，先把这个布袋给他送过去再说！” 　　许白本能地想挣脱开来，毕竟就算是奈莉姐也未曾和她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很不习惯。 　　但不知为何，摸着手上的咒印，许白心底却是一阵发虚，于是也没有再挣扎，只是小声应道，“嗯，好。” 　　毕竟确实……拿人手短嘛。 　　…… 　　莎莎并没有离开维卡恩港，在甩开城卫军的追捕之后，又在城里的小巷绕了几个弯，最后来到一座破落的小店铺前面。 　　“呼……总算到了。” 　　莎莎把许白放了下来，然后又弯下腰，仔细地把许白黑袍上的褶皱抚平了一些，拍了拍她的兜帽， 　　“小妹妹——等一下，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妹妹吧？” 　　“……叫我白，就可以了。” 　　许白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这一年里，许白在外族之地行走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曾经奈莉姐对她的亲昵称呼。 　　“这样啊……那就叫你小白妹妹好啦！” 　　莎莎自顾自地定下了对许白的称呼，然后叉着腰，百无聊赖地敲了敲大布袋，“看来那个老家伙还没回来呢……” 　　“老家伙？” 　　许白的目光不禁被大布袋所吸引，刚才管顾着和莎莎撇清关系，之后又因为咒印的事情心猿意马，根本没来得及多想莎莎被城卫军追捕一事。 　　她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大布袋里的东西才会被城卫军盯上的吧…… 　　“就是打算要这些东西的一个老家伙，我这一趟是受他之托，又或者说是跟他做了笔交易。” 　　莎莎耸了耸肩说道，看到许白的神情里仍然带着疑惑，又出声解释道， 　　“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从码头仓库里偷……不对，拿出来的，只可惜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上城卫军了，真是麻烦。” 　　许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看向莎莎的眼神也深沉了几分。 　　……看来这位娴静的少女，并不像表面一般无害。 　　“这老家伙怎么还没来呢？” 　　莎莎显得很没有耐心，双手抱胸，目光不断地在大布袋和许白身上游离，眼底透出的莫名光亮把许白看得心底一阵发毛。 　　“说谁老家伙呢？” 　　就在此时，小巷深处忽然传出一道苍老却气势十足的声音，随即一道魁梧的身影便出现在许白和莎莎面前，随手提起大布袋掂了掂，点头道， 　　“确实是那些东西，不愧是有名的“赏金灵狐”莎莎小姐，事情办得就是麻利。” 　　“不过，你似乎被城卫军给盯上了？” 第五章 遇故人 　　“没事，”莎莎却是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一点小尾巴而已，你就顺手帮个忙摆平一下吧。” 　　“你这丫头，真够会算计的……虽然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但解决起来总归有些麻烦。”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转向莎莎身旁的许白，目光瞬间凌厉了些许，“这位是？” 　　自从老人出现的那一刻起，许白就一直低着头，就连目光都没有再去触及他。 　　因为许白赫然发现……她认识这个魁梧壮实全然不似暮年的老人！ 　　“圣诺伊斯城守备骑士团团长——阿洛瓦·卢格纳！” 　　此时表面如往常平静的许白，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相比起以前，他已经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然霜白，但许白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阿洛瓦·卢格纳，在许白加入骑士团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坚守长达五十年之久了，是诺斯帝国里最伟大的传奇骑士之一。 　　同时，他也是许白的直属长官，锋袭小队最后的袭击命令便是他下达的。 　　但是在后来，圣诺伊斯城守备骑士团却没有任何消息地就进行了大撤退，直接导致了锋袭小队完成任务之后被恶魔军团围困在圣诺伊斯城里。 　　此时此刻，许白在面对这位帝国的传奇骑士，曾经最尊敬的长官时，心情却极为复杂。 　　“……是您决定抛弃我们的吗？” 　　许白在心底默念，但她并没有说出声来。 　　卢格纳带着审视的目光不断打量着许白，右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周围气氛顿时带上了几分窒息感。 　　莎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护在许白前面，瞪着眼睛看着卢格纳，“老家伙，你这是想干啥？” 　　许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靠在莎莎的背后。 　　此时卢格纳一愣，把手从腰间放下，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只是看莎莎小姐的这位朋友……气息似乎有些熟悉，来自深渊魔域的恶魔一族？” 　　“小白妹妹，你是恶魔吗？” 　　闻言莎莎立刻回头望向许白，不假思索地问道。 　　许白犹豫了一会，语气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应该……不是吧？” 　　关于许白现在的种族，实际上她本人也不太清楚。 　　但是据她所了解，深渊恶魔里并没有哪个种族的特征是银发竖瞳，当然不排除是许白了解的恶魔种还不够多。 　　“她说她不是。” 　　莎莎重新看向卢格纳理直气壮地说道。 　　卢格纳扯了扯嘴角，这丫头是把我当耳聋呢？这个异族小姑娘刚才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了，他卢格纳还没老到连这都听不清。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疑似恶魔的小姑娘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和威胁，反而显得有些怕生和害羞。 　　“对不起，老夫在边疆征战多年，遇到异于人类的种族，总是会忍不住地提起几分警惕。” 　　卢格纳从脸上勉强地挤出几分称得上和蔼的笑容，语气也放低了不少。 　　“没，没关系。” 　　许白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但在兜帽之下，她的表情却跟见了鬼一样。 　　没看错吧……以铁面无私、冷酷无情著称，私底下被称为“铁面煞神”的卢格纳团长居然笑了！ 　　不仅如此，许白还是第一次听到卢格纳团长稍稍放软的语气，不复以往一贯的强硬。 　　而且不知为何，许白总觉得在确认下来之后，卢格纳团长的情绪似乎也失落了几分。 　　看来团长这一年以来，似乎也改变了不少。 　　“行了行了，赶紧把我要的东西拿来，等会我还得跟小白妹妹单独待待，做些重要的事。” 　　莎莎又探出头来，不满地隔断了卢格纳不断往许白兜帽下探视的目光。 　　“你们？” 　　卢格纳狐疑地望向莎莎，又看了看许白，沉声道，“莎莎小姐，如果你下一个委托会对维卡恩港甚至是对人类不利的话，老夫是不会因为念于旧情而留手的。” 　　“想什么呢？” 　　莎莎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卢格纳，“老糊涂了吧？我就是想跟小白妹妹亲近亲近而已，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但愿如此。” 　　卢格纳目光挪向许白，意味深长地说道。 　　随后他单手把刚刚莎莎背得费劲的大布袋提起，靠在背后，继续说道，“对了，莎莎小姐，至于你要的那个东西……我暂时还没拿到手。” 　　“什么？”莎莎立马瞪大了双眼，手掌一伸，“那先把东西还给我，货货两清，概不赊账。” 　　“咳咳，别急嘛，我这不是没想到莎莎小姐的效率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去取过来。” 　　卢格纳老脸微红，堂堂前骑士团团长，现在居然沦落到跟一个小女孩耍赖皮，心底不禁一阵发虚。 　　不过，即使再发虚，他也没有放下背后的大布袋。 　　莎莎见卢格纳仍然厚着脸皮不肯把东西还回来，愤愤地跺了跺脚，“哎呀你这个老不要脸的……” 　　卢格纳尴尬地挠了挠鼻子，不再作回应。 　　“莎莎，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许白揪了揪莎莎的衣角，低声问道。 　　许白实在是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能让卢格纳团长放下颜面赖下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莎莎随口回道，“一些破烂而已，也不知道老东西废这么多心思去弄来干啥……” 　　“不是破烂。” 　　但还没等她说完，卢格纳忽然出声打断道。 　　此时他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些许，引得周围的气氛忽地一阵低沉。 　　“不是破烂，是一些……故人的遗物，很珍贵的遗物。”卢格纳低叹一声，摸了摸布袋，“当然，或许所谓的“珍贵”，也不过是对于老夫这样的朽条腐索而言罢了。” 　　“放心吧，莎莎小姐，答应你的东西，老夫一定会取来。” 　　卢格纳抬起头，看向莎莎，苍老的脸上现出几分坚毅，一如许白记忆中的模样，“我阿洛瓦·卢格纳，至少在现在还没有沦落到言而无信的地步。” 　　看到卢格纳忽然认真起来的模样，莎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 　　“当然当然，我当然信得过你，老爷子的信誉是有口皆碑的嘛……好啦好啦，您老就继续摆弄这些个故人遗物吧，我就先带着小白妹妹走了！” 　　说罢莎莎连忙牵起许白的手，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破落小店。 　　“哎……” 　　许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莎莎捏着小手拖着离开。 　　奔走之时，许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后看去，卢格纳正背着她们，缓缓地走进破落小店。 　　不知为何，当许白看到昔日驰骋战场的战神此时略显佝偻的落寞背影，忽然感觉到这位本应熟知的故人就在这一瞬之间，变得有些陌生。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铁面煞神”的另一面。 第六章 这才是真正的我……吗？ 　　“小白妹妹，你以前见过老家伙吗？” 　　莎莎见许白看着卢格纳的背影出了神，好奇地问道。 　　“……没见过。” 　　许白摇了摇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见过前圣诺伊斯城守备骑士团团长才是正常的。 　　“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莎莎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带了点酸溜溜的味道。 　　“他很厉害。”许白淡淡地说道，听不出语气。 　　“老家伙他……确实很厉害。”莎莎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团……老先生是什么时候来到维卡恩港的？”许白低头掩着表情问道。 　　“这我不太清楚……几个月前我刚刚到维卡恩港的时候，老家伙好像就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 　　莎莎想了想回道，但随即又略带怨气地说道，“你果然对他很感兴趣。” 　　“几个月前吗？”许白稍稍抬头，看着云层里渐渐暗下的天色，思绪开始飘散。 　　“对，差不多七八个月前吧。”莎莎接道。 　　七八个月前，恰好是深渊战争刚刚确定结束的时候，就连远在迷惘之森的许白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在那时，团长就已经待在维卡恩港了吗……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 　　莎莎并没有看到许白掩在兜帽之下表情里的感伤，拉起许白的手往小巷深处快步走去，“小白妹妹，我们先找一个没人的角落……” 　　“啊？”许白立刻警惕地把手抽了回来，“莎莎小姐，你又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看着满脸兴奋与期待的莎莎，许白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且莎莎刚刚说的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就像是诱拐小孩的语气？ 　　“教你怎么用那块咒印啦！” 　　莎莎指了指许白紧握着咒印的手，脸上是尽力止住的兴奋神色，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也不知是在看咒印还是看许白。 　　“不，还是不用了。”许白低下头避开了莎莎过于热忱的眼神，“如果是像普通咒印一样的用法，我知道怎么用。” 　　“还是有点区别的。”莎莎依然有些不想放弃，不过许白表现出来的抗拒似乎出乎了她的意料，只好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这是一种特殊的幻影咒印，虽然不能真正把你变回去，但至少变个外貌还是没问题的……” 　　听着莎莎的描述，许白脸上闪过少许失望。 　　不过，她本来也有所预料，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地就能拿到解开这幅“诅咒外貌”的咒印。 　　许白可是几乎寻遍除了诺斯帝国以外的地方，都寻不到能够解决的办法。 　　当然了，即使最后变化的只是外表，也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得多。 　　“只要把灵能注入咒印就可以了，然后在脑海里勾勒出以前的模样就行了。” 　　莎莎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探入许白掩住的兜帽里，想再看一眼那副令人惊心动魄的绝美容颜，略带遗憾地说道，“可惜了，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多好看的小人儿……” 　　“嗯，谢谢你，莎莎小姐。” 　　许白仔细地把咒印收好，然后认真地鞠了个躬说道，就是没能让莎莎再看到一眼她的模样。 　　说罢许白压了压兜帽，转身就打算离开。 　　“诶……别走呀，小白妹妹，”莎莎急忙上前一步，拦在许白的去路，“就在这里直接用吧，也不碍事。” 　　许白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不，对不起，莎莎小姐，我不能答应你的这个要求。” 　　要是真的变成原来的模样，就不会是现在银发少女的样子，而是一年前那个相貌平平的普通青年。 　　除去一些难以启齿的羞耻原因，被其他人知道现在的“她”是从“他”变化过来的，也是一件麻烦事。 　　“但是……” 　　莎莎的表情忽然变得为难了起来，“这个咒印是有持续时间的限制的，如果在一段时间内没有使用的话，就会彻底失去效力，必须尽早使用，效力也才会完整一些。” 　　许白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还剩下多久？” 　　“我也不清楚，”莎莎摊手道，脸露无奈，“而且，我手上也只剩下这最后一块咒印，很珍贵的。” 　　许白皱了皱眉，拿起咒印。 　　果不其然，能够察觉到咒印其中蕴含的能量在缓缓地消散，但却无法知道彻底消散会是在什么时候。 　　不过，许白没有看到的是，此时莎莎的眼底深处藏着一抹狡黠，背在身后的手掌上几道灵能回路一闪而逝。 　　“……行吧，”许白轻叹一声，语气放沉了不少，“但是，莎莎小姐，不管我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请你不要惊讶，也千万不要声张出去。” 　　单单从人类化身为异种族就已经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何况连性别都换了，引起瞩目的话，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门来。 　　许白很讨厌麻烦。 　　“嗯嗯。”莎莎捣蒜般点了点，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许白，“会是什么样的小妹妹呢？” 　　莎莎此时的期待和兴奋自然都落在许白的眼里，但在心底却只能为她叹息， 　　“可惜了，其实真正的我，不过是一个很无趣的普通骑士而已。” 　　没有再犹豫多久，许白终于褪下一直紧紧罩着的兜帽，丝滑如流体般的银色长发垂下，险些触及地面。 　　覆在银发下的是一张精致到无与伦比的面孔，每一分每一毫似乎都在诉说着何为完美。 　　但那一双染着暗金色彩的可怖竖瞳，却为这份美丽添上几分毛骨悚然的惊骇。 　　“小白妹妹……白，”莎莎又眯起了双眼，把自己的眼神藏住，“你，到底会是谁呢？” 　　许白拿起咒印，灵能回路开始沟通咒印，与其连通，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即使时隔一年，许白仍然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原来的模样。 　　孤独的少年站在城墙上，周围全是战友的尸体，敌人正在步步紧逼。 　　“各位，或许，我是时候回来了……” 　　闪亮的银白渐渐暗淡，长发渐渐缩短。 　　惨淡白皙的肌肤也逐渐浮现出健康的红润，缓缓睁开的双眼里，暗金竖瞳已然化作漆黑的虹膜。 　　“莎莎小姐，看到了吗？”许白平淡地看向莎莎，轻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我。” 　　“哇，也一样很可爱呢！” 　　“嗯……嗯？！” 第七章 “钟楼”警钟 　　维卡恩港边缘错综交织的老旧小巷里。 　　许白和莎莎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莎莎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句，“小白妹妹，你真的果然很可爱。” 　　“我？可爱？” 　　许白嘴角微抽，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是这一年里那般娇小的模样，“这……好像没变回来？” 　　而且声音也没有任何变化，难不成是咒印失效了？或者莎莎只是在消遣自己？ 　　“已经变回来了，但还是很可爱啊，”莎莎从腰间拿出一块破损的小镜子递给许白，“诺，你自己看看。” 　　许白将信将疑接过镜子，放在眼前。 　　出现在镜子里的不再是那个刺眼艳丽的银发少女，而是一个黑色短发，黑色瞳孔的小女孩模样。 　　再仔细一看，除去这些特征以外，几乎和银发少女的面容相差无几，但少了几分触目惊心的致命美丽，取而代之的是如邻家妹妹般的可爱。 　　许白：“……” 　　等一下，我可不记得我以前是这个样子的…… 　　眼前莎莎的目光依然闪亮到扎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许白。 　　这下彻底没法解释了…… 　　良久，许白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心底安慰自己， 　　“算了，反正都已经变成这样很久了，起码现在不用继续遮遮掩掩，担惊受怕被其他人看到那副奇怪的模样。” 　　“好啦好啦，小白妹妹。”莎莎抬头望向地平线上缓缓落下的太阳，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去找住的地方吧——对了，你应该还没来过维卡恩港吧？总觉得你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认得。” 　　捣鼓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接近黄昏了。 　　维卡恩港是实行宵禁的，在彻底落日的时候，不允许还有民众逗留在外面。 　　“……不，曾经来过，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维卡恩港的变化很大。” 　　许白说道，她已经重新稳住了心情，“至于住的地方，我可以回到以前的住所，就不麻烦莎莎小姐了。” 　　“这样啊……” 　　莎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失望，本来她还在幻想着能帮小白妹妹洗澡，穿衣服什么的…… 　　毕竟，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又乖巧的小妹妹可不多见啊！ 　　“嗯，再次感谢莎莎小姐，虽然现在没什么可以帮上您的，但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尽管吩咐，能力之内，不会推脱。” 　　许白再次认真地鞠了个躬道。 　　莎莎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妹妹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更可爱了，不禁掩嘴笑了起来，看得许白一愣一愣，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莎莎摆了摆手，努力控制住表情。 　　就在这时，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急促的警报声，响彻了维卡恩港的上空。 　　而维卡恩港的最高点“钟楼”此时也闪烁起了刺眼的红光，喧闹的声响彼时此起彼伏。 　　“这是怎么回事？” 　　许白微微蹙眉，在她的记忆里，维卡恩港似乎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小白妹妹你等等啊，我找找……” 　　莎莎又从腰间摸出了一本小册子，翻了翻说道，“嗯……好像是最高级别的警告，就差不多类似于恶魔入侵那个等级。” 　　“恶魔入侵？不是已经停战了吗？” 　　许白脸色稍沉，“更何况，维卡恩港地处沿海地区，并没有能够能与深渊魔域直接接触的位置，更不会是恶魔入侵的首要地点。” 　　“……你好像很了解？” 　　莎莎好奇地抬起头。 　　“听说过一些。” 　　许白避开了她的目光。 　　“只是类似而已，并不一定是恶魔入侵。” 　　莎莎说道，然后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一队城卫军在不远处巡逻路过，便向他们走去，“我去问问吧。” 　　许白本想说你刚才不是还被城卫军追得满城跑吗，不过看她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就没有说出口。 　　城卫军看到莎莎走了过来，全部都紧张地拿起武器，指向莎莎，“谁！想干什么！” 　　莎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动手的打算，然后问道，“我就是过来问问，城里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不必担心。” 　　为首的城卫军队长出声说道，然后看着莎莎皱了皱眉，“你是谁？似乎有些眼熟……” 　　“我是莎莎。” 　　莎莎淡淡地说道，脸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必过多介绍，因为维卡恩港里的“莎莎”只有她一个。 　　城卫军会对她眼熟也不奇怪，毕竟这段时间被她整得可惨了。 　　“莎莎……什么！敌袭！” 　　城卫军队长立刻高呼一声，拉响了警哨，其他城卫军也立刻握紧武器，直指莎莎。 　　“等一下等一下，”莎莎脸色稍懵，“老家伙应该已经帮我解决好了吧，现在我还有什么罪名吗？” 　　要不是因为卢格纳多次替莎莎收尾， 莎莎早就被通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城卫军对她才会如此咬牙切齿，每次争取在事件被收尾之前把她收捕归案，可惜一次也没能成功。 　　“你说的老家伙是卢格纳先生吧？”城卫军队长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提起先生！” 　　顿时城卫军们看着莎莎的眼神忽然变得通红而愤怒，把莎莎看得莫名其妙的。 　　“行行行，我不提他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莎莎摆了摆手问道。 　　“又想假装无辜？” 　　城卫军队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略带嘲意地说道。 　　莎莎：“……” 　　和这帮人说话真是心累，一点都不如小白妹妹可爱。 　　莎莎还打算继续辩解几句，但很快她就察觉到周围有几道强悍的气息正在逐渐接近。 　　如果只是一队城卫军，她确实不放在眼里，对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并没有贸贸然上前来在，只是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围住了她。 　　但现在正赶过来的几人并不好对付，对莎莎来说很是棘手。 　　“眼下并不是继续跟城卫军扯嘴皮子的时候，万一要是被抓了，就算是老家伙也保不住我。” 　　莎莎脑筋转得很快，尽管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该做出什么行动她还是清楚的。 　　想到这里，莎莎微不可察地向身后抛去了一个眼神，然后立刻瞬身离开。 　　“追！” 　　城卫军队长低吼一声，立刻向莎莎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躲在小巷阴影处的许白收到了莎莎最后的眼神，于是便待到城卫军都彻底离开之时，才走出小巷。 　　“莎莎小姐……” 　　许白望着城卫军隐去的背影，再回想刚才的对话，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这次警报，恐怕跟卢格纳团长有关……” 第八章 “恶魔”侵入！ 　　时间往回拨动，在莎莎拉着许白离开后不久，卢格纳端坐在屋舍中央，微微合着眼睛。 　　“格莱蒙德将军，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不知过去了多久，卢格纳忽然出声道，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某处。 　　“啪，啪，啪……” 　　清脆的几道掌声响起，屋舍内某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出现， 　　“不愧是帝国的传奇骑士之一，圣诺伊斯守备骑士团前团长，如此敏锐的灵觉，恐怕帝国之内无出其右。” 　　“但现在老夫只是一个生活难以自理的孤寡老头而已。” 　　卢格纳目光挪开了些许，避开了来者的目光，“说吧，格莱蒙德将军，此次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格莱蒙德背着手，慢条斯理地镀步到卢格纳的面前，微笑着靠近说道， 　　“卢格纳团……哦不，先生，我的来意您应该很清楚。” 　　卢格纳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 　　“你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对吗？” 　　在莎莎带着那个不知名的异族女孩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卢格纳就已经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但他没有逃避，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没错，您很聪明，完全瞒不过您。” 　　格莱蒙德看向卢格纳怀里的老旧布袋，嗤笑一声，“竟然还处心积虑地弄来了这些东西，卢格纳先生，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卢格纳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布袋，叹息一声， 　　“一年之前，圣诺伊斯守备骑士团是我下令撤退的，是我决定抛弃那些年轻人，来保全守备军的撤离。” 　　“回忆往昔，我阿洛瓦·卢格纳一生无愧于任何人，却唯独亏欠了他们，都是一些好孩子……” 　　“放心吧，卢格纳先生，您很快就能亲自下去跟他们谢罪了。” 　　格莱蒙德眯起眼睛，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不过可能还得再委屈您一段时间，毕竟……还得留些时间，把一些讨厌的尾巴清理一下。” 　　“这又是何必呢。” 　　卢格纳看向格莱蒙德的眼神很是平淡，“我都已经这么老了，也没什么动力再去管骑士团里的琐事，更对所谓的权力不感兴趣，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真的值得吗？” 　　“当然值得，卢格纳先生，只要您活着一天，我们就无法真正地掌控整个帝国骑士团，您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和平下来的帝国，再次陷入内战吧？” 　　格莱蒙德低声说道，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只要您死了，我，格莱蒙德，作为逼退恶魔军团、迫使深渊魔域议和而被载入史册的传奇将军，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接过您留下的权柄。” 　　“卢格纳先生，你已经老了！只有我们，才能重现帝国的荣光！” 　　格莱蒙德的声音高昂了起来，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神色。 　　卢格纳没有继续说话。 　　他很清楚，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格莱蒙德的打算。 　　人类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格莱蒙德便是如此。 　　本应退下前线颐养天年的卢格纳，因为战事的吃紧，不得不继续把控整个帝国骑士团，不只是圣诺伊斯守备骑士团。 　　也正因为如此，卢格纳占着这个位置太久太久了，久到格莱蒙德等少壮派都已经不耐烦了。 　　与恶魔的战争压制了这一切的爆发，但在战争惊喜般结束之后，除了战斗以外一窍不通的卢格纳很快就被架空了权柄，封住了所有发声的渠道，甚至被逼到自我流放到远离帝都的维卡恩港。 　　可即便如此，格莱蒙德仍然不肯放过他。 　　因为他的存在就是无形的支柱。 　　而今晚，就是解决这一切的绝好机会。 　　“动手吧，格莱蒙德。” 　　卢格纳轻叹一声，颤颤巍巍地摸向腰间的佩剑。 　　他真的已经很老了，仅仅一年时间，他已经老到快拿不动手中的剑了。 　　只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不管以怎样的形势。 　　今天的一切，卢格纳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为了帝国，”格莱蒙德郑重地行了个礼，“请您赴死！” 　　“是……为了帝国。” 　　卢格纳也在心底默念了一声。 　　…… 　　…… 　　今夜的维卡恩港弥漫在紧张的气氛里彻夜未眠，突如其来的警报惊动了所有居民，城卫军也整宿地在城里不断地巡逻。 　　次日清晨， 当鼎沸的人声逐渐响起之时，许白从一栋老旧破落的屋舍里走出，自然地混入了人群。 　　昨天夜里许白并没有休息，在追捕莎莎的城卫军离开之后，她本是打算去往卢格纳团长的住所查看情况。 　　但城里的城卫军一直在不断地巡逻，特别是靠近团长住所的地方，更是严密，找不到机会靠近过去。 　　甚至许白好几次险些被发现，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寻了一间无人的破落屋舍躲了一宿，直到早市时才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白眉头紧锁，望向通往卢格纳团长住所的方向，寥寥几条小道全部都被城卫军牢牢把守着，不让出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许白听到身旁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零零碎碎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我也大不清楚，好像是昨晚港口老城区那边的事……” 　　维卡恩港在重新开始发展的时候，并没有全面改造，只是选择了一部分位置较好的地方重建，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被搁置了下来，被称为老城区。 　　许白的脸色稍沉，这几个路人所说的“港口老城区”，便是昨晚她和莎莎待着的位置，也是卢格纳团长住的地方。 　　就在此时，几个城卫军走向路口的公告栏，手里拿着几幅画像，满脸都是紧张低沉的神色。 　　“都静静，都静静！” 　　为首的城卫军队长冷着脸呵斥了几声，把人群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 　　城卫军队长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的人群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再次缓缓出声道， 　　“我知道你们都在讨论昨晚的警报，都在好奇维卡恩港发生了什么，这些都可以告诉你们，但请诸位不要惊慌。” 　　城卫军队长顿了顿，然后语气忽然变得缓慢而低沉， 　　“维卡恩港里……出现了恶魔！” 　　“恶魔！” 　　人群忽的一阵惊呼，就在这一瞬间恐慌之意散播开来，就连许白的身体也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条件反射般摸向了背后的短剑。 第九章 恶魔竟是我自己！ 　　恶魔…… 　　对于人类来说，恶魔实在是太熟悉了。 　　毕竟人类与恶魔之间曾经的战争整整持续了数百年之间，远远超过普通人类短短百年寿命。 　　很多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无时不刻地生活在恶魔所带来的恐惧里，这种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而对于许白来说，恶魔更是朝夕相伴的敌人，在她的剑下斩杀了不知多少恶魔，而她的战友也全部丧身在恶魔的利刃之下。 　　“没错，就是恶魔！” 　　城卫军队长斩钉截铁地再次说道，似乎是在强调某个必定的事实。 　　不出所料，在城卫军队长的话音落下之后，人群的恐慌情绪进一步扩散，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是难掩的恐惧。 　　前不久战争带来的灾难才结束不久，现在恶魔的入侵又要重新卷土而来吗？ 　　“但不必担心，并不是什么恶魔大军，”城卫军队长语气放缓了不少，“现在出现在维卡恩港里的恶魔只有一个，而且据分析，这是一只幼年体的恶魔。” 　　说罢，城卫军队长拿起身旁的画像，缓缓展开，贴在公告栏上，“这……就是那只恶魔的模样！” 　　一瞬间在场的人们目光全部被画像所吸引，但随即场面又开始喧闹了起来， 　　“这，这是恶魔？” 　　许白也好奇地望了过去，但很快她的脸色稍变，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是……” 　　“我？” 　　没错，城卫军队长手上展现的画像上，赫然就是许白昨天银发少女的模样！ 　　只不过依旧是那个斗篷兜帽的模样，在兜帽之下，几抹银色和骇人的暗金竖瞳若隐若现。 　　“这个幼年体的恶魔好像……还挺可爱的？” 　　许白身边刚刚还在讨论的老哥愣愣地说道，目光完全挪不开城卫军队长手上的画像。 　　不仅是他，周围其他人的反应也差不多。 　　“我的天……” 　　许白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变成恶魔了？ 　　虽然说特征上确实挺像的…… 　　另外，更严重的是，从这副画像看来，昨天似乎有人一直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要不然，怎么可能画得如此详尽。 　　现在倒是庆幸提前变化了外貌，要不然这张通缉一贴上来，维卡恩港再行封锁，严查所有穿着斗篷的人，自己即将面对的就是束手无策的困境。 　　在看到所谓的“恶魔”竟然是一个可爱的少女之后，不知为何人群的恐慌消散了大半，但城卫军队长的脸色依旧低沉， 　　“不要被恶魔的外表所迷惑，所谓的‘可爱’或‘美丽’都不过只是表面的伪装，真正的恶魔残忍而嗜血，暴虐成性，即使是幼年体！” 　　城卫军又拿起另一幅画像展开贴在公告栏上，继续说道， 　　“就在昨晚，一个人类的叛徒勾结了这只恶魔，打算残杀一位退役的功勋骑士！所幸骑士大人实力强劲，才免于丧命，但直到现在也是昏迷不醒。” 　　“我相信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认识这个人类叛徒，希望诸位能够协助城卫军，找出人类叛徒和恶魔，尽快将她们处决！” 　　在看到画像之后，人群之中又是一阵惊呼，随即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什么！叛徒居然会是她……” 　　“哼，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哎，这小姑娘看起来面善，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许白的目光缓缓地从画像上挪开，叹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莎莎小姐。” 　　显然，城卫军队长口中的骑士大人就是卢格纳团长，暂时维卡恩港的高层也不打算直接点明，因为这样会带来更大的恐慌。 　　身为传奇骑士的卢格纳团长即使因为年龄的缘故，实力大为衰退，但仍旧是帝国人民心目中无与伦比的战神，甚至可以说是精神支柱的存在。 　　这样的战神却被一个“人类叛徒”和一个“幼年体恶魔”袭杀到昏迷不醒，如果这个消息被传播开来，对民众的打击会非常大。 　　“团长……” 　　许白的眼神稍稍闪烁。 　　好在从城卫军队长的话里可以得知，卢格纳团长虽然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但暂时还活着。 　　眼下最紧要的问题是，到底是谁袭击了团长，又为什么要把这口锅甩到了自己和莎莎身上？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很显然，对方的目标本就是卢格纳团长，自己和莎莎不过是恰到好处的替罪羔羊罢了。 　　能够这么快地动用城卫军的力量，想必那个袭杀团长的家伙也是身居帝国的高位。 　　若真是这样，要是能看看团长的伤，或许就能猜出是谁来了。 　　毕竟团长虽然已经年老气衰，但能够与他一战的在帝国里并不多，作战风格大部分也很明显，许白分辨得出来。 　　许白又望向牢牢把守在路口的城卫军，还有严控着周围的灵能装置，封锁程度堪比恶魔临城。 　　“看来是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许白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揪了揪。 　　转身一看，一个比自己稍矮一些、穿着朴素简陋的小女孩正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 　　“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许白稍稍弯下腰，尽量放缓了语气。 　　“那个……” 　　小女孩紧张地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一封信塞到许白的手里，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莎莎大姐……要给你的……” 　　“莎莎？” 　　许白的表情立刻收紧了起来，小手一翻，把信藏在了袖子里。 　　现在可是在城卫军眼皮底下，万一要是被发现那就是完蛋。 　　“她还有说些什么吗？” 　　许白想了想，又低声问道。 　　小女孩悄悄地摇了摇头，但似乎是有些怕生，又好像是在畏惧许白，很快就退开几步，一声不吭地跑开了。 　　“……” 　　许白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莎莎现在还安全着，昨天晚上城卫军的追捕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而且即使她现在被全城通缉，也仍然有着其他渠道和自己沟通，刚才的小女孩很明显知道莎莎是被通缉的，但却仍然为她传递消息。 　　“先看看莎莎怎么说吧……” 　　许白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周围人群的流动，一边向集市涌去，一边隐蔽地打开了袖子里的信。 第十章 堕化恶魔种 　　“嗨！小白妹妹~” 　　信里开头就是莎莎特色的招呼方式，隔着信纸许白都能想象出她挤眉弄眼的模样。 　　不过字迹倒是出乎意料的歪扭，就像是学字不久的稚童。 　　许白本以为少女的字会娟秀一些，看来莎莎是个例外。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脱离了险境，暂时是没有危险的，但短时间内可能也没法脱身了。” 　　“不过，不必为我担忧，即使没有老东西的相助，就凭这帮酒囊饭袋的城卫军，也是奈何不了我的。” 　　“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去了解过了，是诺斯帝国里有人在针对老东西，你我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时被卷入其中。” 　　这一点和许白的猜测差不多，莎莎被卢格纳团长称为“赏金灵狐”，多半也是有她自己独特的消息渠道。 　　“这段时间就先委屈小白妹妹啦，我得去调查调查这些破事，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扣上黑锅吧？” 　　“当然啦，就算是为了小白妹妹，我也会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小白妹妹就先在维卡恩港自己找地方玩玩啦~” 　　“爱你哟~莎莎留。” 　　看着最后几个努力想写得好看些的字，许白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想不通莎莎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执着。 　　仔细再检查一遍信里没有携带其他东西之后，许白手指稍稍用力，灵能回路一闪而逝，信纸随即被碾至粉碎，完全销毁。 　　莎莎的这封信依旧是她一贯的欢快语气，但许白还是从其字里行间读出了一些东西。 　　“她不希望我掺和进来……” 　　许白默念道。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卢格纳团长的安危，作为昔日部下的许白，自然无法坐视不理。 　　自己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未知的风暴里…… 　　此时隐藏在幕后的对方也很清楚，卢格纳团长暂时还不能死，至少在现在不能死。 　　在彻底处理完一切之前，一位久负盛名的传奇骑士忽然被刺杀身亡，会给帝国带来不可估计的后果。 　　不过…… 　　周围不断巡逻的城卫军，完全被封锁的港口老城区。 　　尽管还留着团长一命，但他很显然不想给莎莎和许白澄清的机会。 　　“真是头疼。” 　　许白揉了揉眉心，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向来不清楚，高层的事她一概不会过问。 　　尽管“锋袭”小队的战力堪称帝国巅峰，但从来都不会参与骑士团高层们的争斗。 　　或许正因为如此，最后才会落得陷落圣诺伊斯城的下场吧…… 　　就在这时，鼎沸的人群里忽然出现了一小股骚乱，远远传来了几声惊恐的尖叫声，混乱如波纹般扩散开来。 　　“恶魔！是恶魔……恶魔来了！” 　　惊叫声此起彼伏，渐渐传来之时，许白也终于听清了，表情微微一楞， 　　“恶魔？可我不是在这儿吗？不对不对……” 　　许白没有随着周围的人群往后逃跑，而是逆而上前，往混乱的中心缓缓地靠近过去。 　　前方不断传来意义不明的吼叫声，几栋破旧的屋舍被震得倒塌了下来。 　　一瞬之间烟尘四起，哭喊声与轰鸣声混杂在一起…… 　　在彻底接近混乱的源头之时，许白终于看清了“恶魔”的真面目，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原来是这样……” 　　几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怪物在小巷间疯狂肆虐，向着周围无差别地胡乱攻击着。 　　它们的四肢被拉长直至扭曲，末端完全化作利爪，裸露的皮肤上是满是鼓起的脓包，不断地滴落着腐蚀性的紫黑脓血。 　　靠近些的位置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被撕裂的身体，从衣服上来看不仅有城卫军，还有一些来不及逃开的普通平民。 　　剩下的城卫军和怪物保持着一段距离，表情惊恐，哆嗦着不敢再往前一步，其余的平民大部分已经争先恐后地逃离了此处。 　　许白认得这些怪物，或者说，很熟悉。 　　它们被称为“堕化恶魔种”，本身实际上大部分是普通的人类，在受到恶魔力量的侵蚀之后彻底失去自我，沦落为受恶魔本能驱使的怪物。 　　帝国里确实关押着这样一批“堕化恶魔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误触恶魔力量的普通平民，还有一些是沉沦于力量之中而迷失自我的骑士。 　　但残酷的是，帝国关押它们并不是为了寻求恢复的办法，而是为了实验，为了知道人类的敌人恶魔，他们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 　　许白处理过不少因为实验失败而失控的堕化恶魔种，对它们再熟悉不过了。 　　另一方面，实际上恶魔对这些所谓的“堕化恶魔种”态度甚至比人类更加厌恶与抗拒，对于高傲的他们来说，这些怪物是丑恶的，即便只是存在对他们来说都是侮辱。 　　所以，真正的恶魔是不可能驱使这些堕化恶魔种的，唯一的可能只是人类。 　　面前的怪物依旧在不断地往四周疯狂攻击，飞溅起的脓水甚至腐伤了靠近的城卫军，城卫军不得不再往后退一些。 　　“为了把这口黑锅扣牢在恶魔身上，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吗？” 　　许白有些不忍直视，但还是按捺住了动手的打算。 　　尽管在变身之后，自己的灵能回路似乎有所变化，以往熟悉的招式可能现在会不太熟练，但只是对付几个堕化恶魔种对许白来说并不是问题。 　　索罗尔大陆上的生灵所驱使的力量大部分都必须依附于身体里流动的灵能回路，即使是入侵者恶魔也不例外，不过各种族的称呼略有不同，本质上相差无几。 　　但比起精灵的“精灵回廊”、恶魔的“魔纹”、兽族的“血脉本源”，人类所拥有的“灵能回路”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极为劣势，上限极低。 　　许白以前的实力在人类里是排在接近顶峰的“八阶恢弘骑士”，仅次于“九阶传奇骑士”。 　　但相对起恶魔而言，不过相当于恶魔军团里的中队级别，往上还有联队、军团首领，甚至是实力深不可测，从未出手的恶魔之主。 　　当然了，眼前这些劣质的堕化恶魔种，连五阶骑士长都可以轻松战胜，许白自然也费不了多少手脚。 　　只不过……真的有必要出手吗？ 第十一章 千钧一发 　　为了让民众更加确信恶魔正在威胁着维卡恩港，不惜放出监禁的堕化恶魔种。 　　或许对于这位身份未明的骑士团高层来说，为了达到目的本就可以不择手段，区区几条不幸身亡的无辜生命，也算不得什么吧。 　　许白侧身躲在附近的角落处，怪物的疯狂肆虐并没有让她的表情出现任何变化，她早就看惯了这样的场景。 　　“应该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出来收拾场面了吧……” 　　毕竟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继续徒增混乱。 　　另外，如果自己出手的话，以现在的模样很引人瞩目，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正当许白这样想着，默默地把放在身后短剑的手缩了回来。 　　但早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声带着哭腔的清脆童音响起，与此同时，一道小小的身影逆着逃离的人群窜了出来， 　　“爸爸！” 　　许白定眼一看，是一个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扑在怪物边上一具不成人样的平民尸体上，不断地喊着，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快醒醒……” 　　尖细的悲鸣声引起了怪物的注意，它们一并停下手上的动作， 缓缓地转向小女孩，利刃微凝。 　　“危险！” 　　许白瞳孔一阵猛缩，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腕一抖，挂在腰后的短剑立刻落在手里，随即她的身形也向小女孩冲了过去。 　　一旦那几只怪物反应过来，城卫军又是自身难保，无人保护的小女孩必然会丧命在它们的爪击之下。 　　怪物们看着小女孩，不知是否还能被称为嘴巴的部位微微裂开，像是在笑，同时淌着腐蚀脓水的利刃张开，向小女孩伸去。 　　“来不及了——” 　　许白眼睁睁地利爪即将落下，但她却与小女孩依旧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挡下。 　　周围的城卫军们甚至不敢再看下去，他们其中也有面露挣扎之色的，但最终还是败于自己的胆怯与弱小，撇开了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道闪光如雷电般破空而出，甚至在经过的空气里摩擦出稍许温度，向怪物们袭去。 　　“吼！！” 　　几声突破天际的低吼声响起，城卫军们惊颤颤地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想象中被开膛破肚的小女孩，反倒是怪物们倒在一旁痛苦地嚎叫着。 　　“……怎么回事？” 　　城卫军们惊诧地看向怪物的利刃，就在刚才的一瞬之间全部被斩断，散落的利爪碎片四散嵌入了周围的地面。 　　而场内又出现了另一道陌生的娇小身影，站在小女孩的旁边，仔细一看似乎只是与小女孩年龄相仿的少女，应该不是她的手笔。 　　这确实不是许白的手笔。 　　许白略微挡在小女孩身前，刚刚抽出的短剑此时又重新归鞘，但许白的手仍然放在腰后的剑鞘上，随时准备出手拦住怪物的反扑。 　　只不过……刚刚是谁？ 　　许白目光稍稍挪向刚才闪光出现的方向，脸色稍动。 　　是骑士团派人过来了吗？ 　　但这手法显然又不太像…… 　　“三百四十五，三百四十六，三百四十七……” 　　低语般的呢喃响起，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镀步过来，手臂上挂着一架精致的弩箭，稍稍闪烁着危险的银光。 　　随着他的靠近，怪物们利爪上的伤口快速溃烂，同时溃烂还在不断地蔓延至全身，连同怪物的嚎叫也愈加沙哑，直至最后落于无声。 　　不多时，当魁梧身影站在怪物中央的时候，周围只剩下几趟冒着丝丝白烟的黑色脓水，不断地腐蚀着地面。 　　“三百四十八，呵呵呵……”魁梧身影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真不错……” 　　许白微微眯了眯眼睛，伸手把抽泣着的小女孩拉了起来，稍微远离了几步。 　　小女孩抹着眼泪抬头看向许白，但在看清许白的脸时身体却忽然一僵，目光也闪躲了起来。 　　“你是谁？” 　　周围的一个城卫军鼓着勇气，上前一步向魁梧身影问道。 　　许白认出了这个手脚发抖的城卫军就是刚刚那位贴出通缉令的城卫军队长，明明前不久还在慷慨激昂地号召民众们找出维卡恩港里的“恶魔”，现在回想起来却显得有些讽刺。 　　听到城卫军的质问，魁梧身影稍稍抬起头，语气却忽然温和了不少， 　　“我吗？我叫萨雷德，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却不禁背脊一阵发凉，与他目光正对着的城卫军队长更是面露惊恐，连连后退， 　　“恶，恶魔！” 　　“又是恶魔？” 　　许白闻言心底一揪，抬头向自称为萨雷德的魁梧身影望去。 　　只见他的脸被厚重的绷带掩盖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只散发着邪气的眼睛，眼睛里没有一点眼白，完全化作诡异的湛蓝色，眼角周围稍稍蔓延着几道微小的魔纹。 　　“不，不是恶魔……” 　　在看清萨雷德的模样之后，许白在心底松了口气。 　　小女孩紧紧地靠在许白身旁，但却丝毫不敢抬起头，许白只觉得她的身体愈发僵硬，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恐惧。 　　“不要把我和那些肮脏的生物混为一谈。” 　　此时萨雷德的语气忽然低沉了些许，随即抬手稍稍挪动覆在面部的绷带，掩去蓝色眼眸，露出了另一只普通的人类眼睛，气质一瞬之间缓和了不少。 　　城卫军们却依旧在瑟瑟发抖，手扯武器对着萨雷德，还有城卫军立刻悄悄地发出紧急求援的信号。 　　这些都落在了萨雷德的眼里，但他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自顾自地取出口袋里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手上的弩，然后在弩身密密麻麻的纹路里再刻上几道。 　　萨雷德确实不是恶魔，他是—— 　　“猎魔人。” 　　许白盯着萨雷德的背影，默念了一声。 　　“哟，这位小姑娘，你竟然知道猎魔人？” 　　萨雷德的听觉似乎很敏锐，许白刚刚默念出声，他便回头微笑着问道，连擦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不知在何时，他的手弩上又挂起了一支银色弩箭，箭尖的寒光里散发着危险气息。 第十二章 “猎魔人” 　　猎魔人，是一个比较奇特的群体。 　　他们使用着恶魔的力量，却又不是恶魔，而且视恶魔为死敌。 　　但同时他们也无法被称为人类，因为除去外表的部分相似，猎魔人与人类的区别，和人类与恶魔的区别相差无几。 　　尽管猎魔人们的曾经……也是人类，只不过是不幸地沾染上了恶魔的力量。 　　被恶魔的力量侵蚀，通常只有一个下场，就是逐渐失去理智，肉体崩坏，化作毫无神志的丑陋怪物，就跟刚刚那几只“堕化恶魔种”一样。 　　但在极少数情况下，被侵蚀者承受住了恶魔力量，同时保住了基本的理智和神志，躯体便会部分“恶魔化”。 　　这个时候，被侵蚀者就可以使用这些恶魔力量，但同样也在继续忍受着恶魔力量的进一步侵蚀。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次使用都会加深恶魔化，直至最后，同样会步入前者的后尘。 　　有些侥幸存活的被侵蚀者会屈服于恶魔，但更多的被侵蚀者对恶魔是恨之入骨，他们自称为“猎魔人”，发誓在化作怪物之前全力绞杀一切恶魔。 　　这是一群偏执的疯子…… 　　萨雷德很显然就是这样的猎魔人，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是一道极致疯狂的灵魂。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先生。” 　　许白盯着萨雷德的手弩看，同时掩在背后的手按在了剑鞘上。 　　“哦？那么，可否把你的小手手从你背后的小玩意放下来？” 　　萨雷德的语气温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许白分明看到了他的弩箭上盘旋着几道凌厉的气息，引而不发。 　　“好吧。”许白举起双手，无奈地说道，“如你所见，我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 　　如果真要动起手来，许白未必不会是萨雷德的对手，尽管已经将近一年未曾动用自己的灵能回路，但曾经的战斗经验可都是刻在身体的本能里的。 　　不过许白现在的情况……能不动手尽量就不动手，更何况面对的是猎魔人这群疯子。 　　“这位普通的小姑娘，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猎魔人呢？” 　　萨雷德眯起了双眼，继续问道，但手上的弩箭依然蓄势待发。 　　他的疑心很重，许白刚刚冲出来护住小女孩的动作都落在了他的眼里，加上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身份，萨雷德本能地感觉到这位看似普通的漂亮少女并不简单。 　　“家族里有一位前辈是曾经在前线与恶魔作战过的骑士，”许白坦然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他……提起过你们，说你们是使用着恶魔力量和骑士团一起守护人类的朋友。” 　　“哼，算不上什么朋友，各报各的仇罢了。” 　　萨雷德冷哼一声，但语气却已经缓了不少，不再咄咄逼人。 　　“但终究还是一起与恶魔共同作战过的。” 　　看到萨雷德的反应，许白也暗暗地在心底松了口气，看来眼前这位猎魔人先生，还没沦陷到只知道猎杀恶魔的程度，对于人类一方的评价还是很看重的。 　　只不过事实上，即使是战斗在前线的骑士，也极为排斥已成异种的猎魔人。 　　毕竟他们的作战手段与恶魔基本无异，极为残忍与邪异。 　　而且在绞杀恶魔的时候，猎魔人时常会误伤平民，甚至有一部分猎魔人，为了绞杀恶魔不惜以平民为诱饵，引诱恶魔落入圈套进行围杀，至于被当成诱饵的平民……只能说很遗憾。 　　好在萨雷德看起来并不像是这种极度偏执的猎魔人，要不然刚刚也不会竭尽全力去救下小女孩。 　　刚刚那一箭看似简单，但实际上难度很高，非常消耗心神。 　　在那短短的一刹那，如若要成功救下小女孩，萨雷德只有仅仅一箭的机会。 　　需要抓住怪物们即将触及小女孩的那一刻，一口气把它们的利爪全部在同一刻切断，哪怕遗漏了一只小女孩也会有性命之忧。 　　为此萨雷德甚至还动用了恶魔化的眼眸，而且直到现在他的脸色也略显苍白，微微喘着气。 　　“但你总是让我很不安。”萨雷德语气忽地沉了几分，凌厉的眼神打量着许白，“就像是在面对那些怪物一般。” 　　“这是骑士团的近身匕首，那位前辈留下的，”许白叹了口气，从腰包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唤醒匕首上的灵能回路，“如果你在前线交战过，应该会认得。”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许白并不愿意展现出这把匕首。 　　因为这不仅仅是她不愿触及的回忆，这同样也是她真实的身份证明。 　　骑士团的近身匕首实际上并不算是武器，更像是是身份令牌一般。 　　就算被敌人缴获，对方也无法激活匕首里的灵能回路。 　　只有骑士本人，或者与他拥有相似血脉的灵能才能激活。 　　若不是萨雷德神经病一般的疑心病，许白也不至于拿出匕首自证身份。 　　“……确实如此。” 　　萨雷德默默地点了点头，终于收起了他的手弩。 　　此时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围在周围迟迟不敢靠近的城卫军们也终于走了过来，城卫军队长恭敬地向萨雷德行了个礼，说道， 　　“对不起，萨雷德先生，刚刚是我们不知道您是猎魔人，才会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不过他的小腿依旧在不停地颤抖着，很显然猎魔人在人类里的名声同样不太好。 　　猎魔人和人类之间的区别，与人类跟恶魔也差不了多少。 　　萨雷德也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仔细收拾一下吧，要是有人不小心沾染了这些血水，到时候我也救不了，只能杀掉。” 　　“是……是，萨雷德先生。”城卫军队长看着血水的眼神顿时变了变，然后转向队员们喝声道，“还不赶紧去打扫！” 　　萨雷德没有再理会城卫军队长，而是转身打算再问问许白几句话。 　　但一回头就看到背后已没有了人影，只剩下刚才获救的小女孩，茫然无措地坐在地面上，手里还紧紧捏着她父亲的衣角。 　　抬头望着许白离开的唯一方向良久，萨雷德才轻笑出声， 　　“倒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第十三章 找到你了…… 　　继昨晚的全城警戒之后，清晨的维卡恩港再一次遭受到了恶魔的袭击，城里好几处地方同时出现了堕落恶魔种，死伤了不少平民和城卫军。 　　这让民众们更加笃定了恶魔侵城的事实，一时城内人心惶惶，民众们纷纷要求城卫军找出维卡恩港里的恶魔并将她处死。 　　城卫军也是焦头烂额，只得增加巡逻的频率，但同时他们也在惧怕着遇到恶魔，毕竟前不久怪物肆虐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而在这时，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街上现在却变得有些冷清，行人寥寥无几，几乎都在匆匆地赶着路，深怕多留一会，保不齐会遇到忽然出现的怪物。 　　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是，一道高挑的倩影却在街上缓缓地走着，慢悠悠地如同是在散步，但步伐却诡异般僵硬。 　　忽然，她看到了街角处的公告栏，上面贴着的画像让她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熟悉，于是便走近了过去。 　　守着公告栏的两个城卫军神色依旧紧张，但却似乎是没看到她一样，在她经过之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恶魔入侵……” 　　薄唇轻启，惨白纤细的手轻轻地划过公告栏，将城卫军队长才贴上不久的画像揭了下来。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银发竖瞳的许白吸引了过去，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又望向通缉令上的另一个人——莎莎，眉角带上了几分欣喜， 　　“你真的在这里……”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收，看向许白的画像，认认真真地盯着看了许久，语气冷了不少，“现在是因为她吗……” 　　她抬起头，一阵无形的波动扩散而出，覆盖了整座维卡恩港，最终锁定了某一道娇小的身影。 　　“找到你了……” 　　一道诡异的清风飘拂而过，寂静空旷的街道上，没有留下任何她的踪影。 　　此时守在公告栏的两个城卫军却忽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立马紧张地望了望周围，没有任何变化，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张通缉令飘落到两个城卫军前面的地面上。 　　“咦？” 　　一个城卫军捡起了通缉令，看向一片空白的公告栏，挠了挠头，“奇怪了，怎么会忽然被风吹到了这个位置？” 　　“快贴回去吧，别管这么多了。”另一个城卫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 　　“哦。” 　　拿着通缉令的城卫军应了一声，重新将通缉令贴在了公告栏上。 　　…… 　　许白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倒霉的。 　　她好像又被人盯上了。 　　许白犯难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马上又埋了下去。 　　面前有个奇怪的女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刺眼的目光有些似曾相识，嗯，就像是那个变态萝莉控莎莎。 　　不，比莎莎还要变态，至少莎莎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 　　刚刚好不容易抓住那个疯子放松警惕的机会，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离开，找了家看起来还可以的小饭馆吃饭。 　　但就在这时，许白就忽地感到了一阵胆战心惊。 　　当时她就有预感自己被人盯上了，可没想到对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然后光明正大地继续盯着。 　　此时店老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躲在柜台后面，就算这个奇怪的女人进门之后连半点打算点餐的意思都没有，他也不敢上去询问。 　　开玩笑，这位姑奶奶看起来就很不好惹，没事作死上去找抽吗？ 　　再说了，这年头越是漂亮的女人打起来就越狠，一时失手砸坏小店连带把老板一起送西的又不少见。 　　现在只是互相盯着已经很不错了，店老板只祈祷她们要是真打起来，不求不砸店，只求当他不存在。 　　许白实在是被看得心底有些发毛，饭也没心思吃，最后只能试探着抬起头与奇怪女人对视，看看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仔细打量起来，眼前的女人虽然确实很奇怪，不过外表却出乎意料地漂亮。 　　灰白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就是清冷的脸庞上表情木然。 　　而且她的眼神也很奇怪，淡漠冰冷得根本不像是个活人。 　　被她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总觉得背后都有些冷飕飕的。 　　就在许白被看得受不了，憋不住地想问出声的时候，她却率先开口，一如她外表般清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丝丝冷气， 　　“你好。” 　　一句忽如其来的问好顿时就把许白刚刚想问出口的话都被憋了回去，只得讪讪地也跟着说了一声， 　　“……你好？” 　　但她并没有再次开口，而是继续直勾勾地看着许白。 　　一时许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都盯老半天了，结果来句你好就完了？ 　　但很快许白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渐渐认真了起来。 　　“你认识我？” 　　许白沉声问道。 　　女人轻轻点头，但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你是谁？” 　　许白警惕地问道，此时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短剑。 　　女人并没有回答，但空洞的眼神似乎就在此时深邃了些许，瞳孔之中流转着些许莫名的光泽。 　　周围空气的温度缓缓地下降，原本热气腾腾的粥都渐渐凝固了起来。 　　“危险！” 　　许白见状当机立断，抽出身后的短剑向女人斩去。 　　但女人恰到好处地退开几步避开了许白的斩击，随后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直至冰点。 　　一瞬之间桌上的食物全部被冻成冰碴，破碎的冰屑在小店之内四处纷飞，小饭馆的出口也被寒霜完全封锁。 　　“我滴妈呀，真打起来了，有够倒霉催的……” 　　小店老板苦着脸躲在柜台后面被冻得瑟瑟发抖，寒冷的气息几乎覆盖了整个小饭馆，但唯一的出口却被那个杀气腾腾的奇怪女人给占着，他现在也只能借着炉火的余温稍稍取暖。 　　这次许白没有再次问出口，她清楚地看到，此时奇怪女人的脸颊两旁蔓延着几道繁复华美的霜白纹路，为她清冷的容颜里增添几分妖媚。 　　“冰凌。” 　　她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便没有再说话。 　　“恶魔……” 　　许白握紧了手中的短剑，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缓缓浮现的邪异纹路，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第十四章 诶诶诶？ 　　作为在前线作战多年的骑士，许白对这种纹路再熟悉不过了。 　　“魔纹” 　　这是属于恶魔独一无二的力量，类似于人类的灵能回路，却又更胜一筹，并且具有更强的侵略性。 　　一旦沾染上了魔纹的力量，体内原本的力量体系便会被它霸道地破坏殆尽并取而代之，最终要么化作半恶魔，要么堕为扭曲的怪物。 　　强如精灵和兽族也无可避免，更何况是人类。 　　“霜劫。” 　　冰凌惜字如金，依旧是那淡漠的语气。 　　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的霜冻气息凝聚了起来，冰冻的范围瞬间缩小了不少，笼罩在许白的周围。 　　许白周身的温度再次下跌，就连她的嘴唇上都覆上了薄薄的冰霜。 　　“对方很强……” 　　没有多加犹豫，许白手臂上的灵能回路运转了起来，属于恢弘骑士的力量正在逐渐回归。 　　“冰刃。” 　　但还没等许白再有所动作，冰凌的周围就凝结出了几道寒光凌厉的冰刃，随即向许白袭去。 　　【斩·零落】！ 　　许白立刻挥剑斩出，几道隐晦的剑光闪过，把冰刃一一斩落。 　　四散开来的冰刃碎片也随着这一斩击，挟在剑光里向冰凌回击而去，但还没能飞出去多远，化作薄雾消散。 　　冰凌淡漠的表情里没有任何变化，在她的“霜劫”领域里，属于寒冰的力量都由她所掌控。 　　“真麻烦……” 　　许白暗暗地再提起一口气，此时她身上由于因为太久没有运转的灵能回路也少了几分晦涩，汹涌的灵能一并灌入了手中的短剑。 　　现在可不是该留手的时候，必须全力以赴斩杀眼前的恶魔！ 　　此时冰凌只是一抬手，又是几道冰刃凝结而成，但这次数量多上了一些。 　　冰刃再次袭来，许白只能再次挥剑斩落，只不过显然已经吃力了不少。 　　但很快，更多的冰刃便紧接着不断落下，冰凌机械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更多的冰刃在她的周围凝结而成，没有给许白任何喘息的机会。 　　几波下来，许白的体力已经被消耗了不少，微微喘着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白眯起眼睛看向冰凌，似乎凝结冰刃对她来说消耗并不大，但不知为何却只是一波一波地袭来。 　　但是，许白的灵能回路已经接近枯竭了，似乎在对方“霜劫”领域之内，灵能的消耗也成倍地增加。 　　“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 　　许白打定主意，接着在这次冰刃袭来之时，没有再次挥剑斩落，而是一跃而起，踏着冰刃向冰凌冲去。 　　“一定要靠近她……靠近她的话，她的冰刃就不好使了！” 　　许白提起一口气，身随剑去，娇小的身躯在冰刃之间灵动地穿梭。 　　与此同时，许白身上的灵能回路也开始燃起了无形的焰火，使得她的气息再次暴涨，甚至有些不稳定。 　　随着距离的靠近，冰凌的神色依旧波涛不惊，只是冰刃凝结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但对于战斗经验丰富的许白来说，这样的威胁还不足以拦住她，反倒被她借着身材娇小的优势，从缝隙中穿过。 　　一旦进入近身交战的阶段，将会是剑术精湛的许白更胜一筹。 　　只要靠近到十步以内，在燃烧灵能回路的情况下，许白有信心将她重伤！ 　　“十步，五步——” 　　终于，许白靠近到了一个剑术攻击范围之内的位置，身形一瞬，短剑挥起， 　　【斩·惊影】！ 　　【斩·魂断】！ 　　【逆斩·命灭】！ 　　一瞬之间，三道凌厉的剑影急袭而出，直指冰凌。 　　这三剑里许白倾尽了灵能回路的承载上限，稍稍散溢出来的力量，甚至直接斩断了附近的房梁。 　　而且斩击的角度也是恰到好处，冰凌根本无处躲避，只能正面抵抗这一剑。 　　其实她没有任何防备地让许白靠近到这种距离，就已经输了。 　　只是…… 　　此时冰凌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许白，与许白的目光相对，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惊慌的色彩，也不复之前的木然，而是流转着蓝白的光华。 　　她在发动魔纹的力量！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漏算了什么？ 　　许白心中一惊，但剑影已然落下，她必将会受到重创。 　　从她的魔纹与能力上看，大概率是冰魔一族，并不以体质见长，也不擅长近距离作战。 　　许白即使没有动用灵能，实力也是妥妥的七阶骑士以上。 　　更何况，现在全力以赴的一剑，其爆发甚至令九阶传奇骑士也会感受到致命的威胁，除非是首领级别的恶魔，否则不可能全身而退。 　　“霜劫，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冰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刚刚被许白避开而散落在周围的冰刃在这一瞬间全部重新凝结，浮在半空。 　　垂死挣扎吗…… 　　不，并不是。 　　“霜劫，凝。” 　　在许白的剑即将落下之时，冰凌的体表立刻凝结了一层厚实的冰甲，连通身躯都一并被冻结。 　　“锵！” 　　落下的剑影带起一阵冰屑，坚实的冰甲在此时也随之破碎。 　　只是，许白的这一剑也随着冰甲的破碎而被冰凌完全化解，余下的威势只能在冰凌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随即愈合。 　　“这是……化身为冰！” 　　“与冰魔一族交手的经验太少，竟然疏忽这一招……” 　　当自己的短剑斩碎冰凌的冰甲时，许白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已经无可挽回。 　　这是冰魔一族在受到致命威胁时的保命咒法，把自身化作至寒臻冰抵御一切攻击。 　　与此同时，数量远超之前的冰刃，正携着狂风骤雨般的威势往回聚首，直指许白的后背。 　　在这竭尽全力的一剑过后，许白没有了多余的力量去面对身后袭来的密集冰刃。 　　感受着背后阵阵袭来的寒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许白根本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被冰刃穿心的剧痛。 　　“……” 　　但是，令许白始料未及的是，她没有等到万冰穿背的痛苦，反而忽然被一个柔软冰凉的怀抱直接抱住，淡淡的幽香充斥着她的嗅觉。 　　“诶诶诶？” 第十五章 我可以把放你下来了吗？ 　　许白慌乱地抬起头，对上了冰凌的目光，她的眼神一如之前般淡漠。 　　自己则是像个小巧的布娃娃一般被她抱在怀里，凌厉的冰刃悬在周围的几寸之地，没有再推进一步。 　　冰凌竟然在最后一刻停手了？明明这些冰刃再往前几寸，就可以杀死自己…… 　　以往许白在与恶魔交手时，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骑士与恶魔的战斗，总会以一方的彻底死亡才会结束。 　　许白对此的惊奇甚过于现在被冰凌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不由得张了张口， 　　“你……” 　　“你是谁？” 　　还没等许白开口，冰凌却抢先发问道，她眉头微蹙，稍稍打量了一下许白，“我从来没在族中见过你。” 　　“没见过我？族中？恶魔的族中吗？” 　　许白越听越莫名其妙，脑袋上都冒出了好几个问号，“我又不是恶魔，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你……不是恶魔？” 　　冰凌眼底闪过一阵疑惑，伸出葱白的手指稍稍拨开许白的刘海，轻轻磨蹭着她的脸颊，“虽然还很幼弱，但确实是魔纹。” 　　“什么？魔纹？” 　　许白心中一惊，连忙抬起头，望向悬浮在旁边的冰刃。 　　只见上面倒映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娇弱少女，带着一种病态的刺目凄美。 　　本已在咒印的作用下变化成黑色的短发，此时却化作与冰凌一般的灰白色，而且还在不停地生长着，转眼间又到了几近及地的长度。 　　而且，预想中的暗金竖瞳没有出现，瞳孔里是一片淡蓝。 　　但最令许白心惊胆跳的是，她的脸颊两旁稍稍蔓延着几道简单的纹路，熟悉却又陌生。 　　——魔纹。 　　冰刃里倒映着的冰凌和许白，看起来像是亲生姐妹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莎莎给的咒印失控了？ 　　不对失控了怎么会变成恶魔的模样？ 　　许白有些害怕，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类领地， 现在又要重新躲躲藏藏起来了吗？ 　　“我可以把放你下来了吗？” 　　此时冰凌忽然出声说道，打断了许白的思绪。 　　许白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被冰凌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抱了许久，白皙的脸蛋上微微涨红了些许。 　　“可，可以。” 　　冰凌像是没有察觉到许白的尴尬，轻轻地把许白放了下来，继续说道， 　　“本来是看看该怎么杀掉你才不会被发现是我做的，但没想到是同族，我也不好继续下手了。” 　　许白呼吸几口，尽量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去，但听到冰凌的话，脸色一抽。 　　不是……如果我说自己现在的模样，或许……可能……也许只是幻影咒印变幻出的假模样，她会不会再出手…… 　　许白有心继续与冰凌战斗，只可惜灵能回路在那一击之后已经枯竭。 　　虽然身上似乎还有其他能够动用的力量，但看到现在自己的模样，许白生怕这道不知从而而来的力量就是魔纹。 　　“看来现在，好像暂时是没法变回去了……” 　　许白撩起自己的灰白刘海，丝毫没有转黑的迹象。 　　如果要变回来，好像是得再找莎莎一趟吧，只不过她好像手上也没有多余的咒印了，而且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不不，先不管这个了。 　　许白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制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然后抬头看向冰凌。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眼前威胁未知的冰魔种。 　　“这位恶魔小姐，你来到维卡恩港到底是想做什么？” 　　许白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即使现在灵能回路因为过载而无法动用，但她单凭纯粹的剑术也能与冰凌周旋一二。 　　当然，也只能是一二了…… 　　“我是来找人的，这里有她的气息。” 　　冰凌出乎意料配合地回答道，不过她似乎对于许白称呼自己为“恶魔小姐”有些不满，“我叫冰凌，你可以叫我冰凌小姐，或者直接叫冰凌也可以。”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恶魔……” 　　许白低声嘟囔几句，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好吧，这位冰凌小姐，不管怎么说，你不觉得一个恶魔出现在人类的城镇里，即使已是在停战的情况下，不太合适吗？” 　　闻言冰凌漠然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反问道， 　　“你不也是吗？” 　　“我？” 　　许白顿时哑然，但马上又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并不是恶魔。” 　　“但是，在这座人类城镇的公告栏里，可是你正作为恶魔被通缉着。”冰凌抬起手，指了指许白的脸颊，“再看看你自己，源自恶魔的魔纹是无法伪造的。” 　　“只是他们的误解而已，我并不是恶魔，况且外表上的魔纹也说明不了什么，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使用的是灵能回路。” 　　许白摇了摇头，继续否认道。 　　“是不是误解，我觉得你应该向他解释。” 　　冰凌看向小饭馆的出口，许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小饭馆的老板正靠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双腿不断地发抖，嘴里还不断地念念有词， 　　“恶魔……是恶魔……恶魔来了……” 　　许白沉默了，她分明看到饭馆老板恐惧的眼神看着的是自己，他所认定的恶魔，他所害怕的，也是自己。 　　“我不是恶魔，她才是，你自己看看。” 　　许白盯着饭馆老板的眼睛，抬手指向冰凌，赌气一般地说道。 　　只是被许白这样一盯，饭馆老板的腿却哆嗦得更厉害了，脸色满是惊恐， 　　“别，别过来，别杀我……” 　　“我真不是恶魔！” 　　许白有些着急，向前迈了一步。 　　但仅仅这一步，却彻底崩溃了饭馆老板心底最后的理智。 　　“别过来啊！！！” 　　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冲向冰霜尚未消融的大门，撞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洞口，惊恐地钻了出去。 　　“恶魔……恶魔杀人了！” 　　随即震耳欲聋的凄叫声响起，声音里带着恐惧与绝望，瞬间传染了因为饭馆的动静而靠近过来的民众，甚至连前来查看情况的城卫军在听到呐喊之后，也不禁面露惧色， 　　“什么，是恶魔！” 第十六章 冰凌小姐，我可以请你稍微帮个忙吗？ 　　此时一声轰隆忽然响起，在被许白和冰凌的战斗摧残之后的小饭馆，又被饭馆老板这么一撞，终于坚持不住地轰然倒塌。 　　烟尘中隐约浮现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不像是之前肆虐的怪物，但周围城卫军们却丝毫不敢懈怠。 　　饭馆老板仍旧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就连经营多年的饭馆倒塌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现在只想拼尽全力地试图逃离这里。 　　他亲眼目睹了许白和冰凌的战斗，两人脸颊上疯狂蔓延的可怖纹路让他想起了帝国到处宣传的恶魔形象。 　　就在这一刻，一种名为“恐惧”的念头瞬间牢牢地占据了他的脑海里，让他只想不顾一切地远离许白和冰凌。 　　只是现在没有人去理会处于发疯边缘的饭馆老板，城卫军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接恶魔的再次袭击。 　　烟尘消散，许白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脸色稍显呆滞。 　　冰凌站在她的身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是她！” 　　虽然有着些许差异，但城卫军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许白就是通缉令上的恶魔少女，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是她！就是那只恶魔潜入维卡恩港里来袭击保护我们的骑士大人！” 　　“我……” 　　许白张了张口，但在触及到城卫军的眼神时，却又无力地合上了嘴。 　　此时冰凌清冷寒切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她不解地问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否认自己的恶魔身份？” 　　许白没有再说话，她脸色木然地环顾着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城卫军与民众们看向她的眼神不是恐惧，就是憎恨。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 　　那是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骑士们，在面对恶魔临城之时的眼神。 　　但现在这样的眼神，面对的却是自己。 　　这也正是许白在变身之后，迟迟不肯回到人类领地，也不愿面对自己外表的原因。 　　许白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自己之前的人生一直抗击着恶魔的入侵，如今的身份却已然调转。 　　她才是入侵的“恶魔”。 　　在真实看到“恶魔”之后，或许是觉得恶魔确实没什么可怕的，民众们以往对恶魔的恐惧，此时全都转成了另一种极致的憎恨。 　　“杀死恶魔！” 　　似乎是发觉许白并不像想象中的恶魔那般凶恶，恐惧也逐渐转成了极致的憎恨，起初只是寥寥几句呼喊，不一会儿便排山倒海地响了起来， 　　“杀死恶魔！杀死恶魔！” 　　但城卫军们却迟迟不敢动手，他们和民众们不一样，很清楚眼前两个拥有惊人美貌的恶魔并不像表面一般无害。 　　城卫军虽然战力普遍都不高，但也都是经历过战争的，有一些甚至在前线直面过恶魔军团的进攻。 　　真正可怕的恶魔，并不是那些畸形的怪物，反倒是像这些更符合人类审美观的俊美“恶魔”，更加冷酷与残忍。 　　那才是真正能从心底发寒的恐怖恶魔。 　　“守备骑士团怎么还没来呢……” 　　城卫军们握着手中的武器，额头纷纷渗出了汗滴。 　　只有战力强大装备齐全的守备骑士团才是面对恶魔的主要战力，城卫军不过是日常维护维卡恩港的治安部队罢了。 　　此时民众们的情绪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有好几个激进的甚至试图越过城卫军，拿着手里粗糙的武器去绞杀恶魔。 　　冰凌一言不发，她对周围的暴动都视而不见，清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白身上，却又好像是思索着什么。 　　许白也一直站在原地，只是现在她的脸色似乎黯淡了些许。 　　“没有守备骑士团……” 　　周围全是战力微弱的城卫军，并没有面对恶魔的主要战力守备骑士团。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守备骑士团就没有打算出动。 　　许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他来说，这些民众都是可以被放弃的吗……” 　　许白再次环顾四周，忽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在面对恶魔的袭击时，城卫军的战力明显是不足以抵挡住的。 　　而到了这个时候，真正具备对抗恶魔能力的守备骑士团却没有出现，“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也不想让这出闹剧太快结束，即使付出的代价是无数的民众。” 　　如此冷冽的手段，许白的脑海里闪过几个人物，最终锁定了某人。 　　“是你吧，格莱蒙德将军……” 　　以绝对冷静的运筹而著称的东部战线司令官——格莱蒙德将军，在他制定的作战计划里，为了达成目标，不管多少人、任何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 　　格莱蒙德曾经设下过以两个野外聚集地为陷阱，来吸引一支恶魔小队孤军深入，最终在包围圈里将小队全歼。 　　这是人类为数不多全歼恶魔小队的战绩，但在如此光辉的战绩背后却是两个聚集地被恶魔屠戮，无人生还。 　　虽然曾经被弹劾过无数次，但因为他出色的战略能力和不容忽视的强大战力，反而在骑士团里的地位步步高升。 　　眼前的一切很显然就是格莱蒙德的风格，而且以他的野心，制定下以袭杀卢格纳团长为手段来继承传奇骑士之位的计划，也不足为奇。 　　“冰凌小姐，我可以请你稍微帮个忙吗？” 　　此时许白忽然扭头看向冰凌，平静地说道。 　　许白的瞳孔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冰凌的视线，不知为何，许白忽然觉得她的眼神突然有些闪躲。 　　“你说。” 　　冰凌微不可察地把目光挪开了些许。 　　“能把我带出去吗？在不伤到周围那些人类的情况下。” 　　许白继续问道，语气平淡。 　　“我清楚了。” 　　冰凌点了点头，走近一步，把许白像刚才一样抱了起来。 　　同时数不清的冰屑漂浮而起，笼罩在周身，把周围的光线折射开来。 　　随着冰屑的扩散，两人的身形也渐渐隐去。 　　“恶魔消失了……” 　　靠得最近的城卫军们眼睁睁看着许白和冰凌离开，却没有再上前拦住她们，而是松了好一口气。 　　此时周围的民众仍然在高声呐喊着杀死恶魔，震耳欲聋。 第十七章 冰…… 　　“杀死恶魔！杀死恶魔！” 　　群情激昂的呐喊声响彻了维卡恩港的云霄，格莱蒙德站在稍远处的钟楼房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眯了眯眼睛， 　　“事态的发展似乎有点太快了，这只幼年体恶魔，可真沉不住气，真是不好办啊……”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担心的意味。 　　“笃笃笃……” 　　此时房间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着响起的还有传令兵的声音， 　　“报告，恶魔少女已经离开，但在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疑似恶魔的女性……是否出动守备骑士团？” 　　“不必，继续按兵不动，让维卡恩港里的城卫军解决就行了。” 　　格莱蒙德淡淡地说道。 　　门口的传令兵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城卫军的战力在面对支队级别以上的恶魔时明显不足……” 　　“这是命令。” 　　格莱蒙德语气依旧平淡，但这一次却似乎带上了几分不容违抗的意味。 　　“……是。” 　　传令兵没有再反驳，低头应了一声，便退出房间。 　　在无形的波动扩散而出的同时，维卡恩港里只有寥寥几人捕捉到了这道波动。 　　“竟然引来了真正的恶魔吗？” 　　格莱蒙德闭上眼睛，嘴角微勾。 　　“如果是真的恶魔……那就更好了，”格莱蒙德睁开眼睛，低头看向震耳呼喊声的源头，“竟然敢只身来到帝国深处的维卡恩港……来到帝国的权能覆盖之地，除非是恶魔军团的首领，否则……哼哼……” 　　格莱蒙德摸了摸手指上一枚精致的戒指，嘴角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再杀一只恶魔，好让我在继承传奇骑士之位时，再添上一笔筹码吧……” 　　在种族力量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人类能够顽强地与恶魔进行了几百年的战争，可不是源自于恶魔的怜悯，而是帝国的传奇骑士们所掌控的“帝国权能”。 　　帝国的疆域所在之地，掌握权能的传奇骑士就能发挥远超自身的强大力量，即使是首领级别的恶魔，也要慎重面对。 　　但是当帝国对疆域边缘的掌控力下降到一定程度时，权能的力量也会随之下降，失去了权能的传奇骑士就无法与恶魔军团正面对抗。 　　深渊魔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蚕食着人类的疆域与帝国，漫长的几百年时间过去，只有昔日最为强大的诺斯帝国，苟延残喘地维持着最后的疆域。 　　虽然格莱蒙德并没有正式继承传奇骑士之位，但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枚戒指，能够掌握部分帝国的权能碎片，用于对抗入侵的恶魔。 　　这也是他敢去以袭杀卢格纳，取代其传奇骑士之位的底气。 　　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正如格莱蒙德预料般平缓地进行着，随着卢格纳的遇刺陷入昏迷，格莱蒙德也终于得以开展身脚，把自己的影响力进一步渗透到帝国内部。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只等着那个白发恶魔落网，在万众瞩目之下被绞死，之后卢格纳便会因为“大仇得报”，最后“含笑而死”。 　　再加上之前的准备，格莱蒙德就可以顺势接过卢格纳所拥有的“权能”，成功接任他的帝国传奇骑士之位。 　　一切都是如此地顺理成章，现在格莱蒙德只需要等待，耐心地等待。 　　格莱蒙德抬起头，望向一望无际却昏沉的天空，底下的呼喊声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大。 　　他想起早上城卫军的报告，淡淡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猎魔人……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 　　许白蜷缩在冰凌的怀抱里，如同瓷娃娃一般安静。 　　冰凌使用她的天赋能力在两人的周围制造出了一片可以将光线扭曲的冰屑领域，从而达到隐身的效果。 　　然后从周围群情激昂的人群里穿梭而过，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偏僻角落。 　　“冰凌小姐，可以放我下来了。” 　　许白轻声说道，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脸色稍红，她没有想到冰凌会忽然再次用这样羞耻的姿势把自己抱起来。 　　抛开冰凌恶魔的身份，就是被普通的女孩子这样抱着，许白都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只不过毕竟是刚才的情况比较特殊，尽管浑身都不自在，许白也没有说什么。 　　在脱困之后的第一时间，许白便一刻也待不住，急忙想要离开这个带着淡淡幽香的冰凉怀抱。 　　“好。” 　　冰凌应了一声，稍稍弯腰，轻轻地把许白放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白总觉得冰凌好像在放下来的时候，手掌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全身都抚过了一遍。 　　但在许白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冰凌的眼神却直视着前方，表情也如之前一般漠然，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白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冰凌小姐，你刚才是不是……” 　　“没有。” 　　还没等许白说完，冰凌便快速地回答道，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许白，宛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杂质。 　　许白：“……” 　　肯定有的吧，肯定有的吧！ 　　许白把衣服拉紧了一些，稍稍远离冰凌，心里也瞬间把她提到跟莎莎一样的警惕等级。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的，近来两天接连被她们盯上…… 　　冰凌面无表情，似乎对许白的疏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也稍稍地挪了几步，再次与许白保持着之前的距离。 　　许白再次后退，冰凌再次紧紧跟上。 　　“……” 　　“冰凌小姐，难道你不是来维卡恩港找人的吗？” 　　许白出声问道，语气里有些发愁。 　　虽然冰凌刚才确实替自己解了围，但毕竟她的身份毕竟是恶魔。 　　对于许白来说，恶魔向来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嗯。”冰凌回道，“但她一时半会可能还不会出来，我得先照顾你。” 　　她顿了顿，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冰魔一族血脉稀少，虽然不知道你在族中的辈分是否高于我，但现在也只能先把你当晚辈来看待——对了，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算了，”许白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解释，便回答道，“叫我白就可以了，不用加其他的。” 　　例如小白妹妹什么的…… 　　“好的，冰白。” 　　冰凌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理解。 　　理解，理解个毛啊！ 　　许白嘴角微抽，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恶魔冰凌似乎与以往认识的有些差别。 　　感觉有点像是个铁憨憨？ 第十八章 呜呜噫噫？ 　　看着冰凌淡漠或者说是些许呆滞的眼神，许白揉了揉眼角，有些头疼。 　　仔细回想起来，自打冰凌把自己误以为是她的同族之后，她周身冷冽的气息似乎就缓和了不少，眼神里也不像之前那样充满寒气。 　　并且，言语动作之间对自己也是多加照顾，甚至可以说是在迁就着自己。 　　冰凌没必要在这个地方虚伪作假，许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打算把自己当成应该被照顾的晚辈对待着。 　　不得不说，即使是人类帝国内部以血缘关系连结的家族，也很难能看到像冰凌一样的“长辈”，不因利益而偏护，只是凭借着身上几分相似的血脉。 　　但就是这样，许白才会感到头疼。 　　她可不是什么恶魔，也不是冰凌的晚辈啊！ 　　“唉，”许白苦恼地拨了拨灰白的刘海，低头从脚旁的小水潭上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要怎么才变回去啊……” 　　此时在她的脸颊上稍稍勾勒着的霜白魔纹还没有消退，十分显眼。 　　不仅如此，许白还能感受到从自己身上散溢而出淡淡的恶魔气息。 　　虽然淡薄到很难察觉，但确实是非常纯正的恶魔气息，与冰凌也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过往从过往的记忆里确定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冰魔一族，许白都要开始怀疑当年奈莉姐是不是从深渊魔域里抱回的自己。 　　所以，这也由不得冰凌会误认为自己与她同族了。 　　“变回去？是指像刚刚那样伪装成人类吗？” 　　冰凌看向许白，一直淡漠的眼神的此时似乎出现了几分灵动，“刚才我看到你的锁骨上有一道咒印痕迹，似乎就是可以幻化外表的——也就是我刚刚见到你的模样，为什么不继续使用呢？” 　　“锁骨？” 　　许白脸上闪过一阵疑色，低头看去，只见就在她小巧的锁骨上，赫然印着一道与莎莎给的咒印上一模一样的猩红纹路。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道纹路却有一种魔纹的诡异既视感。 　　不过比自己脸颊上的更加完善，猩红的颜色仿佛是要滴出血来。 　　许白连忙再次把衣服往上扯了扯，遮住这道看起来完全就是魔纹的猩红纹路。 　　现在的模样就已经够可怕了，再加上锁骨处的猩红纹路…… 　　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许白就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可是，咒印不都是一次性的吗……怎么还会印在身上？”许白微微蹙眉。 　　所谓咒印，实际上就是用咒印技法将魔法、术法、咒术等以特殊的承载物封印起来，最终形成一枚可以无门槛使用各种法术的咒印。 　　一般情况下，这种咒印用完一次就会直接崩碎，很少有咒印可以多次使用，会把咒印纹路刻印在使用者的身上更是闻所未闻。 　　那么，莎莎送给自己的这道咒印……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魔纹吗？ 　　却又没有一点属于恶魔的气息，也没有魔纹特有的侵略性。 　　“你为什么不继续使用这道咒印呢？” 　　冰凌望向许白再次问道，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解的疑惑。 　　许白沉默了一会，说道，“它失效了。” 　　“没有失效，我刚才试过了。”冰凌轻描淡写地说道。 　　许白：“？？？” 　　等一下，什么时候试的？怎么试的？我怎么没有察觉到？ 　　“刚刚在抱着你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你锁骨上的咒印，然后顺便试了一下。” 　　看到许白惊疑不定的神色，冰凌认真地解释道。 　　“不小心……顺便……” 　　许白实在是无力吐槽冰凌的用词，不过她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她真的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好而已。 　　从现在看来，冰凌跟莎莎还是很不一样的，莎莎……算了，不提这家伙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跑哪去了。 　　“对了，冰凌小姐，你刚才是怎么找到我的？不对，你刚才为什么忽然要杀我？” 　　许白忽然想到这件事，刚才小饭馆里冰凌很明显就是来找自己的，并不是偶然路过。 　　从刚才周围有许多人类民众在暴动时还能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冰凌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恶魔，她刚刚说是想杀掉自己，必然是因为有杀掉自己的理由。 　　只不过这个理由与“同族后辈”比起来，还不够充分。 　　“想找，就找到了，”冰凌少见地稍稍扭头，避开了许白的眼神，“至于为什么要杀你，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不知为何，许白总觉得冰凌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 　　许白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这一小段时间相处下来，冰凌虽然是恶魔，确实也有着恶魔杀伐果断的一面，但许白能够察觉到她和自己以往遇到的恶魔有着很大的不同。 　　当然不只是指她铁憨憨脑袋一根筋这一点，冰凌对人类的敌意似乎并不是很强，而且也没有恶魔惯有的傲慢和冷血。 　　平心而论，抛开恶魔的身份，冰凌比起自己在骑士团时遇到的大部分所谓的高层都要友善得多。 　　许白实在是无法继续把她当成敌人来看待，虽然冰凌前不久才打算杀死自己。 　　“这个幻化咒印的纹路要怎么用？” 　　许白犹豫了一会，还是向冰凌问道。 　　既然她刚刚试过，应该清楚它的用法是如何。 　　“你之前不是使用过吗？”冰凌皱了皱眉，说道，“往咒印纹路里注入能量，然后在脑海里勾勒出想要变化的模样就行了。” 　　“……与之前的咒印是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 　　许白抬起手臂，灵能回路仍然无法使用。 　　看来刚才的透支确实很严重，现在灵能回路应该处于完全枯竭的状态，连稍稍运转都做不到。 　　“怎么了？”冰凌问道。 　　许白犹豫了一会，稍稍摊手，“我……现在没有余下的力量可以驱动咒印了。” 　　“你有。”冰凌笃定地说道。 　　“我没有。” 　　“你有。”冰凌再次重复道。 　　许白抬起手臂稍稍用力，说道，“你看，我真的一点力量也没有了。” 　　冰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立刻向前几步，伸出双手一把托住许白的脸颊。 　　“呜呜噫噫？” 第十九章 别乱动 　　许白被冰凌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即便被冰凌用眼神压了下去， 　　“别乱动。” 　　许白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流从脸颊的魔纹处缓缓蔓延，往躯体四散流动开来。 　　“闭上眼睛，”冰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试一次。” 　　“我……” 　　这股力量…… 　　许白瞳孔微缩，她的手脚渐渐冰凉了起来，连同她的内心深处也寒了几分。 　　没错，这是属于恶魔的力量。 　　准确来说，这是来自于冰魔一族的力量。 　　她刚刚才和使用这种力量的冰凌交手过，绝对不会认错。 　　“为什么这种力量能够在我的体内流动……难道我真的是恶魔吗？”许白不禁这样开始怀疑了起来。 　　能够毫无障碍地使用恶魔的力量，即使是号称半恶魔的猎魔人都做不到，他们在使用恶魔力量的同时，自身也得承受一部分代价。 　　这种代价累计到最后，就是化身毫无理智的怪物。 　　但现在的许白并没有感受到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这股力量如臂指使般顺畅，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 　　冰凌见许白依然没有任何动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连自己的魔纹都不知道如何使用吧？没有血源传承的记忆？到底是哪一脉的后裔……” 　　“我……不知道。” 　　许白支支吾吾地说道，语气也变得茫然了起来。 　　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了。 　　眼前的事实让许白难以接受，但除了自己真的是恶魔以外，却又无法找出其他的解释。 　　虽然从来没听说过恶魔能够掌控灵能回路，但以人类的身份完美地驱使魔纹的力量更是闻所未闻，根本无法想象。 　　“好吧，先平心静气，然后感受着魔纹的存在……嗯，就是如此。” 　　冰凌还没说完，就看到许白锁骨上的猩红纹路已经微微亮了起来，赞许地点了点头，“学得还算快。” 　　许白引导着魔纹上流转的力量去驱动锁骨处的咒印，引导的过程熟练得让她有些害怕。 　　与此同时，她的灰白长发也缩短变成了黑色的短发，漆黑的瞳孔逐渐浮现在霜白一片的眼眸里。 　　只是，此时她的表情却显得有些黯淡。 　　冰凌看到许白的外表完全化作人类少女的模样之后，也把自己脸颊上的魔纹收敛了起来，变成许白刚刚见到她的模样。 　　虽然还是有种漂亮到不似人类的虚幻感，但至少不会像刚才那般显眼了。 　　“冰白，你为什么会来到维卡恩？是有人让你过来的吗？” 　　冰凌认真地问道，她仍然坚持着之前对许白的称呼，不过许白现在也不太在意了。 　　或许自己的称呼真的应该是“冰白”而不是“许白”呢。 　　冰凌现在也不像刚见面时那般冷言少语了，熟悉起来之后，她甚至显得有些话痨。 　　“维卡恩？维卡恩港吗……” 　　许白想了想，回答道，“其实我从小就住在这里，现在不过是回来而已。” 　　“从小！”冰凌微微睁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了些许，“等一下，你是不是被收养的？一个人类女性，年龄起来与现在的我差不多的？” 　　“你以前认识我？”许白抬头看向冰凌，眼底里带上了些许的不可置信，“不对，我以前的模样应该不是现在这样……” 　　“不，我之前从未见过你。” 　　冰凌稍稍平复了下表情，说道，“但我认识那个收养你的人类女性……怪不得……” 　　许白沉默了一会，“她也认识你吗？” 　　奈莉姐认识一个冰魔一族的恶魔，自己又恰好似乎也是冰魔一族的后裔，这其中的巧合让许白有些心惊。 　　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伪装成人类的恶魔吗？ 　　可是，存在于自己十几年来的记忆之中，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又是谁…… 　　奈莉姐的模样在许白的记忆里已经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最深刻也是最后的记忆，是她微微勾起嘴角，展开双臂打算拥抱自己时逐渐消散的模样。 　　虽然已经记不清她那时说了什么，但许白很清楚，即使是在生命最后一刻，奈莉姐看着自己时眼底深处流露的感情是真实的。 　　“嗯，”冰凌重新恢复了之前淡漠的表情，“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我也不清楚她还记不记得我。” 　　犹豫了一会，冰凌又说道，“之前我说我来维卡恩是找一个人，就是打算找她。” 　　许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冰凌的眼神逐渐垂了下来。 　　冰凌表面上如之前一般面无表情，但她期待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看来奈莉姐和冰凌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许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她……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再等等吧。” 　　“嗯，我清楚。” 　　冰凌的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向许白问道，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要不等事情完成之后，我带你回我们的族地里，也把一些冰魔一族的传承赋予你。” 　　许白没有出声，只是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现在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她也只能先暂时接受。 　　但是，如果真的要让自己作为恶魔军团里的一员来进攻帝国的话，许白做不到，她无法向自己过往的战友举起武器。 　　似乎是察觉到了许白的顾忌，冰凌又补充了一句，“冰魔一族并没有参与深渊魔域进攻人类的战争，在对于人类的战争里，即使是深渊魔域内部的分歧也很严重，冰魔一族属于无所作为的一方。” 　　“原来如此……” 　　许白一听冰凌的话，瞬间回想以前自己参加过的战斗里有过一些反常的事情。 　　如果恶魔内部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和睦，那些奇怪现象也能够解释得通了。 　　再说了，冰凌和身为人类的奈莉姐似乎都是至交好友，更不会是对人类有极大的偏见与恶意的恶魔了。 　　“但是，对于自己真正的身份，或许唯一的知情者，就只是奈莉姐了吧……” 　　许白想起自己重新回到维卡恩港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奈莉姐可能留下的线索。 　　虽然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莫名其妙地背负了通缉令，又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恶魔。 　　一切的源头，又回到了最初的**。 　　“该回家了……” 第二十章 朋友与异类 　　小饭馆处的暴动持续时间并不长，在发现许白和冰凌离开之后，民众们很快也作鸟兽散了，城卫军甚至都不用刻意去驱散这些聚集的人群。 　　不过，这些民众们表面上看似群情激昂，恨不得马上就上前把恶魔就地格杀。 　　实际上，也只是仗着人数众多，觉得有些底气，再加上有城卫军在附近，跟着大家吼几嗓子也没什么。 　　但是，当恶魔消失之时，他们可就没法再继续这样认为了，甚至表现得比刚才面对恶魔时更加惊慌。 　　谁也不知道，当恶魔少女再次出现的时候，谁会成为那个吓破胆的饭馆老板。 　　甚至运气再不好一点，变成早上那些扭曲怪物们爪下的尸体。 　　不一会儿，小饭馆处就只剩下寥寥几个城卫军，被安排清理现场，精神近乎失常的饭馆老板也被带去了城卫军驻扎的军营，询问有关于目睹恶魔的事宜。 　　萨雷德走过饭馆倒塌的废墟，来到许白和冰凌最后出现的位置，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恶魔气息。 　　他在感受到恶魔力量的波动时就立刻赶了过来，只可惜没能正面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消失在眼前。 　　不过，现在倒是庆幸赶迟了一刻。 　　“毁灭阶……不，至少是灾厄阶，首领级别的恶魔……” 　　萨雷德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对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她的恶魔气息。 　　这种等级的存在并不是他能够对抗的目标，就连猎魔人中的“长老”们也无法单独对敌，只有组成战斗小组才能与之抗衡，想要彻底击杀只能倾巢出动。 　　人类一方唯一能与恶魔首领正面对抗的，只有九阶传奇骑士，实力相当于“初入灾厄阶”，勉强能够挤入索罗尔大陆的高端战力范畴之内。 　　【破碎阶】【崩坏阶】【毁灭阶】【灾厄阶】【灭世阶】【虚无阶】 　　六种破坏等级对应六种等阶，这才是索罗尔大陆里通用的实力评级。 　　至于一到九阶的等阶骑士而言，不过是诺顿帝国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而采用的另一种实力评级。 　　除去掌控权能的九阶传奇骑士而言，人类一方最巅峰的战力八阶恢弘骑士，实力介于崩坏阶与毁灭阶之间，很难对抗来自其他种族的高手。 　　萨雷德的实力大概是毁灭阶中级，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八阶恢弘骑士，只有寥寥几位天才般的骑士才能与他相提并论。 　　这就是灵能回路与魔纹力量之间最真实的差距。 　　不过，就算是恶魔一方，灾厄阶恶魔首领也极为稀少，为什么会有一位低调地出现在帝国的深处维卡恩港呢？ 　　萨雷德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怎么说，如此危险的恶魔，出现在人类领地里终究不会是什么好事。 　　旁边的城卫军本是打算过来拦住萨雷德的，不过在看到他那一身装扮和标志性的绷带眼罩之后，就默默地退了下来。 　　早上的事情城卫军内部都有所耳闻，甚至可以说是大为轰动。 　　猎魔人的存在对人类来说并不陌生，他们视恶魔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也是整个帝国都知道的事情。 　　但在真正面对这些维持着人类外表的怪物时，即使身为帝国的军人对他们也不免是避而远之。 　　萨雷德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在周围也找不出其他有关于恶魔的线索后，便迈开步子打算离开。 　　“萨雷德先生。” 　　忽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有任何预兆。 　　“谁？” 　　闻言萨雷德立刻微微蜷缩起身子，手臂上的弩箭也在一瞬之间上好了亮银的弩箭，警惕地对着身后。 　　“别紧张，萨雷德先生，我并不是敌人。” 　　语气里略带着轻松的笑意，对方大大咧咧地展现出了自己的灵能回路，萨雷德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你是谁？” 　　萨雷德看着眼前穿着一身笔直戎装的男人，沉声问道。 　　就算是人类，也不一定是朋友。 　　男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在废墟上拖出了一只还算完好的椅子，优雅地坐了下来，“对不起，我并不是很喜欢站着和人说话，这会让我有种马上就要互相动手的错觉。” 　　“放心吧，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聊聊而已。”见萨雷德仍旧保持着警惕，男人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继续说道，“而且，我的身份，不也很明显了吗？” 　　萨雷德骤然一惊，环顾四周，刚刚还在打扫战场的城卫军们已经退离了周围，守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神情里甚至还带上了一些恭敬与崇拜。 　　在维卡恩港里受到城卫军如此对待的人，再加上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到自己的这个位置，也只有一个人了…… 　　“格莱蒙德将军，久仰大名。” 　　萨雷德收起了手弩，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是格莱蒙德将军的话，再怎么也不可能是敌人了。 　　他可是人类与恶魔的交战史上唯一一个在面对恶魔军团大规模进攻有过胜局，甚至逼迫深渊魔域定下停战协议带来和平的将军！ 　　相传在封存于秘案里的圣诺伊斯城一战里，正是这位将军以一己之力打破僵局，用一座退守一空的圣诺伊斯城诱骗了恶魔军团全力进攻，并且全部歼灭！ 　　萨雷德不止一次地在猎魔人的长老会上听到有关于格莱蒙德的赞誉，这次他会回到过去人类时的家乡维卡恩港，也有一部分想见见这位传奇将军的原因。 　　“你们猎魔人在帝国里的名声也不差。”格莱蒙德眼睛微眯，看着萨雷德说道。 　　“恐怕不会是什么好名声吧。” 　　“或许吧……我与你们猎魔人也有过一些交道，很多次。”格莱蒙德笑了笑，“在对抗恶魔的战场上，你们是很好的战士。” 　　“但在帝国里，我们是不受欢迎的异类。”萨雷德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格莱蒙德没有否认，只是笑容淡了几分。 　　“所以，萨雷德先生，你在这个时候回到维卡恩港，是有什么打算吗？” 第二十一章 渐生变端 　　格莱蒙德直接点出了萨雷德来到维卡恩港是“回”，他早就知道了萨雷德的故乡就在维卡恩港。 　　但是，猎魔人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来到帝国腹地深处的，即使是家乡，他们可没什么机会回家探亲。 　　因为他们的半恶魔身份，帝国很难允许这样一群不稳定的份子来到直接威胁帝国存亡的地方。 　　萨雷德自己也清楚，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只可惜早上为了救下一个小女孩而被迫出手，导致身份败露。 　　格莱蒙德会找上门来萨雷德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出现。 　　“萨雷德先生，我相信你们猎魔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格莱蒙德笑眯眯地看着萨雷德，眼底却带着些许寒光。 　　实际上，萨雷德的出现是在格莱蒙德意料之外的，按理来说，猎魔人的总部是在远离维卡恩港的另一条战线上，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先前探知到的另一位恶魔竟然是首领级别的。 　　别说现在格莱蒙德掌握的只是权能碎片，即使是继承了九阶传奇骑士之位，他也只能勉强抗衡恶魔首领，更谈不上击败。 　　对于这些超出计划的变化，格莱蒙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本应掌握一切的他现在却感觉事情在逐渐失控，所以话语之中也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自然不会有，但也并不是谁都可以说的。” 　　萨雷德没有回答，只是含糊地说道。 　　但他之所以会回到故乡，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回家探亲，再者说了，在成为猎魔人之前他的亲人就已经全部不在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格莱蒙德满意，他的笑容逐渐收敛，两人间的氛围也逐渐剑拔弩张了起来。 　　萨雷德显然没有预料到格莱蒙德的态度会如此尖锐，但他同样也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暂时是不能说出来的，即使在之后被人得知也无所谓，就是现在绝对不能说出半点。 　　猎魔人组织之所以会派实力算不上最为顶尖的萨雷德前来，一方面是因为维卡恩港是萨雷德的故乡，另一方面也是向帝国释放出善意，放松或者说麻痹他们的注意力。 　　这件事对猎魔人，或者说对绞杀恶魔来说，极为重要。 　　“不过将军，你应该知道猎魔人的敌人有且只有恶魔，我们追求的利益与目的是一致。”萨雷德看着格莱蒙德的眼睛沉声说道，“至少暂时如此。” 　　格莱蒙德沉默了一会，“但你还是没有说，猎魔人到底为什么会来到维卡恩港。” 　　猎魔人半遮半掩地来到维卡恩港，平时格莱蒙德如果发现的话，倒是还会给几分面子，权当做没看见。 　　但是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里，这种难以掌握的变数对格莱蒙德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萨雷德默默地重新把手臂上的弩箭上好，另一只手也准备好了匕首。 　　原本以为长老会上饱受赞誉的格莱蒙德对猎魔人会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但现在看来却让他有些失望，与以往的帝国将军并没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一年前卸任的前守备骑士团团长卢格纳呢。 　　格莱蒙德的目光挪到萨雷德的手上，萨雷德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随时准备与格莱蒙德一战。 　　“……并没有，只是，我想知道萨雷德先生来到维卡恩港的行动是否会对这里的民众不利，仅此而已。” 　　格莱蒙德的语气软了下来，他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能再起其他的冲突，萨雷德不弱，要拿下他要废太多的气力，得不偿失。 　　“不会有，相反，可能更是为了保护这里的民众——” 　　萨雷德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有些失言了，便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如此便好。”格莱蒙德点了点头，“希望萨雷德先生能够更快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你也看到了，维卡恩港并不太平。” 　　格莱蒙德顿了顿，看向周围被毁坏的痕迹，和残留着的恶魔气息，“猎魔人身份比较敏感，在这种时候……最好不太久留，以免多生事端。” 　　“我清楚。” 　　见格莱蒙德态度转缓，萨雷德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弩。 　　不过，对于格莱蒙德后面的几句话，萨雷德也知道他没有说错。 　　作为异类的猎魔人，不管如何，在普通人类的眼中总不会是一些好形象，更容易产生误解。 　　“如果将军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嘱咐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萨雷德说道，他不想继续与格莱蒙德再交谈下去了。 　　可以看得出，自己虽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眼前的格莱蒙德同样也有自己的打算，从刚才他的一些表现和场面话就已经能看出，这位将军似乎在谋划些什么。 　　萨雷德不想参与，甚至不想去知晓哪怕只有一点点，这不是他该掺和的事情。 　　“好，萨雷德先生，”格莱蒙德从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只是看起来却有些勉强，“但愿我们能有合作的时候，骑士团与猎魔人应该是朋友才是。” 　　两人都是心怀鬼胎，只是各自都不愿相互点明罢了。 　　萨雷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了此地。 　　格莱蒙德看着萨雷德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勉强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于言表的阴沉。 　　周围靠近过来的城卫军看到格莱蒙德的表情，顿时连上前的心思都没有了。 　　任谁都看得出将军现在的心情并不好，这个时候上去，那不是没事找骂吗？ 　　不过格莱蒙德很快就深呼吸了几口，闭上眼睛，把自己浮于表面的不快压到了心底。 　　从现在看来，目前维卡恩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漩涡的中心，猎魔人、恶魔首领，甚至更多的未知存在一个一个地出现，已经远远超出了格莱蒙德先前的预料。 　　“这也是你算好的吗？卢格纳团长……” 　　格莱蒙德缓缓地睁开眼睛，望向昏沉天空的眼神异常凝重， 　　“不过，我绝不会输的……” 　　“传令下去，让守备骑士团封锁整个维卡恩港。” 第二十二章 “故友” 　　次日清晨，天边蒙蒙亮，地平线上泛着微光，但维卡恩港依然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 　　恶魔出现在维卡恩港一事经过昨日的发酵，再加上一连串的事件，恐慌已经在民众之中扩散开来。 　　他们终于意识到，维卡恩港正处于一场未知危险的漩涡中心。 　　数不清的民众连夜收拾好物什，打算离开，或者说逃离维卡恩港。 　　就像是在战乱中逃离被恶魔袭击的城市一般，几百年来一直如此。 　　但就在此时，驻扎在维卡恩港的一支守备骑士团却忽然行动了起来。 　　只是他们并没有来到城内搜查恶魔，反倒是在维卡恩港与外界沟通的几条道路上设下关卡，阻拦了所有打算离开维卡恩港的民众。 　　“为什么！” 　　港口南部的关卡之前，一名男子神情激动地站了出来，向着面无表情的守备骑士大声怒吼， 　　“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城里的恶魔你们不去想办法解决，为什么要在这里拦着我们逃离那个恶魔！” 　　“是啊是啊！我们的钱可不是养你们在这里拦着我们的！” 　　“就会打自己人，有本事去杀恶魔啊！” 　　周围的民众也随之起哄，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先生女士们，请后退，不要靠近这里。” 　　守备骑士手持长矛向前几步，把打算冲击关卡的几个民众顶了回去。 　　自始至终，他没有流露出其他的神情。 　　许白混迹在民众里面，不过她并不是打算离开维卡恩港，只是因为目的地离港口南部近了一些，看到这里的人群聚集，便好奇过来看了一眼。 　　“看来格莱蒙德确实有些心急了……” 　　许白看到守备森严的关卡时，她就已经明白，格莱蒙德正在加快动作，尽管还需要一些时间。 　　冰凌并没有在许白身边，许白不想让她知道奈莉姐已经死去的消息，便想了个借口把她支开，打算独自前来调查关于奈莉姐，关于自己的过往。 　　而冰凌也没有过问太多，只是给许白留下了一块咒印，认真地嘱咐她一旦遇到危险的话，就激发咒印。 　　只不过现在看来，港口南部本应算是维卡恩港最偏僻寂静的区域，此时着实有些过于混乱。 　　“罢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许白默默地从拥挤的人群里退出，娇小的身躯在这种情况下倒成了优势。 　　此时刚刚最先出头的男子涨红着脸，挥起手臂又打算喊些什么，却忽然有一道长矛甩了过来，抽到了他的脸上，同时把他即将喊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好了好看了，各位请保持安静，不要给我们的工作添麻烦。” 　　一位身穿重铠的身影从守备骑士的身后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长矛。 　　正打算迈开步子离开的许白听到这道声音，抬起的脚顿时僵住， 　　“这，这是……” 　　“你……你竟敢打我！我要向你的上司告发你！” 　　男子瘫倒在地上，怒视着重铠骑士。 　　“上司？那就有些抱歉了，你得去帝都向陛下报告。” 　　重铠骑士褪下头盔，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的俊俏面孔。 　　清秀的眉眼里带着几分英气，齐肩短发扎成马尾利索地垂在身后。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散发着一种无言的威势，在场的民众无一不汗毛直竖，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新晋守备骑士团团长——林妍！” 　　与许白的姓名一样，是源自于某个已经在深渊魔域战争中首当其冲的古老帝国。 　　战争的初期便是那个帝国与魔域之间的滔天大战，最后以一方的彻底灭亡而告终，在历史长河上消失的古老帝国只留下了寥寥无几的后裔。 　　即使是现在唯一幸存的人类帝国诺顿，也无法与几百年前的古老帝国相提并论。 　　林妍的家族便是古老帝国遗留下来的一脉，在卢格纳团长退休之后，在守备骑士团甚至是帝国之内名气颇高的林妍，便在家族的帮助下顺理成章地承当了守备骑士团团长之位。 　　不过，九阶传奇骑士的权能并没有被林妍继承，并不是因为女子身，只是她还太年轻，不会被列入继承者的名单之中。 　　曾经战斗在前线的许白自然认识林妍，更准确地来说，林妍不仅是她曾经的战友，也算是……老冤家了。 　　在一阵沉寂的安静过后，人群里瞬间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不过这次却没有像之前那般混乱，讨论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崇敬，其中更有几个少女脸色激动地看着林妍，满脸全是桃花。 　　许白对此并不陌生，林妍是属于偏帅气的女生，英姿飒爽，对小女生来说杀伤力比一般男性还要强。 　　“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傲慢得紧。” 　　许白看着林妍看似温和的神色里闪过几分难以察觉的傲色，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在周围人群的讨论里，许白也得知了林妍已经担任了守备骑士团团长，不过这也不算太意外。 　　与格莱蒙德担任的东部战线司令官与将军职称不同，守备骑士团团长需要出现在正面战场与骑士团一同迎击敌人的，负责的是正面战场的即时指挥。 　　而司令官职位更多的是担任军团总体调动，拥有着战略层面的指挥权。 　　从职位上看，司令官与骑士团团长属于平级，但在实际战争里，除去前任守备骑士团团长卢格纳的个人声望加成，其他骑士团团长都需要听从司令官的调度。 　　另外，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专精于城防的守备骑士团也基本失去了它的作用，帝国里也不止这一支骑士团，所以现在守备骑士团远远没有战争时期的那般重要。 　　综上所述，也不外乎于资历较浅的林妍能够担任上现在形同虚设的守备骑士团团长，而且她所在的家族也乐于为此而造势。 　　“真是怀念……” 　　许白又想起以往在军中与林妍曾经有过的一些争斗，自嘲地摇了摇头。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连同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永远地埋葬在圣诺伊斯城的废墟里。 　　“不过，没想到格莱蒙德连林妍都能使唤得来……是因为她的家族吗？” 　　许白看着神情与以往记忆里无二的林妍，却忽然觉得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疲色。 　　“或许，围绕着维卡恩港的一切，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二十三章 我大意了啊！ 　　林妍的到来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一场即将出现的动乱被安抚了下来。 　　她之所以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现，首要的任务便是安抚好这些因为恶魔临城而濒临崩溃的民众。 　　但是，无论林妍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她所带领的守备骑士团，实际上已经归于格莱蒙德掌控。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许白也曾经隶属于守备骑士团麾下，圣诺伊斯战线防务特别作战小队“锋袭”，直接受命于团长卢格纳。 　　那时守备骑士团是超然的存在，甚至在名义上都只会受到帝国皇帝的指挥。 　　当然，实际上守备骑士团是由卢格纳团长完全掌控的。 　　只不过现在属于卢格纳的一切，连同他一生的心血守备骑士团，都逐渐被格莱蒙德所侵吞。 　　格莱蒙德想做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九阶传奇骑士之位……” 　　整个诺顿帝国只有九位，也只能有九位的传奇骑士之位。 　　许白很清楚，传奇骑士代表的不止是地位，继承传奇骑士还能获得无与伦比、完全超乎于人类本身的强大力量。 　　可以说，诺顿帝国的九位传奇骑士才是支持人类去对抗恶魔的最强支柱。 　　格莱蒙德的野心已经很明显了，他想成为这九位之一，最好的目标当然就是卢格纳团长“身亡”之后空余出来的位置。 　　而卢格纳团长呢？ 　　这是他想看到的吗？ 　　许白可不认为卢格纳团长会不知道这一切，但是他还是遇刺了，就好像已经准备好了一样。 　　“……真麻烦啊。” 　　许白想了想，自嘲地摇了摇头。 　　或许莎莎说得对，这么复杂的事情，她不应该掺和进来。 　　不一会儿，周围聚集在关卡之前的民众在林妍的安抚下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硬茬子死犟着不肯离开，坐在守备骑士们的面前嚷嚷着要他们好看，一副死不挪窝的模样。 　　对于他们，林妍自然不会多加理会，就随他们继续待着。 　　忽然，林妍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年龄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似乎是与家人走散了，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谁家的小孩，带过来也不看好。” 　　于是林妍想都没想，就径直走了过去，打算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在脑海里略微捋顺了这一切的许白，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的平民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抬头一看，林妍也正向自己走了过来。 　　“坏了，她发现我了……” 　　许白顿时心底咯噔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摸到挂在后背处的短剑。 　　“小妹妹……” 　　林妍靠近了许白，稍稍蹲了下来，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亲和的笑容。 　　只不过她还没说完，就发现有一把短剑直接架到脖子上，错愕之下抬起了头，却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神。 　　“敌袭！” 　　旁边的守备骑士们见状立刻举起手中的长矛，灵能回路瞬间激发，锋芒直指许白。 　　场面僵持不到半秒，许白就马上收回了短剑，垂下眼角掩住自己的眼神。 　　“……大意了啊。” 　　许白在心底哀叹一声，怎么忽然就控制不住这手呢？ 　　以前许白还在守备骑士团的时候，与林妍就已熟识，不过关系可算不上好，应该说很差。 　　经常一见面就是直接动手，而且还都是林妍主动袭击许白，只不过最终基本上都是以许白毫不留情地暴打林妍一顿而结束。 　　打心眼里许白就没把林妍当成正常女生看待过，就觉得她是一个相当难缠的麻烦人物。 　　所以现在许白看到林妍忽然靠近过来，想都没想太多，条件反射一般地直接拔出短剑斩了过去，还好最后反应了过来，停住了动作。 　　林妍也是吓了一跳，却莫名地对眼前的画面感到一阵熟悉。 　　而且，她在看到那双凌厉的眼神时更是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强烈既视感，似乎自己也曾经被谁这样看着一样。 　　从短剑的出现和收回只不过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过后林妍看到的是便是一个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仿佛在发抖的小女孩。 　　林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女孩，无论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小孩而已，顶多算是好看一些，只不过此时灰头土脸的也很难看清。 　　刚刚似乎只是她紧张地防备着忽然靠近过来的陌生人，但在之后看到周围的骑士们向她举起武器，又害怕到低头发抖而已。 　　在这种乱世，防备陌生人用短剑也很正常……正常吧？ 　　“可是，刚刚的眼神……好吧，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林妍甩了甩脑袋，看来是最近公务太过繁忙，精神都出了点问题。 　　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打定主意今晚好好睡上一觉之后，林妍看向周围的守备骑士，低声喝道， 　　“都放下武器吧，只是个小女孩罢了。” 　　“林团长，可是……” 　　守备骑士团们显得有些犹豫，不过也都放低了长矛，不再指向许白。 　　“没什么好可是的，”林妍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仍然低着头的许白，又说道，“如果她要杀我，刚才就已经下手了，而不是等到你们都反应过来。” 　　“更何况，她也伤不了我。” 　　守备骑士们闻言默默地收起了武器，只不过仍旧握紧着长矛。 　　在呵斥完周围的守备骑士们之后，林妍再次蹲下身子，语气尽量放得温和， 　　“小妹妹，你的家长呢？” 　　“不，不知道……” 　　此时低着头的许白脸色已经古怪到了极致，很难想象林妍这个每次见面就只会满脸凶相的家伙有一天能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光是努力控制住表情憋着不出声，许白就已经很困难了，所以也没敢再抬起头。 　　不过林妍却以为眼前的小女孩是因为害怕而不敢看向自己，挠了挠头， 　　“不知道？” 　　林妍显得有些苦恼，自己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帮小女孩找家长之类的事情，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要是同龄的女孩，她倒也是交流过不少，但像这种的话……咳咳，从来没接触过。 第二十四章 团长你还想做什么！ 　　此时许白脸上的表情也缓了一些，微微抬起头，尽量避免着自己以前的语气小声地说道， 　　“没关系，我家就只是在附近而已。” 　　这里离许白以前和奈莉姐的住所也不远了，许白这话倒也没有说谎。 　　“附近啊，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过话刚出口，林妍就发觉有些不妥，这是个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女孩，可不是平时那些接触过的那些同龄女孩，便立刻改口道，“啊，那……你要注意安全。” 　　“嗯嗯。” 　　许白小鸡啄米一般地点了点头。 　　在听到林妍说要送自己回去还在想要怎么应付过去，还好她后面自己改口了。 　　旁边的守备骑士们看着自家团长此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都暗暗地发笑了起来，惹得林妍又是一阵尴尬。 　　此时守备骑士们已经完全放松了戒备，至少表面上如此。 　　对于这些曾经一同战斗过的战友，许白不敢懈怠，没有再抬眼过，以防止自己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会被敏锐的骑士们察觉。 　　“团长，你也是女生，为什么不顺便送她回家呢？” 　　站在林妍身旁的副官出声提醒道，只是语气里夹杂着几分笑意。 　　闻言林妍脸色一僵，对啊，我本来就是女生啊，为什么还要避嫌？反正这边也没人认识自己啊！ 　　再说了，这么小一女孩，自己就是有心想做些什么也下不了手啊！ 　　想了想，林妍挠了挠脸说道， 　　“那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只是送回去，绝对不会做其他事！” 　　林妍郑重其事的保证又引起守备骑士们的一阵哄笑，她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起来。 　　“敢情你还想做什么？” 　　许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过很快努力控制住了表情，继续保持着怯生生的模样。 　　林妍……不会是个…… 　　以前怎么好像没发觉过，就只知道她很受妙龄少女的欢迎，有着数量庞大的追随者，或者说……粉丝？ 　　当然了，许白也确实不怎么了解林妍，反正每次遇到都是直接一顿爆锤，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太多的交流。 　　现在难得有机会见到不是满脸怒容的林妍，许白也不得不赞叹她会如此受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现在许白不想和林妍有太多接触，万一要是再出现刚才的情况，很有可能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至少在现在，“许白”与“白”之间，绝不能再有关联。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许白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挤着牙说道，“谢谢……姐姐。” 　　“姐……姐姐……” 　　听到许白这一声弱弱的“姐姐”，林妍只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脸色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愉悦。 　　“真好啊……” 　　林妍长叹了一声，看着许白的眼神柔和了许多，眼角积攒的疲色瞬间消退了不少， 　　“果然还是小女孩最可爱了。” 　　许白的睫毛抖了抖，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咳咳，林团长请自重。” 　　副官不合时宜地咳了两声提醒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林妍摆了摆手，神态恢复了以往的自如。 　　她笑盈盈地看向许白说道，“小妹妹，既然你都喊我一声姐姐了，姐姐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然后顺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精巧绣美的短剑，连同剑鞘一并递到了许白的手上，“这是姐姐送你的小礼物，比你现在的小玩意好用很多，可以把那些想对你图谋不轨的坏人都砍死哦！” 　　旁边的副官心想图谋不轨的不就是你嘛，但他没有说出口。 　　许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短剑。 　　手上的短剑是当年出走时随手拿的一把制式短剑，确实坚久耐用，只不过质量只能算是下乘，再加上已经用了很久了，剑刃处都有些卷刃。 　　而且在与冰凌的交战中，短剑更是进一步地损毁，现在只能说勉强还能用。 　　林妍送来的这把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色，许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的贴身佩剑之一，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神兵利器，但在帝国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利刃。 　　许白本不想再和林妍扯上关系，但她确实迫切需要一把趁手的短剑。 　　“谢谢姐姐。” 　　放下脸皮之后的许白姐姐叫得更流畅了，林妍显然十分受用，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小妹妹就先回去吧。”林妍脸上浮现着欢愉的笑容，屈起手指蹭了蹭许白的鼻尖，“不许再过来哦，这边很危险的。” 　　许白稍稍点头，然后抱着短剑，把头重新埋在斗篷里快步地离开。 　　林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容却渐渐地缓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林伯，等会跟上去吧，我在短剑上留了一些气息。” 　　林伯就是刚才一直在揶揄林妍的副官，他是林妍家族里的一个管家，担任副官自然也是家族里的安排。 　　“小姐，这……” 　　林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带着制式武器的小女孩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林妍轻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许白离去的方向， 　　“而且她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接过短剑的动作，收起短剑的动作。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看来，或许我没有看错。” 　　“更何况，面对一个陌生人的赠礼，这个小妹妹未免也太果断了些，没有犹豫多久就收下了。” 　　不过林妍没有说，这个小女孩总让她有一种莫名强烈的既视感，更在之后开口喊自己姐姐时，自己从心底深处萌生出从来没遇见过的异样情绪。 　　她到底是谁…… 　　“小姐，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不，她确实对我没有任何恶意，这一点很明确。”还没等林伯说完，林妍就摇了摇头道，“只是她同样隐瞒了一些其他东西，我比较好奇罢了。不过，再者说了——” 　　林妍忽然笑了起来，“即使是我怀疑出了错，倒也没什么，只是让林伯你跟上去看看罢了，我不也把自己的佩剑送过去了吗？” 　　林伯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带大，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晚辈，欣慰地笑了笑， 　　“小姐也长大了啊……没问题，我跟上去看看吧。” 第二十五章 过往？虚假与真实 　　许白没有多加细想这一切，也没有察觉到林妍的小心思。 　　尽管她再怎么谨慎，刻在身体本能的动作总能把她和普通小女孩区分开来，这一点不管是林妍或者是萨雷德都很轻易地就看了出来。 　　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老手，一眼就能分别出是普通民众还是拥有过战斗经验的老手。 　　许白虽然也能看得出，但这也不代表她就能完美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在与林妍分别之后，许白小心翼翼地走了一阵路，确定林妍没有跟过来之后，才松了口气，仔细查看起手中的短剑。 　　林妍送给自己的这把短剑很是轻巧，薄细的剑刃锋锐异常，非常适合在战术选择上偏向于灵巧的骑士，倒是跟林妍这个惯用重铠的骑士格格不入。 　　许白也没见过几次林妍使用短剑，近身作战时她更喜欢用重铠直接冲击。 　　“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吧……” 　　许白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何自己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还有个下落未明的莎莎小姐。 　　莎莎估计现在还在尽力调查卢格纳团长遇刺的事情，但许白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格莱蒙德的布局，甚至卢格纳团长本人对此也是知晓的，她注定无功而返。 　　这已经不是一个佣兵能够参与的事情了，只是现在维卡恩港也实行了封锁，就算许白想带莎莎离开，暂时也做不到。 　　还有冰凌…… 　　一想到这个耿直的恶魔大姐，许白脑壳就微微发痛。 　　她的出现彻底颠覆了许白以往的世界观。 　　即使许白在圣诺伊斯城一战过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白毛萝莉，但她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本来是人类，只不过是因为奈莉姐为了救下自己而使用了某种未知的咒法之类而变成现在这样。 　　但无论是自己能够将魔纹力量如臂指使般使用，还是奈莉姐与冰凌早就熟识一事，都让许白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没那么简单。 　　所以，现在一切的答案…… 　　许白把短剑收好，脸色凝重地望向前方。 　　她回来了。 　　这是在加入骑士团之前，她以“许白”的身份与奈莉姐共同生活十几年的地方。 　　只是…… 　　“我应该也就离开了四五年吧，怎么变化这么大了？” 　　许白挠了挠头，仔细回想来时的路，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又发愁地看向眼前灰暗且阴森的建筑群。 　　虽然确实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但明显要凋零破落许多。 　　许白依稀还记得，这里以前虽然远离维卡恩港的中心区域，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但绝不是像现在一般似乎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 　　而且以前在这里住着的也不止是自己和奈莉姐，大部分都是与奈莉姐差不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许白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她这次回来，最想找的便是那些与奈莉姐熟识的白大褂医生。 　　虽然自己不怎么跟他们说话，但奈莉姐在随自己加入骑士团之前，是与他们一起工作的，所以关于奈莉姐的事情，他们也应该会知道不少。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许白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正当许白想着要不要进去再看看的时候，忽然有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咳咳……那边的小姑娘，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许白回头看去，是一个脸色苍老的阿婆，身上没有任何灵能，反而带着沉重的暮气，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阿婆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看不清表情，不过许白还是从阿婆浑浊的双眼里看出几分担忧。 　　还没等许白开口，阿婆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快走吧，这边很危险的啊，以前有好几个小孩在这里跑丢了呢……” 　　“以前，多久以前？” 　　许白脱口而出，心底却暗暗地浮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自己也没听说过在这里还能跑丢小孩的…… 　　“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吧。”阿婆心有余悸地看着建筑群，又望向许白着急地说道，“小姑娘，快回来，据说以前的人在那里面留下过怪物……就是早上那个，会吃人的！” 　　阿婆甚至用恐吓的表情说道，许白看得出她是真心让自己远离这里。 　　“前几年的事情……” 　　许白沉默了，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她的记忆再一次出错了。 　　许白忽然感觉有点害怕，当她的记忆一步一步被肢解崩塌之时，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相信了。 　　在明悟到这一点时，脑海里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里，逐渐出现了许多以前下意识忽略的疑点漏洞。 　　白大褂医生们的面孔逐渐模糊，记忆里喧嚣的建筑群寂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婆。” 　　许白向阿婆郑重地鞠了个躬道谢一声，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她要去找冰凌，决心问清这一切。 　　躲在暗处的林伯目送着许白离开，他没有再跟上去。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向林妍传话道， 　　“小姐，她没什么问题，已经回到家了。” 　　阿婆看到自己担忧的小姑娘很听话地离开之后，也放下心来。 　　不过正当她想驻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这位婆婆，请留步。” 　　阿婆疑惑地扭头望去， 看到是一个脸上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的怪人，不由得退了几步， 　　“你……你是谁？” 　　怪人正是萨雷德，他忽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模样确实有些奇怪，便再次缓声道， 　　“别担心，我并不是坏人。”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用苦笑着的语气说道，“只是在战争里毁了容颜，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这是萨雷德一贯的说辞，不过细说起来，也不算是说谎。 　　绷带之下的是因为强行融合魔纹而被毁去的皮肤，如怪物一般恐怖。 　　阿婆一听神情也软了下来，“这样啊，对不起，小伙子，真是抱歉……” 　　“没关系。” 　　萨雷德笑了笑，顿了一下，望向许白离去的身影继续说道，“请问阿婆，你认识刚才那个小女孩吗？” 第二十六章 “维卡恩”与“兵器” 　　萨雷德很早就徘徊在建筑群附近了，他此行回到维卡恩港最重要的目标便和这里有关。 　　所以在他看到之前提起过几分兴趣的小女孩竟然也来到了这里，似乎还想进去的模样，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可能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神秘。 　　但当萨雷德想直接出现去接触许白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在许白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位带着军官铠甲的守备骑士，这让他止住了直接上前与许白对话的想法。 　　萨雷德是知道许白所持有的骑士匕首隶属于守备骑士团，就算她本人不是守备骑士，也与守备骑士团有着极深的联系。 　　只不过她现在被一个级别不低的守备骑士跟踪，不管是暗中保护或是监视，都说明了许白身份的特殊。 　　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萨雷德不想多生事端，再跟守备骑士团扯上关系，所以就没有出面。 　　等到许白和那名神秘的守备骑士一同离开之后，萨雷德才重新出来，顺便询问一下刚才的阿婆。 　　阿婆楞了楞，摇头道，“我不认识她……” 　　“好吧。” 　　萨雷德也没有气馁，他对结果本来就不报多少希望。 　　阿婆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小伙子，你难不成也想进去？我跟你说，好几年前有几个小孩……” 　　“是八年前，阿婆。” 　　萨雷德微笑着打断道，但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迈开步子往建筑群里走去。 　　他抬头望向天边，朝阳冉冉升起，一如多年前恐惧之中缓缓显现的希望光芒。 　　时间也差不多了…… 　　阿婆楞在了原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确实是八年前……可这个小伙子是怎么知道的……”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萨雷德已经消失在建筑群里了。 　　萨雷德当然知道，因为他就是八年前失踪在建筑群里的几个小孩之一。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是几个小孩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并且变成了如今半人半魔的鬼模样。 　　“若非组织的要求，或许我这辈子也不会重新踏入这个噩梦的地方了吧……”萨雷德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苦涩。 　　与其他猎魔人不同，他并不是被恶魔力量侵蚀被迫成为猎魔人的。 　　萨雷德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自愿接受了魔纹力量，就在这个地方，被迷雾所笼罩的建筑群里。 　　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没有与任何人说。 　　“把‘兵器’带出来吧，就算无法带出，直接启动也无妨。” 　　这是组织下达的命令，从“维卡恩”中带出足以灭世的兵器。 　　深入过建筑群的萨雷德很清楚所谓的“兵器”是什么，也很清楚组织的安排。 　　只是对于“兵器”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 　　“不过，能够再见到她，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萨雷德回想起当年在建筑群深处里那张惊鸿一瞥的绝世容颜，至今已经过去了八年时间，却仍旧难以忘怀。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建筑群里，淹没在光芒无法照耀的寂暗之中。 　　…… 　　维卡恩港港口老城区，卢格纳所居住的地区，被守备骑士团以重兵把守的区域。 　　卢格纳半躺在床上，微眯着眼睛。 　　在他的胸口往下一些的位置，有一道利刃的刺穿伤，伤口已经做过完善的处理，却久久无法愈合。 　　实际上，格莱蒙德与卢格纳的战斗持续时间并不长，年迈体衰且放下权能的卢格纳完全不是掌握权能碎片的格莱蒙德的对手。 　　格莱蒙德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掌握好力道，在卢格纳身上留下了无可挽救却不会立刻致死的伤势。 　　卢格纳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流逝的速度，缓慢却不可逆转。 　　但他的神情却显得十分安详，右手放在莎莎带来的大布袋上，表情里带着解脱的释然。 　　“喂喂，老家伙，别睡了，醒醒。” 　　一道熟悉却刺耳的清脆女声响起，卢格纳微微睁开眼睛，稍稍侧头，看向站在自己床头的倩影。 　　“你来了。” 　　像是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实一样，卢格纳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波动与意外，仿佛对莎莎的潜入早有预料。 　　“你还欠着我东西呢，我怎么会不来。” 　　莎莎耸了耸肩，伸手打算把卢格纳右手底下的布袋拿走。 　　但布袋却被卢格纳死死地按住，没有放手。 　　莎莎看到卢格纳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再次迸发出已呈灰红色的血液，只好作罢。 　　“拿了我的东西，又不肯给我要的东西，这算哪门子交易……” 　　莎莎小声地嘟囔道，讪讪地放开了抓住布袋的手。 　　“莎莎小姐，你应该清楚你要的东西涉及到了什么。” 　　卢格纳平静地看着莎莎，缓缓开口道。 　　他的声音里伴随着浑重沙哑的低沉杂音，已没有前几日时的中气十足。 　　“我很清楚，不过我也确实很需要它，尽管是“维卡恩”里的东西。” 　　莎莎笑了笑，从容地在旁边拉了一只椅子坐了下来。 　　很显然，她所说的“维卡恩”指的并不是维卡恩港，或者说，不是现在意义上的维卡恩港。 　　“莎莎小姐，你很了解那个地方，应该知道那是禁忌，”卢格纳叹了口气，“我不希望这一切被揭开，我为此努力过了，甚至牺牲了一些无辜的好孩子。” 　　他抓着布袋的手掌在此时微微握紧了些许。 　　“已经不可避免了。”莎莎轻声说道，“而且除了我以外，也有其他人打上了心思。” 　　“猎魔人吗？我知道。”卢格纳挪开目光，望向天花板，嗓音拖长了些许，“咳咳……他们只掌握了一部分事实，自以为只要进入“维卡恩”，得到“她”就可以解决一切。” 　　“殊不知，那才是引起一切灾祸的根源……” 　　“所以像那位格莱蒙德将军一样才是最好的吗？”莎莎的脸色现出几分讽意，“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跟着你来到了维卡恩港，还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 　　卢格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 　　“认知有时是毒药，并不是知道的越多结果就会变得更好，这就是“认知的诅咒”，通晓真相者永远无法想象无知者所看到的希望，我们所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无能为力的挣扎。” 　　“格莱蒙德现在就很不错了，他是我选定的第二个继承人，将会成为一个很平庸的传奇骑士，这很好。” 　　至于谁是第一个继承人，卢格纳没有说。 　　莎莎听到卢格纳这一番话，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表情逐渐收敛了起来。 　　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卢格纳稍稍抬起头，浑浊的眼神里倒映出莎莎的影子， 　　“至于你想要的东西，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我把它给了格莱蒙德，让他能够提前熟悉“权能”的力量，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你去拿吧，我不会拦你。” 　　明明现在的卢格纳如风中残烛般苟延残喘着，但莎莎相信，如果他想拦住自己，即使是同为传奇骑士的几人联手前来，在临死之前也得被拉上一两个垫底。 　　他确实很老了，但在彻底燃尽生命之前，谁都不敢小瞧他。 　　莎莎微微皱眉，看向卢格纳，“那你呢？” 　　“我？我已经不重要了……你走吧，虽然我早已把生命置之度外，但眼下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似乎是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卢格纳的喉咙被进一步地摧残，这时的嗓音已如破落的风笛一般晦涩。 　　莎莎沉默地站了起来，又多看了一眼卢格纳攥紧的布袋，身影在此时渐渐消散开来。 　　自始至终，卢格纳都没有提到那个名为“白”的恶魔少女，或许是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愿面对。 　　直到这个时候，守备骑士团才发现已经有人闯入了封锁区域，一瞬间警笛四起，安静了几日的港口老城区再次喧闹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才会忍不住 　　许白最终没有去找冰凌，并不是因为找不到她，而是遇到了一些其他的情况。 　　“又发生了什么……” 　　站在冷清的城区大道旁，许白看着不少紧锣密鼓的城卫军在来回巡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色，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毛。 　　不仅仅是封锁了维卡恩港，就连城内的戒备等级也提上来了吗？ 　　似乎就在一瞬之间，维卡恩港的防备系统又重新开始超负荷地运转了起来。 　　眼下异样的紧急情况让许白有些惊疑不定，迟迟没有引发手里冰凌送来的咒印。 　　不知道眼下的一切是不是冰凌引起的，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使用咒印会不会对发生一些意外之外的状况。 　　仔细思索再三，许白还是收起了咒印， 　　“算了，也不差这一时。” 　　在察觉到自己脑海里宛若真实的记忆可能是被动了手脚，一直敬爱的奈莉姐或许也不像表面那般，十几年来构建的世界观崩塌之后，许白的内心却如往常一般平静。 　　不知是这一年以来过多的冲击造成的麻木，或是在某个未知的潜意识里本就已经预知到了这一切。 　　无非就是继续找下去罢了，总能找到真相。 　　无论真相如何，许白都做好了准备。 　　“嗯？小妹妹，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即许白就察觉到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 　　回头一看，正是林妍标志性的重铠，这时她并没有戴上头盔，身旁也没有跟随着其他的守备骑士。 　　“小妹妹？” 　　林妍在许白面前挥了挥手，低头看着她，好奇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娃娃一样。 　　许白现在的身高不过是一米三出头一些，对比起林妍一米八的个头，再加上一身重铠，着实有些过于迷你。 　　“我……只是出来看看。” 　　许白仰起头看了一眼林妍，只觉得这样看太过麻烦，又重新低下头去。 　　不过这一眼却似乎击中了林妍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许白的头。 　　“唔……” 　　许白对林妍忽如其来的一摸感到很是不适，立刻就偏开了头，“林……姐姐，不要摸我头。” 　　“啊，抱歉……因为太可爱了，所以实在是忍不住。” 　　林妍连忙松开手，然后半蹲下来平视着许白，浑身的重铠猎猎作响。 　　“最近外面可危险了，就算小妹妹你很厉害，也不能一个人出来乱跑哦。” 　　林妍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即使清楚眼前的小女孩并不简单，但就这样看着，除了保护她却也生不出其他念头。 　　这种念头的强烈让林妍都生出了疑惑，但再三确认之后，自己确实没有中过什么咒法，也不是被小女孩过分可爱的外表所惑，更像是…… 　　曾经与她熟识，知道她的一切才会生出的如此念头？ 　　但记忆里却没有过这个小女孩的记忆，哪怕是一点也没有。 　　“嗯。” 　　许白小声地回应道，心底却在打量着什么时候可以溜走。 　　她实在是不想跟林妍再扯上关系…… 　　不单单是因为林妍的某些传闻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有些危险，更因为她是真正与自己共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 　　林妍对原本的“许白”熟悉程度，可以说是除了已经牺牲的几个战友以外最高的一个。 　　虽然许白知道不小心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小，但确实有这个可能，她不想去赌这个可能。 　　不过许白有心想走，林妍却没有要任何放过她的意思，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许白。 　　“你的家人呢？” 　　林妍带着关心的语气问道。 　　她忽然想到，这个小女孩会不会是以往相熟的战友留下的血脉，这当然也有可能。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某个单薄孤独的背影，但林妍马上又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还那么年轻…… 　　许白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回答道， 　　“我没有家人。” 　　许白摇了摇头，她深怕自己一旦说有，林妍会带着她去找家人，到时候就很难收拾了。 　　“没有吗……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林妍连忙道歉一声，又挠了挠头，“要不我送你回家吧，等会我还有其他事情，也不太好带着你。” 　　停顿了一些，林妍把声音压沉了一些，带着些许恐吓的语气继续说道，“现在可是有恶魔在外面哦，不许在外面待着了！” 　　许白张了张口，但话还没说出口，忽然从不远处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 　　“小姐，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快些去准备吧，今天的晚宴非常重要。” 　　许白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便抬起头循声望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林伯……” 　　许白对林妍身边的这个中年男人并不陌生，他在守备骑士团里同样担任着不低的职位，也是林妍一直以来的监护人。 　　至于实力，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也算不得弱。 　　此时他并没有穿着以往所见时的盔甲，而是一身笔直的黑色燕尾服，很显然他和林妍要去参加某个宴会。 　　在帝国的上层社会里，这种贵族们参加的华丽宴会确实是不少。 　　不过许白以前虽然也受到过几次邀请，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前去赴宴过。 　　“好的好的，马上就去。” 　　闻言林妍头也不抬地回道，然后看向许白遗憾地说道，“恐怕是没办法带你回家了，要不，我让林伯带你回去？” 　　许白连忙摆了摆手，刚想出声拒绝，林伯却不合时宜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小姐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就是带着刚才见到的那个小妹妹回家，刚好林伯你也知道——” 　　说到这里，林妍忽然发觉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连忙闭上嘴巴。 　　不过许白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林妍的话上，她发现此时林伯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似乎是……认出了自己？ 　　不，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出席晚宴呢？” 　　林伯出声问道，眼睛却一直看着许白。 　　“带着她？可是，这不太好吧……” 　　林妍显得有些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您说呢？这位可爱的小小姐？” 　　林伯向许白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十八章 不用怕，我来帮你选！ 　　“我想，就不必了吧……” 　　许白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林伯目光的直视，稍稍撇过脸去。 　　“小小姐，您真的不参加吗？” 　　林伯的语气里带着明显故作的讶然，又笑着继续说道，“这可是格莱蒙德专程设下的宴会，用来招待维卡恩港里的贵族老爷们——有很多好吃的，您一定会感兴趣。” 　　许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林伯。 　　他再三邀请自己参加晚宴，又故意提到了格莱蒙德，许白很难不怀疑林伯认出了自己。 　　只是，如果真的认出自己就是本应埋葬在圣诺伊斯城的“许白”，林伯又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会激烈震撼得多。 　　所以，林伯究竟把自己认成了谁，就无法得知了。 　　此时林伯依旧保持着微笑，不过林妍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林伯你在说什么，怎么可以带着小妹妹去那家伙的——” 　　“大叔，你是说，真的有很多好吃的吗？” 　　还没等林妍说完，许白便稍稍仰起头，带着期待的眼神说道。 　　“当然，我保证，您一定一定，会感兴趣的。” 　　林伯向着许白稍微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向林妍说道，“小姐，就带上她吧，我相信格莱蒙德将军也不会介意宴会上多出一个可爱的小朋友。” 　　“他当然不会介意……” 　　在提到格莱蒙德的时候，林妍的目光垂了下来，语气也很是不善。 　　这确实符合许白对这位老朋友的认知，以她的心气，多半不愿意如此受制于人。 　　但毕竟出生于世家，在家族的安排下，即使她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接下守备骑士团团长这个烫手山芋。 　　同时，林妍在心底也对林伯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有些讶然，很难看到他会主动提出要求，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女孩。 　　难不成是刚刚跟过去之后，发现这个小妹妹比想象的更可怜，起了恻隐之心？ 　　可是在林妍的记忆里，林伯虽然很疼爱自己，但一般情况下只会以家族为重，是不会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林伯都这么说了，而且小妹妹看起来确实也很向往这种宴会的样子…… 　　再说了，多带上一个小妹妹去宴会，也出不了什么事。 　　前后不过是过去吃食罢了，反正每次宴会过后都会剩下不少，就当做替他们节约点食物吧。 　　林妍想着想着，最后终于松了口， 　　“好吧，那就带着小妹妹一起去。” 　　“好的，小姐，我马上就去准备，跟城主府打声招呼。” 　　林伯稍稍躬身道，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许白分明看到他在离开之前，向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但她没有回应。 　　这个林伯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白的眉头稍稍皱了皱。 　　“小妹妹，小妹妹？” 　　林妍看着走了神的许白，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说道，“到了宴会可一定要跟紧我哦，那边的坏人也很多呢！” 　　“嗯……谢谢姐姐。” 　　许白轻轻地拈着衣角，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少女礼。 　　她以前见过几次，现在也只是学着来了一遍。 　　“真可爱啊……” 　　看着许白稍显笨拙的模样，林妍越看越喜欢，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向许白的头发。 　　不过伸到一半便立刻止住，讪讪地收了回来。 　　小妹妹好像不喜欢别人摸她头……还是控制一下自己吧。 　　“对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呢？” 　　林妍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总不能一直小妹妹小妹妹地喊吧？ 　　许白却忽地心头一揪，该来的还是来了。 　　“叫我白就行了，”许白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用加上妹妹什么的，我也没有姓氏。” 　　“白……” 　　林妍不由得又想起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那个少年，连忙甩了甩头，说道，“好，就叫你白，很好听的名字。” 　　“嗯嗯嗯。” 　　许白连连点头，在心底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被加上奇奇怪怪的前缀后缀了，就这一点许白对林妍这个老冤家立马提升了不少好感。 　　“不过……” 　　林妍稍微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许白，“要去宴会的话，这样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许白脱口而出地问道，但马上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 　　只见自己穿着的还是非常普通的亚麻色粗布衣裳，而且已经洗得发白，很是老旧。 　　许白向来对穿着并不在意，更何况一年以来美丽到诡异的容颜已经带来了不少麻烦，再不穿点普通甚至难看的衣服掩饰一下，怕是要引起更大的轰动，所以就没有换下这一身衣服。 　　当然，在莎莎赠与的咒印帮助下，许白显眼的银色长发变成了不起眼的黑色短发，瞳孔也变成了正常的人类瞳色。 　　现在的样貌虽然依旧出众，但已经没有了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不过，要参加贵族们的宴会，不说衣着隆重华丽，至少也得上得了台面。 　　这身粗布衣裳估计连门都不给进，即使林妍强行带自己进去，也会损到她的脸面。 　　像是顾及到许白的感受，林妍在迟疑稍许之后，说道， 　　“其实白你已经很漂亮了，不过去宴会的话……可能需要更漂亮一些。” 　　“我……” 　　许白猝不及防地被林妍这么一夸，脸色稍稍红了些许。 　　虽然知道她是在说自己现在穿的衣服太老土了，根本进不去宴会。 　　不过被一个可以说是战友的家伙夸漂亮，总是有一些很难形容的奇怪感觉。 　　“没关系没关系，”在看到许白稍显窘迫的脸色之后，林妍连忙说道，“我可以带你去选一些新衣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她又仔细地看了许白一样，笃定地说道，“嗯，绝对会是漂漂亮亮的。” 　　“衣服……不，我想还是算了吧……” 　　许白忽然想到，如果林妍要带自己选衣服的话，应该就会选女生的衣服了吧？甚至可能是小裙子啊！ 　　这怎么可以！ 　　许白虽然已经变成女生一年了，但从来没有尝试过女装，一直都是穿着男式的衣服。 　　林妍却把许白的拒绝理解成害羞和不好意思，拍了拍胸脯说道， 　　“白，不用怕，我来帮你选！” 第二十九章 虽然有点早，但是当然可以！ 　　林妍的保证并不能让许白安心，反而觉得更加危险。 　　看这家伙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林妍眯着眼睛，满意地抖擞了一下盔甲。 　　“其实吧，我跟姐姐你穿差不多的就可以了，不用特意准备的。” 　　此时许白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过去林妍即使没有穿着重铠，在便服之时也都是偏向男式的服装，向来是不穿裙子什么的。 　　这样的话，勉强还算能接受吧…… 　　“和我一样？” 　　林妍的表情有些惊讶，显然她没有想到许白会这样说。 　　她迟疑了一会，为难地说道，“可是，如果和我一样的话，对你来说不太好吧……” 　　“……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尺寸吗？” 　　许白仰着头看着林妍一米八的个子问道。 　　即使是在过去，林妍也要比以前的许白高许多，所以一般男性也不敢去追求她，反倒是许多小女生对她表达过爱慕之意。 　　所以在传闻里，林妍是个…… 　　当然，也只是传闻而已，具体情况许白不太清楚。 　　“倒也不是……” 　　林妍看着许白一脸认真却显得呆萌的模样，显得很是犹豫。 　　不过，说实话自己也确实想看看，这样漂亮的小妹妹穿上与自己款式相同的衣服会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林妍咬了咬牙，说道，“当然可以！” 　　虽然对白来说，穿上那种衣服感觉还是早了一些，不过真的好想看啊！ 　　“就算是满足自己的一点私心吧！” 　　林妍在心底暗暗地说道。 　　“呼……谢谢姐姐理解。” 　　许白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此时林伯也把事情办完了，架着一辆马车停在了两人面前，下车恭声道， 　　“都安排妥当了，小姐，还有这位小小姐——” 　　“她叫白，林伯。” 　　此时林妍补充了一句。 　　林伯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好的，这位白小小姐，请上车吧，我们准备先回府准备一下，晚宴将在落日时分开始。” 　　自己的称呼又被猝不及防地加了后缀，许白也只能暗叹一声，这个坎怕是彻底过不去了。 　　还好有位老朋友能够喊对，许白看着林妍的眼神都多出了几分感动。 　　此时林妍已经坐上了马车，向马车之下愣着的许白伸出了手，露着明皓的银齿笑着说道， 　　“白，快上来呀！” 　　“嗯……” 　　许白也伸出了手，白嫩的小手覆在林妍满是硬茧的宽大手掌上，显得有些刺眼。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经向她这样伸出过手，虽然是在暴打一顿之后，打算把扑倒在地面上的她拉起来而已。 　　现如今，位置却是互换了，不由得有些讽刺。 　　不过还没等许白再多感慨，林妍便轻轻一用力，把许白拉上了马车，然后兴奋地向着前头喊道，“林伯，走吧！” 　　“是，小姐。” 　　马车前面传来了林伯的应答声，马车便缓缓地开始行进了起来。 　　…… 　　格莱蒙德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 　　他坐在维卡恩港最高的建筑钟楼里，望着昏沉里带着几分黯淡阳光的天空，神情平静。 　　只是他的心底总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止不住地发虚。 　　“到底是为什么呢……” 　　刚刚属下传来报告，维卡恩港戒严程度最高的区域被某个未知的存在闯入，并安然地离开。 　　格莱蒙德知道，这应该是那位神出鬼没的“赏金灵狐”小姐，莎莎。 　　出乎他意料的是，莎莎既没有救走卢格纳，也没有把他的生命直接了结。 　　这两种做法无论莎莎选择哪种，都能宣告格莱蒙德的计划彻底破产。 　　但是，她两种都没有选择，似乎只不过是来跟卢格纳聊了聊天，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当然，格莱蒙德可不相信他们只是聊天而已……莎莎还从卢格纳那里带走什么消息吗？ 　　随着思绪的发散，格莱蒙德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他追踪退役的卢格纳来到维卡恩港，处心积虑地掌控住这座不起眼的小城，甚至付出极大代价获取了部分权能碎片，就是为了仅有九位的传奇骑士之位。 　　之前传奇骑士之位无论如何也是轮不上格莱蒙德的，但是最有希望继承的那位，却莫名其妙地被卢格纳放弃，最终埋葬在了圣诺伊斯城。 　　在此之后，格莱蒙德嗅到了这一丝难得的机会，布下了一个自认为接近完美的局，一个针对前任传奇卢格纳的局。 　　就算没有莎莎和那个神秘的恶魔少女，也会有其他的“替罪羊”，格莱蒙德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一切都会随着他的预想开始发展。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莎莎，约莫在七个月前出现在维卡恩港的佣兵，拥有着无视所有禁制的能力，能够随心所欲地出入禁地。” 　　格莱蒙德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条条有关于莎莎的情报，但每一条情报都只能截止到七个月前，再往前就连半点讯息也没有了。 　　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七个月前是不存在“莎莎”一般…… 　　而且其战力也是含糊其辞，根本没有明确的战斗数据足以支持，每一次战斗都是游刃有余，没人能把她逼入绝境。 　　或者应该说，她一直在避免自己陷入绝境。 　　还有当时出现在莎莎身边那个神秘的恶魔少女，格莱蒙德在初次见到时，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浮现，不过这种恐惧在第二次看到她却没有出现。 　　而且第二次她的发色也灰暗了不少，瞳孔更是变化了许多，仿佛那双神秘莫测的暗金瞳孔只是错觉而已。 　　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 　　“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 　　格莱蒙德不禁浮现出几分犹豫，但很快又坚定了下来，“不，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了帝国，我必须继续下去！” 　　此时从门口传来了几声轻轻的扣门声，传令兵的声音响起， 　　“将军阁下，贵族们前来询问，今晚在城主府举办的晚宴您是否会如期参加？” 　　“晚宴？……对了，还有这件事。” 　　格莱蒙德揉了揉太阳穴，“这帮满脑子都是肥肠子的老贵族们……罢了，就当做是散散心吧。” 　　虽然确实看不起这群只会吃喝玩乐的所谓贵族，但自己能够手握维卡恩港的实际权力，还真少不了他们的帮助。 　　“我会过去的，让他们等着。” 　　“遵命，将军阁下。” 　　传令兵靴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渐渐远去，格莱蒙德稍稍后仰躺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多时，许白和林妍乘坐的马车便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府邸前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话，许白本就安静，再加上是与林妍共处一室，自然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以免言过多失。 　　林妍则是托着下巴，微眯着眼睛，欣赏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许白，在心底感慨为什么白越看就觉得越好看。 　　“已经到了，小姐，白小小姐。” 　　林伯掀起马车的帘子缓声道，神色已如平常一般。 　　但不知为何，许白总觉得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知道啦知道啦。” 　　林妍摆了摆手，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许白脸上挪开，不过又满怀期待地把手伸到许白面前， 　　“白，我们走吧。” 　　许白犹豫了一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把手放了上去，“嗯。” 　　“林伯，你先去忙你的，我带着白先去逛逛。” 　　林妍扭头看向林伯说道，她小心翼翼地捏着许白软乎乎的小手，神色里却是难掩的兴奋。 　　“小姐，可真是……罢了，就随小姐你的意思吧。” 　　林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低头望向许白，语气变得缓慢且低沉，“白小小姐，希望您能和小姐玩得愉快些，也为晚上的宴会好好准备准备。” 　　许白没有说话，只是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林伯的言外之意许白当然明白，他所说的准备，自然不会只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这场能与格莱蒙德见面的晚宴……恐怕有些特殊。 　　“好啦林伯，你先去忙吧，我们会好好准备的。白，我们去给你换身新衣服！” 　　林妍摆了摆手，拉起许白的手往府邸里走去，“嗯……和我一样款式的晚礼服，我之前应该带过来的时候，应该还有小几号的。” 　　两人的背影走入府邸，渐行渐远，林伯保持着微笑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最后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白小小姐，你到底是谁？真的来自“维卡恩”吗？出现在那个地方……” 　　他清晰地记得，许白站在神秘建筑群前面时的表情，她真的认为她的家就在里面。 　　但是，那个地方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无人问津，被所有人遗忘，只有周围的居民还记得那里是个危险的地方。 　　没错，在记载里，神秘建筑群是进入“维卡恩”的门。 　　但是，在维持“维卡恩”的古老帝国覆灭之后，这扇门就已经崩毁了。 　　“不管如何，带上你，或许能让小姐在这场漩涡里脱身……” 　　“古老帝国留下的阴影，不应由我们来承受。” 　　最后，林伯掩去了神情，紧随其后走进了府邸。 　　…… 　　自古老帝国流传至今的林家非常庞大，在诺顿帝国各地都遍布着林家的分支，林妍所在的一脉也只能算是其中一支旁脉。 　　不过，血缘关系自然比不上拳头来得实在，林妍用实力在家族里站稳了脚跟，地位比大部分嫡系子弟还要高上许多。 　　毕竟即使放眼到在帝国新生代里，林妍也是排在前几位的，能与她交手的平辈只有寥寥几位。 　　所以，当维卡恩港的林家分支一脉在得知林妍会带领守备骑士团驻扎到维卡恩港时，便立刻收拾好了产业里最上乘的府邸，再配备上豪华体面的马车——也就是许白来时坐的那辆，用来招待林妍。 　　当许白踏入到这座林家府邸时，瞬间就被府邸内随处可见的奢侈华丽吸引了注意力，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 　　此时林妍已经没有在府邸外时的兴奋，板着脸向周围请安的佣人们点头回应。 　　她现在的模样倒是比较符合许白记忆中的形象，不过等到拉着许白进了厢房之后表情却又垮了下来， 　　“哎呀呀，真是累人。” 　　林妍伸了个懒腰，然后搓了搓自己板到僵硬的脸颊。转眼就看到许白满脸诧异的模样，轻笑了起来， 　　“总得保持一下形象，我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嗯，算是吧。” 　　“姐姐以前在骑士团里也一直是这样的吗？”许白好奇地问道。 　　以前每次看到林妍时就总觉得她冷冽的气场有点难以接近，当然说的是在暴打一顿之前的她。 　　“是啊，板着脸可累了，但毕竟在骑士团里我代表着的是林家的脸面……算了，反正后来也没什么脸面了。” 　　林妍感慨了一声，忽然想到一些不太好的黑历史，便不再说了。 　　只是在此时，她的眼神里闪过几分难以察觉的哀色，转瞬即逝。 　　又不经意间想起他了，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怎么就一直忘不掉呢…… 　　“算了算了，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林妍甩了甩脑袋，撇开了脑海里浮现的沉重，然后自顾自地就把身上的重铠一件一件地卸了下来，露出里面贴身的衣物。 　　见状许白连忙把目光挪了开来，脸色稍稍浮上几分通红的晕染。 　　虽然自己也变成了少女，但看到其他女孩子就在面前大大咧咧地换衣服，还是觉得有些羞涩……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林妍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许白的异样，继续说道，“对了白，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搓搓背？” 　　“不，不了吧……” 　　许白尽量缓住自己的脸色，但在听到林妍的话之后还是免不了磕碜了一下。 　　“这样啊，好吧……” 　　林妍的语气显得很是失望，回过头来却看到许白已经退到墙角，同时埋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你在怕什么啊，难不成……是害羞了？” 　　林妍脸上闪过一阵坏笑，起身走了过来，此时她身上只剩下几件贴身衣物，很是清凉。 　　“没什么……” 　　许白抬起头，看到一身清凉的林妍又向自己靠近了过来，稍稍挪开目光，不过这时她的脸颊已经一路通红到脖子上。 　　“害羞的白，哇，更可爱了。” 　　林妍看着看着，手止不住地摸向许白的脸蛋，想试试这样红嫩的脸颊捏起来的手感是不是特别好。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即便是两道脆生生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小姐，林伯让我们送晚礼服过来了。” 第三十一章 来人，带下去洗澡 　　林妍伸到一半的手瞬间僵住，叹了口气，“进来吧。” 　　“是，小姐。” 　　厢房的门被推开，两个身穿女仆装，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端着两个匣子走了进来，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的容颜近乎一模一样。 　　许白马上就认出了这对双胞胎的身份，她们是林妍的贴身丫鬟，以前曾经在骑士团里见过几次，不过没有多加关注。 　　一进门，稍矮的那个少女便欢快地蹦到了林妍的面前，脸色急切且兴奋， 　　“小姐小姐，您今天怎么会忽然要再取出那件小一些的晚礼服，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格莱蒙德将军的晚宴呀……” 　　还没等她说完，另一位少女便走上前去把她拖了回来，用着严厉的语气地轻斥道， 　　“小雅，不得无礼。” 　　不过，许白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少女在此时同样竖直了耳朵，期待着林妍的回答。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小大人小娜姐。” 　　小雅向着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姐姐的少女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嘻嘻地看向林妍。 　　“并……不是。” 　　被双胞胎姐妹的目光注视着，林妍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眼神在不介意间瞄向了许白的方向。 　　“……不是？” 　　一瞬之间，双胞胎姐妹也顺着林妍的目光望了过来。 　　许白：“……” 　　“小姐，您……您是说，”小雅看了看手中的衣匣，又抬头望向许白，语气里带着颤抖，“您要带的是……她？” 　　小娜的反应随没有小雅来得激烈，但神色之中也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林妍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飘忽了起来，默认了小雅的问题。 　　也不由得她们俩会作出这样的反应，现在的许白没怎么打理过，头发乱糟糟的，又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说得难听一点，许白现在看起来跟街边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而格莱蒙德作为眼下维卡恩港的实际掌权者，由他举行的晚宴，即使只是假借他的名义，那也是云集维卡恩港里身份显赫的达官贵族们，最为上流的晚宴。 　　小娜和小雅虽然是林妍的贴身女仆，但这种级别的晚宴在一般情况下她们也没有资格前往。 　　虽然今天本就没抱着什么希望，但她们没想到会是一个乞丐般的小女孩承了前往宴会的资格。 　　“小姐，请问，这位小妹妹是哪位？” 　　小娜很快就收敛起了脸上不妥的惊诧神色，看向林妍认真地问道。 　　“对啊对啊，她到底是谁啊！” 　　小雅也立刻出声附和道，语气里带着不满的怨气，不过这次小娜没有再呵斥她的无礼。 　　“她，她是……” 　　遇到这个问题，林妍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许白的信息，她就只知道个名字“白”而已，身份家境一概不知。 　　如果不是林伯的要求，她也不会想到带上许白前往格莱蒙德的晚宴。 　　所以面对双胞胎姐妹的质问，林妍也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总不能说是在路上认识的，顺便带去晚宴吃东西的吧？ 　　正当气氛逐渐凝滞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响起了一道弱弱的声音， 　　“两位姐姐……” 　　“嗯？” 　　小娜和小雅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许白。 　　“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去……” 　　此时许白攥着衣角，脏兮兮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几分诚惶诚恐。 　　在看到林妍因为自己陷入了前后窘迫的局面时，迫于无奈，许白也只能利用起自己如今娇弱的外表。 　　尽管这场“表演”显得有些僵硬，但至少就小娜和小雅而言是没法分辨是真是假的。 　　她们也不是什么刁蛮的女仆，在看到许白这般可怜的模样时，表情不由得软了几分。 　　“呼……” 　　林妍在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低头望向许白，嘴角微微勾起。 　　擅长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看来白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表演家呢…… 　　当然，林妍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信任放在许白身上过，她相信的是林伯。 　　只要林伯认为白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 　　所以，现在就当白只是一个普通的可爱小女孩就行了。 　　“林伯没有说什么吗？小姐。” 　　小娜再次出声问道，不过已经没有刚才那般质问的语气。 　　“实际上，是林伯邀请的她。” 　　林妍回答道，神情显然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原来如此……” 　　小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小雅依旧撅着小嘴，看着许白的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善，但比一开始要缓和许多了。 　　“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林妍连忙站起身来，牵起许白的手向着双胞胎姐妹说道，“她的名字是白，你们可以叫她——” 　　“叫我白，就行了。” 　　许白连忙补充了一句，深怕林妍又给加上什么奇奇怪怪的前缀后缀。 　　“对，白。” 　　林妍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小雅的头发，“她们分别叫林雅、林娜，不过你叫她们小雅和小娜就可以了，对了——这个看起来像是姐姐的小娜，其实才是妹妹哦。” 　　“小了三分钟而已。” 　　小娜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也是妹妹，嘻嘻。” 　　小雅满脸神气地说道，神情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怨念满满。 　　她们和许白本来就没什么仇怨，不过是没有像预料般得到晚宴的邀请一时失落，需要找个发泄的地方罢了。 　　不过，就在许白终于抬起头的时候，双胞胎姐妹也忽然发现，她好像……真的很好看。 　　即使被尘土掩盖了容颜，也能感觉到她无法忽略的漂亮。 　　“好吧，以后就叫你白妹妹啦！” 　　小雅一手抱着衣匣，一手叉腰，看着许白点了点头，“嗯，白妹妹。” 　　“白妹妹，你好。” 　　小娜也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少女礼，不过依旧板着一张脸，像极了有外人在场时的林妍，或者说是在模仿她。 　　“白妹妹……” 　　许白忽然有一种捂脸的冲动，为什么猝不及防之间又多了一种称呼…… 　　林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确实没白费这老大劲，小雅和小娜总算是能跟白和平相处了， 　　“时间也不早了，得为晚宴好好准备一下……小雅、小娜，你们先带白去洗个澡吧！” 　　闻言许白修长的睫毛瞬间抖了一下， 　　“她们？带我？” 第三十二章 别看我…… 　　最后，许白还是用不懈的坚持和强烈的抗议（眼神）驳回了林妍的话，赢得了独自去洗浴的机会，没有让小雅小娜姐妹俩进到浴室。 　　尽管过去了很长时间，许白还是很难以平常心面对自己现在的这副身躯。 　　林妍也进到了另一间浴室进行洗浴，双胞胎女仆则是在门外等待着。 　　说是厢房，实际上这里已经是非常完备的居所，有着几间分开的卧室，还有好几个独立的浴室，甚至还有一间小厨房。 　　约莫半小时后，林妍套着一身简单的衬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坐着的依旧只有双胞胎姐妹，诧异地问道， 　　“白呢？她还没洗完吗？” 　　“还没呢。” 　　两人摇了摇头，小娜补充了一句，“不过，十分钟之前里面就没有声音了，我们本来想进去看看，但想到白妹妹在进去之前再三嘱咐绝对不能进她的浴室，所以也就没有进去查看情况。” 　　“现在是在府里，应该出不了什么情况吧？也没有察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什么的……” 　　林妍狐疑地望向许白所在的浴室门口，喊了一声，“白，你洗完了吗？” 　　“……嗯。” 　　里面随即传出了许白的声音，只不过微弱得如同蚊子一般， 　　“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许白直到洗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除了那一身粗布衣裳，确实没有其他衣物可以用了，进来之前也忽略了这件事。 　　所以，在进退犹豫之下，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许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噗嗤，”林妍却忽然笑了起来，“你直接让小娜小雅拿进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我……” 　　许白一时不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林妍马上就理会了她的意思，继续说道，“没关系的，浴室右边有一个小台子，可以不开门就把东西送进去的。” 　　闻言许白目光稍稍往右看去，旁边的墙壁上确实有一个突兀的小台子，可以在墙的两边之间来回挪动。 　　从结构上可以看出，确实能把东西送进来……贵族们考虑这种细枝末节竟然如此周到吗？ 　　此时门口淅淅索索响起了一些声响，很快小台子便把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送了进来。 　　“抱歉，白，我这边没有多余适合你的衣服，”林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所以，只能先委屈你穿着小雅她们的衣服啦，反正等会就换上晚礼服了。” 　　“小雅她们的……” 　　许白拿起衣服一看，是比她们身上小几号的女仆装和配套的贴身底衣，看起来也恰好是自己的尺寸…… 　　等一下，不对，这……这玩意是女仆装？！ 　　诺顿帝国的女仆装一般都是连衣长裙，许白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就是穿上裙子，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栽了跟头。 　　“就没有其他衣服吗？”许白问道，拿着裙子的手微微颤抖，“就比如，直接穿上晚礼服？” 　　“那可不行，晚礼服可贵了，要准备妥当才能穿上，特别你现在还在浴室里，晚礼服绝对不能沾到普通的水。”林妍回答道。 　　许白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清楚了。” 　　罢了，穿就穿吧，反正也就这一次，等会就换上别的衣服了，影响不大。 　　浴室门口，小雅微微皱起眉头，说道，“怎么感觉她好像不情不愿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穿着女仆装看起来太卑微了吗？” 　　“我想应该不是。”小娜淡淡地说道，“或许是因为看我们太卑微了。” 　　显然她们两对许白芥蒂穿上女仆装一事有些不满。 　　眼看自己的女仆又要把白记上仇，林妍连忙说道，“不不不，白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一个很好的小妹妹，对，应该是。” 　　几人正说着，终于勉为其难地换上女仆装的许白稍稍低着头，扭扭捏捏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白妹妹，你——” 　　小雅率先开口，刚想阴阳怪气一番，但在看清眼前娇弱少女的容颜之后，却张了张口，没能再说出话来。 　　“好漂亮啊……” 　　一直故作面无表情的小娜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为什么只是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变化就如此大呢？ 　　刚刚出浴的许白周身都散发着微微的热气，没有梳理过的齐肩短发虽然显得有些凌乱，却完全掩盖不住她此时的惊艳与美丽，楚楚可怜的表情更是惹人怜惜。 　　或者说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别看我……” 　　许白扭过头去，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红晕。 　　对她而言，现在的形象实在是太羞耻了，更何况还被三个女孩这样看着。 　　林妍倒是没多意外，她在看到许白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脑补出现在的模样了。 　　所以在林妍的眼中，从一开始许白就和现在的形象无异。 　　“穿着还合适吗？” 　　林妍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望向双胞胎女仆。 　　“很合适，只不过……” 　　许白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把理由说出来，“我不是很习惯穿这种裙子……啊，不是女仆装，就是这种裙子——我什么时候能换上晚礼服？” 　　实际上许白察言观色的技巧并不弱，再加上刚刚在浴室里也确实听到了些许言语，所以能可以看出小雅和小娜对于自己面对女仆装时的态度十分在意，于是便补充了一句。 　　“这种款式的裙子？” 　　林妍愣了愣，然后看着许白此时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没关系，很快就换上晚礼服了。” 　　白所说的这种款式，应该指的是女仆装为了防止打扫时灰尘散落而故意设计的厚重裙角，虽然便于家务活之类，但平时穿搭却称不上舒适。 　　好在晚礼服并没有这样的设计，白应该就会习惯许多。 　　闻言许白松了口气，“好吧，谢谢姐姐们。” 　　但很快她的表情微微一变，怎么感觉自己喊起姐姐越来越熟练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就在此时，厢房的门口响起了几声整齐简洁的敲门声，随即林伯带着恭敬语气的声音响起， 　　“小姐，请问现在我是否方便进去？” 第三十三章 猎魔人？恶魔？ 　　“进来吧。”林妍说道。 　　林伯推门而入，看到身穿女仆装的许白，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又望向林妍说道， 　　“城主府上传来口信，需要小姐您亲自前往接取，不允许其他人代为传达。” 　　林妍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没问题，不过白……” 　　“我会与白小小姐在这里一同等候小姐回来。” 　　林伯微笑着说道。 　　林妍看向依旧稍稍低着头的许白，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点头答道，“好吧，林伯，我就先离开了。” 　　“慢走，小姐。” 　　林伯恭敬地说道，不过微眯着的眼神却已经转向了许白。 　　“小雅，小娜，我们出去吧。” 　　林妍向着双胞胎女仆招了招手，顺便从旁边的衣匣上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啊？” 　　小雅显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指着自己说道，“我们也去吗？” 　　“好的小姐，我们走吧。” 　　小娜倒是聪慧许多，立刻回应道。 　　没有等小雅再发出疑问，小娜便立刻拉起她的手，跟在林妍的身后离开了厢房，顺手还把门带上了。 　　林伯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特地支开其他人，就想要和许白单独聊些什么。 　　许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低着的头稍稍抬起看向林伯，脸色略带凝重。 　　“白小小姐，您这件衣服……很合身。” 　　林伯笑眯眯地说道，许白没办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谢谢，这是你们的衣服。”许白淡淡地回道，“林伯先生——” 　　“我的本名是林辉。”林伯出声打断道。 　　“好吧，林辉先生，”许白的语气沉了几分，“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并不擅长拐弯抹角，希望你可以直接说清楚。” 　　既然对方已经肆无忌惮地挑明了自己的意向，许白也不再以一个“普通小女孩”的身份与他对话。 　　“我想说些什么，这取决于您到底是谁，白小小姐。”林伯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微笑，“我大约已经清楚了您的身份，虽然您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但可惜的是没有什么表演的天赋。” 　　“哦？” 　　许白藏着袖子里的手微微一抖，不过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我想知道，你清楚的是哪个身份？” 　　“您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林伯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自信的语气说道，“您此次前来，恐怕是为了……“兵器”，对吗？” 　　“嗯……嗯？兵器？什么兵器？” 　　闻言许白的表情却是一滞，她怎么也想不到林伯会莫名其妙地提起这个似乎完全不相干的名词。 　　“哈哈哈……看来白小小姐的表演技巧进步了不少。” 　　林伯大笑了起来，随即表情收敛些许，低声说道，“被保存在“维卡恩”里的兵器，您的组织——猎魔人不就是为此而来吗？” 　　“我？猎魔人？” 　　许白越听越莫名其妙，她确实知道猎魔人，但自己怎么会跟猎魔人扯上关系？ 　　维卡恩是指维卡恩港？但是兵器又是什么东西？ 　　“现在这里就你我二人，不需要再做过多没必要的表演了，白小小姐。” 　　林伯再次眯起眼睛，但这次许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几分锐利的光芒。 　　“我想林辉先生是误会了，我并不是猎魔人。你应该清楚，猎魔人这次来的是萨雷德——” 　　许白辩解道，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也好，作为一个并不普通的小女孩也好，提到萨雷德本就是错误。 　　“谁都知道猎魔人派出了萨雷德，那么猎魔人还只会派出萨雷德吗？” 　　林伯反问道，目光里闪烁着莫名的神色。 　　“更何况……” 　　林伯继续说道，然后举起自己的右臂，灵能回路一闪而过，“请问白小小姐，您可以展现自己的灵能回路吗？这可是最能辨别你不是猎魔人的证据……” 　　猎魔人因为被最为霸道的恶魔力量侵蚀，基本不可能继续使用灵能回路，能够同时拥有的少之又少，并且即使有，也非常之微弱。 　　许白沉默了，很遗憾，她现在确实没办法使用灵能回路。 　　自从在接触冰凌之后，像是觉醒了什么血脉一般，只要自己调用力量，就只能使用属于冰魔一族的魔纹。 　　之前本以为只是枯竭的灵能回路，现在已经完全无法使用，连显现都做不到。 　　“很好，看来白小小姐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哦，当然，我清楚的，您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 　　林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实际上，您现在带着少许恶魔的气息，如果您不是猎魔人的话，就只能是恶魔了……当然了，我可没见过像您这般可爱乖顺的恶魔小小姐。” 　　许白心想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是恶魔的可能性确实比猎魔人要高很多…… 　　不过，许白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我真的是猎魔人的话，林辉先生，你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请一位漂亮的小小姐，陪同我家小姐前往宴会，也好让她有个伴，仅此而已。” 　　林伯轻松地说道，也没有了之前那般逼迫的语气。 　　许白沉默了一会，说道，“即使我是猎魔人，甚至是真正的恶魔？” 　　她很难想象林伯这样一位老练的骑士会无法区分猎魔人与恶魔，两者之间的差距之大甚过于人类与恶魔。 　　虽然过去与这位林妍的管家先生接触的不多，但在闲暇时无意间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可以看出他同样是一名优秀且值得尊重的骑士。 　　“您当然不是恶魔，您是一位可爱的猎魔人小小姐，小姐也和你很合得来。” 　　林伯嘴角微勾，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其他的破绽。 　　但许白却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有些不安。 　　不过也就仅仅是一瞬间，仿佛只是错觉一般，林伯便恢复了正常。 　　“很抱歉，我好像说得有点多了。”林伯的脸上再次挂起得体的微笑，“白小小姐，您做好晚宴的准备了吗？” 　　“没完全准备好，”许白说道，指了指衣服，“还没换上晚礼服。” 第三十四章 她没有~ 　　林伯很快就离开了，过后不久，林妍就带着小雅小娜回到了厢房。 　　只不过回到之时，看到的却是换回了粗布衣裳的许白。 　　“你怎么……” 　　林妍显得有些惊讶，不过许白轻轻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好吧，既然你喜欢的话。” 　　林妍无奈地说道，她没想到许白对女仆装款式的排斥会是如此的强烈。 　　她挥了挥手，小雅小娜便拿着小一些的精美衣匣走到许白面前， 　　“晚礼服的穿扮有些繁琐，恐怕白你也没有什么经验……就让小雅小娜帮你吧！” 　　林妍笑了笑说道，然后把一脸不情愿的小雅和满脸漠然的小娜推了过去。 　　许白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 　　她现在没有心思在什么晚礼服上，心底的纠结一直紧紧地盘旋在刚刚林伯留下的几句话中。 　　“维卡恩……猎魔人……” 　　“好像在之前，冰凌也提起过一次维卡恩……不过当时以为她只是说茬了嘴而已……” 　　不知为何，这些林伯半遮半掩没有过多提及的问题中，总是让许白心底莫名地发慌。 　　这些似乎与自己十几年来虚假空白的记忆有些关系…… 　　还有“维卡恩的兵器”呢? 　　许白隐隐感觉到，这件所谓的兵器似乎也与自己有着极深的联系，再联想到奈莉姐临终前的那一句话， 　　“作为钥匙的使命已经结束……钥匙？钥匙就是为了打开锁……难道奈莉姐打开了什么吗？” 　　“该不会是……” 　　许白想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可能性。 　　但她不愿继续细究下去了。 　　林妍看到许白很快又是一阵走神，空洞的双眼里全是茫然，脸色不禁闪过一阵疑惑，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 　　可以看出，林伯应该跟白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她露出如此迷茫的神情。 　　不过，对于林伯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林妍并不在意，她早就习惯了，军人的天性便是服从，家族的决定她向来都会一丝不苟地执行。 　　就像接任守备骑士团团长一职，在这个时常勾起她内心深处悲痛回忆的骑士团里继续从事下去一般。 　　小雅和小娜正呼哧呼哧地摆弄着像小布偶一般的许白，把她身上的粗布衣裳扒下来——好在不是女仆装，即使许白不怎么配合也能够轻易脱下。 　　不过，让她们惊讶的是，许白在粗布衣裳下的皮肤几乎每一寸都缠满了绷带，绷带的缝隙里惨白的肤色隐约可见。 　　“这……” 　　小娜还在犹豫着，姐姐小雅立刻就伸出手打算直接拆开。 　　“别动她的绷带吧。” 　　林妍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制止了小雅的行动，“照常换上晚礼服就行了，这些绷带并不碍事。” 　　林妍很清楚许白的身上藏着一些秘密，这些绷带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即使不是，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贸然乱动也不太好。 　　“是，小姐。” 　　小雅讪讪地放下了手，打开身边的匣子，开始给许白换上晚礼服。 　　而小娜则是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化妆盒子，板着脸仔仔细细地给许白的脸颊抹上些许淡妆。 　　“好吧，我也该去换上衣服了。” 　　看着双胞胎女仆终于开始认真工作了起来，林妍轻松地笑了笑，拿起另一个衣匣走进了厢房的卧室里。 　　虽然她从十二岁的成年礼之后，便加入了骑士团。 　　不过作为帝国最显赫的传承家族之一，林妍从有记忆开始便参加了不少晚宴，自然也对这些繁琐的礼服很是熟悉。 　　…… 　　不久后，当林妍独自一人费劲地把这件该死又麻烦的晚礼服穿戴完毕之时，忽然听到了厢房大厅传来了一道细嫩的尖叫声。 　　“怎么了？” 　　林妍踮起拖长的裙角，推开卧室门问道。 　　开门就看到许白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双手颤抖着打算抹去脸上的妆容。 　　不过小娜和小雅死死地抱着许白的手臂，她们可不想自己废了老大功夫才弄好的妆被许白给祸祸了。 　　“小姐，她……她……” 　　小雅的声音都带着些许哭腔，“她的力气好大……” 　　“白，你怎么了？” 　　林妍伸手抓住许白的双臂，不过手臂传来的力量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险些脱手。 　　好在此时许白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胸口微微起伏。 　　不过她把头埋了下去，避开了林妍的目光。 　　“你们给她恶作剧了？” 　　林妍扭头向双胞胎姐妹问道。 　　“没有没有……” 　　小雅小娜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小雅还补充了一句，“非但没有，还给她弄得很漂亮很漂亮呢，比之前还要漂亮……” 　　“那为什么——” 　　林妍再次看向许白，半张的嘴巴立刻僵住。 　　似乎是因为预料到已经不可避免，许白此时也抬起了头，与林妍对视。 　　看到许白此时的容颜时，林妍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是吧，真的很漂亮！” 　　小雅邀功一般地说道。 　　没错，确实很漂亮，很美，惊心动魄的美…… 　　不得不说，小娜的化妆技术确实很好，几乎复原了许白在使用咒印之前的容颜，只除去了银色长发。 　　林妍作为守备骑士团的团长，自然对她这张脸不陌生。 　　“……林伯知道吗？” 　　林妍叹了一声，不过又自顾自地回答道，“不，他应该知道。” 　　怪不得…… 　　“实际上，我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 　　许白平静地说道，她指的是恶魔。 　　通缉令中的恶魔。 　　在回过神来，看到小雅递过来的镜子中出现的容颜，许白在那一瞬间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不过现在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想也是，”林妍忽然笑了起来，“我相信你，我们是朋友嘛。” 　　“是啊，朋友。” 　　许白稍稍松了口气，又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忍住了抹去妆容的冲动。 　　“很好，白，我的朋友。”林妍的笑容灿烂了些许，“你现在真的很好看呢……特别是这身与我一般的晚礼服，很适合你。” 　　“是吗？很适合……” 　　许白抬起头，看到与往日平常完全不同的林妍，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摸胸纱裙，长长的裙角被她的指尖拈起，胸口处半边酥白隐约可见，如同记忆中的贵族少女们一般标致。 　　只不过，许白颤抖着看向自己—— 　　一样的摸胸长裙，不过她没有胸。 第三十五章 我大意了啊 　　太大意了！ 　　许白本来以为像林妍这样从来都是以男装示人，使用的还是重铠战法的彪悍女性来说，即使是参加晚宴也会像是翩翩贵公子一般身着那什么燕尾服之类的。 　　但没想到她还真的是穿着最普通的少女晚礼服…… 　　好吧，也不算普通，总之好看是好看，但没必要也把自己也带上啊！ 　　许白当即就想把衣服脱下，不过眼前就有三位妙龄少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而且，她好像也不知道这件衣服该怎么脱。 　　不过，好在小雅小娜刚才在帮自己换上晚礼服的时候，没有把用来掩盖皮肤的绷带拆开。 　　许白很不愿接受自己的躯体，所以之前是把全身都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不过后来磨损了不少，就只剩下掩在衣服里面的。 　　“白真的很好看诶，以前就没人想过替你打扮一下吗？” 　　林妍满意地点了点头，感叹了一声。 　　“怎么可能有……” 　　许白扯了扯嘴角。 　　以前即使是战友，也很少和许白有过什么交流，她向来喜欢独来独往。 　　直到后来被委任为特别作战小队的队长，才多了一些可以说话的队员，但也仅此而已了。 　　林妍摸了摸下巴，她忽然想到在通缉令里，许白的头发和瞳色与现在是不一样的，似乎更加好看。 　　不过，那应该是使用力量时展现的姿态吧……真的有点想亲眼看看。 　　当然，考虑到旁边还有小雅小娜两个普通人，林妍还是收起了这个心思。 　　“离晚宴还有多长时间？” 　　许白稍稍扯了扯手上的纱布手套，随口问道。 　　她实在是不想继续穿裙子了，更何况是如此羞耻的礼裙。 　　但好歹是之前自己主动提的请求，许白也只能打破牙关往下咽，期盼着这段难熬的时间趁早结束。 　　“不久了，等钟楼进行晚祷之后，我们就能进去参加宴会了。” 　　林妍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大一小两顶宽大的薄纱礼帽，帽檐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戴上这个吧，你总不想在晚宴上闹出些什么吧？” 　　“或许，指不定，可能……会。” 　　许白接过薄纱礼帽，照着林妍的模样戴到了头上，面纱垂下，掩盖了她的容颜。 　　林伯说的只是陪同林妍去晚宴一趟，但许白可不相信这场晚宴只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那可真是让人有些担忧。” 　　林妍轻笑着说道，可她的语气里却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意味，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她本来就不是跟格莱蒙德算是一路人，更想看这个自以为是的将军大人吃瘪。 　　虽然在帝国的宣传里，格莱蒙德一直是作为迫使深渊魔域定下停战协约的大功臣，但实际上，身处守备骑士团重要位置的林妍却很清楚其中的内幕。 　　不止是她，帝国高层几乎都知道，但他们都沉默以对。 　　尽管真正的英雄们被永远地埋葬在圣诺伊斯城里，但此时濒临绝望之际的人类需要竖立一个活着的“大英雄”。 　　卢格纳婉拒了这一名誉，于是便落到了恰好负责圣诺伊斯城所处战区的司令官格莱蒙德将军。 　　简而言之，这是窃来的荣耀。 　　再说了，林伯既然想带上白，自然有他的安排。 　　不管白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反正现在她就是最最最可爱的小妹妹~ 　　想到这里，林妍看向许白的眼神变得愉悦了起来。 　　旁边的双胞胎姐妹从刚才开始就听得一头雾水，就连刚刚还唯唯诺诺的白妹妹，现在她们也有些看不明白了，像是换了个人。 　　等一下，好像真的换了个人…… 　　她们赫然看到，就在许白的淡紫纱帽里忽然微微透出了些许灰白，几丝灰淡的白色长发垂落在她的摸胸礼裙上。 　　转眼望向许白的容颜，她的瞳孔已经化作冰冷的霜白，美丽而危险。 　　“白妹妹，你怎么……” 　　看着这样的许白，小雅和小娜没来由地从心底浮现出难掩的恐惧。 　　林妍也讶然地看向许白，她有些不解，为什么许白会选在这个时候展现出这副姿态？ 　　嘛……确实是变得更好看了，但也会变得很麻烦啊。 　　“咒印的力量消失了……” 　　许白扶起自己的发丝，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刻在锁骨上的咒印就在刚刚的一瞬之间完全消失，不留一些痕迹。 　　“莎莎小姐吗，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此时的许白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慌张的情绪，仿佛又变成了过去那个即使在面对死亡之时仍旧冷静沉默的少年。 　　面对表情淡然的许白，林妍不知为何，就把“白”和内心深处某道孤寂的身影重合了起来，神色里浮现出了些许恍惚，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林妍却莫名地有种强烈的既视感，不由自主地联系到了一起。 　　只是回过神来，林妍又觉得有些好笑，别说年龄了，连性别都对不上。 　　更何况…… 　　林妍摸了摸紧贴在怀中的一张薄薄的纸张，上面刻着几行冰冷死寂的文字， 　　“圣诺伊斯城守备骑士团锋袭特别作战小队，于诺斯历五百三十六年十一月圣诺伊斯城一战中，全队壮烈牺牲。” 　　连姓名都没有提及，但林妍仍旧记着小队的每一位成员，还有他们的队长。 　　他已经死了。 　　“我这是怎么了……” 　　林妍连忙甩了甩脑袋里乱糟糟的想法，继续欣赏起眼前的许白， 　　“嗯……比我好看多了！” 　　就在此时，林伯驾着马车来到了厢房门口，一眼就看到厢房里灰白长发的许白。 　　一瞬之间，他瞳孔一阵猛缩，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画面。 　　但很快，他便重新恢复了微笑， 　　“看来白小小姐已经完全准备好了，那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快些走吧，格莱蒙德将军肯定已经等不及了……” 　　许白扭头望去，深深地看了林伯一眼，却觉得他此时的微笑与之前更有着些许不同。 　　维卡恩的兵器也好，猎魔人也罢，这次晚宴，怕是不简单了…… 　　“嗯，走吧。” 　　许白点了点头，学着林妍的模样，优雅地拈起裙角，翩翩的步伐向门外缓缓地走去。 　　半透明的纱裙里白色绷带若隐若现，娇小的背影高贵而美丽。 第三十六章 晚宴 　　夕阳西下，夜幕逐渐降临，因为恶魔入侵事件而显得冷清的维卡恩港又多了几分幽寂。 　　但是在位于维卡恩港最中心地区的钟楼处，却仍然如同往日一般，低沉威严的晚祷声不绝于耳，带着些许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钟楼附近，时不时有几支车队前来，并有不少服饰各异的职业骑士护卫在旁，他们都是前来赴宴的贵族。 　　即使对比起帝都来说，维卡恩港算是一座偏远的小城镇。 　　但作为拥有极少数对外港口的城镇，又正值帝国迎来久违的和平，维卡恩港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目光，连带着这里分封的贵族高官也增色了不少。 　　此时前来赴宴的贵族们大多都是驾着排场十足却不怎么实用的华丽马车，身着各种像模像样的晚礼服，神态里的高傲像是要翘到无际的天穹。 　　只是，古朴的钟楼在这些鲜艳的颜色衬托之下，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知有多少贵族在私底下嘀咕，为什么每次宴会都要在如此老土的钟楼里举行。 　　实际上在以前，钟楼除去最顶层全城可见的巨大时钟以外，其他楼层一般都是作为礼堂使用或者空置。 　　只不过维卡恩港的现任城主格莱蒙德，非常喜欢钟楼所处的位置。 　　便花了不少功夫，把钟楼的内部改成了城堡，只保留了顶部的时钟和最底层用于晚祷的礼堂。 　　所以贵族们嘀咕归嘀咕，也不会拒绝晚宴的邀请，更何况今天的晚宴可不太一样。 　　往日维卡恩港虽然时常也会有这样的晚宴举办，但主人格莱蒙德大部分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顶多露个面而已。 　　而今天他将会亲自出席，以安抚维卡恩港的贵族们近日以来被恶魔笼罩的阴影。 　　当然，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说法罢了。 　　对于维卡恩港里的风波，虽然民众们十分恐慌，但上层人物却没有丝毫担忧。 　　他们早就得到来自格莱蒙德的风声，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布局罢了，便依旧继续怡然自得地维持着之前的奢侈生活。 　　所以，今天所谓的安抚，便是付出一些利益，来进行“安抚”。 　　此时，晚祷已经逐渐接近尾声，钟楼雕刻着繁美花纹的厚重大门也随之缓缓开启。 　　没有人看到的是，一道曼妙身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在钟楼顶部的墙壁上。 　　只是她此时的表情却显得有些苦恼，皱着眉头在这个维卡恩港的最高点处不断环视着城里的四周， 　　“嘶……不对劲啊，我都把咒印掐灭了，小白妹妹到底哪去了？” 　　曼妙身影自然就是莎莎，她此时没有再穿许白之前看到的普通连衣裙，换而代之的是一身惊艳的暗红长裙，连容颜都变化成了另外的模样，显得成熟了不少。 　　此时她的灵能回路微微闪烁着，隐去了自身大部分的色彩，即使有人不经意间望向钟楼顶部，也只会看到灰蒙蒙一片。 　　夜幕笼罩之下，没人能够发现她。 　　莎莎借用了另一个人的身份（此时某贵妇人被绑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算使用伪装的身份混入钟楼。 　　主要是不清楚格莱蒙德会不会在他的地盘里设下什么乱七八糟的陷阱，从别的位置进入钟楼风险太大。 　　更何况，格莱蒙德的实力也不差，而莎莎实际上并不擅长战斗，很难在正面战场上与他抗衡。 　　想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只能用不经过主人同意借点东西的那种方法。 　　“难不成这个时候小白妹妹离开了维卡恩港？不对啊，之前虽然没有完全封锁，但想离开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莎莎挠了挠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她的计划，不管许白此时在维卡恩港的哪里，只要是解开咒印，就会露出真实的容颜。 　　而她原本的模样，即使没有被通缉，也足以引起不小的轰动了。 　　更何况现在城卫军正在紧锣密鼓地巡视着整个维卡恩港，再加上晚宴的缘故，就连守备骑士团都调动了不少。 　　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解开白的咒印已经半个时辰了，却没有任何动静。 　　莎莎叹了口气，本来想最后再见小白妹妹一面，顺便把她送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能够使用魔纹力量的咒印没有任何负作用，除非是“维卡恩”里的兵器，就只能是恶魔了。 　　作为恶魔，最应该待着的地方，就是深渊魔域，而不是维卡恩港，更不是“维卡恩”。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有点难了。 　　“还有大约十分钟，再找找吧……” 　　当莎莎再次把目光投向远方，继续寻找暴露容颜的白时，就在她忽略的下方，一辆在周围众多华丽马车中并不显眼的马车缓缓驶来。 　　许白和林妍两人便坐在这辆马车里，由林伯亲自驾车。 　　相较于其他贵族们的仆从成群，虽然前来赴宴的林妍等人只有三位，但却很难让其他的贵族们忽略。 　　许白坐在马车里，时不时能够听到了不少议论林家的低语声。 　　更有不少衣着华丽的贵族少女，在马车外伸长着脖子，打算一睹传闻中英气更甚男子的守备骑士团团长林妍。 　　“白，你不把那个……的力量，收一收吗？” 　　此时被万众瞩目的林妍却没有任何自觉，她托着下巴，目光停在许白脸上挪都挪不开，“虽然确实很好看啦……但被晚宴上其他人看到，怕是会出事。” 　　而且也不想让那些庸俗的“贵族”们看到这么好看的白…… 　　这是林妍没有说出口的私心。 　　许白还没回答，马车前面的林伯便出声道，“小姐多虑了，不会有事的——我相信白小小姐也已经考虑到了，今晚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晚宴。” 　　“林妍小姐，应该……没关系的。” 　　许白也轻声说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黑漆漆一片的钟楼顶部。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位置有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怪异感…… 　　但此时林妍闻言表情却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好。” 第三十七章 暗流涌动 　　不同于外表的古朴无实，从钟楼稍稍敞开的大门里可以看出，钟楼内部虽不说金碧辉煌，但也不能算作简陋。 　　大厅里响起优雅悠扬的音乐声，来来往往的女仆忙碌着，身着燕尾服的男仆端着红酒恭敬地站着在门口准备迎接来宾。 　　几盏使用灵能作为能源驱动的巨大吊灯悬在天花板上，微微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点心与食物摆放的位置经过精心的设计，保证宾客们可以随手就拿到，不必刻意走动。 　　只不过，在维卡恩港的贵族们眼里，格莱蒙德的品味着实有些寒酸。 　　毕竟他是个打仗的将军，在如何奢侈上确实没法跟贵族们比。 　　此时林妍的马车已经来到了钟楼门口，周围的贵族见此都让开了一条路，只有贵族模样的少年眼神一亮，连忙上前过来， 　　“表姐！” 　　来者正是维卡恩港的林家子弟林勇，林妍名义上的表弟，只不过她并不认识，所以就只是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在外人的眼里，林妍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脸，所以林勇对她的冷淡反应并没有感到不满，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荣幸，毕竟也算是有了回应嘛。 　　门口的守备骑士在看到林妍的第一时间倒是没能反应过来，因为林妍在骑士团里向来都是以男装或重铠示人，今晚这一身惊艳的晚礼服算是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在看到驾车的林伯时，他们也都认出了眼前不同往日的林妍，立刻行礼齐声道，“参见林团长！” 　　这一声整齐的低喝声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眼神，就连钟楼之上也投来了一束极为隐蔽的目光，不过只是扫视了一眼就再次离开了。 　　“今晚我不是你们的林团长，”林妍看向守备骑士的眼神稍稍放软了一些，“我只是受格莱蒙德将军之邀，前来赴宴的林家小姐而已。” 　　“是，林团……林小姐！” 　　守备骑士们仍然不改语气里的恭敬，只是把称呼换了一下。 　　林妍也没有对此过多纠结，她牵着与自己身着同款摸胸长裙的许白，如姐妹一般，从马车上款款走下。 　　许白稍稍低着头，掩着自己的眼睛，灰白的发色也被宽大的淡紫纱帽遮盖，夜色之下很难看清。 　　但是，碍于林妍所受到的瞩目，许白在走出马车的一瞬间，也被众多目光所聚集，一瞬之间周围惊叹声此起彼伏。 　　不，并不是发现了许白的异族特征，而是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过于惊艳，惊艳到所有人在惊叹过后，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破坏了眼前的美景。 　　林勇更是从心底浮现出了一个疑问，怎么没听说过表姐还有个如此漂亮的妹妹，算是自己的……表妹？ 　　而门口的守备骑士们看到了这一幕，不知为何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但后知后觉地才想过来这是林团长带过来的人，一时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团……林小姐，她……” 　　一个守备骑士犹豫着说道，他正皱着眉头试图看清许白的容颜，这个看似漂亮的小萝莉总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或者说，有种熟悉的恐惧。 　　此时的许白就像是怕生的小女孩一般，稍稍躲在林妍的身后，露出半边引人遐思的娇小脸庞，他人的目光一旦对上，就难以挪开。 　　但在守备骑士的眼中，许白的模样却不似表面上那般无害，这种绝美反而更加危险。 　　“我带来的小妹妹，你们觉得有问题吗？”林妍抬手按着许白的头摸了摸，语气低沉了些许，“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也有问题？” 　　许白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力道，本来想挣扎开来，但想到眼前的情况，只能无奈放弃，把头埋深了些许。 　　而林妍脸上看起来似乎在微微动怒，实际上她现在心底却是一阵窃喜，总算是找到机会揉揉白的头发了。 　　虽然隔着一层纱布，但还是感觉好柔顺好舒服啊！ 　　几位守备骑士沉默了一会，互相对视一眼，低头齐声喊道， 　　“不敢，林团长！” 　　林妍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守备骑士们已经自觉地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路，并且在林妍牵着许白路过之时，强行按捺着心底的悸动，保持低头的姿态。 　　这个小女孩……绝对有问题！ 　　只不过，尽管这个诡异的小女孩肉眼可见的可疑，但林团长都这样说了，即便是再可疑，他们也不得不放弃强行介入的打算。 　　所以，守备骑士们便只能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察觉到任何情况了。 　　随着林妍带着许白走进钟楼，所引起的轰动也渐渐平息。 　　前来赴宴的达官贵族们也都老老实实地逐个在经受守备骑士的检查过后再进入钟楼，即使他们并不是那么情愿。 　　但是在以前，曾经出现过堕化恶魔种混入这种上流宴会里大开杀戒的前例，惜命的贵族们自然也只能被迫接受这种难堪的审查了。 　　此时一袭暗红长裙的莎莎迈着优雅的步伐，神态尽量模仿着她现在这张脸的主人，半抬着头满脸傲然，把邀请函举到守备骑士的面前。 　　守备骑士仔仔细细地对比之后，向钟楼内部伸手道， 　　“欢迎您的到来，玛德琳夫人。” 　　莎莎不屑地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收起邀请函，表情完全与真正的玛德琳夫人无异。 　　更有几个玛德琳夫人的朋友立刻前来与她攀谈，言语动作之间，即使是玛德琳夫人多年的丈夫，都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 　　这是莎莎所掌控的权能，也是她最擅长的“伪装”。 　　许白拿到的咒印，实际上是她权能的具现化，要多少有多少，跟许白说只有一个不过是忽悠而已。 　　在门外贵族们陆续进入钟楼晚宴的时候，林伯却没有跟进来，而是与其他贵族的家仆们一般，守候在门外。 　　林伯看向歌舞升平的钟楼内部，眼神复杂，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姐，真不想让你卷入这样的事情里来，古老帝国已经灭亡，他们的阴影不应该由我们来承受。” 　　“只不过，你我皆是身不由己……” 第三十八章 林妍小姐你还来！ 　　维卡恩港虽然只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港口城，但依旧因为帝国的分封制，而出现了大量由贵族逐层授予的贵族。 　　今天的晚宴受到邀请的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未没落或者说处在巅峰的家族，还有许多只是拥有贵族之名但生活却如同平民一般的家族没有前来，否则一个钟楼可能无法承载这场晚宴。 　　此时晚宴才刚刚开始，大厅里逐渐热闹了起来，来往的贵族们也大都对彼此比较熟悉。 　　所以尽管晚宴的主人格莱蒙德还没出场，他们就已经开始相互攀谈了起来。 　　而林妍，作为赴宴的贵族里唯一一个掌握真正实权，又出身显赫的林家，自然是备受瞩目。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虽然许多贵族们都见过一身戎装英气十足的林妍，但完全没想到仅仅只是换了身衣服，她就从威风八面的守备骑士团团长变成了温婉优雅的大小姐，气质的变化尤为明显。 　　与林妍差不多同龄的贵公子们更是怦然心动，时不时过来偷瞄几眼，但马上又故作傲然地挪开目光。 　　“看来林妍这家伙现在能吸引的，可不只是小女生了……” 　　许白暗暗地观察着周围和林妍的反应，可以看出她此时有些百无聊赖。 　　很显然，林妍对这些跃跃欲试打算前来搭讪的贵族公子们并不感兴趣。 　　不过现在…… 　　周围传来的窥探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就跟以前在帝都一样，很讨厌。 　　“所以才不喜欢穿这种衣服啊……” 　　林妍在心底稍稍叹息，要不然她平时也不会故意把妆容和服饰往男生方向靠，尽管这样会吸引小女生，那也比吸引这群满脑子肥肠的骚包贵族好。 　　想到这里，她微微低下头，看到依旧缩在自己身后的许白，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还好有可可爱爱的白跟着自己，要不然就更难受了。 　　不过，此时许白并不轻松，她的心弦时刻紧绷着，生怕有人在格莱蒙德出现之前，就发现了她的模样。 　　这样一来，事情就会麻烦许多了…… 　　好在晚宴的灯光并不明亮，淡金色的柔和光芒均匀地撒落在整个晚宴，也让许白得以稍稍压低帽檐，就可以把容颜遮挡起来。 　　而贵族公子们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林妍身上，除去极少部分特殊癖好的，也没多少人再关注“姐妹花”中衬托林妍的许白。 　　“诶诶，白，你吃东西吗？” 　　林妍看到一个男仆推着点心车路过，连忙摸了摸许白的头发问道。 　　嗯，顺便摸到了一把白的头发！ 　　在许白抬起手护向头顶的时候，林妍又闪电般缩了回去。 　　“又来……” 　　许白一肚子郁闷，但在看到那些精致的点心的时候，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看起来好像还不错，不过她可从来都没吃过这种点心…… 　　“那，要不……来一点试试？” 　　许白挠了挠脸颊，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个真的小女孩了…… 　　得到答复的林妍眯了眯眼睛，眼神里浮现出些许笑意，然后向路过的男仆招了招手，顺手拿起几个点心，把大部分都塞在许白手里，自己留下了一个。 　　“这……” 　　许白抱着几个好看的小蛋糕，有些不好意思。 　　林妍明明拿了这么多，却只给自己留了一个…… 　　而林妍笑了笑，摸了摸小腹，说道，“我要减肥，吃一个尝尝味道就行啦！” 　　还没等许白再说话，她又立刻说道， 　　“你可不许跟我一样，你还在长身体……诶，有在长吗？哎呀，反正就多吃一些吧，可好吃了！” 　　受到恶魔力量侵袭的猎魔人一般情况下身体是不会再出现生长的，也几乎没有猎魔人能够活到寿命耗尽而死。 　　所以几乎所有猎魔人的外表都保持在变成猎魔人时的模样，大部分都是在十六岁到四十岁之间。 　　当然，许白这种七八岁模样的“猎魔人”，几乎没有，但也并不绝对。 　　许白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但她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林伯会如此认定自己就是猎魔人，其笃定程度让许白连反驳自己其实是恶魔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尽管许白心底的疑惑一直很重，但眼下的情况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糟糕。 　　“……好吧，谢谢林妍小姐。” 　　许白拿起小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 　　不得不说，点心的味道确实不错，许白不知不觉地就吃完了手里所有的小蛋糕。 　　而林妍听到这句话，表情却不知为何再次一僵，转瞬恢复了正常， 　　“这没什么的，白。你要是想吃的话也可以自己去拿的……哦不对，你现在的模样，还是我帮你去拿吧！” 　　许白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 　　“不必了……那就再拿两个，……三个也可以吧？” 　　看着许白掰着手指，神情迟疑的呆萌模样，林妍再次笑得花枝招展了起来，为她此时的绝艳里再添了几抹色彩。 　　周围贵族公子们看到此时林妍，心脏的跳动都不由得急促了些许，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过，抢在他们之前，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林妍的面前，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家大小姐嘛~” 　　听到这句如此经典的挑事话语，许白差点一脑袋就扎进手里的小蛋糕。 　　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不善来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身着夺目的暗红长裙，脸上的妆容浓厚过度而显得艳俗，就连表情也是非常经典的反派夫人脸。 　　“原来是玛德琳夫人，近来可好？” 　　林妍收起了刚才巧笑嫣然的神色，脸上重新浮现出得体疏远的微笑。 　　“好……真是好到不得了！” 　　这位被称为玛德琳夫人的贵妇人怒极反笑，怨毒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林妍。 　　林妍完全不为所动，不过稍稍把许白再往身后护了护。 　　倒不是怕玛德琳夫人会忽然暴起伤到白，只是白现在还不能被人发现她的模样。 第三十九章 风波 　　许白看着眼前这一幕，经典到让她都想起过去在闲暇时光时读过的那几部老掉牙故事书，里面的恶毒女配嘲讽情节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完全复现。 　　不过，既然认识林妍，为什么以前都从没听说过这位“玛德琳夫人”呢…… 　　玛德琳夫人尖锐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过来看热闹的贵族，毕竟贵族圈子就这么大，很难有机会能见到如此针锋相对的场面。 　　其中大部分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只有几个玛德琳夫人的好友脸色稍显着急，但也没有上前拦住她。 　　当然了，现在晚宴里的当然不是真正的玛德琳夫人，而是通过伪装混进来的莎莎。 　　她的权能可以完全模拟伪装对象的一切，包括表情动作甚至是情绪。 　　当莎莎看到一袭长裙的林妍，刚想感慨终于有一个不像其他一样辣眼睛的妹子时，权能的情绪传递却告诉她眼前看似文雅的女子对玛德琳夫人来说，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 　　于是她便只能依着玛德琳夫人的行为模式，上去看似尖锐实际却不痛不痒地嘲讽了几句。 　　“玛德琳夫人的这个情绪怎么会如此奇怪……” 　　莎莎顶着玛德琳夫人怨毒异常的脸，心底却暗自嘀咕了起来， 　　“明明恨不得杀死她，却又带着一丝丝的感激……这个漂亮妹子到底对玛德琳夫人做了什么？始乱终弃？嘶……难不成是喜欢不同类型的同好中人吗？” 　　沉于思考的莎莎却是忽略了站在林妍身后的许白，当然或许是因为现在灯光昏暗，再加上许白的身高不是很显眼，又穿着一身与林妍颜色相同的礼服长裙，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 　　而许白只是看了一眼“玛德琳夫人”之后，就不再感兴趣，继续埋着头默不作声。 　　正当气氛愈加僵持之时，忽然本就昏暗的灯光又暗下了不少，同时在大厅中间响起了几道清脆的掌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束灯光落下，一名身着黑色执事礼服的中年男子，眯着眼睛面带微笑地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能来到我家主人举行的这场晚宴，稍后我的主人格莱蒙德将军将会亲自出场，在这之前，请各位务必玩得尽兴，——当然了，主人并不希望晚宴上出现太多不和谐的声音。” 　　他微微睁开眼睛，似乎是看了一眼林妍和玛德琳夫人（莎莎）所在的方向，随后便马上弯腰向周围的贵族行礼。 　　与此同时灯光恢复到之前的亮度，中年男子也随之消失不见。 　　林妍的嘴角挂着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她当然认得来人是格莱蒙德的管家。 　　只是一个管家竟然也敢这样警告自己，看来格莱蒙德确实嚣张了不少。 　　而此时，莎莎所扮的玛德琳夫人也被她的好友趁机拉走，既然主人都通过管家表达了不满，她们也不想闹出太多事端。 　　悠扬的音乐声再次响起，晚宴的气氛也逐渐回到刚开始之时，但周围的贵族对刚才那一幕津津乐道，时不时议论了起来。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族，大家都喜欢窥探讨论他人不愿揭露的一面。 　　许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稍稍拽了拽林妍的衣角，小声问道， 　　“林妍小姐，你与那位玛德琳夫人有过节吗？” 　　闻言林妍微微一怔，“你怎么也八卦起来了？” 　　“……咳咳，好奇而已。” 　　许白连忙低下头去，这些日子低头都快成了她的习惯。 　　不过林妍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跟玛德琳夫人本人倒是没什么关系，是跟她丈夫——或者说亡夫有关。” 　　就在一瞬之间，林妍周围的讨论声戛然而止，连带着整个晚宴大厅都安静了不少，许白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什……什么？” 　　这梁子结得跟她丈夫有关……这些话不管是从哪位贵族小姐嘴里说出来都极为震撼，更何况是被誉为天之骄子的林妍。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帝国里能被称为夫人，玛德琳的丈夫爵位也应该是二等以上。 　　一般情况下，能被授予二等爵位的年龄少说也得往四十以上跑了。 　　林妍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 　　周围窥探的贵公子们更是惊疑不定，这位林家小姐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幕吗？ 　　林妍在此时也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之间的不妥，连忙向一脸呆滞的许白摆了摆手说道， 　　“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该怎么说呢……我跟他的关系？本来是机密来着，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说到这里，林妍顿了顿，语气低沉了不少， 　　“我杀了他。” 　　林妍的声音虽然小，但在此时却如惊雷一般，整个大厅在这个瞬间彻底安静，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莎莎也从权能传来的情绪里感受到滔天的仇恨与怒火，更是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恐惧。 　　“什……什么？！” 　　这个消息的骇人程度比起刚才众人的误会甚至犹有过之！ 　　如果那个误会是真的，也只能说明林妍与玛德琳的丈夫私德有缺。 　　但谋杀一位二等爵位的帝国贵族……凶手还是守备骑士团团长，也是帝国贵族世家之一，着实有些耸人听闻。 　　不，不对。 　　在官方公开的档案里，玛德琳的丈夫明明是作为在战场上与恶魔对抗而战死的骑士，是作为牺牲的英雄而被贵族们记住。 　　尽管他的死，由他支持起来的整个家族也随之一落千丈，威望不再，连带着原本身份尊贵的玛德琳夫人都被迫远离帝都，来到了偏远的维卡恩港，却又维持着她那可怜可悲的高傲。 　　但是，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是死在林妍的手里。 　　“玛德琳的丈夫是谁……” 　　许白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她很清楚，林妍既然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来，那位公爵一定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而在诺顿帝国里，只有一种错误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第四十章 可怜又可悲的小丑…… 　　“诺斯历五百三十四年，玛德琳夫人的丈夫——德利公爵自愿以一名普通骑士的身份，参与了利维特防线的反击战。” 　　林妍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在第三支队与恶魔军团的小股敌人进行遭遇战时牺牲，由当任支队队长林妍带回遗体骨灰，埋葬在帝国之坟。” 　　此时林妍稍稍低下头，眼睛的余光瞄向许白。 　　闻言许白睫毛微颤了一下，但神情里并没有任何变化。 　　她知道，林妍现在说的，正是帝国高层对外通告的说法。 　　尽管其描述与过程疑点重重，但帝国以毋庸置疑的态度压下了一切质疑，就是因为实际上的情况与这篇通告相去甚远。 　　甚至可以说吗，通告里每一句话都是捏造出来的。 　　许白虽然没有参加那场战斗，但很清楚，德利公爵的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光荣。 　　正当周围的贵族对林妍此时的这一番话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林妍抬头望向站在稍远处的玛德琳夫人，语气平淡地说道， 　　“玛德琳夫人，你应该很清楚，你的丈夫德利公爵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死有余辜。” 　　“而你的怨气，不过是因为他的死让你不再享有处于权力中心处优渥的奢华生活，被贬到这个你看起来穷乡僻野的地方，并不是为他而悲鸣，仅此而已。” 　　作为德利公爵最为亲近的夫人，帝国对玛德琳没有任何隐瞒，只是对她下了噤声咒，不让她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而已。 　　此时玛德琳夫人的表情又惊又怕，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一样，胸口不断起伏，脸色苍白异常，几欲瘫倒。 　　旁边她的好友连忙扶住了她，轻拍着后背安抚着玛德琳夫人。 　　莎莎彻底控制不住权能“伪装”的情绪释放了，现在的表现正是玛德琳夫人亲身前来的效果。 　　她的表情可不像是在面对死去丈夫的仇人，每一分神色都印刻着深深的恐惧。 　　虽然林妍没有完全点明，但她已经说得足够多了。 　　“不该碰”的东西，帝国里向来指的只有一种—— 　　来自深渊魔域的力量。 　　帝国因为连年战争，常年稀缺人口，所以一切的罪行都可以被饶恕，只要加入骑士团，与恶魔英勇作战，即使是罪犯也能够成为接受被帝国授勋的荣耀。 　　但唯有一样，无论是谁，敢去接触恶魔的力量，都是无可赦免的死罪。 　　玛德琳夫人一开始就知道她的丈夫在做什么，只是那时她还存着一丝念想，想着不会被帝国发现，还能继续维持现状。 　　尽管她与大部分人类一样，对恶魔只有未知与恐惧，但她更怕自己会失去现在的生活。 　　但是，当德利公爵死亡的消息从前线传来时，玛德琳夫人就知道，一切终究还是毁了。 　　只是在内心深处，玛德琳夫人同样为恶魔丈夫的死而感到庆幸与解脱，所以莎莎才会感受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很遗憾，被葬在帝国之坟的并不是什么德利公爵，而是被发狂失控的他杀死的十二名骑士。” 　　林妍再次缓缓地出声说道，平缓的语气里却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煞气，“德利公爵最终被以极刑处死，行刑人就是我，是我亲手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大厅里顿时一阵噤声，此时他们才想起，眼前这个看似优雅温和的女孩，实际上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双手沾满血腥的帝国骑士。 　　她美丽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是足以杀掉在场所有贵族的力量。 　　刚才还在跃跃欲试的贵族青年们此时都避而不及，不动声色地远离了林妍几分。 　　许白没有说话，但她的神色此时却也暗淡了不少。 　　作为林妍昔日同为守备骑士团的战友，她自然对德利公爵不陌生，也对那一战有所耳闻。 　　德利公爵的实力并不算强，传承的贵族爵位是家族授予的，来到骑士团不过是想在安全的后方拿到一份值得夸耀的履历罢了。 　　但他不甘于现状，他想变强，却又无能为力。 　　于是，德利公爵便冒险接触了魔纹的力量，最终在强大力量的诱惑之下用身体融合大量斑杂的魔纹，化身成为“堕化恶魔种”。 　　许白抬手摸了摸脸颊，似乎能感受到隐藏于此的魔纹，低垂的眼神里满是复杂。 　　她现在也与德利公爵一样了…… 　　或许在不久的未来，自己将面临的是与德利公爵同样的待遇，与过去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为敌。 　　似乎是察觉到了许白的异样，林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微微一笑， 　　“白，不必担心，你与他很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许白连忙收起神色，然后稍微甩了甩头，挣脱了林妍摸着她头发的手。 　　林妍没有在意许白的抗拒，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周围原本聚集于此的贵族已经散开，大家都默契地不再靠近林妍，整个宴会里瞬间充斥着诡异的氛围。 　　刚刚管家并没有再次出现，他站在暗处，直面着林妍微微针对他的肃杀之气，额头微微渗出冷汗。 　　很显然在这种事情上，即使格莱蒙德能再嚣张，身份不过是奴仆的他根本不可能出来制止。 　　另一方面，林妍会说出这些话也有一部分意味是为了报复刚才的警告。 　　管家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妙龄女子并不像往常接触的贵族小姐那般，她是帝国最年轻的骑士团团长，是站在帝国权力巅峰的几人之一。 　　不过，没有人看到，此时格莱蒙德已经站在大厅之上的楼层，俯视着大厅里的晚宴。 　　刚刚大厅里发生的小插曲他也看到了，但也不过一笑了之。 　　只是一个本就该死的死人，还有他落魄的公爵家族罢了。 　　别说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即使是没结束，格莱蒙德也觉得把这种丑闻公之于众不会有什么不妥。 　　“可怜又可悲的小丑，竟然妄想沾染恶魔的力量来变强……” 　　格莱蒙德目光稍挪，看向自己的戒指上，轻轻抚摸着上面镶嵌的漆黑宝石，目光里带着几分痴迷，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力量，虽然现在只能窃取到一部分的帝国权能。” 　　“但很快，我就能拿到传奇骑士的权能，再然后拿到整个帝国的权能。” 　　“我，格莱蒙德，要以区区人类之躯，站在索罗尔大陆的巅峰！” 第四十一章 久别重逢 　　随着时间的推移，晚宴逐渐步入终场。 　　而在此时，宴会的主人格莱蒙德才姗姗来迟。 　　大厅里悠扬的音乐声缓缓停下，吊灯的光芒再次暗淡，只留一束明亮的灯光照在大厅的中央，而刚刚出现过的管家就站在灯光之下。 　　不过这一次，他的脸色带着恭敬与崇敬，把最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一名身着轻甲，脸色淡然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 　　“——格莱蒙德将军！” 　　此时的格莱蒙德已经掠去了锋芒毕露的眼神，气质也柔和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他只是站在这里，大厅里的贵族们呼吸就已经艰难了几分，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格莱蒙德向着四周微微颔首示意，但在林妍身上多留了几眼， 　　“林团长，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将军的夸奖。” 　　虽是道谢，但林妍的语气却生硬无比，表情也显得非常僵硬。 　　不过格莱蒙德对林妍的态度并不在意，他的目光稍稍往下挪去，便对上了一双淡蓝瞳孔的眼眸。 　　“嗯？”格莱蒙德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再次抬头看向林妍，“林小姐，你似乎带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过来。” 　　听到格莱蒙德的话，贵族们也把目光投向稍稍躲在林妍身后的许白。 　　尽管刚开始这个与林妍团长穿着同样晚礼服的小女孩引起过一些关注，但很快就被忽略了。 　　直到此时格莱蒙德忽然提到她，贵族们才重新细细地打量起她来。 　　此时莎莎也望向了许白，不过在看到许白半遮半掩的容颜时，却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很久以前见过么？等一下，这，这种特征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妍没有说话，但她稍微后退了一步，把许白的身形暴露了出来。 　　许白也终于不再低垂着眼神，她抬起了头，平淡地与格莱蒙德对视着。 　　用于掩盖发色的淡紫纱帽脱落下来，一头灰白的长发垂下，几乎着于地面。 　　她的脸颊也微微闪烁着些许若隐若现的纹路，更为她堪称绝美的容颜带上些许恐惧的意味。 　　周围昏暗的灯光对众人的视线并没有任何妨碍，反倒为此时的许白增添了几分诡魅之意。 　　“恶魔！” 　　大厅里响起了一阵低呼，周围众人对林妍的位置纷纷避开了几分。 　　莎莎更是看傻了眼，揉了揉眼睛，眉头再次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是……小白妹妹？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灰发蓝眸，霜白魔纹，这确实是冰魔一族的特征，可是她之前更像是……” 　　只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了冰魔一族的特征？而且看起来还有点像是记忆里某道深藏着的身影…… 　　难不成是自己那道咒印的效果吗？ 　　可现在完全无法感受到她身上有咒印的痕迹，现在就是小白妹妹最真实的模样。 　　“真是古怪……” 　　莎莎在心底嘀咕了一声，然后沉下心来望向许白，打算情况有所不妙，就立刻出手带走她。 　　虽然起初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才会与这个漂亮的小妹妹搭上线，但现在看来，却是让她受了无妄之灾。 　　如果再让这么好看的小白妹妹受到伤害，良心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呵，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良心……” 　　在这一刻，莎莎忽然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自嘲一笑。 　　此时许白却依旧在面无表情地看着格莱蒙德，眼神里夹杂着几分难掩的复杂。 　　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这位昔日的袍泽，会是在这样的场景里。 　　格莱蒙德深深地看了后退的林妍一眼，终于正眼看向了许白，微微赞叹了一声， 　　“不得不说，这位可爱的恶魔小姐，即使在深渊魔域里，您的容颜也应该如皓月当空般耀眼吧？” 　　“非常感谢阁下的夸奖，”许白淡淡地说道，“不过很可惜，我没去过多少次深渊魔域，即使去了也很难见到活着的恶魔，所以不清楚。” 　　少数几次深入深渊魔域执行任务的经历里，她的剑下从来没有能够活着的恶魔。 　　格莱蒙德此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原本古波不惊的脸色竟然出现了几分笑意，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不是恶魔，你是猎魔人？” 　　“……确实如此。” 　　许白面不改色地说道。 　　“哈哈哈哈……” 　　格莱蒙德表情失控地大笑了起来，他指着许白的脸颊说道，“你问问周围真正的猎魔人们，他们会承认拥有如此完整魔纹的猎魔人吗？” 　　许白脸上的霜白魔纹虽然幼弱简陋，但非常完整，而一般情况下，只是半恶魔化的猎魔人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魔纹。 　　另一方面，格莱蒙德这句话也指明了一点，在参加晚宴的贵族里，同样潜藏着另一队猎魔人。 　　——很显然，除了明面上已经前往神秘建筑群的萨雷德以外，猎魔人组织还偷偷派出了另一队精锐。 　　就在格莱蒙德轻描淡写地揭露出来之时，几个瑟瑟发抖的贵族表情瞬间一收，变得毫无感情的冷淡。 　　他们拿出了藏好的武器，默默地走了出来，站在了许白的对面。 　　比起之前定下的目标格莱蒙德，疑似恶魔的许白瞬间被他们列为了更为优先的目标。 　　他们是猎魔人，是以生命起誓，与恶魔不死不休的猎魔人。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许白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即使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象到了眼前的这一切，但在这一刻真正到来之时心情却依旧五味杂陈。 　　“不过，也该到了与过去分别的时候了……” 　　孤独的少年渐行渐远，最终只留下了一道娇小的银发背影。 　　但就在此时，林妍却忽然向前一步，拦在了许白的眼前， 　　“林妍小姐——” 　　许白有些惊诧，但林妍马上就用目光制止了她。 　　“白，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了。”林妍轻声说道。 　　许白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眨巴着眼睛看向林妍。 第四十二章 白，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林团长，你真的确定……要保护这样一个恶魔嘛？” 　　格莱蒙德看向林妍，目光里带着些许惋惜，“先前我还无法确定，但现在眼下的情况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恶魔小姐应该属于是冰魔一族的血脉吧？” 　　说到这里，格莱蒙德顿了顿，看向许白的眼神多出了几分贪婪，“更何况，她的血脉如此纯粹……还是幼生体！” 　　来自深渊魔域的恶魔虽然在先天资质上比起人类要强上太多太多，但在幼生体的阶段这种资质还未能完全转化成实力。 　　而纯粹的恶魔血脉也非常罕见，许白此时的模样完全是冰魔一族的特征，也就意味着她的血脉没有掺杂上其他种族，即使是在深渊魔域里也不多了。 　　换而言之，人类如果得到如此珍贵的恶魔幼生体，相当于拿住了一部分的筹码，在当今深渊魔域与人类停战的情况下，无疑能够在恶魔手里争取更多的好处。 　　“这可是一个惊喜的意外收获呢……” 　　格莱蒙德意味深长地看向林妍，但她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漠然。 　　“白是猎魔人。” 　　林妍淡淡地说道，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自欺欺人的说法？” 　　格莱蒙德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白就是猎魔人。” 　　林妍再次重复道，语气加重了些许，脸色笃定。 　　格莱蒙德眯了眯眼，再次望向许白,看着她脸上的魔纹，又笑了起来，“林团长恐怕需要去看看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或者说脑子？” 　　“我试图说服自己把这位可爱的小姐视为猎魔人，但很可惜的是没能成功。” 　　“她太美了，美到根本不像是丑陋的猎魔人。” 　　闻言周围的猎魔人脸色冰冷了不少，却也没有出声否认。 　　以人类之躯驱使恶魔的力量，本就需要付出巨量的代价。 　　这份代价可不是变得“可爱”……他们的代价，是逐渐失去自我，最终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猎魔人使用魔纹力量的次数越多，身体异化的部位就会越多，就离彻底沦陷就越近。 　　所以格莱蒙德的话虽然难听，却也非常有道理。 　　“林妍小姐，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吧，”此时许白叹了一声，脸色复杂地说道，“我并不是猎魔人，尽管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恶魔。” 　　林妍却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望向格莱蒙德等人，却在同时用许白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白，你知道吗？其实……”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叫林妍。” 　　许白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她的脸色逐渐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想狡辩几句，是林伯告诉自己的，或者说是双胞胎姐妹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不，林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暴露出了一点，她在以前就认识林妍。 　　林妍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缓慢而柔和，话锋一转， 　　“白，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朋友？” 　　许白抬起头，看到林妍此时的眼神里充满着回忆的神色。 　　“是啊，朋友，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同时还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骑士，”林妍低头看向许白，脸色带着一抹许白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他很可靠，不管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有他在总是不必担心。” 　　“他对我的帮助有很多很多，可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没能帮上。” 　　“他……怎么了？” 　　许白稍稍撇开脸，避开了林妍的目光。 　　或许她已经知道林妍口中的“朋友”是谁了。 　　“他死了。”林妍微微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许白，轻声说道，“于一年以前的圣诺伊斯城防卫战中阵亡，遗体被埋葬在我们最后失去的防线里，与他的小队一起永沉黄泉。” 　　“没有人知道当时在圣诺伊斯城里发生了什么，唯一清楚的信息是，为他们陪葬的是一整个恶魔军团——几百年的战争里，不管付出多少骑士的生命，我们都从未有过如此战绩。” 　　林妍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轻飘飘的话却说出了被帝国万分掩盖隐藏的事实。 　　此时格莱蒙德的脸色变得铁青无比，林妍揭露了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感到羞愧的经历——顶替牺牲的“锋袭”小队，成为逼迫恶魔签下停战协议的“英雄”。 　　但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打断林妍的话，这样只会显得他像个恼羞成怒的偷窃小人。 　　……尽管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周围的贵族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甚至拼命地想忘掉刚才所听到的这一切。 　　眼前两个位于帝国权力巅峰的大佬在相互对峙揭短，而在他们的话里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是不该知道的，贵族们还是有些分寸的。 　　猎魔人在听到林妍的这些话后，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些许波澜，惊疑不定地看向格莱蒙德。 　　这个事实的真相掩盖得太好了，毕竟锋袭小队是没有公之于众的，专职于在深渊魔域深处执行任务的特殊小队。 　　没有人去关注这样一支默默无闻的小队，就连情报灵通的猎魔人也未曾注意到。 　　但是，猎魔人们同样也不清楚，为什么林妍会在此时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是为了转移视线？ 　　或许她的目的成功了，现在的场面逐渐混乱了起来。 　　在事实被林妍披露之后，大厅里同样有几道潜藏的气息蠢蠢欲动。 　　“这些都与眼前的恶魔无关，之后我们可以再行详谈。” 　　格莱蒙德沉声说道，脸色阴沉，手臂上的灵能回路稍稍闪烁而起， 　　“林妍团长，作为帝国的军人，如果被一些无所谓的儿女私情便影响了立场，进而去与恶魔为伍，恐怕你的守备骑士团团长之位很难继续下去了。” 　　他决定直接动手，不再让林妍继续说下去。 　　尽管不愿意承认，格莱蒙德此时已经退缩了。 　　“不是儿女私情。” 　　林妍低下头，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称不上英俊却出乎意料耐看的面孔，他的表情是熟悉的淡漠，“才不是什么儿女私情呢……” 第四十三章 林妍，与他 　　“呼！呼！呼！” 　　树荫之下，一个眼神坚毅的马尾少女挥舞着明显与她体型不符的重枪，劲风带起，不断地把地面的落叶卷起飞扬。 　　若不是少女一直有意在调整着重枪的方向，周围的树木恐怕会被这几阵劲风所撕裂。 　　不多时，她便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二十七分三十八秒……” 　　少女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豆大汗珠，嘴角不由得扬起了淡淡的笑容，“不错，又进步了两分十一秒……” 　　这是一个极其骇人听闻的时间，少女手上握着的制式重枪，即使是成年骑士，也少有能够连续挥舞十分钟以上的，而她竟然没有任何停歇地持续了长达二十七分钟以上。 　　即使如此，少女却感觉自己还能有进步的空间，这远远不是她的极限。 　　一般情况下，这种重枪都是用于冲锋破阵时的爆发，而不是常规作战时使用的，但少女俨然一副想把重枪作为主手武器的模样。 　　她信心满满，自信自己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此时，一身家仆装扮的中年人从暗处走出，微微躬身道， 　　“林妍小姐，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老爷还要您与他一同出席帝都晚宴——” 　　少女便是十年前的林妍，她微微蹙眉，表情稍有些不耐烦。 　　但最终还是收敛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我清楚了。” 　　作为林家当代最有天赋的子弟，尽管不是嫡系，年龄也偏幼，但林妍的地位与份量依旧不容小觑。 　　就连她的父亲也因为她，在家族与帝国里的地位都在水涨船高。 　　从天赋初现，到一鸣惊人之后，林妍的父亲就经常把她带去参加各种晚宴，就像是炫耀一件精美的商品一般。 　　林妍很反感她的父亲，连带着对晚宴里对她目露垂涎眼光的贵族们也厌恶了起来，最终形成了她不喜过于亲近男性的性格。 　　但是…… 　　维卡恩港的钟楼之内，林妍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格莱蒙德，握紧了手中的重枪，一字一句地说道， 　　“格莱蒙德，你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现在，我要替他拿回来。” 　　从有记忆开始，林妍就是同辈的魁首，这位出身显赫又低卑的少女尽管不能赢下所有战斗，但她从来都没有输过哪怕一次。 　　即使是帝国皇室里被给予厚望的王子们，也只能勉强与她抗衡。 　　在同辈之中，从未出现过能让林妍放开手脚，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的对手。 　　她的天赋与努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就连帝国资历最老的传奇骑士，守备骑士团团长卢格纳，也破例把身为女子的她指定为下一任守备骑士团的团长。 　　林妍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最终必将成为下一代抗击恶魔的先锋与领袖。 　　——直到遇见了他。 　　“你输了。” 　　手中紧握的重枪被击落在地，但眼前的少年语气却显得很平淡，像是在讲述既定的事实一般。 　　他的目光古波不惊，没有因为这场胜负有过哪怕一丝情绪的波动。 　　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被他轻松击败的对手，是诺顿帝国里被誉为“不败”的少女。 　　他的目光没有放在与同辈的交战里，他所重视的敌人永远是远超人类的恶魔们。 　　被如此忽视地击败，甘心吗？ 　　不，她并不甘心…… 　　但林妍的心底也生出了几分痛快，一直以来都站在巅峰的她，终于出现了应该追逐的目标。 　　即使她只能看到一道孤独的背影，即使他的眼里没有自己。 　　“我亲手会打败你的……” 　　在这个时候，林妍就已经暗暗地在心底立下了誓言。 　　所以在之后的时间里，林妍一旦有所突破，就会找上许白切磋。 　　尽管每次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但都能够找到自己忽略的不足之处。 　　在频繁的战斗里，她也逐渐熟悉了这个总是喜欢孤身一人，甚至有时还会自言自语近乎自闭的少年许白。 　　对于林妍来说，许白已经不仅仅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像是用战斗与自己交谈的挚友。 　　是啊，尽管林妍根本没和许白说过几句话，但她很清楚，对方也把自己当成了挚友。 　　她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包含在两人的交手之间。 　　他同样也是。 　　对彼此而言，已是莫逆之交。 　　但是，就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那一道背影……却消失了。 　　“许白，十九岁，出生地不详，实力为八阶恢弘骑士（崩坏阶巅峰，实际战力能与毁灭阶中级交战），于诺斯历五百三十六年冬圣诺伊斯城一战中随着他的小队一同阵亡。” 　　在此前没有任何预料，林伯就带来了许白阵亡的消息，还有一张直到现在林妍还带在身上的普通讣告，里面连姓名都没有。 　　“很遗憾，林妍小姐，圣诺伊斯城在与恶魔谈判的停战协议里，被并入深渊魔域的一部分，他……恐怕回不来了。” 　　“难道就任由我们的英雄被埋葬在敌人的营地里，任由他们的遗体被恶魔的力量玷污，甚至变成怪物吗！” 　　她曾这样争论过，但很可惜，林伯的脸色复杂，叹息道， 　　“很抱歉，他们是值得追念的战士，但我们的英雄是被授予勋章的格莱蒙德将军……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人类需要一个英雄，活着的英雄。” 　　“不，格莱蒙德，你不是英雄。” 　　林妍缓声说道，冷冽的目光地看向格莱蒙德。 　　“林妍团长，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林妍小姐。” 　　格莱蒙德的脸色黑到快要滴出墨来，厉声说道，“你确定要放弃自己的身份与立场，去保护一个恶魔吗？” 　　“白不是恶魔，她……与他一般，是我的挚友。” 　　林妍轻声呢喃道，她的眼神如过往一般坚毅，且坚定。 　　她不止一次地在白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把白看成了他，如同错觉一般。 　　但是，就在白喊出“林妍小姐”的那一刹那，林妍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曾经全力追逐的影子，终于在此时靠近了些许。 第四十四章 一触即发 　　听到林妍这句话的时候，许白的内心微微一颤， 　　“我？……挚友吗？” 　　无论是我还是“我”，都会被她称为挚友吗？ 　　不知为何，许白忽然鬼使神差地摸向一直藏在身后的短剑，这是林妍赠与她的。 　　而在这时，她的手掌也触碰到了另一件物品，一柄短短的匕首——象征着她过去身份的骑士短匕，是她最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很好的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刚刚林妍的话，许白的目光微微闪烁，又握紧了几分手里的短剑。 　　此时的大厅里已经是混乱一片，本是前来赴宴的贵族们大部分都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但其中同样有几道蠢蠢欲动的气息将近引发。 　　许白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林伯会让林妍把自己带上。 　　知晓部分真相的他很清楚，这场晚宴不管是对林妍或是格莱蒙德来说，本就是一场被裹挟而来的鸿门宴。 　　这是一场注定刀光剑影的宴会，无论自己是否出现，周围隐藏着几股的强大气息与眼前的猎魔人们就已经意味着这场晚宴的最终走向。 　　一切的阴谋都围绕在格莱蒙德身上逐渐展开，林伯无力阻止林妍卷入这一切。 　　或许，他期望着加入一个疑似恶魔或是猎魔人的自己，能改变些什么吧…… 　　“好，很好，非常好，看来我必须替皇帝陛下清理骑士团里的叛徒了……” 　　此时格莱蒙德的语气愈加不善，这段时间接连出现的变故让他很是烦躁，总是忍不住地想动用足以颠覆一切的底牌。 　　既然已经蛰伏到了这个时候，却一直因为意外的不断出现让计划产生些许偏差，累计到现在已经无可挽回。 　　猎魔人明面上的萨雷德，暗地里的猎魔小队，来自深渊魔域的未知恶魔首领，还有疑似恶魔幼生体的少女“白”，再加上总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的某个存在…… 　　现在的维卡恩港，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变成了一场风暴的中心。 　　而格莱蒙德到了此时也终于不得不承认，或许自己所谓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可笑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苍老坚毅的脸庞，奄奄一息的表情里却带着释然的安详。 　　在跟随卢格纳来到维卡恩港的时候，在窥视他的传奇骑士之位时，在向他挥起剑刃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他用生命布下的局里，陷入了这场不可避免的漩涡之中。 　　格莱蒙德环顾四周，明明他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却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几名猎魔人冷眼旁观，虽然他们的武器指向那个漂亮的灰发恶魔小姐，但依旧警惕着自己。 　　贵族里面也隐藏着几道强大的气息，他们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打量着自己。 　　“好在，我还有这个……” 　　格莱蒙德摸了摸自己手指上不起眼的戒指，他所掌控的部分权能碎片就是来源于这枚戒指。 　　人类是有极限的，人类的极限在于以区区人类之躯无法承载“权能”，而只有掌握了权能，才能晋升为索罗尔大陆的巅峰——灾厄阶。 　　帝国的传奇骑士之位实际上就是世代传承的权能承载之器，借助这些承载之器，人类也可以发挥出媲美恶魔首领的力量。 　　但是，格莱蒙德得到的这枚戒指并不止是承载权能碎片那么简单，还隐藏着某种更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古老帝国遗留下来的产物啊……如果能够得到更多，更多……” 　　格莱蒙德已经隐隐察觉到，猎魔人为什么会处心积虑地把小队送到维卡恩港，这里以前是古老帝国的领地，一定留下了更多类似于戒指的强大武器。 　　“卢格纳团长，你为何什么都不肯说……与其把这些强大武器落在猎魔人的手里，为什么不给我呢？让我来带领帝国再次伟大，难道有错吗？” 　　可惜卢格纳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将带着他知晓一切的绝望步入生命的终结。 　　“既然如此……拨乱反正，就从你开始，林妍。” 　　格莱蒙德抬头看向林妍，抽出了他的骑士长剑，周身逸散的灵能波动散发着微光，“你的对手是，东部战区指挥官，格莱蒙德。” 　　闻言林妍表情一凛，同样一道淡红色的光芒瞬间闪过，一柄重枪凭空出现，被她瘦弱的手臂握住，枪尖直指格莱蒙德， 　　“你的对手是，守备骑士团，林妍。” 　　格莱蒙德依照着骑士礼仪以自己名号发起挑战，于是她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号，这是一场骑士之间的决斗。 　　“你的剑很差，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林妍看着格莱蒙德的长剑说道，他手上仅仅是一把军中最为常见的制式长剑。 　　既然是骑士决斗，同样需要遵从骑士之间的公平规则，至少要以对等的武器交战。 　　“不，很公平，你使用的是趁手的重枪，我用惯的也是制式长剑。” 　　格莱蒙德淡淡地回答道，“况且以前遇到过难以对付的对手有很多，用这把长剑也从未输过。” 　　“真巧，我也和你差不多。”林妍忽然展颜一笑，“不过幸运的是，我曾经输过。” 　　格莱蒙德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明白林妍输给的是谁了。 　　好在，他已经死了。 　　林妍没有继续再说话，她把重枪微微举起，作出冲锋的状态。 　　与此同时，她的肤色却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起来，连同眼眸里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沉重的心脏跳动声在大厅里回响。 　　“咚！咚！咚！” 　　【燃血凭神】 　　从古老帝国传承至今的林家，最为闻名的秘法。 　　通过灵能回路加速血液循环与心脏跳动速度，来获得远超常态的速度与力量，如同借助了神明之力。 　　但是，受限于人类躯体的孱弱，这种状态通常无法持续太长时间，并且会永久性地损伤心脏。 　　即使林妍的体质非常强，但燃血凭神也不过只能持续十分钟左右。 　　不过十分钟……就已经足够了。 　　面对如此状态的林妍，格莱蒙德脸色肃穆，将长剑横在身前，灵能回路在手臂上流转，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被卢格纳承认的林家小姐会有多强。” 第四十五章 血 　　与此同时，早就接到命令的守备骑士们也从四面八方走进了钟楼，把大厅里惊吓过度的贵族们一一带走。 　　但清点之下，除了主动暴露身份的几个猎魔人以外，却依旧少了几个。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场注定不简单的宴会里，混杂着多少外来者。 　　他们不愿暴露出身份，亲身参与这场闹剧，但依旧留在大厅里，静待事态的发展。 　　其中便包括了莎莎，她已经从玛德琳夫人的身份里脱身而出，以伪装的另一种状态潜藏在大厅里。 　　此时交战正值焦灼之际，林妍举起了她的重枪，向格莱蒙德发起了冲击。 　　只见一道瞬影划过，其势如雷，直指格莱蒙德！ 　　【破阵之势】！ 　　这就是林妍赖以成名的战技，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出她的怪力，她曾经以这一击冲破恶魔的防御，带领骑士团突破重重包围。 　　重枪卷起的劲风撕裂了周围的一切，处于劲风中心的格莱蒙德更是首当其冲，身形都微微往后挪动。 　　“很不错，比之前进步了不少。” 　　但此时格莱蒙德却依旧不慌不忙，还有些许余力点评一下林妍的枪法。 　　他的底气在于手上的权能碎片，即使林妍使用秘法强行提升阶级，但依旧跨越不了“权能”这一门槛。 　　与林妍的对战不过是迫不得已，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不远处的许白身上。 　　这位灰发的恶魔萝莉，才是他之所以会忍不住动手的缘由。 　　这时林妍的重枪已至，格莱蒙德不过是挑起剑尖轻点几下，便把力道全部化解，没有多费气力，化解了林妍这一击。 　　固然，林妍在同辈里除了某个人以外，堪称不败。 　　但格莱蒙德可不是林妍的同辈，他是帝国上一代的天之骄子。 　　即使不动用权能碎片，他的战力依旧在林妍之上，只比过去的许白稍逊一筹。 　　林妍当然也没有奢望如此直白的一击能产生多大效果，甚至可以说只是虚晃一枪。 　　就在这旧力未消，新力未生的一刻，她却硬生生地将枪尖一转，再次以另一个角度袭来。 　　面对紧随而来的一击，格莱蒙德也认真了些许，灵能回路亮起，同样回以剑招进行招架。 　　但是，令格莱蒙德所料未及的是，就在林妍重枪将至之时，却忽然又是一阵变招。 　　“呼——” 　　格莱蒙德猝不及防之下，握剑的手臂被重枪击中，耷拉了下来，长剑也险些脱手。 　　“看来我太小看你了，林妍，没想到你已经成长到了这种程度，超过了我们……” 　　格莱蒙德终于收起了对许白的注意力，开始全力应付眼前的林妍，沉声道， 　　“很抱歉，林妍团长，骑士决斗应当全力以赴，是我疏忽了。” 　　“从现在开始，我会拿出十二分的认真，与你进行这一场决斗。” 　　“还有八分钟，”林妍喘着粗气，胸口微微起伏，淡紫的薄纱下都能看出她通红的肤色，“八分钟内，你必败！” 　　“林妍，你确实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格。但是，你永远想象不到……”格莱蒙德稍稍握紧拳头，戒指稍稍亮起，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痴狂，“如若你触碰过真正的力量，你就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脆弱。” 　　权能“摧城”，启动！ 　　周围仿佛有什么在与格莱蒙德手上的黑色戒指共鸣一般，然后通过黑色戒指作为媒介，把一种莫名的力量赋予到了格莱蒙德身上，被林妍击伤的手臂也在这一瞬间完全修复。 　　这种力量就是诺顿帝国的部分权能，格莱蒙德通过黑色戒指获取并承载了这一部分的权能。 　　只要是在帝国之内，权能便能发挥出作用。 　　尽管只是碎片而已，但却让格莱蒙德的灵能回路产生了质的变化。 　　此时的格莱蒙德面对原本旗鼓相当的林妍，已经可以达到碾压之势。 　　林妍清晰地感受到此刻格莱蒙德的强大，但她没有退缩，只是默默地把【燃血凭神】的运转逐渐加快。 　　一瞬之间，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更是淡淡的燥热感浮于皮肤的触感。 　　“……你疯了？！” 　　见状格莱蒙德表情一愣，他没有想到林妍竟然会选择拼命到这种程度。 　　燃血凭神本就是透支生命力来增强自己的禁忌秘技，能少用一分便少用一分，而林妍竟然近乎疯狂地把这招秘技提升到接近极限的地步。 　　这种级别的燃血凭神已经不是林妍此时能够掌控得住的了，再继续下去，她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格莱蒙德没有想过要与林妍以命相拼，他本来就只是打算击败林妍之后，再带走恶魔幼生体“白”而已。 　　“我说过，你，还有七分钟……” 　　林妍挑起枪尖指向格莱蒙德，瞳孔因为血丝过于密集而变得通红，眼眸弥漫着些许血雾，骇人无比。 　　不管是为了白，或者心中的那道背影，她都必须打败格莱蒙德。 　　见到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掌控的地步，格莱蒙德脸色稍沉，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恐怕帝国只能痛失一位优秀的骑士团团长了。” 　　…… 　　就在林妍与格莱蒙德剑拔弩张之时，就在另一边，许白也对上了围堵过来的猎魔人。 　　但是，猎魔人们却没有立刻动手，只是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许白。 　　就这样僵持了不久，为首的猎魔人站了出来，他用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许白，喉咙里的嗓音似乎带着些许杂音， 　　“我应该称呼你为白小姐，还是……恶魔小姐？” 　　林妍过于笃定的态度让他们也开始动摇了起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许白除了外貌特征以外，根本没有一点能跟恶魔对上号。 　　几乎所有恶魔对待人类的态度，要么是漠视，要么是不屑，根本不可能如此平和地站在这里，与人类共处。 　　但如果不是恶魔的话，她脸上如此明显的魔纹又是怎么回事？ 　　是猎魔人？ 　　不，这个可能性比她是人类还低。 　　正如格莱蒙德所说，猎魔人是丑陋的，不可能像眼前这位年龄尚幼的小姐一般美丽。 　　许白拥有的魔纹之完整，就算真的是猎魔人，也应该有一半以上的躯体怪物化，也很难保持清醒的神志。 　　这一连串的疑问放在猎魔人们面前，他们回答不了，只能继续对许白保持谨慎。 第四十六章 幽灵 　　许白沉默了一会，说道，“如你们所见，我并不是猎魔人。” 　　话音落下，猎魔人们的神色立刻绷紧了些许，他们身上稍稍散溢的气息更是在这一瞬间激荡了起来。 　　“但，我也不认为自己是恶魔。”许白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其实是人类，或者曾经是。” 　　虽然自己真正的血脉至今成谜，甚至恶魔的可能性更高。 　　但自始至终，许白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恶魔过。 　　她是人类，是人类的骑士，是被埋葬在圣诺伊斯城里的许白。 　　孤独的少年变成了少女，但她还是他。 　　猎魔人们虽然对恶魔们深恶痛绝，但并不是敌对一切拥有恶魔力量的人。 　　究其而言，他们自己也掌握了部分恶魔的力量，尽管这些力量带给他们的是无尽的痛苦。 　　林伯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明白猎魔人最终不可能会与许白敌对，才让林妍带上许白。 　　“白小姐，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你确实曾经是人类。” 　　猎魔人首领沉声道，“但是，现在的你依旧很危险。” 　　恶魔带给人类的是数百年来的灾难，与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些都不是短时间里能够消除的，即使是猎魔人们也很不受普通人类的待见。 　　许白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大厅另一边林妍与格莱蒙德的战斗。 　　此时林妍的眼眸已经被密集的血丝填满，只剩瞳孔中心一点黑色，浑身的血管似乎也达到了极限，不断有血雾迸发而出。 　　许白立刻就认出了林妍的秘法，也知道她此时的状态。 　　“……这又是何必呢？” 　　许白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猎魔人首领，“我想去帮助我的挚友，你们会阻止我吗？” 　　尽管她的语气平淡无比，但猎魔人首领在这一刻却险些喘不过气来，高阶恶魔血脉对斑驳血脉的压制在此时尤为明显。 　　其他猎魔人下意识地把武器对准许白，但猎魔人首领却抬起手拦住了他们，微微喘着气说道， 　　“白小姐，我们与格莱蒙德并不是同盟关系，只要你不属于深渊魔域一方，我们就不会对你出手。” 　　他没有提到许白是否真的是恶魔，此刻的血脉压制已经明显说明了一切。 　　眼前的灰发女孩非但是恶魔，而且血脉的阶级非常高，高到可以压制大部分恶魔血脉的程度。 　　即使是深渊魔域内部，在繁多的恶魔种族里也是有着明显的阶级之分。 　　不同阶级的恶魔种族实力差距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最为低劣的恶魔甚至不过在体质比人类强上一些而已。 　　高阶恶魔才是深渊魔域的核心，他们掌握了横扫索罗尔大陆的力量，以一方之力压制了精灵兽族与人类。 　　但是，正因为如此，猎魔人首领才更相信许白刚才的话，即她是人类，或者曾经是人类。 　　高阶恶魔的傲慢让他们完全不可能与人类和平共处，更别提把人类当成挚友了——这简直闻所未闻。 　　另一方面，如果灰发女孩真的打算动手，他们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去。 　　“谢谢。” 　　许白点了点头，她迈开脚步向战斗的中心走去，右手向挂在腰后的短剑摸去。 　　她没有选择驱动脸颊上的魔纹，而是与林妍一般，运转起了秘法，【燃血凭神】。 　　——许白当然也会这一招，只不过燃血凭神以前对她而言没有太多帮助。 　　因为这一秘法只会增强速度与力量，弊端是会限制灵能回路的发挥。 　　但在现在，在许白不愿意去动用恶魔力量的时候，燃血凭神再合适不过了。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林妍的重枪与格莱蒙德的长剑相击的余波震裂了地面。 　　如果不是他们在刻意控制力道，把所有力量倾泻在对方身上，这座钟楼早就被毁了好几遍了。 　　林妍后退几步，握紧手中的重枪，正打算再次全力一击的时候，忽然一只娇小白皙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妍小姐，你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白……” 　　林妍转过头来，看到此时许白的眼眸也如自己一般布满了血丝，只不过她的血液是淡蓝色的。 　　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白用的是与自己一般的秘法。 　　“燃血凭神……” 　　“是你吗……” 　　林妍的燃血凭神状态在这一瞬间完全解除，却从眼睛里流出了几滴血泪。 　　就像以前的他一样，每当战斗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身边，然后轻轻地说一句，“交给我就行了。” 　　一切困难就能迎刃而解，没有他解决不了的敌人。 　　从巨额消耗的状态下放松下来，林妍的身体一下子就瘫软了，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好好休息吧，林妍小姐。” 　　听到这句话之后，林妍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许白轻轻地抱起林妍，尽管身材娇小的她抱着高大的林妍显得有些滑稽，但在场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格莱蒙德看到许白此时的状态也是瞳孔猛缩，他完全没想到明明是恶魔的许白竟然掌握了人类的秘法，这让他开始怀疑起之前的判断。 　　“难道……她真的是猎魔人？” 　　“不，不可能，如此纯粹的恶魔血脉，怎么可能是猎魔人！” 　　但不管格莱蒙德如何震惊，许白依旧是一脸平淡的模样，一如过去的他一般。 　　她把林妍抱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然后拿着林妍赠与她的短剑，指向格莱蒙德， 　　“你的对手是，圣诺伊斯，白。” 　　“圣，圣诺伊斯？” 　　格莱蒙德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死死地盯着许白，似乎要看出些什么来。 　　“你是他？” 　　“不，不对，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许白低下头，看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出的娇小身影，苍白而美丽，自嘲一笑，“我是幽灵，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幽灵。” 　　回忆的曾经全是虚假，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应该去做的事。 　　“来吧，格莱蒙德，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权能”，究竟有多强。” 第四十七章 背负所有之人 　　许白的话音落下，格莱蒙德也终于从震惊中稍稍冷静了过来。 　　对，他还有权能！ 　　即使对方是恶魔又如何，只不过是幼生体罢了……根本不可能会是权能的对手！ 　　刚才与林妍的战斗，格莱蒙德一直没有全力出手，是因为他知道林妍的状态持续不会太久，她的躯体终究会因为过度承载而崩溃。 　　但眼前的灰发恶魔“白”可就不一样了，即使只是幼生体，但她的体质依旧远超人类，开启燃血凭神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也提升不了多少，更需要警惕的是，她未知的魔纹力量…… 　　所以，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施展权能的威力！ 　　不过，许白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动用魔纹力量的打算，她把短剑竖起，向格莱蒙德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骑士礼。 　　“……” 　　格莱蒙德呼吸显得有些急促，刚才浮现出的某种可能性在他脑海里完全抑制不住。 　　她是恶魔的话，又如何会如此郑重地对待骑士决斗的礼节？ 　　但格莱蒙德很快又重新沉着了下来，回了一礼， 　　“你的对手是，诺顿帝国，格莱蒙德。” 　　格莱蒙德没有再报出自己指挥官的名号，只是意味深长地以诺顿帝国之名对决许白。 　　其中的不同在于，他把许白放在了诺顿帝国——也就是人类的对立面。 　　没有再进行过多铺垫，两人几乎在同一刻忽然暴起，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闪裂的剑光便在大厅的半空中亮起。 　　“摧城！” 　　格莱蒙德终于没有任何顾忌地动用权能碎片赋予他的力量，靠近此处的众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随即周围的墙壁便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破坏力比刚才与林妍对战时还要再上升一个等阶！ 　　远远退开的猎魔人们顿时面露骇色，惊疑不定地看着裂痕不断扩张的墙壁。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座钟楼应该是用铁炼石铸造的吧……” 　　一名猎魔人喃喃道，脸色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铁炼石是人类掌握的技术里，最为坚韧的材料，在此时却被震得裂开。 　　这还是因为格莱蒙德把大部分力量都灌注在对手许白身上，不过是控制不住地散溢几分余力，就险些摧毁了整座钟楼。 　　而这，就是“摧城”的力量。 　　拥有着最为霸道的攻击性，堪称战争利器的权能。 　　如果是完整的“摧城”权能，在全力一击之下，足以摧毁完全由铁炼石精心构建的城墙防线。 　　摧城之名，正如其效。 　　仅仅只是受到余波冲击的钟楼墙壁尚且如此，而处于摧城中心首当其冲的许白更加难以想象。 　　此时的她根本无法动用灵能回路，也不愿使用魔纹力量，硬生生地受住了这一击。 　　一瞬之间，许白七窍出血，浑身也微微渗出血雾，周围顿时弥漫着一股奇异诡魅的芳香。 　　……这是高阶恶魔的血脉气息。 　　恶魔的体质确实强大，普通人类的致命伤害对此时的许白来说，也不过算是伤势不轻而已。 　　而且，即便受此重创，许白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像是不知疼痛一般，继续挥起手中的短剑，几道剑光闪过， 　　【虚世无尘】 　　剑招如谪仙般飘逸，以几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格莱蒙德。 　　“秦苏。” 　　许白淡淡地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名字，却如惊雷般在格莱蒙德耳边炸起。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即使剑光在瞳孔之中逐渐放大，格莱蒙德却像是呆住了一般，毫无防备地被这一剑斩出了十米开外。 　　“这……怎么可能？” 　　他用长剑勉强支撑住身体，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难道……真的……” 　　真的是……他？ 　　诺顿帝国里有两大家族是从灭亡的古老帝国里留存下来的，分别是秦家和林家。 　　林家主修战场万人敌，出身林家的骑士大部分都是以战矛，长枪，甚至像林妍这种直接使用重枪为主的。 　　但是，秦家却是以剑法闻名。 　　其中最难以修炼，当代也仅仅只有几位修成的剑法，名为—— 　　【虚世无尘】 　　秦苏，秦家当代第一的剑法天才，以女子之身创下了一次杀敌两千五百二十八名的记录，与林妍并称为“帝国双娇”。 　　更重要的是，她同样也是锋袭小队的成员。 　　战死于圣诺伊斯城围困战第三天，临死之前以身祭剑，卷杀了三名毁灭阶巅峰的恶魔。 　　“幽灵……” 　　格莱蒙德以长剑撑住身子，死死地盯着眼前浑身浴血的恶魔少女，“你，真的是从圣诺伊斯归来的幽灵吗……” 　　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许白没有回答，短剑变幻，再次欺身袭来。 　　这一次，却不再飘逸，而是势如雷火。 　　明明只是一柄只有半截手臂长的短剑，却在她的剑招之下，如重剑一般势重。 　　【破军重斩】 　　守备骑士团最基础的剑招斩式，几乎所有骑士都掌握了这一招式。 　　但唯有一人，把这一斩式运用到了极致，一招破万招。 　　曾以血战之躯，创下了帝国骑士团里难以逾越的一个记录，连续作战超过一百小时，甚至难以统计更加详细的数据。 　　“雷恩。” 　　许白轻声唤道，眼中仿佛又浮现出一道憨厚老实的魁梧身影。 　　原本只是一个职业佣兵，却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守备骑士团，并归在许白的麾下，收藏重盔是他唯一的喜好。 　　战死于圣诺伊斯城围困战第五天，幸运的是，雷恩死在了自己最喜欢的重盔里。 　　许白不愿再次提及过去的战友，并不是没有记住他们，更不是想忘记他们。 　　而是……把他们掩藏在了记忆的深处，不轻易取出。 　　身为队长，她背负着小队里所有人的生命。 　　至少能让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记着，他们在圣诺伊斯城里倒下的最后一刻。 　　面对如其名“破军”一般的重斩，格莱蒙德强制自己清醒过来，举起长剑招架住了这一斩。 　　但他的长剑上却浮现出了几道裂痕，瞬间崩碎开来。 　　“不——” 　　格莱蒙德歇斯底里地喊道，他抛去了手中的长剑碎片，然后不计代价地驱动着权能摧城。 　　“……即使是幽灵，你也得死！” 　　他真的害怕了。 　　圣诺伊斯城一战，是他与卢格纳一手谋划的。 第四十八章 自欺欺人 　　“深渊魔域的梦魇军团一路南下，不日将抵达圣诺伊斯防线。” 　　“圣诺伊斯城的补给线已经被切断，守军只能维持抵抗七天，但最快的援军至少也需要一个月时间。” 　　“而且，退守到下一道防线，与援军会合也需要将近半个月时间。” 　　“诺顿帝国虽大，我们却已退无可退。” 　　坐在主位上的卢格纳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圣诺伊斯城的沦陷已成定局，守备骑士团也来到了生死存亡之刻。 　　“我记得……锋袭小队还在深渊魔域里吧？” 　　在一阵沉默里，格莱蒙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们可是帝国的精锐，每一人都相当于一支恶魔小队。”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 　　卢格纳浑浊的目光看向格莱蒙德。 　　“继续深入深渊魔域。” 　　格莱蒙德微笑着说道，“最好是能碰上传说中的深渊之主——当然了，大概率是遇上梦魇军团……” 　　闻言卢格纳立刻就清楚了格莱蒙德的打算，张了张口，又把目光垂了下去， 　　“这样的话，他们必死无疑。” 　　“诚然如此，但他们的牺牲却能为帝国争取时间。” 　　格莱蒙德脸色严肃，认真地说道，“我相信，许白阁下与他的小队，一定也会很乐意为帝国献身，守护人类。” 　　周围的众骑士此时却都是沉默以对，因为他们也清楚，这是能保住守备骑士团的唯一方法。 　　精锐的锋袭小队虽然名声不显，但每一位成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执行过多次危险的任务也未曾损失过一人。 　　这样一支小队如果全部覆灭的话，对帝国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可……也好过守备骑士团被围困在圣诺伊斯城里，成建制地被恶魔军团侵灭。 　　良久，卢格纳轻叹一声， 　　“通知守备骑士团，准备撤离圣诺伊斯城。” 　　卢格纳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遗憾的决定。 　　这个决定让他在短短一年以内，从骁勇善战的骑士团团长变成连拿起剑都颤颤巍巍的老人，每一刻都在流逝着所剩无几的生命。 　　但没有人看到，此时格莱蒙德却扬起了嘴角。 　　…… 　　…… 　　“死！死！死！” 　　格莱蒙德的表情几近癫狂，他终于保持不住之前的淡然，眼神被惊恐所填满，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帝国的崛起，有我就足够了！” 　　尽管此时的格莱蒙德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强大，但却因为力量的不集中，反倒对许白的威胁小了不少。 　　她变幻着剑法，把格莱蒙德的攻击一一拦下，迫使格莱蒙德只能进一步催动权能，试图击杀眼前的恶魔少女。 　　就在摧城权能不加限制地狂轰滥炸之时，钟楼却终于也坚持不住，墙壁的裂痕彻底扩大开来，不断有碎石落下。 　　整座钟楼轰然倒塌，好在彻底倒塌之前，钟楼里其他人就已经撤出，林妍也被赶来的林伯带走，不过周围来不及离开的围观群众却负伤了不少。 　　这场交战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即使是猎魔人们也不敢轻易靠近。 　　莎莎虽然拥有权能，但她并不擅长战斗，也只能在远处观望。 　　“洛克纳。” 　　许白的剑法风格忽地一转，身形诡异地出现在格莱蒙德的背后，短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他的后颈刺去。 　　曾经是帝国最强的暗杀者，洛克纳并不是强在刺杀上，他最强的地方，是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帝国里还有一个如此强的暗杀者。 　　他的刺杀之术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 　　战死于圣诺伊斯城围困战第一天，在生命终结之时，带走了梦魇军团的副团长。 　　格莱蒙德猝不及防之下，后颈被短剑削去了一层血肉。 　　不过还没等许白把短剑再刺入一些，格莱蒙德便爆发所有权能，无差别地向周围冲击而去。 　　“唔……” 　　许白退开几步，抹去了嘴角流下的一丝鲜血。 　　但她没有停下攻击的节奏，在格莱蒙德爆发权能之后，反手收起短剑，拿出一支袖珍的脉冲手枪， 　　“维克托莉娅。” 　　锋袭小队里唯一一个没有灵能回路的成员，但她所制造的灵能机装却是诺顿帝国里除去权能以外最具破坏性的武器。 　　许白手上这把脉冲手枪便是她亲手打造的得意之作。 　　战死于圣诺伊斯城围困战第六天，圣诺伊斯城围困战中杀敌最多，独自一人打退了恶魔军团十几波进攻，最终力竭而亡。 　　“嘭！” 　　一道脉冲精准地贯穿了格莱蒙德的心脏，脉冲形成的缺口光滑无比。 　　格莱蒙德甚至还没感受到疼痛，心口处便喷涌出了一道血泉。 　　“果然是你……竟然是你……没想到会是你……” 　　格莱蒙德惨然一笑，“接下来你要使用那个了吧，要对我使用那一招了吧……”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再次变得歇斯底里， 　　“不！我不会再输给你的！我不可能会再输给你！哪怕一次！”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还有几分像是骑士！你堕落了！你跟德利公爵一样！已经堕落了！” 　　“身为骑士，你这样苟活着，与死了有何区别！” 　　许白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没有区别。” 　　她与那个渴望力量，最终投入恶魔怀抱的德利公爵一般，已经抛弃了过往的身份与荣耀，沦为了异族，甚至可能会站在帝国的对立面。 　　“但，我必须活着。” 　　她需要活着，这个世界上才有人记得，在圣诺伊斯城里，曾经有过这样一群骑士，拼死战斗过。 　　“……许白。” 　　许白轻声吐出最后一个名字，一瞬之间，数十道剑光忽然出现在格莱蒙德的周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下。 　　【斩】 　　斩断一切，斩断过去。 　　从此以后，名为许白的少年与他的战友们一同埋葬在圣诺伊斯城里，永远地停留在圣诺伊斯之战中。 　　站在这里的，是被称为“白”的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莱蒙德在白的剑光之下，躯体几乎被完全斩断，全身瘫软，血肉模糊。 　　只是在此时，他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许白，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第四十九章 收手吧，格莱蒙德 　　“……或许你说得对。” 　　白轻声说道。 　　此时她身上的淡紫长裙因为战斗的余波而变得有些破烂，露出里面缠绕着的白色绷带，渗着微微的幽蓝色鲜血。 　　实际上，刚才白的攻击就强度而言，只是毁灭阶中级左右，最强的一击也不过是勉强达到毁灭阶巅峰，还达不到权能的地步。 　　不过，已经足够重伤格莱蒙德了。 　　另一方面，格莱蒙德所依赖的权能碎片，全部伤害都被白依靠恶魔体质硬生生地吃下，后面他情绪失控之后，更是难以对白造成什么伤害。 　　白的伤势固然严重，但恶魔体质强大的愈合能力已经展现了出来，暴露在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再这样下去，格莱蒙德只能接受他失败的结局。 　　而在此时格莱蒙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必须马上做出行动，来挽救颓势。 　　“我终究会赢下你一次，一次……” 　　格莱蒙德笑了起来，眼前依旧一脸淡然的少女，恍惚之间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过去的画面。 　　…… 　　“停手！格莱蒙德败，胜者，许白。” 　　“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只可惜就持续了一分钟不到，意犹未尽啊意犹未尽……” 　　“格莱蒙德将军的实力真的是恢弘骑士？可为何与新晋的恢弘骑士许白阁下差距如此之大……” 　　…… 　　“格莱蒙德将军，依诺德防线的布防工作，希望你能配合许白阁下进行。” 　　“配合？” 　　“换句话说，你需要听从他的命令。” 　　“什么？你要我听那个小毛孩的话？他甚至连个像样的军衔都没有！” 　　“军衔并不能代表一切，相信格莱蒙德将军你很清楚这一点。” 　　…… 　　“很遗憾，格莱蒙德将军，卢格纳团长已经决定把他的传奇骑士之位授予许白阁下。” 　　“不可能！为什么又是许白！他现在不是才十七……” 　　“十七岁的首席恢弘骑士，正因为如此，许白阁下前途无量，他是帝国下一代的希望。” 　　…… 　　是啊，明明一次又一次地输在他手上，但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视他为对手，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格莱蒙德嘴角微勾，费劲地抬起左手，手指上的戒指闪过几分莫名的光辉。 　　他决定引爆权能碎片。 　　这样一来，虽然权能碎片会永久消失，他本人也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葬身于权能引爆之后汹涌而来的力量中。 　　但，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就让一切，与我一起埋葬吧……” 　　——权能碎片“摧城”，以生命为祭，完全释放，灾厄级别。 　　随着一阵难以想象的强大波动，整座维卡恩港，不，甚至是维卡恩港周围的灵能全部被某种力量聚集了起来，盘旋在最中心的钟楼废墟上。 　　“不好，格莱蒙德这家伙竟然——” 　　莎莎瞳孔猛缩，着急地看着弥漫着烟尘的钟楼废墟。 　　从刚才开始，她就看不到里面的战斗了，也不敢靠近过去。 　　但现在周围的征兆，很明显格莱蒙德打算孤注一掷，将所有权能碎片一同引爆。 　　这样一来，他就能在短时间里获得远超现在的力量，发动媲美灾厄阶的强大攻击，才能真正威胁到恶魔体质的白。 　　周围的民众与贵族都已经被驱散，留在这里观望的猎魔人们看到格莱蒙德疯子一般的行为也当机立断地退走，只剩下莎莎仍旧还在迟疑。 　　“白……” 　　莎莎虽然没有看到后来白展现的战技，但她却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毕竟【燃血凭神】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得到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成功的。 　　“曾经的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烟尘弥漫的钟楼废墟之内。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传奇骑士的力量吗？实在是太强大了！” 　　格莱蒙德大笑着站起身来，他脸上布满了血迹。 　　刚刚的伤势在这一刻完全愈合，此时格莱蒙德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尽管如同夕阳的余晖一般是即将燃尽的光芒，在此刻却是无比耀眼。 　　格莱蒙德半仰起头，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往常一般傲然，嘴角微微扬起。 　　但在下一刻，格莱蒙德的神情却在一瞬之间变得癫狂起来， 　　“许白！你早就该死了！你不可能还活着！” 　　“崩碎吧——” 　　——权能“摧城”。 　　一道强劲的波动横扫开来，“摧城”还未正式启动，就已经几近崩毁了周围的空间。 　　面对相当于灾厄阶全力一击的“摧城”权能，此时被多次重创的白有些支撑不住，在权能引动时的飞沙走石之间就被击飞出十几米外。 　　“许白！是我赢了！” 　　格莱蒙德咧开嘴，大笑道。 　　终于，能赢下一次了…… 　　但就在此时，周围的一切却在忽然之间完全凝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格莱蒙德的笑容也停留在这一刻，瞳孔却忽的一阵紧缩。 　　这，这是…… 　　——权能“时停”。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停止时间，而是停止物品上时间的流逝，也就是像现在一般，钟楼停在了倒塌前的一刻。 　　“收手吧，格莱蒙德。” 　　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随即一道佝偻的背影出现在格莱蒙德面前。 　　在格莱蒙德惊骇的目光里，老人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取下了他的戒指。 　　格莱蒙德被权能“时停”影响了一瞬的时候，没能阻止对方把戒指取下，眼睁睁地感受到身上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消失，更深层次的恐惧随着袭来。 　　“不……我的权能！我的力量啊……” 　　“我错了，是我高估了你，格莱蒙德。” 　　来人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把目光投向不远的某处，把戒指抛了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莎莎小姐。” 　　莎莎接过戒指，眼神复杂。 　　她早就预想过他还会有一战之力，只是没想到能够再次动用如此大规模的权能，甚至压制着同等规模权能的释放。 　　来人正是奄奄一息的卢格纳，比起前几日见到的他，现在他身上缠绕着重重的暮气，仿佛下一刻生命就将逝去。 第五十章 回家 　　权能“时停”，正是卢格纳的传奇骑士之位掌握的权能。 　　虽然他已经把承载权能的传奇骑士之位交还给了帝国，但多年的使用也让他得以短暂突破极限，来借用权能之力。 　　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卢格纳透支了他剩余的所有生命，在他生命终结之时，将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他虽然能够停住“时间”，却阻止不了自己走向死亡的步伐。 　　“时停”解除，但被“摧城”引动的风暴也因为格莱蒙德失去戒指而停息了下来，数不清的碎石从半空中跌落，又是激起一阵呛鼻的烟尘。 　　卢格纳在烟尘里缓缓地转过身来，踉跄的步伐一步一步向靠在墙角的白走去，背后是脸色茫然的格莱蒙德，像是被抽去了魂灵。 　　“我是卢格纳。” 　　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站在了白的面前，这时白才发现他佝偻的背上一直带着一个大布袋。 　　“是这个帝国的骑士。” 　　“也是……守备骑士团的团长。” 　　守备骑士们自觉地把想要靠近的民众与贵族拦在外面，莎莎也没有走过去，没有人听到卢格纳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白小姐，愿意听一个将死的老人，讲讲过去的故事吗？” 　　白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卢格纳微微一笑，颤颤巍巍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稍稍喘着气。 　　他的眼神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充满着怀念，语气也变得悠长而缓慢，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我终于见到了那个传闻中不可一世的少年，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大家所说的傲慢，反倒感觉有些迟钝。” 　　白脸色黯淡了些许，她知道卢格纳所说的是谁了。 　　“少年总是孤身一人，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漠不关心，却又好像都在不经意之间，对所有人都伸出了援手。” 　　“——真是厉害啊，要是帝国的未来能够这样的少年所接任，那该有多好。” 　　“即使，我们的未来只有绝望，延续的不过是寥寥无几的时间罢了。” 　　卢格纳稍稍一顿，把背后的大布袋拿了下来，双手颤抖地解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 　　一柄破损的断剑，一块沾满血迹的盔甲碎片，一个损坏的机装核心，一把被腐蚀了不少的刺刀。 　　白看着这些东西，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滴落。 　　卢格纳最后拿出了一枚崭新的勋章，上面雕刻的“锋袭”二字刺眼无比。 　　“诺斯历五百三十六年，在恶魔军团的步步紧逼之下，我抛弃了帝国的未来，选择了现在。” 　　“这是我一生中最追悔莫及的决定，也是让我至今都难以抉择的选择，我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又好像错了许多。” 　　卢格纳的声音逐渐微弱，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但就在这时，他抬起头，看着白，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笑了起来， 　　“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可我已经不是他了。” 　　白低声道，“我是白，是恶魔……” 　　“但你还是他。” 　　卢格纳费劲地抬起手，指向白腰间挂着的骑士短匕。 　　“他已经死了。” 　　白低头了看看短匕，叹息道。 　　此时卢格纳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如死灰般的血肉上裂出一道道裂痕。 　　但他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仿佛又变成了熟悉的铁面煞神。 　　“许白阁下，”卢格纳看着白，沉声道，“我命令你，立即停止带领锋袭小队深入深渊魔域，撤回圣诺伊斯城，与守备骑士团共存亡。” 　　这是他当时想说，却没有说出的话，是他没有选择的另一种选择。 　　尽管在此时说出来有些自欺欺人的可笑，但卢格纳却庆幸还能有对着曾经的部下说出来的机会，即使这连聊以慰藉都显得有些讽刺。 　　白稍稍一愣，抽出骑士短匕，郑重其事地回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骑士礼， 　　“遵命，卢格纳团长。” 　　卢格纳笑了起来，在笑容里，躯体一寸一寸地崩碎，化作飞灰随风而起，手中的勋章掉落在地面上。 　　阿洛瓦·卢格纳，曾任诺顿帝国守备骑士团团长，九位传奇骑士之一，于诺斯历五百三十七年维卡恩港逝世，享年九十六岁，在正常故去的传奇骑士中寿命最短。 　　在他任期的六十年里，帝国仅仅丢掉了一条防线，是历代守备骑士团团长中最少的一位。 　　与此同时，格莱蒙德终于从力量被抽取的绝望里醒转了过来，他僵硬地低下头，怨毒的目光直至不远处的白。 　　“是你……又是你……为什么我又输给你了……” 　　格莱蒙德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声音嘶哑。 　　此时的他宛如一个疯子般落魄，全然没有之前作为司令官与将军的沉稳与自信。 　　“既然如此……” 　　格莱蒙德颤抖着拿出一块小巧的紫色宝石，上面缠绕着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纹路。 　　——魔纹。 　　“我要打败你，不惜一切，杀掉你！” 　　格莱蒙德歇斯底里地怒吼道，用力一握，把宝石捏碎，上面的纹路瞬间沿着他的手掌盘旋而上，逐渐在他的体表蔓延。 　　“力量……我的力量又回来了！” 　　格莱蒙德狂笑了起来，只是他的躯体上逐渐出现了怪异的肌肉，还带着几颗滴着脓水的肉瘤。 　　只是，还没等他向白袭去，几道银光闪过，贯穿了此时格莱蒙德扭曲的躯体。 　　“——什么！” 　　格莱蒙德诧然地扭过头去，猎魔人们手持圣光银弩，面无表情地向他发动攻击。 　　“为……为什么……明明……她也是恶魔……” 　　圣光银弩对这种斑驳的恶魔血脉十分有效，格莱蒙德还没来得及体验他全新的躯体，就轰然倒下。 　　猎魔人首领看了一眼许白，又转眼望向某处，心底不由得一阵发寒。 　　他摇了摇头，老实地说道， 　　“我打不过她，也打不过站在她背后的恶魔。” 　　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真正的骑士。 　　猎魔人首领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又挥了挥手，示意其他猎魔人继续攻击。 　　在格莱蒙德彻底咽气之前，他们不会放弃警惕。 　　不远处的白看着已然面目全非的格莱蒙德，轻叹一声。 　　没有想到，向来对堕落恶魔种最为鄙夷的格莱蒙德，竟然会在身上藏着一块魔血晶，更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执念会如此之重，甚至不惜自愿堕为恶魔。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与他又有什么区别，何尝不是另一种面目全非呢…… 　　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阵整齐的步伐声响起。 　　白抬起头，看到几个守备骑士列着队，齐齐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转而望向卢格纳死前最后的位置，低着头默哀了一会。 　　随后，为首的守备骑士郑重地拿起卢格纳留着地面上的锋袭小队遗物，还有那枚熠熠生辉的勋章。 　　他脸色严肃庄重，沉声宣告道， 　　“锋袭小队在圣诺伊斯城一战中英勇地抵抗了恶魔军团的入侵，用他们年轻的生命换来了和平，帝国人民应当将锋袭小队全员视为英雄，并授予无上的荣耀。” 　　“许白，雷恩，维克托莉娅，洛克纳，秦苏……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第五十一章 “维卡恩”，相遇 　　空旷，荒凉。 　　没有人迹。 　　甚至，没有任何的生物气息，一片死寂。 　　一道修长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上，缓慢的步伐如同将死之人一般僵硬。 　　周围全是刺寒透骨的空气与冷冰冰的器械，上面积攒许久的灰尘与锈迹似乎在告诉来访者这里经历了多长的时光。 　　“终于……到了……” 　　影子发出了喃喃的声音，随即便是狂喜了起来，“终于到了！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 　　时隔多年，重新回到“维卡恩”，脑海里尘封许久的记忆再次汹涌活跃了起来。 　　再次见到那张绝色容颜的冲动与欲望更是完全按捺不止，虽然他也没有试图去控制这道冲动。 　　此时的萨雷德与白初次见到他的那时完全不一样，缠绕着绷带的半边脸完全暴露了出来，扭曲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在眼球里挪动着。 　　而他的躯体已经残缺不堪，浑身上下也沾染了不少散发着腐蚀气息的黑色血液。 　　维卡恩的警备机关，已经有一大半失去了对守门人血脉的校验，对进入攻击范围的所有目标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费劲千辛万苦之后，萨雷德终于来到最后一道门的面前。 　　“来访者，记录。” 　　就在此时，忽然凭空响起了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随即门里照出一道肉眼难见的激光，直至萨雷德一只完好的瞳孔。 　　这里是整个维卡恩防守最为严密，也是保存最为完好的地方，自然还保持着对守门人的校验。 　　“校验通过，身份，守门人。” 　　“欢迎回到，维卡恩，黎明之始实验室。” 　　“请注意不要触动代号——（杂音），祝您工作顺利。” 　　随着几声轰隆的响声，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与其他地方不同，完全崭新的内部。 　　“维卡恩的兵器……她……” 　　萨雷德低声道，他心怀激动，拖着已经接近极限的躯体，一步一步地向门内挪去。 　　终于，他走到了魂牵梦绕了多年的地方，但在抬头看向面前被灌满不明液体的透明容器，脸色却瞬间煞白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见了？” 　　空无一物的容器里，除去断开的几条输液管，其他完好无损。 　　唯独缺失了她。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萨雷德不可置信地说道，神情如癫狂一般， 　　“她在哪她在哪她在哪她在哪她在——” 　　“哪……” 　　萨雷德的声音于此瞬间戛然而止，“维卡恩”又重新回往日的宁静。 　　刚刚洞开的实验室大门缓缓闭上，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 　　在拿到戒指之后，莎莎便没有多加停留，立刻退走。 　　卢格纳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小白妹妹已经安全，她也没有理由继续待着了。 　　而且这枚戒指非常重要，绝不能再有所闪失。 　　……特别是不能落在猎魔人的手里。 　　实际上，这枚戒指是进入维卡恩的钥匙，只不过当时的古老为了让守门人也有一定的战力，于是便把这枚钥匙打造成能够承载部分权能碎片的容器。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灾厄阶，但也足以对付灾厄阶以下大部分的对手了，至于灾厄阶以上，古老帝国自然也有相应的手段。 　　不过，猎魔人想要得到这枚戒指，并不是为了权能碎片。 　　他们的计划是，想通过这枚钥匙进入维卡恩，然后尝试着去掌控维卡恩的兵器。 　　因为维卡恩的兵器是人类目前为止，唯一明确可以正面对抗整个深渊魔域的手段。 　　但是，莎莎知道得比他们更多，维卡恩兵器的恐怖之处带来的危害，可能更甚于现在的深渊魔域。 　　所以她是绝不会让猎魔人们进入维卡恩的，这也是最终卢格纳会决定把戒指交给她的原因。 　　想到这里，莎莎握紧了戒指，眼神里闪过些许回忆，叹息道， 　　“维卡恩……我回来了。” 　　该面对的过去，终究还是逃不开。 　　“我也回来了，奈莎。” 　　但就在此时，却有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唤起了莎莎不愿提及的真实名字。 　　“谁！”莎莎忽地扭过头去，但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表情里透出些许惊讶，“小白妹妹？不对，你是……” 　　对方与刚才的白长相极为相似，或者应该说，刚才的白长相与眼前的她极为相似，都是灰发蓝瞳。 　　只不过白是少女，而她是身材高挑的妙龄女郎。 　　“你不记得我了吗，奈莎？” 　　灰发女郎歪了歪头，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我找了你很久，不过没想到你还是回到了这里。” 　　莎莎憋红了脸，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你，你是小冰凌？” 　　冰凌微微点头，但眉头却皱了起来，“我叫冰凌。” 　　“小冰凌。” 　　“冰凌。” 　　“小……唔唔唔冰凌冰凌……” 　　冰凌面无表情地把莎莎脸颊上的冰碴子化去。 　　“好吧，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我们之间的交易应该结束很久了……” 　　莎莎松了口气说道，但与此同时，她暗暗地把戒指藏了起来。 　　闻言冰凌的表情严肃了些许，虽然跟之前也没大多的区别。 　　她沉声说道，“一年之前，深渊魔域已经感知到，深渊之主再次苏醒了。” 　　“深渊之主？”闻言莎莎瞳孔微缩，“可她不是被封印了吗……” 　　“有人解开了她的封印，虽然并不彻底，但深渊魔域深处属于深渊之主的部分力量已经逐渐开始复苏了。” 　　冰凌淡淡地说道，“只是为了防止她从某段记忆中复苏，我们抹去了所有有关于她存在的记忆。除去一个代称深渊之主以外，我们无从得知她是什么模样，究竟在哪。” 　　“连深渊魔域也不希望看到她的复苏吗？” 　　“当然，她是一场灾难，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她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冰凌对此忌讳莫深，只说了这么多，便没有再说下去。 　　“既然你们能把她封印一次，那再封印一次不就行了？”莎莎问道。 　　此时冰凌却罕见地叹息一声，语气低沉了不少，“谈何容易……这个大陆上可没有第二个古老帝国，深渊魔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是有不少偏激种族希望能看到她的归来。” 　　“看来大家都一样……” 　　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莎莎冷笑一声说道。 　　“灭亡的古老帝国一定还留存着关于深渊之主的资料，通过这些去找到她，然后在彻底复苏之前，重新封印她。”说到这里，冰凌话锋一转，“所以，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求你的帮助。” 第五十二章 跨越时空的阴影，交易 　　“只是如此吗？” 　　莎莎皱了皱眉。 　　一位首领级别的恶魔如此深入到人类领域，很难想象没有其他目的。 　　更何况，深渊之主还是名义上深渊魔域的真正领袖，是深渊魔域灭亡古老帝国的关键，尽管她同样也险些毁了整个深渊魔域。 　　“还有，”冰凌的语气却忽然变得犹豫了起来，“想看看你，我们很久不见了。” 　　“额……” 　　莎莎稍稍一愣，她是完全没想到冰凌会说出这种话。 　　两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其实吧……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莎莎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再说，当年你小小只的，现在都长大了，我们……” 　　“原来你喜欢冰白那样的？” 　　冰凌语气忽地淡漠。 　　“冰……哦哦你是说小白妹妹啊，她是很可爱啦……跟你当年一样可爱！啊不是不是，反正……可能……也许，还有点感觉那样子之类的……” 　　“我明白了。” 　　冰凌冷冷地说道，把一直攒在手里打算送给莎莎的礼物直接捏碎。 　　此时莎莎冷汗直流，造孽啊，都过去多久了，这家伙怎么还记着，长生种就是麻烦。 　　不过在下一刻，她脸色却忽然变得煞白，把藏好的戒指掏了出来， 　　“……怎么回事？” 　　戒指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是什么东西？”冰凌看着戒指微微蹙眉，“有些眼熟。” 　　“钥匙碎了，”莎莎喃喃道，“也就是说，维卡恩……失控了……” 　　萨雷德是当年维卡恩的守门人血脉后裔，也唯有他能够不通过钥匙进入到维卡恩。 　　猎魔人会派他出来，也是因为这一点，只不过萨雷德的实力确实差了些，才会派出另一支猎魔人小队试图拿到格莱蒙德的戒指。 　　正如卢格纳所说，猎魔人所知晓的也不少，只不过他们根本没有想象到维卡恩的兵器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强大。 　　但现在守门人的戒指彻底崩碎，也就是说深入维卡恩的萨雷德很有可能已经接触到了兵器，甚至已经启动了兵器。 　　更加糟糕的是，这也意味着，维卡恩已经失控了。 　　莎莎抬起头，望向维卡恩港那处无人靠近的神秘建筑群。 　　如拨云见雾一般，神秘建筑群正在缓缓消散。 　　那里是维卡恩的入口，也是如今脚下这个地方会被冠以维卡恩港之名的原因。 　　如果这个入口消失的话，即使拿到戒指也无法进入维卡恩，更无法阻止维卡恩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人类就只能等待，直到处于另一个空间的维卡恩彻底崩碎，里面的灾难彻底爆发，兵器肆虐整个索罗尔大陆。 　　除非…… 　　莎莎想起了另一把“钥匙”，只是代价有些严重。 　　“维卡恩里有什么？” 　　冰凌沉声问道，她当年虽然也进入过维卡恩，但跟现在差不多，只不过潜入而已。 　　“还记得你刚才提到的深渊之主吗？” 　　莎莎咽了口水，说道，“维卡恩里有古老帝国曾经为了对抗深渊之主，倾尽全国之力，制造了一台足以对抗深渊之主的兵器。” 　　“你是说……” 　　“没错，即使与深渊之主有些差距，但也绝非灾厄阶能够对抗的存在……甚至就连一般的灭世阶都无法与其匹敌。”莎莎脸色严肃地说道， 　　“只不过，深渊之主摧毁整个古老帝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兵器还没彻底完成，所以就只能施加了层层封印，然后埋入维卡恩的最底层。” 　　“但可惜的是，那时已经古老帝国已经完全崩塌，有关于“维卡恩兵器”的部分机密便泄露了出去，也就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一台未完成的兵器……就能够拥有对抗深渊之主的实力？” 　　冰凌狐疑地问道，语气里满是不信。 　　“不，整台兵器只有一个部分没有完成。” 　　莎莎沉声道，语气尽量抑制着难掩的恐惧，“这是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最不重要的部分……” 　　“——在古老帝国下达最终指令之前，维卡恩没有为兵器赋予人格……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人格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我们不敢赌她会不会暴走。” 　　“如此详细……这已经算是机密了吧？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冰凌面露疑惑地问道，“我记得，你应该不属于维卡恩才对。” 　　维卡恩指的是一个地方，同样也是一个组织，也是古老帝国赖以与深渊魔域对抗的特殊存在。 　　“因为这台兵器出自维卡恩首席之手，”莎莎垂下眼眸，低声道，“她是我的姐姐，奈莉。” 　　“只有她能够接触到兵器，也只有她真正了解这台兵器，。” 　　但现在，在维卡恩彻底失控的情况下，封存在里面的兵器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莎莎也无法想象。 　　只是现在，前有连深渊魔域都为之恐惧的深渊之主忽然复苏，后有失控的维卡恩兵器，笼罩在多年以前古老帝国与深渊魔域之间的阴影再次降临在如今的索罗尔大陆上。 　　“奈莎……” 　　冰凌看到莎莎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轻唤了一声。 　　“还是叫我莎莎吧，奈莎已经是过去的名字了。” 　　莎莎摇了摇头，但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笑了笑，“冰凌，你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冰凌说道，神情柔和了些许，“你说，我们是异类，却也是同类。” 　　“现在，我们是同类，但也是异类了。” 　　莎莎稍稍抬起头，看着这位当年需要蹲下来才能对视着说话的恶魔女孩，如今却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 　　“我们去帝都吧，诺斯帝国的帝都……那里有你我需要的一切——关于古老帝国，关于维卡恩……” 　　冰凌微微一愣，说道，“我是恶魔。” 　　“我也是。” 　　莎莎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点尖锐的獠牙。 　　人类之躯，是绝不可能承载权能的，从来没有例外。 　　“这是另一场交易，”莎莎微微低下头，“我需要了结过去的一切……来吧，小冰凌，是时候结束过去的阴影了。” 　　不知为何，冰凌从莎莎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哀伤，甚至连她都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好。” 　　她轻声应道。 第五十三章 少了一个 　　七天后，维卡恩港里。 　　没有人知道位于某个异空间的“维卡恩”正在发生着怎样的混乱，也没有人注意到维卡恩港里某个不起眼的建筑群现在正在逐渐消失。 　　因为此时整座维卡恩港都沉浸在浓浓的悲伤里。 　　悠扬的哀乐响起，几位表情庄重肃穆的守备骑士，捧着卢格纳生前的铠甲，走在送葬车队的最前方。 　　虽然维卡恩港几乎是帝国最偏僻的地方，但里面的民众们也都对这位把所有生命奉献给帝国与人类的骑士记忆深刻，并充满崇敬。 　　即使是在帝国九位传奇骑士当中，卢格纳也算得上是实力最强，地位最高，并且在民众的心目中最伟大的骑士。 　　不过，在卢格纳留下的遗言里，他却想要安葬在维卡恩的公墓里。 　　虽然以他的身份，帝国皇室会毫不犹豫地以国礼下葬，甚至在全国层面举行哀悼仪式。 　　所以，帝国最终还是决定，遵从卢格纳最后的遗愿，也没有把这场葬礼过多宣扬。 　　“白，你真的不是许白吗？” 　　一袭黑色礼裙的林妍稍稍皱眉，她不断地打量着白，眼神狐疑。 　　她此时的脸色稍显苍白，超高负荷的【燃血凭神】所带来的后遗症很严重。 　　不过，在帝国给予大量资源的情况下，林妍的身体总算是没有落下什么大毛病，只需要休息一阵子便好了。 　　“并不是。” 　　同样一袭黑色礼裙的白摇了摇头，不自然地揪了揪手套，“他……算是我的故友吧。” 　　怎么莫名其妙又穿上了这种裙子，真的很不习惯啊…… 　　“这样啊……”林妍眯了眯眼睛，说道，“没关系，白，就算你不是许白，我也会很喜欢你的。” 　　犹豫了一会，林妍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别太难过了。” 　　也不知她到底是指哪件事，不过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太多。 　　只是对于白来说，一切都已随着卢格纳团长的死而烟消云散。 　　“永别了，阿洛瓦·卢格纳。” 　　白看着远去的灵柩喃喃道。 　　林妍像是听到了什么，竖起了耳朵，“白，怎么了？” 　　“没什么。” 　　白摇了摇头。 　　“这样啊，呼……话说真是没想到啊，卢格纳团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格莱蒙德同归于尽，真是不值。”林妍愤愤不平地说道。 　　白没有接话，只是把稍稍垂下了眼睑。 　　当时在“摧城”席卷而来的风暴里，真正看到卢格纳死亡那一刻的只有白。 　　虽然他真正的死因并不是与格莱蒙德同归于尽，但也相差无几了。 　　格莱蒙德在化身恶魔之后，没有例外地被猎魔人们群殴致死，甚至连扭曲的躯体都被他们用“圣水”彻底融化，不留一丝复生的可能。 　　至今钟楼废墟依旧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无人敢靠近。 　　不过，对外宣传的说法是，格莱蒙德窃世盗名，顶替了锋袭小队的英雄之名。 　　最终因事情败落而恼羞成怒，甚至不惜堕入恶魔，最终与前任传奇骑士卢格纳同归于尽。 　　当然，事实究竟如何，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 　　但话说回来，要说真正的输家，除了格莱蒙德以外，还得数当时存在感不弱的猎魔人。 　　他们这一次的维卡恩港之行本就是为了格莱蒙德的戒指而来，想要通过“钥匙”进入维卡恩。 　　结果直到彻底干掉格莱蒙德时才发现戒指已经被莎莎带走，并且擅长伪装的莎莎也没有再给他们找到她的机会。 　　所以，苦寻无果之后，猎魔人们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维卡恩港，并期盼着萨雷德能够独自完成组织的任务，把“维卡恩的兵器”带出来。 　　……至于维卡恩港里出现的两个恶魔，猎魔人却没有什么想法。 　　一来她们都对人类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二来也没有因为恶魔身份惹出什么大乱子（被干掉的格莱蒙德表示委屈）。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猎魔人们看到了高阶血脉的恶魔战斗力之强悍。 　　幼生体凭借体质就可以与拥有权能碎片的格莱蒙德抗衡，一直隐藏在她身边的成年体更是深不可测。 　　恐怕即使是组织长老全员出动，也很难留下她们。 　　猎魔人组织终究是少了强大的灾厄阶坐镇。 　　视角回到此时的葬礼，白和林妍都没有直接出现在葬礼的队伍里，最大的原因就是现在的白依旧是灰发恶魔的模样，这样出去恐怕会引起恐慌。 　　不过，她们都乘坐着林伯所驾驶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看着前面送葬的守备骑士们，白的思绪忽然有些飘浮，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不由得叹息一声。 　　她稍稍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的神色，轻声问道， 　　“林妍小姐，在你的心里，许白……是个怎样的人？” 　　“许白吗？”林妍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是个很厉害的骑士呢，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唯一的男性朋友。 　　“可你们应该没有说过几句话吧？” 　　白看向林妍，美丽的蓝色眼眸里是平静的神色。 　　“嘶……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吗？不对，你真的不是许白吗？” 　　不过看到白依旧面不改色，林妍只好讪讪地继续说道，“确实没说过几句话，但他跟我打过很多次，彼此都很熟悉了……” 　　“嗯。” 　　白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向林妍，继续望着送葬的队伍出了神。 　　林妍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她撑着下巴，目光停留在白的脸上。 　　就算是不带任何表情的白，也确实很好看啊…… 　　不过就在这时，白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她忽然察觉到送葬队伍里有一丝的差异感，就在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这种差异感愈发强烈。 　　“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白的目光在队伍里不断移动，直到看见手捧锋袭小队遗物的守备骑士们时，她瞬间瞪大了双眼。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许白，雷恩，维克托莉娅，洛克纳，秦苏……” 　　“锋袭小队是六个人……还差一个。” 　　“为什么，没有奈莉姐……” 第五十四章 最后的遗言 　　“奈莉？很好听的名字，不过从来没听说过啊。” 　　林妍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好一阵，依旧没有想起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我记得锋袭小队从成立开始，就只有五个人……哪来的第六人？” 　　在前面驾车的林伯此时也出声说道，“白小小姐，我也未曾听说过锋袭小队里有过一位队医，也从未在守备骑士团的花名册上见到过“奈莉”这个名字。” 　　林伯在守备骑士团里曾经的职务之一便是管理封存的档案。 　　以他的记忆力，记下守备骑士团近万名骑士的名字也不算难事。 　　“或许是我记错了。” 　　白低下头，却感受到脑海里若隐若现的温柔身影忽地虚幻了起来。 　　连同她的面孔，也渐渐模糊。 　　自己消失的过往，不存在任何人记忆中的奈莉姐…… 　　究竟谁才是幽灵？ 　　是我，亦或是只有我记得的奈莉姐？ 　　也许都是吧…… 　　“白，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林妍忽然出声问道，她右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向白。 　　因为【燃血凭神】的缘故，林妍虚弱了不少，也没有了往日的英气十足，现在看来倒比较像是久居闺中的大小姐。 　　不过，她没有提出要让白留在维卡恩港的。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恶魔形态的白是不可能继续留在维卡恩港的，甚至不能继续待在人类疆域。 　　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显眼，不管走到哪都会带来恐慌。 　　白自然也知道了这一点，不过在心底，她还是想要继续寻找有关于自身的真相。 　　……还有亦真亦虚的奈莉姐。 　　不过，还没等白思考出答案，马车就已悠悠地停下。 　　“已经到公墓了。” 　　前头的林伯出声道。 　　白和林妍同时从马车窗口抬头望去，前面的守备骑士们已经列成了整齐的队列，肃穆与悲伤在周围弥漫着。 　　几门只有在重大典例才会使用的魔法礼炮高举向着天空，连鸣九十六响，象征着卢格纳团长九十六年的辉煌一生。 　　而在停歇一阵过后，又响起了五阵轰鸣声，这是为战死在圣诺伊斯城的五名骑士而悲鸣。 　　之后便是繁琐的下葬礼节，即使卢格纳在遗书里再三要求一切从简，但帝国该给他的尊重一分也不会少。 　　不过林妍和白都没有下车，只有林伯以过往部下的身份参与了下葬的礼节。 　　当然了，以她们的身份即使是不来参加葬礼，也没有人敢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真没想到啊，卢格纳团长短短一年就……” 　　看着这场称得上盛大，却对葬者身份来说又过于简陋的葬礼，林妍不由得又感慨一声。 　　但在她的眼角余光看到此时的白正微微发呆，便连忙捂住嘴巴不再说下去。 　　这一年对白来说，恐怕也是…… 　　“怎么了？” 　　白察觉到林妍的异样，抬头问道。 　　不过她很快也发觉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太过在意。”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白很清楚卢格纳团长当时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如果不通过放弃锋袭小队争取时间的话，占据帝国三成兵力的圣诺伊斯城守军必定被困死、 　　接下来帝国必将度过一个极其难熬的岁月，甚至会被连续突破好几道防线，直逼民众聚集的城池。 　　真如卢格纳团长临死前所说，他放弃了未来，选择了当下。 　　但理解与清楚，并不代表白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至少，让我们知道为何而死吧……” 　　看到神色出现稍许伤感的白，林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背后的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站在局外的她也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就在这时，忽然马车的车门响起了几声整齐的敲门声，随即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林团长，白小姐，请问现在是否方便？” 　　林妍微微一愣，很快就听出了声音来自前任守备骑士团的副团长，也是卢格纳的副官。 　　“直接进来就可以了，瑟恩阁下。” 　　“是。” 　　瑟恩推门而入，站在林妍与白对面，没有坐下。 　　即使现在已经不再担任守备骑士团的副团长，瑟恩依旧是以部下的礼节与现任团长林妍相见。 　　“坐下吧，马车可不算大，如此魁梧的瑟恩阁下站着，也颇费空间了。” 　　林妍倒是难得打趣了一句，瑟恩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在坐下来之后，瑟恩也没有过多废话，以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卢格纳团长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人世的准备。” 　　“嗯？” 　　闻言林妍和白都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稍稍释然。 　　从卢格纳团长在临死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早有死志。 　　甚至在见到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之后，他的死更像是一种解脱，一种幸运。 　　“所以，他已经提前把所有身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好了。” 　　瑟恩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沉声说道，“其中，包括对他留下的传奇骑士之位，也做好了安排。” 　　“格莱蒙德？” 　　白说出了这个如今帝国里已如禁忌般的名字，但瑟恩没有否认。 　　“现在，按照卢格纳团长在前往钟楼赴死之前的遗言，传奇骑士之位将会由林团长继承。”瑟恩说道。 　　预料之中，林妍和白都没有太过意外。 　　格莱蒙德的竞争对手可能会有许多，但林妍没有竞争对手，就目前而言。 　　当然，格莱蒙德到死也没有想到，他处心积虑设下谋取传奇骑士之位的局，实际上全是白费功夫，因为卢格纳从一开始就已经把他选定为继承者。 　　“另一件事，”瑟恩继续说道，目光稍稍向白挪去，但没有直视，“我需要单独跟白小姐谈谈。”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林妍皱了皱眉，身体稍稍前倾，有些护着白的迹象。 　　“不必担心，林团长，以白小姐的实力，我独自面对她没有任何胜算，”瑟恩淡淡地说道，“并且，不仅是您，我也不能听。” 　　“啊？” 　　闻言林妍直接愣住，有些理解不了。 　　“这是一份记忆，只能有白小姐观看的记忆，尽管卢格纳团长把它储存在我的脑海里，但是我也无权查看。”瑟恩解释道。 　　瑟恩转而看向白，“如何？” 　　“没问题。” 　　白应声道，然后低声对林妍说道，“林妍小姐，不必对我太过担心，也请相信一下瑟恩阁下吧。” 　　林妍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出了马车。 第五十五章 未知的真相，与帝都 　　马车之内，白与瑟恩相对而坐。 　　瑟恩看着白的眼神稍稍闪过几分复杂，然后说道， 　　“白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白轻声回道。 　　瑟恩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他浑身的灵能回路在这一刻全部亮起，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灵能气息。 　　这是瑟恩所在家族独有的灵能回路，“记忆读写”。 　　据说是弱化过的权能，如果是完全体，甚至可以直接对既有事实进行改写。 　　不过，瑟恩现在能达到的程度，也就只能当一个保密性能特别强的录影石用了。 　　但即便如此，使用起来依旧异常吃力。 　　灵能回路的闪耀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瑟恩竭尽全力，灵能回路都近乎枯竭，才有一道虚幻至极的身影凭空出现。 　　——刚刚下葬的卢格纳团长。 　　从他如死寂一般的脸色上看，应该是在前不久，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录下的。 　　瑟恩在此时立刻封印了自己的所有感官，没有与白一同查看这一段记忆。 　　“当你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影象中的卢格纳摇了摇头，自嘲道，“真是既可笑又讽刺……” 　　随即卢格纳语气一转，脸上稍稍浮现出一抹笑意，“不过，许白，当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他摸了摸手上的布袋，继续说道，“莎莎已经找过我了，林辉（也就是林伯）也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所以，我也不难猜出你的身份。” 　　白微微皱眉，自己在之前应该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为什么会被认出来呢？ 　　“别担心，林辉没有认出你，我也没有与他说过。” 　　卢格纳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只不过，你前往维卡恩之门——也就是那处神秘建筑群时被林辉看到了，他告诉了我。” 　　“并且，他也怀疑你曾经在骑士团里待过。” 　　“这已经很明显了吧……” 　　卢格纳低声笑了笑。 　　明显？ 　　白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 　　“你真正的身世与维卡恩有关，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算多，我便是其中一个。” 　　卢格纳像是要把心底积压的话全部说出来一样，即使一直不断地大喘气，也依旧没有停歇，“而且，在见到你时，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肯定见过我，甚至与我相熟。” 　　白沉默了，这时她也清楚了。 　　这里面每一点单独拿出来都无法把自己联想到许白，但如果全部都集中在同一个人的话…… 　　此时卢格纳继续说道，语气中却带上了淡淡的哀伤， 　　“我自知时日无多，也不清楚还是否有机会再见到你最后一眼，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对你说出接下来的这些话，所以特地找到瑟恩录下了这一段遗言。” 　　所以卢格纳当时最后在见到白的时候，没有再提起过这些。 　　当然，即使真的要说出这些，当时仅剩的几分钟时间里也说不了多少东西。 　　“听着，你要找的奈莉，是真实存在的。” 　　卢格纳的神色忽然严肃了不少。 　　“奈莉姐！真实……存在？” 　　白瞳孔微缩，手掌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坐着的毯子。 　　她完全没有想到卢格纳团长提起这个无人知晓的名字，更没想到他会肯定这个被所有人否认的“奈莉”的存在。 　　由于太过震惊，她甚至没有细想为什么卢格纳会知道她在寻找奈莉。 　　“奈莉是维卡恩的人，我所知道的，也仅仅只有这一点。”卢格纳直起腰板，沉声说道，“也是通过这一点，我才判断你的身世与维卡恩有关。” 　　“维卡恩，又是维卡恩吗……” 　　多次听过类似于“维卡恩”“维卡恩的兵器”，白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之前她也曾怀疑自己就是所谓“维卡恩的兵器”，但直到现在她也不确定了，因为知晓兵器存在的所有人见到她之后，都没有任何反应。 　　包括现在录像中的卢格纳团长。 　　“你如果想要知道所有真相，就去帝都吧。”卢格纳稍稍靠在躺椅上，轻声说道， 　　“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个守门人后裔——也就是萨雷德就会把维卡恩港的“门”给毁了……他已经被“兵器”侵蚀了心神，无可救药了。” 　　“接下来，只有帝都才能够再次进入“维卡恩”，那里埋葬着所有的真相。” 　　“……” 　　白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犹豫。 　　现在的自己……真的还能继续在人类的疆域里走动吗？ 　　不过还没等她顾虑太多，卢格纳又再次出声道， 　　“不必担心，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幻形咒印，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位神秘的莎莎拿到的……虽然对她来说，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就是了。” 　　“幻形咒印？” 　　白想起了刚刚与莎莎见面的时候，从她手里拿到的那块咒印。 　　当时莎莎还说她手里只有最后一枚了……想到这里，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至于莎莎的身份，同样不简单，她也是为了维卡恩而来。” 　　卢格纳说道，“虽然我们暂时还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朋友……不过，对她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说到这里，卢格纳忽然又笑了起来，手指轻揉着太阳穴， 　　“人老了，话也多，絮絮叨叨都说了不少，特别是对你，我的孩子。我亏欠你太多了，多少都还不完……” 　　“就这样吧，再说下去，瑟恩也撑不住了。” 　　卢格纳的身形渐渐黯淡了下去，声音也愈加微弱， 　　“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能闻到过去战场上的血腥味……恐怕，离我去见老朋友的日子也不远了……” 　　影象完全消失，瑟恩也是脸色苍白，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不过，还没等白走过去扶起他，瑟恩就摆了摆手，撑着马车的墙壁坐了起来。 　　“还有一件东西，卢格纳团长要我交给你的。” 　　瑟恩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了白的面前。 　　——里面放着的，就是幻形咒印。 　　“他为我准备了很多。” 　　白看着盒子，有些出神。 　　卢格纳竭尽所能，就是为了弥补曾经的过错。 　　“瑟恩阁下，辛苦了。” 　　白抬头看向瑟恩，轻声道。 　　“职责所在。” 　　瑟恩摇了摇头，也不再看向白，撑着墙壁站起身来，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出了马车。 第五十六章 白 　　待到瑟恩离去，林妍连忙回到马车里。 　　一进来就看到神色有些黯然的白，林妍皱了皱眉， 　　“瑟恩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也不算是他说的。” 　　白稍稍收起了自己的神色，语气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淡然。 　　瑟恩显然对现在作为恶魔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善意，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几句话。 　　不过他所带来卢格纳团长的话，却告诉了白很多信息。 　　至少现在，她终于有了目标。 　　白摸了摸兜里的小盒子，即使是现在变成恶魔的自己，卢格纳却依旧报以信任，甚至主动让她前往人类疆域最为繁华也是最为重要的腹地——诺顿帝都。 　　或许，这是他在以自己的方式赎罪…… 　　“林妍小姐，关于我接下来会去哪——” 　　白抬头看向林妍，淡蓝的眼眸里闪过几分坚定，“我要去帝都。” 　　“帝都？” 　　林妍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你怎么会想去帝都呢？那边可是足足有三位传奇骑士坐镇……” 　　“一些私事而已。”白挪开了眼睛，避开与林妍的对视，“再说了，我也不打算在帝都里闹腾什么，只是处理一些私事而已。” 　　卢格纳没有告诉白如何在帝都开启“维卡恩”，或许也是出于这一方面的考量。 　　但接下来唯一可以进入“维卡恩”的帝都，将会是各方争夺“维卡恩兵器”的重点。 　　白不想参与到这一切里，“维卡恩”也好，里面的兵器也好，这些都与她无关。 　　但她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奈莉姐，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 　　维卡恩，她必须进去。 　　“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我不会阻拦你。”林妍展颜一笑，走到白的身边款款坐下，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白你现在的模样，要进入帝都可能有些难。” 　　白甩了甩小脑袋，把林妍乘机揩油的手甩开，犹豫了一会，拿出兜里的小盒子， 　　“这是一枚咒印，可以变幻外貌——也就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模样，这样一来，我就不会以现在的模样出现了。” 　　“原来如此……” 　　林妍回忆起刚刚见到白时她的样子，除去与现在一般的可爱以外，确实看不出任何一点恶魔的特征。 　　就是身上带了点恶魔气息，不过这个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除非是久经战场敏锐的骑士才能察觉到那么一点的差异，但这种骑士很少会在帝都出现，大都镇守于边疆。 　　“就是看不到这么好看的白了，有点遗憾呢。” 　　林妍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眼神显得依依不舍，生怕看少了几眼。 　　白险些被看毛了，连忙站起来背过身去。 　　“哎，白……真是的，看几眼又不会掉块肉嘛。” 　　林妍稍稍嘟起嘴，神色里少见地出现了几分小女人姿态。 　　这要是让守备骑士团看到了，怕是要惊掉下巴，他们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团长。 　　不过白对此没有任何回应，她看着马车窗外渐渐停息的哀乐声，轻声说道， 　　“林妍小姐，我想，也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林妍表情一怔，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白稍稍侧脸，嘴角勾勒起一抹轻微的幅度，“很高兴能这样认识你，林妍小姐。” 　　“白……” 　　几束阳光斜斜地照下，为白修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几道微不可察的阴影，几近地面的灰色长发随着清风稍稍拂动。 　　林妍不得不承认，此时白带着淡淡微笑的侧颜，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绝艳，恐怕世上再也难寻这般景色。 　　她的神色也缓了下来，点了点头道，“我也很高兴能认识这样的你，白。” 　　林妍并没有提出要随着白前往帝都，她知道，白去帝都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去帝都而已。 　　既然没有邀请自己一同前往，白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 　　终究还是舍不得啊。 　　林妍也站起身来，先前几步，展开双臂，轻轻地抱住白，脸颊靠在白的小脑袋上，没有说话。 　　白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开来，而是任由林妍这样抱着。 　　此时的她们一袭黑纱长裙，却又如从漆黑里生长而出的并蒂莲一般，圣洁而美丽。 　　“就这样吧。” 　　白敲了敲林妍的脑袋，然后把她的双手拿开来，打开马车门，踮起裙角走了出去。 　　她一步一步地跨过低头默哀的人群，走过沉默的灵柩，经过战友的遗物，向远方走去。 　　林妍也走下了马车，目送白的背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了一声， 　　“白，你现在还穿着裙子呢！” 　　林妍声音并不大，但在此时寂静一片的葬礼上却显得异常响亮。 　　但没有人敢抬起头，更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这边。 　　闻言白的背影稍稍一僵，她低下头似乎在看着自己的装扮，肩头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不过，没一会她便恢复了正常，再次踮起裙角，优雅地迈开步伐。 　　“就一次，再让你看一次吧。” 　　但没有人看到，此时的白脸上绽放着前所未有的笑容，此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一定有的绝美笑颜。 　　“再见，林妍。” 　　林妍看着白带着些许倔强的背影，也笑了起来，笑容明媚而艳丽。 　　不久，她垂下眼睑，薄唇轻启，声音微弱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再见，白。” 　　像是在为白告别，又似乎是在期待着重逢。 　　不知何时，林伯出现在了林妍的身边，与她并肩站着。 　　“小姐，你真的相信白小小姐不是许白吗？” 　　林伯看着白渐渐离去的背影，脸色稍稍肃然，“无论怎么看，白小小姐未免都有些可疑……” 　　之前林伯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如果他以前就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让林妍带着白去赴宴的。 　　虽然最终的结果没有超乎他的意料，林妍成功脱离了“维卡恩”的泥潭，但过程终究还是太过冒险了。 　　“白就是白。” 　　还没等林伯继续说下去，林妍便轻声打断道。 　　“至于她是不是许白……”她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这很重要吗？” 　　（卷终） 维卡恩，白，我 　　维卡恩，第七百二十一天。 　　第八次试验，似乎没有成功，却也不算失败。 　　我坐在记录台边上，一丝不苟地把试验过程记录了下来。 　　“奈莉姐，写完了吗？” 　　一道淡然却显得稚嫩的童音忽然响起。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身高甚至都没能超过记录台的银发萝莉，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很快就写完了，白，耐心等一会。” 　　白似乎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趴在记录台上，眼睛一直盯着我手上的试验记录。 　　她微微蹙着眉，努力地做出认真的表情，却显得更可爱了。 　　小小只的白，像小猫咪一般温顺且乖巧。 　　但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道深邃悠远的暗金竖瞳，多看几眼便会想起某道可怕的身影。 　　真是难以想象啊，如此恐怖的她却留下了这么可爱的白。 　　不过，马上一切就能结束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敲门声，随即便有一道身影如风一般闯了进来， 　　“奈莉奈莉，你快来看看！” 　　“奈莎，”我稍微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了吗？进来之前……” 　　“我刚刚已经敲门啦！” 　　奈莎抢过了我的话，叉着腰一副我明明有好好听话的模样。 　　……虽然她这门敲得跟没敲区别也不大。 　　我眼角的余光往记录台边上望去，白在奈莎闯进来的那一瞬间已经躲了起来，就连我也找不到她在这个房间的哪里。 　　莎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分心，她从兜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块留影石举到我面前， 　　“你先看看这个，维卡恩里有深渊魔域的恶魔闯进来了诶！” 　　“恶魔？闯进维卡恩？守门人呢？” 　　我有些讶然，通常来说，没有守门人是无法进入维卡恩的。 　　维卡恩位于另一个位面上，唯一可以自由进出的通道被守门人把守着。 　　除此以外，就只有一个方法能够开启维卡恩了，但那样做会毁掉整个维卡恩。 　　显然，眼下的维卡恩并没有被毁的迹象，也就说明闯入维卡恩的恶魔是通过守门人的“门”进来的。 　　“守门大叔喝酒去了，把钥匙暂时交给我啦！” 　　奈莎像是炫耀一般地挥了挥手，她的手指上戴着一只不起眼的戒指。 　　但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捂住了嘴。 　　“奈莎！”我的语气顿时重了不少，“你把恶魔带到这个地方？” 　　奈莎捂着嘴巴，弱弱地点了点头。 　　“维卡恩是很重要的地方，不能让人随便出入，更何况还是敌人。” 　　我看着奈莎，严厉地说道。 　　“那个闯进来的恶魔……应该不是敌人吧？” 　　奈莎的声音显得有些发虚，然后立刻把手中的留影石塞到了我的手中。“哎呀，奈莉，你先看看，看看再说！” 　　我叹了口气，拿起留影石，注入了灵能。 　　随即一幅不算清晰的画面逐渐出现在空气里，画面里有一个年龄看起来与白相仿的小萝莉。 　　勉强可以看清她的眼眸是微蓝色，留着淡淡的灰色短发。 　　“可爱吧，嘿嘿……” 　　奈莎撑着下巴，向我挑了挑眉。 　　“冰魔一族……我记得很稀少，而且也没有参与深渊魔域的战争，为什么会有幼生体来到这个地方？” 　　不过，在看到这个入侵维卡恩的小恶魔后，我也可以稍微放心一下了。 　　至少还没能到威胁这里的地步，我也懒得管这些。 　　“我也不知道，我看她好像在找维卡恩，就悄悄用钥匙把她带进来了。不过她好像还不知道这里就是维卡恩。” 　　奈莎好奇地拿起我的试验笔记，翻看了起来，“奈莉，你怎么还在捣鼓这个什么兵器计划，都这么久了还没弄完吗？” 　　“还需要一段日子。” 　　我淡淡地说道，没有阻止她翻看笔记。 　　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试验数据与情况，奈莎对这些可不感兴趣，完全看不懂，所以我也不用担心她会看出些什么。 　　果然，没看一会奈莎就把笔记放下，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便被实验室里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吸引了过去。 　　容器里灌满了药液，几条管道连接着一团黑影。 　　奈莎走了过去，蹲下来好奇地敲了敲。 　　“这就是兵器吗？” 　　“还没完成。” 　　我收起了留影石，走过去一把将打算找地方把手摸进容器的奈莎揪起，然后走到实验室门口丢了出去， 　　“好了，到时候了，别再打扰我了——下次敲门也不能进。” 　　“诶，那只恶魔呢？” 　　奈莎也不是第一次被我这样丢出去了，只是拍了拍屁股就站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跟她玩玩吧，记得在守门人回来之前，把她带出去就行了。” 　　我摆了摆手，然后关上了大门，有些无奈。 　　这个只比我小两岁半的妹妹，向来都是这么顽皮。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酿成大祸。 　　在大门重新关上之后，白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重新出现，好奇地探着头望向门外。 　　不过，在察觉到我看向她时，立刻收起了好奇的神情，继续板着小脸。 　　“想出去看看吗？” 　　我神情缓了一些，重新走到记录台旁坐下。 　　白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她自从诞生以来，就一直待在这个昏暗的实验室，没有走出过一步。 　　“放心吧，白，你很快就能出去看看了。” 　　我重新拿起了笔，却也不知是说给白听，还是说给我自己，“等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可以等。” 　　白认真地说道，神色严肃的小脸稍显呆萌。 　　“嗯……” 　　看着这样的白，我的心情了好了不少。 　　只是，目光下移，却触及到她恐怖的瞳孔，我的手却不由得抖了抖，笔下的字顿时歪了不少。 　　“怎么了，奈莉姐？” 　　白出声问道，似乎是在担心我。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只是神情黯淡了些许。 　　在这一刻，我忽然重新意识到，白并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在她娇小的身躯里充满了足以与灭世阶抗衡的恐怖力量。 　　她是从诞生开始就注定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戮兵器。 　　她也清楚自己是怎样可怕的东西，她明白自己注定好的命运，但命运偏偏让她变成了一个既可爱又乖巧的小女孩。 　　白成了一个怪物，她是拥有小女孩外表和内心但却也拥有恐怖力量的杀戮兵器。 　　可我宁愿她真的只是个小女孩…… 　　“很快，就都结束了。” 　　我抬起头，望向眼前的透明容器，神情坚定了起来。 　　第九次试验，开始。 第一章 深埋在回忆的梦境 　　熟悉的硝烟气息，又混杂着腥臭异常的血腥味…… 　　白缓缓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这是哪？” 　　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焦黑的恶魔尸体，远方传来阵阵低沉的铁蹄声，带来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似曾相识的场景…… 　　“队长，圣诺伊斯城快到了。” 　　一道熟悉又稍显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没等白再多思考声音的主人，又一道瓮里瓮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是见了鬼，守备骑士团是不是给错了地图，怎么还能碰上这么多恶魔……” 　　“雷恩，安静些，队长很累了。” 　　这又是另外一道尖细到显得有些娘娘腔的声音。 　　“得了吧，洛克纳，我还用不着你来说教。” 　　雷恩……洛克纳…… 　　不知不觉，白的脸颊划下了几行泪水。 　　她记起来了，这是哪。 　　这是回到圣诺伊斯城之前，需要经过的最后一道关卡，悲鸣峡谷。 　　她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所及，是几道熟悉的身影。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安静一点，等回城了，有时间是让你们吵。” 　　维克托莉娅叉着腰，不满地呵斥着雷恩和洛克纳，俨然一副大姐头的模样。 　　另一边，背着三尺长剑的秦苏闭着眼睛一板一眼地向前走着，没有理会其他人。 　　白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如记忆里一般，布满了因长时间持剑作战磨损出来的厚茧，而不是娇嫩白皙的小手。 　　“这是梦吗……” 　　如果这是梦，她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醒来。 　　但就在下一刻，白抬头望去，黑沉沉的圣诺伊斯城就坐落在眼前，半开的城门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维克托莉娅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队长，我们回到圣诺伊斯城了……等一下，城里的守军呢？” 　　“不好了，队长，城墙附近忽然出现大量恶魔！” 　　“是梦魇军团！” 　　“守备骑士团去哪了？” 　　白闭上了眼睛。 　　再往前一步，就是永恒的离别。 　　…… 　　“小客官？小客官？” 　　几声焦急的呼喊声响起，白悠悠醒转，揉了揉眼角。 　　“呼……小客官啊，独自出门在外可不能这么放松，更何况你年龄还这么小。” 　　车夫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看到蜷缩在马车深处的白醒了过来，他松了口气，又絮絮叨叨了起来， 　　“说起来小客官，你家里人也真是的，这么小一孩子，怎么就放心让你自己去这么远的地方……” 　　“谢谢，不必担心我。”白礼貌地道谢一声，然后问道，“已经到帝都了吗？” 　　“已经快到了，小客官。” 　　“到了再叫我吧，麻烦了。” 　　白又说道，然后靠在马车的窗口旁。 　　脑海里依旧残留着刚才梦境里的内容，真实又虚幻。 　　她当然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梦魇军团毫不留情地向圣诺伊斯城发起了冲锋，被锋袭小队一次又一次地打退，直到最后…… 　　但是，梦境之中却依旧少了一人。 　　没错，奈莉姐……没有出现在这场回忆一般的梦境里。 　　如果不是卢格纳团长笃定地肯定奈莉姐的存在，这一系列的遭遇下来，白也要怀疑所谓的“奈莉姐”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所以在现在，如果要寻找到背后掩盖的真相，与自己真正的身份，只能进入“维卡恩”，这个古老帝国留下来的神秘之地。 　　“真是煞人……” 　　白摇了摇头，不过低着头看到自己的黑纱长裙又开始犯起了愁。 　　虽然她现在的容颜通过幻形咒印变成了比之前还要普通的模样，但这玩意变不了衣服…… 　　而在之前离开维卡恩港的时候，也不知为何脑子抽了没有把裙子换掉。 　　前头好心的车夫也只是把她当成了富家大小姐，没有对这件裙子有过多评价。 　　不过白却知道，这种礼服型的衣服，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穿出来的……除非是脑子抽了。 　　没错，说的就是她自己。 　　“这也太显眼了吧……” 　　白叹了口气，要是之后穿着如此华丽的裙子进入帝都，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白向来很讨厌麻烦。 　　但就在此时，忽然从马车外传来了好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随即便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 　　“打……打特么劫！” 　　……说麻烦，麻烦就到。 　　白把目光从马车窗口缝往外望去，只见几道魁梧身影拦在了道路中间，身上披着杂七杂八的盔甲。 　　“看来，这还是伙职业骑士？” 　　白眯了眯眼睛，脸色稍沉。 　　他们身上的盔甲虽然乱七八糟的，基本上没有一个是整套，甚至从头盔到脚甲完全没有一件是同样尺寸的。 　　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盔甲。 　　除去正规骑士团以外，只有号称“职业骑士”实际上相当于雇佣兵才能持有这种非制式盔甲。 　　不过，现在都已经到了帝都附近，可不是什么穷乡僻野，竟然还有职业骑士来打劫？ 　　老车夫似乎对此已经见惯不惯，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几枚银币， 　　“几位军爷，这是小的孝敬各位的买路钱。” 　　似乎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白微微蹙眉。 　　帝都的治安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吗？ 　　为首的职业骑士接过银币，随手数了数，不满地说道， 　　“老东西，就这些？是不是太少了？你要清楚，帝都最近物价涨得可快了，这几枚银币，还不够哥几个喝一顿的……” 　　“军爷，您也清楚最近的情况，小的家里也揭不开锅了。” 　　老车夫揉了揉眼睛，挤出几滴泪水。 　　看着落泪的老车夫，职业骑士头头也皱紧了眉头，似乎在犹豫。 　　但最终还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这老不死的，哭得真难看，赶紧给我滚吧。” 　　说完之后，他还不忘再补两句，“真是晦气，等了半天就遇到这么一个穷光蛋！” 　　此时老车夫连忙收起了抹眼泪的动作，然后不经意间稍稍往马车里瞄了一眼，看到白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暗暗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这群渣滓没有看到这个小姑娘，要不然，哎！” 　　只是，就在老车夫打算继续驱车前行的时候，却有一道刺耳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 　　“慢着！老大，我好像闻到了女人的味道……” 第二章 很润…… 　　“女人，哪来的女人？” 　　被称为“老大”的职业骑士，左右望了望，周围全是荒无人烟的树林，不像是有女人的模样。 　　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尖脸猴腮的职业骑士抽了抽鼻子，把目光投向老车夫身后的车厢里，“就在……那里！” 　　“而且味道很润，很高级……绝对是个很有钱的女人！” 　　“有钱？”老大狐疑地看了看破落的车厢，“有钱人会坐这种折磨人的马车？” 　　刚才也不是老大蠢到不去查看车厢，而是这种马车一般只有穷人才会坐，即使真去抢了，也不值几个钱。 　　另一方面，来往的大部分马车都知道这边的规矩，会对客人多收一部分“买路钱”，要是遇上劫道的职业骑士，就一并交上去。 　　不管怎么说，虽然这些职业骑士已经落魄到得靠劫道生活，但大部分也不是什么愣头青，都清楚可持续劫道的道理。 　　只劫一部分钱财，不伤及性命，这样才能把这门赚钱的生意做下去。 　　……但是这些彼此默认的潜规则，是不包括有钱人的。 　　有钱人的部分钱财，向来可不会只放在身上。 　　“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猴脸男人揉了揉鼻子，再次深深一嗅，脸色现出几分陶醉，“真香啊……绝对没错，老大，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这手吃饭的家伙啊！” 　　“真恶心。” 　　还没等老大有所回应，车厢后头便响起了一道稚嫩悦耳的童音，随即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马车缓缓走出。 　　“谁，谁敢说我恶心！”猴脸男人脸色瞬间通红了起来，像是被踩了痛处一般嚎了几声，“你给我出来！” 　　但在看到眼前外表只有七八岁模样的白时，他的脸色先是一顿，然后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竟然还是个俊俊的小娘皮,看来哥几个今天有福了……” 　　“小，小客官？”老车夫此时也有些惊讶，甚至脸色里现出几分恐色，“你怎么出来了……” 　　要是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被这群大半年没见过女人的大老爷们碰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不过没关系的。” 　　白向老车夫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淡然地看向痴相尽出的猴脸男人，说道，“我说你很恶心。” 　　“哟嘿，小娘皮嘴巴还挺贱的啊，”猴脸男人摆出一副猥琐的嘴脸，“看来今晚叔叔得教你一点大人的规矩了……” 　　“猴子，闭嘴！” 　　但就在此时，他们的老大却忽然低声喝道，猴脸男人闻言吓得收起了脸色，“怎，怎么了老大？” 　　白讶然地看向老大，她都把手放到藏在腰间的短剑上了，却是没想到这个做老大的居然会喝止猴脸男人的恶心言语。 　　本来在他们打劫车夫的时候，白就已经准备出手，不过是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能够察觉到……女人的存在。 　　咳咳，自己现在可不算女人，现在顶多也只是小女孩而已。 　　“这位大小姐，恐怕……你家室颇丰啊？” 　　老大稍稍打量了下白，冷笑着说道，“考不考虑接济一下我们几个穷兄弟，给口饭吃？” 　　白现在虽然已经通过咒印掩去了绝美的容颜，但依旧属于好看的范畴。 　　并且她现在身上的黑纱长裙一看就是不俗之物，从气质上也能看得出几分尊贵。 　　不说是贵族，至少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老大，先给她办了……” 　　猴脸男人又嚷嚷道，不过马上老大便用严厉的目光把他逼退，“就这样的黄毛丫头，你也下得去手？” 　　“这可不就是因为黄毛丫头才好……” 　　猴脸男人越说声音越小，只能狠狠地盯了白一眼。 　　“放心吧，让你家里人来接你，该给的好处给上，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伤及你的性命，”老大顿了顿，补充道，“也不会碰你。” 　　“至于这个老车夫，我现在就可以放走。” 　　老大挥了挥手，围堵在道路中间的职业骑士全部让开了一条路。 　　但此时老车夫却有些犹豫，面对虎视眈眈地看着白的众人，还是心一横，没有就此离开。 　　不过老车夫却也鼓不起勇气去拦在白的面前，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面对几个亡命之徒，能够站稳不跑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 　　此时白微微一愣，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这么有职业道德的劫道人。 　　“很遗憾，我没有家人。”白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另外，各位如此年轻，又有手有脚的，为何不找一份谋生的活计呢？” 　　“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大的脸色低沉了些许，“能说出这几句话，看你也到了懂事的年纪，作为一个女人……女孩……算了，女的，有些东西你应该很清楚，比死还痛苦。” 　　“我们都是混口饭吃，不想闹到这种地步，乖乖写信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面对老大阴恻恻的威胁，白再次摇了摇头， 　　“你说得不错，只是我真的没有家人，并且我也没有钱。” 　　“少特么装了，没钱穿得起这种裙子？这裙子扒下来，少说也能换几枚金币吧？” 　　老大显得很不耐烦，恶狠狠地说道，“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要得太过分，买你的命，一百个金币就够了！” 　　一百个金币已经足以让一家平民吃好穿好两三年了，如此想来他们要的确实……不算过分？ 　　但可惜的是，白即使是想给，也没有这么多现钱。 　　不过，老大有一点却是说错了，白现在身上的裙子，可不是几枚金币就能买来的。 　　当时定制的成本价是两千三百枚金币，并且有价无市，甚至可以说是无价无市。 　　毕竟，这可是出自帝国九位传奇骑士之一，列蒂希雅阁下的手笔。 　　也就是林妍的面子足够大，再加上是老友卢格纳的葬礼，就连帝国皇室都请不来这位擅长纺织手艺的传奇骑士。 　　“这位老大，不管是一百枚金币还是一枚金币，我都无能为力。” 　　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平淡到老大心底都冒出了无名火。 　　这个小丫头压根就听不懂人话！ 　　他终于忍不住了，决心要给白一点教训，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社会险恶！ 第三章 公主殿下莉莉娅 　　老大抽出挂在腰间的宽刃长刀，轻弹几下，阴恻恻地说道， 　　“看来，不在你漂亮的小脸蛋上留点印记，你还以为我一直是跟你说笑话的呢……” 　　“哎呀，小客官……” 　　老车夫见状也有些急了，想上前拦住，却被其他职业骑士一把推开，“滚开，老东西！” 　　宽刃长刀逐渐逼近了白的脸颊，她却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藏在身后的右手将腰间的短剑握紧了些许。 　　但就在此时，白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立刻松开了短剑。 　　她稍稍低下头，小手揉着眼睛，语气里带了些许哭腔， 　　“不，不要杀我……” 　　猝不及防出现的哭声把老大都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刚才这个小女孩还跟个小大人一样死犟着，怎么忽然就哭起来了？ 　　哭就哭嘛，还哭得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算……算了，反正也差不多了。 　　不过，小姑娘哭归哭，老大也不是见到几滴眼泪就肯心软的主。 　　他再次握住了宽刃长刀，毫不留情地向白的脸颊划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了又不给钱！” 　　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刺眼光芒闪过一阵，一旁的老车夫都不忍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刀下去，小姑娘怕是…… 　　但在下一刻他听到的却不是小姑娘的惨叫，而是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音。 　　“锵——” 　　随即便是刀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老车夫颤抖着睁开双眼，却看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老大满脸煞白，连他掉在地上的佩刀都没敢重新捡起来。 　　“你……你是……”老大惊恐地后退几步，脚踝却不合时宜地碰到了一个石块，整个人跌坐在地，“你是……” 　　什么人能让这个劫道的职业骑士老大吓成这样？ 　　老车夫扭头望去，只见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刚才的小姑娘面前，肩上还扛着一把巨斧。 　　再往上看去，却是一张极其骇人的脸，布满了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痕，还有半边脸似乎都被什么腐蚀了一般，呈怪异的紫黑色。 　　而且，她似乎还穿着……女仆装？ 　　等一下，如此特别的面孔，再加上少有人使用的巨斧武器…… 　　老车夫的眼睛瞪大了些许，他想起了某个传播许久却未经证实的流言。 　　“啧。” 　　巨斧女仆向着老大啐了一口，俯视的眼神里充满不屑，“斯格，没想到就这两年没见，你都沦落到抢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身上了。” 　　“大，大姐头……” 　　斯格，也就是刚刚还嚣张无比的职业骑士老大，此时却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周围的小弟也没一个敢上前来扶起他们的老大，就连猴脸男人也都低着头，生怕这个疯女人注意到自己。 　　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一道不弱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此处。 　　既然如此，白也就没有动手，顺势做了个模样。 　　毕竟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愿暴露自己。 　　“别叫我大姐头，你不配，”巨斧女仆冷哼一声，稍稍撇开脸，“而且，我不做大姐头已经很久了。” 　　“……” 　　这时老大终于看清了她的装扮，脸色转而惊讶甚至是惊悚了起来， 　　“大姐头，你真的……去当女仆了？” 　　语气里充满不可置信。 　　毕竟她当年可是最为悍勇的职业骑士，甚至有几支正规骑士团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许以高位厚禄，全都被她一一拒绝。 　　因为她不喜欢被人约束，更不愿屈居于人下。 　　但现在，却当了女仆？ 　　虽然在她隐退的时候有过一些流言，但大部分熟知她的职业骑士都是一笑了之，只是当成一个笑话听了而已。 　　可眼前的事实……着实难以想象。 　　“嗯？” 　　巨斧女仆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右手一挥，巨斧重重地砸在地上， 　　“怎么？我就不能当女仆吗？” 　　“我不就不会做饭不会打扫不会洗盘子不会擦桌子不会带狗出去拉……而已！为什么当不了女仆！” 　　“你们说啊！我为什么当不了女仆！” 　　她凶狠的目光扫过众职业骑士，所到之处无不一一退缩，赫赫凶名不减当年。 　　“埃尔拉，回来吧。” 　　忽然在此时，一道轻灵悦耳又稍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随着几声叮铃，一架华丽甚过于许白之前与林妍乘坐过的马车停在了旁边，马车上笼罩着微青色的薄纱，勉强能看出薄纱之后的倩影。 　　“这，这个是……” 　　看着这辆马车，斯格再次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莉莉娅公主殿下的鸾驾！” 　　“也就是说里面的是……莉莉娅公主？” 　　“等一下，大姐头现在是公主的女仆？” 　　“怎么可能呢，明明她向来与帝国高层不和的……” 　　不过，今天让他震撼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遵命，公主殿下。” 　　被称为“埃尔拉”的巨斧女仆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恭恭敬敬地低声道。 　　见到埃尔拉此时的模样，斯格深感死兆星在额头上各种乱跳。 　　完了，见到大姐头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会不会被灭口…… 　　今天这一趟道劫的，真是倒霉。 　　“诸位，你们也曾是为帝国出过力的职业骑士。” 　　鸾驾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向着斯格等人说的，柔和轻灵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效力， 　　“只不过，劫道越货终究是违反了帝国的律法，按理来说应当处以刑罚，” 　　“但各位之所以会沦落至此，帝国也有几分责任。” 　　“所以，只此一次，若各位就此离去的话，帝国不会追究，但希望以后也不要继续这种难以见人的勾当了。” 　　莉莉娅公主的声音落下，斯格的表情渐渐缓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难以见人的勾当？可我们还有什么能做的……” 　　人类与恶魔之间的战争结束，确实带来了帝国的繁荣。 　　但同样的，依靠战争赚取佣金的职业骑士们在战争结束后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手段。 第四章 小妹妹，要不要吃糖糖呀 　　不过，还没等斯格抒完情，埃尔拉便立刻一瞪眼， 　　“听到公主的话没有，还不赶紧滚？” 　　斯格吐到一半的心声猛地被卡住，又看到埃尔拉显然不耐烦的神情，只好讪讪地说道， 　　“这就滚这就滚……” 　　然后在埃尔拉杀人一般的眼神里，带着他的小弟们灰溜溜地跑开。 　　只是，在即将离去之际，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白一眼，却发现她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淡然。 　　她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蕴藏着什么，多看几眼便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这个小女孩，似乎很不简单……” 　　在斯格等人灰溜溜地离去之后，老车夫也认出了马车里的莉莉娅公主，屈着不利索的腿脚打算跪下。 　　“老先生不必多礼，起来吧。” 　　鸾驾之中的莉莉娅轻声说道。 　　与此同时埃尔拉也是一扫巨斧，横在老车夫膝盖下面，来了记硬核劝退，不让他继续跪下。 　　“是，是……公主殿下……” 　　面对帝国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莉莉娅公主，老车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老先生你可以放心走了。” 　　莉莉娅公主顿了顿，又说道，“埃尔拉，给他一些钱财吧，就当是弥补刚刚被他们所劫之物。” 　　埃尔拉立刻大大咧咧地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小堆金币直接抛到老车夫的破马车上。 　　“行了行了，这些都给你。” 　　“这，女仆小姐，有些太多了……” 　　看着马车上成堆的金币，老车夫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币，更何况还是自己的。 　　闻言埃尔拉却是眼前一亮，“你也觉得我是女仆吗？” 　　“是……” 　　老车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点了点头。 　　“好吧，再给你一些。” 　　埃尔拉开心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又掏出一堆金币放到老车夫的手上，然后摆了摆手， 　　“快走吧快走吧，这个小妹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送她的。” 　　老车夫迟疑了一会，只好收起了金币，然后愧疚地看了白一眼。 　　“小客官……” 　　“不必担心我。” 　　白察觉到老车夫的目光，神情缓了一些。 　　就凭他虽然只是个普通人，却在自己似乎遭受危难时站了出来，便足够了。 　　老车夫也不再多言语，再次向鸾驾深深一拜，便驾车离去。 　　不过…… 　　当其他人全都离去，埃尔拉和莉莉娅的目光便落到了白的身上。 　　“科伦纳城平民，白，参见公主殿下。” 　　白踮起裙角，稍显笨拙地行了一个少女礼。 　　“平民？” 　　埃尔拉闻言却忽的握紧了巨斧，目光锁定在白的身上，不断地打量着她，“你说你是平民？” 　　“是的。” 　　白面不改色地说道。 　　她之前也想过伪造身份来进入帝都，只是找不到一个称得上完美的伪装身份，基本上都会被识破。 　　若是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表明出明显的身份伪装，直接说自己是平民。 　　这样一来，比不那么完美的伪装却更能隐藏住身份。 　　“我可不相信你是平民……” 　　埃尔拉的危险嗅觉告诉她，这个小女孩不会如表面上一般无害。 　　之前匆匆出手救下她，没有过多思索。 　　但现在却有一种感觉，即使当时自己没有拦下斯格，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 　　哪有普通小女孩在经历了这些事之后还能有这样的从容？ 　　就在几乎又开始剑拔弩张之际，莉莉娅公主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埃尔拉，别紧张。” 　　笼罩在薄纱之中的她稍稍扭头，看向白，笑着说道， 　　“多可爱的小妹妹……就当是平民好啦，给她拿几颗糖吃。” 　　“谢谢，但不必了，公主殿下。” 　　白摇了摇头，把已经摸向腰间短剑的手放下。 　　埃尔拉也重新把巨斧放到了身后，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白的动作，直到白彻底松手之后才稍稍放松了神色。 　　白也没有奢望自己能够隐藏好一切，她只需要藏好自己想藏的东西，就够了。 　　“真是个懂事的小妹妹，像个认真的小大人。” 　　莉莉娅公主又笑了起来，她看向埃尔拉，轻声说道，“把小妹妹带进来吧，总不能让她待在外头跟着我们吧？” 　　“……是，公主殿下。” 　　埃尔拉警告一般地盯了白一眼，然后背起巨斧，向马车走去。 　　白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 　　在进入鸾驾之后，就是见多识广的白，也不得不低声惊叹，就连小脸也在此时略显呆滞。 　　鸾驾内部似乎是刻了什么阵法，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上许多。 　　两边的墙壁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灵能机装，有些纯粹是装饰，不过大部分都释放着不知名的波动，改善鸾驾内部的环境。 　　贵族们喜好收藏的奢侈品在这里更是数不胜数，每一件拿出去都是被哄抢的存在，可在这里却像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一样。 　　但即使如此，鸾驾内部却依旧如它的主人一般，透露着清雅与淡素。 　　看到白难得出现了这么呆萌的表情，莉莉娅掩嘴轻声笑了起来。 　　她坐在鸾驾中间的小桌子旁，半靠在缠满不知名花藤的躺椅上。 　　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一颦一笑里却带着倾城般的美丽。 　　白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被誉为“帝国明珠”的公主殿下莉莉娅了，只是在那时没有过多关注，只知道她是帝国第一美人，仅此而已。 　　不过今日一见，却是对这位娇弱的公主殿下多了几分了解。 　　她之所以会在帝国里受到近乎所有民众的爱戴，从刚刚的谈吐与行事手段来看，确实不负其名。 　　“如果你想对公主殿下不利的话，我会以生命起誓，无论是付出何等代价，也要将你斩杀！” 　　埃尔拉沉声道，站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巨斧半落指向发愣的白。 　　“埃尔拉，别老是这样，多无趣。” 　　莉莉娅却屈起手指，敲了敲埃尔拉的巨斧，嗔怪道。 　　她望着白，眨了眨眼睛， 　　“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怎么可能会是坏人……你叫什么呀，小妹妹？” 第五章 迟到的葬礼 　　“……我叫白。” 　　白回答道，但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补充道，“叫我白就行了。” 　　“好呀，就叫你白小妹妹，嗯，很好听的名字。” 　　莉莉娅的嘴角稍稍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幅度，然后语气缓了些许， 　　“那么，白小妹妹，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这件裙子……是怎么来的吗？” 　　她的眼神似乎只是在期待着白的回答，单纯地好奇裙子的来历而已。 　　白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不便透露，不过，公主殿下想查的话，多半也能查出来吧？” 　　“如果白小妹妹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查好了。” 　　莉莉娅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不知为何白忽然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别扭。 　　似乎确实是在看着自己，却又好像不是？ 　　她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焦距一般直视着前方，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她看得到东西，并不是盲人。 　　“白小妹妹？” 　　莉莉娅轻唤了一声，稍稍调整了一下视角的位置，目光落在白的身上。 　　就在这时白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了她瞳孔中的眼神十分溃散。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白疑惑的目光，莉莉娅轻笑了一声，说道， 　　“很抱歉，我眼睛有些毛病，看不清东西……不过还是能感觉出来，白小妹妹很好看哦！” 　　白眉头微皱，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莉莉娅公主有过这种毛病，甚至之前见到她时也没有像现在一般虚弱。 　　“白是吧……公主殿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试图去知道太多。” 　　一旁的埃尔拉眯起了眼睛，本就狰狞的面孔此时更显几分煞气，“如果让我知道你想对公主殿下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白撇了埃尔拉一眼，心说这个家伙怎么神经兮兮的，然后无视她看着莉莉娅说道， 　　“多谢殿下的夸奖。” 　　用着一贯认真的语气，却因为声音过于稚嫩所以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咯咯咯……” 　　莉莉娅掩嘴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望着埃尔拉，“埃尔拉，你看，多可爱的小妹妹……” 　　埃尔拉可一点都没放松，她完全没觉得白可爱，反而觉得白就连站着都透出一股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这么小的萝莉，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杀人，也不至于积累出如此强烈的煞气吧？ 　　除非是…… 　　恶魔？ 　　可模样又不像，气息虽然有些古怪，但总得来说还是与人类无异。 　　“埃尔拉真是无趣，一点都不如白小妹妹好玩。” 　　莉莉娅稍稍努了努嘴，赌气一般撇开了脸。 　　白抬眼看向了埃尔拉，叹息道， 　　“我确实只是路过而已，没有打算对公主殿下有什么不利……” 　　一直被如此神经兮兮的家伙盯着，白难免也会有些不适，想出言解释一些，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埃尔拉却只是一脸冷笑地看着白，压根不做回应。 　　在她看来，任何以不正常手段，即使只是巧合，来靠近公主殿下的都有对她不利的嫌疑。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时……公主殿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莉莉娅看懂埃尔拉握着巨斧的手在微微颤抖，马上便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件事，叹了口气，说道， 　　“白小妹妹，就麻烦你坐在对面吧，埃尔拉，你到我身边来——这样总放心了吧？” 　　“公主殿下……” 　　闻言埃尔拉脸色却有些失措，她听出了莉莉娅的话里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倒是白立刻微微颔首，然后走到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下。 　　“记着，埃尔拉，你是我的女仆，你要听我的话。” 　　莉莉娅的语气沉了一些。 　　“是，公主殿下。” 　　埃尔拉神情稍黯，拿着巨斧走到了莉莉娅的身后，还小心地把巨斧靠在另外的位置，以防一不小心伤到莉莉娅。 　　在此时，白忽然想到自己身上还穿着这一身显眼的黑纱礼裙，便想到莉莉娅公主应该也会有几件正常一些的衣服。 　　即使是裙子也好，比这件低调就行，可以借来先应付应付。 　　“对了，公主殿下——” 　　白开口道，不过莉莉娅立刻就出声打断了她， 　　“叫我莉莉娅就行了。” 　　莉莉娅的眼睛像是在笑，“或者莉莉娅小姐？白小妹妹，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称呼公主殿下总是觉得有些疏远。” 　　朋友……吗？ 　　白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微微闪烁。 　　这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之外交到朋友呢，还是位公主殿下。 　　“好吧，莉莉娅小姐。” 　　白点了点头，“冒昧地问一下，你这里有没有……普通一些的衣服，这件裙子实在是太显眼了，我想换一下。” 　　“普通的衣服？我这里可没什么衣服算是普通的，而且尺寸都大了很多……” 　　莉莉娅伸着一只纤细的手指抵着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如果白小妹妹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去皇宫里拿，还是会有几件小些的普通衣服。” 　　“如果要到皇宫的话，还是算了吧。” 　　白轻叹一声，她可没打算跟着莉莉娅跑到皇宫里去。 　　——那样会带来更多麻烦。 　　反正现在不换也没什么，到时候跟着公主的鸾驾进城之后，再随便找间服饰店买一下，反正在临走之前也从林妍那里拿了一些足够吃食住行的钱。 　　有公主的鸾驾在，即使闹出什么大动静，也不会连城都进不了。 　　“不过，白小妹妹，你为什么会穿着这种裙子呢？” 　　莉莉娅认真地打量着白，犹豫些许，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虽然至少也是百年以前的老款式，但这件礼裙应该是用于……葬礼的？” 　　“而且是出自大师之手，只是稍微看几眼，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深沉的哀悼之情。” 　　白稍稍楞了一下，她没想到莉莉娅能认得出来。 　　不过白自己都不知道这件裙子意味着什么，只是当时林妍拿过来，她就穿上而已。 　　“刚刚参加了一个长辈的葬礼，所以就这样穿着了。” 　　白轻声说道，她确实没有说谎，卢格纳团长算是她的长辈。 　　“啊，原来是这样……好吧，是我多言了。” 　　莉莉娅歉意一笑，然后把目光投向窗外，神情里浮现出几分淡淡的悲伤，低声喃喃道， 　　“不过，我现在也是去参加一场葬礼。” 　　“一场……迟到了的葬礼。” 第六章 两个小迷妹？ 　　“……谁的？” 　　白忍不住地问道，其实她险些脱口而出的是“陛下？”。 　　“嗯……该怎么说呢。” 　　莉莉娅认真地想了想，低笑一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朋友啦，没找到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呢。要是能聊聊，或许就跟白小妹妹一样，算是朋友咯。” 　　“我想，谁都不会拒绝来自一位公主殿下的友谊，”白一板一眼地说道，“更何况是如此高贵且美丽的莉莉娅殿下。” 　　“呵呵呵……” 　　莉莉娅再次笑了起来，如银铃般悦耳。 　　这次她的情绪甚至显得有些失控，稍稍平息之后才再次开口说道， 　　“白，你说起话来真的好像那些脾气古板的骑士，他们似乎除了美丽和高贵就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了。” 　　白：“……” 　　我就是你口中脾气古板的骑士，至少曾经是。 　　“不过白小妹妹你说得确实没错，帝国公主这一层身份至少在交朋友这一方面还是挺好用的。” 　　莉莉娅少见地叹了口气，撑着下巴说道，“只是，他可能是例外哦，他可是差点就当上传奇骑士了，大家都说他是帝国未来的希望。” 　　“所以，即使是我，也没什么信心能被他瞧得上呢。” 　　“公主殿下，请不要妄自菲薄。” 　　此时埃尔拉立刻出声道，但随即她便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顿了顿，“等一下，公主殿下说得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锋袭小队队长，已经故去的许白阁下。” 　　莉莉娅轻声说道。 　　“噗——” 　　白本来端起茶打算小饮几口解渴，听到莉莉娅的话险些喷了出来。 　　“很惊讶？”莉莉娅眼角挑起了一个轻微的角度，“白小妹妹也听说过他吗？” 　　“……有听说过一些。” 　　白不动声色地再次端起茶杯。 　　何止是听说过啊…… 　　“如果是许白阁下的话，我也能够理解公主殿下了。” 　　埃尔拉沉声说道。 　　白的手微微一抖，茶杯里的茶洒出了些许。 　　怎么你也来？ 　　“他，很厉害吗？” 　　白小口地饮了口茶，问道。 　　嗯，就是茶有点凉了，不大好喝。 　　“厉害？” 　　埃尔拉冷笑一声，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白，然后又用充满崇敬的语气说道，“区区厉害可不足以形容许白阁下，他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骑士！” 　　“往前三百年，往后三百年也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许白阁下！” 　　白不安地眨着眼睛，声音都有些发虚， 　　“应该……也没到这种程度吧？” 　　当面听到吹爆自己的话还真是尴尬啊…… 　　“哼哼，你当然会这样认为，许白阁下的存在可是绝密，除了我们这些与他有过接触的骑士，也只有帝国皇室与传奇骑士们知道了。” 　　埃尔拉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很快神情便黯淡了下来，“只可惜，他真正扬名天下的时候，却是在战死之后……” 　　“但即使是战死，他也做到了没有人类能够完成的伟业！” 　　“许白阁下是我唯一打心眼里佩服的骑士，如果我这辈子要嫁人的话，也只会嫁给许白阁下！” 　　白越听越够呛，娇嫩的耳根都不由得通红了起来。 　　别夸了别夸了，好想找个地板钻进去。 　　还有，你现在想嫁也嫁不了了，你崇拜的许白阁下已经变成了萝莉……而且还站在你面前，前不久被你警惕现在被你鄙夷。 　　当然，白这些话也只是在心底稍微吐槽一下，肯定不可能说出来的。 　　莉莉娅听到埃尔拉这一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如果真像你说得那么厉害，我还真想认识这位许白阁下。”白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与其他骑士有什么不同，都是抵抗恶魔的入侵，只不过可能以前的许白多杀了一些恶魔而已。 　　闻言莉莉娅眼前一亮，说道， 　　“既然白小妹妹也对许白阁下感兴趣的话，要不便随着我们去参加葬礼，缅怀一下他？” 　　“嗯……刚好白小妹妹也穿着如此庄重的葬礼礼裙，倒是不需要换下了。” 　　闻言白险些就跳了起来，一直保持淡然的脸色差点失控。 　　参加……自己的葬礼？ 　　不说这件事听起来就很扯淡，白一想到在葬礼上帝国的主教们可能会向自己颂唱一些比现在埃尔拉吹得还过分的溢美之词，就浑身不自在。 　　等一下，为什么在帝都会有自己的葬礼？ 　　刚才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埃尔拉各种乱吹自己的话里，却是忽略了莉莉娅刚刚说过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许白——”说到自己的名字，白总是有些不自在，“应该已经故去一年多了吧？” 　　“所以公主殿下才会说，这是一场迟到的葬礼，”埃尔拉叹息道，“许白阁下沉冤得雪，曾经被格莱蒙德窃取的成就已经大白于天下，但他的遗体已经无法寻到，只能用小队勋章与他过去使用过的战甲作为衣冠冢下葬。” 　　“锋袭小队的其他成员也已经送回他们的故乡下葬，只不过许白阁下已经无处寻到故乡之地，便由皇帝陛下亲自应允，下葬于“魂归之地”。” 　　魂归之地，实际上是只有传奇骑士才有资格入葬的地方，里面葬下的每一位传奇骑士生前都对帝国拥有过莫大的贡献。 　　原本卢格纳也是有资格在魂归之地下葬的，只不过他拒绝了。 　　“好吧，我还是……” 　　白本来想拒绝这个尴尬的提议，但不知为何有些犹豫。 　　“还是什么？” 　　莉莉娅好奇地问道。 　　“还是参加吧，我对你们口中的许白阁下，很感兴趣。”白淡淡地说道，目光有些闪烁。 　　“你一定会崇拜上他的。” 　　在提到许白之后，埃尔拉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像是……小迷妹？ 　　白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基本都没关注到这些。 　　或许也是因为这些，她忽然了解过去被忽略的一切，才会想参加这个微妙的葬礼吧。 　　“但愿会吧。” 　　白无奈地轻声道。 　　鸾驾继续无声无息地行驶着，逐渐向不远处高耸雄伟的帝都靠近。 第七章 永远永远，永永远远…… 　　晴空千里，微淡的阳光洒下，飞鸟相依，形成了一副恬静安宁的画面。 　　然后……一坨鸟粪就掉了下来，刚好掉到了一个猴脸男人脑袋上。 　　猴脸男人只觉得脑袋上一凉，伸手摸了一下，随即他强烈的嗅觉便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臭味。 　　“哎——你这死鸟！” 　　猴脸男人愤怒地抬头望去，却发现鸟全都飞走了，想打下来都没法子。 　　“真是倒霉！” 　　猴脸男人越想越气，愤愤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头。 　　却一不小心踢到了硬石块，脚趾立刻肿了起来。 　　“痛痛痛痛痛痛……晦气！” 　　猴脸男人恨恨地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鸟还是石头。 　　他便是刚才劫道的一伙人之一，还试图对白下手过，不过却被他的老大斯格阻止了。 　　但不知为何，在遇上埃尔拉灰溜溜地逃走之后，猴脸男人就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总是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挥之不去。 　　越想心中却越是火躁，于是他便与老大斯格等人分开，打算独自出来，去趟帝都泻泻火。 　　可惜火却是没泻成，先给鸟泄了一坨鸟粪。 　　“多润的小妹妹啊……” 　　猴脸男人仰着头，叹了口气。 　　现在顶着脑袋上的这坨东西，多半也进不了帝都。 　　不过就在猴脸男人万分惆怅的时候，忽然有一道与让他魂牵梦绕的气息相似的香气缠绕在鼻尖，立刻让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有……女人！” 　　猴脸男人立刻左顾右盼，寻觅了半天，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娇小的身影在缓缓地走着。 　　远远望去，与脑海里那道身影极为相似。 　　“好像也是个很润的小萝莉……” 　　猴脸男人低低地阴笑了几声，走近了过去。 　　靠近之后，猴脸男人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虽然身高年龄看起来都和刚刚劫道时那个古怪的小女孩差不多，但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刚刚的是黑色短发，眼前的却是披散开来的淡紫色卷发，长至及腰。 　　而且不同于白的黑纱长裙，她穿着的是一身古典的洛丽塔风小裙子。 　　虽然只是一道背影，猴脸男人却有一种预感，眼前的小萝莉比刚才的还要更润一些。 　　不过，她似乎在说什么东西？ 　　靠近过去之后，猴脸男人才发现，对方一直在喃喃低语着，但声音像是牙牙学语一样模糊不清。 　　“白……白……白……” 　　听了好一会儿，猴脸男人也只听出了一个“白”字。 　　不管了，看起来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猴脸男人很快就没了耐心，立刻一个大跨步，拦在了紫发萝莉的前面。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出来玩呀？多危险，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猴脸男人笑盈盈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搓动。 　　看来今天也不算那么晦气嘛…… 　　紫发萝莉在看到猴脸男人拦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也站住了身子，缓缓地抬起头。 　　这一刻，猴脸男人终于听清了她的低语，也看到了她的容颜， 　　“白……在哪……” 　　但在下一刻，他脸上显得异常猥琐的笑容却缓缓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痴迷与茫然，“好美……” 　　尽管确实只是七八岁小女孩的模样，但在她的脸上，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迷魅，只一眼，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猴脸男人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美，便如同中毒一般沉醉了进去。 　　眼中只有她的容颜，却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小妹妹，叔叔来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吧……” 　　猴脸男人一个激灵，双手控制不住地向紫发萝莉摸了过去。 　　紫发萝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盯着猴脸男人看，直到猴脸男人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忽然吐出了一句清晰的话， 　　“你，见过，白？” 　　“白？” 　　猴脸男人在此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停下了伸过去的手，不过听到紫发萝莉的问题，连连点头，“见过见过，我跟白这家伙可熟了……” 　　“你，知道，她在哪？” 　　紫发萝莉目不转睛地看着猴脸男人，眼神平静到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惜猴脸男人仍旧处于“中毒”的状态，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觉得更美了。 　　“知道知道，等会叔叔就带你过去，”猴脸男人急不可耐地再次向她伸出手，整个人几乎都要扑过去，“先跟叔叔快活快——” 　　“……” 　　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猴脸男人的神情卡在了这一秒。 　　但是，他的思维却没有停下，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停住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猴脸男人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却无能为力。 　　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忽然从心底涌现，让他从刚才“中毒”的情况里稍稍挣脱出来。 　　不对劲，这个很润的小女孩绝对不对劲！ 　　“你，在撒谎。” 　　紫发萝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猴脸男人，眼神像是要把他全部看穿。 　　如果在刚才，猴脸男人会觉得这种目光是享受，但现在脱离“中毒”状态之后却只觉得如酷刑般折磨。 　　“白，见过你。” 　　“白，很讨厌你。” 　　“白，觉得，你很恶心。” 　　“白，想，杀你。” 　　紫发萝莉一字一句地说道，言语似乎比刚才流畅了许多。 　　但说出的话却如重锤一般砸在猴脸男人的心脏上。 　　“讨厌？恶心？等一下，你说的白不会就是……” 　　猴脸男人忽然想起了那个古怪的小女孩，瞬间瞪大了双眼。 　　不知是因为极度的恐惧或是什么，他的喉咙也终于得以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白的想法……” 　　“因为，白，和我是一体的，我们会永远永远，永永远远在一起……” 　　此时紫发萝莉忽然展颜一笑，原本略显阴郁的气质忽然一扫而空，却更是令人脊背发凉。 　　她稍稍低下头，目光盯着猴脸男人的心脏，娇嫩平淡的嗓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血腥气息， 　　“白，没有杀你。” 　　“现在，我替她来杀你。” 　　猴脸男人眼睁睁地看着紫发萝莉抬起手，周围的灵能被聚集在自己的心脏处，微微散发着心惊胆战的气息。 　　“嘭——”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声响。 　　被时间束缚住的猴脸男人的心脏处忽然裂出丝丝裂痕，随即便崩碎开来，混合着肉泥的血水飞溅三尺。 　　却一点也没有沾到紫发萝莉身上。 　　“白，你到底在哪呢？” 　　紫发萝莉再次喃喃低语，感受着血脉深处某种被引动的联系，一步一步地向帝都走去。 　　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在她身后有一具血肉模糊如空壳般的尸体。 上架感言 　　唔姆，不知不觉好像也到了该上架的字数了。 　　（貌似每个作者都会来这么一段，那猫也随俗一下嘤嘤嘤） 　　首先感谢编辑大大萳兮姐，给了猫一个小扑街相当多的推荐，可惜猫不争气，成绩被各方吊打，惨不忍睹呜呜…… 　　然后就是感谢粉丝榜上给猫投喂的读者大大啦~还有投票票跟留言的读者大大们，你们每一条的留言猫一直有在看哦，有人喜欢猫写的书，也是很开心很开心的事情！ 　　当然了，惯例来卖卖惨…… 　　如果有读者大大觉得文风有些眼熟，应该是看过猫上一本书恶魔公主的那本，不过后来因为一些情况，编辑大大还是让下架了。 　　但毕竟是心血啊，有段时间猫可自闭了，怎么码都码不出字，直到这本书刚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是很艰难地在恢复状态，只可惜好像不算特别理想。 　　最近年底也是特别忙，再加上或许是状态的影响，每一章都要写好久，导致猫每天晚上都是凌晨两点才上床躺下，害…… 　　而且到目前为止，成绩也很差，甚至已经打算上架了，结果收藏还没上一本下架四个多月的书高……（悲） 　　不过，也有很多可爱的读者大大们喜欢猫写的书，这就足够了。 　　虽然成绩是遗憾了一点，但猫是为了爱好写书的，不会因为收入变少什么的就放弃，还是会继续坚持的。 　　猫是一只爱讲故事的猫，也是一只想讲好故事的猫，咱们的故事也在继续，所以请放心食用~ 　　再说下明天上架以及之后的更新吧。 　　猫会在中午的时候连发两章（以后更新就不会分开了，都是连发），然后根据首订加更，现在的收藏是五千，那就猫就狂妄一些，首日每达到一千首订就加一更。 　　（这样一来就是最极端最极端，极端到不可能的情况，也就加五更，通通宵还是能完成的，计划通嘿嘿） 　　（等一下，要是连一千都没有……岂不是就不用加更了！） 　　（等一下，要是连半千都没有，那……猫希望有个地方直接埋了，丢不起这猫脸） 　　呜呜…… 　　算啦算啦，就这样吧。 　　主要是因为最近实在是太忙啦，另外的加更计划可能得放在年假期间。 　　卑微打工猫最近天天肝到凌晨2点多才完成更新，第二天又得七点半起床……实在是肝不出太多更新了。 　　对了，猫放一个读者群在这里，在评论置顶那边也有群号，欢迎读者大大们进来玩哦~ 　　某不科学猫的小窝：928364899 第八章 城防异样 　　诺顿帝国，帝都。 　　作为诺顿帝国最重要的心脏，在战乱结束之后，便一直是帝国发展的重心。 　　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却在集全国之力的情况下，现在的帝都也已经今非昔比了。 　　白坐在鸾驾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帝都周围的景色吸引了过去。 　　鸾驾窗口处笼罩着的白纱似乎带着一些特殊的效能，能够遮蔽大部分来自外部的目光，但如果从里面望出去，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所以白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此时鸾驾也已经到达了帝都城门之前。 　　记忆里的帝都城门常年紧闭，城墙上更是被重兵镇守，各种冷飕飕的守城器械常年待命，数不清的灵能大炮定期维护与更换。 　　而来往的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都会被反复检查，直到确定身份才能放行。 　　同时还驻扎着三名以上的传奇骑士，分别待在各自一个灾厄阶的攻击距离范围之内，覆盖整座帝都，确保无论哪个位置受到攻击都能够第一时间前去支援。 　　因为这里是帝都，是诺顿帝国的重中之重，也是帝国首脑聚集之地，一旦遭到入侵，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戒备等级一直是最高等——随时准备被敌人侵入的状态。 　　但是现在却…… 　　白看到城墙四周摆满了小贩的摊子，同时耳边还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忽然有些沉默。 　　就算是深渊魔域方面暂时因为某种忌惮而签订了停战协议，也用不着如此放松警惕吧…… 　　不仅如此，连城墙上常年备好的器械也大部分都撤下了，巡逻的守军也寥寥无几。 　　就连城门也是直接大开，象征性地站着两位站岗的骑士，完全没有对来往的人群进行检查。 　　整个帝都外围几乎都处于一种不设防的状态。 　　“白小妹妹，你在看什么？” 　　莉莉娅一直没有听到白的声音，模糊的视角里勉强能看到她正在望向窗外出了神，便出声问道。 　　“帝都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白把目光收了回来，淡淡地说道。 　　“看来白小妹妹以前也来过帝都呢。”莉莉娅眯起了眼睛，似乎也想看清窗外的景色，“不过，现在比以前热闹多了，对吧？” 　　“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很快便收起了神色，“难道就不怕会有恶魔侵入到帝都里吗？莉莉娅殿下如此聪慧，应该很清楚，深渊魔域的停战协议不过是一纸空文，他们随时可以再次掀起战争，帝都的守军如此不作为，很危险。” 　　“竟然还知道这些？白小妹妹年龄这么小，懂得还真不少，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跟那些无趣的骑士们一样……真想看看你小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莉莉娅看向白，眼角夹杂着几分笑意，“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骑士大人会保护好帝都的。” 　　白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莉莉娅的眼神深沉了一些。 　　莉莉娅却只是温和地笑着，溃散的瞳孔里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埃尔拉立刻悄悄地握紧了巨斧，目光紧紧地盯着白，一旦白有什么异动，她将毫不犹豫地出手。 　　从始至终，埃尔拉都没有对白放松过警惕。 　　白并不在意，她也只是多看了一会儿，便再次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莉莉娅在避开自己的问题，她很显然知道些什么，不过不愿提及而已。 　　既然如此，再问下去也只会自讨无趣。 　　不过，白也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卢格纳在临死前的遗言里提到帝都是最后一个可以进入“维卡恩”的地方，如果他知道的话，其他的传奇骑士没道理会不知道。 　　而“维卡恩”里除了那个神秘兮兮的“兵器”以外还有什么东西，他们或许也都知道。 　　甚至关于深渊魔域的停战协议，也是在忌惮着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在圣诺伊斯城时自己莫名其妙爆发出来的力量，如果继续进攻人类的代价不过是覆灭一个或几个恶魔军团，深渊魔域完全可以接受。 　　一切的一切，最终都与“维卡恩”有关。 　　随着白思绪稍许飘散，鸾驾也来到了帝都城门之前，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民众的注意力。 　　“是莉莉娅公主！” 　　“嘘，不要过去，打扰到公主殿下可就不好了。” 　　还有人高声喊着， 　　“莉莉娅殿下，欢迎回来！” 　　“向您致敬，敬爱的公主殿下！” 　　但所有民众都很自觉地没有靠近鸾驾，甚至为鸾驾让开了一个很宽敞的道路。 　　对于他们来说，莉莉娅公主就是帝国最珍贵的“帝国明珠”。 　　她那么惹人怜惜，又如此知性美丽，怎么会不让人情不自禁地升起保护她的想法呢？ 　　诺顿帝国的国民，人人都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此时鸾驾行进的速度也缓了下来，给足了民众们对公主表达感情的时间。 　　而莉莉娅看起来也很开心，她虽然身体有些不适，不便离开鸾驾，但还是向鸾驾外面挥了挥手，回应那些爱戴她的民众。 　　“多可爱的人们，你说是吧？” 　　莉莉娅回头笑了笑说道，却不知是在对埃尔拉还是白说话。 　　但埃尔拉却沉默地看着周围的民众们，看着他们对莉莉娅的爱戴，看着他们对莉莉娅的珍惜，手中的巨斧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些许。 　　这样令人如此尊敬的公主殿下，却因为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如果能重来一遍，她绝不会再犯一次错误。 　　只可惜，没有如果。 　　白深深地看了一眼埃尔拉，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情绪波动会这么大，但想来也是因为公主的事情。 　　之前见到莉莉娅公主的时候，她虽然身子骨也很弱，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脸色如此病态的苍白，连视觉也出现了问题。 　　不，或许不只是视觉…… 　　白皱了皱眉。 　　刚才因为周围一直有灵能机装散发的波动，没有仔细去感受。 　　现在稍稍，莉莉娅的生命气息十分古怪，似乎很是微弱，却又带着另一种异样的气息。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白沉思之际，忽然有一道低沉如轰雷般的声音响起，一下子盖过了周围民众的声音，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喊喊喊，喊个劳什子喊，到底还进不进城了！俺还得赶着给那个什么许白阁下，上几柱香嘞！” 第九章 兽族，蛮血部落 　　话音落下，城门口立刻寂静了下来。 　　民众们愤怒地望向声音的源头，但在看到声音的主人时，却立刻把险些怒骂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兽，兽族？” 　　只见一道魁梧雄壮的身影站在人群之中，他的手脚都被细微的绒毛所覆盖，冷冽的利爪寒光乍现，肩上扛着一把精钢巨刃，土黄色的眼瞳里放出凶光。 　　周围的人类与他对比起来，都像是小不点一般。 　　但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的脑袋。 　　与猛兽之王雄狮一模一样的面孔。 　　“这是……狮首兽族，蛮血部落的？” 　　白眯了眯眼，立刻便认出了对方的种族。 　　以前她在前线的时候，也曾经与兽族接触过，或是合作，或是敌对。 　　在索罗尔大陆上，除去入侵者深渊魔域里的恶魔与广袤平原上的人类，还有迷惘之森的精灵与蛮荒之地的兽族。 　　在恶魔入侵之前，各族也经常会有一些摩擦，但当时古老帝国还存在，一直压制着精灵与兽族。 　　只可惜，后来古老帝国与深渊魔域的死战里灭亡，人类势力从此便衰弱了下来，诺顿帝国就没少受兽族跟精灵的欺负。 　　所以周围的民众们在看到兽族的第一反应，才会是认怂。 　　当然，在面对入侵者恶魔时，精灵兽族与人类就总体而言还算是一致对外的。 　　“到底还走不走了啊，族长大人可叫俺给那什子许白上完香后就快些回去，”狮首兽族又开始嚷嚷了起来，“要是耽搁了族长的事情，你们这些小不点可担当不起！” 　　闻言白扯了扯嘴角，从别人嘴里听到给自己上香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她对狮首兽族会说出这样让人类听起来有些冒犯的话，还有做出这种看起来像是挑衅一般的行为，倒是没有太过意外。 　　甚至觉得如此收敛有些让人惊讶了。 　　要知道，这群野兽性格狂暴易怒，就算人类在之前的战争里与兽族同为盟友，也时不时有兽族士兵残杀人类的零星事件出现，尤其是狮首兽族，过半的冲突都是他们引起的。 　　当然，他们兽族各部落之间也是经常互相残杀就是了…… 　　但另一边的埃尔拉却是忍不了了，狮首兽族先后冒犯了她最尊敬的两个人，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个暴脾气，立刻便气冲冲地扛着巨斧跳下了鸾驾，也不管一直警惕着的白此时还在鸾驾上、 　　或许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她其实是相信白的吧。 　　莉莉娅都没来得及伸手拦住埃尔拉，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埃尔拉……性子总是这么急。” 　　“兽族为什么会出现在帝都？” 　　此时白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沉声问道。 　　闻言莉莉娅微微一愣，笑了起来 　　“看来你不仅仅是很久没来到帝都了呢……” 　　她的表情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柔和，“帝国已经与迷惘之森和蛮荒之地结成了同盟，共同对抗深渊魔域。” 　　“在以前就是了，但也没有让危险的兽族靠近到帝都的先例。”白说道。 　　“是真正的结盟，而不是之前的表面联盟哦。”莉莉娅微笑着说道，“当然，战争结束，帝国也有一些传奇骑士空闲了下来，林烨阁下就前往蛮荒之地的荒神祭坛与兽族共同协防。” 　　林烨是林家的现任家主，也可以算是林妍的远房伯伯，正值壮年，是战斗力处于最巅峰状态的传奇骑士。 　　而荒神祭坛是相当于帝国的帝都，是兽族最重要的腹地。 　　所以，名为协防，实际上是兽族主动埋入了一个威胁，向帝国释放善意。 　　当然，帝国也相应地向兽族开放进入帝都的权限，但前提是必须遵守帝国对兽族来说称得上严苛的律法。 　　“原来是这样……” 　　白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下来，再次把目光投向鸾驾之外。 　　此时埃尔拉满脸怒容地拖着巨斧冲到了狮首兽族面前，猛地一砸，把地面都砸出了一个深坑， 　　“我要与你决斗，就在这里！” 　　周围的民众立刻全部散开，远离到一个偏远一些的位置，几个刚刚还在守着城门的骑士也立刻站了出来，维护着秩序。 　　狮首兽族却忽然显得有些为难，他眯着兽眼稍稍打量了一下埃尔拉，挠了挠后脑勺， 　　“俺觉得不行，怕违反了你们人类那些个什么规矩……到时候族长问起来，俺也担当不起啊。” 　　“你害怕了？” 　　埃尔拉冷笑一声。 　　“怕？俺会怕你！”狮首兽族像是被踩了痛脚一般，脖子立刻就红了起来， 　　“你个人类的女娃娃……俺是因为下手没轻没重，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砍死了，族长可就要把俺丢祭坛里喂傻狍子了！” 　　兽族最尊崇悍不畏死的勇士，向来都是以战死沙场为最高的荣耀。 　　所以说他们傻也好，说他们笨也好，就是不能说他们怂，一说脾气就上来。 　　不过，即便如此，狮首兽族却依旧克制着，可以看出帝国的律法对帝都里的兽族确实拥有着不低的约束力。 　　“是决斗，骑士决斗！” 　　埃尔拉抬起巨斧，指向狮首兽族，“来一场堂堂正正的骑士决斗，无论生死……” 　　“你的对手是，诺顿帝国长公主莉莉娅殿下，首席近卫，埃尔拉！” 　　狮首兽族的表情渐渐地认真了起来，但他没有立刻接受，而是沉声道， 　　“人类，我听说过你们的骑士决斗……你我一旦互相报出姓名，便是生死相向，我也不会顾忌到你们的律法。但很显然，你不是我的对手。” 　　兽族都是天生的战士，一旦遇上了与战斗相关的事情，就会变得无比认真。 　　“少特么废话！”埃尔拉大声喝道，“决斗就决斗，哪来那么多话！” 　　狮首兽族嗤笑一声，随即便正了正色， 　　“接受，你的对手是，蛮血部落第六十八位勇士，布鲁特！” 　　“我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类了，希望今天你能让我尽兴一些。” 　　埃尔拉不再言语，立刻倒提巨斧，浑身的灵能回路激发，率先向布鲁特发起了冲锋， 　　“狗杂种，吃我一招——” 　　【斩·力断】 　　“埃尔拉不是他的对手。” 　　白靠在窗边看着这场即将打响的战斗，拿起手中的茶杯稍稍饮了一口。 第十章 我要替她与你骑士决斗！ 　　“为什么？” 　　听到白轻飘飘的评价，莉莉娅的语气却似乎有些急促，身体也微微前倾。 　　看起来公主殿下还是很关心她的这位前职业骑士女仆的。 　　“实力不足，也没有应对过狮首兽族的经验，很吃亏。” 　　白轻声说道，把目光收了回来。 　　埃尔拉使用的是自己前段时间常用的斩诀，只可惜斩诀只适合在灵能回路无法动用，或者灵能枯竭时使用，因为会极大地消耗体能以取代灵能造成杀伤力。 　　同时这一招在战斗中可以强行让对手与自己正面对抗，非常适合应对以咒法或者暗杀术对战的对手。 　　很可惜的是，狮首兽族最不怕的就是正面对抗。 　　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实力。 　　埃尔拉的实力最多只能勉强算作最顶尖的六阶骑士的级别，而蛮血部落排行第六十八位的布鲁特至少也相当于七阶骑士以上。 　　即使白现在无法动用灵能，凭借恶魔体质也能够轻松战胜埃尔拉，更何况是向来以蛮力著称的狮首兽族呢？ 　　果不其然，布鲁特看到埃尔拉直接冲上来时，先是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埃尔拉会以彼之短攻其之长。 　　随即便立刻拔出身后的精钢利刃，直接迎上前去。 　　如此正面的战斗方式……自然是他最喜欢的！ 　　“锵——” 　　一个照面下来，埃尔拉却更先后退了几步，握着巨斧的双手也被震得发麻，虎口稍稍渗出血丝。 　　布鲁特的脚步则是分纹未动，甚至还显得游刃有余。 　　“不错的力量——对于人类来说。”他咧嘴一笑，笑容里染着血腥的气息，“看来可以好好地热下身了。” 　　埃尔拉深呼吸了一口，继续扛起巨斧，一言不发地再次冲锋上去。 　　鸾驾上的白看到这一幕，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职业骑士都如此不堪吗？” 　　“埃尔拉怎么了？” 　　莉莉娅显得很是紧张，可她的眼睛又看不清那么远的情况。 　　“不知变通，明明知道在蛮力的对抗上不是对手，却继续使用蛮力对战。” 　　白说着说着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像是回到了以前骑士团里演习作战时的战术解刨讲解一样， 　　“对方很显然在速度上处于劣势，只要避开他的几次攻击，便可以得到一次尝试近身切他弱点的机会。” 　　“人类的力量本就不如兽族，又怎么可以与他正面相抗衡呢？” 　　莉莉娅沉默了一会，叹息道， 　　“或许……她不想再避开了吧。” 　　“退缩有时不是懦弱，只是战略性的选择而已。” 　　白忽然想到了自己被抛弃在圣诺伊斯城的过去，声音里带上了淡淡的伤感，“虽然有时这种选择会放弃一些东西……” 　　“嗯？” 　　“没什么。” 　　白立刻扭开了头。 　　“白小妹妹，你好像懂得很多，甚至比起大部分骑士都厉害。” 　　莉莉娅再也忽略不了白的异样了，溃散的眼神稍显认真，微微坐正了身子。 　　“只是听说过一些而已。” 　　白并不想顺着莉莉娅的话题回答下去，她看向窗外的战斗，语气低沉了一些，“埃尔拉马上就要落败了，甚至可能会死。” 　　此时城门口的战斗已是接近了尾声，布鲁特大气不喘，而埃尔拉却浑身脱力虚弱，撑着巨斧才能勉强站稳。 　　凌乱的刘海稍稍遮掩了她的半边毁容脸，反倒显得好看了一些。 　　布鲁特已经打到了兴头上，之后根本不给埃尔拉喘息的时间，连连主动发起冲锋，埃尔拉只能奋力招架，败退之际身上也多了几道伤痕。 　　此时情况的危急就连视力不好的莉莉娅都能看得出来。 　　“白小妹妹，你能不能去帮帮埃尔拉？” 　　莉莉娅满脸担忧地望向白，甚至带上了一些恳求的语气。 　　她能感觉出来，这个可爱的白小妹妹同样也很强，至少比埃尔拉要强。 　　“骑士决斗是不能有第三人参与的公平决斗，莉莉娅殿下。”白淡淡地说道。 　　“……” 　　莉莉娅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脸色闪过好一阵慌乱。 　　这时白才能感觉到，脱离了公主身份的她，似乎也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罢了。 　　“不过，”白故意拉长了语气，“如果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就可以例外。” 　　白少见地卖了个关子，似乎在维卡恩港之后，她的心态变了许多。 　　“例外？”闻言莉莉娅愣了一下。 　　“骑士本就是为了守护公主不是吗？如果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白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微笑，“第三人的骑士决斗，也是公平的。” 　　“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莉莉娅稍稍收起了刚才慌乱的神色，肃声道，“白小妹妹，我命令你，救下埃尔拉！” 　　“公主殿下，我并不叫白小妹妹，”白语气一转，“请叫我，白。” 　　终于找到机会能把这些该死的后缀去掉了，白显得很开心。 　　“好吧……白，我命令你，救下埃尔拉！” 　　“遵命，亲爱的公主殿下。” 　　白微微屈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骑士礼。 　　与此同时，埃尔拉已经坚持不住了，手上的巨斧也被布鲁特砍得破损了不少。 　　“……这头该死的野兽！” 　　布鲁特完全没有收手的迹象，他的眼睛微微发红，黑漆漆的鼻尖上冒着热气，已经进入了一种亢奋的状态。 　　就在他缓缓地走向已经无力支撑几欲倒下的埃尔拉时，却赫然发现视角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身影。 　　“谁！” 　　布鲁特低吼了一声，低头望去，看到的是一袭黑裙的白。 　　“人类的小女娃子？这里不是你玩耍的地方，给我滚一边去！” 　　周围的民众见此也担忧了起来，维持秩序的骑士刚想上前把白拉走，就看到鸾驾上的莉莉娅公主向他们摆了摆手，便立刻会意退下。 　　“我要替她与你骑士决斗！” 　　白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指向布鲁特，另一只手指着埃尔拉。 　　实际上，即使没有公主的命令，她也会出手救下埃尔拉。 　　谁让埃尔拉是自己的小迷妹呢？即使只是曾经的自己。 　　而且，也很久没有揍过这帮兽族了……白也有些手痒痒了起来。 第十一章 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在白还在骑士团服役的时候，帝国与索罗尔大陆其他两个原生种族关系十分微妙。 　　一方面，三方需要借助彼此的力量与深渊魔域抗衡； 　　另一方面，兽族和精灵又在忌惮，继承了古老帝国大半遗产的诺顿帝国是否会重现当年以一国之力压制整个索罗尔大陆的局面。 　　所以，在大战略方面是合作，当落实到地方时却是局部冲突严重。 　　白在那时就经常跟精灵的游荡者与兽族的斥候小队交手，败少胜多，甚至一度逼得他们单方面向守备骑士团请求停止冲突。 　　当然，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此时布鲁特听到白这一句充满稚气的声音却认真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大笑了几声。 　　他放下了手中的精钢利刃，脸色也从亢奋渐渐恢复到正常的情况，说道， 　　“小娃娃，骑士决斗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小游戏……这可是需要付出性命的。” 　　“杀了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族长会饶不了我的，快回家去。” 　　白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丝毫动摇，“首先，我不是小娃娃，其次，你并不是我的对手，付出性命这种话，留给你自己。” 　　“小娃娃，你的笑话很不错，但还是快点回家吧。” 　　似乎是真的对族长丢去喂傻狍子的惩罚过于忌惮，布鲁特意外地很耐心。 　　他看向满脸愤恨的埃尔拉，沉声道， 　　“埃尔拉小姐，你确实很厉害，能坚持到这个时候还没死在我的手上，即使是在兽族里与你同等实力也找不出多少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我警告过你，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我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不是这个小娃娃忽然出现，你必死无疑。” 　　“这场骑士决斗，就以平手结束吧，毕竟——” 　　布鲁特挠了挠后脑勺，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憨厚，“俺还得赶紧给那个许白阁下上香嘞，再耽搁下去，族长会不高兴的。 　　“你——” 　　锤死埃尔拉的脸色通红了不少，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羞耻。 　　但她没有再提起与 　　“等一下，就……这么结束了？” 　　此时白却显得有些惊愕。 　　好不容易来了兴致，白打算活动活动手脚，顺便重温下过去暴揍兽族的美好时光。 　　难得在公主鸾驾的庇护下，即使闹出动静进城也不会很麻烦，反正进了城她就会用把这件裙子换了，再用幻形咒印换下容颜，谁也认不出来。 　　这种能够放开手脚的机会，很难得啊…… 　　“那……我们的骑士决斗呢？” 　　白犹豫了一下，板着脸蛋压低了语气，努力作出认真的模样。 　　不过，介于她的外表身看起来就是个小萝莉，小萝莉即使再认真也是没有任何压迫力的。 　　“等你长大了，再来跟俺决斗吧。” 　　布鲁特笑了笑，然后扛起精钢利刃，往城门走去。 　　这一次，周围的民众都害怕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刚刚布鲁特之所以会出声挑衅，也是因为周围的民众一直堵着路，让他没法进城。 　　只不过，布鲁特走了，却显得白很尴尬。 　　围观的民众都为她捏了把汗，狮首兽族一走，纷纷向白投来了稍许担忧的关爱目光，像是在看顽皮小孩一样。 　　无奈，白只好叹了口气，把一旁撑着巨斧几欲倒下的埃尔拉扶住，走向鸾驾。 　　“……你难道就不怕他吗？” 　　埃尔拉似乎是迟疑了好一会，才低声问了出来。 　　“我刚刚没有说谎，他不是我的对手。” 　　白随口答道，然后把埃尔拉放到莉莉娅身旁坐下，才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 　　莉莉娅连忙关心地凑近过去看着埃尔拉的伤口，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因为他下手极为克制。” 　　白在一旁出声道，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她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忽然觉得布鲁特的憨厚与莽撞，只不过是表面上而已。 　　毕竟，如果单纯靠蛮力，是不可能在索罗尔大陆上割据一方的。 　　兽族看似鲁莽，实际上也不少有心思细腻深沉甚至可以说是狡诈之辈。 　　而布鲁特作为被蛮荒之地派来驻扎诺顿帝都的兽族战士，实力先不提，各方处事必须足够稳妥与谨慎。 　　即使今天失手杀死埃尔拉，于骑士决斗的规则下，且是埃尔拉主动挑起，布鲁特也难以被追责。 　　更别提直到最后，他大度地提议各退一步，以平手作为结果结束这场骑士决斗，最后丢脸反而只有埃尔拉。 　　真是个厉害角色…… 　　而埃尔拉目光一直盯着白，她还在想着白刚刚那一句轻飘飘的“他不是我的对手”，试图想从白的脸上找出谎言的迹象。 　　因为如果白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她至少是七阶骑士以上的战斗力。 　　只有七八岁的七阶骑士？ 　　绝不可能……即使是帝国最为天才的许白阁下，也是在十五岁时才被评为七阶，虽然他两年后就成了首席恢弘骑士。 　　但白一直显得很淡定，似乎刚刚说的话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而已。 　　“时间也不早了，快些进城吧。” 　　白只撇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此时她的内心惆怅无比，真是扫兴啊，动手没动成，反倒变成了一个笑话。 　　“好。” 　　莉莉娅点了点头，但看向白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兴趣。 　　充满神秘色彩的白小妹妹……真是有趣。 　　前段时间似乎也听说过一些风声，似乎是来自维卡恩港的？可是白刚才好像说她来自科伦纳城？ 　　不过，白小妹妹似乎不愿透露的模样，就不问了吧。 　　…… 　　在城门的闹剧结束不久后，来往的民众再次恢复了之前川流不息的模样。 　　但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娇小的身影低着头，混入了人群。 　　她有一头淡紫色的卷发，穿着一身很明显是几百年前款式的洛丽塔洋装。 　　她一寸一寸地找着，走到了白最后站着与布鲁特对峙的位置，蹲了下来。 　　“白……在这里？” 　　她歪了歪小脑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 　　“可是，白……你怎么又离开了呢？” 　　“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吗……” 　　“白，阿拉想你了……” 第十二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魂归之地，位于帝都最北之处，与维卡恩有些相似，是位于另一个小型位面的世界。 　　不过，出入却没有维卡恩限制得严重，只要穿过特定位置的次元之门就可以进入，所以会有一支专门的骑士小队驻守此地。 　　里面没有任何灵能或者其他能量存在，而且埋葬在这里的尸体不会腐化，即使过了千年也如刚刚下葬一般。 　　只有对人类作出莫大贡献的传奇骑士才能被葬入此地，许白算是第一个以非传奇骑士埋葬于此的。 　　象征公主殿下的鸾驾缓缓驶来，驻守的骑士立刻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然后为鸾驾让开位置，直接进入了魂归之地。 　　不知为何，在进入魂归之地之后，莉莉娅的脸色忽然红润了一些，也终于能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 　　不过，埃尔拉却瞪大了眼睛，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些担忧。 　　“只是一小会而已，没关系的。” 　　莉莉娅向她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白，微笑着轻声道，“白小妹妹，也辛苦你了，很感谢你刚刚救下了埃尔拉。” 　　埃尔拉稍稍撇开脸，也没有否认。 　　“我没帮上什么。” 　　白扯了扯嘴角，刚刚想动手都动不成呢。 　　不过…… 　　白忽然感觉到从刚刚开始，莉莉娅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的能量波动。 　　就是这道异样的能量波动，让她的状态好转了一些，也与之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 　　“不，白小妹妹，你已经帮上很多了。” 　　莉莉娅点了点头，然后主动伸出手牵起埃尔拉，犹豫了一下，也把手伸向了白。 　　白看着莉莉娅公主纤细修长的手指，没有接住。 　　她望向窗外，永远没有太阳的魂归之地天空一直都是昏沉沉，漫山遍野都是一座座沉默的坟墓。 　　而在其中，有一座明显才下葬不久的新坟，白知道，那是她自己的，或者说曾经的自己。 　　陆续不断地有民众从次元之门走入，为这座新坟献上美丽的花朵。 　　不少穿着盔甲的骑士低着头似乎是在默哀，淡淡的悲伤气氛弥漫在魂归之地里。 　　其中更有几道异族身影，布鲁特赫然就在里面。 　　此时的他表情不同于之前，脸色里充满了尊崇。 　　兽族是尊重强者的，更何况这位强者是一名死去的对手……兽族对战死沙场的敌人从来不会吝啬他们的敬意，即使是冲突中阵亡在他们阵地的异族战士也会为之掩埋。 　　也有几个穿着长袍的尖耳朵，面容俊秀到夸张——他们是来自迷惘之森的精灵。 　　在他们的眼中，白看出了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惋惜，又好像在庆幸些什么。 　　白很清楚，异族们可以对眼前的坟墓献上所有对英雄的溢美之词，但在他们的心中，一个死去的许白才是最好的许白。 　　对于白来说，敌人的恐惧就已经是最好的溢美之词。 　　但是…… 　　“公主殿下，我想知道，在你眼中的许白阁下，是个怎样的人？” 　　白抬起头，轻声问道，但还是没有接过莉莉娅的手。 　　“……许白阁下吗？” 　　莉莉娅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脸色现出几分回忆，嘴角微微弯起， 　　“他是一个不善言语的大男孩。” 　　莉莉娅说出了一个让白有些意外的答案，但她还没说完。 　　“和我一般的年纪，却像总是个大人一样。” 　　“让人觉得好笑，”莉莉娅的神色黯淡了一些，“却又心疼。” 　　“他似乎背负了很多，却又不知道是背负了什么。” 　　“可能是帝国，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吧……”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白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想到了林妍的回答。 　　截然不同的答案。 　　“小白妹妹？” 　　莉莉娅再次伸出手，希冀地看着白，等待着她的回应。 　　“很抱歉，公主殿下，我们就此别过吧。” 　　白却摇了摇头，稍稍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 　　莉莉娅伸到半空的手忽然僵住，表情也稍显错愕。 　　白环视周围，看到帝国的人们脸上的悲色，轻声道， 　　“看到这些，我就已经了解，在你们记忆里，许白阁下是个怎样的人了。” 　　“这便足够了。” 　　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这句话白没有说出来。 　　“既然如此，也好。” 　　莉莉娅缓缓地缩回了手，似乎是在给白反悔的时间。 　　但直到她把手重新放下，白都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向白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或许会。” 　　白默念了一句，然后拈起裙角跃下鸾驾，于魂归之地昏暗沉重的景色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穿着黑纱长裙的小女孩。 　　莉莉娅目送着白的离去，脸色渐渐缓了下来。 　　但埃尔拉分明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公主殿下？” 　　埃尔拉担心地唤了一声。 　　“我没事。” 　　莉莉娅轻轻地摇头道，然后看向埃尔拉，轻声问道，“你觉得……白小妹妹怎么样？” 　　“她……很危险，”埃尔拉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很厉害。” 　　“但在我看来，白小妹妹只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特别是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莉莉娅神色忽然有些恍惚，又笑了笑，“当然，可能也只是错觉。” 　　曾经偷偷地关注了他那么久，又在这种触景生情的地方，难免会出现这种错觉。 　　莉莉娅这样告诉着自己。 　　“谁？” 　　埃尔拉下意识地问道。 　　“另一个可爱的人。” 　　莉莉娅忽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出来。 　　“公主殿下……” 　　埃尔拉的神情有些担忧，不仅仅是对莉莉娅的隐瞒，还有她此时的身体。 　　她目光微挪，在触及到莉莉娅稍微露出来的锁骨之时，便像是被电到了一般缩回目光，低下了头。 　　莉莉娅也感觉到了埃尔拉的异样，稍稍提了下衣领，把锁骨遮盖住。 　　“埃尔拉，”她看着埃尔拉，神情却似乎有些像是在落泪，“我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埃尔拉没有说话。 　　她埋着头的眼中，深藏着恐惧与悲伤。 　　刚刚她在莉莉娅锁骨上看到的是，一道惊心动魄的紫色纹路。 　　——魔纹。 第十三章 还是逃不开穿小裙子的命运 　　帝都东部集市。 　　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好不热闹。 　　在帝都的规划里，这里是最大的集市，帝都里七成以上的店铺都位于此地，有些类似白之前去过的维卡恩集市那般。 　　实际上，诺顿帝国的所有城市规划都是参考帝都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类似于帝都。 　　就好比维卡恩现在已经被毁去的钟楼，换做在帝都的同样位置上，是一座雄伟的大教堂，上面同样悬着一个巨大的时钟。 　　白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帝都，相反，在正式加入骑士团服役之前，她曾经待在帝都一段时间过。 　　而在服役之后，也时常有回到帝都，以守备骑士团的身份。 　　所以，白对帝都并不算太陌生，她想把身上别扭的黑纱长裙换下，就轻车熟路地走向集市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服饰店。 　　……不过，虽然这家小服饰店确实也有在经营着服饰生意，但其实是军方的一个隐藏的据点，白也曾经在这里对接过几次情报。 　　当然了，这一趟白可不是来对接情报的，她是真的打算来买衣服。 　　之所以会选择如此尴尬的一家店，是因为她除了这家店以外，就不认识其他服饰店了…… 　　毕竟以前白身上穿的除了骑士铠甲就是制式军服，根本没什么必要买衣服。 　　顺着熟悉的小路一路走来，白来到了这间有些老旧的服饰店前面，轻轻地推开门。 　　“吱呀……” 　　年久失修的木门一如既往的艰涩，同时带起的还有几声轻灵的风铃声。 　　映入眼帘的还是记忆里的那般模样，两排朴素的衣服摆放在店铺中间，再往深一些，有一个透明柜子，里面放着颜色各异的布匹。 　　旁边是一张掉了漆的柜台，还有挂着几张单薄布帘的试衣间。 　　只不过，柜台上的却不是之前满脸严肃看起来就完全不是做生意的骑士团情报人员，换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 　　她带着金丝眼镜，一针一线认真地缝着手中的衣裳，似乎连白走进小店都没有察觉到。 　　“什么情况？换人了？可也不应该换成一个老太太啊……”白此时却有些迟疑了，“难道是因为战争结束了，然后就真成服饰店了吗？” 　　也不无可能。 　　“那个，阿婆——” 　　白犹豫了一会，还是打算出声询问一下。 　　就算真成了服饰店也不碍事，甚至更好，反正她又不是过来交接情报的。 　　“先坐会，稍等一下。” 　　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轻柔。 　　白皱了皱眉头，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但应该是变成白毛萝莉之前的事情了，记忆有些模糊。 　　不过，既然对方还在忙着，自己现在并不是很着急，白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耐心地等着。 　　约莫十来分钟后，老太太终于把手里的衣服缝完了，才颤抖着手把金丝眼镜摘下，然后看向白， 　　“这位小姑娘，你是……咦？” 　　老太太还没说完，便轻咦一声，目光落在白的黑纱长裙上。 　　“阿婆你好，我是来买衣服的。” 　　白连忙起身，说道。 　　“是因为你身上的这件裙子不好看吗？”老太太稍稍抬起头，看着白的脸，“还是不愿穿着？” 　　在这一刻，白终于看清了老太太的脸，忽地瞪大了眼睛。 　　她是…… 　　“看来你认得我，小林妍与你提起过我？” 　　老太太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是的，列蒂希雅阁下。” 　　白稍稍低着头，向她行了一个骑士礼，脸色稍显复杂。 　　眼前的老太太正是诺顿帝国九位传奇骑士之一，与卢格纳团长处于平级，也是白与林妍所穿黑纱长裙的作者，权能“禁绝”掌控者，列蒂希雅。 　　列蒂希雅与卢格纳是同一时代的骑士，虽然被卢格纳的耀眼掩盖了一些，但丝毫不影响她作为传奇骑士中唯一一位女性的地位，是帝国最强大的支柱之一。 　　但白确实没想到，如今的列蒂希雅竟然待在这样一个小店里，以她的兴趣纺织度日。 　　“看来她跟你说得还不少。” 　　列蒂希雅温和地笑了笑，走近几步，看着白身上的黑纱长裙， 　　“这是我得知卢格纳那个老东西竟然会如此憋屈的死去时，悲愤交加时留下的作品，算不得精彩。” 　　她顿了顿，“你不喜欢，我能理解。” 　　闻言白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我喜……不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的，只是我平时不怎么穿裙子，不太习惯。” 　　“原来如此，你才会特地来找我重新换一件的吗？”列蒂希雅问道，然后又嘟囔了一句，“小林妍真是管不住嘴，什么都往外说……” 　　“不……” 　　白刚想出声否认，忽然想到，这家小店的位置实际上极为偏僻。 　　如果说是路过的，那明显就是在说谎，列蒂希雅立刻就能看出来，要是否认是林妍告诉自己的，又如何解释认得这家小店呢？ 　　看来，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回答下去了。 　　“没错，都是林妍小姐跟我说的。” 　　白立刻正色道。 　　林妍小姐对不起啦，先借你的名头使使…… 　　“小林妍这丫头，”列蒂希雅宠溺地摇了摇头，脸上现出几分回忆的神色，“她可有不少礼服是我的作品呢，除了这手本领，我也就只会杀杀恶魔什么的……” 　　您老重新定义了“只会”，白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既然是小林妍介绍过来的，要我重新做一件，也不是不可以。” 　　列蒂希雅重新看向白，脸色却严肃了不少，眼神似乎是要把白看穿，“但有一点——” 　　“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对于列蒂希雅的要求，白没有意外，只是神色也收敛了一些。 　　很显然，关于自己的事情，列蒂希雅是知道一些的。 　　即使林妍没有说，以林伯的性格，也一定会报告给帝都的传奇骑士，列蒂希雅作为与林家关系最好的传奇骑士，自然是最优先的。 　　但白不确定，林伯透露了多少。 　　她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可以。” 　　她摸向了锁骨处的咒印，把里面注入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回收。 第十四章 呀！这，这里不可以…… 　　随着幻形咒印里的力量被抽离，白的容颜几经变幻，重新变成了灰发蓝瞳的模样，未经打理的长发披散开来。 　　不得不说，在一位传奇骑士的面前，展现出恶魔形态确实很有压力。 　　但现在也只能这样做，白别无选择。 　　而且，她相信列蒂希雅阁下。 　　此时列蒂希雅脸色沉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眼神里带着审视。 　　她冷峻的目光看到白心底都有些发虚，都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 　　但就在此时，列蒂希雅却忽然轻笑一声， 　　“比刚才漂亮多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确实需要另一件更漂亮的裙子。” 　　白的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哈？” 　　她想过许多列蒂希雅在看到自己的恶魔形态之后，会以什么态度警告自己，更甚一步用她的“禁绝”权能把自己的力量封印住。 　　但确实没有想到，列蒂希雅会说出这几句话来。 　　似乎是看出了白的摸不着头脑，列蒂希雅重新把金丝眼镜戴上，然后说道， 　　“作为传奇骑士的责任就是维护帝国的安危，既然同为传奇骑士的卢格纳已经认可你了，我也没有再多必要对你的身份太过深入了解。” 　　“今天你是我的客人，想看你真正的容颜，只是想给你做一件更适合你的衣服而已。” 　　“……” 　　白有种想要捂脑袋的冲动，但很快便想了什么，立刻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连忙说道， 　　“不不不，列蒂希雅阁下，我只需要一件普通的衣服，不需要很漂亮，特别是……裙子。” 　　似乎自从穿上那件晚礼裙之后，白好像就一直穿着裙子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怕太长不方便活动？” 　　列蒂希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不适合长裙……就给你设计一件小短裙，带白色裤袜？” 　　白：“？？？” 　　我是这个意思吗？ 　　“那个，我是说，只要普通的衣服就可以了……” 　　闻言列蒂希雅却立刻皱起了眉头，看着白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厉色， 　　“不行！不能普通！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能随随便便穿衣服呢？这是在破坏美感！” 　　“我……应该不是很需要……美感……吧？” 　　白艰难地一字一句吐出来，但列蒂希雅显然没有打算听白话的打算，从口袋里拿出尺标，靠近了过来，直接上手， 　　“别乱动，我给你量尺寸。” 　　白本来是想挣扎的，但回念一想，自己在面对列蒂希雅时挣扎也没有什么用，便只好稍微放松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呀！” 　　列蒂希雅量了几个位置之后，猝不及防地把尺标直接覆到白稍显平坦的胸部上，白顿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道可爱的声音。 　　但列蒂希雅却皱了皱眉，说道， 　　“嗯？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垫了？” 　　此时白的脸色已经有些涨红，实际上在衣服下面，她都是缠着厚厚的绷带的。 　　这好像……也算垫着？ 　　列蒂希雅抬眼看向白，金丝眼镜透出丝丝严厉的目光，认真地说道， 　　“以后你还会长大的，不需要这么小就垫，这样反而会影响发育，以后就会一直这么小了。” 　　“不，不是这样……” 　　白很想反驳，但列蒂希雅只是说了一句，又拉起尺标，开始量起了其他部位。 　　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的白哪里招架得住，就连她自己都不怎么触碰的敏感部位被列蒂希雅几经接触，脸色通红直至耳根子。 　　“嗯……除了身高发育可能有点问题以外，其他还可以。” 　　列蒂希雅又抬起头看了看白，把目光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好好的小女孩，怎么连头发都不打理？浪费了这么漂亮的长发……”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白小声地说道，不过她感觉列蒂希雅大概率是当做没听到。 　　果不其然，列蒂希雅想了没多久，就直接说道， 　　“等会帮你绑个双马尾吧，似乎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很喜欢双马尾。” 　　白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自己双马尾的模样，嘶……好像还挺好看，但还是很羞耻啊！ 　　双马尾什么的，接受不能啊！ 　　不过，今天倒是看到列蒂希雅阁下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就像一个真正的裁缝店老太太一般，对待工作一丝不苟。 　　就是太一丝不苟也有点难以接受啊…… 　　但如果是列蒂希雅阁下的话，向来以细心与微察审视出名的她倒也不算太意外。 　　在之前的战争期间，列蒂希雅负责的是与迷惘之森交集的战线。 　　对于那些小心眼的尖耳朵们而已，列蒂希雅可算得上是个麻烦人物，实力在传奇骑士里不算上乘，难缠程度绝对第一名。 　　她把控战局的细致程度，经常出现明明把精灵偷偷派出前来侦查的“游荡者”全部覆灭，但尖耳朵们却找不到任何正当一些的借口反击人类。 　　问就是在于恶魔的遭遇战中误伤，甚至干脆就是把恶魔小队引过来，逼迫游荡者对战而覆灭。 　　列蒂希雅并不擅长大规模军团作战，但小规模战场上她称得上是帝国第一。 　　看着眼前像个普通老太太一般忙上忙下的列蒂希雅阁下，白真的很难再回想起，她其实是帝国最重要的支柱之一。 　　终于，折腾了好一阵之后，列蒂希雅收起了她的尺标，顺手整理了一下白的衣服。 　　而此时白的脸色却是一阵粉一阵白，额头稍稍冒出些许汗滴，整个人看起来跟经历一场大战也相差无几了。 　　“已经……可以了吗？” 　　白羞红着脸，连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娇羞轻微。 　　“嗯，再过两天来拿你的新衣服吧。” 　　列蒂希雅看起来似乎很满足，白看到她的脸色很是兴奋，连在不断地记录着刚刚给白量好的身体数据时，手中的笔都像是在跳舞。 　　“……可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件普通的衣服。” 　　白叹息一声，她就是来随便买一件凑活着穿的，怎么忽然就摊上了列蒂希雅阁下。 　　但就在此时，门口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沉稳，有节奏的敲门声， 　　“列蒂希雅阁下，我可以进来吗？” 第十五章 三种权能？ 　　“谁？” 　　忽然听到这个声音，白的第一反应是摸向自己腰间的短剑，不过忽然意识到旁边就是传奇骑士之一的列蒂希雅阁下，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 　　不过，此时门外的声音却让白有些熟悉。 　　又是过去的故人吗？ 　　“请稍等一会。” 　　列蒂希雅把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收起了纸笔，然后看向白说道， 　　“门外的是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他应该是有什么情况需要向我报告……你还是用你的小玩意变成刚刚的模样吧，你现在的样子影响不好。” 　　罗洛夫…… 　　听到这个名字，白脸色顿时严肃了一些，立刻点了点头，再次向锁骨处的咒印注入能量。 　　灰色长发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帝国非常常见的亚麻色短发，惊艳的容颜几经调整过后，低调了许多。 　　罗洛夫她当然认识，只不过当时他还没有担任负责帝都守卫工作的冕卫骑士团团长，而是在主力进攻深渊魔域，帝国三大军团中最强的一个，冠以诺顿之名的诺顿骑士团里，作为几支先锋支队的队长之一。 　　白之所以会对他记忆深刻，也是因为在骑士团时经常听到有人把她与罗洛夫相提并论。 　　耳濡目染之下，即使是少去关注身边人的白也不由得对他多留意了几分。 　　据说此人非常严苛，不仅是对自己，还有对待他的队员也一样，有种墨守成规的古板。 　　但在反攻深渊魔域的战斗里，罗洛夫却总是身先士卒，斩敌无数，被誉为“帝国之矛”。 　　“进来吧。” 　　在看到白已经整理完了之后，列蒂希雅才向门口出声道。 　　“是，列蒂希雅阁下。”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名面容硬朗身材魁梧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白记忆中的罗洛夫。 　　不过他现在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因为以前在战争时频繁的战斗积累了不少暗伤，但现在看来也都痊愈得七七八八了。 　　而罗洛夫在进来之后，也没想到店里除了列蒂希雅以外竟然还有其他人，表情明显楞了一瞬，随即便立刻低头道， 　　“很抱歉，列蒂希雅阁下，打扰你们了。” 　　“只是客人来挑衣服而已。” 　　列蒂希雅淡淡道，完全不似她刚才的模样，倒像是回到了白记忆中的她。 　　罗洛夫望向白，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看向列蒂希雅说道， 　　“如果是客人的话，是否可以回避一下，关于……一些重要的事务，需要向您报告。” 　　罗洛夫没有说出是什么，但白此时已经识趣地站了起来，打算告别离开。 　　就在这时，列蒂希雅却稍稍看了一眼白，沉声道， 　　“无需避嫌，这位小客人的身份也不普通。” 　　白的动作一滞，面对列蒂希雅的挽留，她有些讶然。 　　按理来说，即使列蒂希雅肯接受自己现在的恶魔身份，也没必要连帝国的重要事务都不避讳自己吧？ 　　万一真是深渊魔域派到帝国里的钉子怎么办？ 　　嗯，虽然这个可能性算是几近于无。 　　“可是，列蒂希雅阁下，”罗洛夫神色之间还是显得非常犹豫，目光不断地游离在白与列蒂希雅之间，“按照帝国的骑士团守则，二级以上的紧急事务只有队长级别以上的骑士才有权得知……” 　　罗洛夫的话中之意便是，即使是骑士团内部的骑士也没有权限接触到他即将报告的紧急事务，更何况眼前一袭黑纱长裙的白，她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骑士。 　　列蒂希雅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向白的腰间，在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顺出了一把骑士短匕，然后放在桌面上， 　　“小队队长，足够了吗？” 　　罗洛夫定眼一看，骑士短匕上确实雕刻着象征队长的花纹。 　　但他还没仔细看清楚，白就立刻伸出手把匕首收了回去，然后震惊地看着列蒂希雅。 　　她怎么会知道…… 　　等一下，刚才在量身体尺寸的时候，被列蒂希雅搜身似地摸了一遍全身，所以才会被她看到了骑士短匕。 　　本应该有所警觉的，但白娇羞之下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可是，恕我直言，年龄如此小的队长……” 　　罗洛夫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从未听说过帝国骑士团里有哪位队长是未成年的，更何况眼前的白可不仅仅是未成年，她看起来甚至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她是林妍的朋友，这把骑士匕首也是林妍留给她的。现在，可以算作林妍本人了吧？” 　　列蒂希雅再次说道，旁边是白传来的震惊眼神，但她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守备骑士团团长林妍吗？” 　　罗洛夫立刻表情一凛，然后转身看向白，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骑士礼，“诺顿帝国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请问阁下该如何称呼？” 　　“白。” 　　白简明扼要地回答道，然后从列蒂希雅处收回了目光，神情却稍显复杂。 　　她不知道，列蒂希雅到底在骑士匕首上看到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现在列蒂希雅的话里有几分是在为自己开脱，又有几分是她真的如此认为。 　　因为骑士匕首里面的灵能回路是白在作为锋袭小队队长时留下的，要是足够熟悉的话，例如卢格纳团长，就能够认得出来。 　　“好，白阁下，既然现在的你代表着林妍团长，也就有权旁听此次紧急事务的报告了。” 　　罗洛夫一板一眼地说道，果然如白记忆中那般，对着规章制度有着变态一般的执着。 　　他从怀里拿出一份报告，递到列蒂希雅手上，然后说道， 　　“城郊处出现了一具离奇死亡的尸体，在我们发现的时候，距离死亡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列蒂希雅接过报告，翻了翻，微微皱着眉头， 　　“只是一个落草为寇的职业骑士死了而已，死因也不算太过夸张，为何需要向我报告？” 　　罗洛夫犹豫了一会，不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沉声说道， 　　“关于他的死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我们没有写在报告里。” 　　“因为……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不少权能的痕迹。” 　　“卢格纳团长的权能“时停”，克威尔将军的权能“震破”，以及——” 　　“您的权能，“禁绝”。” 第十六章 怪异的“权能”，调查 　　“你确定？” 　　列蒂希雅合上了报告，脸色也瞬间认真了起来。 　　这可不是件小事……这也就意味着，有人掌控了帝国九位传奇骑士之三的权能，或许更多也不一定。 　　在经历了维卡恩港事件，看到明明实力不足却依靠一枚戒指强行掌握了部分权能碎片的格莱蒙德后，也清楚了源自古老帝国的一些特殊物品可以让人提前掌握权能或者碎片。 　　另外，在死者的资料里，很清晰地看得出不过这就是一名很普通的职业骑士而已，实力微弱，没什么背景。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使用三种权能，就为了把他杀死呢……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对方的动机是什么？ 　　仇杀？情杀？或者更可怕的是……无目的性杀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还会不会杀更多的人？ 　　另外，掌握多种权能的TA，实力是否足以抗衡传奇骑士，甚至战而胜之？ 　　如此一想，事情便愈发严重了，更何况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 　　面对列蒂希雅的疑问，罗洛夫点了点头，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只能说，在我们现有的检查手段里，确实得到了这些情报，但毕竟我们都没有真正掌握过权能，所以也只能——” 　　“让我来检查，对吗？” 　　列蒂希雅低声道。 　　“是，麻烦阁下了。” 　　罗洛夫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保管严密的小盒子，然后动作轻微谨慎地打开。 　　盒子刚一打开，就有一股浓烈的恶臭气息散发而出，里面装着一块已经呈现腐黑色的血肉烂泥，就好像已经置在太阳底下放了好几天一般。 　　“这是我们在死者已经空缺出来的心脏处附近取到的血肉样本，并且里面检查出了三种不同的权能气息，列蒂希雅阁下，您看……” 　　列蒂希雅接过小盒子，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认真无比。 　　这股恶臭甚至让白都有点难以忍受，罗洛夫也一直捂着鼻子，唯独列蒂希雅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列蒂希雅放下了盒子，叹息道， 　　“……我也无法确定，因为这股力量确实与权能非常相似，但仔细感受下来，还是能够察觉到其中显著的差异。” 　　“这些差异就好像是两种不同品种的西瓜一般，外表看不出区别，但吃起来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虽然列蒂希雅这个比喻有些奇葩，但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是再贴切不过了。 　　“那么，请问列蒂希雅阁下，能否看出对方的实力如何？” 　　罗洛夫低声道，神情也紧张了起来。 　　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一旦出现连传奇骑士都无法制约的对手，就现在而言，帝都便不再安全了。 　　“实力如何，要交过手才清楚。不过，从这块血肉上表露出的力量而言，对方的实力应该不会超过传奇骑士。” 　　列蒂希雅合上了盒子，交还给了罗洛夫。 　　但她的神情却依旧严肃。 　　“看来，也只能先从死者身上下手了。” 　　罗洛夫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趟请示几乎毫无效果，顶多是确定了一些本就有所猜测的事实。 　　“死者是谁？” 　　旁边的白好奇地问道。 　　她刚刚听了这一阵，大概也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只是最蹊跷的地方在于，既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权能，偏偏丝毫没有掩饰地去杀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业骑士？ 　　“……” 　　罗洛夫没有回答，他看向了列蒂希雅。 　　列蒂希雅倒是很干脆，听到白的问题之后，就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她，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职业骑士而已，或许你都没见过——” 　　还没等列蒂希雅说完，白看到资料封面上的头像，顿时瞳孔微缩， 　　“是他……” 　　封面上赫然是一张看过一眼便难以忘记的猥琐面孔，也就是之前在帝都郊外劫道一行人中的猴脸男人。 　　其变态恶心程度让白记忆甚是深刻，险些动手斩了，还是埃尔拉和莉莉娅公主忽然出现，对方才得以逃过一劫。 　　但现在却没想到，这个猴脸男人居然死了，而且死得如此离奇…… 　　“嗯？你认识？” 　　罗洛夫立刻便警觉了起来，反应比列蒂希雅还激烈。 　　列蒂希雅也好奇地望向白，难不成这个职业骑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白留意到吗？ 　　“也不太算是认识。” 　　白简单地说了一下在来到帝都之前遇到劫道的事，但掩去了猴脸男人对自己的窥探与自己对他的厌恶，只说是记得对方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开玩笑，白又不傻，要是直接把这个说出来，罗洛夫绝对二话不说把自己扣起来，好歹也算有动机的嫌疑之一了。 　　罗洛夫仔细地听完之后，立刻拿起笔记全部记录了下来。 　　不过，在听到白提起他们的老大“斯格”的时候，罗洛夫的脸色却忽然现出一阵讶然， 　　“竟然是斯格的手下？” 　　“斯格……很出名吗？” 　　白问道，她以前对职业骑士不怎么关注，只知道有这样一群人存在。 　　因为一般来说，职业骑士的实力都很普通，最高也只能达到六阶骑士而已。 　　毕竟以信念铸就的官方骑士和这种拿命换钱多半注重享受的职业骑士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起码官方骑士能拿到的资源多很多。 　　只有六阶的话，很难让白提起关注的心思。 　　“算是吧，少有的真正能够上前线战场的职业骑士，已经很不错了。” 　　罗洛夫微微皱眉，语气一转，“而且我也见过他，实力算是上乘，资质和心性都足以加入正规的骑士团。” 　　“可是如此人物，为何会沦落到落草为寇呢？” 　　罗洛夫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白忽然想到了在斯格身边围绕了许多手下，实力大部分参差不齐，大部分根本无法加入正规的骑士团。 　　或许是因为不愿意放弃他们，斯格才会做出这种外人看来堪称堕落的选择吧…… 　　“既然如此，”列蒂希雅在此时出声道，她看向白，“你在前不久才见过斯格与死者，而罗洛夫又急于追寻与死者有关的线索。” 　　“由你配合罗洛夫前去寻找斯格进行调查，如何？” 第十七章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我？” 　　白显得有些惊讶。 　　列蒂希雅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敏感身份，如果只是旁听一些不算过于机密的情报，尚可理解。 　　但如果真的要参与进去，甚至是与冕卫骑士团进行配合调查的话，就过于越界了。 　　罗洛夫也觉得不妥，他神色顿时认真了起来，沉声道， 　　“列蒂希雅阁下，很抱歉，我不能答应您的这个请求。” 　　“如果事件的调查过程中需要传唤这位白阁下进行询问，我们可以在规矩之内尽可能优待她。但如果是以配合调查的名义介入的话，骑士团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因为如果白参与调查的话，也就意味着她在这段时间里算是负责帝都守卫工作的冕卫骑士团的外援。 　　这样一来，她也将获得一部分骑士团的权限。 　　“但也没有说不可以，是吗？”列蒂希雅淡淡道，“没有先例也没关系，总要有人做一个先例出来。” 　　罗洛夫沉默了一会，“请告诉我为何一定要白阁下以配合调查的身份参与此事，列蒂希雅阁下。” 　　“我并不是在请求你，罗洛夫。” 　　列蒂希雅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罗洛夫的问题。 　　她缓缓地把金丝眼镜摘下，缓和的神色在这一瞬间骤然消失，属于传奇骑士的压迫感立刻扑面而来。 　　“这是一道命令，作为传奇骑士之一，我有权直接接管任何骑士团，包括冕卫骑士团，自然也有权指派协助调查的人员。” 　　列蒂希雅并没有针对罗洛夫施压，但此时她的这句话是对着罗洛夫说的，这种沉重让罗洛夫顿时呼吸困难了起来。 　　但他却依旧咬着牙，艰难地出声道， 　　“即便如此……列蒂希雅阁下，请原谅我这一次必须抗命而为……当下帝国祭典将至，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帝国祭典？ 　　白眨了眨眼睛，望向小店里挂着的日历。 　　上面圈出了帝国祭典的日子，距离现在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怪不得……” 　　白想起了现在帝国松散到夸张的城防，还有帝都里零散出现的兽族与精灵，忽然有些明白了。 　　虽然以前她对帝国祭典了解并不多，但好歹也听说过一些，知道这是四年一度的帝国盛事。 　　即使是在战争期间，帝国祭典也从未落下过。 　　在祭典的那一天，帝国皇帝将会登临帝都的最高点，“诺顿教堂”高塔塔尖处，与九位掌握帝国权能之力的传奇骑士一同祈祷神迹。 　　与此同时，前线的骑士团也会在这一刻向深渊魔域发起反攻，此时的骑士们都会犹如神助一般，然后赢得一场艰难的战斗，夺回些许失去的土地。 　　因为，“神迹”是真正存在的。 　　现在战争结束了，帝国祭典却必须继续，只不过这时的神迹不会再给骑士团们助力，而是向索罗尔大陆展现出帝国的底蕴与实力。 　　所以才会放松城防，因为过于严密的城防反倒会让这场展现力量的“演出”适得其反。 　　只是在外部的守卫松散的话，帝都里面的冕卫骑士团就得忙起来了，更何况出现了现在这档子事，更是焦头烂额。 　　过去的白了解的事情并不多，但骑士团里的事情她再熟悉不过了，对于帝国的决定也能猜测出一二，所以能够理解罗洛夫的想法。 　　“你是说，不符合规矩，对吧？” 　　列蒂希雅眯起了眼，稍稍收敛起自己的压迫力，让罗洛夫得以喘息过来。 　　“……并不完全是。” 　　罗洛夫捂着心口处说道。 　　“如果必须这样的话……” 　　列蒂希雅沉吟稍许，从旁边的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柄有些老旧的骑士匕首递给白， 　　“小白，我任命你为迪斯特战线司令官，这也是本人兼任的职位之一。” 　　她再次望向罗洛夫，“现在，符合规矩了吗？” 　　“列蒂希雅阁下，可是这……迪斯特战线不是早就沦陷了吗……” 　　罗洛夫顿时憋红了脸，语气却显得有些尴尬。 　　因为迪斯特战线是在他手上丢失的，也是他军旅生涯的几次重大失误之一。 　　列蒂希雅此举也不知道是无心而为，还是在故意支棱着罗洛夫。 　　“但迪斯特战线并没有被取消，司令官依旧有效，只是没有骑士团配置了而已。” 　　列蒂希雅笑了笑，稍显浑浊的眼底闪过几分狡黠。 　　不过白没有立刻接过骑士匕首，她有些犹豫。 　　实际上，白并不是很想参与进去，本身这件事就透露着诡异，另外她也不想与过去的战友接触过多，以免多生变故。 　　比如在维卡恩港的时候，就是因为接触林妍太多，才会发生那么多麻烦事。 　　白非常讨厌麻烦，更不喜欢自己主动招惹这趟麻烦。 　　还有一点，不知为何，她对现在的罗洛夫总有种本能的排斥，甚至是有些……厌恶？ 　　这在以前在与罗洛夫寥寥接触过的几次里，是没有出现的。 　　但现在既然出现了，就说明与罗洛夫接触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列蒂希雅阁下执意如此……属下清楚了。” 　　罗洛夫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稳定住情绪，扭头看向白，“白阁下，你意下如何？” 　　他察觉到白似乎并不是很想参与进来，便把希望放在白主动拒绝上。 　　而此时列蒂希雅也把匕首再次往前推了推，放到了白的眼前， 　　“小白，你觉得呢？” 　　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慈祥，但白却总觉得藏着些什么。 　　“这几日你去与这位罗洛夫团长调查调查，过几天再来拿你的衣服。”列蒂希雅继续说道，“当然，不会收你的钱，就当是这件事的报酬好啦。” 　　白没有说话，她觉得列蒂希雅此举必定有所深意，只是她确实不是很想参与进去。 　　不过…… 　　最终白还轻叹一声，以郑重的礼仪，接过了匕首。 　　“是，列蒂希雅阁下。” 　　列蒂希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孩子，先给你拿几件便于行动的衣服吧，这件黑纱礼裙可不适合这种场合。” 　　此时白又叹了口气，行吧，好歹不是什么都没有收获，至少暂时能够不穿上裙子了。 　　只是，她们都没有察觉到，在白接过匕首的时候，罗洛夫的脸色忽地闪过一阵不明显的阴鸷， 　　“列蒂希雅……你为什么非要过来掺一脚呢……” 第十八章 请问，你们见过白吗？ 　　“老大，还是没找到弗里克。” 　　“他常去的怡红院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我问了几个城口的小贩，都说没见过弗里克……” 　　斯格皱了皱眉，他坐在一间简单到可以说是简陋，就连墙壁都是木板的房间里，站在前面的是几位气喘吁吁的职业骑士。 　　弗里克就是他们队里的猴脸男人，在前不久说要去泄泄火，但到了集合的时间却不见人影。 　　斯格等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他们在帝都的一处据点。 　　说是据点，实际上也只是一间靠近外郊，大一些的废弃仓库，用木板隔起几个房间而已。 　　主要是如果要容纳十几二十个小弟的话，帝都里的房价太高，以他们现在的收入根本负担不起，所以才只能租这种没什么人再用的废弃仓库。 　　也好在地方也比较清净，附近没什么人居住，很适合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老大，弗里克会不会被……” 　　其中一个职业骑士小心翼翼地比了比脖子，示意弗里克是被杀了。 　　斯格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弗里克很有分寸的，在遇到不可敌的对手，不会贸贸然上前起冲突，见势不妙也会及时撤离。” 　　“他的实力虽然不强，但如果一心想逃，至少七阶以上才能稳稳地抓住他。” 　　说白了就是怂，技能全点跑路上了。 　　“可是……” 　　刚刚的小弟还想说些什么，但斯格却摆了摆手。 　　他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张大合照，里面的弗里克少见地没有露出猥琐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 　　“再去找找吧，实在不行，我去问问冕卫骑士团里的人脉是否有消息。虽说弗里克是人渣了点，但好歹也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老兄弟，总不能无声无息地就被消失了。” 　　斯格此时怀疑的是，是不是冕卫骑士团抓走了弗里克。 　　因为刚刚才和公主与她的女仆……也就是大姐头起了冲突，再加之职业骑士劫道这件事虽是与骑士团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总归还是违反了帝国的法规，所以被抓走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是，老大。” 　　小弟点了点头，正欲撤去，斯格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 　　“刚才在找弗里克的时候，有没有遇到那个劫道时遇到的小丫头？” 　　她淡漠的眼神此刻还烙印在斯格的心底，久久挥之不去，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是被盯上了吗？ 　　“啊，那……那个小女孩吗？” 　　小弟的反应出乎斯格意料的激烈，就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其他几个职业骑士此时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阴晴不定。 　　“怎么了？” 　　斯格沉声问道。 　　“她……” 　　几个小弟对视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彼此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便由其中一个掂了掂措辞，出声道， 　　“老大，先提前说一下，不要误会啊，我……应该不是变态。” 　　“对对对，我也不是。” 　　“我们可不像弗里克，他才是变态。” 　　“看来我们好像都出现了一样的情况……” 　　斯格：“？？？” 　　什么情况？我的小弟集体出问题了？ 　　不过很快，斯格也明白了过来，瞬间脸色一沉， 　　“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刚才的小女孩吧？是不是一直控制不住地想到她？” 　　“老大，你也是变——啊不对，你也出现了一样的情况吗？”小弟惊讶地问道。 　　“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斯格低声说道，一双普通的漆黑瞳孔，却不知为何隐约有种未知的恐惧。 　　“老大就看到眼睛吗？我一直看到的是她穿着那件黑纱长裙的模样，眼珠子都不转地看着我……” 　　“嘶，你是这种情况？为什么我看到的是女仆装？不对，女仆装应该是大姐头的啊……” 　　“为什么你们都只是看着而已，在我脑海里她一直在用脚踩我，还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也还不错……” 　　其他小弟瞬间望向最后一个说话的，他连忙捂住嘴巴，假装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小丫头果然不简单……” 　　斯格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脑海中若隐若现的淡漠瞳孔，心跳却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刚才弗里克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对劲，也是因为她吗？ 　　就连自己对黄毛丫头完全不感兴趣的情况下，依旧被影响了许多，弗里克这个老变态被影响的程度可想而知。 　　在这种影响下，他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意外。 　　“算了，先不去找他吧，把其他人也叫回来。” 　　斯格沉吟稍许，说道。 　　现在的情况太过诡异，斯格担心会再出什么意外，到时候更难收场，也很难跟冕卫骑士团那边交代。 　　一个弗兰克和其他十几个靠着自己吃饭的小弟，斯格这笔账，还能算清楚的。 　　“是，老大。” 　　小弟们点头应道，然后有一个立刻去联系其他小弟回来。 　　但就在此时，废弃仓库的门却忽然响了起来。 　　“笃，笃，笃……” 　　“谁？” 　　斯格低喝一声，下意识地抓向腰间的宽刃长刀，神色也警觉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小弟们回来肯定是不会敲门的，都是直接推门而入。 　　“笃，笃，笃……” 　　敲门声依旧在继续，此时小弟们也对视几眼，把手放在武器上，放缓脚步，无声地走过去。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脚步几经调整，便摆好了应战的阵势。 　　“笃，笃，笃……” 　　门外的对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愿，斯格端着宽刃长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浑身的灵能回路激发，集中起注意力，以十分警惕的状态面对宽敞的仓库门。 　　但不知为何，越是集中注意力，斯格脑海里的瞳孔就愈发清晰，甚至要凝成实质，心脏也在狂跳不止。 　　就在此时，敲门声忽然停了。 　　“嗯？” 　　斯格不由得稍稍松懈了些许，但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脆生生的童音， 　　“请问，你们见过白吗？” 　　这道稚嫩的声音落下之时，斯格却赫然发现，一直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双眼睛忽然变了。 　　一瞬之间，漆黑瞳孔化作可怖的暗金竖瞳，自己狂跳的心脏也骤然停止。 第十九章 所以，我就替白杀了他 　　“吱……” 　　随着一声晦涩的木轴转动声，仓库门开了，一道娇小的洋装身影出现在门口， 　　“白，好像都见过你们……” 　　仓库门口亭亭玉立的洋装萝莉站着，微微卷起的紫色长发掩去了她大半的容颜，余下的只能见到苍白到病态的肤色，娇弱的身姿更是惹人怜惜。 　　稀疏的刘海轻轻拂动，她歪了歪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似乎带着些许好奇的神色。 　　若在外人看来，定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可是，斯格等人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模样。 　　“老，老大，好像是之前的小女孩啊，她怎么找上门来了？之前没注意，现在看着好像还挺好看的嘛……” 　　“还穿着女仆装呢，难道是知道哥哥喜欢这个吗？比大姐头漂亮多了啊……” 　　“嘶，这种看垃圾的眼神……” 　　斯格稍稍按着心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之时，才微微喘出了气。 　　“不……” 　　看着眼前的小萝莉，斯格的胸膛却是一阵起伏，“不是她……这不对劲……” 　　脑海里的暗金瞳孔逐渐黯淡下去，最后完全消失。 　　而取而代之的是，斯格分明看到这个陌生的小萝莉的眼睛，变成了可怖的暗金竖瞳，目光触及，心脏便会感受到莫大的压力，甚至喘不过气来。 　　如果自己的情况是这样的话，小弟们看到的画面……恐怕就是之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模样了。 　　“我感受到了，你们身上都有白留下的印记，白肯定见过你们！”洋装萝莉的脸色透出几分欣喜，满脸期待地问道，“白，白在哪？快告诉我……” 　　“白？印记？” 　　斯格立刻就想到了那双淡漠的眼神，“她原来叫白吗……” 　　至于印记，恐怕众人会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应该都是被那个被称为“白”的小女孩不知不觉之中下了某种追踪印记。 　　真是可怕，在当时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威能的追踪印记，其影响心神的能力甚至让身百战的职业骑士们都防不胜防。 　　不过，既然知道了这个洋装萝莉的来意，那就更好办了。 　　斯格一咬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并且避开了洋装萝莉的眼睛，稍稍垂下眼睑。 　　“不要看她！” 　　斯格低喝一声。 　　小弟们的心神此时虽然略有沉醉的意向，但多年与斯格并肩作战的经验，让他们在听到斯格命令的时候，身体就本能地执行了。 　　在移开目光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顿时冷汗直冒。 　　如果在刚才，洋装萝莉打算出手的话，在场所有职业骑士除了从一开始就抱着警觉的斯格以外，都不会出现任何反抗。 　　实在是太可怕了…… 　　洋装萝莉对刚才的情况似乎没有任何察觉，依旧期待地看着他们， 　　“大哥哥们，可不可以告诉阿拉，白到底在哪吗？” 　　“阿拉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白在哪……” 　　说到这里，这个自称为“阿拉”的小萝莉语气都带上了一些委屈。 　　但职业骑士们还是不敢看向她。 　　“老大，现在怎么办？这个小丫头好像也不太对劲……” 　　其中一个小弟低声向斯格问道，但斯格此时也极为头疼。 　　“如果白是指那个黑裙少女的话，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啊……当时公主殿下的鸾驾显然不是在回皇宫的路上，真是有够麻烦的。” 　　“在哪在哪，快告诉阿拉呀！” 　　阿拉似乎有些急了，凑近了过来，吓得斯格等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先稳住她，如果实在不行——” 　　斯格郑重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就是动手杀掉这个叫“阿拉”的洋装萝莉。 　　小弟们脸色肃然地点了点头，把手都放在武器上。 　　现在在这荒郊野岭的，现在又是面临有可能威胁到性命的情况，他们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别说是一个小女孩了，就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下起手来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在乱世中，他们这种在夹缝中生存的职业骑士，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 　　至于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应该是之前那个黑裙少女搞的鬼，这个洋装萝莉看起来就只是一个跟家人走散了的天真少女而已。 　　“很抱歉，小妹妹，我们不知道你所说的白在哪……” 　　斯格整理好情绪，用尽可能缓和的语气说道。 　　不过他的目光没有直视阿拉，而是瞄向了旁边。 　　“不知道吗……” 　　阿拉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但还是鞠了下躬，轻声道， 　　“好吧，打扰大哥哥们了。要是遇到白的话，就告诉她，阿拉一直在等她……” 　　娇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失落语气，牵动着众职业骑士的心情，也随着她难过了起来，甚至还有一个小弟脸颊划过一道泪痕。 　　就在这时，阿拉看到了墙上的大合照，小脸浮现出几分疑色， 　　“咦……你们认识他？” 　　阿拉抬起小手，指向了照片里站在斯格身边的一个人。 　　弗里克。 　　“认识啊……嗯？小丫头你见过他？” 　　斯格闻言一惊，也顾不得刚才的负作用了，连忙向阿拉靠近过去。 　　阿拉认真地点了点头，小脸严肃， 　　“是个坏人，白很讨厌他。” 　　“确实是坏人，那个白也确实讨厌他……等一下，你在哪见到的他？” 　　斯格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在外面。” 　　阿拉回答道，然后看着斯格，皱了皱眉， 　　“白，好像也讨厌你。” 　　“不过，也不是很讨厌。” 　　“讨厌就讨厌了，谁要管她怎么样……小丫头，你知道这个男的最后去哪了吗？”斯格指着照片上的弗里克问道。 　　阿拉收回了目光，说道，“他死了。” 　　“死，死了？这怎么可能……” 　　斯格心头一震，刚刚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弗里克死不了。 　　至少七阶以上的骑士，弗里克都认识，不会不识趣上去招惹，而七阶以下，又奈何不了他。 　　“因为白讨厌他，白觉得他很恶心，一看到他，就想起一种叫做“魑魉”的魔兽，恶心得想吐。” 　　阿拉的表情很认真，说话的语气也很可爱， 　　“所以，我就替白杀了他。” 第二十章 阿拉想做个乖孩子 　　“所以，我就替白杀了他。” 　　阿拉的声音落下，她的神情也很是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斯格等人此时的心中却是更掀起了一阵波澜，满脸都是惊疑不定。 　　“开，开玩笑的吧……”其中一个小弟喃喃道，“弗里克，就被一个这么小的小妞给杀了？” 　　“是那个白杀的吗？还是你杀的？” 　　斯格深吸一口气，看向阿拉沉声问道，即使是直视她的眼睛也没有退缩。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宽刃长刀，却又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斯格忽然意识到，这是他决定成为刀尖舔血的职业骑士以来，所经历过最危险的一刻。 　　其他小弟在斯格的示意下，也纷纷做好了准备，位置稍挪，把阿拉定在阵势的主攻方向。 　　在斯格的视野里，阿拉眨了眨她那双暗金竖瞳，然后表情忽地现出些许委屈，说话也像是在赌气一般， 　　“白不让阿拉杀人，阿拉很听话的。要不是因为实在是太讨厌太讨厌太讨厌了，阿拉是不会杀人的……” 　　此刻她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众人，斯格都不由得感觉自己是不是错怪了这个可爱的小萝莉，但反应过来之后，后脊背却是一阵发冷。 　　不，之前的判断出错了！ 　　这个洋装萝莉，不止是不普通，其恐怖程度与“白”也相差无几！ 　　她的一点点情绪波动，就能够对在场所有人施加影响。 　　斯格自认为他已是心神坚定之辈，却也逃脱不了这种情绪的控制。 　　太可怕了…… 　　“你们都怎么了？” 　　阿拉小脸现出几分疑惑，认真地盯了一会众人，说道，“我好像发现，白也讨厌你们，虽然不像那个一样讨厌，但也是讨厌。” 　　不过，她马上握紧了粉嫩的小拳头，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好像是在告诉斯格等人， 　　“阿拉不杀人，只是小小的讨厌而已，白肯定不想杀人。” 　　“白不想杀人，阿拉就不能杀人，阿拉要听话，阿拉要做一个乖孩子……”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都稍稍溢出晶莹剔透的泪水，泪汪汪地说道， 　　“阿拉做乖孩子，白就不会离开阿拉了吧……” 　　“到那时，”她又笑了起来，“阿拉就能跟白一直在一起了……” 　　阿拉的情绪一会起一会伏，一颦一笑之间，牵动着斯格等人的心神，让他们凭空生出一阵寒意，又在这种情绪的浪潮里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斯格再咬舌尖，嘴角都渗出一丝鲜血，试图以痛觉来稳住自己被控制的心神。 　　其他小弟也个个都是狠人，不约而同地用更强烈的痛觉麻痹他们的情绪，以此握紧手中的武器。 　　一瞬之间，空气弥漫着丝丝的血腥之气。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刻动手！” 　　斯格以职业骑士的身份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时候做决定需要当机立断，什么时候不该有妇人之仁的犹豫，他都很清楚。 　　面对眼前这个诡异至极的洋装萝莉，最稳妥也是一劳永逸的方式，就是彻底将她杀死。 　　“上！” 　　斯格低喝一声，手中的宽刃长刀瞬间拔鞘而出，其他小弟也在同一刻挥舞起武器，目标直至满脸幸福的阿拉。 　　此时她正沉醉在于白相遇之后的幻想之中，即使剑尖将至，她脸上仍旧挂着幸福的笑容，没有任何防备。 　　“咻——” 　　剑刃划破长空的尖啸声响起，斯格与他的小弟们武器都已经落在了阿拉身上。 　　却只是轻轻点到，戳破了一个小伤口，连鲜血都没有出现，就瞬间痊愈。 　　“唔……” 　　斯格拼尽全力，也无法再把宽刃长刀，再前进一寸，其他小弟们也都差不多。 　　“不过——” 　　阿拉缓缓地抬起头，轻风拂动，吹起她的刘海，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带着不似她年纪的迷魅，令人胆寒的美丽。 　　“白说过，要是有人想伤害阿拉，阿拉就可以把他们都杀死。” 　　阿拉的目光往下挪去，看着斯格等人的武器，脸上缓缓地浮现出兴奋的笑容，像是得到玩具的小女孩一般开心。 　　“白肯定很讨厌你们，白最不喜欢的就是阿拉受伤了，每次她都要心疼好久的说……” 　　“我要替白杀了你们，白肯定很高兴……”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周遭的武器，然后抬起手，凭空一捏，其中一个小弟的脑袋就瞬间炸开，白的红的洒落了一地。 　　“就，就这么死了？” 　　斯格心中一颤。 　　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灵能波动，自己的小弟就这样被洋装萝莉轻描淡写地杀死，手段甚至残忍到不像是人类。 　　“……是恶魔吗？” 　　不可力敌不可力敌！ 　　逃！ 　　斯格的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了这个想法，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不仅如此，灵能回路也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般，根本无法运转。 　　“嘭！” 　　又是轻轻一捏，这次是另一个小弟的心脏爆开，其他人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的死亡在自己面前发生，却无力去挽救，甚至下一秒，就有可能轮到自己。 　　斯格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弗里克会死了，因为洋装萝莉拥有极强的控制能力和诡异的杀人手法，他根本逃脱不了对方的魔爪。 　　阿拉的笑容天真烂漫，任谁看到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如此开心的笑容，也都是会心一笑。 　　但在场的所有人却心如死灰，她的笑容对他们来说，便是死神即将到来的收割。 　　似乎因为是被选中到下一个目标，其中一个小弟的眼神忽然坚定了起来。 　　他目光稍稍挪开，看向斯格，眼底带着死志。 　　斯格瞪大了眼睛，他马上就知道小弟要做什么了。 　　“不……” 　　微弱的话音未落，一声比刚才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小弟直接引爆了自己灵能回路的中枢，剧烈的爆炸甚至把斯格被封住的身体都松动了一些。 　　其他小弟在这一刻也对视一眼，他们歉意地看向斯格，然后义无反顾地引爆了灵能中枢。 　　随着这一连串的爆炸，斯格的行动彻底解封，阿拉也被爆炸引起的阵阵烟尘席卷而入。 第二十一章 逃！逃！逃！ 　　“泰拉，马丁，布鲁斯……” 　　看着用生命为自己赢得逃离机会的小弟们，斯格失神地喃喃道，但很快他便把情绪调整了回来。 　　阿拉此时还被掩盖在爆炸余波的烟尘之中，斯格可不认为就这点爆炸能够杀死这个怪物。 　　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生命，是小弟们用命换来的，绝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必须逃走，必须活下来！ 　　趁着烟尘还未消退，斯格立刻扭头跑入了仓库里一条逃跑用的秘密通道，心怀着恐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好像走了一个……” 　　烟尘彻底散去，阿拉娇小的身影缓缓现出，刚才的爆炸没能给她带来一点伤害，甚至连小洋裙都很干净，没有沾染到哪怕一丁点的尘土。 　　她认真的小脸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地面上，刚刚斯格秘密通道的位置。 　　不过，在阿拉准备动手轰开通道的时候，她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阵欣喜， 　　“白！白在这里……白就在附近！” 　　此时她也顾不得再去追杀斯格了，连忙转身往她刚刚感受到白的方向跑去，步伐欢快地如同跃动的舞蹈。 　　…… 　　阿拉察觉到白的存在时，刚好是白解除咒印伪装的那段时间。 　　不过，很快就因为罗洛夫的到来，白重新使用了幻形咒印，阿拉便再次失去了白的位置。 　　与此同时，白正不情不愿地拿着几件小裙子，满脸全是发愁的神色， 　　“列蒂希雅阁下……就没有除了裙子以外的衣服吗？”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裙子是最好看的。” 　　列蒂希雅眯起了眼睛，笑盈盈地说道。 　　罗洛夫此时先行离开，去处理一些事务，稍后再与白一同前往斯格住所进行调查。 　　所以趁这个时候，列蒂希雅就给白挑起了衣服，或者说裙子。 　　她根本不给白选择其他衣服的机会…… 　　“裙子不便于行动，列蒂希雅阁下。” 　　白试图用以任务为重的说法，劝阻列蒂希雅的行为。 　　列蒂希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挑了一条短到可以看到整条大腿的黑色小皮裙递给白， 　　“这一条，就不会影响行动。” 　　白：“……” 　　不影响行动是不影响行动……可这玩意真的能穿出去吗？ 　　迫于无奈，白只能叹了口气，接受自己继续穿小裙子的命运——当然不是穿小皮裙。 　　列蒂希雅倒是很开心，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许。 　　说实话，白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列蒂希雅阁下，甚至很少见到她的真容。 　　之前在战场上的时候，即使加入战场，列蒂希雅阁下也会穿上厚厚的重盔，根本看不到她的模样。 　　当然，这也有一些道理，作为掌握“禁绝”权能的代价，列蒂希雅的灵能回路非常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比林妍还要强大的体术与力量，依托强大的重盔进行战斗，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她的力量。 　　可以说，林妍所走的路就是受列蒂希雅的指导，之前也是打算继承列蒂希雅的权能。 　　不过后面出现了格莱蒙德事件，与卢格纳团长骤然去世，所以目前继承“时停”权能的最优选择，就只有林妍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妍才会跟列蒂希雅如此相熟，甚至列蒂希雅把林妍当成自己真正的后辈在看待。 　　没过一会儿，白便选了一件几件小裙子里相对来说正常许多的一件，在试衣间换完走了出来。 　　“嗯……” 　　列蒂希雅看着白，点了点头，“虽然这一件算是中等学院的制服，比起你年龄来说还算小了些，不过你的气质本来就偏成熟，很合适。” 　　“……合适吗？” 　　白抬起头，望向旁边落地全身镜中的自己。 　　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衣领上绑着红丝带的领结，搭配着及膝的格子短裙，还有短裙下的黑色过膝袜。 　　总体来说，比之前穿的裙子都要普通得多， 　　不过，对白来说，越普通就越好啊…… 　　此时列蒂希雅走到了白的身后，拿着一个蓝色的大丝带，把白现在的亚麻色短发绑了起来，变成一个垂在脑后的短马尾。 　　“要是刚才的灰色长发，就能绑个可爱又好看的双马尾了。” 　　列蒂希雅的语气稍显失望，白的脸色稍显惊恐。 　　难以想象啊难以想象，要是真变成双马尾，那岂不是就更羞耻了…… 　　就在这时，服饰店再次响起了节奏的敲门声，罗洛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列蒂希雅阁下，我已经准备好了，请问白阁下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请稍等片刻。” 　　列蒂希雅回道，然后望向白，用眼神询问她。 　　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过列蒂希雅并没有立刻回答门外的罗洛夫，而是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着白。 　　“……怎么了？” 　　白稍稍后退了一些。 　　总觉得列蒂希雅阁下的眼神有点可怕啊…… 　　“你用的武器，就是那一把小林妍的佩剑吗？” 　　列蒂希雅抬起头问道，她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现出几分厉色。 　　“嗯。” 　　白微微点头道。 　　“不行，你现在不能用那把短剑。”列蒂希雅却摇了摇头。 　　白怔了一下，把此时贴合在大腿上的短剑抽了出来，“列蒂希雅阁下，这把短剑有何不妥？” 　　“这把短剑是小林妍的。”列蒂希雅说道，她的语气认真了许多，“小林妍最近多了很多麻烦，很抱歉，我不希望再给她带来更多麻烦。” 　　这把短剑上有非常明显的林家标志，而且也很多人认识林妍与她的佩剑。 　　林妍现在正是准备继承权能的要紧关头，绝不能在此时出现什么没必要的幺蛾子。 　　“可是……” 　　白也清楚这一点，但她还是显得有些为难。 　　这把短剑她用着还算顺手，比较以前她用得最习惯的武器，也是剑。 　　虽然以前是用长剑，不过以白现在的体型，这把短剑也相当于长剑了。 　　“那把脉冲枪呢？” 　　列蒂希雅问道，她刚才已经看到了白的腰间还挂着一把精致小巧的脉冲枪，不过她并不清楚这把脉冲枪是维克托莉娅的作品。 第二十二章 出发 　　“这把啊……” 　　白抽出了腰间的脉冲枪，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这把脉冲枪需要消耗灵能脉晶，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灵能脉晶了。” 　　维克托莉娅的装备确实非常优秀，但消耗也是一等一的大。 　　仅仅一击，就需要消耗一颗标准的灵能脉晶，一般情况下，一颗灵能脉晶的价格是一百枚金币。 　　——普通家庭一个月的花费差不多是一百五十到两百枚银币左右，换算成金币也就是两枚，这一发就需要消耗掉五十个家庭一个月的花费。 　　若不是因为如此，白也不会直到最后面对格莱蒙德的时候才使用这把脉冲枪，她当时手上也只有一颗灵能脉晶。 　　毕竟只有一发的机会，她的枪法也不算精湛，明明瞄准了格莱蒙德的脑袋，却打中了心脏。 　　“没关系，就用这把脉冲枪吧。” 　　列蒂希雅大手一挥，拿出了一个戒指丢给白，豪气十足地说道，“不就是灵能脉晶，我这里有的是，你直接拿去用便是了。” 　　“列蒂希雅阁下，这——” 　　白接过戒指，神色有些犹豫。 　　倒不是因为列蒂希雅出手阔绰，而是这枚戒指，是非常珍贵的空间戒指，根本无法用金钱甚至是灵能脉晶来衡量。 　　有些类似于守门人的戒指，不过这种只能连通一个很小的空间，用来储放物品而已。 　　不过也足够珍贵了，因为现在的诺顿帝国没有能力打造这种戒指，现在仅存的空间戒指全都是古老帝国当年的遗产。 　　“当然不是把戒指送给你，只是暂时借你用一下而已。” 　　列蒂希雅看出了白的犹豫，笑着说道，“这种戒指，即使是传奇骑士也只能分到每人一枚，我还不至于大方到这种程度。” 　　“不过，里面的灵能脉晶你就随便用吧，虽然不算太多，但应该足够了。” 　　白呼出一口气，然后收起了戒指，“既然如此，那就谢过列蒂希雅阁下了。” 　　“不必客气，你不欠我什么。”列蒂希雅微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还没等白再回味这一句话，列蒂希雅便望向门口，沉声道， 　　“罗洛夫，进来吧。” 　　“是，列蒂希雅阁下。”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罗洛夫走了进来。 　　在看到此时的白时，罗洛夫不由得楞了一下，然后一板一眼地夸奖道， 　　“很漂亮，白阁下。” 　　“谢谢。” 　　白回以微微颔首，但不知为何，一种奇怪的厌恶感又油然而生。 　　不对劲…… 　　白也说不上来，罗洛夫看起来与以前并无差别，连在称赞他人时都是骑士们千变一律的说辞，就像是有人按着头一定要他们夸几句的那种感觉。 　　……当然白好像也不是例外。 　　“何时出发？” 　　白忍住不适，望向罗洛夫说道。 　　“现在，时间不等人。” 　　罗洛夫肃声道，“我刚刚去查过冕卫骑士团里的档案，现在斯格应该还待在他位于帝都的基地里，既然这件事与他有关，自然需要快些前去调查。” 　　“基地？你们知道在哪？” 　　白有些讶然，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又任由他到处劫道而根本不做反应？ 　　“自然清楚。”罗洛夫看了白一眼，说道，“他在帝都里没有违反过帝国律法，帝都以外不属于冕卫骑士团的管辖范围之内，我无权干涉。” 　　“……搞不懂你们。” 　　白把目光稍稍挪开，率先走向门口，“走吧，虽然很麻烦，但我也想尽快解决这些麻烦。” 　　罗洛夫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闪过几分莫名的神色。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跟了上去。 　　…… 　　“斯格的基地位于帝都南郊的一处废弃仓库里，南郊附近驻扎了很多流浪的职业骑士，斯格的骑士团算是规模不小的了，不过他现在是以其他的名号出来行走。” 　　“若不是你提起“斯格”这个名字，即使有记录的档案在手，我们也很难查到这个骑士团就是斯格所带领的。” 　　罗洛夫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白一眼，“但是，白阁下，你是如何得知他就是斯格的？” 　　“偶然得知而已。” 　　白淡淡说道，没有把埃尔拉说出来。 　　有些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的事，即使莉莉娅公主本人没有特别交代，白也会守口如瓶。 　　闻言罗洛夫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稍稍敛去了眼角的神色。 　　此时罗洛夫和白正在前往南郊的路上，除了两人以外，还有三位冕卫骑士团的骑士。 　　他们也都是负责协助调查的骑士，各有所长。 　　不过，即使是意志坚定的骑士，此时面对身穿中级学院制服却满脸严肃的小萝莉白，也是满脸古怪的神色，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呀？” 　　其中一个女骑士忍不住凑近了过来，低下头看向白问道。 　　她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 　　“……” 　　总不能把真实年龄十九岁说出来吧？ 　　不过，这个是不是真实年龄也有些存疑。 　　如果是按照外表的话，就只能是…… 　　“九岁半？” 　　白尝试着说出一个年龄，看到女骑士的神色没有任何怀疑，便把语气笃定了一些，“对，就是九岁半。” 　　“小妹妹真厉害，九岁半就跟着我们来调查了。”女骑士笑了笑，说道，“我叫格瑞丝，你可以叫我格瑞丝姐姐，当然直接叫姐姐也是可以的哦。” 　　“嗯……姐姐。” 　　白犹豫了一会，还是喊了出来。 　　“小妹妹真乖。”听到白用软萌的声音喊自己姐姐，格瑞丝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等会要是遇到危险，就躲到姐姐背后，姐姐来保护你哦！” 　　白点了点头，不过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估计多半也是自己保护这几个实力约莫才六阶的骑士吧…… 　　此时一旁的罗洛夫传来了严厉的眼神，格瑞丝便立刻收起神色，重新站直。 　　……罗洛夫在冕卫骑士团里也是出了名的老古板，为人严肃不通人情，格瑞丝可不想招惹这位团长。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如此不通情达理的罗洛夫，竟然会让这个不过九岁半的小妹妹加入调查组呢？ 第二十三章 情况 　　不过，格瑞丝即使再感到奇怪，她也不敢直接向罗洛夫询问。 　　白呆萌的模样看起来也是半懂不懂，估计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答案。 　　于是格瑞丝便把这个疑问埋在心底，其他两个冕卫骑士也没有出声，在罗洛夫严厉的眼神下，都收回了对白的关注。 　　而对于白来说，这样一来反倒自在了不少。 　　几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向南郊的仓库走去，周围的路人逐渐稀少，最后终于到了帝都少有的偏僻地带，南郊。 　　只不过，在靠近目标所处位置的时候，却忽然有一阵带着浓浓血腥味的阴风吹过。 　　“如此浓烈的血腥味……难道他们在南郊杀人了？” 　　罗洛夫脸色一沉，如果是在帝都范围之内触发律法的话，冕卫骑士团是有权也有责任直接缉捕的。 　　“可即使是杀人，血腥味也不可能浓烈到这种地步啊……” 　　其中一位冕卫骑士抽了抽鼻子，连忙捂住。 　　格瑞丝和另一位冕卫骑士也都捂住了口鼻，显得很是不适。 　　“就在前面，看看就知道了。” 　　罗洛夫看了一眼地图，快步走去，白和冕卫骑士们也都跟了上去。 　　到了地方之后，众人看到目标地点废弃仓库的门半掩着，门口渗出些许暗红色的鲜血，而刚刚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息便是从仓库里散发出来的。 　　罗洛夫见状也不敢怠慢，立刻拿起骑士制式长剑，放缓脚步靠近过去。 　　格瑞丝连忙把白护在身后，握紧手中的法杖，灵能回路蓄势待发，其他两个冕卫骑士则是一左一右，摆好御敌姿态。 　　“吱呀……” 　　轻风拂过，半掩着的仓库门便缓缓悠悠地转动了起来，像是欢迎众人一般，彻底打开，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而在此时，几人也终于看到了仓库里的情形，不由得遍体生寒。 　　格瑞丝更是忍不住地俯下身子呕吐了起来，另外两个冕卫骑士也是一阵反胃，唯有白和罗洛夫面不改色，只是神情都沉了下来。 　　在众人的面前，是一幅如地狱般的画面。 　　整个仓库像是经历了一连串的爆炸，里面的隔间木板被炸得七倒八横，各种家什散落一地。 　　更可怕的是，血。 　　各种各样的鲜血，不成模样的碎肉与内脏染满了整个仓库。 　　几具残缺不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尸体围着门口，血肉模糊涂满了一地。 　　但唯独在门口的一小角地方，保持着原有的干净地面。 　　罗洛夫的脸色异常凝重，即使他在前线看惯了这样的画面，但在帝都内部，出现如此恐怖的景象还是在第一次。 　　而白看到的却是更多，她很快就看出了，除了其中有两具尸体是被人用残忍的手法杀死的，其他全是自爆了灵能中枢而亡，这才会出现眼前地狱般的画面。 　　“伦恩，迪诺，你们去检查一下尸体。” 　　罗洛夫望向还在捂着口鼻的两个冕卫骑士，沉声道。 　　在眼角的余光里，罗洛夫却忽然发现白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瞳孔微缩了些许，但没有说什么。 　　“是。” 　　伦恩和迪诺立刻应道，然后深吸一口气，顶着心理的巨大压力，向那几具不成模样的尸体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格瑞丝也终于恢复了些许状态，只是脸色苍白，神情还余下些许惊色。 　　刚才的画面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格瑞丝又是从来没有上过前线的新晋骑士，一下子很难坚持得住。 　　“小妹妹，你没事吧？” 　　在反应过来之后，格瑞丝连忙看向身后的白，自己都如此不堪，而这个才九岁半的小妹妹呢？ 　　“我没事的。” 　　白摇了摇头，看向格瑞丝的眼神缓了一些。 　　虽然是这个新手菜鸟骑士，不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过来，已经很厉害了。 　　“小妹妹，你就不怕吗？” 　　格瑞丝显得有些惊讶。 　　“先担心好自己，她可不需要你关心。” 　　罗洛夫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此时他正握紧武器，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伦恩和迪诺的检查。 　　一旦出现情况，他就会立即出手。 　　“以前也见过类似的画面，所以不怕。” 　　白轻声答道，淡淡的语气里似乎带着沉重的事实。 　　闻言罗洛夫的武器握紧了一些，格瑞丝倒是亮起了崇拜的眼神， 　　“哇，小妹妹年纪小小的，竟然这么厉害？” 　　她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白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如果有类似甚至过于眼前恐怖的血腥画面，就只能是在对抗恶魔的战场上了。 　　“也没那么厉害。” 　　白收回了看向仓库的目光，抬头望向格瑞丝笑了一下。 　　“已经很厉害了。” 　　格瑞丝认真地点头道。 　　此时两人却都没有看到，罗洛夫握着武器的手上，青筋迸发。 　　“列蒂希雅，你到底派来的这个家伙是谁……难道是发现我了吗？” 　　“不，她应该还没有发现，她绝不可能发现的！” 　　“好吧，找个机会把这个烦人的小丫头解决了，就都会跟之前一样了……” 　　“再过一阵子，只需要等待一阵子，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伦恩和迪诺也完成了检查，收集了尸体上的部分血肉，但在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他们的团长罗洛夫此时的神情似乎有些狰狞。 　　“团长？” 　　伦恩试探着呼唤了一声，罗洛夫的目光稍挪，放到他的身上， 　　“检查完毕了吗？” 　　刚才狰狞的神情仿佛错觉一般，罗洛夫的表情又如以往一般认真严肃。 　　或许只是刚才看到了太多恐怖的画面，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吧。 　　伦恩稍稍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把几个小盒子递给了罗洛夫， 　　“已经完成了。” 　　这种盒子跟罗洛夫之前展示给列蒂希雅的盒子是一模一样的，可以短暂保持内部样本的新鲜程度。 　　罗洛夫接过盒子，然后扭头看向迪诺，问道， 　　“情况如何？” 　　迪诺的脸色余惊未退，在听到罗洛夫的询问时，才稍稍稳住心神，说道， 　　“除去现在还未归来的成员和已经死亡的弗里克，斯格的骑士团还剩下八个人，但这里只有七具尸体。” 　　“我推测，斯格现在还活着。” 第二十四章 幻觉中的紫色萝莉 　　“继续说下去。” 　　罗洛夫向迪诺点了点头，然后瞄了一眼白，示意他不用顾忌白的存在。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恐怕是遇上了之前杀死弗里克的凶手，不过具体情况，需要检查那些血肉里是否残留着“权能”的气息。” 　　迪诺忍住反胃的冲动，再次望向尸体，指着其中两具说道，“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他人的死因是自爆灵能中枢。” 　　随后迪诺又指向整个仓库里唯一干净的地面，也是在门口附近，继续说道， 　　“他们很有可能是想与站在这里的对手同归于尽，但因为权能“禁绝”的缘故，无法动用灵能回路，所以只能以自爆灵能中枢的方式发起自杀式袭击，也有一种可能——” 　　最后，迪诺手指稍挪，指着仓库稍深的一处地方， 　　“他们是为了给老大斯格争取最后的生机，那个位置有一条秘密通道，但只能使用一次，随后通道便会崩塌，彻底断绝对手追击的可能性。” 　　此时格瑞丝稍稍弯下腰，对白附耳道，“迪诺前辈是冕卫骑士团里负责线索追踪的，拥有一种叫做“侧写”的能力，可厉害了。” 　　白忽然被格瑞丝轻轻呼出的热气吹着耳朵，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根传来，像是触电一般，有些不适。 　　但在听到格瑞丝的话之后，白也认真了起来， 　　“侧写，这样的人才在以前的守备骑士团也没几个啊……看来帝都的冕卫骑士团，还是有两刷子的。” 　　实际上，在以前，冕卫骑士团可以说是最被看不起的骑士团了。 　　因为常年驻扎在帝都，过着对比其他骑士团来说算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也根本没有面对过几次恶魔。 　　所以，冕卫骑士团的骑士也被称为“公子骑士”，一个极具侮辱性的称谓。 　　白虽然对冕卫骑士团没有什么概念，但经常听到这种说法，也难免多了几分轻视。 　　今天一见，似乎又与自己想象中的冕卫骑士团有些不一样。 　　至少在看到如此恐怖的画面之后，还能镇定心神进行仔细的调查，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这很有可能是一次对斯格骑士团的报复行动……” 　　罗洛夫沉吟稍许，再次望向迪诺说道，“凶手是什么样的，你能侧写出来吗？” 　　迪诺摇了摇头，苦笑着答道， 　　“与弗里克那会的情况差不多，侧写中的身影很模糊，根本看不清，只能勉强得知对方很强大而已。” 　　“这可不是我们需要的答案……” 　　罗洛夫低声嘀咕了一句。 　　“很强大的凶手吗……” 　　白皱了皱眉，之前也只是听罗洛夫的报告而已，没能对凶手形成具体的认识。 　　现在看着眼前的情况，恐怕自己也根本不是无法与这个凶手相匹敌，根本不是TA的对手。 　　不过…… 　　白的目光投向那一处干净的地面，她总觉得，在那个位置，应该站着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小女孩。 　　紫色头发，紫色眼睛…… 　　此时，紫发女孩好像也看向了自己，她两眼泪汪汪地嘟起了小嘴，轻声唤道， 　　“白……” 　　白连忙甩了甩脑袋，拍拍脸颊，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是最近没休息好吗？怎么都能看到这种幻象了？” 　　“可也不对劲啊，我好像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女孩。” 　　“嘶，我不会也成了莎莎小姐那种痴女变态了吧？连幻觉都出现了……” 　　格瑞丝看到白忽然拍着自己的小脸蛋，满脸纠结的模样显得有些可爱，便会心一笑，弯下腰问道， 　　“小妹妹，怎么了？” 　　“没，没什么。” 　　白稍稍撇开了脸，刚才格瑞丝忽然凑近过来附耳说话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没消退呢，她深怕格瑞丝又来一遭。 　　格瑞丝还想跟白多聊聊，但此时罗洛夫的声音忽然响起， 　　“调查完毕，我们得回去了，格瑞丝。” 　　“啊……啊？是，罗洛夫团长！” 　　格瑞丝手忙脚乱地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站到了迪诺和伦恩的身边。 　　然后趁着罗洛夫不注意，向白挤眉弄眼了一番。 　　“白阁下，你看出了什么吗？” 　　罗洛夫看到白此时还有些楞然地看着空地，皱着眉头问道。 　　“没什么，只是错觉而已，走吧。” 　　白摇头道，她可不想被当成一个神经病看待。 　　“看到这么恐怖的画面，难免会出现一些错觉。” 　　那个叫伦恩的冕卫骑士笑着出声道，他指着那块空地说道，“我刚刚在仓库才打开的时候，还以为这里站着一头紫色的怪物呢，哈哈……” 　　“伦恩，注意骑士的礼仪。” 　　罗洛夫沉声道，伦恩闻言立刻有些打怵，收起笑容板起脸来。 　　而被他这么一打岔，罗洛夫也只能忽略刚才白所说的错觉了，本来他还打算问问的。 　　“走吧。” 　　罗洛夫最后回头再望了一眼废弃仓库，便不再关注，径直离去。 　　他一直紧握着武器的手，在此时稍稍松了开来， 　　“很好……没有任何意外。” 　　…… 　　逃！ 　　快逃！ 　　逃离那个……怪物！ 　　斯格的脸上余恐未消，在地底通道上一路狂奔，他的身后是不断崩塌的通道。 　　太恐怖了…… 　　斯格甚至不敢等待太久，在进入秘密通道的同一刻，便启动了通道的自毁机制，完全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即便如此，他仍然能感觉到，那个披着小女孩外表的怪物，依旧在某处紧紧地盯着自己。 　　不知在地底通道狂奔了多久，斯格看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然后逐渐放大。 　　“快到出口了，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马上就要离开帝都！” 　　“不，帝都还不够……我要逃离诺顿帝国！” 　　“去迷惘之森也好，去蛮荒之地也好，甚至深渊魔域……都比现在的诺顿帝国好得多！” 　　最后，斯格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在他的脸上，是夹杂着恐惧的笑容。 　　通道的出口是距离南郊有段距离的西部平民窟，虽说同样人数寥寥，但比起南郊来说，还是多了不少。 　　不过他们同样对诺顿这种逃难似的落魄流浪汉见怪不怪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斯格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满脸紧张地打算立刻逃离。 　　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小孩拦住了他。 第二十五章 “斯格”事件 　　乞丐小孩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这位好心的大叔，行行好，给几个银币吧……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斯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正欲推开乞丐小孩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与小孩的目光对视，瞳孔瞬间一阵猛缩， 　　“金……金……” 　　“好心的大叔，你怎么了？” 　　乞丐小孩奇怪地问道。 　　“暗金……竖瞳……” 　　斯格愣愣地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乞丐小孩，神色逐渐重新浮现出惊恐。 　　在他的视角里，乞丐小孩稍稍抬起看向他的眼睛，赫然是一双诡异的暗金竖瞳，深邃淡漠如同深渊一般恐怖。 　　“不，不要杀我！” 　　斯格在乞丐小孩疑惑的眼神里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脸部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真是个奇怪的大叔，明明看起来还像是个骑士老爷……” 　　乞丐小孩见状也有些害怕，低声嘀咕了几句，刚欲抬脚离开，斯格却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尖声喊道，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 　　斯格哭嚎一般的尖叫声顿时吸引了周围行人的注意力，一瞬之间纷纷为之侧目。 　　而在此刻，在斯格的目光所及之处，忽然亮起了无数盏暗金色的光亮，无一不是如乞丐小孩一般的暗金竖瞳。 　　不管他们的神情如何，所有人的暗金竖瞳都带着漠视一切的淡然，还有深邃幽暗到足以吸入灵魂的恐怖深渊。 　　“你，你，你们都是……” 　　“你们都是……” 　　“都是她！” 　　斯格的表情终于完全失控，在极度的恐惧支配之下，他终于没有再次逃避。 　　“死！死！” 　　斯格拔出自己的宽刃长刀，神情癫狂，六阶骑士的灵能回路全力运转， 　　“都给我去死吧！” 　　斯格高喊一声，然后疯了一般举起宽刃长刀，向惊慌失措的人群冲了过去。 　　尖锐的惨叫声阵起，血肉横飞。 　　…… 　　“昨天下午三点，职业骑士斯格忽然出现在帝都西部的平民窟里，对周围的行人进行无差别袭击，疑似情绪失控。” 　　“此次事件一共造成了五十六人当场死亡，三十二人救治无效死亡，四十三人重伤垂危，一百六十人轻伤。” 　　罗洛夫脸色凝重地合起了案本，低声道，“一场很严重的事故。” 　　“仅仅严重不足以形容这次事件，罗洛夫阁下。” 　　前来宣告事件始末的帝都审查官脸色严肃，“帝祭在即，你应该清楚，出现这样的事情，对帝国的声誉损害会有多严重。” 　　“若不是当时有几位皇家帝骑及时赶到，控制住了局面，恐怕死伤的人数就不可能只有这些了。” 　　“罗洛夫阁下，陛下正在考虑，是否有比你更加合适的人选，来担任冕卫骑士团团长一职。” 　　审查官的言外之意便是，帝都的秩序，应该由冕卫骑士团来负责，而不是靠几个路过的皇家帝骑。 　　如果在罗洛夫的统领下，冕卫骑士团如此不堪重用的话，帝国的皇帝陛下也不介意换个人统领。 　　而这对罗洛夫来说，基本对他的骑士生涯宣判了死刑。 　　此时罗洛夫的脸色如同一潭死水般阴沉，他尽量稳住气息，沉声道， 　　“请问审查官阁下，斯格现在在哪？” 　　“他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镇压在幽暗地牢。”审查官回答道。 　　罗洛夫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会查清楚的。” 　　“时间？” 　　审查官拿起了记录档案的笔。 　　“三日……不，明日此时，就可以解决一切。” 　　罗洛夫站了起来，身上的盔甲碰撞发出响亮的铿锵声，“冕卫骑士团不会让陛下失望的，我保证。” 　　审查官记下几笔，合起了档案薄，说道， 　　“期待你的好消息，我会与陛下说明，请求陛下对冕卫骑士团团长人选一事再三考虑。” 　　他又望向了罗洛夫，意味深长地说道，“罗洛夫阁下，帝国需要的是能担负起责任的人才，陛下也是如此。” 　　说完之后，审查官便转身离去。 　　看着审查官的背影，罗洛夫稍稍握紧了拳头，但随后看到迪诺和伦恩快步走了进来，又放松了些许。 　　“罗洛夫团长，情况怎么样？” 　　伦恩的语气有些紧张，毕竟这件事算是整个冕卫骑士团的失职，更有几十条平民的性命搭了进去。 　　由于冕卫骑士团的工作重心一直放在异族聚集的北部和流动性极强的东部集市。 　　南郊也因为有些草寇流窜也安置了部分兵力，唯独向来无事发生的平民窟基本没有任何冕卫骑士团的布置。 　　因为平民窟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民窟，在那边居住的都是生活尚可且安逸的平民，连打架斗殴的事件都少有发生。 　　所以斯格事件爆发的时候，冕卫骑士团在第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一次重大的失误，陛下对冕卫骑士团的表现很不满意，需要我们全力去挽救骑士团的荣誉。”罗洛夫淡淡地说道。 　　“怎，怎么挽救？” 　　迪诺满脸紧张地问道。 　　罗洛夫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手边的案本，沉声道， 　　“看来，我们不得不去找出那个复仇斯格骑士团的家伙了……” 　　“唯一的线索，现在就只有神志不清的斯格。” 　　“我们去幽暗地牢问问他吧，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迪诺和伦恩立刻站直了身子行礼道， 　　“是！” 　　“对了，”临近出发时，罗洛夫忽然想到了什么，站住了脚步，“白阁下，现在还在帝都吗？” 　　“团长，你是说昨天的小女孩吗？”迪诺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不清楚，或许格瑞丝知道。” 　　昨天离开废弃仓库回到东部集市之后，白就没有继续跟着他们了。 　　不过在一路上，格瑞丝跟白说了不少的悄悄话（基本都是格瑞丝在说），迪诺和伦恩都没有听到。 　　“如此的话，”罗洛夫沉吟稍许，“让格瑞丝把白阁下请过来吧，她之前遇到过斯格，或许比起我们更能问出东西来。” 　　“是，团长。那我们现在……” 　　“我们先过去吧，见见这位陷入无休止疯狂的职业骑士——” 　　“斯格先生。” 第二十六章 暗金竖瞳 　　帝都地下一百米处，幽暗地牢。 　　这里是关押帝国重刑要犯的地方，里面的犯人大部分都是在战争时期投靠恶魔的人类。 　　毕竟帝国实行宽刑兵役制，以军功抵罪，很少会有除了叛逃罪以外的人类能够关押到这个地方。 　　而斯格，便是战争结束之后，第一个被押送到幽暗地牢的犯人。 　　“请走这边，罗洛夫阁下。” 　　地牢看守指引着罗洛夫等人，来到了斯格的囚牢前面。 　　“这是斯格？” 　　罗洛夫看着眼前的斯格，皱了皱眉头。 　　此时的斯格被牢牢锁住手脚，浑身染满了屠杀平民之后溅上的鲜血，绑在深牢里的木架上，与罗洛夫记忆中与斯格的寥寥几面判若两人。 　　“没错，”地牢看守看着斯格的眼神带着些许怜悯，“在皇家帝骑将他擒拿之后，就一直处于这样萎靡不振的状态，就连神情也是浑浑噩噩。” 　　“我们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检查，只能查出，他的神经不知为何已经完全崩溃。” 　　木架上的斯格稍稍低着头，嘴里似乎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罗洛夫完全听不清楚。 　　罗洛夫尝试着靠近过去，但斯格的身体立即就如同痉挛了一般，疯狂抖动。 　　“罗洛夫阁下，如你所见，这种状态的斯格，恐怕很难问出什么东西。”地牢看守叹了口气说道。 　　罗洛夫不置可否，他向伦恩挥了挥手，说道， 　　“伦恩，你来试试。” 　　“是，罗洛夫团长。” 　　伦恩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当他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斯格又开始疯狂抖动了起来，脸色里的惊恐更甚几分，低语喃喃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 　　“是她……是她……她来了……” 　　“安心，安心下来，没有人在靠近你，你很安心……” 　　伦恩带着某种韵律轻声唤道，而随着他声音的响起，斯格的状态也稍稍稳定了下来。 　　“接下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伦恩继续引导着斯格，斯格的神色闪过一阵茫然，似乎真的开始回忆了起来。 　　“审讯的利器。” 　　地牢看守见状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伦恩的摇篮曲，迪诺的侧写，可是我们冕卫骑士团的两大王牌利器。” 　　罗洛夫难得地用得意的语气说道，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 　　此时斯格似乎也已经回忆完毕，嘴唇微动，细如蚊声的话语响起， 　　“看到……看到了……” 　　“金色的……眼睛……” 　　“紫色的头发……” 　　“是她……”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全都是她！她来杀我了！” 　　斯格又开始挣扎了起来，神情再次变得癫狂。 　　伦恩连忙继续安抚起斯格，停止逼问，让他的情绪重新稳定下来。 　　“金色眼睛，紫色头发。”罗洛夫沉吟稍许，望向迪诺。“记下来。” 　　迪诺立刻会意，把这些关键的词语都记录在小本子上。 　　“还能继续吗？” 　　罗洛夫向伦恩问道。 　　“恐怕，很难。” 　　伦恩的神色却显得有些为难。 　　经过刚才的“摇篮曲”刺激之后，现在的斯格比之前更加难以安抚，甚至神经都开始进一步地崩溃，记忆肯定也丢失了大半。 　　伦恩的能力，实际上也只是通过一些技巧，辅以特别的灵能韵律波动，来影响对方的心神，说出潜在记忆而已。 　　如果连记忆都没有，自然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地牢守卫忽然接收到了一个信号，然后低声回应了一句，看向把目光投向他的罗洛夫说道， 　　“贵骑士团的格瑞丝阁下，好像带着个小女孩过来了？” 　　“是我让她带过来的。” 　　罗洛夫收回了目光。 　　“放行。” 　　地牢守卫向另一边传达了一个信息。 　　他没有问罗洛夫具体原因是为何，作为冕卫骑士团的团长，罗洛夫对他的行为拥有不解释的权利。 　　过了一会儿，格瑞丝带着白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有些好奇地看着幽暗地牢的周围，她这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不过白可不是第一次进来，她之前就来过几次了，所以并没有提起太大兴趣。 　　昨天回去之后，白直接就去现在由列蒂希雅掌管的服饰小店里了，反正在帝都她现在也没地方去，就当有个落脚的地方得了。 　　列蒂希雅当然也不会介意，就让白直接住了下来，要不然格瑞丝也不会那么快就能找到白。 　　“罗洛夫团长，六阶骑士格瑞丝前来报到！” 　　即使再好奇，格瑞丝还是规规矩矩地向罗洛夫行了一个骑士礼。 　　罗洛夫向格瑞丝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一脸严肃的白，认真的神情全然不像是她这个年龄应该拥有的。 　　而此时白则是把目光投向众人后方的斯格，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了一声。 　　“前几日威风凛凛的老大斯格，今天竟然会变成如此落魄的模样……” 　　“如何，白阁下？” 　　罗洛夫出声道。 　　“你们想要我做些什么？” 　　白瞥了一眼罗洛夫，便收回了目光。 　　果然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讨厌…… 　　“斯格昨天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听说，他现在的精神处于崩溃状态，但脑海里应该还带着凶手的记忆，我们需要白阁下问出凶手的模样。” 　　罗洛夫沉声道，“当然，只是尝试而已，不必太过紧张。” 　　白沉吟稍许，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 　　她望向被绑在木架上，浑身上下不断发抖的斯格，走了过去。 　　只是白心中还有些疑问，这种状态下的斯格，真的能问出东西吗？ 　　格瑞丝在后面紧张兮兮地看着逐步靠近过去的白，原本靠近着斯格的伦恩，此时也为白让开了道路。 　　“斯格？” 　　白走近了斯格，尝试着喊了一声。 　　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斯格猛地一抖，忽然整个神情全部僵住。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白，身体的抖动也逐渐停止。 　　“果然有效？” 　　罗洛夫的神情沉了些许。 　　而在此时斯格的视角里，周围一直扭曲的景象忽然变得正常了起来，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眼前的亚麻色短发少女身上。 　　而她的眼睛，赫然也是一双暗金竖瞳，比之前任何一双暗金竖瞳都要深邃，幽暗，恐怖。 　　“白……” 　　斯格裂开了嘴，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笑容。 第二十七章 是她！她来了！ 　　“白……” 　　斯格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癫狂的神情稍稍平缓了下来，尽管他的神色还带着些许残余的疯狂。 　　“你知道我的名字？” 　　白有些讶然于斯格直接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她之前可出来没有告诉过他。 　　不过，更让她感到惊诧的是，精神失常的斯格看到自己之后，竟然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 　　斯格并没有回答白的问题，他死死地盯着白，灿烂的笑容令人发寒， 　　“嘿嘿嘿……都是因为你……” 　　“她也会来找你的……” 　　“你一定也会被她杀死的……” 　　闻言白的神色有些凝重，而其他人的神色也带上了一些震惊。 　　罗洛夫更是深深地看了白一眼，他之前也曾料想过可能会与白有关，但没想到会是这种关系。 　　斯格骑士团的人像是被一个个地打上烙印一般，寻杀至死，即使逃脱出来也无法摆脱死亡的命运。 　　“她是谁？” 　　白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沉声向斯格问道。 　　但在斯格的眼里，白的身影却是逐渐模糊，唯有那双暗金竖瞳依旧明亮。 　　“她……”斯格张了张口，“她是……” 　　阿拉。 　　斯格想要吐出这个名字，却在即将说出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周围本应是昏黑的幽暗地牢，却不知为何明亮了起来，景色也是一阵变幻，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废弃仓库。 　　但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尸体和血泊。 　　站在尸体中间的，是一个紫发的洋装萝莉，她的暗金竖瞳一阵闪烁，露出一个甜美纯真的微笑。 　　“是她！她来了！” 　　而在地牢其他人的眼中，却只见到斯格的表情忽然一阵恍惚，然后惊声尖叫了起来，在木架上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逼得白也只能后退几步，避了开来。 　　“权能“诡视”。” 　　在这个时候，白终于确定了斯格此时会出现这种状态的原因。 　　不过，如果没有之前发现的三种权能，她也不会往这一方面去想。 　　“诡视”——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幻觉类的权能。 　　每一次权能都拥有超乎想象的强大力量，如“摧城”般拥有着巨大的破坏力，如“禁绝”足以封住大部分对手的力量，强迫敌人以肉体力量对战，如“时停”可以短暂地封住敌人的行动。 　　但“诡视”并不同，拥有“诡视”的传奇骑士克鲁斯亲王是正面战场最弱的传奇骑士，甚至就连过去的白都可以与之一战，甚至战而胜之。 　　不过，“诡视”带来的恐怖，却远比其他权能来得阴森诡异。 　　如斯格一般，不断出现幻觉，精神饱受折磨直至崩溃只是其中一部分的能力。 　　“诡视”真正恐怖的地方，直至深处，能够把这些带来恐惧的幻象具现化，凝成真正的实体。 　　就连权能的掌握者都不清楚，中了“诡视”的人，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有多可怕。 　　此时的斯格正在经历这样的情况，在此时的地牢里，除了斯格以外，没有人看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道紫色身影若隐若现。 　　地牢的环境逐渐压抑了起来，微不可察的幅度只有全神贯注的白才能注意到。 　　“替他解脱吧。” 　　白拿起了脉冲枪，警惕地望向周围。 　　她非常清楚“诡视”的可怕，也不想赌以在场所有人的力量能够拦住斯格的恐怖幻象。 　　“理由。” 　　罗洛夫此时也摸向腰间的制式长剑，只不过他的目标却是白。 　　“诡视。” 　　白轻声说道，把一枚灵能脉晶推进了脉冲手枪。 　　闻言罗洛夫瞳孔微缩，但很快就把手从长剑处放下，说道。 　　“我清楚了。” 　　他也知道诡视的可怕，此时杀死斯格才是最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斯格猛地抬起头，望向某个方向，眼睛睁大，几乎要炸裂开来， 　　“是她，她叫阿——” 　　“白……” 　　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在此时也随之响起。 　　但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静地把脉冲手枪瞄准了斯格的脑袋。 　　“嘭——”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这次白没有打偏。 　　强劲的脉冲直接贯穿了斯格的脑袋，夹杂着些许白色的暗红色鲜血溅满了整个木架、 　　某处凝结的幻象也在此时随之消失，所有人像是心中落了一块石头般轻松了不少，周围压抑的气息随之消散。 　　罗洛夫的目光一直落在从始至终都是一脸淡然的白身上，而其他人对此更多的却是震惊异常。 　　格瑞丝更是捂住了嘴巴，如此近看到被爆头的场面，她有些反胃。 　　“很不错的武器，列蒂希雅阁下赠与的？” 　　罗洛夫看向白收起的脉冲手枪，问道。 　　“算是吧。” 　　白不置可否，稍稍后退了几步，向斯格的尸体行了一个哀悼礼。 　　然后向打算凑过来问一问的格瑞丝摆了摆手，说道， 　　“格瑞丝姐姐，我想罗洛夫团长还有事情要跟你交代，你们的事情，我不便继续参与。” 　　格瑞丝闻言，也只能把满肚子的疑问吞了回去，讪讪道，“那，那好吧……” 　　白也不再多言，连看都不再看罗洛夫一眼，急匆匆地向地牢的出口走去。 　　对罗洛夫的厌恶感越来越强烈了，强烈到白甚至不愿与他多处一会。 　　“真是个奇怪的小女孩，撇去外表，根本就是个经验老道的骑士啊。” 　　地牢守卫看着白离去的背影，低声嘟囔道。 　　罗洛夫也听到了地牢守卫的嘀咕，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依旧傻愣着眼的迪诺和伦恩，沉声喝道， 　　“还不赶紧去收拾一下斯格的尸体！需要我亲自去吗？” 　　“是，是……” 　　迪诺和伦恩反应过来，连忙向木架走了过去，七手八脚地把已经面目全非的斯格尸体从木架上解了下来。 　　地牢守卫则是拿出了地牢里储备的尸袋，几人合力把场面收拾干净。 　　而在此时，待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的格瑞丝却忽然发现，此时的罗洛夫呼吸似乎粗重了不少，刚刚表现出来的脾气也有些不似平常的暴躁。 　　但定眼一看，罗洛夫团长却还是以前那般严肃古板的模样。 　　“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 　　格瑞丝退缩了回来，没有上前询问。 第二十八章 浮出水面 　　“该死！该死！该死！” 　　暴怒如雷的低吼声在房间里不断响起，伴随着东西被砸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房间里已经使用了灵能机装进行隔音处理，里面的声音不会传出去半步。 　　罗洛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双拳紧握死死按在桌面上，神情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旁边的地面上全是散落的文件和物品。 　　此时的罗洛夫，与所有人印象中的他完全不同，失态且丑陋。 　　在离开幽暗地牢之后，他交代完其他三人处理事务，便急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紧了门。 　　因为罗洛夫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再也无法忍受住血脉深处带来的冲动了。 　　“真是狼狈啊，罗洛夫。” 　　房间里的某处阴影忽然延伸而出，走出一个面容俊美的邪魅女子。 　　她看着罗洛夫，满脸生厌，抛去了一个药瓶，“臭不可闻的气味，把药喝了，再跟我说话。” 　　罗洛夫接过药瓶，看了一眼之后，一饮而尽。 　　随后，他神情里的暴躁与狼狈逐渐消失，又变回了以往古板认真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阴沉。 　　邪魅女子这才把厌恶的神情收了收，耐着性子说道， 　　“你不该去把列蒂希雅卷进来，把这件事随随便便掩盖过去，然后等待帝祭开始就可以了。” 　　罗洛夫沉默了一会，说道， 　　“这不符合我的行事风格，会被察觉出来的。” 　　他之所以会去向列蒂希雅报告这件事，就是因为以“罗洛夫”的性格来说，遇上如此诡异的事情，不可能不去报告上一级的传奇骑士。 　　而列蒂希雅作为传奇骑士，也不可能随着罗洛夫一起调查，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由他说了算，要作何等掩盖都很简单。 　　但没有想到的是，列蒂希雅竟然派出了一个小女孩前来协助，更难以想象的是，这个小女孩如老道的骑士般警觉，很难把事情在她眼中瞒住。 　　最严重的是，就连事态的发展也逐渐失去控制，导致了“斯格事件”的爆发，彻底难以收拾。 　　好像全世界的一切都在针对他罗洛夫一样。 　　“白……” 　　罗洛夫默念了一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罢了，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波澜而已。”邪魅女子手指轻揉着自己的发丝，懒洋洋地说道， 　　“现在重要的是，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首领级别的恶魔来到了帝都，她们才是真正需要重视的。” 　　“至于你头疼的那个什么白，找个机会，杀掉便是了。” 　　罗洛夫抬眼看向邪魅女子，嗤笑一声，“恶魔首领？你们恶魔也喜欢内斗吗？” 　　“不要用“你们恶魔”，你现在也是恶魔，虽然非常劣质，血脉斑驳。” 　　邪魅女子微笑着说道，“更何况，单纯用“恶魔”来概括我们，是不是太笼统了些？” 　　“在人类的眼中，恶魔，都没有区别。”罗洛夫低声道，却又似乎是在说自己。 　　现在的罗洛夫，即使不被真正的恶魔所承认，但也会被人类归于恶魔一类了。 　　“深渊魔域可不是一方势力，我们各自为主，彼此之间甚至与你们索罗尔大陆更加仇视。” 　　邪魅女子向罗洛夫凑近了过去，优雅的微笑忽然变得可怕了起来，“她们都是深渊魔域的叛徒，是不忠于深渊之主的叛徒。” 　　“深渊之主的苏醒，是整个深渊魔域崛起的时刻，她们竟然想毁了这一切。” 　　邪魅女子的脸庞逐渐扭曲，“如果不是当年那群鼠目寸光的老东西抹去深渊之主的一切，在深渊之主的带领下，我们的深渊魔域早已征服一切！” 　　“一群老不死的！畏畏缩缩，徘徊不前……” 　　忽然，邪魅女子又恢复到之前优雅的模样，她重新站直了身子，掩嘴笑道， 　　“不过，罗洛夫，你是人类里少见的聪明人。诺顿帝国的帝祭是深渊之主苏醒的关键，有你在，把握又多几分。” 　　“待到深渊之主彻底苏醒，你也可以摆脱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真正成为被我们承认的恶魔一员。” 　　“好好表现吧，不要忘记——” 　　邪魅女子眯起了眼， 　　“你们美丽的公主殿下，是如何变成如今丑陋的怪物。” 　　罗洛夫的拳头稍稍握紧，撇开了目光，“用不着你操心。” 　　“我已经找好几只族中触犯族规的几个小家伙，如果你需要的话，就当把这件事情了结的替死鬼就好了。” 　　邪魅女子向罗洛夫抛去了一块精致的宝石，上面盘旋着魔纹，“用这个，就可以找到他们，就在帝都里。” 　　话音落下，邪魅女子再次潜入暗影之中。 　　久久之后，罗洛夫收起了宝石，目光闪烁。 　　如果这件事情就这样了结的话，恐怕破绽颇多……但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 　　“恭喜你，罗洛夫阁下。斯格事件已经圆满解决，陛下很满意。”审查官看着罗洛夫，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感慨了一声，“真是没想到，竟然有几只深渊魔域的影魔种与斯格骑士团有如此大的仇恨，不惜动用族中圣物，也要杀死他们。” 　　罗洛夫沉默着，没有接话。 　　那些怪异的权能，在邪魅女子的某种手段下，被那些倒霉的影魔种承认是使用影魔种的圣物实现的。 　　把一切诡异不解之事安放到恶魔头上，这是人类的习惯，更何况有恶魔亲口承认，根本不会引起多大的怀疑。 　　完美的替死鬼…… 　　“放心吧，陛下已经打消了对冕卫骑士团团长人选的考虑，罗洛夫阁下，你现在是唯一足以胜任的骑士。” 　　审查官还以为罗洛夫的沉默是在担忧自己的团长位置，便出声宽慰了一句。 　　“审查官阁下，我并没有怀疑陛下的英明。”罗洛夫作出稍显疲惫的表情，“只是连夜缉查，有些疲惫而已。” 　　“那就请罗洛夫阁下好好休息，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审查官点了点头，但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哦，对了，对于影魔种的处刑，会在正午时分，于南郊深处执行。”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协助你进行调查的那个……白阁下，好像也打算去看看？” 　　罗洛夫瞳孔微缩，“列蒂希雅阁下的要求？” 　　“不，是白阁下主动提出的请求，我已经答应了。” 第二十九章 暗流涌动 　　“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斯格事件”竟然会是深渊魔域的手笔？还是以阴险狡诈著称的影魔种？” 　　南郊边上的一家小酒馆里，狮首兽族布鲁特顿顿地喝了几大口啤酒，打了个酒嗝。 　　他土黄色的眼眸往边上的蛇蝎兽族望去，沉声道，“如此张扬，这可不像是他们的行事作风。” 　　“完全不是。”蛇蝎兽族舌尖微吐，稍稍舔过手中烈酒，“影魔种那群老阴比，我们打过的交道可不少，也从未听说过他们有能够动用人类帝国权能的圣物——要是有的话，早就在战争里用上了，战争的形势也不至于现在如此。” 　　“毕竟你们蛇蝎兽族的阴险完全不输于影魔种，克姆林。”布鲁特鼻尖冒出几分热气，“都是一窝的老鼠——抱歉，可能有些牵连到你了，沃尔克。” 　　一直待在角落里的腐毒鼠族沃尔克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做过多回应。 　　他打心眼里不想跟布鲁特与克姆林待在一起，更何况克姆林还是他的天敌。 　　“但深渊魔域总归也参与了进来，帝祭，对吧，几位小哥哥？” 　　一道妩媚到骨子里的娇羞女声响起，随即一抹艳红色出现在众兽族眼前。 　　来者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妩媚女郎，夺目的红色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身上挂着的寥寥衣物都只能称之为布料，本应最为瞩目的容颜却用轻纱掩住，惹人万般遐想。 　　但其他兽族却没有露出半点窥探之意，反而心生忌惮，甚至不敢正眼望去。 　　她笑盈盈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兽族，然后敲了敲酒馆的桌面，“酒侍小哥哥，给妾身随意来一杯，够烈就好。” 　　说完，她还向酒侍抛了一个媚眼，惹得对方的双腿一阵酥软，险些瘫倒。 　　“狄安娜，我需要提醒你一下，克制一下你进食的欲望。”蛇蝎兽族克姆林阴冷的声音响起，“这里是人类的帝都，我们不希望你带来太多麻烦。” 　　“知道啦知道啦，克姆林小哥哥，你可真温柔，妾身都有些想要……” 　　狄安娜望着克姆林的眼神带着些许迷离，精致修长的葱白手指缓缓地向克姆林伸了过去。 　　克姆林连忙躲开几步，坐到了稍远一些的距离，“离我远点！该死，狄安娜，等回去之后，你要吃多少再吃多少，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克姆林小哥哥可真是绝情，”狄安娜的脸色闪过几分失落，又露出令人怜惜的表情，含情脉脉地望向另一边的布鲁特和沃尔克，“那，沃尔克小哥哥和布鲁特小哥哥有没有兴趣与妾身……” 　　“我们这次有正事要做，狄安娜，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暗蜘女王的颜面，也是蛮荒之地驻扎在诺顿帝都的负责人，如果出了差池，你回去该如何交代？” 　　布鲁特面不改色，沃尔克则是直接背过身去。 　　一听到布鲁特提起暗蜘女王，狄安娜放荡的神色也收敛了不少，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是些不解风情的小哥哥，妾身好失望。” 　　看到狄安娜终于正常了一些，布鲁特也终于可以把深陷在大腿上的爪子拔了出来，若不是如此，他险些就沦陷在这个蜘蛛女郎的魅惑之下了。 　　好歹她也算是在场几个兽族的小领队，可惜压根完全没有领队的觉悟。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蛮荒之地的部落结构了。 　　蛮荒之地虽然被统称为蛮荒之地，但实际上是由几十个不同族群的兽族部落组成的松散联盟。 　　兽族可没有人类这些完善的体制与法度，他们信奉的就是拳头即真理，只有拳头最大的部落，才能统领这个松散的部落联盟。 　　刚刚布鲁特提到的暗蛛女王就是现在蛮荒之地的统领者，而她的族群“地狱血蛛”，也是狄安娜所属的族群，也是蛮荒之地最强的族群。 　　所以，即使狄安娜再不务正业，名义上的领队还是得由她来担当，另外在场也没有兽族是她的对手。 　　“迷惘之森的尖耳朵们呢？他们应该也对帝祭很感兴趣吧……” 　　狄安娜亲启薄唇，神情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没道理在这个要紧时候出现了深渊魔域的恶魔，还能保持观望态度。” 　　“刚刚接到消息，应该是在路上。” 　　沃尔克尖细的声音响起，他是驻扎帝都负责情报的兽族，腐毒鼠族天生就是隐藏在暗处的刺客，同样也是收集情报的好手。 　　“好久没见到英俊潇洒的埃隆殿下了，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可口？” 　　狄安娜舔了舔嘴唇，露出尖细的牙齿，“以前错过了机会，没吃到他，可真是一大遗憾呢。” 　　“现在你要继续遗憾了，”沃尔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埃隆王子没有来，迷惘之森这次派来的是妮莫拉。”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就是现任的精灵大祭司。” 　　“妮，妮莫拉？”狄安娜的脸色闪过几分错愕，随后咬牙切齿了起来，“为什么是这个老家伙……” 　　“这也说明，迷惘之森非常重视帝祭，据说还是大祭司自己主动提出要参加帝祭的。”布鲁特沉声说道，“女王好像也曾考虑亲自过来，但诺顿帝国却以强硬的态度拒绝了。” 　　“哼，不过是忌惮女王陛下的强大力量而已，妮莫拉装模作样倒是有一套，把人类忽悠到这种程度，竟然还放任她深入到如此腹地，就不怕这个老东西笑里藏刀，直接端了老巢吗？” 　　狄安娜显然对妮莫拉的偏见很严重，布鲁特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愿，只是摇了摇头。 　　“吱呀……” 　　在此时，酒馆门忽然被推开，一道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嗯？” 　　在场所有兽族把目光投了过去，是一个穿着洛丽塔洋装的紫发小萝莉，额头的刘海遮挡了她的大半容颜，安静乖巧的模样让人有种想要抱进怀里的冲动。 　　“我不是已经包场了吗？怎么让其他人进来了，还是个人类的小女孩？”布鲁特皱了皱眉头。 　　不过，对于这个奇怪的紫发萝莉，布鲁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紫发萝莉稍稍抬头望向布鲁特，稀疏的刘海下微微透露出她的紫色眼瞳，稚嫩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哭腔， 　　“叔叔，你知道白在哪吗？阿拉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白……” 第三十章 阿拉与白，迷惘之森 　　“你叫什么？” 　　一头银色长发的少女双手撑着下巴，好奇的暗金竖瞳眨呀眨。 　　“她还没有名字。” 　　旁边另一道模糊的身影发出了声音。 　　“也给她取个名字吧，奈莉姐，就跟我一样。” 　　银发少女扭头望向模糊身影。 　　“我没有给她取名的资格，”模糊身影的语气似乎有些冷漠，“她与你是不一样的，白。” 　　这是阿拉第一次遇到白时的场景，也是埋在她心底，永远永远无法忘记的深刻回忆。 　　在无际的漆黑与寂灭之中，唯有这道银色身影，给她带来过短暂的色彩，不管过去了多久，都无法忘怀。 　　在白的世界里，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与回忆，但在阿拉的世界里，只有白，和她所带来转瞬即逝的光芒。 　　“白好像又不见了……叔叔，你见过白，能告诉我，白到底在哪里吗？” 　　阿拉带着央求的语气，哀伤的情绪就连在场最为冷酷残忍的蛇蝎兽族克姆林都稍稍落泪。 　　“白？白是谁……” 　　布鲁特在情绪被短暂地感染落泪之后，额头稍稍冒出冷汗，他反应了过来，稍稍往后退去了不少。 　　克姆林微吐舌信，细长的眼瞳里放出危险的寒光。 　　狄安娜也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在现在的帝都出现一个能够以自身情绪就能影响她这种等级的对手，还是个势力不明的诡异萝莉，这极其危险。 　　唯有沃尔克，在听到“白”这个名字之后，面露讶然， 　　“难道是，协助冕卫骑士团调查斯格事件的白？” 　　阿拉一听，连忙小跑着过去，紧张地问道， 　　“能，能跟我说说吗？” 　　紧张之余还带着些许欢欣，同样影响了周围的兽族们，但有了防备的他们，已没有一开始的反应那么大。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不过，她也是个与你一般的小女孩。”沃尔克说到这里，不由得嘀咕了一声，“最近的小女孩都是妖孽吗？” 　　“嗯嗯，没错了，肯定就是她啦！白比我还矮一些呢！” 　　阿拉很开心，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沃尔克，这个白很厉害吗？” 　　布鲁特望向沃尔克，低声问道。 　　“厉不厉害不说，但作为一个外表看起来才七八岁的人类少女，能在地牢里近距离面不改色地把斯格爆了头……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沃尔克回道，然后看着满脸期待的阿拉，“我们可以带你去见她，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吧。” 　　“可是我们现在要去行刑场。”克姆林提醒道。 　　“放心，我已经得到消息了，她也会来，不会耽搁我们的事情。”沃尔克说道。 　　阿拉兴奋地险些跳了起来，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还是规规矩矩地给沃尔克鞠了个躬， 　　“谢谢叔叔，白跟阿拉说过，要是有人帮阿拉的话，就应该说谢谢。” 　　沃尔克与其他兽族对视了一眼，向阿拉说道， 　　“不必了，稍后随我们来就可以了。” 　　…… 　　白独自前往南郊，今天的她又换了一套衣服。 　　列蒂希雅像是把她当成了衣橱一般，又送来了一套素白印花的连衣裙，还带着一顶好看的白纱帽，搞得白现在像个出去郊游的小女孩。 　　但她的表情却不像是去郊游，反而异常凝重。 　　不对劲，绝对是不对劲。 　　影魔种？圣物？怎么听怎么诡异好吧…… 　　关于斯格事件的幕后黑手是影魔种，白可是半分都不信。 　　要知道，影魔种白可是非常熟悉的，阴险狡诈的他们根本不可能用这种近乎猖狂的方式袭杀人类。 　　但列蒂希雅也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继续关注这件事，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愿说出来。 　　于是白决定自己去找出真相，首先便是被行刑的影魔种们。 　　去看看他们，或许能够看出些什么。 　　就在此时，白正急匆匆地赶往南郊的时候，忽然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叫住了她， 　　“这位小姑娘，请留步。” 　　“嗯？” 　　白停下脚步，扭头望去，眯了眯眼睛。 　　叫住她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容颜说不上惊艳，却让人感觉到亲切与舒适，但她的眼睛却带着不符年龄的深邃，或者可以说是慈祥。 　　更令人瞩目的是，她的耳朵。 　　“尖耳朵……” 　　白嘀咕了一声，原来是来自迷惘之森的精灵。 　　她虽然也与精灵打过一些交道，但眼前的这位却从未见过。 　　“我叫妮莫拉，”精灵少女妮莫拉笑盈盈地说道，然后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小姑娘，有兴趣占卜一下吗，窥探你的……未来？” 　　“没兴趣。” 　　白扭头就打算走。 　　妮莫拉却只是摇了摇头，又说道，“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不知为何，白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心底浮现出对种种未知疑惑的渴望。 　　“只是把你的小手手放在上面而已，不会废很大功夫的。” 　　妮莫拉把水晶球递到了白的面前，笑容不改。 　　白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你想搞什么鬼……我去！” 　　白刚刚把手放上去，水晶球就立刻炸开，吓得她立刻跃开。 　　“……敢情是来碰瓷的？” 　　白警惕地看着妮莫拉。 　　“看来我学艺不精，还没有资格窥视你的未来呢。” 　　妮莫拉略带遗憾地叹息道，然后望着白，轻声说道，“没关系，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不过，小姑娘，倒是把你吓到了，十分抱歉。” 　　“还有什么事吗？” 　　白眉头紧皱，总觉得这个尖耳朵不简单。 　　“没什么啦，小姑娘，我们有缘再见吧。” 　　妮莫拉向着白挥了挥手，然后依旧站在路边没有挪动步伐。 　　“古怪的尖耳朵……” 　　白嘀咕一声，然后立刻急匆匆地继续赶路，她还有要事，没工夫陪这个尖耳朵一起玩。 　　在白走后，妮莫拉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变得凝重。 　　随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祭司，大祭司……” 　　与此同时，另一个精灵少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在妮莫拉面前扶膝喘气，“大祭司，我……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妮莫拉淡淡道。 　　精灵少女一抬头，却忽然看到妮莫拉手上破碎的水晶球，顿时瞪大了双眼，“大祭司，吾族圣物怎么……” 　　“无妨，我已经为吾族的未来窥得一分生机，足够了。” 　　妮莫拉收起了水晶球碎片，然后转身迈开步伐，“走吧，埃莉诺，我们回去。” 　　“啊，为什么？”精灵少女埃莉诺有些发愣，“不是要去看影魔种行刑吗？” 　　“不去了，”妮莫拉轻声说道，眼中带着莫名的神色，“我们回迷惘之森。” 　　“帝祭，迷惘之森退出。” 悬赏通告！ 　　各位读者大大们！给大家拜个早年啦！ 　　如题所述，这是一次书客惯例的悬赏公告，本应该在上架的时候，就开的悬赏，不过因为那会猫要工作，所以没什么时间码字，就作罢了。 　　但是！现在猫放假了哈哈哈哈……所以终于可以开悬赏了，第一次开还有点小激动呢嘤嘤嘤~ 　　先说下悬赏的条件，这次悬赏是开三天，100刀片，1000推荐票，10000打赏加一更，无上限，独立计算。 　　现在刺猬猫还有福袋活动，可以拿到很多很多的票票刀片跟打赏道具！ 　　如果手头不宽裕的读者大大，可以砸一下推荐票，也是可以加更更的哦~ 　　（以下是广告时间） 　　第二卷“诺顿帝都篇”，是篇幅较大的一卷，也是极为重要的转折篇，猫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为了把这一卷讲得完整，讲得好。 　　现在铺垫的前奏已经渐渐落下帷幕，重要人物已经悉数粉末登场，围绕着“帝祭”的暗流涌动更是蠢蠢欲动。 　　更期待的是，白和“阿拉”终于即将相遇，她们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帝祭”“维卡恩”“古老帝国”，谜团逐渐拨开，故事慢慢地奔向高潮…… 　　一切尽在接下来的章节为读者大大们娓娓道来，如果想要更快看到，就请读者大大们挥舞着手中的票票刀片猫饼干，全力榨干这只猫吧！ 　　这里是夜猫菌，一只喜欢用爪子扒拉键盘，向大家讲故事的猫。 第三十一章 真是奇怪呢 　　帝都南郊，一处荒凉的废墟。 　　这里被冕卫骑士团选作了对“斯格事件”始作俑者的处刑地。 　　几个神志不清的影魔种被精钢浇筑的铁炼石锁住，倒悬在废墟的中间，这种锁链具有城防级别的坚固程度，即使是灾厄阶也难以逃脱。 　　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魔纹，象征着他们的身份，但却衰弱无比，干枯的魔纹如老树盘根般丑陋，毫无美感。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周围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一阵盖过一阵，十几个职业骑士穿着形色各异的铠甲，头上绑着一条白巾，每个人的神情都充满了愤怒。 　　他们是斯格的部下，在灾难发生的时候，由于恰好外出而逃过了一劫。 　　而杀害了他们最尊敬的老大，被帝国钦定为杀人犯的影魔种就在眼前，让他们怎能不愤怒呢？ 　　这是一场没有公开的处刑，只有寥寥几人被告知，其中包括了斯格的部下，算是帝国最后的施舍。 　　当然了，帝国方面也没有故意掩盖的意愿，在帝都里驻扎的各族很轻易地就拿到了情报，来观看这一场到处都透露着诡异的处刑。 　　“难以想象，竟然会是真的恶魔。” 　　布鲁特把目光从群情激昂的行刑场收了回来，沉声道。 　　“而且也都不弱，实力可以算是上乘了，不是什么杂鱼。” 　　克姆林阴冷的眼神逐个扫过那些影魔种，低声说道，“我还以为是人类帝国耍个小聪明，抓几个小杂鱼当替死鬼敷衍过去，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但依旧不可能是影魔种。”狄安娜靠在一架自己织出的蛛网躺椅上，懒洋洋地说道，“或许是刚好捣毁了影魔种隐藏在帝都的老窝，推出来当平息斯格事件的替罪羊罢了。” 　　几个兽族都没有靠近行刑场，在稍远一些的距离观察着。 　　阿拉坐在旁边，规规矩矩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但兽族们却都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她一些，刚刚的情绪感染能力让他们都感到胆战心惊，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与阿拉过多亲近。 　　当然，也不想就此与阿拉为敌，万一她是人类一方某个传奇骑士的后代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蛮荒之地并不愿招惹上风头正盛的诺顿帝国。 　　“刚刚收到情报，精灵大祭司妮莫拉离开了。 ” 　　就在此时，沃尔克忽然出声道，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 　　“哦？那个老东西竟然不过来掺一脚吗？”狄安娜的脸上闪过几分喜色，“那可真是太好了，这老东西着实是令人讨厌……” 　　“不，”沃尔克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她不只是没有来观看处刑，她现在……带着所有精灵离开了帝都，去往迷惘之森的方向。” 　　“嗯？” 　　狄安娜脸色一僵，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 　　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确定是全部？”狄安娜低声道，“所有精灵都离开了吗？” 　　如果只是没有来观看处刑，顶多也就说明迷惘之森对深渊魔域的参与并不关心而已，但如果是离开了帝都……其中的含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嗯，”沃尔克点了点头，“而且，他们还高调地宣布不会参与帝祭，同时为人类帝国送上了礼物以表歉意。” 　　“这礼物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克姆林也很是不解。 　　“他们送给人类帝国的礼物是迷惘之森的神树枝木，百年才能采集一次的宝物，极其珍贵。” 　　沃尔克看着传来的情报，神情更是一阵难掩的震惊，“难道迷惘之森是疯了吗？居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就为了不参加帝祭……” 　　“妮莫拉极其擅长占卜，是精灵族千年以来最强的先知，再加上她手上持有的圣物“永恒水晶”，几乎可以探知她想知道的一切。”布鲁特沉声说道， 　　“几百年前深渊魔域的入侵，正是因为她成功地占卜到了他们的弱点，才让古老帝国覆灭的索罗尔大陆延续至今。” 　　“或许，她是窥探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选择。” 　　狄安娜也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个尖耳朵的老东西虽然总是假惺惺的惹人生厌，但不得不说，以她的能力，恐怕这个世界没有她窥探不了的存在，除非是传说中的深渊之主。” 　　“那，我们也要离开吗？” 　　克姆林微吐蛇信，神情凝重。 　　狄安娜摇了摇头，说道，“我会把这个情报传达给女王陛下，一切都由女王陛下来决定。” 　　“行刑开始了。” 　　布鲁特的声音响起，众兽族都把目光投向了行刑场。 　　此时太阳缓缓举过头顶，正午时分将至。 　　几名冕卫骑士手持斩魔利器，神色肃穆地向影魔种走去。 　　帝国之所以会选择在这时开始处刑，并不是为了走形式，而是影魔种拥有最强的逃脱能力“影遁”。 　　只要有影子的存在，影魔种就可以借助影子逃脱开来。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为妥当的处刑方式就是在正午时分，太阳正处于所有人头顶处，完全没有影子存在的时刻进行斩首。 　　周围斯格部下的怒吼声逐渐平息，他们怒目圆睁，屏气凝神，与其他人一同全神贯注地盯着行刑场中间的影魔种。 　　包括躲在暗处的罗洛夫与邪魅女子。 　　罗洛夫面无表情，邪魅女子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真是奇怪呢。” 　　一直安安静静的阿拉忽然出声道，她歪着头，看着行刑场上的影魔种。 　　“嗯？” 　　兽族们的心神忽然被阿拉忽如其来的这句话吸引了些许。 　　“你们刚刚是在说，这些人要杀死这几个奇怪的东西吗？” 　　阿拉抬起手，指着影魔种不解地说道，“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啊……” 　　“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杀死呢？” 　　“死，死了？” 　　狄安娜皱了皱眉头，把目光投向影魔种，瞳孔染上几道猩红，开启“蛛视之瞳”。 　　在此时她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这几只影魔种的躯体里，没有一点灵魂的痕迹。 　　如此干净没有残留，在狄安娜的记忆，只有一种情况， 　　“影魔军团的首领，伊莎贝尔的噬魂术……” 　　与此同时，白还在赶来的路上。 第三十二章 似曾相识的小萝莉 　　“不好！快把他们拦下来！” 　　狄安娜低呼一声，然后直接冲了出去。 　　这些影魔种都是被伊莎贝尔亲自用噬魂术处理过的，也就是说，是影魔种里已经被处刑过的“叛徒”，并不是之前所推测的那般，人类帝国找了几个影魔种来当替罪羊这么简单了。 　　后者只不过说明这件事已经把深渊魔域牵扯了进来，前者则是意味着这次事件或者说这次事件的“了结”是由深渊魔域所主导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影魔首领伊莎贝尔的计划…… 　　那就说明“斯格事件”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有可能是伊莎贝尔的阴谋！ 　　人类的骑士有内鬼！有人与伊莎贝尔勾结！ 　　唯一可以证明这一切的，就是眼前空有躯壳的影魔种！ 　　必须拦下来！ 　　狄安娜虽然平时放浪形骸，但会被暗蛛女王选中驻扎到人类帝国，绝非只会贪图享乐的废物，在面临大是大非的时候，还是拎得清的。 　　不管如何，索罗尔大陆的敌人就是深渊魔域，即使可能在某些地方达成默契，但最终双方是决不可能相融的。 　　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其他兽族在狄安娜冲出去的一瞬间有些发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有任何思考，跟在她的身后向行刑地冲了过去。 　　在这种时刻，他们选择无条件相信狄安娜。 　　此处传来的骚动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头绑白巾的职业骑士们震惊地看着几个兽族径直往即将被处刑的影魔种冲了过去。 　　正午时分将至，所有人的影子都缩短至不到一寸的长度，冕卫骑士们手持斩魔利器高高举起，即将斩下。 　　但斩魔利器还没落下，便有几道白色凭空袭来，狄安娜用蛛网缚住了他们的行动。 　　不过，只是普通的蛛网，并没有附带任何特殊效果。 　　“不好，他们这是想……救下凶手！” 　　一个比较敏锐的职业骑士率先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 　　“什么！蛮荒之地也与深渊魔域勾结了吗？” 　　另一个年迈的职业骑士气不打一处来，他是斯格的副手，也是斯格骑士团里除了斯格以外最有分量的骑士，“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立刻拔出长剑，带领着众职业骑士冲了出去。 　　不过年迈骑士的目标是影魔种，并不是狄安娜。 　　即使是死，他也要让杀死斯格与弟兄们的凶手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在旁掠阵的冕卫骑士们比职业骑士更早地就反应了过来，在行刑的骑士被束缚行动之后，他们便拿起手中的武器，以小队阵形迎击袭来的兽族们。 　　“狄安娜？倒是忽略了她……” 　　暗处，邪魅女子看着处于战斗中心的红色倩影，眯了眯眼。 　　“她是蛮荒之地驻扎在帝国的领队，”罗洛夫微微皱眉，望向邪魅女子，“伊莎贝尔，她怎么了？” 　　邪魅女子正是狄安娜提到的影魔首领伊莎贝尔，她低低地笑了几声，有些阴冷， 　　“这几个小家伙的灵魂被我用噬魂术吞噬了，狄安娜肯定看出来了。” 　　“她拥有兽族暗蛛女王传承的“蛛视之瞳”，可以窥视灵魂，而我的能力，几乎都与灵魂有关。” 　　“我与她也算是老对手了，当年她可是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啊，现在，也有许久没有交手过了。” 　　能与伊莎贝尔交手的存在？ 　　罗洛夫瞳孔微缩，“那她的实力是……” 　　“当年就已是与恶魔首领同一阶级，现在嘛……看起来还弱了不少？” 　　伊莎贝尔的目光盯着狄安娜，又摇了摇头，“不，或许是内敛了许多，反倒更加危险。” 　　“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罗洛夫低声道，他有些退缩。 　　“但你们也不需要是她的对手，”伊莎贝尔指向即将被处刑的影魔种，“狄安娜的目标是阻止处刑，而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成功处刑。” 　　“只要在正午时分，没有影子的情况下把这些小家伙的躯体斩灭，一切就都死无对证了。” 　　罗洛夫知道伊莎贝尔说得是对的，只要没有证据，帝国对他的信任更甚过于异族的狄安娜，这件事情绝不会掀起太大波澜。 　　“我来拦住兽族们，就让那几个职业骑士行刑吧。” 　　罗洛夫立刻打定了注意，这也是为了不落下急于毁灭证据的把柄。 　　不远处的战斗里，冕卫骑士们被兽族们逼得节节败退，若不是因为兽族们都有意留手，恐怕在交战的一瞬间冕卫骑士们就已被击溃。 　　即便如此，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科里，塞西尔，康纳拉，列冲锋阵！迎敌！” 　　就在此时，罗洛夫沉稳的声音响起，随即身形一瞬，挡住了即将突破阵势的布鲁特，随手一剑斩灭腐毒鼠族沃尔克的毒液。 　　“是团长！团长来了！” 　　苦苦支撑的冕卫骑士们看到忽然出现的罗洛夫，纷纷都面露喜色。 　　而刚刚被罗洛夫喊出名字的几个小队队长，立刻稳住心神，指挥手下的骑士重新列好阵势。 　　这里的冕卫骑士都是罗洛夫的心腹，也是曾与他一同冲锋在战争最前线的老战友。 　　“罗洛夫……没想到会是你，”狄安娜的红瞳望向罗洛夫，“是被污染了吗？又或者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罗洛夫淡淡道，在他的身后是一气同心的冕卫骑士们，“我只知道，你们打算救下恶魔，难道蛮荒之地与深渊魔域勾结起来了吗？” 　　“哼！” 　　狄安娜冷哼一身，美艳的面孔上浮起几道狰狞的黑色血管，“多说无益，我只要把这些影魔种都扣押下来，就能揭开你的真面目。” 　　“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罗洛夫正气凛然地说道，骑士长剑稍稍抬起，古波不惊的眼眸闪过几分狠色。 　　没有再过多言语，冕卫骑士团立刻与兽族们战成一团。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斯格的手下们也在奋力突破蛇蝎兽族克姆林腾出手来的拦截。 　　不远处，阿拉仍旧乖乖地坐在原地，满脸都是即将见到白的期待神色，没有人再去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萝莉。 　　除了，伊莎贝尔。 　　她勾起狭长的眼角，目光落在阿拉身上，眉头微皱， 　　“这个人类模样的小萝莉……我好像在哪见过？” 第三十三章 紫色头发，金色眼睛 　　罗洛夫的实力本来就不弱，更是在与恶魔的战争里磨砺出一身的战斗经验。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带领的冕卫骑士团也是老部下，配合之下，仅凭四个兽族一时半会根本突破不了。 　　更别提兽族们还需要顾及到斯格部下的冲击，分散了不少心神。 　　此时在激烈的交战里，已经出现了一些重伤甚至濒死的骑士，兽族们的身上也多了些许伤痕。 　　这样一来，被彻底突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狄安娜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即使“解放”了一部分血脉，但一直没有全力出手，其他兽族的实力也不足以在小规模战斗里完全占据上风。 　　与此同时，伊莎贝尔被战场以外的小萝莉阿拉吸引了心神，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打量着她，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似乎是被抹去了记忆，难不成，跟深渊之主有关！” 　　伊莎贝尔脸色闪过一阵惊喜，毕竟像她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就遗忘一段记忆的。 　　而伊莎贝尔唯一失去过的记忆，便是由深渊魔域的“秩序会”亲自出手，将所有涉及到深渊之主形象的记忆全部抹除。 　　“如果她就是深渊之主大人的话……不，应该没有巧合到这种地步，但也有一定几率，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伊莎贝尔有些犹豫不决。 　　此时阿拉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稍稍抬头望向这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没见过白的奇怪大姐姐为什么要一直看着阿拉呢……而且还躲到了黑黑的地方，不会就是白说的坏人吧？ 　　但正是阿拉的这一眼，让伊莎贝尔忽然下定了主意， 　　“竟然能够如此快地就发现藏在“影遁”里的我……即使不是深渊之主大人，也必然和大人有所联系！” 　　“不管如何，把她带走，总不会出错。” 　　伊莎贝尔现在隐藏在影子里，就是为了不被在场的人类与兽族发现，所以是不可能亲自出现的。 　　但她作为影魔首领，掌握着与灵魂相关的权能，有的是方法让阿拉自己“主动”跟她走。 　　想到这里，伊莎贝尔迎着阿拉的目光与她对视，眼眸完全化作漆黑，里面倒映出阿拉的灵魂。 　　阿拉的小脸微怔，脸色变得呆滞了起来。 　　“跟我走吧，小妹妹……” 　　伊莎贝尔稍稍伸出手，用轻柔又带着诱惑的语气说道。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阿拉依旧呆滞在原地，没有动弹。 　　“嗯？” 　　伊莎贝尔微微皱眉，仅仅这种程度，还无法掌控这个小女孩的灵魂吗？ 　　“看来，不得不动用权能了啊……” 　　漆黑的魔纹爬上了伊莎贝尔的脸颊，一瞬之间，权能——“魂影”爆发，目标直指阿拉。 　　权能“魂影”的效果是完全摧毁对方的灵魂，并以自己的影子作为代替，让对方变成自己的影子傀儡。 　　当然，伊莎贝尔自然不会对阿拉使用到这个效果，她动用魂影仅仅只是为了加强灵魂掌控的效果而已。 　　果不其然，阿拉的神色出现了些许挣扎，缓缓地站起身来。 　　伊莎贝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却忽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啜泣声，悠长而令人毛骨悚然， 　　“白……” 　　什么情况？ 　　伊莎贝尔骤然一惊，不过是一道带着哭腔的低呼，她却不知为何感觉到浑身发毛。 　　她连忙望向阿拉的方向，却发现是漆黑一片。 　　不，不对劲，伊莎贝尔慌乱地望向四周，全都是漆黑一片。 　　“难道……我中了她的权能？” 　　“不，从未听说过，能够让灾厄阶以上都毫无察觉地中招的权能……” 　　而在此时，行刑场的战斗也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不管是兽族还是冕卫骑士团，还有伤亡过半的斯格部下，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击。 　　战场上所有吵闹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完全消失，只有小脚丫缓缓踩在泥土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伊莎贝尔的灵魂掌控，是通过诱发对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然后在灵魂里埋下低语与暗示，让对方变成言听计从的傀儡。 　　但她选错了对象，阿拉的灵魂与她过去认知到的灵魂完全不同。 　　所以，伊莎贝尔的代价便是受到了最直接的反噬，她被自己的能力拉入了寂灭的灵魂深渊。 　　不仅如此，由于伊莎贝尔的失控，包括战场上的所有人，都一同中招。 　　此时阿拉缓缓地向伊莎贝尔的藏身处走去，原本紫色的眼眸在这一刻，逐渐染上了暗金。 　　“阿拉……阿拉好像……看到了白……” 　　“白的模样好像变了……白好像不认得阿拉了……” 　　“她……还是白吗……” 　　银色身影松开了她的手，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而阿拉无力地伸出手，却也留不住那只与她一般小巧的白皙手掌。 　　伊莎贝尔的能力完全失控，埋下的低语与暗示肆无忌惮地把阿拉心底最恐惧的想法挖掘了出来，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让她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更加恐怖的是，阿拉的绝望情绪感染了所有人，让他们即使是被困在灵魂深渊里，也不可避免地逐渐加深着无际的绝望。 　　几个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斯格部下，在灵魂遭受不可承受之绝望时，身体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武器，直接刺向心脏，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最强的罗洛夫、狄安娜、伊莎贝尔等人，虽然面露挣扎之色，却也无法挣脱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伊莎贝尔在内，所有人都将在绝望与痛苦中死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少女轻微的喘息声， 　　“来晚了来晚了，都怪那个奇怪的家伙……嗯？这里是怎么了？” 　　姗姗来迟的白看着此时行刑场上诡异的场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在路上被精灵妮莫拉耽搁了一些时间，来晚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到了这令人脊背发凉的一幕。 　　但似乎是因为白的声音，周围弥漫着的阴森与诡异在这一瞬间骤然消失。 　　已经走到行刑场中间的阿拉瞳孔逐渐恢复了神采，她缓缓地扭头看向白，绝望的神色逐渐变成欣喜， 　　“白……真的是白……” 　　阿拉转身向白走去，步伐变得越来越快，她展开双臂，向白扑了过去， 　　“白！阿拉好想你！” 　　与此同时，白举起了她的脉冲手枪，对准了满脸狂喜的阿拉。 　　“紫色头发，金色眼睛。” 第三十四章 彼此 　　罗洛夫对“斯格事件”最后的结案，白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于是便废了些手段，在绝密档案里找到了她想要的记录。 　　……其中便包括了斯格所说的“紫色头发，金色眼睛”。 　　更是因为这一点，白敢笃定引发此次事件的凶手绝不可能是影魔种。 　　但现在，在她的眼前，就有一个非常符合“紫色头发，金色眼睛”的人出现，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好像只是一个小女孩…… 　　并且，似乎还有些似曾相识。 　　白握着脉冲手枪的手微微渗出了汗。 　　“白——” 　　紫发萝莉阿拉似乎没有看到白对她举起的脉冲手枪，继续张开了双臂向她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阿拉，白的神情忽然一阵恍惚，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什么一般，隐隐地传来了撕裂的剧痛。 　　“现在，你叫什么名字呀？” 　　“……” 　　“真难记，就叫你阿拉吧。” 　　“……” 　　“好啦好啦，别再凑过来啦，哎呀呀，真是的……我？叫我白就行了，这可是奈莉姐给我取的名字哦！” 　　“……” 　　“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有我呢！白会永远永远，永远地跟阿拉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的记忆里，是两只小手伸出小拇指，轻轻勾着的画面。 　　“阿拉……” 　　不知不觉，白的脸颊滑落了两道清泪，手上的脉冲手枪也松了开来，掉在地上。 　　随即白便感受到一道柔软的温暖扑进了自己的怀抱，毛茸茸的头发蹭到了她的脸颊，抹去了些许泪水。 　　“太好了！白你还记得阿拉，阿拉好害怕，害怕白就这样把阿拉忘记了……” 　　阿拉两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白看到她瞳孔里的金色已经消散，变成了清澈透亮的紫色眼眸。 　　周围压抑绝望的情绪瞬间消散，连同阿拉的情绪感染能力也一并消失，没有再把她的情绪扩散出去。 　　因为这一份喜悦，阿拉只想和白一同分享。 　　但就在这时，白忽然感受到，自己锁骨处的咒印能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扭头望向附近地面上的小水洼，看到了自己的头发逐渐褪去了亚麻色，同时在疯狂生长。 　　“不好！怎么回事？” 　　白有些慌乱了起来，好在即使阿拉散去了绝望力场，其他人一时半会也无法醒转。 　　“白，你好像，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了。” 　　此时，阿拉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眨巴着大眼睛，伸出小手揪了揪白头顶的呆毛，欣喜地说道，“白，你真的变回来了！” 　　变，变回来？ 　　白再次低头，此时咒印里的能量已经完全消退，而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之前的灰色，而是最开始……银色。 　　银色的及地长发，恐怖的暗金竖瞳，诡异迷魅的绝美容颜——正是白一开始的模样，不属于任何恶魔种，也没有任何记载的外貌特征。 　　白冷静了下来，仔细感知她的魔纹，不出她所料，魔纹力量已经消失了。 　　但是，灵能回路同样没有恢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特殊的力量。 　　“权能……” 　　白虽然从来没有使用过权能，但也接触过不少，很快就认出了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 　　她望向眼前的紫发小萝莉阿拉，神色一阵复杂。 　　这种情况，白之前也遇到过，就是与冰魔一族的冰凌接触之后，获得了冰魔的血脉与力量。 　　现在，她接触了阿拉，获得了权能。 　　至此，斯格骑士团事件，真正的凶手，已经出现了。 　　“原来是你……” 　　白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在自己的记忆碎片里忽然出现了这个小萝莉的名字，同时还伴随着奈莉姐。 　　在虚假的过去里，这个叫做“阿拉”的小萝莉，应该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吧…… 　　阿拉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好像怎么也看不厌。 　　作为帝国骑士，白应该立即缉捕阿拉，甚至以她的罪名，就地格杀都不为过。 　　但是，白没有动手，甚至没有生出一分想要动手的欲望。 　　如此乖巧、可爱的阿拉，再联想到斯格临死之前的恐惧，很难想象这样乖巧可爱的小萝莉当时到底是做了什么。 　　“阿拉，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白斟酌了几分，轻声问道。 　　“因为白讨厌他们。” 　　阿拉气鼓鼓地说道，但马上又怯怯地看了白一眼，“白，你不会生气了吧？” 　　白好像很讨厌阿拉杀人…… 　　“我？讨厌？” 　　白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曾经遇到斯格骑士团劫道，对他们肯定起不了什么好心思，说是讨厌也不为过，甚至第一个死者弗里克更是让她极为厌恶。 　　阿拉竟然能察觉到自己对他们的情绪…… 　　恐怕，她与自己的关系，远比想象中复杂，且深沉。 　　白想到这里，心情沉重了几分。 　　距离过往埋藏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些许。 　　自己……到底是什么？ 　　此时，行刑场附近的其他人也开始逐渐醒转了过来。 　　白的目光一阵闪烁，然后主动牵起了阿拉的手， 　　“阿拉，我们走！” 　　“好呀好呀！” 　　阿拉眉开眼笑了起来，然后靠在白的手臂上。 　　虽然她身高比现在的白还高出了一些，但看起来却像是白的妹妹一般。 　　白捡起了脉冲手枪，但犹豫了一会，把手枪交给了阿拉。 　　“下次，要是需要杀人的时候，就用这个吧。” 　　“不过……还是尽量别杀人吧。” 　　阿拉接过脉冲手枪，连连点头，“阿拉都听白的，阿拉很乖的，只是之前他们太讨厌太讨厌了，阿拉才杀人的。” 　　白犹豫了一会，又说道，“当然，有人想要伤害阿拉的话，也不需要顾忌，直接动手便是。” 　　白生怕自己的要求会让阿拉自缚双手，任人宰割。 　　“阿拉知道，白以前说过！” 　　阿拉蹭了蹭白的脸颊，像小猫咪一般。 　　“以前……么？” 　　白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行刑场一眼。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牵着阿拉的手，离开了这里。 　　在这一刻，白放弃了作为帝国骑士最后的荣誉，不再以骑士守则要求自己。 　　因为，她在阿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也只有自己。 　　白，就是阿拉的唯一。 　　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在白消失的记忆之中，在一切还没开始之时，白与阿拉，就早已属于彼此。 第三十五章 对不起 　　白的到来和离开除了阿拉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因为即使阿拉撤去了绝望力场，他们的心神依旧被困在伊莎贝尔能力失控之后形成的灵魂深渊里。 　　不过，没有绝望力场的阻碍，伊莎贝尔很快便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毕竟是擅长灵魂权能的恶魔首领，情绪稳定的情况下，很快就找到脱离灵魂深渊的方法。 　　“嘶……” 　　即使挣脱了出来，伊莎贝尔还是有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捂着脑袋，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当她彻底回过神来之时，紫发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难道……真的是……” 　　伊莎贝尔不怒反喜，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真的是，深渊之主大人……” 　　“您归来了吗……”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伊莎贝尔观察了一下场上的情况。 　　最弱的斯格部下大部分已经在阿拉的绝望力场之中沉浸着痛苦，挥刀自尽了。 　　还有一些则是死在了灵魂深渊里，灵魂完全被撕裂开来。 　　冕卫骑士团覆灭大半，唯有几个较强的队长还在苦苦挣扎，罗洛夫的情况也好一些，即使伊莎贝尔不救下他，再过不久也能自行脱离灵魂深渊。 　　兽族的情况总体来说都很不错，狄安娜也就差几个呼吸就能完全恢复意识，其他兽族跟罗洛夫差不多。 　　伊莎贝尔随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斩魔利刃，挥刀一斩，几个被倒悬着的影魔种瞬间被斩灭，形神不留。 　　她身为影魔首领，自然不需要在正午时分，就可以完全杀死影魔种。 　　“深渊之主大人，在您彻底恢复过来之前，一切就交给我们……吾等必将为您，扫清一切。” 　　伊莎贝尔低声喃喃道，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难掩的狂热， 　　“不管是维卡恩的兵器，还是诺顿帝国，迷惘之森，蛮荒之地，甚至是深渊魔域……一切的一切……” 　　“阻挡我们的，都是敌人。” 　　她瞥了一眼罗洛夫，打了个响指，就让罗洛夫彻底脱离了灵魂深渊。 　　之后，伊莎贝尔步入了暗影，身形完全消失。 　　为了迎接归来的深渊之主，接下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其他的杂事，就都交给这个无尽贪念的人类骑士吧。 　　…… 　　没过多久，狄安娜和罗洛夫便相继脱离了灵魂深渊，清醒了过来。 　　在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两人都立刻往行刑台望去，看到的是空荡荡的锁链，还有锁链下方的“影灰”。 　　——当影魔种被彻底杀死时，躯体便会化作如骨灰般的灰色粉末，也就是他们的尸体。 　　“行刑成功了……” 　　狄安娜胸膛一阵起伏，表情阴沉无比。 　　肯定不用多说，在罗洛夫的背后，绝对是伊莎贝尔在指使着一切。 　　她与伊莎贝尔也是相杀了几百年的对手，仅凭直觉就能够察觉到对方的行动逻辑。 　　即使刚刚被陷入的灵魂深渊，威能远超狄安娜认知中的伊莎贝尔，她也毫不怀疑是伊莎贝尔的手笔，或许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蛮荒之地的朋友，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罗洛夫捂着脑袋，额头滴下大点的汗水，却依旧在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你们想要救下恶魔……是绝不可能的！” 　　狄安娜怜悯地看了罗洛夫一眼，这个人类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伊莎贝尔是一个多么恐怖的疯子。 　　与她合作过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就连深渊魔域内部，都对她忌惮无比，不仅仅是因为她属于深渊之主一派的狂热分子。 　　伊莎贝尔掌握的权能“魂影”，可以让她的影子替代掉某具躯体的灵魂，让她拥有了无数的分身。 　　再加上影魔种以影为形体的特性，只要一个分身不灭，即使是正午时分斩杀她，也无法彻底杀死她。 　　伊莎贝尔几乎每次都是以分身出现，即使狄安娜作为她的老对手，也从未见过她的本体，或者说，根本不清楚哪个是她的本体。 　　几乎每一个妄图与伊莎贝尔达成交易的人，最终都沦为了她的分身。 　　而这个人类……恐怕这得意的笑容，也笑不了多久了吧。 　　“这次，算你赢了。” 　　狄安娜收起了“解放”的血脉，冷笑一声，“不过，赢得有些惨烈。” 　　罗洛夫心底咯噔一声，环顾四周。 　　在场的冕卫骑士，除去最强的几个队长以外，几乎都死在了灵魂深渊里。 　　他的心一下子凉得透彻，这种情况，与其说是赢了，与输了也差不了多少。 　　“去好好收拾收拾吧，当然，你可以把锅甩给我们，”狄安娜耸了耸肩，“前提是，我们得有一个是灵魂类的能力——很可惜，并没有。” 　　只需要稍微检查一下尸体，就可以得知冕卫骑士们的死因，如果再详细一些，还能够得出另一个结论。 　　兽族在与冕卫骑士们交手的时候，是专门留了手的，根本找不出抨击他们的借口。 　　狄安娜轻笑一声，把其他兽族一一唤醒，然后离开了行刑场。 　　罗洛夫满脸呆滞地留在原地，他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双手。 　　如果说之前斯格事件死伤的平民不过是丢了帝国的脸面而已，而现在非战争时期，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恶魔行刑，就折损了数十个精锐骑士…… 　　对于罗洛夫而言，这不仅仅是革职而已…… 　　“团，团长？” 　　不知过去了多久，几个队长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们看着满地狼藉的行刑场，和战友们的尸体，不由得悲从心来， 　　“团长，发生了什么……”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罗洛夫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们，脸颊上却赫然布满了黑色的魔纹，瞳孔完全化作无际的漆黑，“对不起……” 　　“团长……不，迎敌！” 　　队长们毕竟都是久经战场的老手，立刻便强忍着脑袋撕裂的疼痛，向罗洛夫举起了武器。 　　只是，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罗洛夫的背后便伸出了几道黑影般的触手，瞬间袭来，穿透了他们的心脏。 　　“对不起……” 　　“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啊……”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第三十六章 落幕 　　“难以置信。”审查官脸色凝重，不安地来回镀步，“这简直就是难以置信啊，罗洛夫阁下。” 　　“我也为他们的牺牲感到沉重的哀伤，但事实如此。” 　　罗洛夫露出悲痛的表情，低声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 　　“不，罗洛夫阁下，你没有错。”审查官摇了摇头，叹息道， 　　“本以为有罗洛夫阁下你在，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行刑而已，但没有想到，蛮荒之地竟然会与深渊魔域勾结……” 　　“真是难以置信啊。” 　　昨天下午，罗洛夫身负重伤归来，传来了一份让帝国皇帝都为之震惊的情报。 　　前去执行行刑任务的冕卫骑士团，在蛮荒之地与恶魔的勾结下，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罗洛夫一人。 　　“在行刑即将执行的时候，兽族们出现阻止了行刑，我率领冕卫骑士团与他们殊死搏斗，但却被他们提前勾结的恶魔暗中趁虚偷袭……” 　　“最终，虽然不负所望完成了行刑，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得到罗洛夫传达的信息之后，帝国当即前往调查。 　　调查的结果很明显，种种迹象表明，蛮荒之地的兽族与冕卫骑士进行过一场激烈的交战，而骑士们的死因也确实都是灵魂被湮灭。 　　几位队长更是身受恶魔力量的重创，死后的尸体都险些变成堕落恶魔种。 　　一切都与罗洛夫的说法吻合，让深信蛮荒之地不会与深渊魔域结盟的帝国皇帝都有些动摇了。 　　蛮荒之地方面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说法，目标直指罗洛夫，指责罗洛夫已经被污染，与恶魔勾结加害了自己的战友。 　　但是，他们同样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而罗洛夫在经过检查之后，也没有如他们所说一般染上恶魔的力量。 　　双方各执一词，这件事便搁置了下来。 　　“放心，罗洛夫阁下，帝国对你报以最高的信任，陛下已经下令，必定将此事彻底查清，还你一个清白！” 　　审查官沉声道，然后冷哼一声，“至于那群野蛮的兽族……哼，早就看出他们不安好心了。” 　　“我相信陛下的决定。” 　　罗洛夫稍稍低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审查官点了点头，然后宽声说道， 　　“罗洛夫阁下，这几日你就先安心养伤，帝祭之日，陛下还需要你来把控帝都的防务。” 　　说完，审查官便转身离开。 　　久久之后，罗洛夫抬起手，看到手臂上蠕动的魔纹力量，一步一步地蔓延至自己的全身。 　　“还是走到这一步……” 　　之前伊莎贝尔给他的药水，可以抑制住他的魔纹力量，包括在检查的时候，也是无法检查出任何一点端倪的。 　　但现在他的情况极其糟糕，药水在检查完成之后，很快就失效了。 　　现在的他，几乎与恶魔无误，只是很难从外表和气息上判断出来。 　　只有同为恶魔，才能够分辨出来。 　　或者说，只有恶魔，才能感知到他身上浓浓的“臭味”，劣质斑驳的恶魔血脉。 　　“既然走到了这里，我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莉莉娅公主，我可不想变得跟你一样……” 　　…… 　　“蛮荒之地与深渊魔域勾结……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嘛。” 　　白看着手上的情报，眉头紧皱，“迷惘之森那群阴险奸诈的尖耳朵集体投靠到深渊魔域，我都觉得比这个可能性高得多。” 　　那天白在使用咒印变幻容颜之后，就带着阿拉直接就回了服饰店。 　　而对于忽然出现的阿拉，本来白还想给列蒂希雅编个故事糊弄过去，谁知她根本不关心阿拉是谁，只是看了一眼，点头说尺寸倒是跟你差不多，不用重新量了，就没有多问其他事了。 　　此时阿拉靠在白的身边，列蒂希雅则坐在不远处，兴致勃勃地缝着衣服——现在又多了一个衣橱，她倒是挺开心的。 　　阿拉的容颜也算是非常惊艳的那种，不过她经常低着头，加之喜欢躲在白的背后，倒是不用担心引起轰动。 　　其他特征也不算太过特别，紫发紫瞳没有白的银发暗金竖瞳夸张，所以不需要跟白一样使用咒印变幻外表。 　　“迷惘之森也没可能。” 　　列蒂希雅随口补充了一句，她当年负责的就是与迷惘之森接壤的防线，可以说在帝国里没有比她对精灵更熟悉的了。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所以才说不可能。” 　　白回想起那天在行刑场看到的那副诡异的画面，起初她还以为是阿拉的缘故，从情报上来看，却是属于影魔种的能力。 　　而阿拉本人都不清楚自己拥有什么力量，按她的说法，就是想杀人的话，手就会自己动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总还有些疑点……会不会如蛮荒之地方面所说，罗洛夫才是与恶魔勾结的一方？” 　　白想着这几天见到的罗洛夫，除了决断影魔种为杀人凶手这一点比较可疑以外，其他找不出一分破绽，与她记忆中的罗洛夫一模一样。 　　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那种奇怪的厌恶感？ 　　“你可以自己去查查，要是有我能帮上的地方，再跟我说就行了。”列蒂希雅乐呵呵地说道，“小林妍说你是个有主见的小家伙，她很信任你。” 　　“林妍……好吧，既然如此，如果需要拜托列蒂希雅阁下的话，我会说的。”白说道。 　　此时阿拉却忽然警觉了起来，她虽然没有说话，但一直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她分明听到，白在提到那个叫“林妍”的家伙时，语气变得不一样了。 　　“难道……是阿拉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白找到的新朋友吗……” 　　“还是别的什么吗……” 　　“会比阿拉更重要吗……” 　　阿拉嘟着小嘴，越想心里越没底，又抱紧了几分白，毛茸茸的头发蹭到了白的脸颊。 　　“哎呀，阿拉，别蹭了，有些痒痒的……哈哈哈……” 　　白被阿拉蹭到了痒痒肉的位置，一直保持严肃的脸都绷不住地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几声轻轻的叩门声，随即有一道白感到熟悉的轻柔声音响起， 　　“列蒂希雅阁下，我可以进来吗？” 第三十七章 阿拉是白的，白也是阿拉的！ 　　“列蒂希雅阁下，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响起一道轻柔温和的声音，白觉得有些熟悉，应该是最近才听到过的。 　　仔细一想，好像是莉莉娅公主？ 　　“可以进来，殿下。” 　　列蒂希雅终于收起了她手上的活计，摘下金丝眼镜。 　　随着一声“吱呀”，身穿女仆装的埃尔拉推开了木板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莉莉娅公主走了进来。 　　“帝国传奇骑士第五位，列蒂希雅，参见公主殿下。” 　　列蒂希雅郑重地向莉莉娅行了一个骑士礼，即使她在帝国的地位非凡，但从礼仪上来说，仍旧需要对公主殿下行礼——当然，列蒂希雅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人敢强迫她。 　　所以，她的行礼更多的是对于莉莉娅，而不只是她的公主身份。 　　“只是一次平常的拜访而已，列蒂希雅阁下无需多礼，”莉莉娅扭头看向白，“当然，白小妹妹也不必行礼，真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公主殿下，小白，你们都认识吗？” 　　列蒂希雅有些惊讶，又多看了白一眼。 　　不仅仅和小林妍关系匪浅，看起来与公主殿下似乎也不差，这个小白还真不简单啊…… 　　“来帝都之前，受了公主殿下一些帮助。” 　　白点头道，她指的是搭了个顺风车。 　　“白小妹妹帮得更多。” 　　莉莉娅掩嘴笑道，然后看了旁边的埃尔拉一眼。 　　埃尔拉只是双手抱胸，没有说话。 　　她也很清楚，当时如果不是白忽然出现，恐怕她会被战至亢奋的狮面兽族布鲁特杀死。 　　“这倒不需要我来介绍了。” 　　列蒂希雅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把不远处的一架躺椅挪了过来。 　　埃尔拉搀扶着莉莉娅，坐了上去。 　　以莉莉娅现在的身体，也没法站着太久。 　　“我说过的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莉莉娅看着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只是没想到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白淡淡地回道，然后望向列蒂希雅，“列蒂希雅阁下，如果你们有要事需要商量的话，我和阿拉就先避开吧。” 　　“不过是一些闲谈而已，白小妹妹你也不用太过拘束，老是像个古板的骑士一样。” 　　莉莉娅的眼睛弯了起来，随即目光稍稍挪动，看到了从一进门就躲在白身后的阿拉，“这位一样可爱的小妹妹是叫阿拉吗？是你的妹妹？” 　　“……倒也不是妹妹。”白说道，目光有些躲闪。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阿拉，阿拉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阿拉紧紧地抱着白的手臂，紫发刘海下看着莉莉娅的眼神有些微妙，像是被夺走了吃食的小猫咪， 　　“又是白交的新朋友？白怎么到处都有新朋友……” 　　“糟了，万一白有了好多好多新朋友，就不要阿拉了怎么办……” 　　“不行，阿拉一定跟白在一起！” 　　想到这里，阿拉像是宣示主权一般，直接站直了身子，然后靠在白的身旁——结果看起来比白还要高一些。 　　“哦？你的姐姐？” 　　莉莉娅讶然地说道，在她模糊的视野里，也能勉强看到白与阿拉身高的对比，“可是看起来的话，还是你成熟些，白小妹妹。” 　　白顿时满脸黑线，她也知道阿拉比自己要高一些，不过仅凭这个就说是姐姐也有点过分吧…… 　　“嗯，我想想，该怎么说呢？” 　　白斟酌着措辞，该怎么介绍阿拉的身份。 　　不过阿拉倒是少见地主动开口，她直接抱住了白，然后示威一般地喊道， 　　“阿拉是白的！” 　　“……白也是阿拉的！” 　　白：“……” 　　现在我该说什么好呢？ 　　“咯咯咯……” 　　看着如此可爱的一幕，莉莉娅咯咯地轻笑了起来，如同悦耳的银铃，“阿拉小妹妹真是个有趣的小妹妹，可比古板的白小妹妹有趣多了。” 　　“……是有趣。” 　　白叹了口气，也没有再提避开之事。 　　列蒂希雅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待到此时，才望向莉莉娅，说道， 　　“请问公主殿下，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莉莉娅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神色认真了些许，把溃散的眼神放到了列蒂希雅身上， 　　“列蒂希雅阁下，帝国希望你能出面主持帝祭。” 　　闻言列蒂希雅顿了一下，正色说道， 　　“公主殿下，你应该清楚，我现在已经不再负责骑士团方面的事务，传奇骑士之位也已经准备好交给下一任继承人了。” 　　“这个时候，让我来主持帝祭，是不是不太妥当？” 　　提到帝祭，白也不由得提了几分兴趣，一年一度的帝祭她以前也曾在帝都参加过，更是借助过帝祭的“神迹”与恶魔展开大战。 　　不过战争结束后的帝祭，又是第一次邀请异族参与，这场帝国盛典该如何举办，白也有些好奇起来了。 　　“如您所见，在近些日子里，帝都发生太多太多事情了，”莉莉娅轻声说道，“先是斯格骑士团无端被灭——” 　　此时埃尔拉的神情黯淡了些许，白也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毕竟被灭的凶手和起因就在这里呢。 　　“然后是迷惘之森宣布因内部变故退出帝祭，但送来了丰厚的礼物，以表诚心，所以帝国也找不出理由留下她们。” 　　迷惘之森竟然退出了？ 　　白眉毛微挑，她想起那天去行刑场的之前，耽搁了一点时间的那个尖耳朵。 　　当时自己还摸碎了她的水晶球呢，会不会与那件事有关？ 　　……应该不至于，她自己都说了，水晶球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用不着为了这个就退出帝祭。 　　感觉只是巧合罢了。 　　“最为重要的是，负责帝都防卫的冕卫骑士团元气大伤，折损了三分之一的精锐骑士，团长罗洛夫也身负重伤，短时间无力承担事务。” 　　白微微一愣，有关于这件事，情报里却是没有提及。 　　不过想想也是，如此严重的事故，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地透露出来。 　　白刚刚拿到的情报不过是骑士团人手一份的普通情报，列蒂希雅现在本身是不负责任何事务的，没有主动提出，也不会把重要情报送过来。 　　罗洛夫当时会来找列蒂希雅，也只是以个人的身份前来，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开始就答应让白旁听。 悬赏结算！ 　　呜呜呜，猫爬来结算悬赏了。 　　推荐票的前面说了，也加了一更，现在结算打赏跟刀片的 　　之前的打赏是35732，刀片是149 　　现在的打赏是102008，刀片是574 　　打赏一共增加了66176，加六更 　　刀片一共增加了425，加四更 　　一共是十更，猫会每天还一更，一共加更十天。 　　下面是感谢列表： 　　书客43909098751（榜一老哥取个好听点的ID吧！） 　　樱落，何聚 　　会吃饭的傻猫 　　七铭 　　mc3625 　　克雷锰特 　　绿豆芽炒白菜 　　娘口三三 　　窝里的萌新 　　乔尼·乔斯达 　　还有其他一直在支撑猫的读者，篇幅限制没法全部打出来，但猫也很感谢你们啊！ 　　虽然现在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四百均出头emmmmm 　　但有人喜欢猫写的书，猫就很开心了！（会坚持写下去的啦~ 第三十八章 帝国权能的秘密 　　“这些我都清楚，但我已经没有心神再去主持帝祭了。” 　　列蒂希雅淡淡道，“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裁缝店老婆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克鲁斯亲王或者克威尔将军。” 　　莉莉娅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即使我以莉莉娅，而不是帝国公主的身份请求阁下，您也不愿出面主持吗？” 　　如果以帝国公主的身份，就是代表帝国向列蒂希雅下达命令，传奇骑士有权拒绝掉过于苛刻或者不愿意承当的命令。 　　但如果是以莉莉娅，以她个人的身份，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莉莉娅与林妍差不多，可以算是列蒂希雅的后辈，几乎是被她看着长大的，自然带有不一样的感情。 　　以这样的身份，可以说是请求，甚至是哀求。 　　列蒂希雅沉默了一会，说道， 　　“这是皇帝陛下的授意吗？” 　　莉莉娅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列蒂希雅阁下，此次见面是我自己决定的，除了随行的埃尔拉，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因为我知道，只有列蒂希雅阁下的能力，才能够保证帝祭顺利进行，让帝都不再饱受苦难。” 　　克鲁斯亲王的权能“诡视”虽然用于暗杀效果非常显著，但本身几乎毫无杀伤力，正面战力甚至还不如强一些的八阶恢弘骑士。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适合帝祭的防卫事务。 　　而克威尔将军的权能“震破”则是另一种极端，拥有极强的破坏力。 　　与“摧城”不同，“震破”通常是从目标内部开始破坏，但波及的范围却是一样的宽广。 　　在战场上，这是优点，但在人口密集的帝都之内，却是绝对的禁忌。 　　所以，只有列蒂希雅拥有的权能“禁绝”，和她强大的正面交战能力，才是如今代替元气大伤的冕卫骑士团，弥补帝都防卫力度的不二人选。 　　“禁绝”可以在范围之内，完全禁用实力在列蒂希雅以下的能量体系。 　　包括兽族的血脉本源、精灵的精灵回廊、恶魔的魔纹、人类的灵能回路，都无法在禁绝形成的领域之内生效。 　　这样一来，便可以杜绝大规模的杀伤性战技爆发，列蒂希雅无与伦比的单兵战力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出来。 　　白稍微一想，也想通了这一切。 　　她望向列蒂希雅，想看看列蒂希雅会作何反应。 　　但不知为何，列蒂希雅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莉莉娅，我很清楚你的打算，但很遗憾，从一年之前，我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传奇骑士的资格与能力。” 　　“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而已，无心也无力再去战斗。” 　　“或许，你也可以尽快地找一位继任者，把我的权能传承下去。” 　　莉莉娅张了张口，神色之中带着些许讶然，但很快便缓了下来，说道， 　　“是因为故去的卢格纳团长吗？” 　　“有这样一部分原因。” 　　列蒂希雅没有否认。 　　此时白瞬间瞪大了双眼，她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列蒂希雅阁下与卢格纳团长还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貌似两人一直是没有配偶的，难不成…… 　　如果是真的，这八卦着实有些惊人了。 　　不过，列蒂希雅也没有再卖什么关子，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 　　“莉莉娅殿下，你知道作为传奇骑士的我们，为何能持有属于帝国的权能吗？” 　　莉莉娅仔细地想了一下，本来想说出一个答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清楚。” 　　是因为权能的承载之物？ 　　确实有这一部分原因，但并不是所有得到承载之物的人都可以掌握权能，即使是在实力足够的情况下。 　　“是因为，我们相信帝国，我们从内心深处地把所有的信念构筑在帝国之上，我们与帝国并肩作战，与帝国共存亡，为了帝国献出一切，为了人类与敌人死战。” 　　列蒂希雅沉声道，“这种与帝国荣辱与共的强烈信念，才能让我们以人类之躯，近乎无代价地使用权能的力量。” 　　莉莉娅点了点头，白也听得极为认真。 　　埃尔拉自觉地掩住了听觉，阿拉则一直抱着白的手臂，不关心其他事。 　　这些关于帝国权能的秘密，是从来没有被传出去的。 　　列蒂希雅笑了笑，继续说道， 　　“所以，继任传奇骑士之位，最必须的并不是实力，而是信念。” 　　“格莱蒙德之前会被选做“时停”的继任者，是因为他虽然野心勃勃，但仍旧以帝国与人类的崛起为目标，只可惜最终却无法一直坚持自我，直至沦落成小丑一般的人物，可怜又可悲。”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注定与传奇骑士无缘，只有怀着一心为了帝国的信念，才能真正掌控住帝国的权能。” 　　说到这里，列蒂希雅的语气忽然低落了一些， 　　“可如果，这种信念，崩塌了呢？” 　　莉莉娅心神一震，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难道……” 　　“没错，我与卢格纳一般，我们的信念，都在一年前的圣诺伊斯城事件过后，完全崩塌了……” 　　列蒂希雅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之意， 　　“我们自诩为帝国的守护者，最终却牺牲了几条年轻的生命，用聊以慰藉的可笑借口，苟延残喘了下来。” 　　“所以，我们再也无法使用手上的权能了。” 　　在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了起来，即使白作为当时的亲历者，也不禁为此时的列蒂希雅微微动容。 　　“……” 　　莉莉娅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低着头，许久没有再开口。 　　“莉莉娅殿下，请回吧。”列蒂希雅叹气道，“帝祭一事，请恕我无能为力。” 　　“若是如此，打扰列蒂希雅阁下休息了。” 　　莉莉娅没有再坚持下去，她艰难地站了起来，旁边的埃尔拉连忙过去搀扶住。 　　然后在列蒂希雅的目送下，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 　　白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此美丽善良的莉莉娅殿下，即使是在帝国数百年的历史里，也难以再寻出与她相媲美的帝国公主了。” 　　此时列蒂希雅忽然出声说道，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遗憾，“只可惜，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嗯？” 　　白扭头看向列蒂希雅，但她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金丝眼镜戴上，继续专心致志地对付起手上的半成品衣服。 第三十九章 皇帝与公主 　　帝都最中心，是一排排华丽又不失威严的宫殿群。 　　在宫殿群深处，一个位置独特，风格却与周围迥异，颇有些寒酸的宫殿之中。 　　一名神色刚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坐在宫殿的书房里，提笔伏案，手旁是成堆待处理的文件。 　　不多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便是一道娇弱轻柔的悦耳声音响起， 　　“父皇，我可以进来吗？” 　　中年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笔，微微抬头， 　　“是莉莉娅？进来吧。” 　　中年男子正是莉莉娅的亲生父亲，也是诺顿帝国的现任皇帝阿瑞斯六世。 　　门被轻轻推开，埃尔拉搀扶着莉莉娅走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莉莉娅安置在阿瑞斯六世前面的椅子上，然后向阿瑞斯六世行了君臣礼。 　　“免礼，埃尔拉。” 　　阿瑞斯六世看着这位照顾莉莉娅颇多，甚至因为她陷入过多次险境前职业骑士女仆小姐，神色柔和了些许。 　　“你先退下吧，埃尔拉，我还有些事情要跟父皇聊聊。” 　　莉莉娅抬起头，看向埃尔拉微微地笑了一下。 　　“是，公主殿下。” 　　埃尔拉点了点头，便立刻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到埃尔拉离开之后，阿瑞斯立马就放下了他在外人面前沉稳威严的模样，连忙起身走近莉莉娅，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且无奈， 　　“哎呀，我的莉莉娅小姐，你怎么又出门了？” 　　“放心啦，父皇，有埃尔拉陪着我呢。” 　　莉莉娅也露出了些许顽皮的神情，可她此时目光失焦的模样，看得阿瑞斯六世又好一阵心疼。 　　“但现在你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唉！不过，迷惘之森送来的神树枝木，可以给你用用！” 　　当年莉莉娅为了帝国，多次作为公主前往战场前线慰问将士，也正是那段时间，白才与莉莉娅接触多了一些。 　　但却是有一次，战场的局势忽然失利，当时的莉莉娅与被雇佣为护卫的埃尔拉一同被卷入了战斗，拼死救出来之后，就落下了这样的病根。 　　先是味觉，然后是嗅觉，再然后是视觉…… 　　莉莉娅慢慢地丢掉了她的五感，身体也愈发虚弱了起来。 　　阿瑞斯六世也多次寻来珍贵的灵药与高超的医师，但全都束手无策。 　　“神树枝木……我也听说过，即使是在迷惘之森里，也是非常珍贵的灵材。”莉莉娅轻声说道，“但仅仅是帮我这样一个无用的公主延续几年苟延残喘的生命，倒不如用来提升帝国将士们的力量。” 　　闻言阿瑞斯六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女儿，你之于帝国，比十株，不，百株神树枝木还要重要！” 　　“放心吧，莉莉娅，父皇一定会救下你的，让你像以前一样好好地活着。不过……你刚才是去哪了？列蒂希雅那边？” 　　莉莉娅此时却是一愣，问道， 　　“父皇可曾问过旁人？” 　　“你的衣服上沾上了一些破碎的布料，”阿瑞斯六世随手把莉莉娅衣物上的小碎布挑了出来，说道，“你不可能只是出去闲逛，如果没有要事，埃尔拉也不会答应带着你出门。” 　　“所以，这些碎布料就不可能来自于普通的服饰店了，就只能是列蒂希雅阁下落脚的那个小据点了。” 　　莉莉娅没有否认，只是叹了口气，“但她不愿意出面。” 　　阿瑞斯六世稍微想了下，便清楚了莉莉娅的打算，又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你都不必过于操心，一切都有父皇在。” 　　“列蒂希雅阁下有她的难处，不过，父皇也不是没有办法。” 　　莉莉娅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阿瑞斯六世看着神情带着些许失落的莉莉娅，既心疼又欣喜。 　　心疼的是，莉莉娅的身体已经愈发虚弱了，连走路都有些艰难。 　　欣喜的是，即使已经虚弱到了这种程度，莉莉娅却还在处处为了帝国着想，竭尽全力想帮上忙。 　　即使在外人面前，阿瑞斯六世依旧保持着作为皇帝的威严，但实际上，他却是对莉莉娅竭尽疼爱，直至溺爱。 　　只不过…… 　　阿瑞斯六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皱纹。 　　诺顿帝国向来崇尚年轻，越是年轻就越是有希望，帝位的继承也是如此。 　　从来没有一任皇帝像现在的阿瑞斯六世一般，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还迟迟没有让位。 　　主要就是因为阿瑞斯六世膝下现在只剩下莉莉娅一个女儿，唯一的长公主。 　　他的儿子也就是皇子们，全都已经奔赴战场，在阵亡率高达七成的前线绞肉机里牺牲了。 　　这是诺顿皇室的荣耀传承，阿瑞斯六世当年也是从战场第一线里厮杀出来的，只有战功最为显赫的皇子才有资格继任皇位。 　　他的皇后也是一名将军，是与他在前线并肩作战的战友。 　　不过后来同样也牺牲在了战争之中，而后同样忠贞于爱情的阿瑞斯六世没有再立皇后与妃子，只剩下莉莉娅唯一一个子嗣。 　　也正是因为如此，只剩下满门忠烈的帝国皇室，所留下的唯一血脉莉莉娅公主，才会如此受到民众们的尊敬与喜爱，当然也是因为莉莉娅本身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公主。 　　“等再过些日子，父皇就带你去蛮荒之地，暗蛛女王擅长瞳术，必定能帮你找出病根！彻底根除！” 　　阿瑞斯六世看着莉莉娅缓声说道，虽然这样做会欠下极大的人情，甚至付出巨大的代价给予蛮荒之地，但他依旧在所不惜。 　　莉莉娅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不会答应的。 　　自从染上这种奇怪的病症以来，父皇已经为了延续她的生命，付出了过多不必要的代价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莉莉娅时常为此感到心中不安，才会更主动地打算分摊父皇的压力，甚至使用了禁忌的力量来支撑着自己，可惜却无能为力。 　　除了列蒂希雅以外，有没有一个人，能够代替重伤的罗洛夫和弥补元气大伤的冕卫骑士团来护卫帝都的帝祭呢？ 　　莉莉娅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白，却立刻又摇了摇头， 　　“白小妹妹？算了，她应该也只是比埃尔拉强上一些而已，把这样的重任交给她，太过勉强。” 　　“帝祭或许交给父皇的话，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吧……” 第四十章 她必须死 　　冕卫骑士团总部最顶楼，团长办公室。 　　身负重伤，浑身缠满绷带的罗洛夫坐在桌子前面，表情稍沉，浑身的气息不堪，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许久，角落里的阴影忽然拉长，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褪去覆盖在全身的黑影之后，是一个眉眼之间带着风尘气息的妩媚女子，半露的酥胸上纹着漆黑的魔纹。 　　“你来晚了，伊莎贝尔。”罗洛夫沉声说道。 　　虽然与上次相见时模样完全不同，但罗洛夫从魔纹的样式上便认出了是伊莎贝尔。 　　她向来都是以“魂影”侵占躯体，然后再用分身到处行走，所以时不时就换个躯体与罗洛夫见面。 　　就在他开口的时候，伊莎贝尔却是一阵皱眉，嫌弃一般把药水丢给了罗洛夫。 　　罗洛夫接过药水，熟练地饮下之后，浑身的混乱气息也收敛了起来。 　　“有些事情，花了些时间。” 　　伊莎贝尔皱紧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每次见面都被罗洛夫身上斑驳劣质血脉气息熏得不行。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罗洛夫，嗤笑一声，“没想到，你还真下得去手，好歹也是你朝夕相处的好战友啊。” 　　“……从这条路走下去，注定会与过去的战友为敌，我已经做好觉悟了，不过是提起了一些而已。”罗洛夫沉声道，“更何况，如果留下他们，你的事情也会更加麻烦。” 　　“只是会麻烦一些而已，更何况，比起之前的安排，我得到了更多意料之外的惊喜……” 　　伊莎贝尔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些许，她想起了行刑场上疑似深渊之主的紫发萝莉。 　　原本的打算，不过是准备在帝祭上做些小手脚，毕竟帝祭的存在，与当年大战过深渊之主的古老帝国有关，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深渊之主的情报也不一定。 　　但现在，那个诡异紫发萝莉跟深渊之主的联系更深，甚至有可能是没有完全苏醒的深渊之主，伊莎贝尔已经把自己的重心放在了寻找紫发萝莉身上。 　　至于罗洛夫与帝祭，好歹也安排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些精力继续下去，只不过没有之前那般重视了。 　　罗洛夫似乎看出了伊莎贝尔的敷衍，他顿时有些沉默了起来。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棋子身份，想要跳出这个身份，只有完成伊莎贝尔对帝祭的阴谋。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摆脱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 　　“你也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伊莎贝尔看出了罗洛夫的担忧，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份最低劣的血脉而已，我不至于连这个都舍不得。” 　　“只是，再低劣，那也是真正的恶魔……而不是你现在既肮脏又恶魔的模样。” 　　罗洛夫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没有沦落为堕落恶魔种，或者变成猎魔人那样半人半恶魔的模样，完全就是因为伊莎贝尔给他的药水，延缓了恶魔血脉的渗透。 　　“我清楚。” 　　罗洛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份资料， 　　“或许这一份情报，你会感兴趣。” 　　“嗯？” 　　伊莎贝尔有些讶然，这还是罗洛夫第一次主动拿出情报，她接过资料，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但看着看着，她的神色忽然凝重了一些，低声道， 　　“你确定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罗洛夫说道。 　　闻言伊莎贝尔合上了资料，然后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资料上是关于那天在行刑场上，兽族遇到过一位名为“阿拉”的紫发萝莉，后来又神秘消失的事件。 　　据兽族们透露，他们遇到紫发萝莉，是打算寻找一位叫“白”的少女。 　　也正是因为如此，兽族们才会带她前往行刑场，与同样前往行刑场的白相遇。 　　而事情的发展就如后来一般，伊莎贝尔的权能在阿拉身上失控，所有人陷入灵魂深渊之后，阿拉消失，本应赶到行刑场的白也一直没有看到。 　　很明显，要么是白带走了阿拉，要么是阿拉跟着白走了。 　　伊莎贝尔知道的更多，得到这份情报，对她来说极为重要。 　　“白……我记得你提起过她。” 　　伊莎贝尔看向罗洛夫，语气温和到罗洛夫忽然都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只是一个奇怪的少女，我估计她曾在帝国骑士团服役过……但年龄太小了，根本不像。”罗洛夫稳住心情，说道，“她很厉害，至少我摸不出她的底细。” 　　“骑士么……没关系，之前我跟你说过，杀了就行。” 　　伊莎贝尔食指抵着下巴，轻飘飘地说道，“十个影魔卫？不，太多了，五个吧……” 　　“你要让恶魔侍卫潜入帝都杀人？”罗洛夫瞳孔微缩。 　　伊莎贝尔勾了勾眼角，“有我在，不会露出马脚的。” 　　“就为了一个疑似骑士的少女？帝祭即将开始，如果现在就让你的恶魔侍卫潜入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罗洛夫低声道。 　　伊莎贝尔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还有你么，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支开冕卫骑士团一段时间，哪怕就半个时辰也好，足够解决掉她了。” 　　“为什么？” 　　罗洛夫依旧不肯松口，如果事情败露，伊莎贝尔顶多损失一具分身，而他会死得很差。 　　“白必须死。” 　　伊莎贝尔眯起双眼，眼底微微发出骇人的寒光，“她绝对与那个该死的混蛋的古老帝国有关，要不然……深，阿拉怎么会去找她？” 　　伊莎贝尔险些把深渊之主说出口来，紫发萝莉阿拉疑似深渊之主这件事她还没打算这么早就透露出来。 　　“阿拉对你很重要？”罗洛夫沉声问道。 　　“非常重要，我一定要找到她……不能让她跟那个什么鬼东西白离开！” 　　伊莎贝尔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有彻底苏醒的深渊之主，要是把所有信任都放在一个古老帝国的后裔身上，彻底苏醒之时该怎么办？ 　　还能带领深渊魔域征服所有世界吗？ 　　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伊莎贝尔的坚决，让罗洛夫沉默了好一阵。 　　但最终，他还是低头了， 　　“……如你所愿。” 第四十一章 摸摸头 　　几日之后，清晨。 　　白在服饰店里宅了好几天之后，无奈被列蒂希雅赶了出来，说是出去活动活动，顺便让阿拉也出去走走。 　　——当然，白觉得大部分原因是列蒂希雅已经把她们两个的衣服都做完了，所以才会作出这样的打算。 　　“还真是短裙跟裤袜……” 　　白拿到列蒂希雅的新衣服时，无奈地仰天长叹。 　　上半身是清新风格的白色衬衫，搭配卡其色的小裙子跟黑色裤袜，让白看起来也成熟了一些，成熟得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阿拉的洛丽塔长裙也被列蒂希雅认为太复古了，几乎是几百年前的风格，便重新做了一套最近流行的洛丽塔小裙子。 　　两人就在街上并肩走着，时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更多的是落在阿拉身上。 　　比起用咒印改变过容颜的白来说，此时的阿拉更加令人惊艳，虽然一直低着头靠在白的肩旁，无法完全看清她的容貌。 　　阿拉在跟白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少再散发出那种阴郁的气息，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小女孩。 　　不过，她还是不太习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像只受惊的小猫咪一般，一直躲在白的身后。 　　白却是自然了不少，不过换做之前刚刚变身或者初入维卡恩港的时候，估计反应比阿拉好不了多少。 　　“好久没有这样在帝都的集市里随便逛逛了啊，更别提是这种比较轻松的氛围。”白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群和张灯结彩的街道，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了一些。 　　虽然今年的帝祭有些特别，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盛典，与往常无异。 　　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路边小贩吆喝着叫卖，街头巷尾时不时传来几道喝彩声，都是一些表演性质的魔法演出。 　　但依旧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白分明看到人群里隐藏着好几位气息强大的便衣骑士，时不时也好几队全副武装的冕卫骑士路过巡逻。 　　毕竟东部集市可是帝都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一旦出事，可比平民窟要严重得多。 　　不过这些实际上也没什么影响，大家对加紧巡逻的冕卫骑士已经见怪不怪了。 　　“卖糖葫芦咯，正宗糖葫芦！” 　　又是几道响亮的吆喝响起，白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循声望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爷支着一根木棒，上面插了不少支串满红果果的串串。 　　白以前也听说过糖葫芦这种零食碎嘴，不过前线没有这种东西，每次回帝都也是急匆匆的，没来得及品尝过。 　　“阿拉，想吃吗？” 　　白指了指糖葫芦，低头向阿拉问道。 　　阿拉懵懵地抬头望去，然后又看了看白，“白想吃？”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就想吃。” 　　阿拉立刻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白很想吃的话，那阿拉也吃！” 　　“……” 　　白有些想要扶额，阿拉说话时的逻辑思维一直有点问题，不过说来影响也不算太大。 　　“好吧，就当阿拉想吃好了。” 　　白牵起阿拉的小手，向小贩老爷爷走了过去。 　　“正宗糖葫芦——诶，你们两个小女娃是迷路了吗？” 　　老爷爷低下头，看到两个年龄过分稚嫩的小女孩忽然向自己走了过来。 　　白摇了摇头，从小兜里摸出几块银币，递给老爷爷， 　　“我想买两串这个。” 　　“是自己过来买糖葫芦的啊，小女娃真懂事，比我孙女还厉害呢。” 　　老爷爷笑呵呵地从木棒上拔出两根糖葫芦，然后只从白手上拿了一枚银币，又找回了不少铜币，“不过，糖葫芦用不着这么多钱，两串只要十个铜币就够了。” 　　“啊，原来如此……” 　　白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接过了糖葫芦，把其中一串递给了阿拉。 　　她根本没买过几次东西，金币银币铜币对她来说，也没有仔细去区分，对物价更是一窍不通。 　　看到白稍显窘迫的模样，老爷爷又笑了起来，说道， 　　“你们是姐妹吧？” 　　白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如今她和阿拉的关系，说是姐妹也差不多了。 　　老爷爷看到白身后的阿拉，站直时比白还要稍微高一些，便说道， 　　“你是妹妹？” 　　白：“……” 　　不是身高矮就是妹妹，更何况我只是现在矮，以后不一定……吧？ 　　“妹妹反倒更懂事一些，真是厉害。” 　　老爷爷又感慨了一声。 　　白的小脸已经有些微红发烫了，连忙揪着阿拉的衣服，快步离开了这里。 　　“白，这个，怎么吃？” 　　阿拉此时拿到糖葫芦之后，也没有继续低着头，而是皱紧眉头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红果果串。 　　白也拿起糖葫芦，想了想，小嘴微张咬了下了最顶部的一整颗，嚼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应该……就是……这样吃。” 　　阿拉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白，学着她用小嘴咬下一颗，有模学样地仔细嚼着。 　　“其实，你也不用一直这样看着我。” 　　被阿拉的目光一直盯着，白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睛。 　　“白，好看。” 　　阿拉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不过小脸又浮现出几分疑惑，“可是，白为什么一定要变成现在的样子呢？阿拉觉得以前的白更好看。” 　　“……好看是好看，却也太过显眼了。” 　　白叹了口气，然后看向阿拉，忽然难得露出了顽皮的微笑，“而且，阿拉也不想要那样的白被其他人见到对吧？” 　　阿拉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道， 　　“嗯嗯，白说得对，只有阿拉才能见到最好看的白！” 　　白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件事敷衍了过去。 　　不过，她忽然又想到了阿拉的话，“以前的白”，也就是说，阿拉曾经见过自己银发暗金竖瞳的模样。 　　而且在似乎被尘封的记忆深处，自己也曾经见过阿拉，关系也非常密切。 　　或许，阿拉知道自己的过去…… 　　“阿拉，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白揉了揉阿拉的头发问道，怪不得老是有人喜欢摸自己头发，原来摸头发是这么爽的事情。 　　介于阿拉的思维逻辑一直处于非常诡异且跳脱的状态，白并没有直接问出来。 第四十二章 危机，影界 　　阿拉被白摸着头发，露出惬意的表情，而听到白的问题时，又眉头微皱仔细回想了起来， 　　“以前……以前？” 　　“阿拉想想，好像是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透明的管子里，跟白待在一起……” 　　想着想着，阿拉忽然露出挣扎的神情，白连忙抱住了她的脑袋，说道，“不用想了不用想了……” 　　“除了白，好像还有其他人……” 　　阿拉艰难地说道。 　　白的动作忽然一顿，但还是揉了揉阿拉的小脑袋，“以后等阿拉忽然想起来再说吧，不用再费劲去想了。” 　　在白的怀抱里，阿拉挣扎的神色逐渐缓和，小脸蛋蹭了蹭，一句话脱口而出， 　　“诶，为什么白这里是平平的？” 　　白：“……” 　　平的还真是对不起你啊！ 　　被阿拉打了个茬，白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她有预感，阿拉肯定知道奈莉姐的事情，甚至知道得比想象中更多也不一定。 　　只是白也不愿再看到阿拉露出那种表情，只是看着，心脏就如刀割般痛苦，仿佛以前经历过什么一般。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群不知为何，似乎稀疏了不少。 　　“嗯？” 　　白抬头望去，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观察着自己。 　　不过仔细找了一圈之后，一无所获。 　　“或许是列蒂希雅阁下在暗中护着我们？还是有人在窥视我？” 　　白想了想，没有继续去注意，带着阿拉继续在集市里到处逛逛。 　　反正除非是恶魔首领级别的亲自出手，不然都奈何不了她。 　　更何况，这可是在帝都之中，哪有那么多的恶魔首领呢？ 　　…… 　　东部集市，一栋高高的茶楼最顶层处。 　　“这就是白吗？” 　　伊莎贝尔看着底下被阿拉依偎着的白，不知为何，从心底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嫉妒？ 　　不……似乎又不是？ 　　“但是，白必须死，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亲自动手，杀死她！” 　　伊莎贝尔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煞气，连坐在她身旁的罗洛夫都对此时的伊莎贝尔感到有些陌生。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总是高傲又偏执的影魔首领露出如此失态的表情。 　　“我暗中使了些手段，让帝都里的一些小明星去集市中心办些什么握手会，然后让冕卫骑士团加紧那边的防备。” 　　罗洛夫低声道，“半个时辰可能有点难，但至少可以争取出两刻钟的空隙时间，让冕卫骑士团无法直接介入。” 　　“足够了，杀死她，我用不了一刻钟。” 　　伊莎贝尔眯了眯眼，然后把目光落在白身旁的阿拉身上，“更重要的是，这个紫发萝莉……” 　　“她的实力比白还要强？”罗洛夫问道。 　　“不，并不是实力的原因。”伊莎贝尔摇了摇头，“我不想把她卷入其中，此行的目的，只要杀死白就可以了。” 　　还未完全苏醒的深渊之主，实力不会强到令人绝望。 　　至少现在的阿拉，伊莎贝尔估摸着应该只是刚好达到恶魔首领的层次。 　　上次不过是一时疏忽，伊莎贝尔直接选择去操控阿拉的灵魂，但即使深渊之主没有完全苏醒，她的灵魂也绝非能受人掌控的。 　　“把她们都拉入影界，用十名影卫的命去牵制住阿拉吧，对于一个初入灾厄阶的她，应该足够了。” 　　伊莎贝尔喝了一口茶，又立刻吐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人类的茶还是这么难喝。” 　　“你喝不习惯而已，伊莎贝尔。” 　　罗洛夫拿起茶杯，说道，“十名影卫，实力大约都是毁灭阶高级甚至是巅峰吧？我真不明白，你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仰头一饮而尽，但立刻跟伊莎贝尔一样吐了出来，“……确实难喝。” 　　“因为阿拉很好看，我很喜欢。”伊莎贝尔微笑着说道，“放心吧，等你成为恶魔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呵。” 　　罗洛夫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但他很清楚，伊莎贝尔这句话是在说谎。 　　等到他真正成为恶魔之后，他对于伊莎贝尔而言，真正的价值也就消失了。 　　就连毁灭阶巅峰的影卫都能为一个感觉非常可笑的理由去送死，他的实力在伊莎贝尔看来更是可有可无。 　　罗洛夫很清楚，自己现在能够伊莎贝尔如此平起平坐地交谈，都是因为他现在的冕卫骑士团团长身份，能为伊莎贝尔的行动提供便利。 　　一旦变成恶魔，失去了骑士团团长身份之后，他比被拿去送死的影卫还不如。 　　只是，罗洛夫别无选择。 　　如他所言，已经回不了头了。 　　要么彻底化作堕落恶魔种，要么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猎魔人，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可走，从来没有人类走通过的，变成真正的恶魔。 　　两人静默了一阵，罗洛夫察觉到此时白和阿拉的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一位冕卫骑士之后，轻声说道， 　　“可以开始了。”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倩影一闪，消失在阴影之中。 　　罗洛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和阿拉身上，许久，喃喃道， 　　“但是，我怎么又甘心就此坐以待毙呢……” 　　…… 　　当白察觉到周围的异样时，已经晚了。 　　她带着阿拉在街道上走着走着，天色忽然就暗了起来。 　　再低头一看，连地面也被漆黑所有淹没。 　　就连一直牵着自己手的阿拉也消失了。 　　一瞬之间，周围的景色虽然依旧，却都被灰暗的色彩所填满，变得死气沉沉。 　　白没有慌乱，低声说道， 　　“影界。” 　　深渊魔域影魔种的领域技能，创造出一片短暂存在的里空间。 　　在这片里空间里，到处都是阴影。 　　对于影魔种而言，全是阴影的影界，便是他们最强的战场。 　　而现在，白已经被拉入了这片影界之中，阿拉或许被拉入了另一片，也有可能停留在原地。 　　“啪！啪！啪！”一阵突兀的掌声响起，随后在白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娇媚轻柔的声音，“见多识广的小妹妹，姐姐忽然也喜欢上你了。” 　　“但我很不喜欢你，”白拔出短剑猛地一斩，把靠近自己的一道影子直接斩灭，“你打扰到我和阿拉难得的出行了，恶魔，她会不高兴的。” 　　声音却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语气又变得阴狠， 　　“没关系，深渊之主大人以后，就由我来陪着好了……” 第四十三章 这一次，阿拉要去救出白！ 　　“深渊之主？” 　　白微微一愣，但还没有再等她再多思考，又有几道灰影凝结而出，转瞬之间一齐向她袭来。 　　在影界之中，影魔种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他们的暗影特性，主场作战的优势非常强。 　　而伊莎贝尔也没有试探或者留手的想法，源源不断的灰影从四面八方出现，其中还暗藏着不少其他针对灵魂的手段。 　　被灰影包围的白依旧沉着冷静，她倒提着短剑，浑身的灵能回路亮起——但其中流转的却不是灵能，而是特殊的权能。 　　“时停。” 　　白轻声吐出这两个字，动用了卢格纳团长的权能。 　　周围的灰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其中有一道却只是稍稍一顿，身形的速度不减，继续向白袭来。 　　“禁绝。” 　　列蒂希雅的权能。 　　所有灰影在禁绝的作用下消失，除了速度不减的那一道。 　　“小瞧你了。” 　　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自唯一剩下的灰影。 　　白默不作声地挥剑斩去，再次将这道灰影斩灭。 　　但此时的她，手心却微微渗出了汗水。 　　表情虽然一直保持着冷静，心脏的跳动却在加速。 　　场面看似是白的优势，但白却已经意识到，她失算了。 　　“恶魔首领……” 　　在这一场短短的交锋中，白已经准确地估算到了对方的实力，与冰凌一般，是恶魔首领级别的对手。 　　刚才被时停与禁绝影响的只有对方放出来影响判断的灰影，对最主要出动袭击的灰影却收效甚微。 　　白原以为这道灰影是本体，但在斩灭之后，却发现也不过是对方的一道攻击而已。 　　“怎么现在恶魔首领到处都是了……” 　　白有些头疼，但表情上还是继续保持着冷静。 　　在这种时刻，恐慌或是激动都不能解决问题。 　　更何况，还有阿拉…… 　　白不清楚对方是不是为了阿拉而来，但现在她无暇也不敢去把念头放在阿拉身上，即使阿拉现在真的遇到了危险。 　　这种级别的战斗，一刻分神便是死亡。 　　更重要的是，白相信阿拉。 　　“能够同时使用两种人类帝国的权能，如果再强上一些，可能就有些棘手了。” 　　在白的面前，一道曼妙妩媚的身姿逐渐浮现，勾勒出一个女子的模样，“但实在是可惜，你的权能太弱了，根本无法威胁到我。” 　　“时停”仅仅只能停止她一瞬的时间，“禁绝”更是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的名字是伊莎贝尔，或许你没听说过，但没关系，只是我个人的恶趣味而已。”女子的瞳孔变得漆黑，“让你在死之前，知道是谁杀了你，也算是我最后的仁慈吧。” 　　白沉默着横起短剑，但在与伊莎贝尔目光相接的一刻，灵魂被倒映在了她的瞳孔之中。 　　——权能“魂影”。 　　“竟敢接近深渊之主，这就是你最终的宿命！” 　　这一次，伊莎贝尔并没有打算掌控白的灵魂，甚至不打算占据她的躯体，选择以最暴烈的方式，抹杀白的灵魂。 　　但与此同时，白横起的短剑却不知为何，稍稍转了个角度，在伊莎贝尔的灵魂攻击彻底生效之前，把短剑直接刺入了她自己的心脏。 　　…… 　　“——白！” 　　一声悲鸣响起，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 　　阿拉右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在白把短剑刺入自己心脏的这一刻，阿拉似乎又感受到多年前时的心痛与悲切。 　　与白的离别…… 　　此时的阿拉站在同一地点的另一处暗界之中，左手还保持着与白牵手的姿势。 　　“白……好像死了？” 　　“真的死了吗……” 　　“不，白不会离开阿拉的，白答应过阿拉……” 　　阿拉独自低语喃喃，清澈的紫色瞳孔逐渐染上暗金的颜色。 　　压抑的气息在周围逐渐浮现，躲在影界阴影的十名影卫也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他们这时才深切地体会到，为什么首领一定要以十名影卫来牵制这个看似可爱的小女孩。 　　她是一只披着小女孩外表的怪物啊…… 　　阿拉抬起头，环视四周，清晰地看到了十名影卫暗藏的位置。 　　但当她抬起手，打算以最强烈的权能抹杀所有人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白，白好像说过……不能乱杀人，一定要杀人的话，要用这个……” 　　阿拉的权能跟白现在的半吊子权能完全不一样，足以与传奇骑士们拥有的权能相抗衡，顶多只是在熟练程度上有些差异与距离而已，全力爆发的威能绝对不差。 　　而且，阿拉对权能的控制程度很差，如果她使用权能击杀影界里的十名影卫的话，必定会把权能催动到一种无法控制的程度。 　　到时候，别说摧毁影界了，恐怕大半个东部集市都要被卷入其中，难以有人生还。 　　现在，阿拉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稍稍扭头，似乎还看到白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正在对着她笑。 　　“阿拉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白了……” 　　“阿拉不想跟白分开……” 　　阿拉的气息逐渐平缓，瞳孔里的暗金颜色慢慢消退了下去。 　　影卫们顿时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看到阿拉从兜里摸了摸，拿出一把小巧的脉冲手枪。 　　“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结果却选择使用人类的灵能机装？” 　　其中一个影卫暗中嘟囔道，站在他不远处的另一个影卫却笑了起来， 　　“那更好了，首领还说这次任务很危险，刚才我都快吓死了，现在嘛，就放心多——”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一束脉冲直接穿透阴影，把这个影卫的脑袋直接贯穿。 　　其他九个影卫立刻望向此时的阿拉，她的瞳孔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暗金，举着白送给她的脉冲手枪。 　　但不同的是，她使用的不是普通的灵能脉晶，而是附带了权能“摧城”的灵能脉晶。 　　前者顶多只能对毁灭阶的敌人有所威胁而已，而后者，是直接秒杀。 　　阿拉无法掌控大规模的权能，但如果只需要往灵能脉晶里注入权能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阿拉不会再跟以前一样，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阿拉轻声说道，她的小脸带着坚决的神色，“这一次，阿拉要去救出白！” 第四十四章 零号，白 　　已经过去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一年？ 　　又或者，只是一瞬？ 　　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的周围全是被扭曲的画面，轻轻起着波荡。 　　这是在水里吗？ 　　白挥动自己的手臂，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某种阻力。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传来的淡淡光线，在水中折射扭曲。 　　透明的容器…… 　　而就在容器的前面，有一道白大褂身影若隐若现。 　　是谁？ 　　此时，白大褂身影忽然向她走了过来，白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过去。 　　白大褂身影稍稍弯下腰，把自己的手掌轻轻覆在容器上，白皙的掌纹清晰可见。 　　不知为何，白也伸出了手臂，手指轻轻触碰在容器上，与容器外的手掌相触。 　　“零号，一切正常。” 　　轻柔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在这一刻，白也终于清晰地看到了白大褂身影的面容。 　　是她最熟悉的—— 　　“奈莉姐。” 　　…… 　　影界之中，伊莎贝尔愕然地看着忽然举起短剑自杀的白，连“魂影”的释放都慢了一瞬。 　　但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即使对方自杀，伊莎贝尔也不会就此放弃警惕，在将白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之前，她是不会停手的。 　　——权能“魂影”，最强攻击性释放！ 　　无形诡异的灵魂触手向白蔓延过去，充斥着暴烈的毁灭气息，即使肉眼不可见，但目光触及依旧会感受到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震颤。 　　只是，触手还没完全来得及触及到白的灵魂，却忽然有几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将触手湮灭在半空。 　　“什么？” 　　伊莎贝尔猛地望向白，但随即瞳孔一阵猛缩，心脏更是在这一瞬间停跳了半拍。 　　她看到的是怎样超乎理解的画面啊…… 　　只见此时刺在白心脏处的短剑已经掉落在地，伤口处的衣服也染上了一朵血花——但是，伤口已然愈合。 　　与此同时，原本在白的锁骨处有一枚淡淡的幻形咒印，也在这一刻完全粉碎直至消失。 　　银色的长发漂浮在半空中，绝美的容颜不容一点污垢与缺陷，一双骇人心神的暗金竖瞳似乎是在看着伊莎贝尔，眼神却是淡漠犹如失去了所有情感。 　　无论是圣洁或是邪恶，在此时的银发少女身上，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是……白！” 　　虽然容颜气质与之前的亚麻色短发少女完全不同，但伊莎贝尔还是一眼就确认了下来。 　　而且在这一刻，伊莎贝尔也忽然明白了。 　　原来，她想杀的不是靠近阿拉的白，不是被阿拉依赖的白，而是白。 　　就是现在的白，就是白本身。 　　“必须杀了她，就在此时！” 　　伊莎贝尔一咬舌尖，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的白很显然是完全失去心神的状态，也是杀死她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可能迎接她的就是落败死亡的下场。 　　与刚才不同，现在的白气息极其惊人，甚至已经超越了灾厄阶。 　　“不惜一切代价……” 　　伊莎贝尔的嘴角流下几丝鲜血，她甚至拼着把这具分身里的影魂崩灭，也要发动她最强的灵魂攻击。 　　比之前更强凶猛暴烈的灵魂触手从影界的四面八方出现，齐齐向中心处的银发少女袭去。 　　…… 　　与此同时，另一片影界之中。 　　阿拉的眼底深处埋着淡淡的暗金颜色，手持脉冲手枪。 　　已经有三名影卫连同他们的影魂体被她杀死了，影界地面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赋予“摧城”权能的脉冲具有强烈的毁灭性，一旦命中，即使是灾厄阶也要身负重伤。 　　其他影卫继续潜藏在影界之中，他们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以最强的手段袭击阿拉，但都无济于事，反而现在全都身负重伤，基本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绝望的氛围在影界之中扩散开来，每名影卫的脸上残留着惊恐的神色。 　　“现在该怎么办？” 　　有一道颤抖的声音问出了这个所有影卫现在内心的想法。 　　不过，此时的阿拉并没有把心神放在这些影卫身上，她知道现在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危机之中，最需要的就是她。 　　阿拉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白就在她的身边，但似乎又在另一片空间之中。 　　在她的眼中，身形虚幻的白逐渐凝实了起来，也从亚麻色短发少女重新变成她最熟悉的银发少女模样。 　　“白，就在这里！” 　　阿拉举起了脉冲手枪，又是一枚灵能脉晶装入，但这次注入的权能并不是摧城，而是—— 　　“禁绝”。 　　“不好，她想要破坏影界！” 　　影卫们在此时洞察了阿拉的想法，这处影界也是由伊莎贝尔所创造，两片影界在空间上是重合在一起的。 　　一旦阿拉破坏了这片影界，那么她与在场的影卫们便会落到白所在的影界。 　　而这，就是伊莎贝尔不想看到的结果，也是她之所以会派来十名影卫来牵制阿拉的原因。 　　“阻止她！” 　　此时影卫们也顾不上惊恐了，比起眼前阿拉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性情暴虐反复无常的伊莎贝尔更加可怕。 　　即使是在深渊魔域的内部，伊莎贝尔都是能称得上偏执狂的存在，用人类的话来说，“心理缺陷极大”。 　　四周是影卫们袭来的影子，阿拉站在原地，却没有像之前那般进行反击。 　　在阿拉的视野里，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另一片影界里白的模样。 　　甚至，她看到的更多。 　　银发的白被关在一个与她之前所在的透明容器一模一样的地方，她茫然地伸出手，触碰着容器，脸颊上流淌着泪水。 　　如同多年以前，分离的那一幕。 　　“白……” 　　“阿拉看到你了……” 　　“这一次，阿拉不会放手。” 　　所有帝国权能，爆发。 　　“禁绝”“摧城”“震破”“诡视”“时停”“血烈”“重绘”“极刑”“迷失” 　　靠近阿拉的七名影卫被卷入了权能的风暴，如同玻璃一般瞬间破碎开来，连尸体的存在都被抹除，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而这一片影界在权能风暴之中，也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周围的景色疯狂闪烁，即将崩塌。 　　但权能风暴却没有扩散到影界之外，阿拉完全控制住了这股力量。 　　“白，阿拉来救你了。” 　　阿拉低声喃喃道，她向视野里茫然无助的白伸出了手。 第四十五章 伊莎贝尔小姐，我赢了 　　“奈莉姐……终于又见到你了。” 　　透明容器里的白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周围的景色变得虚幻了起来，连同白大褂身影一起消失不见。 　　银发的白就这样落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身体不断地下坠。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白像是在问奈莉姐，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她仰起头，闭上了眼睛，泪水缓缓地划过脸颊，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白的心神逐渐沉沦之时，有一道熟悉的稚嫩童音在白的耳边忽然响起， 　　“白！阿拉来救你了！” 　　不断下坠的白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抹紫色的娇小身影。 　　“是……阿拉……” 　　她茫然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阿拉的身影也愈发接近，愈发清晰。 　　最终，白伸出了手，阿拉也伸出了手。 　　两只小手握在了一起。 　　白，回来了。 　　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幻，变得灰暗，逐渐勾勒出熟悉的场景。 　　但不同的是，四面八方袭来了恐怖骇人的无形触手，散发着湮灭灵魂的毁灭波动。 　　“体验死亡的瞬间，向死而生。” 　　她成功了。 　　就像圣诺伊斯城时一样，白在死亡的瞬间，达到了最强的形态，拥有足以瞬间覆灭一整个恶魔军团的强大力量。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与圣诺伊斯城时那般，无差别的攻击毁灭了一整座堡垒城池。 　　在阿拉的帮助下，白控制住了自己的意识，也掌控了这股力量。 　　此时，白的身边站着一道紫色的虚影，阿拉的身边站着一道银色的虚影。 　　她们的小手，仿佛穿透了两片影界的间隔，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白和阿拉，是一体的！永远永远……都会在一起……” 　　在无尽的触手包围中，白缓缓地抬起头，与神情几近疯狂的伊莎贝尔对上了眼，看到了她漆黑瞳孔里的自己。 　　“魂影。” 　　白轻声说道。 　　一瞬之间，她的银色长发瞬间染上了黑色，暗金竖瞳消失，完全失去了眼白，化作吞灭一切的深邃黑眸。 　　在她此时的瞳孔里，也倒映出了伊莎贝尔的灵魂。 　　数不清的灵魂触手从白的身后涌出，与袭来的无形触手相互对抗相互纠缠，直至一同泯灭。 　　“怎么，你竟然也会……等一下，你也是影魔种？不，不可能！” 　　伊莎贝尔神色震惊，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完全超乎想象的画面就发生在她的面前，对方只是与自己对视了一眼，就使用了完全一模一样的权能。 　　而且，现在的白连外貌特征与气息在这一刻也和伊莎贝尔相差无几，完全就是影魔种的模样。 　　不，现在的白，比伊莎贝尔还要强！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看到你了，伊莎贝尔。” 　　在白此时的瞳孔之中，看到的是伊莎贝尔躲藏在影分身躯体里的灵魂——她为了追求一击把白杀死，已经把真正的影魂体转移到了这具分身之中。 　　“现在，轮到我了。” 　　白抬起手，指向伊莎贝尔，无尽的灵魂触手涌出，向伊莎贝尔奔来。 　　“这样下去，我肯定会死的！” 　　伊莎贝尔在这一刻感受到死亡临近的气息，也顾不得这一具蕴养许久的影分身了，她必须把影魂体转移出去。 　　但是，就在她打算转移影魂体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感知不到影界之外的其他分身了。 　　影界……隔绝了这一切！ 　　伊莎贝尔颤抖着望向四周，由她展开的影界此时已经易主，被白牢牢地掌控住，原本的主场现在成了她的牢笼。 　　无可挣扎，无处逃脱。 　　“伊莎贝尔小姐，我赢了。” 　　灵魂触手刺入了此时伊莎贝尔的躯体，把她真正的影魂体揪了出来，然后将这具影分身完全摧毁，断绝了伊莎贝尔的后路。 　　“……” 　　看着面前伊莎贝尔的影魂体，白缓缓地把抬起的小脑袋低了下来。 　　最后把目光落在稍高一些的位置，眼皮微微跳了跳， 　　“伊莎贝尔……小妹妹？” 　　没错，出乎白的意料，伊莎贝尔的本体竟然是一个少女模样的影魂体。 　　漆黑的长发与白相差无几，脸颊和躯体上布满了繁复华美的魔纹，容颜却是意外的清秀，全然没有在影分身时那般邪魅与狰狞。 　　不过伊莎贝尔的身高比白还要高一些，跟阿拉差不多。 　　而伊莎贝尔被揪出本体之后，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嚣张的本钱， 　　她微微低着头，神情像是在抽泣，显得有些可怜。 　　“……” 　　白忽然有些想扶额。 　　明明是对面密谋要杀死自己，甚至布下了影界来隔绝自己跟阿拉。 　　现在却搞得跟受害者一样，眼下的情况倒有些像是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要不是白冒险一试，模拟圣诺伊斯城时那般，用死亡来唤醒完全形态的自己，恐怕还真有可能死在伊莎贝尔的手上。 　　而且现在白也有些后怕，如果没有依靠阿拉重新控制住即将迷失的意识，今日的帝都就是昔日的圣诺伊斯城了。 　　这种手段，白不会再用第二次。 　　与此同时，阿拉所在的影界也彻底破碎，与白牵着手的紫色虚影一阵闪烁之后，凝实了起来。 　　“白！” 　　阿拉兴奋地扑向了白，把头埋到白的怀里开心地蹭着。 　　白叹了口气，摸了摸阿拉的头发，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阿，阿拉大人……” 　　此时，却又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白和阿拉扭头望去，是表情委屈的伊莎贝尔小妹妹。 　　她弱弱地看着阿拉，但目光触及到白之后又马上低下头去，似乎对白有些害怕。 　　白：“？” 　　怎么直接喊阿拉大人了？ 　　阿拉也皱了皱眉，然后看了看现在的白，又重新望向伊莎贝尔，问道，“白，这是黑吗？” 　　也由不得阿拉会问出这句话，现在的白跟伊莎贝尔看起来很像，虽然细看起来容颜完全不一样，但站在一起却很容易错认是亲姐妹。 　　“……哪有黑？”白揉了揉眉心，“这就是刚刚想杀我们，啊，或许只是想杀我的家伙。” 　　她能分辨得出来，眼前的伊莎贝尔就是本体，虽然性格跟待在分身里的她完全不一样。 　　“想杀白！” 　　阿拉一听立马就炸毛了，但刚想动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把脉冲手枪掏了出来， 　　“白说过，阿拉要杀人的话，得用这个。” 　　伊莎贝尔见状，连忙疯狂弯腰鞠躬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四十六章 双重人格？ 　　伊莎贝尔疯狂道歉的模样，着实让白吓了一跳，而且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在作假，反倒是急得快哭出来了。 　　“说吧，你为什么想杀我？” 　　白叹了口气，把阿拉举起的脉冲手枪压了压。 　　不过她的灵魂触手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靠近着伊莎贝尔，以防她忽然暴起发难。 　　“我……我……”伊莎贝尔的神情有些犹豫，她看了看阿拉，再看看白，小声地说道，“可能是……因为阿拉大人喜欢你？” 　　白：“？？？” 　　阿拉也歪了歪小脑袋，但仔细想了想，又有些生气。 　　为什么阿拉喜欢白，你就想杀白啊！ 　　“你……以前见过阿拉吗？”白问道。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但犹豫了一会，又微微点头说道， 　　“好像是见过，但已经不记得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阿拉大人，有可能是我以前跟随过的一位大人。” 　　“深渊之主？” 　　白忽然想到伊莎贝尔刚与自己见面时，她对阿拉莫名其妙的称呼。 　　伊莎贝尔连连点头，但又没有再多提及。 　　“深渊之主啊，好像是听说过，但阿拉不太像啊？” 　　白看向阿拉，摸了摸下巴。 　　深渊之主是深渊魔域的主宰，这一点即使是白也知道。 　　但阿拉掌握的权能实际上全部都是帝国的权能，跟深渊魔域或者是恶魔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倒是自己，先前拿到过冰凌的冰魔一族血脉，现在又拿到了伊莎贝尔的影魔种血脉，血脉契合度也全部拉满，怎么看都比阿拉更像深渊之主吧？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白认真地说道，“我才是深渊之主？” 　　伊莎贝尔微微一愣，“啊？” 　　“你看啊，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跟你完全一样？” 　　白指了指自己的瞳孔和魔纹。 　　“白大人，你……也是影魔种吗？” 　　伊莎贝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我是遇上你之后，才拥有影魔种的血脉和特征的。” 　　白继续说道，“在这之前，我遇到过一位叫冰凌的恶魔，她是冰魔一族的，而在那时我获得了冰魔一族的血脉——但现在使不出来了。” 　　现在白根本无法自主切换血脉，刚刚与伊莎贝尔对战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地转换成影魔种血脉，然后自然而然地就使用了伊莎贝尔的权能。 　　要知道，即使同为影魔种，也不可能拥有相同的权能，权能是掌控规则的力量，一种规则无法同时被两个存在所掌控。 　　除非像格莱蒙德一样，使用特殊的容器来承载部分权能碎片。 　　帝国方面在分析阿拉的九种权能时，也是基于这种解释。 　　但白与阿拉实际接触之后，才知道她是例外，因为阿拉确确实实掌控了九种权能。 　　现在，白也成了例外，不过她对此与阿拉一般，都是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 　　此时伊莎贝尔也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惊讶地“啊”了一声之后，又摇头道， 　　“确实很奇怪，我也没有遇到过。但是白大人，你不可能是深渊之主。” 　　“嗯？”白顿时就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如果你有可能是深渊之主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生出想杀你的心思。” 　　伊莎贝尔吞吞吐吐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立下血誓追随过深渊之主，所以会有一些冥冥中的感应。” 　　“是因为对我没有感应才这么说吗？”白问道。 　　“不，在这个虚无缥缈的感应里，白大人你会对深渊之主不利……” 　　伊莎贝尔把目光稍稍挪向阿拉，发现阿拉此时正怒视着她时，连忙再次低下头。 　　“为什么阿拉会是深渊之主呢？也是因为感应吗？”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仔细问问自身或者阿拉情况的家伙，白可没打算放过伊莎贝尔。 　　“也不是……只是我记忆里没有见过阿拉大人，却对她感到熟悉，所以才怀疑她是深渊之主。”伊莎贝尔老老实实地说道，“而且，她免疫了我的魂影，才更近一步确定这件事。” 　　“原来如此……” 　　白微微点头，沉吟少许之后，又立刻问道，“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跟刚才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而且像是两种极端，是双重人格吗？” 　　影分身里的伊莎贝尔完全不听人说话，狂妄嚣张且狠辣，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但现在的伊莎贝尔却显得有些懦弱害羞，光是看着都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听到白的这个问题，伊莎贝尔显得有些苦恼，抱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在影分身里的时候，就忽然有很多这样那样的想法，然后这样那样之后就这样那样做了，最后就变成这样那样……” 　　“停停停……”这一连串的这样那样让白听得脑壳痛，“你就说说，一切的行为都是你本人做的？记忆都很清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双重人格了啊，是双重性格？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然后自责地说道， 　　“可是我也觉得我做得好过分，我还勾结了人类的冕卫骑士，甚至还让好多影卫送死来牵扯阿拉大人，啊，为什么我这么坏啊……” 　　还有恶魔侍卫来牵制阿拉？ 　　一般情况下，被选中成为恶魔侍卫，实力至少也相当于最顶尖的八阶恢弘骑士，甚至依靠恶魔体质能以一敌三以上。 　　白低头望向阿拉，她身上根本没有染上一点鲜血。 　　伊莎贝尔口中的好多影卫对阿拉完全没有一丁点威胁，看来自己对阿拉的实力估算似乎低了不少。 　　另外，刚刚伊莎贝尔还提到了，她勾结过人类的冕卫骑士。 　　白忽然想到了行刑场惨剧，脑海里浮现出罗洛夫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联系到了一起。 　　白看向一脸乖巧的伊莎贝尔，眯了眯眼， 　　“这个奇怪的恶魔首领小萝莉似乎还有些用……” 　　即使对方再可爱，说辞再漂亮，也是恶魔。 　　更何况伊莎贝尔刚刚还打算杀死自己，白对她直接下杀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小伊莎贝尔似乎可以榨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与此同时，失去了伊莎贝尔支撑的影界，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了，逐渐开始崩塌。 第四十七章 诡计，谋划 　　影界之外，东部集市第二大街上。 　　一般情况下，影界之中的战斗是不会影响到外界的，但维持影界所需要的力量过于庞大，会形成些许的外泄。 　　待在影界的外部区域，普通人会感受到一种毛骨悚然和莫名压抑的感觉，如果待的时间长了，还可能会因为魔纹力量的缘故身体产生异化。 　　不过，在经过这一区域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便都因为不适而匆匆走过，顶多也只是会让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持续一两天。 　　但是，这种外泄的少许能量很容易就被身经百战的骑士察觉到，所以才会特地支开巡视的冕卫骑士。 　　“时间也差不多了……” 　　罗洛夫坐在茶楼的最顶处，目光紧紧地停留在影界的区域之中。 　　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能够感受到影界隐隐传出的力量波动。 　　在察觉到其中一个影界轰然破碎之后，罗洛夫眼底精光一闪，拿出一块传音石，往里面注入灵能。 　　不一会儿，传音石渐渐亮了起来，一阵杂音过后，另一头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罗洛夫，何事？” 　　“克威尔将军，我在东部集市第二街道发现了异常的恶魔波动。” 　　罗洛夫尽量压低着声音，把语气显得严肃却又紧张。 　　传音石的对面正是驻扎在帝都的三位传奇骑士之一，掌握权能“震破”的克威尔将军。 　　虽然拥有着除去摧城以外破坏力和毁灭性最强的权能，但克威尔本人却是一个战术保守甚至谨慎过头的将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明拥有如此危险的权能，他依旧被选中成为驻扎在帝都的传奇骑士。 　　“嗯？东部集市出现了恶魔？” 　　克威尔的语气立刻警觉了起来，“你手上掌握了多少情报，数量？种族？是否已经开始伤人，还是处于潜藏的状态？” 　　面对克威尔的一连串问题，罗洛夫并不意外，肃声回道，“与前不久被处刑的恶魔一般是影魔种，实力未知，现在展开了影界领域，无法得知其详细情况。” 　　“如此少的情报……” 　　传音石另一头的克威尔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全是未知的话，恐怕危险性很高……不行，我得亲自出手！” 　　此时，罗洛夫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正在于他的计划之中。 　　克威尔将军的谨慎是出了名的，在听到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放心，亲自出手是必然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莉莉娅公主才放弃克威尔将军主持帝祭的选择，因为他着眼于片面的安危，无法在全局的调度上形成理智准确的判断。 　　“冕卫骑士团也会配合你的行动，克威尔将军。” 　　罗洛夫尽量控制着欣喜的语气，低声说道。 　　“好！不过冕卫骑士团可能也不够，能够使用影界领域……不行，我得喊上克鲁斯那个混蛋，不对，现在应该叫亲王了，反正也是混蛋。” 　　克威尔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不过在挂断传音石之前，还是仔细地吩咐罗洛夫，“你先在原地不要走动，注意观察恶魔动向，随时准备报告。我和克鲁斯混……克鲁斯亲王马上就到。” 　　说完之后，传音石便是一阵闪烁，彻底熄灭了下来。 　　罗洛夫收起了传音石，表情轻松了不少。 　　虽然克威尔将军的谨慎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还要带上另一位掌控权能“诡视”的传奇骑士克鲁斯亲王，但他想要的结果，不会改变。 　　“一刻钟过去了……看来这个白阁下还挺能撑的。” 　　罗洛夫冷笑一声，他丝毫不怀疑伊莎贝尔能够拿下白这件事。 　　开玩笑，伊莎贝尔即使是在恶魔首领之中也称得上是顶尖的层次，白顶破天也不过是八阶恢宏骑士也就差不多毁灭阶的实力，能撑一刻钟都称得上是奇迹了。 　　罗洛夫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紫色的娇小身影，或许伊莎贝尔是为了这个小家伙，才放水到现在的吧？ 　　不过，也恰好如罗洛夫所愿。 　　“噗！” 　　此时，罗洛夫忽然喷出了一口带着腐臭气息的污血，落在地面上滋滋作响，甚至出现了几个凹凸不平的小坑。 　　“看来……生效了呢……” 　　罗洛夫捂着心口，脸上却露出了意料之中的惨烈笑容。 　　他把目光落到刚刚和伊莎贝尔一同喝的那壶茶里，喃喃道，“真可惜，她没有完全喝下去。” 　　没错，刚刚罗洛夫在茶里下毒了，不过却是针对恶魔的药物。 　　常年与恶魔交战的帝国自然也专门研制过这种药物，战争结束之后还剩下了大量的库存。 　　作为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很容易地就能拿到这种东西。 　　为了不引起伊莎贝尔的怀疑，罗洛夫甚至也喝了下去，不过也跟她一样吐了出来。 　　只是，虽然已经吐出来了，罗洛夫却依旧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浑身上下传来难以忍受的酥麻与痛觉。 　　不过，对恶魔首领来说，最剧烈的毒物也不过是让对方虚弱一阵而已，根本威胁不到生命。 　　但，罗洛夫也只需要她虚弱了这一阵。 　　在这个虚弱一阵的时间段里，两位传奇骑士将会赶到，届时最弱的伊莎贝尔即将面对两位同级别的对手。 　　“即使是最擅长逃脱的影魔种，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吧？” 　　罗洛夫一边咳着污血，一边自语道。 　　自从行刑场过后，罗洛夫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伊莎贝尔对需要他的那个计划已经不怎么上心了。 　　这让罗洛夫感到了恐惧。 　　如今走到这一步，罗洛夫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继续跟随伊莎贝尔，即使是被她牢牢控制着。 　　但现在，伊莎贝尔似乎已经不需要他了。 　　远在计划成功之前，罗洛夫还没如愿以偿地变成恶魔之前。 　　“这是你逼我的，伊莎贝尔，”罗洛夫低声喃喃道，“只要你重伤，就肯定会很需要我了吧。” 　　只有被需要的时候，现在的罗洛夫才有价值。 　　即使在之后失去价值了，也能够以恶魔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为此，罗洛夫不惜以身犯险，作出这个计划。 第四十八章 阿拉也要白抱抱 　　与此同时，在即将崩塌的影界里。 　　伊莎贝尔的神色忽然变得惨淡，脸颊处的魔纹在几经闪烁之后，黯淡了下来。 　　而她娇小的身躯也是一阵颤抖，然后像是失去意识一般，身体向后倒去。 　　不过，在伊莎贝尔彻底跌倒在地面上之前，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的身旁，把她抱住。 　　“怎么回事？” 　　黑色身影正是白，此时的伊莎贝尔虽然是影魂体的状态，不过影魔种的特性让现在的她也拥有了半实体的感觉，白抱起来也只是感觉伊莎贝尔的身体出乎意料地轻而已。 　　“痛……” 　　伊莎贝尔紧闭着双眼，脸色现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无意识地胡乱挥舞着，直到触碰到白的身体，便立刻本能地抱紧了白。 　　此时阿拉也靠近了过来，看到伊莎贝尔忽然就抱紧了白，一种莫名的冲动从心底浮现。 　　不过还没等阿拉再说些什么，白就已经用一只手半拢着伊莎贝尔站直了起来，然后把另一只手伸向阿拉， 　　“走吧，阿拉，影界马上就要崩塌了，我们找个隐蔽些的位置。” 　　阿拉微微一愣，然后靠近了过去。 　　不过她却没有牵着白伸出的手，而是直接用整个娇小身躯抱紧白的这一小节手臂，小脑袋蹭了蹭， 　　“阿拉……阿拉也要白抱抱。” 　　“……已经有些抱不下了。” 　　白显得有些犹豫，现在伊莎贝尔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下，后面还有很多事情得问她，也没法就地放下。 　　仔细想了想，白半蹲了下来，说道， 　　“要不这样吧，我背着阿拉，这样阿拉也就能抱着我了。” 　　这样的话应该也算是抱抱吧…… 　　白以相当直男的方式思考着。 　　不过阿拉对此却是没什么感觉，她想了想，立刻松开了白的手臂，然后跳到白的背上，两支小胳膊环住白的脖子，然后把脸埋到了白的头发里，陶醉地说道， 　　“这样也好，咻咻，白的头发好好闻……” 　　白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拉实在是太好说话了，这么傻乎乎的，可得小心一些，不能让她到处乱跑。 　　虽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心智却跟小孩子一般，很容易就被人骗走了。 　　好在阿拉很听白的话，基本上也只喜欢跟白腻在一起。 　　现在的白，背上挂着满脸幸福的阿拉，怀里抱着昏迷的伊莎贝尔，看起来就好像是个带娃的老妈子。 　　……不对，白的外貌看起来反倒是三人之中最小的，毕竟她是最矮的一个。 　　所以应该是一个带着两个调皮姐姐的小萝莉。 　　虽然白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 　　周围的影界已经即将崩塌，白刚刚也只是代替伊莎贝尔掌控了一段时间，她对影魔种的能力一窍不通，不知道该如何把影界继续维持下去。 　　所以现在影界还是会如伊莎贝尔在构建之时设定的崩塌时间一般，待到能量耗尽就完全崩溃。 　　白望了望四周，看到一处附近估计不会有人的小巷子，连忙小跑了过去。 　　影界崩塌之后，里面的人便会落到外部世界里对应的位置。 　　要是白加阿拉加伊莎贝尔这样一个组合忽然在大路上出现，估计会非常引人注目。 　　……或许忽然出现在大路上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不需要是三萝莉组合。 　　周围的景色一阵变幻，灰暗的颜色褪去，重新恢复了色彩。 　　鼎沸的人声逐渐清晰，白等人回到了影界之外的世界。 　　“呼……” 　　白环顾四周，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小巷子里现在恰好没人，要不然白还得亲自动手来几下物理失忆。 　　稍稍整理过后，白习惯性地摸向锁骨处的咒印，打算使用幻形咒印进行外貌伪装。 　　但就在此时，她赫然发现，幻形咒印不见了。 　　“……淦。”白扶额。 　　应该是刚刚自杀启动完全形态时，就像是浴火重生一般，然后咒印在这个过程里消失了。 　　可没有幻形咒印，自己这副显眼的外表该怎么回去？ 　　现在又没有斗篷，再说了最近帝都查得严，根本不允许有人随意掩盖身份。 　　“白，怎么了？” 　　阿拉察觉到白一直没有说话，便把小脑袋从白的黑色长发里抬起，问道。 　　“没什么——诶？” 　　白回头宽慰阿拉道。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现在头发的颜色。 　　“黑色的头发，虽然少见，但在帝国里也算是正常的发色啊。”白一拍脑袋，“这下子好像连伪装都不用，直接回去就行了。” 　　黑色头发基本上只有古老帝国的后裔才拥有，所以算是非常稀少，但还是能够经常看见，不会太过出奇。 　　此时，伊莎贝尔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忽然看到近在咫尺白触目惊心的漂亮脸蛋，吓得险些从白的怀里挣脱出来。 　　只可惜，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没能如愿。 　　“别乱动。” 　　白弹了一下伊莎贝尔的额头，严肃地说道。 　　伊莎贝尔有些委屈，却又不敢在表情上显露出来，只好抿着嘴唇，泪汪汪地看着白。 　　但白也看到了她的漆黑瞳孔，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好像也是这种完全没有眼白的眼睛。 　　“头疼啊……” 　　白揉了揉太阳穴，难不成得一直闭着眼睛走回去？ 　　虽然不难办到，即使没有眼睛的情况下，白也能够凭借自己的灵感“看到”东西。 　　但仔细想想，一个闭着眼睛的黑发萝莉，抱着另一个闭着眼睛的黑发萝莉，背上还有一个紫发萝莉，场面也忒诡异了…… 　　等一下，即使不闭着眼睛，场面好像除了诡异程度低了一些，貌似显眼程度也一点没少。 　　只不过，现在白也确实是想不出其他的新花样，看来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回去了。 　　就在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随即便是一阵整齐且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 　　白稍稍从小巷子探出头去，顿时瞳孔微缩， 　　“冕卫骑士团……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骑士？” 　　“为首的为什么不是罗洛夫？而且好像有些眼熟……” 第四十九章 直面，传奇骑士 　　影界崩碎之后，周围的行人只觉得周围压抑的感觉忽然消失，变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不过，坐在茶楼顶层的罗洛夫，却皱起了眉头。 　　“竟然不见了？躲起来了吗？” 　　在罗洛夫的预料中，毒物开始发作的第一时间是最为强烈的时刻，又恰逢战斗结束，影界崩塌，虚弱的伊莎贝尔应该也会直接出现在原地。 　　毕竟罗洛夫已经提前使用过解药，依旧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伊莎贝尔虽然比他更强，但也无法完全免疫毒物的效果。 　　只不过罗洛夫没有想到，现在的伊莎贝尔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虚弱。 　　与白一战过后，影魂体被强行揪出来，本身就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没有防备的状态下毒物发作，现在的伊莎贝尔处于她有史以来最虚弱的时刻。 　　此时，就如罗洛夫计算中那般，克威尔将军带着冕卫骑士团来了。 　　克威尔将军外表上看起来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两鬓微霜，一举一动带着骑士独特的认真与严肃。 　　不过，实际上他就比卢格纳小了几岁，年龄在八十岁以上。 　　之所以看起来会比卢格纳年轻，大部分原因是卢格纳掌控的权能“时停”本来就会加速自己的衰老速度，另一方面就是卢格纳因为圣诺伊斯城事情的打击了。 　　另外，在一众保持肃然的冕卫骑士旁边，有一个吊儿郎当穿着粉色西礼服，看起来像是个时髦青年的男子。 　　实际上他是七十来岁的克鲁斯亲王，外表同样与年龄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其他传奇骑士也差不多，九位传奇骑士里只有卢格纳和列蒂希雅是以老态示人，卢格纳是因为权能的缘故，不过列蒂希雅就不清楚了。 　　此时克威尔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刚刚在到来的那一刻，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但很快就消失了。 　　而且，他也能感受到周围极其强烈的恶魔气息，还要残留的影界痕迹。 　　“看来罗洛夫说得不错，确实有一位或者几位非常强大的影魔种在这里展开过影界领域，甚至还是复式的影界领域……” 　　拥有这种能力的影魔种并不多，而克威尔恰好就认识其中一个。 　　“难不成是那个疯子来帝都了？真危险啊……” 　　克威尔嘟囔道，眼底的警惕神色未曾消退。 　　“克威尔，看出什么了吗？”克鲁斯亲王出声道。 　　他现在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认真地观察着周围。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再玩世不恭，也会以十分的谨慎对待。 　　不同于克威尔，克鲁斯亲王拥有的“诡视”权能即使没有发动权能，也能看到比其他传奇骑士更多的东西。 　　他看到了影界里激烈的战斗，甚至还浮现出浓浓的死亡气息，这些都让克鲁斯亲王的表情愈加凝重。 　　看来事情比之前想象得要严重多了啊…… 　　“克鲁斯亲王，看来我们的发现都一样。” 　　克威尔看到克鲁斯亲王的表情，大约也摸得七七八八了，点了点头。 　　他转身望向冕卫骑士团，沉声下令， 　　“驱散周围民众，方圆三公里内不许有民众逗留！” 　　“是！” 　　冕卫骑士团整齐地应声道，然后由各个小队的队长进行更细致的统筹安排，一排排骑士有秩序地往他们负责的方向离开。 　　路人和民众被冕卫骑士团一一驱散，周围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此时气息虚弱的罗洛夫已经离开了茶楼，步伐踉跄地向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走来。 　　“罗洛夫？你与影魔种交战过？” 　　克威尔看着罗洛夫一副重伤的模样，讶然地问道。 　　“没有。”罗洛夫摇了摇头，在这种事情上他可不能随意说谎，因为传奇骑士是真的能够分辨出来的，“之前的伤势已经很重了，加上又强行过来……” 　　“不必说了，我们清楚了。”克鲁斯亲王出声打断道，他盯着罗洛夫，沉声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罗洛夫微微颔首，他清楚克鲁斯亲王就是这种性格。 　　平时好好先生，身份贵为亲王，却时常跑去各种酒楼甚至风尘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向来注重军纪的克威尔称为混蛋。 　　可一旦涉及到真正重要的事情，克鲁斯亲王就会变得极为认真。 　　罗洛夫深吸一口气，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情报一一交代出去。 　　克鲁斯亲王沉吟片刻，望向克威尔， 　　“克威尔，如何？” 　　“她现在肯定还没走远，不能让她离开！” 　　听完罗洛夫的叙述，克威尔已经确定潜入到帝都的影魔种就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疯子，即使是深渊魔域之内也没有一个恶魔如她一般执着地追随令人恐惧的深渊之主。 　　“伊莎贝尔……绝不能让她继续待在帝都！” 　　克威尔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城启动魔能检测机装，只要发现魔纹能量的波动，立刻锁定！” 　　帝都之内布置了一套从上古帝国流传下来的灵能机装，可以检测魔纹力量的波动并加以锁定，可以算是帝都对内防御最高级别才会使用的灵能机装了。 　　“这样一来，即使重伤的伊莎贝尔想要通过影遁逃离……也会被我们追踪到！” 　　克威尔冷笑一声，“伊莎贝尔，竟敢深入到帝都，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 　　同一时间，白带着两个小萝莉，在附近一栋楼上的房间里，用两面镜子反射和眼角余光观察着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 　　如果不这样做，立刻就会被敏锐的克威尔发现端倪。 　　刚刚骑士们的驱散行动也只是针对于普通民众，并没有特别仔细地排查异样。 　　所以在小巷子里白很轻易地就避开了冕卫骑士的搜寻，然后躲到其中一间无人居住的住所里。 　　“竟然是两位传奇骑士……” 　　此时白的神色有些黯淡，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与两位传奇骑士面对面。 　　打不过是一方面，白更不愿的是，与过去最为尊崇的人物为敌。 　　每一位传奇骑士都值得尊敬，这份尊敬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传奇骑士身份，相反，只有足够令人尊敬，才能成为传奇骑士。 第五十章 来了！ 　　只不过，现在的白没办法直面克威尔和克鲁斯了，毕竟她的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影魔种。 　　“而且……” 　　白看了看再次昏迷过去的伊莎贝尔，有些犯难。 　　从刚才倾听到的只言片语里，两位传奇骑士似乎已经猜到了潜入的影魔种就是伊莎贝尔。 　　白不想把伊莎贝尔交出去，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有很多关于阿拉甚至自己的过去需要向伊莎贝尔了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在的伊莎贝尔跟袭击的伊莎贝尔差别很大。 　　虽然记忆是相同的，但其他方面却完全不一样。 　　最后，到目前为止，在帝都里，白能够稍加信任的也只有与林妍、卢格纳团长都关系密切的列蒂希雅阁下，还有一个病弱的公主殿下。 　　不过…… 　　白稍稍挪动镜子的位置，倒映出克威尔将军和克鲁斯亲王前面的人影。 　　“罗洛夫。” 　　白可没有忘记，伊莎贝尔刚才说过，她曾勾结了冕卫骑士，再加上行刑场惨案，此时又恰好出现在这里，这一切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的罗洛夫，从立场上已经偏向于恶魔，甚至有可能已经变成了恶魔。 　　人类感染魔纹能量，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结果。 　　坚强的意志成功抵抗住了魔纹力量的侵蚀，变成半人半魔的“猎魔人”。 　　通常这种情况的出现，都会伴随着对恶魔的强烈憎恨，憎恨情绪能够极大地加强意志的力量，从而以人类之躯保留理智掌控恶魔力量。 　　已经在“维卡恩”身亡的萨雷德是另一种情况，他当时已经被沉睡中的阿拉无意识放出的权能“迷失”支配了心神，反倒借助迷失抵抗了恶魔力量对心神的侵蚀。 　　但还有一种结果，就是抵抗失败，化作被恶魔力量支配的怪物，毫无理智的堕落恶魔种。 　　除此以外，实际上还有一种称不上是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结果。 　　就是得到与魔纹力量相同种族的恶魔首领认可，由恶魔首领出手洗尽被侵蚀者人类与恶魔结合的斑驳血脉，使其彻底变成恶魔。 　　既不是猎魔人，也不是堕落恶魔种，就是真正的恶魔。 　　“罗洛夫，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白叹了口气。 　　现在，所有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之所以说是不可能的结果，是因为基本上不会有恶魔首领愿意做这种肮脏的事情。 　　让一个血脉低劣的外族变成本族，对高傲的恶魔来说，这是一种屈辱。 　　就如现在而言，即使相隔了好几百米，白现在依旧能够感受到罗洛夫身上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甚至已经凝实成恶臭的气味。 　　现在白已经清楚了，这种厌恶就是从她现在的恶魔血脉传来的，是刻在血脉深处无法忽视的排斥。 　　白看着怀里昏迷的伊莎贝尔，低声嘟囔道， 　　“所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连这种生理上的不适都能克服？” 　　伊莎贝尔似乎是听到了白的话，轻哼一声，小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受。 　　“白，那些人好像又要开始找我们了。” 　　阿拉现在还靠在白的背上，小脸挤到了白的肩膀附近，然后蹭了蹭白的头发，“要不要让阿拉把他们都杀掉？他们好像也想要害死白……” 　　说着她又把目光落在伊莎贝尔身上，即使是昏迷中，伊莎贝尔仍旧被阿拉这股冰寒的杀意吓得抖了抖。 　　“……也用不着到这种程度。” 　　白捏了捏阿拉的小脸，然后再次调整镜子的角度，“民众已经基本驱散完了吗？看来是要进行地毯式搜查了……” 　　此时，冕卫骑士们人手拿出一块水晶球模样的机装，白对此并不陌生，是一种可以简单监测到魔纹能量波动的装置，距离越近，强度越高，发出的光芒也会越亮。 　　“……一定要一寸一寸地翻查，绝对不能放过哪怕一条缝隙……三遍？五遍！不，十遍！不，十分钟内至少搜查同一个地方一次！在找到之前，不准休息！” 　　克威尔将军的声音隐隐传来，白的脸色凝重了些许。 　　看来这次要成功逃跑的话，有些难度。 　　想都不用想，现在这种情况绝对是罗洛夫搞出来的。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出动了两位传奇骑士？ 　　可是，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罗洛夫会想背刺伊莎贝尔？ 　　另外，在纸面实力上，伊莎贝尔想杀自己，绝对耗不了多少功夫。 　　正常情况下的伊莎贝尔，别说是被两位传奇骑士围堵了，就是九位全来，她估计都能成功逃脱，最难杀死的影魔种可不是说着玩的。 　　等一下！ 　　白忽然想到伊莎贝尔在影界崩塌之前，忽然昏迷的事情。 　　她想了想，凑近伊莎贝尔，抽了抽鼻子，眼睛微眯，“原来如此……” 　　罗洛夫给伊莎贝尔下了针对影魔种的毒物，虽然没办法直接毙命，但也能够极大程度地削弱伊莎贝尔。 　　“看来等伊莎贝尔醒来之后，得好好问问她了……” 　　白打定了主意，然后重新坐直了身子。 　　至于现在…… 　　白再次望向冕卫骑士那边的情况，他们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了搜寻。 　　克威尔将军和克鲁斯亲王始终站在一起，力求以最好的状态迎战此时不知潜藏在何处的伊莎贝尔。 　　主要也是因为克鲁斯亲王单打独斗的能力太弱，他的“诡视”在正面战斗里只能当成一个干扰的辅助技能使用，所以没法跟克威尔分开。 　　罗洛夫则是满脸担忧地站在旁边，好几次想起身参与搜查，却被两位传奇骑士拦了下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的演技好像还不错。” 　　白难得吐槽了一句，别看罗洛夫现在好像很担心的模样，估计心底都乐开了花。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他计划之中，最希望看到的场面。 　　至于他为什么会定下这个有些反常的计划，白也无法推断，只能等待伊莎贝尔的醒来才能知晓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从冕卫骑士团的搜查之中逃离出来。 　　就在这时，白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压到极低的轻微脚步声，很快这件房间的门被人用最小的力度推开，稍稍透出几丝门外的光亮。 　　“来了！” 第五十一章 要怎么堵住她的嘴…… 　　“吱呀……”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三位冕卫骑士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三人以交叉无死角的方式观察了整个房间，包括天花板，都没有发现异样，便关上门离去，检查其他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冕卫骑士们似乎检查完了所有房间，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待到确定他们都离开之后，白才从门框上面轻轻跃下。 　　刚刚在冕卫骑士小组走进来巡查的时候，白便带着伊莎贝尔和阿拉趴在门框的上方。 　　当他们彻底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立刻以极快的速度转移到房间外部的门框上方。 　　最后，在他们离开之前关上门视觉差的一刹那，再迅速转移回到房间里，完美地卡在三位冕卫骑士的视野差。 　　这一切都得益于她们三人的体型都娇小到过分，再加上白对身体的掌控程度非常高，才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 　　只是，白也无法保证每一次都像现在这般顺利，要是被发现，也无法保证第一时间把三人骑士小组全部击倒。 　　这样一来，她就彻底暴露了。 　　“呼……” 　　白轻轻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刚才过于紧张，自己已经改变了抱着伊莎贝尔的姿势。 　　从单手半拢着，变成了公主抱。 　　而伊莎贝尔也是双眼紧闭，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般，紧紧地依靠着白的怀里。 　　“……” 　　白试图改变姿势，可惜因为伊莎贝尔抱得太紧，没能如愿。 　　阿拉见状，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把小脸凑到了白的脸颊旁边，面对面地贴着。 　　“……别闹，在逃跑呢。” 　　白显得有些无奈，不过她并没有把阿拉揪开，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阿拉也想要被白这么抱着。” 　　阿拉小声嘟囔道，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些酸味。 　　她盯着伊莎贝尔的眼神像是要冒出火来，伊莎贝尔似乎也感应到了一种骇人的杀气，顿时把白抱得更紧了。 　　“回去就抱，阿拉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白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感受到带孩子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门外又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另一组冕卫骑士。 　　克威尔将军似乎打定主意，赌上本就紧缺的帝都防务，最大程度调动了冕卫骑士团，决心不惜一切找到潜藏的伊莎贝尔。 　　“真是麻烦……” 　　白微微皱眉，但还是继续跃上了门框的上方，打算故技重施。 　　跟刚才一般，还是三人一组的冕卫骑士小队，他们同样打开了房间门，走进房间进行仔细地巡视。 　　此时，白已经带着阿拉和伊莎贝尔转移到房间外面。 　　但就在这时，在白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笃，笃，笃……” 　　又是一阵脚本声响起！ 　　“什么！又来了一队巡视的冕卫骑士！” 　　从脚步声上可以听得出，对方马上就要靠近过来了。 　　无奈之下，白只好从门框上方跃下，然后躲到了另一个角落，一个柜子的缝隙。 　　好在三个小萝莉都没有一个是大的，挤进缝隙处完全不是压力。 　　只不过，白的这个选择，却只是为了延缓被发现的时间，饮鸩止渴而已。 　　柜子的缝隙冕卫骑士是不可能没有检查的，这里也不像房间里那样可以有视野的死角可以躲避。 　　“看来，还是不得不与传奇骑士们硬碰硬了啊……” 　　白本就料想到会有现在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是她还心存侥幸，不愿直面两位曾经尊崇的传奇骑士而已。 　　“笃，笃，笃……” 　　两队冕卫骑士的脚步声完全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依旧按照原定的路线进行检查，尽管就在前一分钟，对方已经检查过了。 　　克威尔深知影魔种的难缠，特地下死命令，一定要严格检查。 　　如果再这样下去，再过两三分钟，白就要被发现了。 　　白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水，呵，即使做好了准备，但想想要同时面对两位传奇骑士，压力还是很大的呢。 　　而这时，伊莎贝尔也恰好醒了过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在初时的茫然过后，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白，小嘴微张，马上就要喊出声来。 　　“该死……” 　　白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但已经来不及用手去捂住她的嘴巴了。 　　不过除了手以外，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捂着。 　　白当机立断，把脸凑近了伊莎贝尔过去，然后—— 　　把额头贴在了她的小嘴上。 　　开玩笑，白怎么可能会用嘴对嘴的方式来阻止伊莎贝尔出声。 　　这家伙现在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帝国刑法再宽大至少也是三年起步最高流放的啊！ 　　主要死刑只会针对叛国罪，否则就上死刑了。 　　但即便如此，阿拉看到这一幕，犹如雷劈一般。 　　白甚至都没这样对过阿拉……阿拉也好想跟白贴贴…… 　　“坏女人！” 　　不过阿拉并没有喊出声来，只是嘟着小嘴，继续怒视着伊莎贝尔。 　　她还是很清楚现在的情况，白一直安安静静的，所以阿拉也要安安静静的。 　　“呼……”白刚刚在心底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想到，“不对，既然已经打算被发现了，我没事拦着她干啥？” 　　在刚刚的情况下，白根本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 　　不过懊恼也只是一瞬，白便抬起头来，重新收敛了心神。 　　此时伊莎贝尔的表情里带着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她也清楚白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我们现在是在逃跑吗？” 　　伊莎贝尔嘴唇微张，无声地说道。 　　白看得懂唇语，自然也知道伊莎贝尔在说什么，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使用影遁呢？白大人你现在也可以使用影魔种的血脉天赋吧？”伊莎贝尔又问道。 　　闻言白立刻瞪大了双眼，对啊，我为啥不使用影遁的，好歹现在身上的血脉也是正儿八经的影魔种。 　　等一下，影遁是怎么用来着？ 　　不过，她立刻就想到了另一点。 　　“影遁是需要激活魔纹力量的，他们拥有检测魔纹波动的装置，同时帝都还开启了对恶魔的防御系统，一旦发现魔纹力量，就会直接打上追踪印记，一时半会也驱散不了。” 　　白回道，表情装作本来就想到这一点才作罢。 　　实际上，她连影遁都不会，只会伊莎贝尔的权能“影魂”。 第五十二章 阿拉大人，对不起…… 　　“原来如此……”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不过这时她也察觉到白现在跟她的姿势有些暧昧，再想到自己的小嘴刚刚碰到了白的额头。 　　不对，好像是白的额头主动凑了过来。 　　可是，这样好像也算初吻吧…… 　　想着想着，伊莎贝尔的小脸蛋浮现出几抹淡淡的红晕，再抬头看到白背后的阿拉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嘴唇颤抖着张合， 　　“阿拉大人，对不起……” 　　白：“……” 　　我没看错吧，为什么是跟阿拉道歉而不是我？ 　　算了，小事而已，现在还是先想想该怎么逃脱吧。 　　此时两队冕卫骑士已经相继把房间都检查完毕，马上就要检查到柜子这边了。 　　白稳住心神，在伊莎贝尔的提醒下，她想到了“影遁”这一堪称逃脱神技的影魔种天赋。 　　只要有影子的存在，影魔种就能够通过影子进行逃脱，所以当时针对影魔种的行刑才会选择在正午完全没有影子的情况下进行。 　　但现在的情况是，一旦发动影遁就会被发现，会被帝都的大型检测机装打上追踪印记，同时手持简单魔能检测装置的冕卫骑士们也能够追踪到她们的位置。 　　这样一来，就失去了使用影遁的意义。 　　所以，摆在白面前的问题是，该如何瞒过检测机装，使用影遁逃脱。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思路。 　　“我想想，以前似乎也接触过帝都的检测机装……” 　　毕竟白曾经也是传奇骑士候选人，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但帝国里的大部分权限还是已经提前给她开放了的，其中就包括帝都的防务系统。 　　帝都的大型检测机装，也是古老帝国的遗产，至今诺顿帝国的机装技术仍旧与古老帝国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所以对这件机装也只会使用，根本无法探究深层的原理。 　　不过，有一点还是非常清楚的。 　　追踪印记，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打上之后，被烙印者就可以被冕卫骑士们的魔能检测机装探查到，即使被烙印者没有动用魔纹力量。 　　但如果，这种能量被隔绝了呢？ 　　想到这里，白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一个方法。 　　——权能“禁绝” 　　可以绝对隔绝范围之内的一切能量体制，只要是实力在权能释放者以下，就无法使用任何形式的能量。 　　包括追踪印记。 　　如果这样的话，反过来想，让禁绝领域在周围生效，在其中保留一个失效区域，是否可以隔绝里面的能量波动呢？ 　　可以冒险一试…… 　　白扭头望向身后的阿拉，无声地说道， 　　“阿拉，在周围使用禁绝，不要把我们包括在里面。” 　　阿拉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小粉拳微微握紧，禁绝领域在三个小萝莉的周身展开。 　　阿拉对权能的控制能力在刚才的战斗里已经上升了一个层次，现在能够大概地把禁绝领域维持在一个范围之内，同时还能隔断不需要被禁绝的白与伊莎贝尔。 　　白也被阿拉这手出乎意料的权能精准控制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就摸了摸阿拉的头以示赞许， 　　“阿拉真厉害。” 　　阿拉眯着眼睛，一副很受用的模样，但随即脑海里又浮现出白的额头贴到伊莎贝尔小嘴上的画面，开心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起来。 　　“等事情结束之后，阿拉也要白那样亲亲！” 　　阿拉打定了主意，然后继续专心地维持着权能领域的存在。 　　在阿拉的领域形成之后，白重新看向伊莎贝尔，“现在你试试驱动魔纹，使用影魔种的能力。”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然后漆黑的魔纹爬上了她的脸颊，连同着阿拉和白的身体都虚化了起来。 　　这就是“影遁”，能够自由穿梭在影子里的超级逃脱神技。 　　在这一刻，白的心神提到了顶点。 　　但周围并没有传来异样，冕卫骑士们还在有条不紊地检查着房间，马上就要到橱柜了。 　　“有效！” 　　禁绝领域完全隔绝了魔纹力量的散发，不但没有触发帝国的大型检测机装，就连近在咫尺的冕卫骑士无法检测到。 　　也不需要白再多言语，伊莎贝尔立刻驱动影遁，遁入影子之中，阿拉也维持着周围的禁绝领域。 　　三个小萝莉就这样抱着一起，全速逃离了这片被戒严的区域。 　　…… 　　“找不到？找不到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克威尔沉声下令道，克鲁斯亲王依旧寸步不离地待在他的身边。 　　另外一边，罗洛夫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 　　“伊莎贝尔……不会根本没有重伤吧？” 　　“不，不可能会这样……” 　　“如果真的没有重伤的话，我又该怎么办？” 　　“白肯定已经死了，那个叫阿拉的女孩，多半也被伊莎贝尔带走了……” 　　罗洛夫越想便越是心惊胆战，再加上本来身体就是重伤状态，不由得血气上涌，险些就把魔化的污血喷了出来。 　　最后他还是竭尽全力，重新稳住了血气，但脸色却又差了几分。 　　克威尔见状，还以为罗洛夫是休息不好，又担心帝都的安危，一直在这里陪着他们。 　　想到这里，克威尔直感叹，帝国就是因为有罗洛夫这种敬业的骑士团团长，才能延续至今。 　　“回去吧，罗洛夫，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克威尔走近罗洛夫，缓声说道。 　　“不……克威尔将军，我没事，还能再坚持下去。” 　　罗洛夫连忙拒绝了克威尔的好意。 　　开玩笑，这里就是整个帝都最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舍得离开。 　　要知道，如果伊莎贝尔没有处于重伤状态，如今的情况她肯定能够看得明白，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背叛行为，甚至有可能就在附近冷笑着看着他们的瞎忙活。 　　如果是这种情况，恐怕罗洛夫在这一刻离开，明天的帝都头条就是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遇刺身亡了。 　　即使伊莎贝尔不动手，她只要断开给予罗洛夫的药物供应，很快罗洛夫就无法继续抑制恶魔力量的侵蚀。 　　到时候，罗洛夫能走的路可没有两条，只有彻底化作堕落恶魔种一条了。 　　“但愿……伊莎贝尔，她只是在重伤的时候侥幸逃脱，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吧……” 第五十三章 深渊魔域腹地 　　时间再往回拨动些许，当白把短剑刺入自己心脏，重新化作银发暗金竖瞳的那一刻。 　　索罗尔大陆之外，深渊魔域腹地，一座古老压抑的灰色大殿。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轰鸣声在大殿里凭空响起，由此扩散而出的波动看似不强，却让整个深渊魔域腹地都微微颤了颤。 　　此时，在灰色大殿的中央，有一颗悬浮着的晶石，上面微微勾勒着几道暗金颜色的纹路，却被四面八方数不清的锁链束缚着。 　　刚才的轰鸣声就是这颗晶石所产生的。 　　“太美了，”一个羊角恶魔靠近过去，眼神迷离，低声喃喃道，“多么美妙的力量，无与伦比……” 　　“致命的美丽，却会给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害。” 　　不远处，一个红发恶魔双手抱胸，浑身的铠甲猎猎作响，美艳的脸庞带着凝重的神色，“比上一次弱了许多。” 　　“这是好事，说明深渊之主的苏醒被抑制住了。” 　　另一边，半靠在大殿柱子上的一个白发恶魔慵懒地说道，他半睁开的眼眸是一片漆黑，但不同于影魔种，瞳孔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还有一种可能，她已经学会了控制自身。” 　　端坐在大殿王座旁的一个面容苍老的恶魔沉声说道，“到底是遗漏了什么，为什么深渊之主会再次苏醒？我们应该已经抹除了有关她的一切，封印也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失效……” 　　“这难道不好吗！”羊角恶魔转身怒视着苍老恶魔，“老东西，不思进取，若不是因为你们，你们，你们！” 　　羊角恶魔将大殿里的恶魔一个一个指了过去，低吼道，“深渊之主早就已经带领我们征服所有世界！” 　　“但在征服所有世界之前，深渊魔域会先一步被她所摧毁。” 　　红发恶魔冷笑一声，她环视周围的所有恶魔，冷冷地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你们的决定，深渊之主也不可能在永恒的沉睡里醒来。” 　　“人类帝国再强又有何惧？给我一些时间，必将拿下。” 　　在场除了羊角恶魔以外的恶魔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很清楚当年的决定在现在看来是种错误，也深知红发恶魔的话没有错，她是战力最强的恶魔首领，为数不多超越灾厄阶的存在。 　　——深渊魔域吸血种，血族女王莎娅。 　　同时她所掌控的恶魔军团也是深渊魔域里最强的军团，可以说，就算其他军团一同联手，都很难在正面打败她与她的军团。 　　“那又如何，当年我们缺少的，正是时间。”白发恶魔淡淡地说道，他看向暴怒的羊角恶魔， 　　“亚扎卡纳，别再白费力气了，光在这里叫有什么用，还不如学学你的老大伊莎贝尔，她现在可都已经跑到人类的帝都搅风搅雨去了。这次深渊之主的再次活跃，多半也是她搞的事情。” 　　亚扎卡纳正是羊角恶魔，他是深渊魔域心魔种的恶魔首领，跟伊莎贝尔的影魔种有些相似，都是无形之魔。 　　在关系上，算是伊莎贝尔的手下之一，也承接了伊莎贝尔对深渊之主的狂热。 　　“艾尔索普，少说几句。” 　　此时苍老恶魔出声道，他稍稍扭头，看着血族女王莎娅，“既然深渊之主的复苏基本确定与人类有关，莎娅女王，由你去与现在的人类帝国交涉，如何？” 　　“何种交涉？” 　　莎娅沉默了一会，问道。 　　“和平交涉。” 　　苍老恶魔低声道。 　　“和平交涉，为何要由我去？” 　　莎娅收起了神色，表情变得毫无兴趣起来。 　　“既然如此，又或者，艾尔索普，你去？” 　　苍老恶魔望向被称为“艾尔索普”的白发恶魔。 　　“我去做什么？恐怕那些传奇骑士第一眼看到我，就会不自量力全部涌上来送死。”艾尔索普嗤笑一声，“当年我一口气屠灭了十八座城池，他们对我已经恨之入骨。” 　　艾尔索普是邪刃恶魔的首领，也是深渊魔域之中最好杀戮的恶魔种。 　　邪刃恶魔的天生邪刃需要饱饮新鲜的血液，即使没有入侵索罗尔大陆，也会向其他恶魔种举起屠刀。 　　现在这种和平的局面却是他们所不愿意见到的，虽然艾尔索普的立场并没有偏向于深渊之主，但他同样对深渊之主的苏醒持观望态度。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莎娅的血族也渴求鲜血，但血族的高傲却让他们不愿对人类下手，因为他们认为人类是卑劣的血脉，如泔水一般难以入口。 　　另外，血族的恶魔军团，却是最像人类骑士的恶魔军团，军纪十分严谨，在攻下城池之后也没有过大规模屠城的记录——当然，这并不是他们对人类友好，不过是看不上眼而已。 　　没有恶趣味的情况下，对蝼蚁的生死，又会有谁去关心呢？ 　　这样一来，血族虽然作为深渊魔域里攻占索罗尔大陆最多区域的恶魔种，口碑反倒比其他好了不少。 　　“如你所见，莎娅，这一届深渊议会，你是唯一的人选。”苍老恶魔重新望向莎娅，“我无法亲自前往，人类帝都现在已经有了一位伊莎贝尔，亚扎卡纳再过去也不合适。” 　　深渊魔域是议会制，一段时间轮换一次，各族的首领或者王，都会作为议员代表本族在议会上参与决定，最终由议会决定深渊魔域的重大事务。 　　苍老恶魔亚特伍德正是这一届主持议会的长者，短时间里不能离开深渊魔域。 　　“莎娅女王，代我向伊莎贝尔大人问好。”羊角恶魔亚扎卡纳似乎瞬间收敛了所有疯狂的神色，又恢复到以前沉稳的模样，“如果能遇到深渊之主的话，也问好。” 　　莎娅装作没看到，只是深深地看了亚特伍德一眼，转身离开。 　　“等一下，莎娅女王，你难道打算就这样前往人类帝国吗？” 　　亚特伍德叫住了莎娅，指了指她的铠甲，现在的莎娅是战斗形态。 　　“……真是麻烦。” 　　莎娅撇了撇嘴，一道红光闪过，她身上的盔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血红色的礼服短裙。 　　而她的身形也一阵变幻，直至红光消失之时，原本穿着铠甲显得高大的莎娅已经变成了一位约莫一米五左右的娇小少女。 　　艳红色的长发被绑成了双马尾，不变的唯有她猩红的瞳孔和冷冽的神色。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灰色大殿，大殿之外，是成排的血族军团在恭候着她。 　　“走吧，随吾辈去一趟——” 　　“人类的帝都。” 第五十四章 白的初吻不是伊莎贝尔的，是我阿拉哒！ 　　正午时分，列蒂希雅的小店里。 　　因为小店的位置比较偏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客人上门的，所以列蒂希雅并没有一直守在掌银柜台上。 　　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列蒂希雅现在就在后厨忙活着中午的午饭。 　　“吱呀……” 　　半掩着的木门被推开，几道娇小身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随后白顺带把门紧紧闭上，还把许久没有动用的门锁给扣上。 　　“回来了？” 　　列蒂希雅从后厨探出头来，看到此时黑色长发的白微微一愣，“小白？” 　　白点了点头，然后把怀里刚刚强行动用影遁而再次昏迷过去的伊莎贝尔放了下来。 　　她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但并不全是毒物的作用，白对她使用灵魂触手的损伤远远超过毒物。 　　只是如果没有毒物的话，凭借伊莎贝尔的底蕴，还能坚持得住。 　　不过毒物发作之后，伊莎贝尔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抵抗能力，后遗症自然也加强了不少。 　　也是由于如此，动用影遁的消耗才会让她陷入昏迷。 　　列蒂希雅看着现在的白有些疑惑，又低头望向被白放在沙发上的伊莎贝尔，顿时瞳孔一阵猛缩，“影魔种？” 　　她重新抬头盯着白，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小白，你也是影魔种吗？不对，之前你应该是冰魔一族……” 　　列蒂希雅本就知道白之前的恶魔身份，不过冰魔一族本身就是属于没有参与过入侵索罗尔大陆的恶魔种族，堪称深渊魔域里最佛系的恶魔。 　　再加上有林妍的信任，所以列蒂希雅对待白，也不过是按照普通后辈一般。 　　但如果是影魔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影魔种算得上是恶魔军团入侵的主力，很多其他种族的恶魔军团也会雇佣几个高超的影魔种作为斥候，而影魔种本族的恶魔军团更是战功赫赫，多次摧毁过帝国的防线。 　　属于骑士团的老对手了…… 　　“放心，她现在重伤呢。” 　　白出声道，然后顿了顿，又说道，“列蒂希雅阁下，其实我不是冰魔一族也不是影魔种，说是恶魔其实也有些勉强……算了，你只要知道，我还是以前的白，一直没有变过。” 　　列蒂希雅的神色缓了下来，柔声说道，“既然如此，我清楚了，不过……” 　　她又看向伊莎贝尔，眼神微微一凛，“是她吗？” 　　显然，这些日子里帝都发生的事情列蒂希雅也是很清楚的，其中影魔种的戏份可不少。 　　“是，却也不是。”白说道，“具体情况还得等她醒来之后，才能知晓。” 　　“需要我帮忙吗？”列蒂希雅又问道。 　　白想了想，笑了一下，“或许需要麻烦你再多做一人份的吃食，辛苦你了，列蒂希雅阁下。” 　　“不辛苦。”列蒂希雅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退回后厨里去。 　　白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她想要自己解决，即使已经涉及到帝都最重要的帝祭。 　　“小白这丫头，还真没把我当成传奇骑士呢。” 　　列蒂希雅自嘲一笑，然后继续在忙活着手上的午饭。 　　打发完列蒂希雅之后，白看着沙发上神情疲倦的伊莎贝尔，又想起影界里她癫狂的神情,低声嘟囔道， 　　“怎么差别会这么大呢……” 　　就在此时，阿拉凑了过来，靠到白的怀里，“白，阿拉要抱抱。” 　　好不容易坏女人终于从白的怀里离开了，阿拉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没问题，阿拉要抱多久就抱多久。” 　　白叹了口气，又感慨一声带娃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她带着阿拉走到伊莎贝尔对面的沙发坐下，然后阿拉便顺势躺到白膝盖上方的大腿上，微眯着眼睛， 　　“真舒服……” 　　看到此时阿拉的表情，白忽然想到，她一路上也是一刻不停地使用着禁绝权能，又要耗费心神控制住禁绝领域的覆盖范围，肯定也是很累了。 　　想到这里，白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着说道，“舒服就好，看来阿拉也累了，就在这里睡会吧。” 　　阿拉点了点头，看着白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橱柜缝隙里的那一幕。 　　“白……” 　　阿拉轻声呢喃道。 　　“嗯？阿拉怎么了？” 　　白低下头，看着阿拉。 　　阿拉的目光却一直盯着白的额头，看了许久，挪到白的小嘴上。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随即小嘴微动，发出声来， 　　“白，阿拉有话想跟你说，靠近一些……” 　　“什么话？” 　　白凑近了一些。 　　“再近些。” 　　阿拉眨了眨紫色瞳孔的大眼睛。 　　白无奈地再靠近了些许，贴近了阿拉的脸， 　　“到底是什么悄悄话，要到这种程度——” 　　话音未落，阿拉忽然一个起身，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白的嘴唇，然后继续躺下，闭上眼睛。 　　嗯哼哼，这样一来，白的初吻就是阿拉夺走的！ 　　阿拉突如其来的亲亲让白根本没能反应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几近宕机。 　　当白回过神来的时候，阿拉已经靠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地发出了轻微又可爱的鼾声。 　　“阿拉……真是的。” 　　白摸了摸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阿拉小嘴的柔软和温香，无奈地笑了笑， 　　“要是被冕卫骑士团发现了，我这可是三年起步最高流放啊……” 　　从始至终，白都一直忽略了，现在的她看起来可能比阿拉还要年幼…… 　　“开饭了。” 　　列蒂希雅端着菜肴从后厨走了出来。 　　不过还没等她再多说一句话，白便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指了指熟睡的阿拉。 　　列蒂希雅很快就会心一笑，把菜肴放下，然后掏出金丝眼镜带上，从旁边拿来一个小凳子坐了下来。 　　“刚才克威尔将军和克鲁斯亲王传来消息，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在帝都出现，疑似在逃窜。” 　　列蒂希雅压低了声音说道，然后望向另一边躺在沙发上的伊莎贝尔，“她就是伊莎贝尔？” 　　她知道伊莎贝尔的权能能够拥有许多影分身，所以外貌并不能确定伊莎贝尔的身份。 　　白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是，但情况和你想象中很不一样。” 　　“她算是……另一个伊莎贝尔。” 第五十五章 谁是深渊之主？ 　　白并没有把所有情况都告诉列蒂希雅，只是隐约地指出，现在的伊莎贝尔并不是她们认知中那个癫狂的影魔种首领。 　　列蒂希雅也听得出白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在沉思良久之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白。 　　她们的交谈结束不久，阿拉和伊莎贝尔也醒了过来。 　　伊莎贝尔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列蒂希雅正在以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她，吓得马上就缩了缩身子，险些就要使用影遁逃跑。 　　“看来小白你说得确实不错。” 　　列蒂希雅收回了目光，把准备好的菜肴一一摆放到桌子上。 　　此时阿拉则是紧紧地抱着白，然后警惕地看向伊莎贝尔。 　　这个坏女人，之前又想杀白，现在又想抢走阿拉的白，太坏了！ 　　伊莎贝尔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浑身紧绷着，求助一般看向白。 　　她能够察觉到列蒂希雅身上强悍的气息，即使是全盛时期的她，遇上列蒂希雅这种专注于正面战斗的传奇骑士都得避其锋芒。 　　尽管如列蒂希雅本人所说，她现在无法使用权能，但本身列蒂希雅就不是依靠权能战斗的，即使没有权能她的战力也仍旧是帝国巅峰。 　　这样一个如此强大的骑士就坐在旁边，现在性格软弱胆小的伊莎贝尔没有被吓得魂飞魄散就算是好事了。 　　“不用在意我。”列蒂希雅头也不抬地说道，然后端起饭碗，用筷子顶部敲了敲桌子，“先吃饭。” 　　诺顿帝国继承了古老帝国留下的大部分遗产，有一些风俗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包括碗筷的使用。 　　当然，在上流宴会里，还是使用诺顿帝国传统的刀叉餐具。 　　白跟阿拉也像往常一样端起饭碗开始吃饭，只有伊莎贝尔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跟着一起吃。 　　……主要她现在是影魂体，吃饭也不是吃普通的饭。 　　但就在这时，伊莎贝尔却忽然发现，桌子上有一盘菜就是使用魂魄材料做的，抬头望向列蒂希雅，但列蒂希雅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吃着。 　　食不言寝不语是骑士团里的内务要求，白和列蒂希雅都是颇有资历的骑士，所以也把这些习惯保留了下来。 　　而白不说话，阿拉也不会说话。 　　伊莎贝尔此时明白了列蒂希雅和白的用意，沉默了一会，也拿起了筷子——尽管之前没有使用过，毕竟是恶魔首领，对身体的掌控程度很快就能学会。 　　无言的午餐过后，列蒂希雅开始收拾餐桌，白则是带着阿拉和伊莎贝尔回到了这几天住的小房间里，期间列蒂希雅没有再跟伊莎贝尔说过一句话。 　　即使确定不是她认识的伊莎贝尔，但骑士与影魔种终究是敌人，死敌。 　　这里的死敌可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对手情谊……只有将对方置之死地的仇恨。 　　能够忍着不动手，已经是列蒂希雅的极限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回到房间之后，白先是安顿好又开始昏昏欲睡的阿拉，然后坐到了满脸惶恐的伊莎贝尔对面。 　　“说说吧，伊莎贝尔。” 　　白的目光紧盯着伊莎贝尔，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一般，“有关于深渊之主的一切，还有你所知晓的阿拉，或者我。” 　　这些都是最重要的，至于罗洛夫方面，白大概也猜得七七八八了，顶多再让伊莎贝尔补充一些细节。 　　反正到最后，总要找个机会把罗洛夫干掉，这家伙太会惹事了。 　　伊莎贝尔吞了吞口水，说道，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算很多……而且都是莫名其妙就出现的想法，控制不住的……” 　　“没关系，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白说道。 　　“恩，”伊莎贝尔点了点头，“说到深渊之主，还得先说说那个不一样的我……” 　　之后伊莎贝尔便开始讲述起了关于她的双重性格问题。 　　首先，两个伊莎贝尔在本质是就是相同的个体，记忆能力实力完全一致，而且能够发挥的程度也是一样的，不存在哪个伊莎贝尔更强。 　　只不过，癫狂版伊莎贝尔更像是常态，懦弱版伊莎贝尔只有在遭遇生命危机的时候，才会短暂出现一段时间。 　　像现在懦弱版伊莎贝尔出现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之前完全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关于她本人的想法，应该是由于被白使用相同权能击败癫狂版伊莎贝尔这件事情的打击太大，所以到现在为止，懦弱版伊莎贝尔就一直存在着。 　　不过，伊莎贝尔并不是一开始就出现两种极端性格的，以前的她也很正常，直到遇见了深渊之主。 　　“……深渊之主，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白沉声问道。 　　“伟大。” 　　伊莎贝尔立刻脱口而出，但随即变得吞吞吐吐，“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深渊魔域的长者们曾经以整个魔域的底蕴启动咒法大阵，抹除了所有恶魔记忆中的深渊之主。” 　　“为什么？”白周了皱眉。 　　“因为……” 　　伊莎贝尔很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据说深渊之主可以通过记忆复苏，只要有人记起深渊之主的模样，她就会从沉睡中苏醒，到时候什么样的封印都挡不住她的归来。” 　　“原来如此，”白点了点头，望向浅睡着的阿拉，“你现在还认为，阿拉是深渊之主了吗？” 　　“她不是，”伊莎贝尔摇头道，“阿拉大人的身份虽然也很神秘，但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了，她并不是深渊之主。” 　　“好吧，如果按你所说，现在的深渊之主确定已经苏醒了吗？你们又是如何确定这件事的？”白继续问道。 　　“苏醒了一半？或者初步复苏？并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伊莎贝尔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们确定深渊之主的苏醒，是在一年前，深渊魔域腹地链接着封印的“以太结晶”出现了剧烈反应。” 　　“也正是因为这次反应，再加上就在同一时刻，梦魇军团在人类的圣诺伊斯城里的突然覆灭，才让深渊魔域下定决心，停止与人类数百年来的战争。” 第五十六章 深渊公主？ 　　“一年前……圣诺伊斯城……” 　　白的脸色变了变，沉吟少许，又问道，“伊莎贝尔，你真的确定我不是深渊之主？” 　　一年前圣诺伊斯城恶魔军团全部覆灭的事情，虽然具体过程白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那场事故就是完全形态下的自己，力量失控造成的后果。 　　可究竟是因为只存在于自己记忆之中的奈莉姐，或者是因为自己陷入濒死危机而出现的这种情况，白也无法确定。 　　现在按照伊莎贝尔所言，深渊之主的苏醒跟自己变成银发少女这件事是出现在同一时刻，也由不得白再次向伊莎贝尔确认一遍。 　　“绝对不是。” 　　出乎白的意料，伊莎贝尔给出了一个毫不含糊的否认，甚至连犹豫片刻都没有。 　　“哪怕我跟一年前的圣诺伊斯城事件有关？”白的语气凝重了些许，“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事件，就是我一手造成的。至于具体情况，你刚才也遇到过了。”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伊莎贝尔依旧笃定地说道，“或许白大人你跟深渊之主有着特别的关系，但绝对不是她。” 　　“不过……” 　　伊莎贝尔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她回想起白在向死而生之后展现的形态， 　　“如果当时真的是白大人你用那种形态毁灭了圣诺伊斯城的恶魔军团，那我之前的感觉应该就是出错了，你应该不是对深渊之主不利的敌人……或许您是她的女儿？” 　　说到这里，伊莎贝尔甚至改用了敬称。 　　直到现在，当时漂浮在半空的银发白依旧让她心神颤动，从始至终伊莎贝尔对那时的白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无与伦比的美丽与强大结合在一起的完美。 　　即使是魔域战神，血族女王莎娅亲自前来，都难以抗衡银发白。 　　所以，伊莎贝尔毫不怀疑白所说的话。 　　白刚想否认，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情渐渐缓了下来。 　　她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我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从未听说过。” 　　“那，那我是该叫您深渊公主吗？” 　　伊莎贝尔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可以说是激动。 　　即使现在的伊莎贝尔是懦弱版，但对深渊之主的追随是与癫狂版没有差别的，顶多没有癫狂版那样狂热而已，她们是相同的个体。 　　在遇到苦寻数百年之后，终于得见到了希望的曙光，此时的伊莎贝尔非常激动，甚至比之前遇到阿拉还要激动。 　　毕竟，现在可以确定白与深渊之主之间的关系，已经达到了一种即使不是女儿，也可能是妹妹或者侄女什么的这种密切至极的关系。 　　不过，又碍于一阵莫名的恐惧，伊莎贝尔并不敢靠近白，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白，漆黑的瞳孔里像是放出了光亮。 　　“……应该不至于。” 　　白在初期的情绪起伏过后，也平复好了心情，“如果可以的话，叫我白——” 　　“白公主吗？” 　　伊莎贝尔抢过了话头，神情里满是崇敬。 　　白：“……” 　　得，又是一个全新的莫名其妙的后缀。 　　“随你吧。”白无奈地说道。 　　“嗯嗯。”伊莎贝尔连忙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此时，白看到身旁的阿拉已经渐渐熟睡了过去，可爱的小脸露出安心舒适的表情，白的嘴角不由得也勾起了些许。 　　“伊莎贝尔，”白摸了摸阿拉的头发，惹得她稍稍扭着小脑袋蹭着白的小手，“你刚才说过，阿拉的身份也很神秘，但可以确定不是深渊之主，那会是什么？” 　　“她一共使用了九种的权能，而且刚刚好对应了人类帝国拥有的九种权能。” 　　伊莎贝尔说道，此时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些恭敬。 　　这个说法跟白之前的猜测一模一样，不过伊莎贝尔马上又说道，“所以，我怀疑，阿拉大人是已经覆灭的一个人类帝国所研制用于对抗深渊魔域的“兵器”。” 　　“维卡恩的兵器？”白的瞳孔一阵猛缩，又低头看着阿拉，“她？” 　　有关于维卡恩的兵器，在维卡恩港的时候，白的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不过因为阿拉是直接出现在帝都附近的，而且近期帝都里也没有出现过维卡恩的入口，所以白没怎么把阿拉往维卡恩的兵器方面去想。 　　“您知道？”伊莎贝尔微微一愣，“不过，只是怀疑而已，维卡恩的兵器本身也只是一个秘密到模糊的情报，深渊魔域里也只有极少数恶魔首领才知晓。而且，直到那个人类帝国覆灭了，所谓的兵器都没有出现过。” 　　“况且，”伊莎贝尔小心翼翼地看向阿拉，又补充道，“如果阿拉大人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是改变不了战争的局势的。” 　　阿拉现在确实很强，九种权能的爆发甚至可以抗衡灾厄阶巅峰。 　　但是，深渊魔域可不止一位灾厄阶巅峰，甚至还有灾厄阶巅峰以上超越灾厄阶的存在。 　　“我清楚。” 　　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阿拉身上，兵器如此冷冰冰的词语，怎么会赋予到这样可爱的小女孩身上呢？ 　　不过，也唯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阿拉超乎常理的强大。 　　“大致情况我都清楚了，至于那个罗洛夫，也就是你勾结的冕卫骑士团团长，我也想了解一下，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重要的话题都谈得差不多了，提到罗洛夫，白也只是好奇而已。 　　是什么让一位恪守信条的骑士叛变甚至主动卧底在帝都伺机而动呢？ 　　“罗洛夫……” 　　伊莎贝尔的表情有些排斥，她并不是很想谈到这个骑士，“是他自己主动找到我的，也是因为他，还有深渊魔域里的一些传言，我才会来到帝都。” 　　“什么传言？”白问道。 　　“传闻，帝都的帝祭仪式可以打开那个覆灭帝国的秘境“维卡恩”。而就在维卡恩里，存放着整个世界上唯一一份有关于深渊之主的记录。”伊莎贝尔说道，然后又看着白，眼底带着几抹狂热， 　　“当然，现在有白公主您在，维卡恩对我来说，也并不是非去不可了。” 第五十七章 小萝莉与大杀器 　　和伊莎贝尔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白只是简单了解一下罗洛夫的情况。 　　根据之前的安排，罗洛夫将会在帝祭之时，就像刚刚狙杀白一样，主动让帝都的防务出现缺口，让伊莎贝尔能够直接进入到帝祭的中心地带。 　　而罗洛夫之所以会主动找到伊莎贝尔，是因为他在某次战斗里，与莉莉娅公主一同被恶魔力量侵蚀。 　　现在他是依靠伊莎贝尔的药剂，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如果断开一段时间的话，他就无法继续再保持自我了。 　　至于另一个被恶魔力量侵蚀的莉莉娅公主，伊莎贝尔也不清楚，但白从莉莉娅的虚弱病症上稍稍能够推断出，她应该也是使用了某种手段，抑制了恶魔力量的侵蚀。 　　“怪不得……出现了那么多奇怪的症状。”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另外，从伊莎贝尔得知了罗洛夫现在的情况，白也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必要再出手了。 　　罗洛夫现在失去了对伊莎贝尔的价值，她也不可能再提供药剂给罗洛夫，白连去向骑士团揭露罗洛夫都不需要，等这一段时间过去，罗洛夫就会彻底抑制不住恶魔力量的侵蚀，化作堕落恶魔种。 　　届时，自然会有人清理掉他。 　　“呼……” 　　终于把这些一头雾水的事情理清楚过后，白也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还有很多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但比之前清晰多了。 　　“所以你现在打算去哪？”白看向伊莎贝尔问道。 　　虽然现在是懦弱版的伊莎贝尔，但好歹也是影魔种首领级别的战斗力，光是待在人类帝都这种地方，那都是莫大的隐患与威胁。 　　再说了，保不齐又变成癫狂版的，到时候又想杀自己怎么办？ 　　“我，我想跟着白公主……” 　　伊莎贝尔低着头，捏着衣角说道。 　　“恐怕不太行，”白摇了摇头，“你还是回去深渊魔域吧，现在帝都这种情况，你也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 　　“我会很听话的，白公主。”伊莎贝尔小声说道，语气似乎带着些许哭腔，“放心吧，就算是另一个我也不会再想伤害白公主的，之前……之前是误会……” 　　白扯了扯嘴角，这个误会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对，就算白自己不动手把短剑刺入心脏，应该也会触发向死而生形态，只不过就不会像自断时那样，还能够稍微控制一下力量，坚持到阿拉过来。 　　到时候，覆灭的将会是整个帝都…… 　　这么一想，白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比伊莎贝尔还要危险。 　　再仔细想想，阿拉曾经在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情况下，以极度残忍的方式把跟自己有过节的斯格骑士团全部杀死了。 　　就算他们有罪过，也不至于如此，至少没必要以这样的惨状死去。 　　如此想来，阿拉在没有自己约束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的道德伦理观念，什么常识都不清楚，再加上拥有着比人类巅峰还要强大的力量，出现的后果似乎也很严重。 　　这哪里是三个小萝莉啊，这是三个大杀器，一个比一个不稳定。 　　好吧，面对这种情况，白忽然觉得无话可说了。 　　“行吧，跟着就跟着吧，但你不要乱跑啊。” 　　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伊莎贝尔脸上浮现出开心的表情，但随即看到阿拉似乎睁开着眼睛看着自己，马上又缩了缩身子， 　　“谢，谢谢白公主……” 　　…… 　　“一无所获。” 　　此时克威尔的表情已经有些失控，现在距离地毯式搜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冕卫骑士团无数遍搜查三公里内的所有房屋，但完全找不到哪怕一点影魔种的踪迹。 　　帝都的大型检测机装同样也是毫无动静，为了排除是故障的原因，克威尔还放出了一只拘禁中的堕落恶魔种进行测试，事实证明古老帝国的机装质量非常好。 　　克鲁斯亲王也是神色凝重，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罗洛夫已经面如死灰，心底闪过一阵又一阵可能性，生怕下一刻伊莎贝尔忽然就在某个地方出现，将自己就地格杀。 　　又害怕伊莎贝尔就此不再出现，到时候罗洛夫也只能化作毫无理智的堕落恶魔种，同样难逃死亡的结局。 　　“报……报告！” 　　就在这时，一队冕卫骑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为首的一位大声向克威尔报告道，“就在距离六百米的一栋普通平楼里，发现了一些有关于影魔种的痕迹！” 　　在场的三人立刻神情一凛，克鲁斯亲王立刻站起身来，低声道，“带我们过去。” 　　“这边走，各位阁下。” 　　冕卫骑士小队带着克威尔等人走到了白之前藏身的小平房里，然后径直走到了橱柜缝隙间，把检测装置放到了里面说道， 　　“就在这里，但非常微弱，必须把检测装置贴得很近才能出现一点点的光亮。” 　　果不其然，只有当检测装置完全贴近柜子间的时候，才会散发出微不可察的淡淡光芒。 　　“刚刚要不是亚尔曼一不小心把检测装置掉到这里，根本发现不了。” 　　冕卫骑士小队队长低声道。 　　“从这里逃走了吗？竟然瞒过了帝都的大型检测机装，她是怎么做到的……” 　　克威尔摸了摸橱柜缝隙，“大小最多只能容纳到七八岁小孩的程度，伊莎贝尔这次的分身竟然是个小孩吗？” 　　听到克威尔这句话，一旁的罗洛夫忽然想到了白， 　　“七八岁小孩？被伊莎贝尔盯上的少女白不就是差不多的年龄吗？” 　　“难道，伊莎贝尔之所以会想杀了白，是因为窥探她的身体？” 　　罗洛夫越想越有可能，而且，很大概率就是因为夺取了白的躯体，伊莎贝尔才有余力进行逃脱的。 　　虽然针对影魔种的毒物同样能够波及到待在躯体里的影魂体，但如果是换了个身体，那效果也会弱上不少。 　　但伊莎贝尔是如何逃过检测机装的，罗洛夫一时也想不到。 　　“可恶，看来还是让她给逃了。” 　　克威尔显得很是懊恼，不过现在也无济于事了，只得下令道，“停止地毯式搜索，帝都启动一级戒严，无论伊莎贝尔有什么阴谋，绝不能让她得逞！” 第五十八章 下手轻点 　　没过多久，帝国高层就以帝祭将近，需要提高帝都的安全系数为由，调动了三个骑士团增强帝都的守卫工作。 　　但更多的骑士团却带来了新的问题，没有统一的规划，导致防卫的效率大大降低。 　　包括冕卫骑士团在内，一共四个骑士团，却只能达到原本一倍半到两倍左右的防卫强度提升。 　　因为防卫工作需要涉及到巡视路线的规划，骑士小队的分配，换防时间的安排，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上手的，需要常年累月的经验积累。 　　更多的骑士团虽然缓解了人员上的紧张，但如果想要进一步提升防卫的效率，更需要的是把控全局的“掌舵手”。 　　熟悉帝都的罗洛夫现在重伤，心神大不如前，调控冕卫骑士团就已经很勉强了，根本无力再多负责三个。 　　克威尔将军是战区司令官，注重的是战略能力，克鲁斯亲王虽然很少亲临正面战场，但他之前也是相当于白的锋袭小队一般，负责的是隐蔽的斩首行动。 　　他们都没有过进行城镇防卫布置的经验，所以也无法着手。 　　而在帝都里，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列蒂希雅。 　　“……没想到，最后还得去拜托她。” 　　克威尔一阵头疼，他实在是不想跟列蒂希雅再打交道。 　　“这个脾气古怪的大小姐，”克鲁斯亲王好一阵长吁短叹，他的心情也跟克威尔差不了多少，“要是卢格纳大哥还活着就好了，也只有他能够遭得住列蒂希雅了……” 　　“如果卢格纳大哥还活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麻烦。”克威尔摇了摇头，“由他和他的守备骑士团负责帝都防务，恐怕就连冕卫骑士团都无事可做了。” 　　被称为帝国之壁的守备骑士团可不是说着玩的，只不过在卢格纳黯然归隐之后，失去主心骨的守备骑士团也随着分崩离析。 　　现在重建的守备骑士团只相当于一个新晋的骑士团，还没有成长起来。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现在走在前往列蒂希雅的小店路上，神情极其不情愿。 　　很显然，列蒂希雅这个与他们同辈看起来却要老上几十岁的女子，就连同为传奇骑士的他们也极为忌惮。 　　不情愿归不情愿，事关帝祭大事，他们也不得不亲自出面请求列蒂希雅主持帝祭了。 　　用他们临行之前的决心来说，“就是给她磕头都得请出来！” 　　不过，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克威尔和克鲁斯瞬间就打消了磕头的念头。 　　“欢迎光临~” 　　一声娇嫩可爱的悦耳童音响起，落入两人眼帘的柜台后面，并不是一开始预料的老妇人，而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 　　少女带着一个夸张的圆框眼镜，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清秀与美丽。 　　只不过，年龄似乎小了一些？ 　　黑发少女正是白，她看到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的一瞬间也有些懵了， 　　“传奇骑士……也喜欢结队串门的吗？” 　　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假装没有认出来，用着记忆里服务员惯用的语气柔声道，“客人需要什么呢？” 　　白并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她现在带着的圆框眼镜，是带着一些咒法的，能够掩盖她瞳孔的真正颜色，还能遮挡她过于惊人的容颜。 　　虽然比不上莎莎的幻形咒印好用，但也足够了。 　　这东西是伊莎贝尔捣鼓出来的，不得不说，确实是老牌的恶魔首领，手上的咒法一堆一堆的。 　　这种算易容化妆类的咒法，伊莎贝尔还有不少，白不过是选用了其中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一个。 　　“这里，应该没有换店主吧？”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对视了一眼，然后克威尔望向白出声问道，“小妹妹，请问列蒂希雅女士在吗？” 　　“在的，但可能要稍等一会，她出门去了。”白点了点头说道。 　　“没换呢，”克威尔松了口气，说道，“不过，列蒂希雅从哪跑出来一个孙女辈……等等，三个？” 　　此时阿拉和伊莎贝尔也从柜台后面冒出头来，不过伊莎贝尔在看到是两位传奇骑士之后很快就潜了回去，阿拉则是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 　　这两个人，好像就是前几天打算抓白和伊莎贝尔的坏人？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阿拉和伊莎贝尔的关系也好了不少，没有一开始那般剑拔弩张了。 　　白揉了揉阿拉的头发，示意她要克制住，不要动手。 　　“也没听说过在那之后卢格纳大哥有回过帝都啊，”克鲁斯亲王低声嘟囔道，“难不成，列蒂希雅她……” 　　“嘶……”克威尔瞬间瞪大了双眼，然后压了声音说道，“我觉得也有可能诶……” 　　看着两位名声在外的传奇骑士跟个普通人一样八卦着，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但抬头一看，白忽然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后面站着一道身影， 　　“列——” 　　“嘘……” 　　列蒂希雅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想想看啊，都这么多年了，想必她也耐不住寂寞吧？”克鲁斯亲王越说越起劲，“我估计啊，这几个小女孩应该不是孙女辈，可能是女儿啊！” 　　“嘶……”克威尔又抽了一口冷气，“这么说好像也有可能诶……” 　　“再说了，列蒂希雅现在这副鬼样子，估计喜欢她的人也只能是当年的几个，仔细想想，跟我们同辈活下来的老家伙能有几个……” 　　克鲁斯亲王开始掰起了手指，克威尔又是一口冷气，“嘶……你越说，我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还不低啊！” 　　“你说是吧，”克鲁斯亲王挤眉弄眼了起来，“我算算时间，看看是哪个老家伙……” 　　“要不要，我替你们算算？” 　　就在这时，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的脑袋忽然同时被一只手按住，熟悉却又不愿意在此时听到的声音响起。 　　列蒂希雅微笑的脸庞出现在中间，向他们各看了一眼。 　　“列……哦不，大姐，”克鲁斯亲王瞬间吓得腿都软了，“大姐饶命啊……” 　　克威尔此时的脸色也是一阵变幻，然后沉声道，“大姐，有外人在，下手轻点……” 第五十九章 主持帝祭 　　在白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克威尔将军跟克鲁斯亲王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这直接导致她本来算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此时却频频望向两位鼻青脸肿的传奇骑士，表情也努力地憋住笑容。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两个人也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要是没有其他人在，他们就地给列蒂希雅再磕几个头也没关系。 　　但这三个小萝莉看着他们想笑出来又在全力忍住的滑稽模样，让他们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伊莎贝尔也带上了掩盖眼眸的圆框眼睛，跟现在的白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对姐妹。 　　不过她坐着的位置尽量远离着诸位传奇骑士，跟白的位置也相隔着阿拉。 　　“克威尔，克鲁斯，你们两个忽然过来找我，不会只是想来八卦我这个孤寡老太婆的吧？” 　　列蒂希雅淡淡地出声道，手中缝着衣服的动作完全没有停下。 　　她的双手灵巧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八十岁老人的模样，也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双手刚刚硬生生把克威尔和克鲁斯好一顿胖揍。 　　“当然……”克威尔刚刚把话说出口，就发觉不妥，“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为了来八卦大姐您呢，嘿嘿嘿……” 　　反正脸面已经丢光了，克威尔也没有了平时威严的模样，看得白是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原来将军大人你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还是克鲁斯亲王脸皮厚，马上就接过了话茬，生怕还没把事情交代完，列蒂希雅就把他们给撵出去， 　　“列蒂希雅大姐，你应该听说过最近帝都发生的一些事情吧？” 　　“知道。”列蒂希雅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此时白似乎看到她向自己瞄了一眼。 　　毕竟，帝都里这一系列事故的源头，全都在这儿呢…… 　　“所以，为了保证帝祭的顺利进行，现在光辉骑士团、晨曦骑士团、耀阳骑士团都已经调动来到帝都，协助防务。”克威尔将军接着说道，这些东西他比克鲁斯亲王要清楚。 　　“这不是很好吗？”列蒂希雅说道。 　　克威尔将军叹了口气，说道，“但我们没有一个人熟悉帝都的防务，盲目增加骑士团数量，也只能缓解人员的紧缺，但无法完全保证帝祭的顺利进行。” 　　“唯一能够胜任的罗洛夫现在重伤，根本分不出心神来负责更多的骑士团。” 　　听到罗洛夫这个名字，白的表情险些就崩了。 　　还让他来负责……到时候怕不是整个帝祭都给卖了。 　　不过，罗洛夫的演技确实很出彩，过往的战绩也足以让他获得帝国最高的信任，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怀疑是他勾结了恶魔，反倒一直在跟蛮荒之地方面扯皮。 　　若不是因为伊莎贝尔，还有白的恶魔体质，她也难以察觉到罗洛夫的异样。 　　“你们想让我来主持，对吗？”列蒂希雅终于停下了手里的伙计，抬起头看向克威尔认真地说道，“但你们应该知道，莉莉娅公主殿下已经来过了。” 　　“……是，但我们还是决定请求你出手，为了帝国。” 　　克鲁斯亲王肃声说道，“列蒂希雅阁下，你我都是帝国的一员，应当为了帝国献出一切。” 　　“现在的我没办法使用权能，这意味着什么，同样掌握着权能的你们应该最为清楚。”列蒂希雅幽幽地说道。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沉默了下来，这意味着列蒂希雅失去了对帝国的信念，她将不再是传奇骑士里的一员。 　　“即便如此，我们同样不会改变这个主意。”克威尔沉声道，“帝祭是帝国崛起的关键，我们必须保证帝祭顺利进行下去，为此，我们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包括我们的尊严。” 　　也就是磕头。 　　不过有白、阿拉和伊莎贝尔三个小萝莉在，克威尔没有直接说明。 　　“你们的尊严一文不值，我要这个有何用，”列蒂希雅轻笑一声，说道，“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要我主持帝祭，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眼前一亮，他们都在盘算着要不要先磕几个头以表诚意，但没想到列蒂希雅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但是……”列蒂希雅拖长了语气。 　　经典的但是，没有出乎两人的所料，列蒂希雅接下来就要提出条件。 　　不过，他们本来就做好接受一切条件的打算。 　　“我要她，去出面主持。” 　　列蒂希雅指向一旁兴致勃勃地看戏的白。 　　“好！我们答应！”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连忙答应了下来，但话说出口之后，才发觉列蒂希雅的条件有些诡异，“啊？” 　　“我？” 　　白指了指自己，惊诧地问道。 　　她完全没想到列蒂希雅会忽然扯上了自己，特别是在列蒂希雅已经知道自己现在身份的情况下。 　　“她？列蒂希雅阁下，您没有说错吧？” 　　克鲁斯亲王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您的女……啊不，这位小姑娘确实很乖巧漂亮，跟莉莉娅公主站在一起为帝祭增添几分色彩是没问题，可真的要主持和负责防务的话……” 　　“她不是我的女儿，”列蒂希雅说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孙女，算是小林妍的至交好友吧。” 　　“另外，她的名字是白。” 　　“白……好像有些耳熟？前几天跟罗洛夫一起调查斯格事件的少女？”克鲁斯亲王看向白，摸了摸下巴，“可我记得，那位少女的头发应该是亚麻色短发吧？” 　　“有一些原因，之前用了其他的外貌，”白面不改色地说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外貌。” 　　“这样啊……” 　　克鲁斯亲王点了点头，这个解释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压根没有把白的身份向前几天逃窜的伊莎贝尔身上联想，一来这里是列蒂希雅的屋子，另外他记忆中的伊莎贝尔性格极其癫狂，根本不可能像现在一般平和地交谈。 　　“即便如此，白小姐恐怕也无法胜任这份工作吧？”克威尔把目光从白身上挪开，看着列蒂希雅说道，“列蒂希雅阁下，能否给我们一个解释？” 第六十章 熟悉的眼神 　　克威尔的眼睛直视着列蒂希雅，沉声道， 　　“帝祭不是儿戏，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虽然从之前得到的一些记录里，克威尔很清楚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八九岁少女，但也仅限于此了。 　　白也望着列蒂希雅，神色里带着疑惑。 　　即使抛开身份而言，白虽然负责过一些城镇的防务，但从未接手过像帝都如此庞大的防务布置。 　　列蒂希雅微微一笑，说道，“这么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嗯？”克威尔稍稍坐直了身子，“请列蒂希雅阁下再仔细讲讲。” 　　“让小白负责主持，我在旁边辅助她，如何？”列蒂希雅说道。 　　“您的意思……”克鲁斯亲王皱了皱眉，“难道是要给这位白小姐，一份拿得出手的资历？” 　　克威尔此时也是神色稍凛，开始认真地思索列蒂希雅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很显然，在他们的认为里，列蒂希雅的辅助并不是真的辅助，更像是把白推在前面，具体防务工作还是由她接手进行。 　　白挠了挠后脑勺，她也觉得列蒂希雅是这样的意思，不过还是不能理解。 　　“随你们怎么认为，如果一定要我参与到帝祭，这是唯一的方法。”列蒂希雅淡淡地说道，“如果不答应的话，帝祭将与我无关。”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沉吟少许，纷纷把目光落在了白的身上，“白小姐，你的意见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白稍稍瞄了一眼列蒂希雅，只见列蒂希雅正在给她使着眼色。 　　虽然不知道她老人家是怎么想的，不过列蒂希雅很明显就是站在她这边的，甚至就连伊莎贝尔的存在都能够默许下来。 　　闻言两位传奇骑士对视了一眼，克威尔叹了口气， 　　“……如果只能是这样的话，也好。” 　　“期待与你的合作，白小姐。” 　　克鲁斯亲王站起身来，向白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然后他就看到在白旁边的紫发萝莉忽然抱住了白，一脸深怕他抢走心爱玩具的敌视模样。 　　“亲王殿下客气了。”白耸了耸肩，然后揉了揉阿拉的脸蛋。 　　从刚刚开始，阿拉的身体就一直在紧绷，毕竟前几天才跟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敌对着呢，以她的小脑袋很难理解现在的情况。 　　伊莎贝尔力求不被他们注意，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当然，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压根没有再去注意角落里另一个沉默的黑发少女，他们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白身上。 　　“事情谈完了吗？” 　　此时列蒂希雅出声道。 　　“应该……算是谈完了。” 　　克鲁斯亲王又重新给列蒂希雅赔上了笑脸，“大姐，近来可好啊，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小弟，给大姐送送温暖什么的？” 　　“不必了，我这倒是有东西要送你。” 　　列蒂希雅看了克鲁斯亲王一眼，然后望向白说道，“小白，送两位客人出门。” 　　“这都大中午了，不应该留我们吃个饭吗？” 　　克鲁斯亲王瞪大了眼睛说道，旁边克威尔看到列蒂希雅忽地沉下来的神色，连忙揪了揪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呵呵。” 　　列蒂希雅的笑容显得格外阴冷。 　　“将军大人，亲王殿下，这边走吧。” 　　白只好站起身来，给两位传奇骑士解围。 　　她走向门口，给他们提前开了门。 　　克威尔拉着克鲁斯亲王快步走向门口，开玩笑克鲁斯混蛋真是看不懂气氛，刚刚被揍得还不够吗，这不麻溜点跑路还吃饭？ 　　在门口即将离开的时候，克威尔又看了白一眼，低声道谢了一句。 　　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唉唉唉你别拉了……我自己能走！” 　　门外，克鲁斯亲王挣脱了克威尔的手，却发现此时他望着小店的木板门出了神。 　　“怎么了？” 　　克鲁斯亲王看了看木板门，没什么奇怪的啊，也没加咒法，就是普通的门而已。 　　“这个黑发少女白……” 　　克威尔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她？她怎么了？等一下……克威尔啊，你该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克鲁斯亲王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虽然人家小姑娘确实漂亮，但年龄都足够当你曾孙女了，再说了，你得好好考虑你家里那头母老虎能不能接受……” 　　一听到克鲁斯亲王提到他家的母老虎，克威尔的表情立马就垮了， 　　“说什么呢？什么对小姑娘有意思？你这话可别乱说出去啊，我可不想在这边挨完揍回家还继续挨揍。” 　　“所以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克鲁斯亲王有些摸不着头脑，“年龄小的天才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守备骑士团现任团长林妍当年不就是吗？” 　　“虽然是这样，”克威尔的表情重新凝重了起来，“但你不觉得她太过眼熟吗？” 　　特别是在临走之前，克威尔看到白平淡的眼神，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仿佛在记忆深处，某道一模一样的眼神给他带来过深刻的印象。 　　“我是没什么感觉，或许是你被揍出幻觉了吧。”克鲁斯亲王摊手道，然后拉着克威尔，“哎呀走啦，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们处理呢，没时间纠结在这个小天才少女身上。” 　　克威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想起来了，可被克鲁斯亲王这么一打岔，思绪瞬间中断，也只能无奈放弃， 　　“行了行了，你这个老混蛋，哪次不是我干活你看戏……” 　　…… 　　小店之内。 　　白看着列蒂希雅走向后厨开始忙活了起来，完全没有对刚才莫名其妙的决定解释的模样，也熄了再去询问的心思。 　　如果列蒂希雅根本就没打算告诉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列蒂希雅之所以不留两位传奇骑士吃饭倒是有原因的，伊莎贝尔的进食都是魂魄类的食物，一起吃饭容易被看出端倪。 　　白越来越觉得列蒂希雅对自己好到过分了，可又想不到什么原因，单单一个林妍的好友可不至于包庇到现在这种程度，还向自己委以重任。 　　就比如这一次主持帝祭一事，即使只是当个台面上的花瓶，却也足够令人惊讶了。 　　“或许，一切的答案，需要等到帝祭开始，才能揭晓吧……” 第六十一章 白小姐的年龄可是要进牢的那种啊 　　与此同时，冕卫骑士团总部。 　　罗洛夫这几天都没有离开过总部，房间里本就有一张加班时可以用于休息的简易床铺，平时的吃食也是由总部里的仆人送来。 　　在外人看来，罗洛夫是为了帝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但罗洛夫却清楚，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总部，是因为不敢。 　　只有在总部，伊莎贝尔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肆意妄为，至少不会一见面就杀死他。 　　不过，罗洛夫并没有等来伊莎贝尔的报复，反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唔……” 　　又一次竭尽全力克制住血脉深处对心神的侵蚀，罗洛夫深知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能够坚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变成怪物了。 　　这时他的心情从恐惧伊莎贝尔的到来，到现在已经有些迫切要见到伊莎贝尔了。 　　至少见到，还能有机会…… 　　就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罗洛夫这几天处于万分挣扎的心态，神色又差上了不少。 　　“笃，笃，笃。” 　　就在这时，几声平缓稳重的敲门声响起。 　　“谁？” 　　罗洛夫压低着语气说道，以防声音里如兽吼般的嘶哑太过明显。 　　“是我，克威尔，还有克鲁斯亲王。” 　　熟悉的浑厚男音响起，罗洛夫不由得心神微颤。 　　现在他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如果跟传奇骑士接触太多，很容易会被察觉到异样。 　　但罗洛夫却也找不到拒绝他们进入办公室的理由，只能在稍微整理一下表情过后，尽量以平常的语气说道， 　　“将军大人，亲王殿下，请进。” 　　在收到罗洛夫的答复之后，克威尔推门而入，克鲁斯亲王紧随其后。 　　一进门，克威尔就看到罗洛夫差到极致的脸色，再加上在外面时就听了一些其他冕卫骑士的报告，立刻便沉声道， 　　“罗洛夫团长，不必太过勉强自己，即使帝都的防务很重要，你的身体同样也很重要。” 　　在克威尔的眼中，罗洛夫是因为重伤还一直把心神挂念着防务工作上，脸色才会惨淡到这种程度。 　　“多谢将军大人的关心，只不过帝祭对帝都来说，太过重要，所以我还是放心不下。” 　　罗洛夫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放心吧，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下去的。” 　　克鲁斯亲王出声道，他站在罗洛夫的身边，拍了拍罗洛夫的肩膀，说道，“我们已经找好了能够替你接手帝都防务的人选，这段时间，你就先休息休息吧。” 　　“谁？列蒂希雅阁下吗？” 　　罗洛夫说道，他本就对此有所预料，莉莉娅都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不可能没有考虑过。 　　“啊，不太算是吧。”克鲁斯亲王挠了挠头，给出了一个罗洛夫一头雾水的答案，“该怎么说呢……表面上不是，实际上就是列蒂希雅阁下负责的，放心啦，没问题的。” 　　“列蒂希雅阁下不愿意亲自出面，所以委托了另一个人在明面上负责帝都防务，她作为辅助。”克威尔补充道。 　　“原来如此，我清楚了。”罗洛夫点了点头，又略带好奇地问道，“列蒂希雅阁下委托的是谁？” 　　“一位叫做白的少女，”克鲁斯亲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就是那个跟你去调查斯格事件的小女孩，她现在就住在列蒂希雅阁下的居所里。” 　　“……白！” 　　罗洛夫瞬间瞳孔一阵猛缩，他万万没想到列蒂希雅委托的人竟然会是白。 　　因为在之前他的猜测里，白已经死了，现在占据她躯体的应该就是伊莎贝尔。 　　难道列蒂希雅没看出现在的白不是以前的白了吗？ 　　不，不可能……她跟影魔种打过的交道，应该比自己还要多才是…… 　　“话说回来，她的模样也变了许多，之前也看过照片，好像没这么好看。” 　　克鲁斯亲王摸了摸下巴，“不过，黑长直果然还是比亚麻色短发要漂亮啊，哈哈……克威尔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你，我还是比较喜欢前凸后翘类型的。” 　　克威尔嗤笑一声，收回了对克鲁斯亲王鄙夷的目光。 　　“变了？那个……白阁下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罗洛夫此时的语气已经有些失控了，如果是往常的他，不会对这种事情太过在意的。 　　不过，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对他没有什么戒心，所以对这些细微的变化并不在意，克鲁斯亲王随口回答道， 　　“就是变成了黑色长发，还戴着个有点少女萌的圆框大眼镜，而且看起来漂亮了不少。” 　　罗洛夫稍稍有些失神地靠到了椅背上，脑海里只剩下从克鲁斯亲王出现的几个词语， 　　“黑色长发……眼镜……漂亮……” 　　已经没错了，只要被影魔种占据的躯体，外貌也会相应地产生某种变化。 　　伊莎贝尔的每一具躯体，外貌都是黑色长发，圆框大眼镜多半是用来掩饰她的漆黑眼眸的。 　　但为什么，列蒂希雅还是让“白”来负责帝都防务？ 　　是伊莎贝尔瞒过了她？还没有看出来？ 　　又或者是……伊莎贝尔，跟列蒂希雅达成了某种交易…… 　　就像自己一样。 　　不行，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我……可以见见她吗？就是白阁下。” 　　稍稍失神之后，罗洛夫稳住了情绪，看向克威尔问道。 　　他没有直接向着两位传奇骑士揭露“白”的真实身份，因为他很清楚，这样做“白”大概率死不了，而自己必死无疑。 　　“当然，她应该还待在列蒂希雅那边，”克鲁斯亲王回答道，然后惊奇地看着罗洛夫，“难道你跟克威尔一样，也喜欢这种类型的？可是白小姐的年龄可是要进牢的那种啊。” 　　“你才喜欢。”克威尔的脸色瞬间一阵发黑。 　　“不，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罗洛夫勉强地笑了笑，“虽然之前就知道白阁下是一位超乎年龄的优秀少女，不过，能够被列蒂希雅阁下信任并委以重任，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也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克鲁斯亲王又是一声长叹，“不过，列蒂希雅阁下既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们相信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算了，不说了。” 第六十二章 吾名莎娅 　　罗洛夫并没有追问下去，克鲁斯亲王很明显就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过多提及，罗洛夫还没不识趣到这种地步。 　　不过，罗洛夫是怎么也想不到，克鲁斯亲王不想再说下去的原因是，刚刚他们在列蒂希雅那边才出了个大糗，两人还特地在来见罗洛夫之前，先把鼻青脸肿的脸先处理好。 　　在外人眼里，传奇骑士都是一些老古板，即使是最吊儿郎当的克鲁斯亲王，实际上在处理正事的时候也极为严肃与认真，不会像平时一样马虎。 　　“总之，希望你能够配合好列……白小姐，安排好帝祭的防卫工作。”克威尔正色道。 　　罗洛夫微微颔首，表示清楚了。 　　就在这时，却忽然又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没等房间里几人反应过来，门外就立刻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罗洛夫团长！急报！急报！” 　　罗洛夫微微皱眉，什么急报会如此紧张，不过这里有两位传奇骑士在场，他并没有呵斥门外前来传报的冕卫骑士，沉声道， 　　“进来。” 　　此时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也有些好奇，他们相信冕卫骑士的严谨，如此急促定然是有非常紧急的事务或消息。 　　在得到应允之后，房间的门便立刻开了，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冕卫骑士冲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两位传奇骑士，他连忙行礼，不过克威尔立刻伸出手扶住了他，然后说道，“不必再多繁礼多仪，事务紧急的话，直接报告就行了。” 　　年轻冕卫骑士楞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战战兢兢地拿出了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说道，“我们在刚刚，又收到了一份想要参加帝祭的请帖……” 　　“迷惘之森？他们打算回来参加了？”罗洛夫问道。 　　“不……”年轻冕卫骑士咽了咽口水，把信封放在桌面上，“是来自深渊魔域的请帖……” 　　“什么！” 　　不仅仅是罗洛夫，就连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都瞬间瞪大了双眼，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即使现在，深渊魔域与诺顿帝国处于完全停战的场面，但双方现在是毫无交流，甚至可以说依旧敌视的状态。 　　这一点，可以从维卡恩港时对恶魔的通缉力度可以看出来。 　　但就是这样的状态下，深渊魔域竟然提出了要参加帝祭，他们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是真心参加？或者来捣乱？甚至是打算假意参加，然后从内部把帝国攻破？ 　　这一切恐怕除了深渊魔域，无人知晓。 　　罗洛夫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桌面上的信封上，为了防止深渊魔域在请帖上埋下什么阴毒的手段，在收到请帖之后，冕卫骑士团便使用最强的秘法封印住了这封请帖。 　　原本也是打算先让负责防务的罗洛夫过目之后，再送往几位传奇骑士的，不过现在便是刚刚好了，倒不需要多跑一趟。 　　“打开吧，罗洛夫，”克威尔沉声道，“有我们在，不需要太过担心。” 　　罗洛夫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着手开始拆起了信封。 　　没有人发觉到，他的双手克制不住地在颤抖。 　　因为此时罗洛夫考虑得更多，毕竟他最近一直在跟恶魔接触，比其他人了解得多。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难道是伊莎贝尔？” 　　罗洛夫脸色稍稍变了变，不过现在信封已经拆开，露出里面一道猩红色的精致短匕，狰狞的花纹与剑刃的冷冽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即使是最不懂艺术的人看到，也会感叹一声美丽。 　　但在场的所有人已经无暇去欣赏这柄美丽的猩红短匕了，就在这一刻，短匕放出微微的光芒，随即一道猩红的娇小身影随之出现。 　　一身纯黑的哥特式礼裙，束成双马尾的暗红色长发垂下，精致的面孔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漠然。 　　她环视周围，猩红的瞳孔像是在漠视一切，娇唇微启，悦耳却寒如刺骨的声音响起， 　　“吾名莎娅，血族女王。” 　　“不日，莅临帝祭。” 　　这根本不像是请求，而是命令！ 　　随着话音落下，罗洛夫的脸色更加苍白，年轻冕卫骑士的表情更是带着深深的恐惧，若不是骑士的信念在支撑着他，恐怕早就瘫软在地。 　　在场之人，唯有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凝重依旧。 　　仅仅只是一道影象，就已经有如此大的威能，难以想象如果影象中的恶魔首领亲身前来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们拒绝不了。” 　　克威尔下了定论，克鲁斯亲王也是沉默以对，他也明白了这一点。 　　莎娅女王虽然不是主攻人类帝国的恶魔首领，但她的大名在帝国高层之中也是如雷贯耳。 　　她以一己之力，把迷惘之森打得节节败退，甚至精灵们原来的都城都给占领了，现在这群尖耳朵只能龟缩在迷惘之森深处的圣地。 　　另一边，蛮荒之地不过是偶有波及，却也瓦解了许多部落的战力，整个部落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苟延残喘。 　　至于诺顿帝国，似乎是因为太弱了，血族根本没有参与过进攻…… 　　莎娅女王的影象在说完话之后，就消散不见了，只剩下这柄美丽的猩红短匕。 　　“克威尔将军，克鲁斯亲王，现在……怎么办？” 　　罗洛夫尽量稳住语气，低声问道。 　　克威尔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猩红短匕上， 　　“就算莎娅女王只是独自前来，帝都的防务都会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超越灾厄阶的存在，索罗尔大陆未曾有过哪怕一位。 　　想要击败莎娅女王，恐怕也只有当年的古老帝国才能做到了。 　　“把东西交给列蒂希雅，让她来安排，如何？”克鲁斯亲王沉声说道，“列蒂希雅曾经负责的是靠近迷惘之森的防线，与莎娅女王的部下打过一些交道，或许她比我们更能做出判断。” 　　克威尔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罗洛夫团长，”他抬头望向罗洛夫，“你去。” 第六十三章 再次相见 　　“我？”罗洛夫此时显得有些诧异，“克威尔将军，这有些不妥吧？如此重要的东西……” 　　倒不是罗洛夫不想去，相反，他正打算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跟现在的“白”沟通一下。 　　把这封信送过去时与“白”接触，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但是，罗洛夫心里没底。 　　正是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由作为传奇骑士的克威尔将军或者克鲁斯亲王亲自送往列蒂希雅手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罗洛夫确却是不清楚，现在的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是能不去列蒂希雅那边，就不去…… 　　毕竟刚刚挨的揍现在还痛着呢…… 　　当然，克威尔是不可能把这个难以启齿的原因说出来的。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安排，由你去，再合适不过了。”克威尔表情十分认真严肃。 　　克鲁斯亲王也赞许地点了点头，拍拍罗洛夫的肩膀说道，“这是信任啊，罗洛夫团长，我们给予你最大的信任！” 　　罗洛夫越听越慌，总是感觉这两位传奇骑士大人话里有话，似乎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他现在也不好继续推脱了，只能重新把猩红短匕收回到信封里，然后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了？”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克威尔将军肃声道，然后看到旁边现在还被吓傻着的年轻冕卫骑士，扭头对克鲁斯亲王说道，“克鲁斯混……亲王，把这个小伙子治疗一下。” 　　闻言克鲁斯亲王翻了个白眼，这个克威尔在后辈面前总是不给他面子，嘛，不过本来传奇骑士里最没面子的就是他了。 　　他把目光投向眼神溃散的年轻冕卫骑士，瞳孔带上些许光芒，“诡视”悄然发动。 　　克鲁斯亲王的权能“诡视”能用于创造幻觉，引导恐惧。不过，因为他对权能的熟悉，也能用于治疗心理疾病，并且效果非常显著。 　　罗洛夫看到这副场面，也清楚两位传奇骑士确实没有怀疑他，也不是什么试探，确实就是想让他去送信。 　　于是，纵然心里有着百般疑惑，罗洛夫还是收起了信，然后走出了房间。 　　是时候，去见见现在的伊莎贝尔——“白”了。 　　…… 　　当罗洛夫再次来到列蒂希雅的小店时，他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前不久才来到小店的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 　　就在他的面前，坐着两个相差无几的黑发萝莉，还有一个熟悉的紫发萝莉。 　　……所以，哪个才是伊莎贝尔？ 　　“……” 　　说实话，白也很震惊。 　　为啥罗洛夫现在还敢到处跑动呢？还主动来到一个传奇骑士的家里……就不怕恶魔力量忽然发作，列蒂希雅给他就地正法了？ 　　“罗洛夫团长，这次又有什么事吗？” 　　一旁整天除了做饭就是缝衣服的列蒂希雅稍稍抬头问道。 　　“送，送一些东西过来。” 　　罗洛夫把信封放到了桌子上，被面前两个脸色漠然的黑发萝莉看着，又知道其中一个很有可能是伊莎贝尔化身的“白”，瞬间压力大了不少，额头都冒出些许冷汗。 　　此时白浑然不觉罗洛夫误会了些什么，不过她现在肯定没有什么好脸色给罗洛夫。 　　而伊莎贝尔现在虽然是懦弱版，却也不笨。 　　通过一系列线索，她已经知道是罗洛夫背叛了她。 　　要是换做癫狂版就直接动手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冷冷地看着。 　　“这是什么？” 　　列蒂希雅察觉到信封里蕴含着不妙的气息，皱了皱眉。 　　“深渊魔域送来的请帖，他们要求参加帝祭……” 　　罗洛夫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完毕，期间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瞄向白和伊莎贝尔，冷汗不断地滴下。 　　不过，白听着罗洛夫的话，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她很清楚这封请帖意味着什么。 　　而得知莎娅女王要来到帝都时，伊莎贝尔闪过一阵讶然，不过之后也就没有什么表示了。 　　列蒂希雅仔细地听罗洛夫说完之后，就把信封挪到了白的面前， 　　“白，你来决定。” 　　“……哈？” 　　白瞬间懵了，罗洛夫此时也有些惊讶。 　　不过，他关注点却是，在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两个黑发萝莉没有一个符合伊莎贝尔的性格特征。 　　倒是现在被列蒂希雅称为“白”的黑发少女，跟原来的白感觉是一样的。 　　伊莎贝尔可完全没有什么模仿性格的能力…… 　　“我不是说了，让你来负责吗？”列蒂希雅淡淡地说道，“我来辅助你，有什么不懂的，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没法解决的，再来问我好了。”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表面上让我来主持，其实还是你。”白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苦恼，“我可没有负责过这样庞大的防务工作，再说了，现在我……” 　　“谁都不可能一开始就负责过，我以前也是。”列蒂希雅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不过，你也不反感，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也没错……” 　　白来到帝都一开始的目的本来就是进入维卡恩，现在唯一跟维卡恩有关的就是帝祭，可以说跟帝祭的关联越紧密越好。 　　但她总是觉得，列蒂希雅有些对自己太好了。 　　可又说不上是好，总而言之，列蒂希雅的行为，更像是想让自己更多地参与到帝都的工作，而在这些工作里，又恰好有她需要的东西。 　　“列蒂希雅阁下……这……” 　　罗洛夫刚想说出话来，却赫然发现另一个黑发萝莉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有些变了。 　　变得熟悉起来了…… 　　“她就是伊莎贝尔！” 　　罗洛夫的心底掀起一阵滔天的波澜，他似乎看到此时伊莎贝尔的圆框眼睛之下，漆黑到摄人心魄的眼眸，注视着他，逐渐侵灭他的灵魂。 　　白拍了拍伊莎贝尔的脑袋，然后看向罗洛夫说道，“罗洛夫团长，怎么了？” 　　“没，没什么……” 　　罗洛夫露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容，微微喘着气。 　　当伊莎贝尔被白这样拍了之后，抱着头显得有些委屈，而他也终于得以从灵魂深渊里逃脱出来，一瞬之间后背全是冷汗。 　　“克威尔和克鲁斯都已经答应了我这个要求，”列蒂希雅看着罗洛夫说道，“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第六十四章 饮血 　　“没问题……” 　　在列蒂希雅平淡的注视中，罗洛夫却有一种丝毫不亚于被伊莎贝尔注视的幽然恐惧从心底浮现，就连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恶魔力量似乎都在这一瞬停滞了下来。 　　“没问题就好。”列蒂希雅重新低下头，继续缝着她的衣服，“回去告诉克威尔和克鲁斯，这种事情，让他们自己来。” 　　列蒂希雅看得出来，克威尔和克鲁斯想避开自己，所以才会选择让罗洛夫送来这封信。 　　只不过，列蒂希雅知道的更多，她清楚罗洛夫的不可信任。 　　并不是因为白把罗洛夫的事情告诉了她，实际上白也向她隐瞒了这件事。 　　而是在更早之前，当罗洛夫第一次来到店里，请求她查看带有权能的血肉时，列蒂希雅就已经发觉了这一点。 　　所以，当时列蒂希雅才会让白一同前去调查，不过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更别提现在的罗洛夫，因为这段时间的压力已经露出了太多破绽。 　　在这之前，罗洛夫向列蒂希雅交代如此重要的事情，必定会先确认其他旁观者的身份，是否足以得知这份消息。 　　就连罗洛夫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已经一步一步地，迎来了自己的末路…… 　　“是，列蒂希雅阁下，我会转告他们的。” 　　罗洛夫躬身僵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在白和伊莎贝尔的注视中，缓缓地向门口走去，步伐似乎有些蹒跚。 　　他原有的打算，是接触伪装成白的伊莎贝尔，以请求她的原谅和计划的进行。 　　但现在，情况已经与他预料之中完全不同，白不仅没有死，甚至连原本特别想杀她的伊莎贝尔也跟她站在了一起。 　　只是，奇怪的是，她们似乎都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打算。 　　一时之间，罗洛夫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或许……即将前来帝都的恶魔首领，才能为我带来转机吧……” 　　罗洛夫的脑海里浮现出影象里那道恐惧的猩红身影，又攥紧了拳头。 　　现在还活着，就有机会…… 　　…… 　　小店里，白看着罗洛夫留下的猩红短匕，拿起来掂了掂，惊叹道，“这质量真不错，比林妍给的短剑还要好得多啊。” 　　“使用血族独有的锻造术制作出来的材料“血陨”，再加上血族女王亲手雕刻，确实不差。” 　　列蒂希雅淡淡地道出了这把猩红短匕的来历。 　　“不愧是列蒂希雅阁下，认识的东西还真多。”白赞叹了一句。 　　“只是虚长年岁，见得多了而已。”列蒂希雅的嘴角微微勾起，“不过，血族女王我倒是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当然，或许对她来说，就像是几只蝼蚁在她脚下走过一样吧。” 　　“这种“血陨”打造的兵器，在血族军团里也只有高层才用得起，像小白你手上的这把，完全由血陨打造而成的，即使是在血族里也极为罕见。看来，这次深渊魔域确实拿出了诚意啊……” 　　几人交谈间，伊莎贝尔盯着短匕，忽然出声道， 　　“上面留有莎娅的影象。” 　　“哦？”白楞了一下，问道，“哪里？” 　　“已经被启动过了，所以没法再看了。”伊莎贝尔回答道。 　　“那要怎么再看一遍呢？”白摸了摸下巴，又问道。 　　她对这个总是闻其名却未曾见过的血族女王也挺感兴趣的，至少看看模样也好啊。 　　“这……” 　　伊莎贝尔有些犹豫，稍稍瞄向列蒂希雅。 　　此时列蒂希雅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小白，由你安排，我不会过问这些事情。有需要的时候，再跟我说就行了。” 　　“好吧。”白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拿起猩红短匕，“走，我们回房间里捣鼓去。” 　　几个少女回到了房间里，白把短匕放在桌子上，望向伊莎贝尔，“怎么弄？” 　　伊莎贝尔拿起猩红短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脸上蔓延出几道漆黑魔纹，皱了皱眉， 　　“没办法……看来需要注入血族的魔纹力量才能再启动一次影象。” 　　“我看看。” 　　白拿过猩红短匕，也学着伊莎贝尔的模样，把魔纹力量注入其中。 　　“很明显的排斥感……” 　　白无奈地放弃了继续注入，魔纹从她的脸上消退。 　　阿拉摸了摸白握在手上的猩红短匕，也试图注入自己的力量，只可惜排斥感更强。 　　“对了，伊莎贝尔，你跟血族女王很熟吗？”白望向伊莎贝尔，好奇地问道。 　　闻言伊莎贝尔皱紧了眉头，“她……是个异类，谁都跟她不熟。” 　　“当然，深渊魔域里的恶魔首领个个都有怪脾气，亚扎卡纳是个装疯卖傻的神棍，艾尔索普说话一直都是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亚特伍德又弱又喜欢靠他快入土的年龄装模作样……” 　　“而你是个拥有双重极限性格的神经病？” 　　白难得地揶揄了伊莎贝尔一句。 　　“我……” 　　伊莎贝尔说不出话了。 　　不过，在接触到白之后，癫狂版的伊莎贝尔好像就没有再出现了。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现在懦弱般的伊莎贝尔也正常了许多。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可能再过不久，就没有什么癫狂版懦弱版伊莎贝尔了，伊莎贝尔会恢复到遇见深渊之主之前的正常性格。 　　虽然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看起来也不差嘛。 　　白把目光挪了回来，盯着猩红短匕，她总觉得能够再捣鼓几下。 　　“要不……” 　　白拿起猩红短匕，轻轻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 　　短匕非常锋利，瞬间就划开了白的皮肤。 　　伤口很快就已痊愈，不过在痊愈之前，还是流出了一些血液。 　　白看着这些血液，忽然低下头吮吸了一下。 　　“白公主，你——” 　　伊莎贝尔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白为什么会这么做。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拉神色也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忙向白凑近了过去。 　　“我没事……” 　　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莫名其妙就从心底生出一种想把自己流出来的这些血喝下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白忽然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几抹暗红。 　　“白，你的头发颜色好像又变了……” 　　阿拉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第六十五章 邪恶的白 　　“又，又变了？”白撩起了自己的长发，发现原本漆黑的发色此时正逐渐染上暗红的颜色。 　　白连忙摘下圆框眼睛，然后望向旁边的镜子。 　　只见之前漆黑一片的眼眸中央，逐渐浮现出猩红色的瞳孔。 　　但最终，就像是后继无力一般，白的长发并没有完全变成暗红色，只是在漆黑的发丝里夹杂了不少暗红。 　　而镜子中的白，瞳孔也变成了漆黑眼眸与猩红瞳孔，反而看起来更加骇人。 　　“……我总觉得现在的我看起来比恶魔还要恶魔？” 　　白看了一会镜子，越看越感觉自己现在的形象好邪恶，只能把圆框眼镜重新戴上。 　　“这是什么情况？”白望向伊莎贝尔问道。 　　“我也不知道……”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她同样是满脸问号的模样。 　　“我这是变成混合血脉了吗？”白把自己暗红与漆黑交织的长发攥在手里，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重新伪装好的啊……要不，我就说是去染发了？” 　　如果只是暗红色的话，帝国确实有些人是红色头发的，不过颜色可能要比白现在的灰淡许多。 　　但现在白的头发是黑色与暗红交织在一起……好吧，看起来确实也好看，就是比较怪异。 　　“还是以前的白好看。” 　　阿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白好久，嘟起小嘴说道。 　　她指的是银发的白。 　　“如果能够变成以前的样子，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啊……” 　　白仰天长叹，她指的是之前还在当骑士那时候的许白。 　　总是莫名其妙就换了血脉，白至今不知道怎么切换自己的血脉，目前唯一可行的主动切换太过危险，反正白是绝对不会再动用的了。 　　“恶魔血脉的混血儿，一般都会由其中比较强大的血脉压制另一道血脉，从而在各个方面之中都呈现出强大血脉的特征，当然，也会出现一些另一种血脉的特征，只不过很少而已。” 　　伊莎贝尔在一旁出声道，她看着白的模样也很是不解，“白公主，你现在的特征很奇怪，几乎一半是血族，一半是影魔种……” 　　她指的不仅仅是外表上，就连白现在拥有的力量和气息也是如此。 　　“可我都没接触过血族的恶魔呢，就是碰了下血族锻造的匕首，然后莫名其妙喝了点自己的血而已……” 　　白叹了口气，这体质是越来越奇怪了，似乎真的如伊莎贝尔所猜测，自己真的是那个什么深渊之主的女儿吧。 　　“不过，白公主，你现在可以试试激活这柄短匕上的影象。” 　　伊莎贝尔拿起短匕，举到了白的面前。 　　白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匕首，瞬间脸颊浮现出几道黑红交织的魔纹，而后空气里也微微散溢出猩甜诱人的气息。 　　“果然是血族的魔纹力量占了上风……” 　　伊莎贝尔没有意外这一点，本身血族在深渊魔域的血脉阶级里，几乎就是碾压其他种族的，所以对此她并不奇怪。 　　反而，现在白还能够完整地呈现出些许影魔种的特征，才是伊莎贝尔感到惊讶的地方。 　　白引导着身体里这股崭新的魔纹力量，缓缓地注入了手上的猩红短匕。 　　过了一会，猩红短匕像是饱饮了力量一般，主动断开了与白的能量链接，随后微微散发着红色的黯淡光芒，似乎有什么要从里面突破出来一般。 　　“可以了。” 　　伊莎贝尔轻声道，白也立刻放下了短匕，稍稍远离了几步。 　　黯淡的微红光芒逐渐亮起，一道娇小的猩红身影在光芒中走出，冷艳高傲的莎娅女王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吾名……” 　　影象中的莎娅女王娇唇轻启，但话还没说完，就忽然中断了。 　　“怎么回事？”白伸出手敲了敲短匕，“能量不够了？” 　　“不，不是……” 　　伊莎贝尔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白，她好像在看你？” 　　阿拉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白抬起头，猝不及防地与影象中的莎娅女王对上了眼睛。 　　莎娅紧紧地盯着白，原本淡漠无情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神色。 　　即使对方现在只是一道影象，白却忽然觉得压力备增。 　　“有趣，奇怪的血脉。”莎娅打量了一会白之后，把目光投向白身后的伊莎贝尔，“伊莎贝尔？你竟然也在？而且，怎么变成胆小鬼了？” 　　莎娅也是知道伊莎贝尔拥有双重极限性格这件事的，只不过她奇怪的是，懦弱版的伊莎贝尔为什么会在帝都里出现？ 　　按理来说，区区人类的帝都，还不至于能让她遇到生死之间的大危机。 　　伊莎贝尔撇过脸去，她不想跟莎娅女王说话。 　　莎娅的目光扫过阿拉，并没有停留，又重新把眼神落在阿拉旁边的白身上， 　　“你是谁的孩子？同时拥有血族与影魔种的血脉，还能如此完美地兼容在一起……不对，你是怎么拿到这把短匕的？” 　　直到此时，莎娅才赫然反应过来，她这把短匕明明是送到了负责帝都防务的冕卫骑士团手上，而且在前不久才确认对方已经收到。 　　可还没过多长时间，莎娅又忽然感应到匕首正在重新激活，才会把一道分神降临到这把匕首上的影象里，就看到了眼前有些匪夷所思的一幕。 　　“不是谁的孩子，莎娅女王。” 　　白站起身来，以标准的骑士礼向莎娅行礼，神色认真，肃声说道，“诺顿帝国，迪斯特战线司令官，白。” 　　这是列蒂希雅当时为了让罗洛夫答应白掺入斯格事件的调查，给她的虚职。 　　不过，纵然是虚职，也是白现在在帝国里唯一的正式身份。 　　“作为吾族，深渊魔域血族的族人，你竟然在人类的帝国里任职？”莎娅眯了眯眼，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与蝼蚁们站在一起？” 　　“……我能说我其实不是血族吗？”白的表情稍微抽了抽，不要自顾自地就把人家的种族给定下了啊！ 　　曾经被误会成冰魔一族、影魔种，现在又变成了血族，天知道白以后还会被断定成哪个种族的。 　　“哦？你更承认你的影魔种血脉吗？”莎娅冷笑一声，又把目光挪向伊莎贝尔，“伊莎贝尔，这难道是你勾引了哪个吾族的败类生下的孩子吗？” 第六十六章 初次交锋 　　“不是我——” 　　闻言伊莎贝尔有些急了，连忙上去一步打算解释。 　　她倒不是怕莎娅误会，而是白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她最为崇敬的深渊之主。 　　换句话说，莎娅的这句话在伊莎贝尔看来，是在冒犯深渊之主，还把她给牵扯了进来。 　　不过，白立刻就摆了摆手，示意伊莎贝尔先别说话，然后看向莎娅，沉声道， 　　“不管在你眼中，我的身份是如何，现在的我，负责帝都的防务，也负责接待深渊魔域的到来。” 　　“哦？”莎娅的眼角稍稍提起，露出几丝讽意，“身为恶魔，却代表人类来迎接深渊魔域吗？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无聊的交涉，没想到事情竟然出乎意料地有趣……” 　　“还有，”莎娅望向伊莎贝尔，“连你也站到了人类那边吗，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显然跟莎娅并不是很对付，她没有回答，只是站在白的身边，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她并不是站在人类一方，而是站在白一方。 　　“看来，就是你让现在的伊莎贝尔出现对吧？” 　　莎娅的表情终于认真了起来，盯着白的眼神似乎是要把她看穿。 　　只可惜她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道虚无的影象，之所以能够支撑到现在，还得多亏了白的血族魔纹力量足够精纯。 　　所以莎娅看不出白现在的实力，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白的重视。 　　就连莎娅本人，虽然拥有超越灾厄阶的力量，想要把伊莎贝尔逼入绝境，也很难做到。 　　当时白之所以做得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当时掌控了伊莎贝尔的影界，用影魔种的手段限制了她本体的转移，想要做到这一点，前提就是拥有比伊莎贝尔更强的影魔种力量。 　　但伊莎贝尔是目前影魔种的最强者，在白出现之前，根本不存在这个先决条件。 　　莎娅先入为主，看到现在的白身上的血脉更强势的一方是血族血脉，便认真地思考起如何用血族的力量逼得懦弱版伊莎贝尔出现。 　　不过，她暂时没有想到能够足够稳妥地做到这一点的方法，这使她对白的重视超乎寻常。 　　“你的名字是叫白对吧，”莎娅眯起了猩红的瞳孔，“吾对你很感兴趣，没关系，马上就能见面了……” 　　她的身形逐渐黯淡，直至消失之时，还有一道声音未曾消散，“到时候，希望你别让吾太过失望了啊……” 　　话音落下，猩红短匕重归平淡。 　　白久久地盯着猩红短匕，她能够感觉得出来，莎娅女王比之前她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大，甚至可以说强大到绝望。 　　就连白觉得太过危险而不会再动用的觉醒形态，可能都无法击败她。 　　阿拉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说话，她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莎娅刚才的位置，许久之后，才稍显颓废地说道， 　　“阿拉，阿拉打不过她……阿拉保护不了白……” 　　阿拉现在如果全力爆发的话，差不多可以相当于弱一些的灾厄阶巅峰，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没能把手上掌握的权能完整地发挥出来。 　　虽然在之前与伊莎贝尔的一战过后，阿拉也稍微学会了掌控好权能的力量，但依旧只能像小孩一般胡乱挥舞着这些力量，无法像传奇骑士们一样运用巧妙。 　　但是，即使如此，阿拉也拥有超越灾厄阶的潜能。 　　白捏了捏阿拉的小脸蛋，刚才一直紧绷着的神色缓了些许，脸上露出淡淡的温暖笑容， 　　“阿拉还小，还是让白来保护阿拉吧。” 　　听到白的这句话，阿拉的心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好转起来，只是紧紧地靠着白的身边，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又揪紧了白的衣服。 　　白叹了口气，即使知道阿拉可能就是传说中维卡恩的兵器，但却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然，这一切的答案，都将在接下来的帝祭与维卡恩里揭晓。 　　“现在，先准备好帝祭吧。” 　　白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拿到恐怖的猩红身影，神色凝重了些许，“莎娅女王吗……期待与你的相见。” 　　…… 　　当罗洛夫回到冕卫骑士团总部，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却见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你好呀，罗洛夫团长。” 　　莉莉娅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旁边站着的是她的女仆埃尔拉，背着巨斧靠在莉莉娅身边。 　　“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参见公主殿下。” 　　罗洛夫躬身行了一个骑士礼，但抬起头来之后，看着莉莉娅的眼神却有些复杂，眼底深处似乎隐藏着些什么。 　　在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莉莉娅见过面了，或者说，他在避开与莉莉娅的碰面。 　　可以说，莉莉娅的病，埃尔拉现在被毁容的模样，还有他自己深陷魔纹力量的侵蚀而不可自拔，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起。 　　就连莉莉娅自己都不清楚，但罗洛夫却知道，她身上的症状实际上并不是什么病。 　　而是在莉莉娅被魔纹力量侵蚀之后，帝国皇帝阿瑞斯六世为了挽救她的性命，把情况隐瞒着她，请求蛮荒之地的巫医设下的一道诅咒。 　　诅咒会逐渐抽取莉莉娅公主的五感，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嗅觉和味觉，视觉现在看来也已经被抽取了大半。 　　但是，这道诅咒同样能够抵抗魔纹力量的侵蚀，尽管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当然，即使不清楚这些内幕，莉莉娅本人也清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而她所知道的一些付出代价来获得暂时摆脱虚弱身体的方法，实际上都是压制诅咒的力量而已，反而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埃尔拉是知道这件事的，当时她在魂归之地就看到过莉莉娅身上蔓延的魔纹。 　　再这样下去，诅咒也无力阻拦魔纹侵蚀，美丽的莉莉娅公主将会变成丑陋至极的堕落恶魔种，这也是罗洛夫极为恐惧想要摆脱的下场。 　　不过，罗洛夫却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莉莉娅找上门来了？ 第六十七章 冒死一搏 　　“公主殿下，请问有什么需要交代给冕卫骑士团的吗？”罗洛夫定了定神，问道。 　　“过来看看而已。”莉莉娅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不过，好像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罗洛夫团长。” 　　罗洛夫的目光一阵闪烁，微微垂下眼帘，“是有一段时间了。”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呢。”莉莉娅公主环顾四周，溃散的瞳孔里浮现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向来没有变化过，公主殿下。”罗洛夫低声说道，“冕卫骑士团的职责就是守护帝都的安危，保护帝国人民的生命。” 　　闻言莉莉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轻微的角度，“你们这些骑士，说话总是这幅一板一眼的模样。” 　　“就连白小妹妹也是这样，古怪得很。” 　　“白小妹妹？” 　　罗洛夫微微一愣，莉莉娅口中的“白小妹妹”是指白吗？ 　　虽然不意外莉莉娅认识白这件事，毕竟白也因为斯格事件出过一阵子风头，帝都上层对这个年龄尚幼却成熟得跟个老练骑士一样的少女都略有耳闻。 　　不过，莉莉娅对白会是这样一种亲昵的称呼，罗洛夫是没有想到的。 　　“莉莉娅公主……也认识白阁下吗？” 　　罗洛夫犹豫了一会，问道。 　　“认识呀，还是我带她来的帝都呢。” 　　莉莉娅点了点头，连脸上的笑容都温和了不少，“不过，没有想到白小妹妹竟然这么厉害而已，列蒂希雅阁下还让她来负责帝都防务。” 　　“这件事，公主殿下也知道？” 　　罗洛夫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语气都出现了一些变化。 　　提到这件事情，罗洛夫就没来由地从心底一阵发虚。 　　正是从这件事开始，罗洛夫失去了退路，他不再拥有帝都的防务权，而且伊莎贝尔也已经放弃了他。 　　所以，对于白，罗洛夫已经是心有怨恨，只是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来而已。 　　“刚刚听说。” 　　莉莉娅点了点头，又感慨道，“先前我也有过莫名其妙地出现要不要提议让白小妹妹承担防务工作的想法呢，本来以为不过是自己这段时间有些疲惫出现的怪异想法，没想到白小妹妹真的好厉害……” 　　之前？在列蒂希雅提出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还要再早一些？ 　　不知为何，罗洛夫从心底浮现出些许糟乱的情绪，但很快便压制了下来。 　　随即他立刻想到，为什么莉莉娅会忽然拜访冕卫骑士团总部了。 　　“公主殿下，你是想要了解，白阁下为何会担任起帝都防务工作吗？”罗洛夫试探着问道。 　　莉莉娅微微一怔，笑道，“如果不便告知的话，罗洛夫团长不必勉强。” 　　“这件事……” 　　罗洛夫沉吟稍许，反正自己不说的话，莉莉娅公主也会去问列蒂希雅，倒不如直接说了算了。 　　于是，罗洛夫假装纠结了一会，就低声把列蒂希雅向两位传奇骑士提出的要求一五一十地向莉莉娅说了出来，还有之后让他送信的事情。 　　当然，隐瞒了有关伊莎贝尔和白的细节。 　　莉莉娅听着就很感兴趣，频频点头，还时不时露出笑容。 　　作为公主殿下，也是被传奇骑士们看着长大的，她自然知道这两位传奇骑士肯定是在列蒂希雅那边碰了灰子，才会突兀地把事情交代给罗洛夫。 　　在仔细了解完了之后，莉莉娅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说道， 　　“原来是这样，倒是列蒂希雅阁下考虑得周全，不过是把这个露面的机会让给白小妹妹而已。” 　　“我还以为，白小妹妹真的要一个人全部负责起来呢，这我倒是有些担心，毕竟她还小……” 　　还小…… 　　罗洛夫听到莉莉娅的这句话，脸色稍微抽了抽。 　　你是没见过她一个人近距离面不改色地崩了斯格的脑袋，毫发无损地逃过了伊莎贝尔的追杀，甚至似乎跟她达成了什么交易…… 　　要是这样还能把白当成小孩子看待的话，未免也太过小看她了。 　　“好啦，罗洛夫团长，今天的谈话很愉快，不过我的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得回去休息了，真是抱歉。” 　　莉莉娅艰难地站起身子，埃尔拉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不必客气，与你交谈是我的荣幸，公主殿下。” 　　罗洛夫再次向莉莉娅行了个骑士礼，然后侧开身子为她让出一条道。 　　埃尔拉扶着莉莉娅，缓缓地向门口离去，在出门之前，莉莉娅回头向罗洛夫挥了挥手，脸上美丽的笑容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沉郁， 　　“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啦，罗洛夫团长。” 　　“是，公主殿下。” 　　以后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罗洛夫在心底默念道。 　　从莉莉娅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已经好转了不少，甚至可以出来走动了。 　　但是，这也意味着，诅咒已经抵抗不住魔纹力量的侵蚀了。 　　莉莉娅公主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的倾城之美也即将消失，即使是罗洛夫，想到这里，也未免有些心痛。 　　只不过，他的心痛却是…… 　　“绝不能……像莉莉娅公主一样，我要活下来……” 　　就在这时，似乎是看到莉莉娅与罗洛夫的交谈已经完成，半开的房间门上响起了几声敲门声，随即一位冕卫骑士走了进来，行礼道， 　　“报告团长，前线有消息传了过来。” 　　罗洛夫认出了这个冕卫骑士，就是刚刚被影象里的莎娅女王吓傻了的年轻骑士。 　　“什么消息？” 　　罗洛夫沉声问道。 　　“一小支血族军团，从迷惘之森调过来了，他们的目的好像是打算随莎娅女王一起进入帝都……” 　　年轻骑士的语气显得有些紧张，他刚刚才见识过莎娅女王的厉害，虽然没在前线战斗过，却由此也能想象如果让恶魔军团进入到帝都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莎娅女王……” 　　罗洛夫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失去了伊莎贝尔这条后路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从莎娅女王身上重新寻找后路了。 　　而现在的情况，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通知前线与帝都的几位传奇骑士大人，” 　　罗洛夫抬头望向窗口，近日的帝都天空格外的昏沉，“我要去见莎娅女王。” 第六十八章 血族营地 　　罗洛夫请求去见莎娅女王的消息传到帝国上层之后，引起了一阵轰动。 　　不过，在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应允了他这一危险的行为。 　　原因无他，莎娅女王打算带着她的恶魔军团进入帝都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棘手。 　　要知道，即使只是一小支普通的恶魔军团，让他们深入到诺顿帝国腹地都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 　　更何况莎娅女王的恶魔军团是精锐中的精锐，所带来的影响甚至超过了她本尊前来帝都。 　　所以，帝国必须有人去交涉这件事，作为冕卫骑士团的团长，罗洛夫主动提出了这个请求，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之所以还需要讨论，也不过是有些担忧罗洛夫的生命安危而已。 　　白也从列蒂希雅处听到了此事，她倒是有些讶然于罗洛夫这个近乎寻死的决定。 　　之前伊莎贝尔险些控制不住把罗洛夫在小店里杀死，白当时出手阻止她，就是因为怕事情会因此变得麻烦。 　　白很讨厌麻烦。 　　罗洛夫可以死，但最好不要死得跟她有关，这是白最希望的结果。 　　伊莎贝尔却是不意外罗洛夫的决定，因为罗洛夫的情况她很清楚，之前来到店里时，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厌恶到极致的气息。 　　若不是已经提前施展了咒法，屏蔽了白和她的感觉，恐怕是承受不住。 　　罗洛夫这种情况，正说明他已经到达了一种即将崩溃的极点，现在莎娅女王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当然要牢牢抓住。 　　只不过……以伊莎贝尔对莎娅女王的了解，恐怕罗洛夫是有去无回了。 　　因此，她们也都没有去拦下罗洛夫的打算。 　　…… 　　几天后，罗洛夫如愿以偿地回到了久违的前线，只身前往血族军团驻扎在防线不远的营地。 　　“我要见莎娅女王。” 　　罗洛夫嘶哑的喉咙里发出近乎兽吼的声音，在彻底离开人类领域接近深渊魔域的位置后，他再也无法克制血脉深处蠢蠢欲动的冲动。 　　魔纹力量的侵蚀让罗洛夫现在的身上都出现了不少丑陋扭曲的灰褐色皮肤，上面还凸起了一些怪异的脓包。 　　血族军团的魔族士兵都身穿与人类一般的骑士盔甲，不过棱角更加华丽精美，材料也比帝国骑士团的制式铠甲好上许多。 　　同时他们的军事素养也是极为顶尖的，即使看到眼前的罗洛夫即将化成深渊魔域里的恶魔最为厌恶的“堕落恶魔种”，驻守在营地前面的血族骑士也没有一个面露不快，只是冷漠地向罗洛夫举起了武器。 　　“我是，冕卫骑士团的团长，罗洛夫。” 　　罗洛夫拿出象征自己身份的骑士短匕，使用灵能激活短匕上的回路，尽管只是坚持了一瞬就已消散，但也足够说明他的身份。 　　血族骑士们自然也认得人类帝国里这种辨认身份的方式，甚至连匕首上的花纹象征着什么等级的骑士都很清楚—— 　　因为这本来就是从血族那边学过去的，要不然为什么送请帖是送一把猩红短匕，在血族军团里，匕首都是礼仪用器，很少用于实战。 　　在看到罗洛夫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出于尊重，血族骑士们向罗洛夫稍微行了一个礼，然后其中有一个就立刻转身走进营地去报告了。 　　罗洛夫以骑士团团长的身份来访，算是人类帝国派出的大使，尽管是半个“堕落恶魔种”，血族军团也不会就此拒绝。 　　不一会儿，刚刚前去报告的血族骑士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盔甲样式完全不同的血族骑士。 　　这个血族骑士的身份似乎要高一些，其他骑士见到他之后，都立刻行礼，不过依旧沉默。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罗洛夫好一会，开口说道，“我是血族军团第三联队下属第二支队小队长伍德，也是受女王陛下的命令，前来迎接阁下的。” 　　说实话，伍德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女王陛下会答应见这么一个人类？ 　　并且，在听说他即将变成堕落恶魔种的时候，兴趣忽然来了不少？ 　　从罗洛夫的外表上，伍德看不出原因。 　　罗洛夫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迈开脚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堕落恶魔种气息，让伍德又是一阵皱眉。 　　这股气息如此强烈，估计再过一两天，这个家伙就无法保持着完整的神志了。 　　堕落恶魔种这种污秽的怪物在恶魔看来，比人类还要低劣，还要厌恶。 　　更别提血族还是深渊魔域里最为注重血脉的种族，向来对感染血族魔纹的堕落恶魔种都是直接灭杀，没有任何妥协而言。 　　不过，虽然莎娅女王的举动很反常，但伍德并没有任何质疑，只是抱着满肚子的疑惑，继续引领连走路都显得僵硬的罗洛夫向莎娅女王所在的帐篷走去。 　　从营地门口进去，路程也不算很远，罗洛夫直到进入血族营地之后才知道，之前传来的消息里所说的一小股恶魔军团，实际上也就两个支队左右的数量。 　　纯粹是血族军团的情报隐藏地很好，这边的斥候小队无法准确探知而已。 　　不过，这个数量的血族军团，已经足以攻破拦在他们面前的马其顿防线了，与一般甚至稍强的恶魔军团也没有什么差别。 　　莎娅女王的帐篷与周围血族骑士的帐篷很不一样，说是帐篷，至少罗洛夫看到的，却更像是一座宫殿，散发着浓浓的猩甜气息，引诱得他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魔纹力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 　　就在罗洛夫竭尽全力打算把魔纹力量继续压制下去的时候，从帐篷里传出一道冷漠的娇音， 　　“伍德，让他进来。” 　　随着声音的响起，罗洛夫感觉到自己浑身忽地一阵轻松，体内的影魔种魔纹力量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瞬间消退了不少。 　　就连他外表上一些丑陋扭曲的皮肤，也逐渐转成了正常的肤色。 　　“是，女王陛下。”伍德恭恭敬敬地向帐篷里行礼道，然后回头看向罗洛夫，“阁下，请。” 第六十九章 与恶魔交易 　　看着面前如宫殿一般华丽的帐篷，罗洛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了进去。 　　帐篷之内的中央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座，与影象里一模一样的娇小身影慵懒地半靠在王座上，她猩红的瞳孔微微下移，落在刚刚进来的罗洛夫身上。 　　一瞬之间，罗洛夫只觉得自己多年以来历经战场磨炼出来的危机嗅觉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幅度警响着，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莎娅女王想把他杀了，绝对用不了第二眼。 　　即使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但当罗洛夫真正与莎娅女王面对面之时，才深刻地感受到，莎娅女王跟伊莎贝尔并不是一个等级的恶魔首领。 　　“诺顿帝国，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拜见莎娅女王。” 　　罗洛夫僵硬地行起了骑士礼，但莎娅此时却不知为何忽然笑了出来，嘴角弯起一抹勾人的幅度， 　　“冕卫骑士团，负责人类帝都的防务？” 　　“是。”罗洛夫脸色一怔，点了点头。 　　“人类的帝都，就是由你这样的家伙来保护的？” 　　莎娅稍稍收起了慵懒的姿态，睫毛微颤，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嘲弄。 　　“……之前是。” 　　罗洛夫再次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沉默。 　　他当然知道莎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表情，在恶魔的眼中，现在的他跟垃圾堆没什么区别，伊莎贝尔每次见到他都得捂着鼻子。 　　不过莎娅女王倒是不用，她直接隔绝了罗洛夫散发着的气息。 　　“吾忽然能够理解，为何现在人类帝都的防务工作会交给另一个恶魔来负责了，”莎娅眯起了眼睛，“与其让你这种肮脏的东西接手，倒不如让真正的恶魔来……更何况，她还是我的族人呢。” 　　莎娅之所以忽然想见罗洛夫，自然不可能因为他的原因，而是白。 　　在那天从影象里与白对峙之后，莎娅就对这个怪异地同时拥有两种恶魔血脉的小萝莉提起了些许的兴趣，原本以为会是相当无聊与苦闷的诺顿帝国之旅，在此时似乎也能增添了几分色彩。 　　而自称冕卫骑士团团长却又是半入堕落恶魔种的罗洛夫到达血族营地的时候，莎娅女王就忽然想到了白，总觉得这之间应该会有什么联系，便也就没有拒绝罗洛夫的拜见请求。 　　不过，听到莎娅这句话的时候，罗洛夫却是心神大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瞪大了双眼， 　　“恶，恶魔？” 　　列蒂希雅阁下是恶魔？ 　　不，不对…… 　　罗洛夫沉下心来，才发觉帝都防务虽然确实是列蒂希雅在暗中负责，但在表面上，是白在负责…… 　　也就是说，白是恶魔？ 　　罗洛夫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白的时候，是黑色长发加圆框眼镜的模样，与旁边的伊莎贝尔如出一辙。 　　而之前亚麻色短发的白，可能只是她外表的伪装。 　　这样一来，似乎伊莎贝尔最终非但没有杀掉白，还跟她混到了一起，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可是，莎娅女**刚好像说，白是她的族人…… 　　血族？ 　　完全看不出来…… 　　正当罗洛夫思绪开始飘拂发散之时，莎娅耐着性子，仔细地看起了他身上的魔纹力量。 　　“哦？影魔种的魔纹……看来，你跟伊莎贝尔或许还认识呢。” 　　提到伊莎贝尔，莎娅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白的模样，便皱了皱眉。 　　“之前有接触过，但是……” 　　罗洛夫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莎娅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也能够猜出个大概了。 　　估计是找过伊莎贝尔做了什么交易，想让她出手清洗血脉，莎娅确信之前的伊莎贝尔会接受这场交易，只要罗洛夫能够帮上一些与深渊之主有关的忙。 　　不过从他现在的状态来说，恐怕这场和伊莎贝尔交易是失败了。 　　“所以，才会来找吾吗？”莎娅脸上露出冰寒刺骨的微笑，“你是认为，连伊莎贝尔都不帮你，吾就会帮你？” 　　罗洛夫沉默了一会，说道，“横竖都是死，只是博条活路而已。” 　　“说吧，你有什么，让吾能够提起感兴趣的。” 　　莎娅收了收冰冷的表情，神情又重新变得慵懒了起来。 　　“……” 　　罗洛夫拿出了一枚古朴的戒指，向莎娅女王抛了过去。 　　莎娅稍稍抬眼，戒指被定在半空。 　　如果白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枚戒指跟格莱蒙德手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莎娅低头看向罗洛夫。 　　“维卡恩守门人的戒指，”罗洛夫说道，“通过这枚戒指，能够进入维卡恩。” 　　莎娅听说过维卡恩，还有维卡恩里的兵器，毕竟当时其中还有一个说法，说这个未知的“兵器”是用来对付她的，当然也有说对付的深渊之主，但这些也都是传闻。 　　不过，有关于维卡恩最重要的，还是深渊之主。 　　这是一个确定的情报，目前能够存下有关于深渊之主信息的地方，就只有这个与世隔绝的维卡恩了。 　　古老帝国当年面对过深渊之主，甚至因她而覆灭，不可能没有留下记录。 　　“你就是用这个跟伊莎贝尔交易的？”莎娅问道。 　　与深渊之主有关，伊莎贝尔会答应这个交易，也确实有可能。 　　罗洛夫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后手，伊莎贝尔打算进入维卡恩，如果无法通过帝祭进入的话，我会把这个东西交给她。” 　　守门人戒指可以使用部分帝国的权能碎片，是罗洛夫一个大底牌，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交出去。 　　但现在的情况，为了活下去，罗洛夫也只有这个，或许能够吸引到莎娅女王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即使他不拿出这个戒指，莎娅女王也会出手“帮”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白。 　　在见到白之前，莎娅不介意先给她弄出点小麻烦。 　　罗洛夫拿出的这枚戒指，倒是莎娅的意外之喜了。 　　“吾可以帮你，”莎娅女王收起了戒指，猩红瞳孔紧盯着罗洛夫，“不过，除了这枚戒指，吾还有其他条件。” 　　“但说无妨，”罗洛夫低声道，“莎娅女王愿意出手相助，就已是我的大幸。” 第七十章 “零号计划” 　　伍德在外面等了没多久，就看到罗洛夫走出了宫殿帐篷，刚刚进去之前沉郁的神色一扫而空，堕落恶魔种的气息也被悉数压制了下来。 　　现在的罗洛夫，至少在外表上，已经重新变成了过去人类的模样。 　　伍德见状，也差不多清楚女王陛下应该是跟罗洛夫达成了什么交易，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过问，引着罗洛夫走向营地门口，向他行礼告别，期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罗洛夫明白这些血族骑士对自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所以对伍德这种近乎蔑视的模样，也并不奇怪。 　　不过，这一趟血族军团之行，罗洛夫觉得已经是收获颇丰，甚至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他的打算里，像莎娅这般高傲的血族女王，应当比伊莎贝尔更难对付才对。 　　想要跟她达成交易，估计会付出比之前与伊莎贝尔时更大的代价，还得冒着极度的生命危险。 　　现在看来，确实有些轻松过头了，莎娅女王拿到戒指之后，也不过是提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小条件，罗洛夫立刻就答应下来了。 　　而本次前来血族营地表面上的目的，也就是与莎娅女王交涉血族军团进入帝都一事，也顺利达成了。 　　莎娅本来就没打算带这么多血族骑士进去，顶多带几个贴身侍女而已。 　　这些血族骑士是主动请求护送莎娅女王来到边境，等到帝祭结束之后，再接应从帝都归来的女王，没有进入帝都的打算。 　　毕竟，除去深渊之主之外，现在的索罗尔大陆里，根本没有能够威胁到莎娅女王的存在。 　　即使是深渊魔域里那几个同级别的老怪物，在擅长战斗的莎娅女王面前也根本不是对手。 　　这种情况下，护送的血族骑士实际上却更像是一种排面了…… 　　另一边，对于这场交易，莎娅的心情也挺愉悦的，她很期待白在遇到自己制造的这个小麻烦，会怎样应付。 　　“能在吾的心底留下这么长时间的印象，白，吾会好好陪你玩玩的……” 　　…… 　　与此同时，帝都之中，列蒂希雅的小店里。 　　红黑长发的白戴着比之前更加厚重的圆框眼镜，在她前面的桌子上，是成堆成堆的文件。 　　重新换上更厚的眼镜是因为白的眼眸再一次出现变化，变成漆黑眼眸猩红瞳孔之后，原本的眼镜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伪装的效果了。 　　伊莎贝尔只能用更多的材料来承载更强的咒法，这也导致白现在看起来就是个高度近视的少女。 　　而在白前面的这些文件，是有关于帝都防务的一切，还有各种安排。 　　列蒂希雅说把这些帝都防务交给白，就真的是全权交于了她。 　　甚至白的所有安排列蒂希雅都不会过问，除非白主动向她询问。 　　起初其他传奇骑士，克威尔将军和克鲁斯亲王都有些担心，白是否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不过，这几天下来，他们却是放心了很多，甚至都感到惊讶。 　　白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刚开始处理的时候还显得十分稚嫩，就是有过相关经验，却没有独立负责过如此复杂的工作一般。 　　但没几天下来，白就已经熟练到与列蒂希雅都差不多的程度了。 　　克威尔还专门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列蒂希雅回心转意了，悄悄地代替白进行防务工作的安排。 　　然后他就看到列蒂希雅还在缝着衣服，还认真地说是白要在帝祭上穿的，非常重要，不能懈怠。 　　当然，负责这些工作，对现在拥有恶魔体质的白来说，并不算累，而且也不是全无好处。 　　现在她所拥有的权限，几乎等同于传奇骑士，可以查看帝国所有密封的档案，包括之前一直对除了传奇骑士以外所有人隐瞒的帝祭内幕。 　　还有，诺顿帝国所知道的一切，包括古老帝国，包括古老帝国留下的维卡恩。 　　首先是帝祭。 　　白所知道的帝祭，是一场盛典。 　　在帝祭当天，诺顿帝国的当代皇帝将会登临“诺顿教堂”的最顶端，祈求神迹降临。 　　在前线的将士们会在这个时候向敌人发起进攻，这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借助“神迹”来击败之前无法战胜的深渊魔域，收复失地的机会。 　　白也曾经体验过神迹，灵能回路和气血都会大幅度提升，其实力提升到甚至可以击败不动用权能的恶魔首领。 　　这种提升的幅度非常夸张，并且毫无副作用，被称为神迹并不是全无道理的。 　　而得知了帝祭的内幕，白才知道，所谓的神迹，不过是古老帝国留下来的一个超大型灵能机装阵而已。 　　这个机装阵能够让处于范围的所有人类，勾连他们的灵能回路，彼此之间产生共鸣，然后通过共鸣来增强一部分骑士的实力。 　　阵内的人数越多，增强的实力也就越强。 　　整个诺顿帝国实际上都被这个超大型灵能机装阵所笼罩着，每次开启神迹，便会让整个帝国的所有人类产生共鸣，再把这份共鸣的力量赋予到前线的骑士身上，形成了短暂的强大战力。 　　可惜的是，诺顿帝国未能掌控这台超大型灵能机装，只能使用而不知其运行原理，一年也只能在帝祭之日使用一次。 　　之后机装阵陷入沉寂，开始自动积蓄力量，等待下次启动。 　　不过，帝祭也并不只是为了启动机装阵，机装阵只是古老帝国的遗产之一，还有其他更多的遗产。 　　比如维卡恩。 　　维卡恩里封存着一台极其强大的兵器，在帝国保存的档案里也有记录。 　　甚至详细到这台兵器是人型，同时是幼年形态。 　　不过，涉及到关于古老帝国当年制作兵器的计划时，却被完全抹去，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标题。 　　——“零号计划”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零号？”白挠了挠头，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真奇怪，什么时候过来着……” 　　就在这时，白的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个紫发萝莉呼哧呼哧地抱着又一堆文件走了进来，放到白的桌子上。 　　“辛苦了，阿拉。” 　　白笑了笑，想摸摸阿拉的头发，忽然发现有些够不着。 第七十一章 离去 　　白本来就比阿拉要矮一些，现在她又是坐着，阿拉站着的位置也有些距离，这样一来倒是让白显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不过，很快阿拉就反应了过来，直接凑到了白的怀里，蹭了蹭白的脸颊，眯着眼睛露出舒适的表情。 　　白也得以把手放到她的小脑袋上，轻微地揉了揉。 　　辛苦工作之后，偶尔这样RuaRua阿拉好像也不错嘛。 　　这几天白在处理的文件都是阿拉去取的，主要是现在白的形象太过显眼，又没有其他的伪装手段，所以也只能无奈地把这个工作交给阿拉。 　　阿拉本来是不想离开白的，不过她还是乖乖地答应了下来。 　　毕竟，只要能帮上白的忙，阿拉什么都愿意做，区区取个文件不在话下。 　　就在白还在享受跟阿拉相处的安宁时光时，房间门被敲了几下，然后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小姐，我是克鲁斯，可以进来吗？” 　　克鲁斯亲王？他怎么来了？ 　　白揉着阿拉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然后看向门口说道，“进来吧，亲王殿下。” 　　在得到白的答复之后，克鲁斯亲王推门而入。 　　不过，当他看到白现在的模样时，表情却是一愣， 　　“白小姐……你这是去染头发了？” 　　“啊，嗯……” 　　白尴尬地点了点头，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挺，挺好看的……” 　　克鲁斯亲王讪笑着说道，其实他第一眼看到白漆黑长发里夹杂的暗红色时，想到的却是莎娅女王。 　　毕竟从颜色来说，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过，白小姐又怎么可能跟莎娅女王有关系呢，之前接触过那么多次了，也没有从她身上看出半点血族的臭脾气。 　　应该是莎娅女王的压力太大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克鲁斯亲王在心底默念几句，然后把脑海里的阴影给甩掉。 　　“我也觉得挺好看……” 　　白忽然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话锋一转问道，“亲王殿下忽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给我的吗？” 　　“也并不是，只是对白小姐有些好奇，所以过来看看而已。” 　　克鲁斯亲王笑了笑，然后他就看到白怀里的阿拉正怒视着自己，连忙说道，“当然当然，只是好奇白小姐是如何把帝都的防务工作做得如此优秀，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也不敢有啊，好歹也是亲王和传奇骑士，被流放的话也太丢人了吧…… 　　这几天白没有出过门，克威尔上次来也只是跟列蒂希雅聊了会天，赶在被暴打一顿之前就跑了。 　　所以都没能看到白工作的模样，克鲁斯亲王这也是实在过于好奇，才过来看看。 　　现在一看，似乎也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或许唯一不同的就是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年龄本应该还在玩布偶娃娃的少女。 　　“亲王殿下好像很闲？”白立刻脱口而出，然后感觉话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亲王殿下不用工作的吗？” 　　……似乎更不妥了。 　　克鲁斯亲王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连忙咳了两声说道， 　　“有时候需要——啊，列蒂希雅大姐让我送来这个。” 　　克鲁斯亲王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放到白的桌子上，快速地把这个尴尬的问题过掉。 　　他来拜访列蒂希雅提出要见一下白的时候，就被顺便拜托带上一份信过来了。 　　顺带一提，白的房间是在楼上，这几天在吃饭之前她是不会走出房间的。 　　“嗯？这是谁的？” 　　白拿起信封，然后就看到克鲁斯亲王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既然白小姐的工作还很繁忙，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白小姐了，在下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白还没来得及告别，克鲁斯亲王逃也似地离开了。 　　天啊这小姑娘说话太伤人了…… 　　克鲁斯亲王欲哭无泪，自己好歹也是花丛老手，结果连个小姑娘都应付不来。 　　白自然没有想到克鲁斯亲王的内心活动会如此丰富，只是看到他显得有些狼狈的背影时，抽了抽嘴角。 　　不过…… 　　“列蒂希雅阁下的信吗？不对，她就在楼下啊……” 　　白怀着好奇拆开了信，一瞬之间信封被一道暗影吞噬，化作灰无。 　　然后暗影漂浮在半空，逐渐化作一道娇小的人形，正是伊莎贝尔。 　　“原来是伊莎贝尔留下的信啊……话说恶魔留信息都喜欢影象的吗？莎娅女王也是，伊莎贝尔也是，还有……卢格纳团长？” 　　白忽然想到卢格纳团长临终之前的遗言也是用影象留下的，不过是存放在副官瑟恩的记忆里。 　　不过这个要排除在恶魔之外了…… 　　面前的伊莎贝尔在身形稳定之后，便开始动了起来，向白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说道， 　　“白公主，我要离开了。” 　　白没有意外，她早有预料，而且伊莎贝尔如果不是要离开的话，也不会留下信。 　　不过还是没有想到，伊莎贝尔会这么快就离开，连帝祭都没有开始。 　　“很感谢白公主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也逐渐恢复了不少，性格分裂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 　　“毕竟这是你的母亲深渊之主当时无意间给我留下的毛病，如果能够治好，也只有你或者深渊之主大人了。” 　　伊莎贝尔一直默认白就是深渊之主的女儿，白试图反驳过几次，说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不能完全确定，但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除了这一点，白找不到另一种方式可以解释自己的体质问题。 　　“如果继续留在白公主的身边，或许我会更加开心，但对白公主的帮助，却太少了。” 　　“白公主很厉害，不需要我在旁，就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我已经被白公主深深地折服了。” 　　伊莎贝尔的影象逐渐消散，她的脸上带着无法掩盖的不舍，“为了深渊之主，为了白公主，我要先回深渊魔域了。” 　　“待到时机成熟，深渊之主归来之时，属下伊莎贝尔，将会献出所有的一切，继续追随着深渊之主大人，与白公主。” 　　话音落下，这一道暗影也完全消散。 第七十二章 光明的未来 　　“就这么走了吗……也好吧。” 　　白沉吟了稍许，并没有太过在意。 　　伊莎贝尔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她效忠的是深渊之主，之所以会对自己如此尊敬，也是因为自己可能是那个什么深渊之主的女儿——虽然白总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而且，伊莎贝尔的离开，也给现在正负责着帝都防务的白松了一大口气。 　　再怎么说，伊莎贝尔也是恶魔首领，她带来的不稳定性太强了，难以约束，所以这种情况反倒是白希望看到的。 　　或许她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吧？ 　　不管如何……总算是把这件事告一段落了。 　　白伸了个懒腰，年幼娇弱的身躯在此刻一览无余。 　　在列蒂希雅的强烈要求下，白终于不情不愿地把之前一直缠在身体上的绷带解开了。 　　所以，现在如果白挺直胸膛的话，还是能够看到一点点起伏的。 　　“看来还是很有潜能的嘛。”列蒂希雅如是道。 　　不过，白却不想带上这种负担……反正平就平了，还能省下一些布料。 　　“好了，休息完毕，该继续工作了。” 　　白又揉了揉阿拉的小脑袋，然后把她抱起放到身边，继续处理起阿拉刚刚从冕卫骑士团总部取来的文件。 　　批阅了部分常规文件之后，白忽然看到文件里夹杂着一份用鹅黄色信封装着的信件，便扒拉出来拆开看看。 　　一般情况下，用这种颜色的信件，都是加急的，相当于非常重要的东西。 　　白仔细地查看起信件，然后皱了皱眉， 　　“……罗洛夫？他竟然成功了？” 　　这封信件从笔墨上来看才写没多久，便用鹅黄色信封加急送了过来。 　　估计冕卫骑士团那边认为这封信件有必要让白看到，才会放在这些文件里吧。 　　不过，白却对罗洛夫的成功归来有些疑惑，以她对深渊魔域的了解，还有莎娅女王的高傲，很难想象他竟然能够活着回来，还带来了好消息。 　　“莎娅女王是在搞什么鬼……” 　　白可不会相信这封信上所说，是罗洛夫的骑士精神和人格魅力打动了莎娅女王，才愿意按照帝国的要求进入帝都。 　　不过，白完全没有想到，莎娅女王其实是在针对她。 　　“……而且罗洛夫回来之后要告退？要把工作和团长位置都交接给我？还是他主动提出的？” 　　白越看越觉得这封信写得有些邪门，若不是上面确实带有骑士团独一无二的灵能印记，白都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拿她来寻开心。 　　虽然骑士团团长的位置并不是说给谁就能给谁的，但以白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再加上列蒂希雅的担保，如果罗洛夫有意让位，白继任团长之位完全不是问题。 　　而且这些天里，白冷静高效地处理帝都的防务，同时对四个骑士团进行规划和安排，还解决了好几起突发的骚乱问题，已经被帝国高层承认了。 　　尽管白几乎没有出面过，在传闻里也是一个年龄才九岁半的少女，但在基层骑士们里的声望也不低，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指挥。 　　即使没有空出冕卫骑士团一位，帝国也正在考虑给白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以便后续帝祭的进行。 　　不过，虽然情况确实如此，但罗洛夫的这个行为还是让白很是不解。 　　信里称现在正处于紧要关头，团长让位一事不宜过多宣扬，所以帝国打算让罗洛夫在传奇骑士的见证下把团长的身份短匕和行军令直接交给白，然后在档案里补上记录即可。 　　最后还指定了时间，就在两天后，也就是帝祭即将开始的前一天。 　　“真是古怪……” 　　白收起了信件，虽然向来交接团长位置确实没有多大排面，但好歹也是会有一套仪式的，罗洛夫看起来却似乎是急于把这个位置丢出来。 　　“不管了，反正到时候有问题，直接引动他的魔纹能量就行了。” 　　白打定了主意，虽然她很少动用魔纹，她现在确实可以使用影魔种的力量，同时也能够通过这些力量来引动罗洛夫身上侵蚀着的魔纹。 　　届时，罗洛夫将会直接变成怪物，就算白不出手，传奇骑士们也会把他解决掉。 　　至于白自己？反正帝都里的大型检测机装又没法时时刻刻开启，根本没人知道她使用了魔纹力量。 　　“反正，等进入维卡恩，解决完这一切之后，就带着阿拉离开帝都，到处去玩玩吧！深渊魔域也能去一去，反正都是一副恶魔的模样了……” 　　白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小憩的阿拉，瞬间又干劲十足了起来。 　　…… 　　此时，罗洛夫正坐在回帝都的马车上，神情清爽。 　　他当然不会真的是主动要把团长位置交出来的，这一切都源自于莎娅女王的古怪要求。 　　莎娅女王当时提出的要求是，让罗洛夫把团长的位置给白，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的条件。 　　罗洛夫心想，反正等事情完成，彻底变成恶魔之后，要这个骑士团团长也没用了。 　　另外，以白现在的身份，如果自己提出让她接任团长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和怀疑。 　　现在的罗洛夫，心情处于前所未有的愉悦状态，自从见了莎娅女王之后，他身体里蠢蠢欲动的魔纹力量就被完全压制。 　　不仅如此，罗洛夫甚至还能短暂地使用这些力量，就像猎魔人一般，而且还没有负作用。 　　莎娅是血族的女王，对血脉力量的理解超乎想象，区区影魔种的魔纹力量，她处理起来根本费不了多少工夫。 　　正因为如此，罗洛夫才更相信，莎娅女王真的是在帮他，自己确实没有赌错。 　　现在，只等把团长交给白之后，罗洛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帝都，最后来到深渊魔域，接受莎娅女王应允的血脉洗礼，甚至可以清洗掉影魔种的血脉，替换成深渊魔域里最强大的血族血脉。 　　一想到美好光明的前景与未来，罗洛夫的嘴角都不由得勾起了微微的幅度。 　　不过，他没有察觉到的是，一枚微不可察的猩红瞳孔，正借助他的气息掩盖着行踪，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第七十三章 继任，消失的血瞳 　　两天之后，冕卫骑士团总部。 　　白在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之后，就带着阿拉来到了这里。 　　她的黑红长发已经用毡帽遮挡了起来，垂下的部分则是盖在穿着的风衣里面，不至于引起太多注意。 　　列蒂希雅也难得地出了趟门，像是护送白一般，跟着她走到冕卫骑士团总部的顶层。 　　帝都里其他两位传奇骑士，克威尔将军和克鲁斯亲王也已经早早地就在这里等待着，在见到列蒂希雅时，都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罗洛夫则是拿着象征团长身份的短匕，和一枚调动骑士团的行军令站在一旁，看着白的表情带着些许微笑，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之前每次跟白见面，罗洛夫都没有哪怕一次是好脸色，此时的反常更是让白在心底有些犯嘀咕。 　　不过，即使从血脉深处总是浮现出想把罗洛夫就地杀掉的冲动，但白还是努力地克制了下来，毕竟旁边还有一堆传奇骑士看着呢。 　　“事不宜迟，马上开始吧。”列蒂希雅出声道，“小白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白有些惊讶地看向列蒂希雅，她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对罗洛夫的不适，所以才会直接开口督促。 　　“也好，白小姐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克鲁斯亲王脸上挂起淡淡的微笑，然后望向罗洛夫，“请吧，罗洛夫团长。” 　　“等会就不是团长了。” 　　罗洛夫神情轻松地耸了耸肩，然后走到了白的面前，郑重地沉声道， 　　“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卸任团长一职，在此把团长短匕与冕卫骑士团行军令交由白阁下，并提议白阁下继任团长一职。” 　　“传奇骑士克威尔，附议。” 　　“传奇骑士克鲁斯，附议。” 　　“传奇骑士列蒂希雅，附议。” 　　克威尔将军，克鲁斯亲王和列蒂希雅在同一时间抬起右手出声道，尽管一切从简，省略了大部分的仪式，但必要的确定流程还是得走一遍的。 　　“一共三位传奇骑士附议，提议通过，”罗洛夫把短匕和行军令递给白，脸上保持着淡淡却又令人生厌的微笑，“白阁——不，白团长，请。” 　　白深深地看了罗洛夫一眼，她总觉得罗洛夫从莎娅女王那里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对自己的态度大变。 　　难道是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恶魔身份吗？ 　　确实有这个可能。 　　但罗洛夫没有把这个挑明出来，白也没有揭穿他现在的问题，彼此之间似乎是一种难言的默契。 　　“是，罗洛夫阁下。” 　　白接过了短匕和行军令，但看着罗洛夫的眼神却一直是淡漠全无波动。 　　“好了，白小姐如果还得忙的话，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克鲁斯亲王此时却忽然变得会察言观色了起来，他站了出来，缓解现场有些尴尬的气氛说道，“这几日还得拜托白小姐，哦不，白团长辛苦一些。” 　　“无妨。” 　　白点了点头，然后向两位传奇骑士稍微行了个礼，随后便和列蒂希雅一起离开了冕卫骑士团总部。 　　“呼……” 　　在几人走后，克鲁斯亲王夸张地松了口气，脸色轻松地说道，“列蒂希雅大姐刚才的压迫力好强，我都险些以为又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我可没什么感觉，或许真的是你得罪了也不一定。”克威尔说道，他看向罗洛夫，神色也缓了些许，“罗洛夫，今后打算去哪？” 　　罗洛夫是以身体抱恙为由卸任的，而他之前的状况克威尔也看在眼里，确实不太适合继续担任团长一职。 　　“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找个地方，结婚生子才是。” 　　罗洛夫笑着说道，神色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有些浪费了。”克威尔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优秀骑士……” 　　“还有更多优秀的后辈，我也得适时让出自己的位置，为后辈创造一些机会嘛。”罗洛夫的语气像是在打趣，脸色也愈发红润了起来。 　　但在这时，克鲁斯亲王却轻咦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不对，不对劲……” 　　“怎么了？”克威尔扭头问道。 　　“刚刚我感觉到的压迫感好像不是列蒂希雅大姐的，”克威尔的瞳孔微微散发着光芒，“你刚才说没有感觉到，我就使用“诡瞳”探知一下，但并没有发现列蒂希雅大姐留下的威压痕迹……” 　　“反倒是……莎娅女王？” 　　听到莎娅女王的名字，罗洛夫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莎娅女王……刚才来过？”克威尔的语气变得有些紧张，“你是说，白小姐是莎娅女王？” 　　闻言克鲁斯亲王莫名地想起那天看到白头发里夹杂的暗红颜色，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你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是莎娅女王的气息出现过，就在白小姐和列蒂希雅来的时候，但只有一瞬，所以只有比较敏锐的我才能察觉到。” 　　“我却误以为的列蒂希雅大姐的问题，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 　　克威尔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道，“莎娅女王……好吧，她可真是个麻烦人物。” 　　“不过——”克鲁斯亲王说道，“我们或许不用太过担心，莎娅女王虽然强大，却自持身份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比其他恶魔首领要容易应付得多。” 　　“我当然也清楚，可还是……”克威尔叹了口气。 　　“克威尔将军，克鲁斯亲王，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罗洛夫在此时出声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在白离开之后，身体变得越来越燥热，像是发烫一般。 　　所以才想尽快地离开这里，以防出现什么问题。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向他笑了笑，说道，“行吧，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罗洛夫点了点头，便脚步急匆匆地向冕卫骑士团走去。 　　掩盖在他衣服下面的皮肤，此时已经通红一片，甚至温度上升到有些要灼烧衣服的程度。 　　但此时罗洛夫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他只能感受到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少，脑袋越来越放空，只剩下了立刻离开帝都的想法。 　　而此时，隐藏在他身后的猩红瞳孔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七十四章 了结 　　血族营地之中，莎娅女王半合着眼睛，靠在卧榻上似乎是在假寐。 　　而当远在帝都的罗洛夫与白相遇之时，莎娅女王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幅度， 　　“很好，果然与她相见了……” 　　莎娅女王怎么可能答应与罗洛夫的交易，她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给白制造一点“小麻烦”而已。 　　罗洛夫接受了莎娅初步的血脉压制，短暂地把即将完全侵蚀的影魔种魔纹抑制了下去，恢复成以前的人类模样。 　　但同时，也埋下了一个隐患。 　　因为实际上，莎娅对他使用血脉压制这一点，跟莉莉娅公主身上的诅咒原理上差不多，都是用更强的力量来抵抗魔纹的侵蚀，换句话说，也就是以毒攻毒。 　　只不过，莎娅女王种下的血毒，可比来自蛮荒之地的巫医诅咒厉害多了。 　　若不是她用一枚血瞳跟在罗洛夫身边，一边用他的气息掩盖住血瞳的魔纹波动，一边帮他压制血毒，以罗洛夫的体质，早就已经暴毙身亡了。 　　而莎娅女王真正的目的，便是要让这枚血瞳与白相遇。 　　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条件，让罗洛夫把他的冕卫骑士团团长之位交给白。 　　这样一来，罗洛夫就必然会去与白相见，血瞳也能跟着找到白。 　　之后便是莎娅通过血瞳对白施展手段的时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敏锐的克鲁斯亲王察觉到了，误以为是列蒂希雅的威压。 　　在白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她衣服里面的后背已经被印上了一枚血色的咒印，同时还在以极缓的速度蔓延开来。 　　“白，只要你使用魔纹……哼哼……” 　　一想到白如果动用魔纹力量之后，将会变成什么模样之后，莎娅的心情就愉悦了起来。 　　至于罗洛夫？ 　　在失去血瞳的压制之后，埋在他体内的血毒已经开始爆发了。 　　莎娅女王并不会在意一个堕落恶魔种的死活，不过是一个工具人而已，所谓的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与恶魔的交易，向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 　　热……好热…… 　　即将走出冕卫骑士团总部的罗洛夫，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血液似乎在沸腾，整个人也开始诡异地通红了起来。 　　热得发烫…… 　　罗洛夫几次想解开衣服，却又被仅剩的理智克制住，但此时他的步伐却已经不稳了，走两步停三步，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站岗在门口的冕卫骑士见状，连忙上前打算扶住罗洛夫，却赫然发现，此时的罗洛夫，双目已经被血丝布满，瞳孔也闪烁着骇人的红光。 　　“罗洛夫阁下，你……怎么了？” 　　这位冕卫骑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被罗洛夫这样看着，莫名有着熟悉的恐惧在心底浮起。 　　“血……”罗洛夫盯着冕卫骑士的脖子，含糊不清的嗓音像是在低吼，“给我血……” 　　“阁下——不对！” 　　冕卫骑士听不太清罗洛夫在说什么，刚想更近一步询问的时候，看到了罗洛夫半张的嘴巴里，露出两颗显眼的獠牙，“是……恶魔！” 　　尽管一般的冕卫骑士都没有上过前线的战场，但也都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即使罗洛夫前不久还是他们的团长，但现在的他，俨然就是恶魔的模样。 　　在冕卫骑士大喊出声之时，罗洛夫再也按捺不住沸腾的血脉带来的冲动，立刻撕裂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向冕卫骑士飞扑了过去。 　　他张开了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目标直至冕卫骑士的颈脖处。 　　——权能“震破”。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波动，透过了层层地板，直接穿透了跃起的罗洛夫。 　　罗洛夫直接从半空中跌落，但现在已经化作堕落恶魔种的他，体质已经大幅度地增强了。 　　再加上克威尔不过是在察觉到恶魔气息的出现时匆忙出手，又顾及到总部里的其他骑士有所收敛，这一击仅仅是让罗洛夫的内脏一阵颤动，并没有受伤。 　　与此同时，克鲁斯亲王也立刻出手，权能“诡视”发动，在罗洛夫的视野里，白的身影缓缓地出现。 　　……不是伊莎贝尔，也不是莎娅女王，而是白。 　　就连罗洛夫都没有发觉，实际上，他最恐惧的存在，是白。 　　当白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计划，一步一步地走向偏差，他也一步一步地堕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在见到眼前的“白”时，罗洛夫的理智终于有所回归，只是此时的他，满口血牙，面目狰狞。 　　而在这时，罗洛夫也终于想通了一切，莎娅女王的交易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利用而已，为什么她会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条件，因为她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白。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诡视”的程度一步一步加深，“白”的幻象愈加凝实。 　　不仅如此，出现的“白”还不止一个。 　　最开始见到的亚麻色短发白，后来的黑色长发漆黑眼眸白，刚刚见到的黑红长发漆黑眼眸猩红瞳孔白，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银发暗金竖瞳白，一个一个在他眼前缓缓浮现，每一个都平淡、冷漠地看着他。 　　“刚刚察觉到的恶魔气息竟然是罗洛夫？快，快杀了他！” 　　此时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已经赶到了楼下，而他们看到的是在罗洛夫前面从虚幻慢慢变成真实的“恐惧幻象”。 　　即使是克鲁斯亲王，也没有想到罗洛夫的恐惧竟然会如此深刻，以至于恐惧幻象这么快就出现了。 　　但即使是克鲁斯也无法掌控这种幻象，天知道罗洛夫心底的恐惧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是莎娅女王的话，或许帝都得提前预演一次恶魔侵城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活着，必须抢在幻象真正出现之前杀了他。 　　不过，还没等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动手，罗洛夫就缓缓地转过身子看向他们，眼眶里涌出了血泪，但脸上的表情却带着释然。 　　“终于，结束了——” 　　罗洛夫拿起陪他许久的长剑，剑光挑起，将他的心脏刺穿，身体也在血毒的作用下逐渐崩灭。 第七十五章 心魔种 　　当白接到消息，再次赶回冕卫骑士团总部之时，这里已经戒严了起来，周围全是冕卫骑士在封锁着道路。 　　不过，在看到白带着阿拉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他们都恭敬地向白行礼，并让开了道路。 　　毕竟，白现在也算是他们的团长了。 　　而围观的民众却是不知，看到骑士老爷都在向两个看起来极为稚嫩的小女孩行礼时，都纷纷八卦了起来。 　　当然，这些都跟白没什么关系，她径直地走进了冕卫骑士团总部，阿拉跟在她不远的身后。 　　走进冕卫骑士团总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滩血迹，把地面都腐蚀出了一个不浅的大坑。 　　要知道，冕卫骑士团总部的地面，虽然使用的材料不算顶尖，但也不差了，一般的恶魔血液还不至于达到这种程度。 　　多半还是因为罗洛夫血脉里的血毒，才会让地板出现这样的破损。 　　旁边站着神色凝重的克威尔将军和克鲁斯亲王，他们看到白只是跟阿拉一起过来，而没有列蒂希雅跟在身边时，却是有些讶然，但也没有说什么。 　　在来之前，白已经从接到的消息知道了详细的情况，所以也就不多废话，直接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这摊血迹， 　　“血族的气息……” 　　白眯了眯眼，准确来说，是血毒的气息。 　　她现在也拥有着血族的血脉，比其他人能察觉到的东西更多。 　　在接触到罗洛夫这具已经无法被称为尸体的遗骸时，白便从血脉深处得知了这个名称，也知道了血毒的作用。 　　所以白也一下子就想通了刚才与罗洛夫相见时，他的状态会那么好，其实上就是回光返照而已。 　　之所以没有直接暴毙，应该还是因为罗洛夫身上影魔种的魔纹力量。 　　只不过，单单一种魔纹力量，真的足够抗衡来着莎娅女王的血毒吗？ 　　白皱了皱眉头，试图看出更多东西。 　　“莎娅女王果然没安好心……” 　　克威尔沉声道，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在白来之前，他们也已经能够感受到罗洛夫留下的这滩血迹中浓浓的恶魔气息，再结合特征，即使没有白从血脉深处的感官来直接察觉，也能够判断出是血族的力量。 　　“或许不是。” 　　克鲁斯亲王出声道，他的瞳孔在微微发亮，“除了已知的血族力量，还有另外两股恶魔力量……” 　　“两股？” 　　白抬头望向克鲁斯。 　　“白小姐，你看得出来吗？” 　　克鲁斯亲王把目光投向白，眼神却有了些变化。 　　“其中一股是影魔种的魔纹力量，但我并不清楚除了血族和影魔种之外，还有其他的恶魔力量。” 　　白重新低头看着血迹说道，怪不得还能抵抗一段时间，没有立刻暴毙致死。 　　“我只能分辨出来是不同的恶魔力量，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克鲁斯亲王瞳孔里的光亮黯淡了下来，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 　　也不知道他在感叹着什么。 　　“不过，罗洛夫是什么时候接触到影魔种的？难道是之前的伊莎贝尔吗？” 　　克威尔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低声说道。 　　当白提到影魔种的时候，克威尔便想起了之前追杀伊莎贝尔一事，也是由罗洛夫而起，虽然最后是不了了之。 　　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在那时开始，罗洛夫就一直抱恙，身体也很不对劲，直到主动前往血族营地回来之后，才忽然好转的。 　　再想想之前的行刑场事件…… 　　“难道——” 　　克威尔猛然扭头望向克鲁斯亲王，而这时克鲁斯亲王也刚好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清楚对方同样也是一样的想法。 　　之前只是因为对罗洛夫太过信任了，才会忽略掉很多奇怪的地方，现在揭开了这一切，他们也都已然明了。 　　一切，都已经拨云见雾…… 　　在很早之前，罗洛夫就已经差不多算是半入堕落恶魔种的状态了，才会出现行刑场惨案。 　　兽族们说得没错，罗洛夫确实与恶魔勾结了。 　　后面追杀伊莎贝尔事件，应该是罗洛夫与伊莎贝尔闹翻了，或者出现什么其他事情，导致合作分崩离析。 　　再之后，罗洛夫主动提出前往血族营地，多半也是为了借助血族的力量来抵抗影魔种魔纹的侵蚀，这一点也很容易就想通了。 　　“或许，我知道第三股恶魔力量是什么了……” 　　克鲁斯亲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是什么？” 　　白好奇地问道，连她都分辨不出来，克鲁斯亲王一个人类竟然能够知道？ 　　“心魔种的力量……” 　　克威尔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里似乎带着难掩的沉痛。 　　“心魔种？” 　　白歪了歪头，她倒是听说过这个恶魔种族，但从未遇到过。 　　“我们曾经遇到过心魔种恶魔，对罗洛夫这种情况很熟悉，所以才能认出来。”克鲁斯亲王说道，“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档案也一直封存着，白小姐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与克鲁斯亲王之前没有察觉到罗洛夫的异样，是因为我们对他太熟悉了。”克威尔叹气道，“也正是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很清楚他的为人才会施以信任，只可惜忽略了心魔种啊……” 　　白听着有些迷糊，不过很快克鲁斯亲王便开口解释道， 　　“心魔种的魔纹力量虽然不会直接侵灭身体，但会一步一步慢慢地腐化心神，罗洛夫与之前相比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多半是因为心魔种的力量，再加上影魔种魔纹侵蚀，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克鲁斯亲王感慨道，“当年，就是有一位传奇骑士这样一步一步地被腐化，而我们完全没有察觉，直到他在心魔种的影响下完全失去自我，战争关键时刻之时背刺了我们，一切就已经晚了……” 　　所以，在帝都时的罗洛夫，才会跟白的印象里出入那么多。 　　当然了，心魔种的侵蚀是无声无息的，并不是强行改变想法，而是由一点一点的念头积累起来，引导着被侵蚀者走向末路。 　　理论上，心神足够坚定的话，是不至于变成罗洛夫这样子的。 　　例如，与罗洛夫当年同时遭难的还有另一个人。 　　莉莉娅公主。 第七十六章 夜深 　　深渊魔域心魔种，与影魔种一般属于无形之魔，他们的恶魔首领为亚扎卡纳，在表面上，地位和实力都略低于伊莎贝尔。 　　而且，亚扎卡纳也跟伊莎贝尔一样，在见识到深渊之主的真身之后，都陷入不同程度的精神分裂状况之中，但亚扎卡纳的情况要比伊莎贝尔好上不少。 　　不过，本来深渊魔域里就没几个恶魔心理算得上是正常的，所以这点毛病影响不了什么…… 　　亚扎卡纳并不像伊莎贝尔一般，仗着近乎不死之身向来都是亲自出手（虽然浪过头了差点被白给干掉），他更经常喜欢的，便是暗暗地在背后操控一切。 　　例如当时莉莉娅与罗洛夫遇袭一事，直至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亚扎卡纳算计好的。 　　他很清楚伊莎贝尔肯定会去帝都，所以为了帮她，或者说是为了帮深渊之主，设下了这样一个不算复杂却十分有效的局。 　　不过，莉莉娅的顽强抵抗却在亚扎卡纳的意料之外，在原本亚扎卡纳的设计里，莉莉娅才是内鬼的首要人选，而罗洛夫不过是不小心被波及到而已。 　　当然，再好的计划，现在也都被白搅碎了…… 　　罗洛夫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发觉到自己的改变。 　　他从一名信念坚定的骑士，慢慢地变成了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的“恶魔”。 　　罗洛夫的死对帝都的影响并不大，帝国高层在经过紧急讨论之后，决定掩盖下去，对外宣传罗洛夫卸任之后，就四处游历去了。 　　帝祭将近，容不得太多差错。 　　为了这件事，白也是多忙了好一阵。 　　现在她刚刚接任冕卫骑士团，还没来得及熟悉，又出了这一档子事，今晚怕是没法睡了。 　　白倒是庆幸现在自己的恶魔体质，即使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也能够精神饱满，这一点确实是人类躯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 　　“明天就是帝祭开始的日子，蛮荒之地的几个使团也到了，还有一些城邦的代表……” 　　来参加帝祭的兽族自然不可能只有狄安娜他们，他们是兽族驻扎在帝都的前沿人员，相当于外交大使。 　　另一方面，蛮荒之地向来也不是一个统一的地方，不过是部落之间组成的松散联盟而已。 　　所以，蛮荒之地参加帝祭的并不只是一个使团，而是分成许多不同的使团前来，这样更会给帝都的防务工作带来压力。 　　而且，诺顿帝国除了帝都以外，其他地区也会派出一个或几个代表，甚至大一些的城邦会派出代表团，安排这些人员又是一份不少的工作。 　　白这段时间忙来忙去，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这些。 　　迷惘之森那边倒是轻松一些，本身这群尖耳朵就不像兽族一般暴躁容易惹事，而且迷惘之森现在地盘小（被血族军团一路平推到圣地附近，仅剩下相当于三四个帝都的面积），所以派出的人员也少。 　　不过……迷惘之森在之前就已经宣布退出帝祭了，倒是省去了一些功夫，虽然他们来的话，白的工作也不会增加多少。 　　“嗯……看来，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白又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往后靠去，揉了揉太阳穴。 　　这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用脑过度之后出现的短暂不适。 　　当然，对于白来说，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了。 　　此时正值深夜，阿拉已经睡着了，就缩着身子靠在白的身旁，睡颜可爱。 　　“小白，还没睡下吗？” 　　门外响起了列蒂希雅慈祥温柔的声音，然后轻轻地推开房间门走了进来。 　　“是，列蒂希雅阁下。” 　　白立刻稍稍坐直了身子，不过列蒂希雅却是把手压了压，示意白不用太过拘谨。 　　她手里拿着一碟点心，放到了白的前面，“吃吧，刚刚做好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直接伸手拿起了点心便吃着，也没有讲究太多。 　　虽然她恶魔体质确实可以长时间不吃东西，但是饥饿感却是不会减弱太多。 　　烛光下，黑红长发的白小口小口又快速地消灭着碟子里的点心，却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列蒂希雅也是一直微笑地看着白，一言不发。 　　直到白吃完，列蒂希雅才伸手把碟子收了回来。 　　“还需要吗？”列蒂希雅问道，“厨房里还有一些。” 　　白想了想，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摇头道，“不必了，谢谢列蒂希雅阁下。” 　　列蒂希雅笑了笑，又看向桌面上已经所剩无几的文件，“都已经处理完了吗？” 　　“差不多了。” 　　白拿起一张纸巾，稍稍擦了擦嘴。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刚才只顾着吃，都忘记给阿拉留一些。 　　不过阿拉都已经熟睡了，那还是下次吧。 　　列蒂希雅含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 　　“既然已经处理好了，那就早些休息吧，明日就是帝祭，该养好精神才是。” 　　白本来想脱口而出说自己现在并不累，不过最后话到嘴边，还是说道， 　　“谢谢列蒂希雅阁下关心，我马上就下去休息。” 　　“好。” 　　列蒂希雅也不再过多言语，起身便离开，然后把房间门掩上。 　　而此时的白，稍微填了下肚子之后，也忽然发觉有些困乏起来了，想了想，还是把衣服稍微整理好了一下，然后便抱着阿拉一起上床躺下了。 　　只不过，她却是没有看到，列蒂希雅在走出房间门之后，并没有离开，只是靠在门口默默无言。 　　许久，待到房间里的烛光都已熄灭，她浑浊的眼角处才稍稍滴落一些泪水， 　　“老混蛋，卢格纳……你果然没有看错人……” 　　是的，列蒂希雅已经知道白就是许白，这并不是林妍告诉她的，而是列蒂希雅自己发现的。 　　她与卢格纳的关系本来就非常复杂，也十分了解当年的守备骑士团，因此对卢格纳格外关注的“许白”并不算陌生。 　　再加上有心无心，从林妍的表现和白的一些细节动作，列蒂希雅推算出了这个近乎不可能的可能，并最终确认了下来。 　　之后的一切，包括让白随着罗洛夫参与斯格事件的调查，随她独自前去行刑场挖掘线索，乃至后来全权让白负责帝都防务。 　　都是列蒂希雅，为了挽回作为“许白”的白而作出的努力。 　　“……或许这些，能让你还能逐渐感受到，自己曾经是一位优秀的骑士吧……这便已经足够了。” 第七十七章 帝祭前夕 　　同样的夜深。 　　诺顿帝国，帝都皇宫之中。 　　诺顿帝国是采用圆桌会议制，帝国之中最重要的大事需要由九位传奇骑士与皇帝一同进行表决，其他事务则是分配给各个部门的大臣。 　　现任皇帝阿瑞斯六世本身就是战场出身的骑士，行事风格都带着很重的军旅气息。 　　他对权力的欲望并不大，在莉莉娅的母亲去世之后，也没有再纳过妃，虽然不算是一代明君，却也算不得昏庸。 　　夜已过半，明日就是帝祭开始之时，阿瑞斯六世却像往常一样，一直待在书房里。 　　不过，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却开了。 　　阿瑞斯六世抬头望去，似乎有一道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完全没有脚步声，却丝毫没有掩盖身形。 　　“谁？” 　　阿瑞斯六世立刻摸向了放在手边的权杖，这把权杖可以直接动用帝国的九种权能，只不过阿瑞斯六世本人对权能的掌握程度可能还不如阿拉。 　　但，也足以对付大部分敌人了。 　　这个时间段，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以这样的方式造访，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友善之人。 　　身影没有说话，只是步伐缓慢地走向阿瑞斯六世，昏暗的烛光里，她的容颜逐渐展现在阿瑞斯六世的面前。 　　而当阿瑞斯六世看到她的样貌之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瞳孔瞬间猛缩， 　　“你，你是……” 　　站在阿瑞斯六世面前的，是一个相貌说得上好看，却也不算绝艳，但看着很舒服的一个女人。 　　如果白在这里，她就能够认出来。 　　“你是奈莉？不，奈莉已经死了……你应该是奈莎？” 　　阿瑞斯六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存在于历史上的人物，已经几百年了，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没错，这个女人拥有着与白记忆中的奈莉一模一样的脸。 　　只不过，她不是奈莉，而是奈莎——奈莉的双胞胎妹妹，也就是莎莎。 　　之前白所见到的莎莎，都是她伪装的外表，现在才是她真正的样貌。 　　古老帝国的机装技术非常发达，远超现在的诺顿帝国，想要保存影象下来并不难，再加上奈莎在那段历史的地位匪浅，所以阿瑞斯六世才能把奈莎认出来。 　　阿瑞斯六世作为皇帝，自然知道许多关于古老帝国的秘闻，包括当年为何会忽然覆灭的部分真相。 　　而其中，奈莉奈莎姐妹，在其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我是来挽回我所犯下的错误。”莎莎低声说道，语气里没有带着任何波动，“维卡恩必须被封存，你们滥用太多力量了……” 　　帝祭的“神迹”，帝都里的大型检测机装……这些都来自于维卡恩。 　　所谓帝祭，实际上就是沟通与维卡恩的链接，使用其中的机装与补充运行中的机装能量而已。 　　看着眼前曾经在关于古老帝国的资料里出现多次的奈莎，阿瑞斯六世在初期的震撼之后，也重新调整好了心态，说道， 　　“奈莎小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你应该很清楚，最滥用力量的，应该是你，或者说，是你姐姐才对……” 　　“你们的“零号计划”没有为人类带来曙光，反倒加速了古老帝国的灭亡。” 　　“我们这些后代，不过是借助你们一些残留的力量，维系生存而已。” 　　待到阿瑞斯六世说完之后，莎莎才开口说道，“这便是我所说的，我犯下的错误。” 　　她的神情开始缓缓陷入回忆，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噩梦，梦里有一个外表可爱实际上却极为恐怖的紫发萝莉， 　　“姐姐错了，我也错了，维卡恩的兵器是绝对不可控的，她应该被永远地封存在维卡恩的深处，甚至不应该被制造出来。” 　　“零号计划”，是古老帝国用于对抗深渊之主的兵器计划。 　　具体的计划内容除了实施者奈莉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清楚，甚至连这个计划本身，都是奈莉提出来的。 　　很显然，这个计划成功了，但后果却也只能被称为失败。 　　莎莎亲眼看到姐姐一直待着的实验室里，透明容器之中的“兵器”逐渐成型，长成了一个紫发萝莉。 　　一个披着可爱萝莉外表的怪物。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如果我相信姐姐的话，或许，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吧……” 　　奈莎淡淡地说道，表情里似乎带着些许悲伤。 　　古老帝国当时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在深渊魔域的猛攻下节节败退，唯一足以反击的希望便是维卡恩的兵器。 　　但奈莉却犹豫了，作为兵器唯一掌控者的她，并没有选择动用兵器。 　　奈莎并不清楚她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优柔寡断，明明有如此强大的兵器，为何不用来拯救帝国？ 　　于是，与奈莉拥有同样面孔的她，偷偷地从维卡恩把兵器带了出来，并走上了战场。 　　效果显著。 　　强大的兵器很快就让战场的局势变成一面倒，古老帝国的骑士们高歌着向恶魔们发起冲锋，收复一片又一片的失地。 　　但是，兵器是不可控的，她是不完整的，没有身为“人类”的人格，也没有为人类而战的想法。 　　与其说是“兵器”，不如说只知杀戮的“机器”。 　　最终在深渊魔域的算计下，兵器失控了，她的目标，对准了古老帝国。 　　“零号”最终被命名为“潘多拉”，意为一切灾祸的根源。 　　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大战之后，兵器最终被重新封入维卡恩的最底层，但古老帝国也因为大战元气大伤，最终被深渊魔域直接覆灭。 　　在帝国覆灭之时，奈莉并没有选择与奈莎一同逃亡，她平静地站在维卡恩的门口，也就是维卡恩港曾经的神秘建筑群里，使用一把小型脉冲手枪自杀殉国。 　　而奈莎也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却赫然发现她姐姐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就是完美恶魔化，她的寿命被无限地拉长。 　　但是…… 　　“或许，这并不是礼物，”多年以后，莎莎才幡然醒悟过来，“这是诅咒啊，姐姐……” 　　“一直活着，却沉浸在因无可挽回的错误而陷入的痛苦之中……既温柔又残忍的诅咒啊……” 幕间 零号，奈莉，凋零 　　黄昏时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柔美女子站在维卡恩的“门”前面，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神情却显得有些淡漠。 　　——彼时的维卡恩，所有研究人员已经全部撤离，唯有他们的组长奈莉，没有离开。 　　她独自一人留在维卡恩，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不是一个人。 　　在奈莉身边一架简洁的卧式机装里，躺着一个银发的少女。 　　她双目紧闭似乎是在沉睡，容颜里带着不符年龄的绝美。 　　“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人记得你了，白。”奈莉低头看着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却似乎又有一些惨然，“或者说，“零号”。” 　　“零号计划”，是由奈莉提出并独立执行的计划，也是古老帝国试图从各种不可能里挽救自身的尝试之一。 　　白，就是零号。 　　奈莉依稀还能记得，第一次看到零号时的场景。 　　一袭银色长发的零号脸色茫然地走出了培育她的透明容器，只看一眼便无法忘怀的绝美容颜，不着衣物的娇躯犹如神作般完美，世间无法再寻出与她相提并论的一切。 　　零号的诞生，根本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 　　奈莉不过是从某个极其恐怖的存在得到了她所留下来的“半成品”，然后按照优化过的胚胎实验进行培育而已。 　　她不是零号的作者，也不是零号的母亲。 　　她的工作更像是为零号接生而已。 　　所以在真正亲眼见到零号之前，奈莉想了许多，甚至觉得由“她”所留下来的零号，会极其暴虐与恐怖。 　　却没有想到，零号竟然会像一个普通小女孩般呆萌可爱，甚至有些笨笨的。 　　“……你叫什么？” 　　“我叫奈莉。” 　　“那我叫什么？” 　　“你叫零号。” 　　“不好听，我也要叫奈莉。” 　　“奈莉是我的名字，一般情况下，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不同的……当然，也有相同的，这是意外情况。” 　　“可我不想叫零号。” 　　她的表情认真而倔强。 　　真是个古怪的小女孩，不过对比起她的身份，这点古怪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奈莉想了想，便给零号起了个名字，“看你头发白白的，皮肤也白白的，就叫白好了。” 　　“白……好像还不错，那就我就叫白好了。” 　　从此，零号便成了白。 　　与白相处越久，奈莉就越感受到白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喜欢吃东西，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却又乖巧听话，认真起来像是个小大人。 　　可她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她是“零号”，是注定成为杀戮兵器的“零号”。 　　如果……她不再是零号呢？ 　　奈莉起了私心，她不想让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去经历她所不应该的一切。 　　白只要快快乐乐就好，关于战争与杀戮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于是，“零号计划”有了新的零号，白不再是零号了。 　　当新的“零号”，后来的“潘多拉”，被白昵称为“阿拉”的紫发萝莉出现之后，一直待在实验室孤身一人的白终于有了新的朋友，她们总是形影不离。 　　但奈莉知道自己的犹豫寡断、感情用事，新的零号她不愿意再牵扯上感情，她只想保护好白。 　　可最终，当帝国面临危难，最需要强大战力以支撑战场的时候，奈莉却犹豫了。 　　在最后一刻，她坚定的内心出现了裂痕，迟迟无法作下这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因为与白待在一起的阿拉，是与白一样的可爱，甚至比白还要腼腆怕人，谁又会忍心让这样的小女孩面临战场的残酷呢？ 　　所以，奈莉又一次心软了。 　　可就在这时，悲剧还是发生了，阿拉迷迷糊糊地被假装成奈莉的妹妹奈莎带走，带到了战场之上。 　　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很快便扭曲了阿拉尚未形成的神智，与白的分离更是让她幼弱的精神出现严重的错乱。 　　当时的阿拉远比后来出现在帝都的阿拉要强得多，拥有多达当时古老帝国的四十九种权能，更是因为维卡恩的能量供给让权能的使用变得肆无忌惮。 　　孱弱的帝国军团根本无力抵抗疯狂的阿拉，死伤惨重。 　　只不过，在阿拉暴走杀戮的时候，白出现了。 　　即使是强大的阿拉，也无法与白相提并论，很快白便击败了阿拉，并紧紧地与她相拥，阿拉恢复了神智。 　　直到这个时候，奈莉终于意识到，兵器终究是兵器，阿拉是如此，白也是如此。 　　她们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随时可以毁灭一切。 　　而缔造出这一切的，是她自己，她的双手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当深渊魔域找到奈莉的时候，奈莉终于也知道了关于白的真相。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一切，只是答应在封印深渊之主之时，会尽她所有的力量去帮忙。 　　与恶魔的交易，拿到了一份完美恶魔化的力量，奈莉把这份力量给了她的妹妹奈莎。 　　最后，奈莉把阿拉封入维卡恩的最深处，把白带到了维卡恩之外的“门”，打算使用她亲手制造的机装，把白封禁起来。 　　而这台机装，还有其他的功能。 　　奈莉启动了熟睡的白躺着的机装，几道光亮闪过，白惊艳的外貌，逐渐变得普通，银色的长发也随之缩短，变成了极其普通的黑色短发。 　　白变成了许白，即使再次醒来，她也无法回忆起过去的一切。 　　而且，这台机装还制造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境，在梦境里的许白，与他的姐姐奈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此时的深渊魔域已经抹除了所有人关于深渊之主的记忆，阿拉与白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除了奈莉，和她的妹妹奈莎。 　　“白，原谅我，这些都是我的错误。”奈莉看着机装里的许白，缓缓地开口，“现在，我该为自己的错误赎罪了。” 　　奈莉站了起来，把装着许白的机装封入建筑群的某处。 　　最后，她走到了建筑群之前，背对着门，从兜里拿出每一位研究人员都会配备用于自卫的小型脉冲手枪，按在太阳穴上， 　　“永别吧。” 　　枪声响起。 第七十八章 拉开序幕 　　有关于当年的一切，莎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冰凌也只是用一套简单的说辞敷衍过去，因为这是她应当独自背负的错误。 　　毕竟当年的兵器对于深渊魔域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其强大的战力刚一展现，就被发现巨大的缺陷。 　　所以，深渊魔域对于兵器的记忆并不算深刻，也就寥寥几个存活到现在的恶魔首领，依稀还记得人类有过这样一个兵器计划。 　　而且古老帝国当年的覆灭本身是必然的，原因有许多，兵器失控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 　　即便如此，莎莎依旧对当年这件事耿耿于怀，还有对她姐姐的死愧疚在心。 　　所以，为了阻止相同的错误再次重现，莎莎清楚，她必须将兵器再次封存在维卡恩里，这也是她前来帝都的目的。 　　这已经变成了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的执念。 　　古老帝国多年的帝祭已经让原本秘封多年的维卡恩出现了松动，猎魔人萨雷德闯入维卡恩后引动了严重的混乱甚至导致了之前的“门”消失，这一切都在说明，兵器很有可能已经脱离封印，甚至回到了索罗尔大陆，来到了帝都。 　　“所以，奈莎小姐，你是打算毁掉帝祭吗？” 　　阿瑞斯六世紧盯着莎莎，手中的权杖一刻也不敢放松，随时准备使用权能。 　　眼前的奈莎是存在于几百年前的历史人物，作为人类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恶魔。 　　虽然远离战场已经许久，但阿瑞斯六世并不弱，加上权杖相当于一个稍弱一些的灾厄阶战力完全不是问题。 　　可即使是这样，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不，我并不打算毁掉帝祭。”莎莎摇了摇头，说出一个让阿瑞斯六世为之讶然的答案，“恰好相反，我希望帝祭能够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嗯？” 　　阿瑞斯六世瞳孔微缩，但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震惊地问道，“你……打算通过帝祭来打开维卡恩？你疯了？” 　　莎莎没有回答，默认了这个回答。 　　实际上，在这之前，已经故去的卢格纳就知道了莎莎的打算，如果戒指破裂，唯一再次进入维卡恩的办法就是通过帝祭，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罗洛夫手上的戒指是另一枚，不属于原有的“门”） 　　所以，卢格纳才会让白来到帝都。 　　但阿瑞斯六世之所以把这个计划称之为疯了，是因为这个方法会直接毁掉索罗尔大陆与维卡恩的联系。 　　“帝祭”的真实情况，就是使用属于维卡恩的力量。 　　如果连联系都中断了，又该如何使用呢，帝祭就会失去原有的意义，变成了真正的普通庆典。 　　而诺顿帝国没有了维卡恩里来自古老帝国的遗产，如果战争再启，所面临的情况也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我没有疯，你们不知道兵器的恐怖……”莎莎平静地说道，“把兵器永远封锁在维卡恩里，永不归来，是最好的选择。” 　　阿瑞斯六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会答应，帝国也不会答应。” 　　“那你们会重蹈当年古老帝国的覆辙，”莎莎拿出一块刻着咒印的臻冰，神色里带着坚定，“我不会让姐姐的悲剧再次发生的，我会亲手纠正我与她的错误。” 　　“不好！” 　　阿瑞斯六世见状，也知道莎莎打算动手了，立刻举起权杖，一瞬之间，“禁绝领域”开启。 　　但……为时已晚，早在领域展开之前，这处宫殿已经被另一个领域所覆盖——“霜劫”。 　　来自冰凌的权能。 　　也是因为霜劫领域的存在，现在所有战斗波动与动静都不会传出宫殿半步，阿瑞斯六世就是想求救也没办法。 　　虽然皇宫里有夜巡的骑士，但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地盯紧着这里，有一小段间隔时间。 　　再加上莎莎本来就是伪装夜巡骑士过来的，这一小段时间被拉长了些许。 　　虽然依旧不长，但已经足够了。 　　在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之后，阿瑞斯六世并没有慌张，一手握着权杖，另一只手抽出了佩剑，神情认真严肃地看着奈莎。 　　相较于皇帝，可能更适合他的还是冲锋在前的骑士。 　　如果阿瑞斯六世面对的只有莎莎一人的话，他的胜算并不小，因为莎莎本来就不擅长战斗。 　　但今天，这里还有另一个人，或者说恶魔。 　　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为什么？” 　　阿瑞斯六世看着莎莎，似乎打算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我觉得，我说得已经足够多了。” 　　莎莎拿起臻冰，咒印爆发，目标直指阿瑞斯六世。 　　阿瑞斯六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拼尽所有力量，通过权杖调动权能，试图破局。 　　但在提前布下许久的“霜劫”领域里，阿瑞斯六世的挣扎注定没有结果。 　　很快，臻冰的力量已经穿透了阿瑞斯六世的全身，连同手脚一并冻结了起来，唯有权杖被遗留在外。 　　这枚咒印里灌注着冰凌的权能，因为此时她需要全力维持霜劫领域的存在，只能由莎莎对抗阿瑞斯六世。 　　本身在战力上，莎莎是不如阿瑞斯六世的，所以才需要借助这个。 　　看着被冻结的阿瑞斯六世，莎莎走了过去，把他手里的权杖摘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稍稍叹息。 　　就在这时，她的身边落下了一道高挑的身影，灰发蓝眸，正是冰凌。 　　“拿到手了？” 　　冰凌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维持如此高强度的领域，对她来说负荷不小。 　　“嗯。” 　　莎莎点了点头。 　　“走吧，马上就要被人发现了。” 　　莎莎收起了权杖，然后身形一阵虚幻，变成了一个夜巡骑士的模样。 　　冰凌也跟了上去，在莎莎权能的作用下，她也覆上了一层伪装。 　　阿瑞斯六世并没有死，但在臻冰咒印的作用下，所受的伤也很严重，至少这段时间只能昏迷不醒，之后还需要休养很久才能恢复过来，甚至可能留下后遗症。 　　但是，这些事情莎莎和冰凌并不关心，她们没有杀了阿瑞斯六世，只是因为没必要。 　　不久，夜过三更，皇宫嘈闹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再遇 　　第二天清晨。 　　刚刚醒来不久的白，就被列蒂希雅通知，得去皇宫一趟。 　　其实，在昨天晚上的深夜里，夜巡骑士在察觉到宫殿异样与遇刺的阿瑞斯六世之后，就立刻通知了传奇骑士们。 　　几乎所有帝都高层，包括骑士团团长与大臣都在半夜被唤醒，紧急召集起来，该商量对策的商量对策，该进行部署的进行部署。 　　驻扎在帝都的四支骑士团也连夜按照之前白所规划好的紧急计划，在帝都之内搜寻凶手，几乎把整个帝都翻了个底朝天。 　　——即使这样做很难会有什么成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可惜最终还是无果而返，骑士团什么都没有找到。 　　原本白也必须参加，毕竟她作为目前主持帝祭与帝都防务的主要负责人，在这种紧要关头得站出来维持秩序与稳定人心。 　　只不过，列蒂希雅把这些都拦了下来，她觉得白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躺下，不便再去打扰。 　　所以，白才能一觉睡到天亮。 　　只不过，白刚一醒来就得知“皇帝遇刺”如此震撼的消息，顿时也是有些难以置信。 　　白对阿瑞斯六世说不上熟悉，却也并不陌生。 　　即使在以前的她加入骑士团之后，阿瑞斯六世就已经很少来到前线了，但每次结算军功与颁发嘉奖的时候，阿瑞斯六世都会出现。 　　因为身份比较特殊（毕竟是皇帝），所以白也难得有了一些不浅的印象。 　　至少，阿瑞斯六世并不是像一些传记小说里那般，昏庸无能又只知享乐的君王，再加上能够掌握所有权能的权杖在手，他的实力并不算弱。 　　即使单独面对恶魔首领，只要不是莎娅女王这种级别的，也有一战之力。 　　另外，皇宫还有着极其严密的夜巡制度，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巡视的覆盖范围与覆盖时间，很难想象阿瑞斯六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遇刺，而且直到至少一刻钟之后才被发现。 　　在稍微整理一下之后，白便急匆匆地赶往了皇宫，阿拉当然也被带在身边，不过她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就被白牵着手一路小跑。 　　不久后，白便来到了皇宫的宫殿大门之前，周围负责封锁的骑士见到她，立刻行礼让开一条路，并有一个骑士走了出来，把她接引到阿瑞斯六世遇袭的宫殿附近。 　　而莉莉娅公主早就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她优雅地端坐在一架简单却不简陋的纯白木椅上，旁边是背着巨斧的埃尔拉。 　　只不过，当白都已经走到莉莉娅的面前时，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埃尔拉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后知后觉地把目光投向白，歉意地说道， 　　“白小妹妹过来了呀，真是抱歉，一时走神了。” 　　“无妨。”白稍稍点头，看着莉莉娅的眼神稍微变了变，又抬头看向埃尔拉。 　　埃尔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神情里似乎带着些许悲哀的颜色。 　　此时的莉莉娅，气色看起来可比上次见面时差上许多，苍白灰暗的神色如同病入膏肓一般，之前眼睛还能勉强看清东西，现在看来，她的视觉似乎只剩下一些挪动的色块。 　　埃尔拉深知莉莉娅现在的情况之糟糕，本来也不想把她带出来的，只可惜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一定要过来迎接白。 　　“呼……见到白小妹妹还是跟以前一样，我真的很高兴。”莉莉娅轻轻地拍了拍胸膛，说话的语气细声细语，“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着实有些多了……” 　　斯格事件，行刑场惨案，罗洛夫堕化，再之后便是她最敬爱的父皇遇刺，直到现在性命还在垂危……莉莉娅公主遭受的打击一次比一次严重，诅咒与魔纹力量的冲突也让现在的她憔悴不堪。 　　闻言白的目光稍稍闪烁，但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向埃尔拉问道，“陛下现在的情况如何？” 　　“已经初步脱离的危险，只不过发现得太晚了，所受的伤比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埃尔拉回答道，在莉莉娅公主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难以为继的时候，她站出来替公主拦下了不少职务，对阿瑞斯六世现在的情况自然是了解许多。 　　白沉吟稍许，说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 　　埃尔拉点了点头，然后低头附耳向莉莉娅公主说了几句话，便把她背起来，走进了宫殿，白也紧随其后。 　　莉莉娅现在连搀扶着勉强行走都无法做到，魔纹的侵蚀与诅咒达到一种微妙的严重平衡。 　　再恶化下去，就是魔纹力量将诅咒彻底压倒，到那时，莉莉娅公主将迎来短暂的回光返照，而后便是永恒的消亡。 　　在走进宫殿之后，白就感受到一种异常压抑的感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抑制着她的力量。 　　很快白就明白过来了，这是领域的残留。 　　在昨夜皇帝遇刺之时，这里肯定被领域覆盖过，而且强度达到了一种即使过去了几个时辰，也难以消散的程度。 　　于是，白低声向埃尔拉道别一句，便立刻往所感知到的领域中心走去，没有继续随着埃尔拉再去看看阿瑞斯六世此时的情况。 　　埃尔拉意识到白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再多言语，只是低头小声地告知了莉莉娅。 　　如果能有刺客的线索，自然不会再差这一时半会的时间。 　　…… 　　白径直地走向书房的位置，推开书房之后，便看到里面此时已经来了好几个人。 　　克威尔将军，克鲁斯亲王，还有——一个衣着暴露的美艳女郎，和另一个熟悉的狮首兽族。 　　“布鲁特？” 　　白脱口而出，之前她还曾经在城门口跟布鲁特打过交道，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交上手。 　　闻言布鲁特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认出现在的白，尽管在这之前已经听说过白的名声，也知道白就是他在城门口碰过面的黑裙少女。 　　但当时的白还是亚麻色短发的模样，现在不仅头发变了，连同容颜与气质都改了许多，布鲁特自然没能认出来。 　　不过，虽然认不出来白，但靠在白的身边，满脸迷糊的阿拉，他却是认识。 第八十章 不轨，威慑 　　布鲁特对这个紫发萝莉可是印象深刻，当时在行刑场惨案之前就遇到了她，仅仅以自身的情绪波动就可以无视实力影响到在场的所有兽族，极其可怕。 　　当时这个叫做“阿拉”的紫发萝莉一直说要找“白”，而后来行刑场惨案发生之时她又诡异地消失不见，不过现在看来，她已经找到了。 　　布鲁特把目光挪向阿拉身旁的黑红长发少女，皱了皱眉，“你就是白小姐？” 　　跟他记忆中在城墙前方对峙过的黑裙少女感觉很像，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像。 　　不过，既然被紫发萝莉阿拉这样紧紧地依靠着，多半也就是她想找的“白”了。 　　“嗯，”白点了点头，说道，“为了避免麻烦，之前使用了一些伪装的咒法。” 　　布鲁特作恍然大悟状，难得地称赞一句，“看来你本来的样貌要好看一些。” 　　“谢谢。” 　　白平淡又不失礼貌地答道。 　　“哦？白团长，你们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吗？” 　　此时克威尔将军出声问道，不过白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碰过一次面而已。” 　　白并不知道阿拉在找到自己之前，还把这些兽族们吓得不轻，她以为只是布鲁特以他的兽族天赋认出了自己。 　　一般来说，蛮荒之地的各个兽族部落，都有其独特的血脉与天赋。 　　例如此时不在这里的腐毒鼠族沃尔克，他拥有的血脉让他的血液唾液等都拥有剧烈的毒性，同时其敏锐的听觉天赋又让他能够锁定某处地方进行监听。 　　所以他负责的便是兽族在帝都的情报工作。 　　布鲁特自然也有他的血脉与天赋，不过白对此并不是很清楚，她也只是知道兽族们有这种东西而已，再具体到各种族不同的血脉不同的天赋，她却是没有再去了解过。 　　而布鲁特实际上也没跟白打过几个照面，他反而对之前接触过的阿拉忌惮更深。 　　不同于布鲁特，狄安娜显然对白更加感兴趣，她肆无忌惮地用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白，嘴角挂着淡淡的娇笑。 　　克鲁斯亲王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他站起身来，看向白说道， 　　“白小姐，你来得也正好，本来也是打算再过一会就让人把你请过来的，为了追查皇帝陛下遇袭一事。” 　　“嗯，”白点了点头，又望向狄安娜和布鲁特，“这两位……” 　　“我叫布鲁特，狮首兽族。” 　　布鲁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打算跟白握手，可惜白还没伸出手，就被阿拉紧紧地抱紧了手臂，不得动弹。 　　“……抱歉。” 　　白没有试图挣脱，只是淡淡地向布鲁特道了一声，然后伸手揉了揉阿拉的头发。 　　布鲁特只能尴尬地收回了爪子，不过，他也不是很想跟白接触，毕竟在他的眼里，阿拉确实有够危险的，还是少招惹为妙。 　　“地狱血蛛，狄安娜。” 　　狄安娜掩着眼眸，虽然只是说了一句话，但看着白的眼神却是有些灼热。 　　在她的眼里，白活脱脱就是一块品质极其上佳的血食，只是走动，都散发着独有的猩甜气息。 　　地狱血蛛与深渊魔域的血族细说起来，还有些许类似，力量的来源同样都是鲜血，所擅长的也是与血有关的血脉秘法或者咒法。 　　不同的是，血族习惯饮血，而地狱血蛛则是食血……连血带肉一起。 　　狄安娜以前可没少干过这种事，而且她还有个习惯，在进食之前，会先跟选中的血食先进行省略一万个字的特别运动之后，才会开始动口。 　　所以就连她的兽族同伴都对她忌惮万分，生怕沾染到一点关系。 　　而现在，来到帝都之后，狄安娜已经克制了许多，很久没有开动过了。 　　但今天看到白这个行走的优质血食，狄安娜实在有些忍不住诱惑，不断地把目光向白打量过去。 　　“狄安娜与布鲁特都是蛮荒之地派来协助我们调查陛下遇刺一事的，”克威尔将军出声说道，“此外，还有蛇蝎兽族克姆林与腐毒鼠族沃尔克，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外出调查去了。” 　　白微微颔首，然后望向在场的两个兽族低声说道，“麻烦各位了。” 　　“不客气，小妹妹……” 　　狄安娜眯着眼睛，看得白有些不舒服，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白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阿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立刻从迷糊中惊醒，然后顺着狄安娜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紫色眼眸里带着莫名的威慑与压力。 　　狄安娜猝不及防之下，只好先把目光挪开，胸膛微微起伏。 　　在刚刚与阿拉目光相接的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一头远古凶兽在怒视着自己。 　　“好吧，既然彼此都已经认识了，现在我们来说回正事，” 　　此时克鲁斯亲王恰到好处地出声道，他拿出一颗水晶球，“关于昨晚的事情，想必各位都已经了解到差不多了，陛下的情况危急，我也不再过多赘述，诸位请看。”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他手上的水晶球，原本透明的水晶球里此时似乎被染了上了些许霜白与微蓝的颜色。 　　“这是从陛下的身体上取到的力量，这股力量现在正侵蚀着陛下的身体……” 　　“冰魔一族？” 　　还没等克鲁斯亲王说完，白低呼出声。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克威尔更是沉声说道，“白团长，你能认出来？” 　　“嗯……以前接触过。” 　　白言语含糊地说道，何止接触过，她也曾拥有过冰魔一族的血脉与魔纹，只不过从来没用而已。 　　眼前的水晶球里蕴含的力量正是她所熟悉的冰魔一族力量，白自然不会陌生。 　　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此前已经见识过白能够清晰地认出部分恶魔力量，所以对此并不惊讶，反倒是不了解内情的布鲁特与狄安娜显得有些震惊。 　　并不是震惊白能够辨认恶魔力量这件事，而是白在没有直接接触到水晶球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快速地判断出恶魔力量的种类。 　　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同样来自深渊魔域的恶魔才能做到了。 　　再加上白现在的容颜，之前又有过罗洛夫的教训，布鲁特对白瞬间也起了些许警惕之心，狄安娜则是稍微收了收她那贪婪的神色。 第八十一章 针锋 　　话说如此，布鲁特和狄安娜再怀疑白的身份是恶魔，也不可能现在就直接说出来。 　　无他，还是因为之前罗洛夫给的教训依旧历历在目，即使现在罗洛夫已经被证实是堕落恶魔种了，但人类帝国也没有因此而向蛮荒之地道歉。 　　现在既然连传奇骑士们都认可了白的身份，他们也不会自讨没趣再多嘴几句，顶多自己对白多上几分小心与忌惮。 　　“如果白小姐能够直接认出来的话，那就更好了。”克鲁斯亲王走了过来，把水晶球递给了白，“这个就先交给白小姐，如果能够再找出其他线索，便告知我们就是了。” 　　这颗水晶球也算是一种特别的机装，用于捕获流散的力量保存起来，虽然保存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对于这场调查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阿瑞斯六世现在伤势里带着的恶魔力量，与罗洛夫那种被感染的魔纹力量完全不同，有着本质的区别。 　　前者是被恶魔击伤而残留的破坏性能量，会不断加深伤势，但不会把人类变成堕化恶魔种； 　　后者则是直接被恶魔最本源的力量——魔纹所侵染，必须接触并纳入魔纹力量才会出现的一种情况。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被感染魔纹力量的人都是主动纳入，更多的是接触到魔纹之后被侵蚀，被迫变成怪物。 　　毕竟，如果被恶魔击伤就会变成堕落恶魔种的话，那战争也不用打了，从根本上就是无法与之对抗。 　　阿瑞斯六世就是前一种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救治得当，还是能够活下来的。 　　“嗯。” 　　白也没有再废话，直接伸出手接过了水晶球。 　　其实在这个时候，白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来袭的恶魔种，多半就是之前在维卡恩港里遇见过的冰凌了。 　　之前也说过，冰魔一族的数量稀少，这种稀少可不是普通的稀少，是少到如果不把白这个异数算进去的话，目前冰凌很有可能就是唯一一位冰魔一族的恶魔。 　　要不然，当时在遇到白的时候，作为恶魔首领的冰凌也不会关心到那种程度，几乎是当成亲妹妹在看待。 　　换句话说，如果伊莎贝尔在帝都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一个普通的影魔种少女，别说关心了，多看几眼那都算是她当时心情好。 　　只是，冰凌完全没有要刺杀阿瑞斯六世的动机，冰魔一族因为数量稀少，向来都不参与战争，更别说执行什么斩首计划。 　　再者说了，难听一点，阿瑞斯六世的实力也很难被称为“首”…… 　　另外，如果只有冰凌一人的话，也是无法如此完美地袭杀阿瑞斯六世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综上所述，在事情完全明朗之前，白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交代出来，只是把这些想法在心底过了一遍之后，继续默默地听着。 　　“相信大家也都看得很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帝祭的行动，来自于恶魔。”克威尔将军接着说道，神情肃然，“我已经将其告知莎娅女王，但她却表示这次行动她也不清楚，更与深渊魔域的决定无关。” 　　实际上，克威尔在告知莎娅女王之后，对方的态度……却是有些不屑，或许是因为本应作为对等地位的诺顿帝国皇帝，在斩首行动下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让向来高傲的她轻看了几分吧。 　　不过，本来在场也没有人怀疑这是深渊魔域主导的行动，因为作为代表的莎娅女王已经打算前来帝祭，所以必定是某个恶魔首领一次单独的行动。 　　深渊魔域的内部分裂与蛮荒之地一般，同样非常严重，好歹蛮荒之地的联盟制还有个暗蛛女王压得住场面，但深渊魔域的议会制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另一种体现。 　　“而且，除了皇帝陛下遇刺之外，掌握帝国所有权能的权杖也失窃了。”克鲁斯亲王补充道，“或者说，对方的目的本来就是拿走权杖，袭杀陛下不过是顺手而为。” 　　“恐怕对方是想破坏帝祭，”布鲁特的鼻尖上喷出几道热气，用着粗壮的嗓音说道，“难道是深渊魔域的好战派？但如果按照白小姐所说，这场袭击是冰魔一族所为，却又是前后矛盾了。” 　　众所周知，冰魔一族不参与深渊魔域的所有对外战争，不过以稀少的数量依旧延续至今，也说明了单一个体的强大战力。 　　即使阿瑞斯六世的伤势确实是冻伤，但也不能说明就是冰魔一族，因为不是只有冰魔一族才拥有使用寒冰的能力。 　　布鲁特的这句话，实际上是在暗指白刚才所下的判断是错的，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狄安娜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娇笑又盛了几分，却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白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在感受着周围留下的领域气息，愈发熟悉。 　　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冰凌了，白毕竟之前也是跟冰凌交手过几招的，虽然当时的她根本不是对手，却也着实亲身感受过冰凌的“霜劫”领域，与现在残留的领域气息相差无几。 　　“白小姐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而已，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克鲁斯亲王一直担当的是和事佬的角色，不过此时他的话语也稍有些偏向于白，“既然兽族的诸位有各种的见解，也不妨拿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现在的白好歹算是自己人，蛮荒之地的兽族们在战争之前还算是人类的敌人呢，不过是因为深渊魔域的缘故而稍微维系着表面的和睦关系。 　　当然了，有关于阿瑞斯六世被刺杀一事，实际上并不是帝国请求蛮荒之地协助调查的，而是他们主动提出一定要参与进来。 　　原因有许多，除去打算亲眼见证帝祭的“神迹”是如何没有任何负作用地提升骑士们的实力，还有另一点。 　　阿瑞斯六世为何会遇刺，对方是为了什么，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蛮荒之地的暗蛛女王身上？ 　　尽管自信暗蛛女王拥有远超阿瑞斯六世的实力，但这种情况依旧值得警惕与防范。 　　在深渊魔域的威胁下，这帮看似神经粗犷的野兽可不像表面上那般莽撞与无脑。 第八十二章 我去 　　克鲁斯亲王这句看似公道的话里暗藏了些许锋利的意味，布鲁特当然是听得出来，他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说。 　　而狄安娜也是心不在焉，她的心思一直若有若无地停留在白身上，不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 　　“如此的话，二位，刚刚在白小姐来之前所拜托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克鲁斯亲王微笑着向蛮荒之地两个兽族说道，“在面对恶魔时，我相信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不用你多说，我们清楚。”布鲁特撇了撇嘴，便直接起身离开。 　　而狄安娜向白抛去了一个媚眼，也扭着腰随着布鲁特的身后离开。 　　短短的交谈下来，狄安娜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名义上她虽然算是领队，不过按她的脾气，能不惹事就算安生了。 　　不过，在重大事务的决定上，布鲁特还是得听从狄安娜的指挥。 　　很显然，诺顿帝国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算不上“重大事务”。 　　兽族们走后，气氛瞬间也缓和了不少，克鲁斯亲王收起了脸上礼貌的笑容，捂着脑袋叹气一声。 　　克威尔将军也是面露疲色，没有外人在场，他们也用不着继续撑着面子了。 　　“白小姐，你刚刚似乎有话没有说出来，”克鲁斯亲王看向白，眼神里带着不同以往的睿智，“直接说吧，我和克威尔虽然对你没有百分百信任，但愿意相信列蒂希雅大姐的判断。” 　　此时的克威尔也看着白，用着与克鲁斯亲王相似的眼神。 　　他们再怎么迟钝，到现在也差不多能够察觉得出来了。 　　更何况，白对现在的自己是恶魔这件事，并没有太过用心去掩盖，只求表面上别被人一眼就认出来就行了。 　　“我或许认识袭击者。”白简明扼要地说道，“她叫冰凌，恶魔首领，实力的话，可以同时击败你们两个，除非列蒂希雅阁下亲自出手，与你们其中一个联手才能稳胜她一筹。” 　　“另外，袭击者绝对不止她一个。” 　　面对白对他们的实力完全不加以掩饰地轻视，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并没有恼怒，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能够单对单击败恶魔首领的传奇骑士不是没有，但他们两个都不是。 　　此时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的神色不约而同的凝重了许多，白所说的跟他们昨晚连夜找寻线索，彻夜未眠地排查得出来的结论几乎一致，而且更加详细。 　　“放心吧，我已经召集了帝国里所有传奇骑士，他们最晚也会在明日就到达。”克威尔将军沉声说道，“时间上还来得及，皇帝陛下遇刺的消息已经压下去了，没有外传出去。” 　　“在帝祭登塔祈祷之前，务必将权杖寻回。” 　　帝祭分为三天，第一天算是开幕式一样的庆典，花车游街，万民同庆。 　　皇帝陛下也会在这一天乘坐龙驾，围绕整个帝都进行巡游，与他的子民们见面，这几乎也是平民一年里唯一一次能够直接见到皇帝本人的机会。 　　不过这些都不过像是仪式一样无关紧要，即使皇帝不出面也无所谓。 　　更重要的是第二天的祭神，向来都是皇帝亲自在钟楼教堂里向神明献上祭品，祈求神明保佑，希望接下来的一年里的战事能够顺利，帝国能够国泰民安。 　　不过，此处的神明只是宗教意义上的神明，在战争时期为了让平民能够有继续活下去的信仰，而创造出来用于祭祀的神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帝国高层都清楚，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到最后一天，皇帝将手持权杖，独自一人登上钟楼的最顶层，使用权杖沟通神明降临“神迹”。 　　换句话说，就是皇帝拿着钥匙也就是权杖，打开与维卡恩的链接，使用古老帝国保存在维卡恩里的机装。 　　除了覆盖在帝都的大型检测机装以外，其他属于古老帝国的机装或机装阵诺顿帝国并没有从维卡恩里取出来，或者说根本无力取出。 　　如果要自由出入维卡恩的话，必须要有守门人血脉，或者守门人的戒指钥匙，但这两种情况只能个人出入，也无法把里面的机装带出来。 　　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使用权杖在帝祭之日，借助帝国九种权能之力，直接贯穿维卡恩与索罗尔大陆的链接，彻底洞开维卡恩。 　　在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维卡恩。 　　但在这之后，通道将彻底崩溃，维卡恩就失去与索罗尔大陆的链接，变成了一处无根之岛。 　　莎莎拿走权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使用第二种方法进入维卡恩。 　　破坏帝祭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莎莎打算的是进入维卡恩，启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备用封禁程序，再断去目前为止唯一与维卡恩产生链接的方法，彻底把一切灾祸的源头埋葬在永远只能在虚空里徘徊的维卡恩。 　　不过，白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在她拿到的资料里，根本没有提及帝祭究竟该如何进入维卡恩。 　　她所猜测的是，帝祭登塔祈祷之时，维卡恩会短暂出现开启，然后就趁这个时候进去。 　　当然，白不知道，其他传奇骑士当然也不清楚，这些秘密只由帝国皇室所知晓。 　　除此以外，也就莎莎这个从古老帝国活到现在的家伙清楚，连卢格纳都是一知半解，通过莎莎的行动猜测而已。 　　目前唯一知情的阿瑞斯六世到现在依旧是昏迷不醒。 　　所以现在克威尔和克鲁斯亲王的判断，都是以为对方打算破坏帝祭，完全没有往破坏维卡恩这方面想。 　　“只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庆典啊……” 　　克鲁斯亲王显得有些头疼，“陛下现在的情况是肯定没办法参加庆典了，多半短时间里也醒不过来，第二日的祭神也没办法出面，更别提第三日的登塔祈祷了……” 　　“亲王殿下，你不可以替代陛下进行吗？” 　　白问道，她忽然想到，克鲁斯亲王其实也算是皇室，而且还是阿瑞斯六世的亲叔叔。 　　“……我又不是嫡系，再者说了，以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 　　克鲁斯亲王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惆怅，“唯一符合的人选是莉莉娅公主，可她现在……” 　　还没等克鲁斯亲王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去。” 第八十三章 血毒 　　“我去。”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莉莉娅公主被埃尔拉背着，站在房间门口。 　　尽管她的气色很憔悴，但在溃散的眼神里却是不含任何一丝动摇的坚韧。 　　“公主殿下，你现在的身体，恐怕……” 　　克鲁斯亲王没有再说下去了，以现在莉莉娅的模样，别说是主持庆典巡游了，就是走动几步都难。 　　“我……自有办法。”莉莉娅垂下眼帘，“你们不用担心。” 　　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只能是抑制住诅咒，解放体内的魔纹力量获得短时间内的活动能力。 　　克鲁斯亲王轻叹一声，他的皇帝侄子并没有把莉莉娅公主的情况瞒住他，所以他也很清楚诅咒的事情。 　　“不行。” 　　克鲁斯亲王摇了摇头，回绝了莉莉娅的请求。 　　“叔祖，”莉莉娅的语气里带着哀求，甚至用上了小时候对克鲁斯亲王的称呼，“让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莉莉娅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情况每况愈下，甚至无法撑不到阿瑞斯六世醒来的时候了。 　　在逝去之前，她想尽自己所能，只要能帮上一点也好啊。 　　也正是因为莉莉娅公主如此无私的信念，她才能与罗洛夫不同，没有在心魔种的侵蚀下改变心神。 　　“这事不用再商量了，你好好休息，不要让你的父皇伤心。”克鲁斯亲王说道，看着莉莉娅的眼神里是长辈的担忧，“有关于帝祭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他何尝不知道莉莉娅的情况呢，只是，克鲁斯亲王和阿瑞斯六世的想法是一致的。 　　活着，总会有办法，多活一分钟，或许就多一分钟希望…… 　　“叔——” 　　“埃尔拉，带着公主殿下去休息吧。” 　　还没等莉莉娅再喊出声，克鲁斯稍稍扭开了头，故作不闻。 　　“是。” 　　埃尔拉对此早有所料，她清楚克鲁斯亲王是不可能答应公主的，所以来这一趟也无所谓。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稚嫩的嗓音响起， 　　“或许，我有办法。” 　　“嗯？” 　　克鲁斯亲王满脸震惊地望向白，她的神色极为认真，似乎并不是在说谎。 　　“白小姐，你是说……你有办法？”克鲁斯亲王低声问道。 　　克鲁斯亲王如此震惊的原因，不外乎于白现在的身份和她的方法是如何。 　　确实，感染魔纹力量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用仇恨带来的强烈信念扭转魔纹力量为己用，即猎魔人。 　　罗洛夫本有机会如此，但在心魔种力量的作用下失去了走这条路的机会。 　　莉莉娅的信念本身并不强烈，按她的性格，也别提什么仇恨了，所以也没办法。 　　剩下的一种，便由对应的恶魔首领出手洗净血脉，变成真正的恶魔……也就是说，白其实是恶魔首领，与传奇骑士同等的存在？ 　　克威尔看着白的神色也带上了几分凝重与些许警惕，不管如此，恶魔首领总是非常危险的。 　　“并不如你们所想，”白看着克鲁斯亲王和克威尔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我的方法，跟你们之前的差不多，也只能暂时解决，并不能根除。” 　　之前的方法指的就是诅咒，白所说的方法也是与诅咒一般，使用另一股力量与侵蚀的魔纹抗衡。 　　——血毒，也就是罗洛夫致死的元凶。 　　而这种方法，白就是从罗洛夫身上得到的灵感。 　　当然，只要血毒与侵蚀魔纹的力量达到一种平衡，是不会出现罗洛夫那种情况的。 　　不过与诅咒一般，同样只能治标不治本，魔纹力量的侵蚀依旧是一个隐患。 　　“白小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到白的话，莉莉娅的神情里立刻带上了几分惊喜，埃尔拉本来打算转身离开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是，只不过，需要你的叔祖同意。” 　　白并没有自顾自地就答应下来，而是先征求克鲁斯亲王的应允。 　　毕竟事关莉莉娅的性命，白并不想担上太多责任，愿意帮忙，也是看在莉莉娅与自己的交情匪浅。 　　而且，就算是采用另一种方法，把莉莉娅变成真正的恶魔，也不是做不到。 　　白现在能够使用伊莎贝尔的权能，虽然实力没有达到恶魔首领，但影魔种的血脉洗净也不是问题。 　　只不过……身为当事人的白很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罗洛夫一般渴望变成恶魔。 　　至少她自己如果能够回到以前的身份，也不愿意经历现在的一切。 　　“叔祖……” 　　莉莉娅泪汪汪地看着克鲁斯亲王，娇美的脸上带着令人怜惜的表情。 　　“与我们一般的方法吗……” 　　克鲁斯亲王可不吃这一套，他在认认真真地考虑过后，才咬咬牙，决定了下来，“好，那就麻烦白小姐了。” 　　“客气。” 　　白的神色如一开始般淡然，她望向门口，轻声道，“埃尔拉，把公主殿下带进来吧。然后，请你们离开一会。” 　　“我们也要走吗？”克鲁斯亲王问道。 　　“是。”白稍稍点头，“出于一些……你们清楚的原因，不便让其他人看到。” 　　难道是要展现恶魔形态吗？ 　　克鲁斯亲王微微眯了眯眼，不过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么，白小姐，我们就先离开了。” 　　克鲁斯亲王说道，然后便立刻起身走出了房间。 　　克威尔看了白一眼，也紧随其后地离开了。 　　白确实是恶魔，但这些日子里可以看出，她也不是普通的恶魔，或者说并非作为敌人的恶魔。 　　从立场上，虽然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一种若有若离的态度，但总体而言更偏向于人类。 　　要不然，列蒂希雅也不会对她施以最大程度的信任了，虽然克鲁斯亲王和克威尔还是难以理解列蒂希雅的决定。 　　埃尔拉看到传奇骑士们都离开了，似乎都对白所说的方法没有怀疑，便稍稍把刚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然后她背着莉莉娅公主走进房间，轻轻地把莉莉娅公主扶好半靠在书房的躺椅上。 　　“白小姐……接下来，公主殿下便交给你了。” 　　埃尔拉不舍地看了莉莉娅一眼，然后转而望向这个曾经在帝都之外万分警惕过的淡漠少女，神色稍显黯然地说道。 第八十四章 危机渐进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过后，白才终于得以有机会，仔细打量现在的莉莉娅。 　　与第一次相见时比起来，现在的莉莉娅已经没有了之前一贯的淡雅，年轻娇美的脸蛋上却积压着浓浓的暮气，眉眼之间皆是临近死亡的灰暗神色。 　　阿拉也好奇地看着莉莉娅，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忽然说道， 　　“你好像快死了。” 　　阿拉能够看穿其他人的灵魂，就像当时在行刑场时看到即将被行刑的影魔种身体里根本没有灵魂了一般。 　　此刻她看到莉莉娅的灵魂就像是在无尽的绞索中徒劳地挣扎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走向消亡。 　　“我知道。”莉莉娅垂着眼角说道。 　　其实，她已经差不多猜出来自己的情况是什么样了。 　　毕竟当时跟她一起遇难的罗洛夫死亡的消息她自然很清楚，传奇骑士们也没有把具体情况向她瞒住，莉莉娅很轻易就得到了所有消息。 　　莉莉娅很聪明，结合她的情况，很快就知道自己身上这些所谓的病症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我……不想死。”莉莉娅低声喃喃道，“白小妹妹，你说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美丽的景色，我都还没去看过呢……” 　　她无神的眼睛里蒙上了淡淡的雾气，即使是在最为亲近的埃尔拉面前，莉莉娅也从未展现过这样柔弱的姿态。 　　在其他人眼里，这位不到二十岁的美丽公主，有着远超年龄的坚强。 　　却不知，她为表面上的坚强忍耐了太多太多，直到现在，才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 　　看到与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莉莉娅，白的神色也缓了些许。 　　但她并没有再说些什么，直接伸出了手， 　　“公主殿下，把你的手给我吧。”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得太详细才好。 　　莉莉娅轻轻地点了点头，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另一只手放到了白伸出的小巧手掌上。 　　“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不要跟其他人说。”白盯着莉莉娅，神情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 　　莉莉娅虽然已经看不清白的神色，但从白的语气里也能听出她此刻的认真。 　　尽管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但莉莉娅还是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你啦，白小妹妹。” 　　“既然如此——” 　　白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圆框眼镜，一双诡异清晰的漆黑眼眸与猩红瞳孔瞬间出现在莉莉娅模糊的视野里。 　　“这，这是……”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莉莉娅瞬间心神大震。 　　到了这时，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刚才会说出那一番话来，自己隐隐的不安又是什么。 　　如此邪恶恐怖的眼睛，白小妹妹……应该就是恶魔了吧？ 　　怪不得，明明看起来才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却拥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我这也算是与恶魔交易了吗？” 　　莉莉娅的内心忽然有些苦涩，即使知道对方是值得信任的白小妹妹，但对于人类来说，“恶魔”一词总是拥有着未知的恐惧。 　　白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会被人类所接受，即使是列蒂希雅也都在尽量避免跟这样的自己见面。 　　终究是与过去渐行渐远了…… 　　在解开伪装咒法之后，白开启了属于恶魔的视野，此刻也能够更清楚地看到莉莉娅身体里的情况。 　　一道只有寥寥几划的简单魔纹烙印在她的锁骨处，从强度来说并不算高，但对于体质偏弱的莉莉娅来说已经足以致命。 　　同时还有一股乌黑的混沌气息牢牢地束缚着魔纹力量的蔓延，但这道气息同时也在影响着莉莉娅，逐渐蚕食着她的五感。 　　“这应该就是属于蛮荒之地的诅咒了吧……” 　　现在莉莉娅的情况之所以会这样糟糕，一方面是因为诅咒的缘故，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魔纹开始慢慢地脱离诅咒的束缚蔓延开来，这才让莉莉娅恶化到现在这副模样。 　　而白所要做的，就是用血毒代替诅咒，抑制魔纹的蔓延。 　　“先解开她的诅咒吧。” 　　白感受着莉莉娅纤弱的灵能回路，缓缓地引导着她的力量向诅咒流动过去。 　　这种解开诅咒的方法并不难，本来莉莉娅身上之所以会下诅咒就是为了抑制魔纹，又不是想让她死，所以很容易就能解开，甚至用不着动用白自己的力量。 　　就连莉莉娅都能短暂抑制住诅咒，与兽族打过不少交道的白更不必说，很快就把诅咒化解了。 　　随着诅咒的消散，莉莉娅的视野重新清晰了起来，而白妖异绝美的容颜也清楚地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白小妹妹……” 　　仅仅解开不到一息时间，莉莉娅所感染的魔纹便快速地从锁骨处蔓延开来，甚至已经爬到了她的脸颊处。 　　而此刻白也感受到莉莉娅散发出与之前罗洛夫一般令她厌恶的气息，属于堕落恶魔种的气息。 　　如此强烈的气息，如果不加以处理，不消一刻钟，莉莉娅就会彻底化身为怪物。 　　白盯着莉莉娅，漆黑魔纹在她的脸颊上显现， 　　——权能“魂影”。 　　骇人的灵魂触手在她身后显现，莉莉娅自然是看不见的，但在她身上的影魔种魔纹却是能够“看见”，像是本能一般停止了蔓延，甚至往回缩了不少。 　　白没有再耽搁时间，趁着这道魔纹消退的时候，瞬间动用身体里的另一道魔纹，属于血族的魔纹力量。 　　漆黑魔纹里交织着猩红魔纹，白的嘴角也出现了两颗不明显的尖锐虎牙。 　　“啊……” 　　莉莉娅吃痛一声，感受到握着白的手掌传来了一阵刺痛，只见白的小手臂上都缠绕着诡异美感的猩红魔纹，又用稍稍生长出来的指甲刺破了她的皮肤。 　　这是为了给莉莉娅种上血毒，以血毒之力与魔纹对抗。 　　在这一刻，白不敢有丝毫分神，她必须保证要血毒达到一种不会对莉莉娅出现太过严重的影响，又能够抑制住影魔种魔纹蔓延的程度。 　　只是，白并没有察觉到，在动用猩红魔纹的时候，她后背上的猩红咒印蔓延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不少。 第八十五章 血族眷属 　　帝国边疆，马其顿防线。 　　驻扎在离前线不远的血族军团让马其顿防线里的骑士团人心惶惶，从附近调来了不少的骑士团与物资加紧防守，日夜警惕着血族骑士的突然进攻。 　　不过，先别说能不能顶得住，血族军团本身就没有进攻的打算，因为现在的诺顿帝国太弱了，他们……有些看不上眼。 　　目前唯一抗衡过深渊魔域全力进攻的，也只有当年如日中天的古老帝国。 　　现在的深渊魔域，即使兵分三路，也能稳稳地压制住索罗尔大陆的三股势力。 　　若不是因为深渊之主的苏醒前兆出现，让深渊魔域停止了继续推进的步伐，恐怕用不了多久，索罗尔大陆将彻底沦陷。 　　尽管帝祭已经开始，但莎娅女王却丝毫没有动身的迹象。 　　因为她参加帝祭，也只是想看看帝祭第三日所谓的“神迹”而已，因为这是诺顿帝国唯一可能与深渊之主有所联系的东西。 　　与其他恶魔不同，莎娅既不恐惧深渊之主，也不崇拜深渊之主。 　　她把深渊之主视为对手，只不过，莎娅很清楚，现在的她还不足以战胜这个对手。 　　即使失去了与之相关的记忆，莎娅依旧能够回忆起当年在面对深渊之主时，从灵魂深处涌现而出的战栗，那是无法战胜的仰望。 　　她坚信有一日自己将会正面与深渊之主为敌，但至少不是现在。 　　这几日莎娅女王一直待在宫殿帐篷里没有出来，身边只有寥寥几个侍女。 　　而在此刻，在白动用了血族魔纹抑制住莉莉娅公主的魔纹蔓延之时，莎娅女王也感受她先前借助罗洛夫埋下的后手被触动，百无聊赖的表情里终于浮现出几分色彩， 　　“有意思，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动用吾族的魔纹……不过，似乎没有使用多少？” 　　白只是使用魔纹里的天赋能力“血毒”而已，而且还在全力控制血毒的幅度，自然没有过深地使用魔纹。 　　不过，已经足够了。 　　莎娅女王从慵懒的姿态稍稍恢复过来，起身走下王座。 　　旁边的侍女见状，便立刻走上前去，为她披上了衣服，并半跪了下来，把上身的衣物褪去了一半，露出光洁的肩膀。 　　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进食的时候，莎娅是血族女王，进食的话自然也是饮血。 　　只不过，她当然不是什么血都喝的，血族里有专门让她用于进食的血裔侍女，拥有着血族里最顶尖纯洁的鲜血。 　　而且，被莎娅女王进食，对这些血裔侍女来说，更是一种荣幸。 　　但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莎娅女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进食，而是直接越过血裔侍女，向宫殿门口走去。 　　“女王陛下……” 　　血裔侍女顿时有些错愕，她立刻回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得女王不高兴了，神情惶恐。 　　“起来吧，吾今日不想进食。” 　　莎娅女王的声音传来，她走出宫殿，望着诺顿帝国帝都的方向，“再等一些时日……白，待到你彻底控制不住的时候，吾会把你作为第一个眷属收下，准备接受属于你的荣幸吧。” 　　“到时候，吾会好好品尝你的……” 　　…… 　　与此同时，帝都之内。 　　白耗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把血毒与莉莉娅体内的魔纹力量达成了某种平衡，暂时不需要担忧魔纹侵蚀的危机。 　　此时的莉莉娅气色瞬间好了不少，似乎是因为血毒的原因，脸色看起来甚至有些红润。 　　她站了起来，久违地感受到身体里涌现出来的活力，按捺不住地露出惊喜的表情。 　　“公主殿下，现在感觉如何？” 　　白重新把圆框眼镜戴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动用魔纹之后浑身涌动的恶魔气息。 　　“感觉很好，谢谢白小妹妹。” 　　莉莉娅的表情只是失控了一小会，便重新回到之前平淡礼貌的模样，向着白稍稍鞠躬道谢。 　　不过，刚刚白展现的恶魔形态，还是让她在心底留下了一些惧怕，动作神情带着些许的不自然。 　　白看出了这一点，但没有说什么，因为现在的她与人类已经渐行渐远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斩断过去的准备，白也不会再纠结身份与态度的问题。 　　只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白盯着莉莉娅，盯着盯着，莫名其妙地就把目光投向她的颈脖处，忽然冒出一种想要咬下去的冲动。 　　即使是在咒法眼镜的遮掩下，再加上刚才的印象，此刻白的眼神在莉莉娅看来却是有些骇人，一瞬之间她连呼吸都艰难了几分。 　　“白，白小妹妹？” 　　莉莉娅缩了缩脖子，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这一声呼唤把白即将沉沦的心神惊醒了过来，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开，淡淡地问道， 　　“公主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 　　在白的目光挪开之后，莉莉娅瞬间稍稍松了口气，呼吸也重新顺畅了起来。 　　“等会就是花车游街的庆典开始了，公主殿下不妨先去准备一下。” 　　白提醒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脚步却忽然变得有些不稳。 　　莉莉娅刚想伸出手扶住白，阿拉就已经靠在白的身边撑住了她。 　　“白，你没事吧？” 　　阿拉有些担心地向白问道，眼角处瞄向莉莉娅的余光也带上了些许不善。 　　“没事，”白抬手捏了捏阿拉的脸，淡漠的神色里浮现出微微的笑容，她看到了莉莉娅伸出了一半的手，便说道，“不必担心我，公主殿下。” 　　“不不不，毕竟白小妹妹你也是为了救我……” 　　莉莉娅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只好把手收了起来。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在意，”白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得回去一趟，公主殿下就先去忙吧，我们稍后再见。” 　　白已经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这绝非是刚才救助莉莉娅会出现的情况，恐怕是她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下了什么后手。 　　现在正值帝祭的关键时刻，白不想再出差错，最好的方法是回去查看自己的情况，再做安排。 　　“阿拉，我们走吧。” 　　白没有再等莉莉娅出声，揉了揉阿拉的头发说道。 　　阿拉恩了一声，便挽着白的手臂，往房间门口走去。 　　莉莉娅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却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失去了什么。 第八十六章 白，可以的哦 　　白并没有再向传奇骑士们打过招呼，就直接带着阿拉离开了皇宫。 　　而在不久后，久违健康的莉莉娅公主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在经过克鲁斯亲王验证过后，确定莉莉娅现在的状态足以支撑着代替阿瑞斯六世来主持帝祭庆典，便对此松了口，让莉莉娅立刻去准备。 　　而克鲁斯亲王和克威尔则是在得到白对袭击阿瑞斯六世的恶魔确切判断之后，也针对冰魔一族着手开始了对阿瑞斯六世的救治。 　　另一方面，由白掀起制定的备用方案之一被启用，驻扎在帝都之内的四个骑士团开始有条不紊地搜寻帝都。 　　一张张捕猎之网展开，又开始紧缩起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很快便划分出几个疑似袭击者所在的重点区域。 　　同时帝都的大型检测机装开始全功率运行起来，虽然之前在针对白时失效过一次，但这只是例外，不是每个恶魔都拥有类似于禁绝的权能。 　　当然，这些白并没有立刻参与进去，她现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回到了列蒂希雅小店自己的房间里。 　　在回到房间的一瞬间，白终于忍受不住血脉深处狂涌的冲动，直接把阿拉扑倒在床上，俯下身子，把利齿碰在阿拉的脖子上。 　　“白，你怎么了……” 　　阿拉并没有反抗，只是有些奇怪白现在的状态。 　　“我……” 　　听到阿拉的声音，白的意识又清醒了一些，连忙从阿拉身上起来，她尖锐的虎牙刚刚刺破了阿拉的皮肤，冒出一点鲜红的血珠。 　　“对不起，阿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尽管只是一道小伤口，转眼间便痊愈了。 　　但一想到阿拉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失控而受伤，白立刻紧守心神，全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忽然会想吸血？ 　　之前虽然因为那把猩红短匕的缘故，白莫名其妙地喝了一点自己的血，也由此拿到了一半的血族血脉，但却从没有像现在一般有着控制不住的冲动。 　　而这种情况，是在救助莉莉娅时出现的…… 　　莉莉娅肯定不是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动用了血族的魔纹吗？ 　　但又从未听说过动用魔纹会有这样的负作用…… 　　就在白思绪乱飘的时候，阿拉看着白，轻声说道， 　　“白，你的头发，已经变成全是红色了。” 　　“嗯？” 　　闻言白连忙扭头，望向房间里的落地镜。 　　只见镜子中的自己，发色已如莎娅女王一般完全变成暗红色，之前夹杂着的漆黑完全消失不见。 　　白尝试着动用影魔种的魔纹，不出所料，她感受不到影魔种魔纹的存在，就像冰魔一族的魔纹在变化后也消失了一般。 　　“这，难道……” 　　白把掩盖眼眸的圆框眼镜摘下，果不其然，眼眸里的漆黑也消失了，只剩下猩红邪异的瞳孔。 　　这种形象看起来，反而比之前黑红交织要正常一些，但白却感觉现在的自己更像恶魔了。 　　“这是彻底变成莎娅女王的血脉了啊……” 　　白苦笑一声，到时候跟她碰面，就彻底洗不清了。 　　先前还说自己不是血族呢…… 　　不过，白却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现在自己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半跟莎娅女王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也想不通，除了那把猩红短匕以外，自己跟莎娅女王还在什么时候接触过。 　　正当白思索着，却一不小心松懈了心神，吸血的冲动再一次涌现。 　　“……” 　　这一次，白只感觉到在一瞬之间完全失去意识，而在恢复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一次扑到了阿拉，埋在她的脖子上。 　　尖锐的虎牙已经刺入阿拉的脖子，甚至能嗅到鲜血里散发着的猩甜芳香。 　　“不，不行……” 　　白立刻打算起身，阿拉却反过来抱住了她。 　　阿拉看着白几经挣扎的眼神，问道，“白，你很想吸阿拉的血对吧？” 　　“不，阿拉，我不能伤害你……” 　　白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但鼻尖处的猩甜气息却依旧在引诱着她，来自血脉深处的冲动几度把她彻底支配。 　　“可以的哦，”阿拉认真地看着白，轻声说道，“如果白想喝的阿拉的血，是可以的哦。” 　　“阿拉是白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阿拉的声音犹如魔鬼的诱惑一般，再加上她现在紧紧地抱着白，娇小的躯体散发着难以忍受的香甜气息。 　　在这种情况下，白几乎马上就要失去自我，控制不住地再次咬向阿拉的脖子。 　　但最终，白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她直接抬起手臂，利齿刺入。 　　“滋——” 　　即使是喝自己的血，也绝不能向阿拉下手。 　　“白！” 　　阿拉吓了一跳，刚想伸出手拉开白的手臂，白却自己松开了，然后还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 　　或许是刚才猛地一冲有点过头了，白竟然被自己的血给呛到了。 　　“白……”阿拉歪了歪头，显得有些可爱，但声音里却带着些许的委屈，“白是不是不喜欢阿拉了？为什么不肯吸阿拉的血……” 　　“……当然不是啦，白很喜欢阿拉。” 　　白抹了抹嘴角，虽然被呛到有些小丢人，但好歹现在能够感受到吸血的冲动已经缓和了下去，没有达到控制不住的地步。 　　“那为什么——” 　　“不过，阿拉啊，”白笑了笑，抬起手臂揉着阿拉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溺爱，“正是因为白很喜欢阿拉，所以才不忍心阿拉受到伤害，即使是一点点，也不行。” 　　白知道，现在的自己，既无法被人类承认，也无法彻底纳入恶魔的范畴里，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是孤身一人的存在。 　　没有人会纯粹地为了她，牺牲一切。 　　除了阿拉。 　　也只有阿拉。 　　阿拉与白，都可以将全身心地托付给对方。 　　“答应白，阿拉，”白的脸蛋贴近了阿拉，小嘴笨拙地在阿拉的额头轻点了一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阿拉要是受伤了，白会很伤心。” 　　被白亲了一下额头，阿拉委屈的表情立刻消散，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好，阿拉答应白。” 　　或许，曾经残酷的一切割裂了所有。 　　但现在，她们彼此之间不再分离。 第八十七章 蛰伏 　　“如果白一直忍着，真的很痛苦的话，就来吸阿拉的血好了。”阿拉表情倔强而认真，“没关系的，白，阿拉的血很多。” 　　“好好，就听阿拉的。” 　　白微笑着捏了捏阿拉的小脸蛋，却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被血族吸血的后果会是什么样，人类帝国里关于血族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白也没有其他渠道去获取恶魔的情报。 　　如果只是损失一些血液还好，但要是出现其他的情况…… 　　白不敢赌，也不愿赌。 　　“好了，稍微整理一下，得先去庆典了。” 　　白站起身来，此刻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现在已经变成血族血脉的她，恢复能力又上了一个阶梯。 　　只不过，以喝自己的血的方法，顶多只能暂时抑制住冲动而已，并不能真正地解决血族独有的“血之饥渴”问题。 　　看来，得等到与莎娅女王见面的时候，才能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她在搞鬼了…… 　　“不过，在这之前，”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要不，让列蒂希雅阁下绑个双马尾？” 　　总觉得这种暗红色的长发，要绑个双马尾才好看啊…… 　　…… 　　帝都，东部集市，某条不起眼的暗巷里。 　　即使是在这种极其隐蔽的地方，在白规划的巡视路线里，再加上充足的骑士团作为人员后备，也能够非常完整地覆盖到。 　　而这片区域，也是最终锁定的重点区域之一。 　　莎莎和冰凌就藏在这里，现在的她们都是原本的真实面貌，并没有使用伪造权能。 　　因为莎莎知道帝都里大型检测机装的存在，这件机装本来就是出自维卡恩研究所之手。 　　在索罗尔大陆上，除了她的姐姐奈莉以外，只有她最了解维卡恩与维卡恩里的机装了。 　　但是了解归了解，莎莎并没有像阿拉那样的禁绝领域来隔绝检测机装，手上的权杖也不是谁拿到手都能动用里面的权能。 　　冰凌的战力虽然强大，但还没有达到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三位传奇骑士加四个骑士团的程度，莎莎本身就是功能性权能，正面交战根本派不上用场。 　　至于混入人群，别开玩笑了，冰凌的外貌特征尤为明显，在没有伪装的情况下，一眼就能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再加上对冰凌极为熟悉的白现在可是在负责帝都的防务，莎莎还没蠢到认为白认不出来阿瑞斯六世的伤势由来何方。 　　这样一来，她们的处境就变得危险了起来，所以也只能被迫尽量龟缩到暗处，等待时机的到来。 　　只不过，能够坚持的时间似乎也不长了…… 　　此时又是一队冕卫骑士团巡视路过，莎莎与冰凌借助周围的环境避开了他们的视线，但马上又有一队冕卫骑士从另一个方向巡视过来。 　　好在莎莎和冰凌两个人的身材并不算太过雄伟，险而又险地利用暗巷里的缝隙躲过了巡视。 　　“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缝隙之间，莎莎半缩在冰凌的上方，神色凝重，“没想到，小白妹妹竟然这么厉害，之前也是小瞧她了……” 　　这段时间她们虽然因为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去接触过帝国的高层，特别是能够认出她们的白，但通过一些特别的渠道，莎莎还是拿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可她既然不是我的族人，但为什么会拥有冰魔一族的魔纹？” 　　冰凌沉声问道，此前她一直理所应当地认为白的种族就是冰魔一族，但从前几日的情报里得知的白，在外貌特征上却更像是影魔种的模样。 　　即使是同时拥有两种血脉，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前面已经说过，即使拥有两种恶魔血脉，一般情况下都是一方压倒另一方，但从未出现过被压倒的另一方还能出现压回来的。 　　“谁知道呢……” 　　莎莎嘟囔了一句，不过在她心底，同样有种隐隐的疑惑。 　　之前她所看到的白，可完全没有任何一种恶魔的特征，都是在接触到对应的恶魔之后，仿佛像是复制一般拥有了对方的血脉。 　　这种情况，似乎在哪听说过…… 　　冰凌的脑筋有些直，再加上这种都是属于深渊魔域里常识性的东西，便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他可能性。 　　正当她思索着，冰凌的声音微而又微地响了起来， 　　“又有人来了！” 　　莎莎立刻打起精神，打算再次躲过巡视，却忽然听到来者的脚步声变多了一些，似乎多出了两个人。 　　这两道脚步声比冕卫骑士要轻上许多，步伐也是甚是缓慢。 　　而冕卫骑士小队在遇到这两道脚步声的时候，却意外地戛然而止。 　　“……是谁来了？” 　　莎莎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另一边冰凌则是冷静地准备转移位置。 　　“……团长……是……没问题……” 　　“……” 　　冕卫骑士们说话的声音很轻，而另一方说话的声音却更轻，模模糊糊地很难听清。 　　不过，莎莎总觉得冕卫骑士遇到的这两人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这种熟悉像挠痒痒一样，莎莎实在是想回忆起来，却总是出现淡淡的印象便消散了。 　　此刻冕卫骑士小队遇到的两个人正是白和阿拉，只不过白正式接任团长也就是昨天的事情。 　　当时莎莎正在皇宫里准备刺杀皇帝呢，根本拿不到这个情报，所以只听到团长完全没有往白这一方面联想。 　　“要不，去看看？” 　　莎莎浮现出这个想法，从声音的位置判断，应该不算很远。 　　暗巷里的缝隙很多，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通过狭隘的视野去观察到对方。 　　与此同时，冰凌也寻到了一处可以避开路线的地方，便立刻带着莎莎转移了过去。 　　经过好几次巡视之后，她也摸出了一些规律。 　　就在这时，脚步声又重新响起，冕卫骑士小队的步伐往冰凌预料到的路线走去。 　　但另外两道较轻的脚步声，走动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路线。 　　而这条完全不同的路线，恰好能够经过莎莎和冰凌转移过后的位置。 第八十八章 看到你了 　　“笃，笃，笃……” 　　脚步声愈发清晰了起来，虽然对方的路线会经过莎莎和冰凌此时的位置，但如果没有专门过来查看的话，也是发现不了她们的。 　　不过，莎莎确实很好奇能让她感受到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在她的记忆里，可从未与现在在帝都里的任何一位骑士团团长有过接触。 　　于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莎莎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微微地偏着脑袋，从缝隙的角落里往外望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等一会就可以看到来人的模样了。 　　“笃，笃……” 　　来人逐渐靠近了过来，鞋子踩在泥石地板上的声音清晰无比。 　　终于，在脚步声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响起之时，莎莎也终于得以窥见来者的面貌。 　　“暗红色的双马尾？谁啊，等一下，这模样……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莎莎挤着眼睛试图看出更多，但就在这一刻，脚步声却忽然停了下来，暗红色的身影也止在了莎莎的视野之中。 　　与此同时，莎莎狭隘的视野里，又增添了一抹紫色。 　　“这，这是……” 　　此时莎莎瞬间屏紧了呼吸，瞳孔一阵猛缩。 　　这一抹紫色……她见过！ 　　掩藏在记忆的深处，却从未忘却过的恐惧…… 　　莎莎不顾着此刻的她已经有被对方发现的危险，试图从视野里看到更多这一抹紫色的身影，心脏的跳动都愈发激烈了起来。 　　“……” 　　白皱了皱眉头。 　　当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瞬间，出现了强烈的被窥视感。 　　白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于是她停下了脚步。 　　阿拉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不过在看到白此时极为认真的神色后，也没有问什么，就继续靠在白的身边。 　　“到底是谁……” 　　白环顾四周，试图从周围看出什么异样。 　　前不久，白才带着阿拉从列蒂希雅的小店里出来，还心血来潮地绑了个双马尾，穿上了列蒂希雅为她精心准备的黑白礼裙。 　　列蒂希雅还特地为这件礼裙裁剪了一些多余的部位，让白不至于在战斗的时候碍手碍脚，却也不会影响整体的美感。 　　阿拉则是一贯不变的洛丽塔长裙，不过列蒂希雅也是用心设计了一些当下流行的样式，比阿拉之前的好看不少。 　　东部集市的巡视路线白是很清楚的，所以刚才之所以会遇上冕卫骑士，也是她故意走到那个位置，想要了解情况。 　　帝都现在已经开启了最高等级的戒备状态，比起上次搜寻伊莎贝尔时可要严谨多了，至少当时没有完全规划好路线，无法覆盖到区域里的所有位置。 　　从现在看来，进展颇快，清除了不少锁定的区域。 　　而白也从刚刚的冕卫骑士那边了解到，现在脚下的这个区域还是没有解除锁定的重点区域，便留了一些心思，并选了一条稍稍脱离巡查覆盖的路线向庆典的位置走去。 　　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难道……对方就躲在附近吗？” 　　白摸了摸下巴，这可是东部集市，整个帝都建筑第二密集的地方，比这里还密集的只能是南部的平民窟了。 　　上次白也正是倚仗了这一点，才能从重重包围的冕卫骑士里坚持到突围契机出现的那一刻。 　　只不过今天角色却调转了过来，白变成了搜寻者，所以便轮到她受制于建筑的密集，而无法快速地锁定窥视她的家伙。 　　现在白也不好调配骑士小队过来搜寻，因为那样的话就会让巡视路线出现些许漏洞，会让对方有逃脱的可能性。 　　尽管可能性很低，但一旦出现，对方将再次进入帝都的茫茫人海之中，再难搜寻。 　　白倒是有方法直接探查周围的所有地方，但碍于现在的她拥有的是魔纹力量，动用之后就会被帝都的检测机装打上印记，会很麻烦。 　　用禁绝领域套在这附近的话，白能使用魔纹，对方也能使用魔纹…… 　　白可没信心在冰凌手上走过几招，甚至她还有一名未知的同伙存在。 　　所以，白就只能这样单独使用肉眼观察，这样一来，冰凌即使动用魔纹击败她也无妨，反正又打不死，冰凌自己更会被打上印记从而锁定。 　　而另一边，莎莎因为目光转移看向阿拉，恰好让白失去了被窥视感，无法第一时间锁定她的位置。 　　只是，莎莎现在也无暇再顾及被发现与否这件事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莎莎死死地盯着满脸迷糊的阿拉，呼吸愈发粗重了起来。 　　即使过去了几百年，她还是没有忘记这个看似可爱，实际却上恐怖至极的小女孩。 　　一如当年般，无辜的表情与神色……却用尽了四十九种权能，屠杀了古老帝国整整十一支骑士团，导致古老帝国再次面对深渊魔域的全面进攻时，短时间内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尽管莎莎很清楚，这些错误的责任并不全在于这位被命名为“潘多拉”的小女孩身上，把她制作出来的姐姐和将她带出来的自己反而才是错误的缔造者。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现在就已经解开了封印……唯一的钥匙奈莉姐应该已经死了啊……” 　　莎莎的呼吸变得絮乱，据她所知，奈莉的自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彻底封死兵器。 　　由她亲手制作的封印机装，只有她本人才能解开。 　　除非……经过时光的磋磨，比如现在过去几百年了，才有可能让封印出现松动，但仅仅几百年还没能达到让封印完全失效的程度。 　　似乎是察觉到莎莎的异样，冰凌碰了碰她，用眼神向她传达了一个信号， 　　“冷静点，奈莎。” 　　被冰凌的眼神提醒之后，莎莎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稳住了呼吸。 　　是啊，在这里着急有什么用，如果要重新封印兵器，也必须到维卡恩里，启动备用的封印机装才行。 　　一切的行动，还是如之前的安排一般，只是这一次绝不能出差错。 　　不过，被兵器跟着的另一个小女孩是谁呢？ 　　莎莎缓缓地把目光挪了过去，视野逐渐被暗红所占满。 　　“为何会如此眼熟……” 　　就在这时，她却忽然对上了一双冰冷淡漠的猩红瞳孔。 　　“看到你了。” 第八十九章 你知道……她的可怕吗？ 　　“看到你了。” 　　白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与仅仅从一个小洞里往外窥探的莎莎对视着。 　　此时的白摘下了施加了伪装咒法的圆框眼镜，对周围的感知与察觉提升了一大截。 　　于是，在莎莎再次把目光投向她时，便被瞬间锁定。 　　而在这一刻，莎莎终于也清晰地看到了白的容颜，与她那道熟悉的眼神。 　　“这是……小白妹妹！” 　　白绝美的容颜，只要见过一眼，就无法忘却。 　　莎莎自然对白记忆深刻，即使现在白的发色与瞳孔与之前相遇时完全不同。 　　可是，为什么小白妹妹会跟兵器待在一起呢？ 　　再加上白一接触到某种恶魔力量，就能获得其魔纹与力量的古怪体质，莎莎忽然察觉到，自己是不是曾经忽略过什么。 　　当年，姐姐奈莉到底对她隐瞒了多少…… 　　此时的莎莎心乱如麻，目光从不再与白对视，而是挪了开来。 　　但白已经发现她了，尽管只从一只眼睛无法判断对方是否为刺杀阿瑞斯六世的刺客，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白迈开脚步，目光紧紧地盯着莎莎的位置，稳步又快速地靠近过去。 　　“她来了。” 　　此时冰凌也顾不得被发现了，低声说道。 　　从莎莎的反应里，冰凌也差不多猜出来者是谁了。 　　只不过，对这个疑似自己后辈的少女，冰凌的情感则是更为复杂。 　　但眼下，可不是认亲的时候……至少在现在，白身处的阵营是人类，一旦被发现，此前制定好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此前千算万算，可完全没有算到现在这种情况……说起来还得怪罗洛夫，搞出太多事情，让帝都的防务力度大大提升了。 　　“要被发现了吗……” 　　莎莎心底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稳了下来，望向手上的权杖，缓缓举起，“不，还有机会！” 　　此时白与她们的距离急速缩短，只消几息时间，就能与躲在缝隙的两人正面对上。 　　不过，几息时间，已经足够了。 　　看到莎莎忽然举起权杖，冰凌显得有些错愕，“奈莎，你在做什么？” 　　莎莎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冰凌，准备好使用霜劫。” 　　“嗯？” 　　冰凌还没回味过来莎莎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句话，就看到莎莎的手臂上的魔纹忽然亮起。 　　“奈莎，还没到彻底暴露的时刻——” 　　冰凌着急地说道，她以为莎莎想要在这个时机还未成熟的时刻便开始揭示所有底牌。 　　但莎莎的表情极为冷静，完全不像是打算殊死一搏的模样。 　　就在这一刻，当莎莎的魔纹才刚刚运转起来的时候，帝都的检测机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轻微至极的魔纹波动，一枚带着特殊力量的印记凭空飞来，以无法拦截的速度向莎莎袭去。 　　只不过，这枚印记还没有靠近到莎莎的身边，就忽然消散开来。 　　与此同时，莎莎手上的权杖微微闪烁着，薄弱到近乎没有的禁绝领域环绕在莎莎与冰凌身边，一如当时白逃脱帝都检测机装的方法一般。 　　“成功了！” 　　莎莎松了口气，稍稍抬头看向阿拉，眼神有些复杂。 　　没想到，竟然是借助她的力量逃脱这场追捕啊…… 　　此时的阿拉忽然停下了脚步，浑身的权能控制不住地往外逸散，甚至形成了小型的权能风暴。 　　阿拉忽然之间的变化让白也没办法继续追踪过去了，连忙停下来查看她的情况。 　　稍微查看了一下情况，阿拉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因为所拥有的权能力量忽然变强，一时之间没能控制住而已。 　　没错，就是莎莎通过手上的权杖，才会让阿拉忽然变强到一种无法掌控的程度。 　　莎莎当然无法动用权杖里所持有的权能，但却能够通过注入魔纹力量，来引发权杖的异动，从而自卫一般地释放出权能力量。 　　而在权杖启动的同时，阿拉恰好在附近，她的力量便与权杖产生了共鸣。 　　莎莎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当年古老帝国的皇帝陛下试图使用权杖来对抗同样拥有四十九种权能的阿拉时，却遭遇对方与权杖共鸣而力量大增的情况，反倒加重了帝国将士的伤亡。 　　现在诺顿帝国的权杖虽然拥有的权能只有九种，但其本质上与古老帝国的权杖并无差别，反正都是维卡恩出品的特别机装。 　　还有一点，共鸣后的权杖，就如同解开了上面设下的锁一般，只要是懂得使用权能的人，就能够随意地动用权杖里持有的所有权能。 　　莎莎便是利用了这一点，使用禁绝领域隔绝了帝都检测机装的威胁。 　　而在这时，冰凌也解开了无法使用魔纹力量的束缚。 　　冰凌很快就会意，霜白魔纹蔓延至她的脸颊两旁，周围冰寒的气息涌现，缩紧在这一片小小的区域之内。 　　权能——“霜劫”领域！ 　　“果然是你，冰凌小姐。” 　　白往之前察觉的方向望了过去，灰发蓝眸的冰凌毫无掩饰地站在鳞次栉比的建筑之上，被白皑皑的雪花所包围的她犹如冰雪女王般傲然。 　　在维卡恩港之时，白曾经在霜劫领域之中与冰凌对战，几乎是被戏耍一般地击败。 　　如今的情况虽然好上许多，但白依旧不是冰凌的对手。 　　只不过，现在要对上冰凌的，可不止是白一人。 　　“还有你么，莎莎？” 　　白目光往下挪去，已经使用权能伪装成与白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模样的莎莎，脸色复杂地走了出来。 　　面对这个曾经给予过自己帮助，行为举止却又似乎有些过于怪异的女人，白说不上讨厌，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此时，莎莎手上的权杖，已经表明了她们的身份，刺杀阿瑞斯六世的刺客。 　　“为什么？” 　　白并不是很喜欢问问题，但这一刻，心底深埋的疑惑还是让她问了出来。 　　莎莎并没有回答，她看了看白，又望向阿拉，轻声道， 　　“小白妹妹，你知道，在你身边的这个小女孩过往的曾经吗？” 　　“你知道……她的可怕吗？” 第九十章 即便如此，亦然如是 　　话音落下，场面一片寂静。 　　白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淡淡地看着莎莎。 　　许久，她才缓缓地开口道， 　　“我不知道。” 　　“我也不在乎。” 　　“即使她曾经以一己之力，屠灭了古老帝国十一支骑士团吗？” 　　莎莎的语气不紧不慢，极为平淡，却道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 　　白修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她稍稍扭头，望向蜷缩在自己身旁的阿拉。 　　其实，白早就有隐隐有所察觉，阿拉是维卡恩的兵器，而作为兵器，首要的目的，便是杀人。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古老帝国的维卡恩把她制作了出来，却被她刺伤了自身。 　　“即便如此，”白重新抬头望向莎莎，伸手拢住了阿拉小巧的腰间，“亦然如是。” 　　白从未后悔过与阿拉站在一起，她能够感受到阿拉与她之间紧密的联系，正如阿拉所说，她们是一体的。 　　“她是姐姐与我缔造出来的错误……” 　　莎莎幽幽地说道，似乎是在跟白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会挽回这个错误，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小白妹妹，你阻止不了我的。” 　　白的表情认真了些许，娇小的脸颊带着坚定的神色，“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阻止。” 　　莎莎沉默地看着两人，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此时这个地方引发的异动已经惊动了帝都的骑士团，再加上检测机装一瞬之间的位置锁定，周围的巡查小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赶来。 　　只不过，还是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莎莎带着冰凌重新伪装混入人群而离去了。 　　白没有动手，在霜劫领域之内，除非重新解放完全形态，否则她不会是冰凌的对手。 　　能够帮上忙的阿拉此时也因为权能的失控，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现在的情况白无力阻拦莎莎和冰凌的离开，所以，她便干脆连出手都没有。 　　而莎莎和冰凌也没有继续耽搁时间下去，一旦骑士团包围过来，她们也很难脱身。 　　尽管这一趟的目标维卡恩兵器“潘多拉”已经出现，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重新启动封印的时机。 　　必须等到维卡恩开启之时，才能够将“潘多拉”再次封入永无可能逃脱的牢笼。 　　莎莎已经做好了与她姐姐一般的决定，以自身为钥匙构建封印，最终走上与她姐姐一样的道路，彻底堵死封印解除的可能。 　　这个决定她甚至都没有跟冰凌说过，一直深埋在她的心底。 　　“小白妹妹，即使我们已经相互站在了对立面，”莎莎忽然展颜一笑，笑容里似乎带着决绝的释然，“但我还是希望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再看到你最漂亮的模样。” 　　白眨了眨眼睛，轻声回道，“希望，你见不到吧……” 　　最漂亮的模样，则是解放完全形态。 　　这种形态出现的唯一可能，就是白向死而生的那一刻。 　　白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走到了那一刻，一定是心如死灰了吧…… 　　不过，不会的。 　　白抱着阿拉的手臂稍稍用力了些许，看着莎莎的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伤害到阿拉的，绝不会。” 　　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地步…… 　　莎莎没有再与白交谈下去，她携着冰凌的身形，几经变幻过后，逐渐黯淡了下来，直至消失。 　　伪装权能的力量不仅仅能够让她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也能够伪装成周围的环境。 　　莎莎牺牲了灾厄阶近乎所有的战斗力，换来的是拥有强大功能性的权能。 　　而在她们的身形彻底黯淡过后不久，周围冷冽的空气逐渐恢复正常，冰雪消融，霜劫领域随着展开者的离开而消散。 　　与此同时，周围的骑士小队也终于姗姗来迟，只不过还是晚了一些，没能围困住莎莎与冰凌。 　　白重新戴上了圆框眼镜，环顾四周奔来的骑士小队，淡淡地说道， 　　“你们来晚了。” 　　骑士小队在刚刚赶到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一抹暗红色的身影，还以为是敌人出现，瞬间都警惕了起来。 　　但在靠近过来之后，看到这道暗红身影非但没有逃跑或者反击，而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们的脸色显得有些懵。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暗红身影旁边的阿拉，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白，不过经常去冕卫骑士团总部拿文件的阿拉他们却是认得。 　　再加上白现在的圆框眼镜，骑士小队很快就确定了白的身份， 　　“白团长？” 　　虽然头发从之前的漆黑长发变成了暗红色，还出乎意料地扎了个蛮可爱的双马尾，但眉眼之间的认真和向来严肃的姿态，却是其他同年龄的少女学也学不来的。 　　“嗯。” 　　白点了点头，看着莎莎和冰凌最后离开的位置出了神。 　　骑士们得到白的回答之后，也都松了口气，不过想起她刚刚说的来晚了，又微微紧张了起来。 　　“检查一下周围！” 　　几支骑士小队的队长立刻下令，然后走向白的身边，行礼道，“抱歉，白团长。” 　　“不必道歉，你们的支援很迅速，只是还是慢了一步。” 　　白收回了目光，望向周围忙碌起来的骑士小队队员们，说道，“不用检查了，继续巡视吧。” 　　再检查下去，也没有什么效果。 　　莎莎不知借助了何种手段，忽然就能使用权杖了，在拥有伪造权能的情况下，最基本的搜寻手段已经失效。 　　只不过，白可以确定的是，莎莎能够使用权杖的时间应该不长。 　　此时的阿拉已经从共鸣的状态脱离了出来，权能恢复到普通程度，想必莎莎那边也无法继续再动用伪装权能了。 　　不过是重新定下锁定区域而已，耐心点，总能再次找到的。 　　“这……” 　　骑士小队队长们有些不太理解白这句话。 　　不过作为一名军人，他们不会去质疑上级的命令，在迟疑一小会之后，便立刻沉声应道，“是，白团长。” 　　他们纷纷开始召回队员，然后向白稍稍行礼之后，再次奔向原先规划好的巡视路线。 　　白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牵起满脸迷糊的阿拉，望向庆典的方向， 　　“阿拉，我们走吧。” 第九十一章 “盛世” 　　帝国祭典，在很久很久以前，深渊魔域还未出现，古老帝国还未覆灭，诺顿帝国只能被称为诺顿王国的时代，就已经出现了。 　　起初不过是宗教的祭祀仪式，后来逐步发展成全国性的节日庆典。 　　最终在深渊魔域入侵，古老帝国覆灭之后，定为一年一度沟通神明，祈求“神迹”以助战前线骑士的日子。 　　主要是维卡恩里的机装大部分一年只能动用一次，之后需要积蓄力量，而诺顿帝国对这些机装也不熟悉，只能遵循着之前摸索出来的规则进行使用。 　　现在几百年的战争因为深渊魔域一方忌惮深渊之主的再次复苏而停战，帝祭也不再如过去几百年一般，在一年一度与维卡恩的沟通里只动用部分战斗机装，可以探索更多机装的使用了。 　　另外，这场祭典也变成了帝都中心与其他帝国城邦，人类与其他种族交锋的焦点。 　　城邦们想从祭典拿到更多好处，其他种族想探寻帝祭的秘密，帝都则是想扩张其影响力，还有一些零散的存在窥视着帝祭背后的维卡恩（比如莎莎和白），可以说各有各的打算。 　　不过眼下的帝都平民们，自然是没有感受到隐藏在帝祭背后的交锋与争斗，都开始载歌载舞地欢度这场自从深渊战争结束过后第一次大规模的盛典。 　　街上洒满了芬芳美丽的花瓣，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莉莉娅坐在她最喜欢待的一家，也是由皇室经营的咖啡馆最高层。 　　这家咖啡馆因为公主经常过来，所以还专门为她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即使是在平时也不对外开放。 　　莉莉娅此时正兴致勃勃地透过窗口，用难得重现出神采的大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不同于莉莉娅的心情愉悦，女仆埃尔拉却显得忧心忡忡。 　　此时她站在莉莉娅的身旁，一言不发，目光时不时地望向莉莉娅的锁骨处，却马上又如触电般缩了回去。 　　魔纹还在，只是黯淡了一些而已…… 　　看来白小姐确实没说错，她不过是暂时抑制住而已。 　　“久违的盛世，公主殿下。” 　　一道温和浑厚的声音响起，莉莉娅的对面坐下了一个穿着粉色骚包西装的青年，正是克鲁斯亲王。 　　不要忘记了，克鲁斯亲王除了在处理正事的时候才会严肃一些，大部分时间都像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尽管他这个二世祖比大部分一世祖身份都要高出夸张的一大截。 　　莉莉娅毫不意外克鲁斯亲王的出现，稍稍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礼貌得体的微笑，“叔祖大人，已经忙完了吗？” 　　一看莉莉娅稍显期待的眼神，克鲁斯亲王立刻便明白过来她想问什么，便直接开口道， 　　“放心吧，阿瑞……皇帝陛下已经脱离了最危机的时刻，基本上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等着醒过来就行了。” 　　冰凌的臻冰威力确实不俗，即便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冲着杀死阿瑞斯六世的目的而来，却也是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好在白提醒了是冰魔一族的咒法，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去尝试其他方法，直接便使用针对臻冰咒法的治疗方法，这才能让阿瑞斯六世的情况迅速好转。 　　莉莉娅在心底松了口气，但脸上的微笑却是没有变化，“我清楚了，叔祖大人。” 　　“你这丫头……” 　　克鲁斯亲王笑着摇了摇头，莉莉娅向来都是这样，即使情况再急迫，也会先以礼貌示人，从不轻易把心底的想法交代出来。 　　不过，克鲁斯亲王却觉得这样的礼貌有些疏远，反倒在刚才那会泪汪汪叫他叔祖的莉莉娅更加可人。 　　刚刚在宫殿书房的那一幕，也是莉莉娅少有的真情流露。 　　这让他回忆起莉莉娅还是小不点的时候，经常把他喊成哥哥的日子。 　　在那个时候，阿瑞斯六世的脸那叫一个黑啊…… 　　忽然回忆起过去的点滴，克鲁斯亲王嘴角不禁露出了些许温馨的笑容。 　　“叔祖大人是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 　　莉莉娅看到克鲁斯亲王忽然有些失神地笑着，也回以轻笑说道。 　　“一些无聊的往事而已。” 　　克鲁斯亲王稍稍收敛脸上的笑容，然后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小地吮了一口。 　　莉莉娅看着他，表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 　　克鲁斯亲王看到莉莉娅似乎想说什么话的模样，便稍稍把咖啡放下嘴边问道。 　　“叔祖大人，这杯咖啡，是我的。” 　　莉莉娅指了指克鲁斯亲王手上的咖啡。 　　“额……” 　　克鲁斯亲王脸色一僵，顿时放也不是，继续喝也有点尴尬。 　　不过很快莉莉娅便缓解了尴尬，她主动把咖啡配套的糖和妞妞挪到了克鲁斯亲王的前面，微笑着说道， 　　“没关系，这杯咖啡我刚刚还没喝，既然叔祖大人喜欢的话，我重新叫一杯就是了。” 　　克鲁斯亲王见状，也只能顺着莉莉娅的话，把牛奶和糖搅进咖啡里，苦笑道， 　　“公主殿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莉莉娅自从有记忆以来，就失去了孩童时期的调皮与天真，一直以完美的公主要求着自己，即使是在临近生命垂危之时，也未曾放下。 　　她也的确做到了完美，完美到不像是一个人……像是被套上公主身份的提线木偶。 　　似乎，也只有那个白的出现，才让这位公主殿下，稍稍有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吧。 　　一想到这个疑似恶魔却又偏向人类的古怪少女，克鲁斯亲王就有些头疼，也不知道列蒂希雅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如此敏感的人物站在台前，负责最为重要的帝都防务。 　　好在这件事情上她确实是尽职尽责，甚至之后在处理帝都事务的时候，比起经营冕卫骑士团多时的罗洛夫手段还要老练与成熟。 　　但白的身份，终究还是让人很难放心啊…… 　　克鲁斯亲王想到这里，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房间门忽然响起了一阵不重不缓的敲门声，随即便是一道有些稚嫩的冷淡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 第九十二章 职责与责任 　　“公主殿下？” 　　门口响起的声音让克鲁斯亲王感到一阵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进来吧。” 　　莉莉娅望向门口轻声道，她听出了门口是谁来了。 　　在得到莉莉娅的应允之后，来者推门而入，克鲁斯亲王好奇地望了过去，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瞬间夺目的是一抹刺目又惊艳的暗红色…… 　　克鲁斯亲王端着咖啡的手忽地抖了抖， 　　“莎，莎娅女王？” 　　白刚刚推门而入，就听到克鲁斯亲王低呼一声莎娅女王，惊得她立刻四下张望， 　　“哈？莎娅女王？哪呢？” 　　因为刚刚险些发生的事故，现在的白对莎娅女王异常敏感。 　　“你不就是吗？” 　　克鲁斯亲王话都没过脑子，立刻脱口而出。 　　而此时莉莉娅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掩着嘴说道，“叔祖大人，这是白小姐。” 　　刚刚在门外的时候，莉莉娅就听出了是白的声音。 　　虽然在进来之后，暗红色双马尾的白也让她有些惊讶，不过在之前就见到过白更可怕的另一面，莉莉娅反而没有克鲁斯亲王来的夸张。 　　不过，白的反应也很有趣，让莉莉娅都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原来是白，白小姐啊……” 　　克鲁斯亲王定眼一看，身边跟着紫发萝莉阿拉，戴着夸张的圆框眼镜，还有这身明显就是列蒂希雅作品的衣服。 　　确实是白小姐没错……可为什么忽然就成这副模样了？ 　　明明先前看起来更像是影魔种，现在却变成了血族？白小姐的恶魔血脉还带随机切换的吗？ 　　“啊，出了点事情。”白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所以，就染了下头发。” 　　这话说出来，连白自己都不信，克鲁斯亲王当然也不信。 　　只不过，现在彼此之间还是有着难言的默契，所以克鲁斯亲王没有揭穿白的这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白小姐前来，是已经处理好其他事务了吗？” 　　“嗯。”白也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话题，“不过，刚刚在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些情况。” 　　“哦？”克鲁斯亲王的表情认真了一些，“仔细说说？” 　　此时莉莉娅公主也听出了接下来白和克鲁斯亲王要谈论的东西，她不便参与，便起身道， 　　“两位，你们先聊着，我和埃尔拉先去准备一下庆典了。” 　　闻言白点了点头，回道，“公主殿下先去一趟花车那边吧，宫廷的妆娘似乎有事找你。” 　　白之所以会来到咖啡馆，也是为了带莉莉娅去花车，不过刚好遇上了克鲁斯亲王，当然是先把莎莎的事情交代过去要紧。 　　“好的，”莉莉娅拈起裙角，向着白与克鲁斯亲王稍稍行了一个贵族礼，然后目光停留在白身上，说道，“白小妹妹，你这样……很漂亮。” 　　“谢谢，公主殿下也是。” 　　白根本不会什么恭维的话，再加上急于跟克鲁斯亲王报告，所以回答就显得又直男又随意。 　　莉莉娅公主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靠在白身旁的阿拉目光已经有些不善，便只好作罢。 　　之后她便离开了座位，往房间门走去，只是步伐显得有些急促与慌乱。 　　埃尔拉看了白一眼，目光稍稍带着歉意，随后也跟在莉莉娅公主之后离开了房间。 　　克鲁斯亲王还在奇怪为什么莉莉娅忽然变得有些小女生起来，不过白下一句话就让他收紧了心神， 　　“我刚刚遇到了刺杀陛下的刺客。” 　　“你确定？” 　　克鲁斯亲王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确定。” 　　白点了点头，然后把莎莎和冰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克鲁斯亲王说了出来。 　　当然，白省略了一些不该让其他人知道的东西，例如阿拉就是维卡恩的兵器，例如冰凌和莎莎在维卡恩港与自己有过的交集。 　　听完之后，克鲁斯亲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白并没有说出莎莎动用权杖是因为阿拉的共鸣，但隐晦地指出对方并不是无限制地使用权杖，有严苛的前置条件，不过也没有说出这个条件就是阿拉必须在权杖的附近。 　　即便如此，克鲁斯亲王依旧忧心忡忡，因为能动用权杖跟不能动用权杖，缉捕刺客的难度是两个回事。 　　再加上如白所说，对方的战力至少可以面对两位以上的传奇骑士，便是更加麻烦了。 　　“先调整搜寻策略，等待第二日所有传奇骑士到来，再做决定。” 　　克鲁斯亲王沉声道，白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也她正是所想的。 　　在白的描述里，对方可以使用“禁绝”权能规避帝国检测机装的追踪，这种用法是克鲁斯亲王完全没有想到的，他立刻就回想起来上次追击伊莎贝尔失败的事情。 　　“禁绝”除了权杖以外，似乎也只有列蒂希雅有啊…… 　　而且，好像也是在那个时候，白的模样也从传闻中的亚麻色短发变成了黑色长发。 　　克鲁斯亲王没有再仔细深想下去了，不过白也无所谓他们联想到自己，毕竟现在他们还得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只能互相装聋作哑。 　　“具体的路线规划，我在之前的计划里都有备案，你们看着调整就行。”白起身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此时白也得快些赶往花车，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莉莉娅公主，同时在花车巡游庆典上，她需要随时掌控骑士团的走向。 　　还有另一点，白还得上去当一回花瓶…… 　　这似乎是莉莉娅公主提出的要求，不过白觉得也没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届时白的这一头显眼的发色可以用纱帽遮掩下来，尽管帝国里也有一些红色头发的人，但没有一个是白这种带着邪魅与诡异的暗红。 　　“嗯，其他事务，我们来安排就行了。”克鲁斯亲王也站起身来，他犹豫了一会，又补充道，“辛苦你了，白小姐。” 　　“职责所在而已。” 　　白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便带着阿拉离开了房间。 　　克鲁斯亲王站在房间里许久，摇了摇头，叹息道， 　　“职责所在么，列蒂希雅大姐到底找了个什么过来啊……” 　　“明明是恶魔，语气与行为的习惯却与我们这些骑士相差无几……” 第九十三章 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帝祭第一日的花车游街庆典，对于帝国来说，往往是最不重要的时刻。 　　通常在这个时候，冕卫骑士团会开始逐步地部署好戒备阵型，教宗们则都是在准备第二日的祭神仪式，驻守在帝都的传奇骑士会为第三日的“神迹”降临做好预备，其他传奇骑士也会对接下来的战斗进行规划与安排，以争取“神迹”利用的最大化。 　　被推到台前的便是帝国皇室与冕卫仪仗队，彰显皇室威严与骑士精神，以安抚民心。 　　而对于民众而言，花车游街庆典又是一年一度的热闹日子，兴致比起其他两日要高上不少。 　　当然，因为今年没有战争，第一日的庆典也重要了不少，至少连现在的两位传奇骑士都会出现在花车上。 　　……没有出现的是列蒂希雅，作为她的代替，白也会在花车上。 　　这段时间白一直是足不出户，即使每次出门也都是行迹匆匆，所以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她在帝都有多大的名声。 　　要知道，白迄今为止帝国骑士团年龄最小的团长啊！ 　　年仅九岁半，比起年龄第二小的守备骑士团团长林妍还要小上十来岁，其他女孩还在玩布娃娃的年龄啊！ 　　即使帝国没有刻意宣传过，但也没有隐瞒这件事，于是关于白的传闻便在帝都的街头巷尾传播了开来，越传越离谱。 　　什么走关系啊通后门啊之类的质疑声就不多说了，有的说白是现任皇帝私生女，也就是莉莉娅公主的妹妹； 　　也有的说白是神之少女，是神明派来来拯救诺顿帝国的，当然信这个的多半都是狂热的信徒； 　　还有一个更离谱的说法，说白其实就是传奇骑士列蒂希雅，因为列蒂希雅向来都是以全副盔甲的面貌示人，而她现在的老态除了几个熟悉的，也没几个认得出她就是列蒂希雅。 　　所以言之凿凿之下，竟然也有不少人信了这个说法，要不然一个九岁半的少女如何能够担任起骑士团团长之职，又把事务处理地如此完美。 　　但是，没有人想到白实际上的身份，比这些离谱的传闻还要更加离谱……以恶魔之躯担任对抗恶魔的骑士团团长之位，这个可能性那是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随着传闻的发酵，别的不说，民众们对这位过分年轻的小团长是越来越好奇了，又听闻白会在花车上出席，瞬间围观的人数翻了几倍。 　　此时，莉莉娅站在花车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听着耳边零碎地传来一些对白的讨论，嘴角不由得稍稍勾起。 　　“公主殿下喜欢白小姐吗？” 　　看到久违健康的莉莉娅，尽管还有不小的隐患，但埃尔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难得地开了一句莉莉娅的玩笑。 　　莉莉娅闻言却唰的一下脸红了，就连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羞色， 　　“哪，哪有什么喜欢……再说了，她还只是个孩子来着，才九岁半呢……” 　　经过某位女骑士的大嘴巴，白的年龄在众人的印象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九岁半。 　　“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埃尔拉故作讶然道，“没想到公主殿下您竟然……那也得多等几年才是，皇室的赦免权可不能胡乱使用。” 　　此时莉莉娅立刻收敛起笑意，故作恼怒地低呵一声，“埃尔拉，你又胡来。” 　　不过她的脸颊却依旧通红着，两鬓微微染上的粉色让原本就是帝国第一美女的她看起来多了些许诱人的感觉。 　　再加上因为需要出席花车庆典的缘故，今天的莉莉娅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由宫廷最为优秀的妆娘细心挑选的衣服与其搭配的妆容，更为本就绝美的她又增添了几分色彩。 　　“好看……” 　　看着这样的莉莉娅，埃尔拉的眼神也有些直了，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嗯？” 　　莉莉娅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又看到埃尔拉已经收起了失态的神色，重新恢复到之前板着脸色的模样。 　　“其实……”不知为何，莉莉娅忽然想解释几句，“我对白小妹妹，更多的可能是感激与仰慕吧……” 　　“仰慕？” 　　埃尔拉微微一怔，感激她可以理解，但她没有想到莉莉娅对白会用到“仰慕”这个词语。 　　“没错，仰慕。”莉莉娅稍稍叹息道，“就像是曾经的他一样，看似触手可及，实则咫尺千里。” 　　并非没有可能，只是这些无法通融的差异，让她连那一方面的想法都没有生出。 　　虽然莉莉娅没有指出他是谁，但埃尔拉很快就想到了那位牺牲在圣诺伊斯城的骑士，她同样仰慕的存在。 　　“公主殿下……” 　　埃尔拉还想说什么，莉莉娅却伸出手指，挡住了她的嘴唇。 　　“不必再说了，”莉莉娅微笑着说道，“我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看着莉莉娅的眼睛，埃尔拉忽然感觉，似乎自己想说的，她都已经知道了。 　　就在两人对视之时，忽然有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两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莉莉娅的身边， 　　“公主殿下，你……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此时白正牵着阿拉的手，从驻守在花车上的骑士打听到莉莉娅的位置，便快步走了过来，但没曾想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莉莉娅连忙收了回了手指，面带微笑地看向白说道，只是这笑容看着有些勉强的尴尬。 　　“那，你们忙完了吗？” 　　白的语气听不出变化，不过莉莉娅却莫名地感觉到白似乎有些不自然…… 　　那能自然吗？ 　　忽然撞见公主殿下与她的贴身骑士女仆摩擦火花，白作为这场面我也没见过的老直男……或者说直女，那肯定没法泰然处之啊！ 　　不过很快白就调整了过来，至少在表面上是调整过来了。 　　“并没有在忙什么，”莉莉娅以一贯温和的语气说道，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白小妹妹，你要不要也过去化个妆？化完之后，一定会更漂亮的！” 　　“化妆？” 　　闻言白忽然显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刚刚是有个妆娘说要给我化妆，我想了想也没拒绝，可她看了半天之后，说没法化……” 第九十四章 所谓完美 　　“啊？没法化？” 　　莉莉娅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白小妹妹你这么漂亮……” 　　“白已经很好看了，不需要化妆。” 　　还没等莉莉娅说完，阿拉靠在白的身边嘟着嘴小声地说道。 　　白尴尬地接着说道，“嗯……刚刚那个妆娘也差不多是这么说的。” 　　这种听起来有些自恋的话，以白的脸皮厚度还没能达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 　　实际上妆娘的反应远比白现在所说要更夸张，她在仔细端详白的容颜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无论在哪个地方稍微修改一些，都会破坏了让这副绝美的容颜减色几分，这是妆娘自从接触化妆之后，从未遇见过的情况。 　　“完美” 　　虽然这么说有些太过绝对了，但妆娘却想不出更加贴切的形容词。 　　于是，给白化妆这件事最后还是没能达成，妆娘满脸失落地离开了，只留下满脸懵逼的白和骄傲的阿拉。 　　白的这几句话虽然说地很含糊，但莉莉娅对那个手艺高超的妆娘印象很是深刻，稍微想一下，也能想清楚在面对白时她说出“完美到没法再化妆”的表情。 　　不过，其实说起这个要提到另一点，列蒂希雅才是帝国里化妆技术最厉害的人，至少现在都没人看出她的模样是化妆的。 　　与她同时代的传奇骑士，除去卢格纳因为权能和变故外貌变得垂垂老矣，其他人最老的也就克威尔将军这个喜欢威严一些的是中年形象，列蒂希雅本来的面貌自然也不可能是老太太。 　　当然，为什么她喜欢装作老太太的模样，这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即便是列蒂希雅，也没有对白的容颜动过什么修改的心思，所谓“完美”由此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愉快的小插曲过后，白便带着莉莉娅向花车的中心走去，本来她也是过来通知莉莉娅庆典已经开始一事。 　　花车游街庆典，当然不止一辆花车。 　　莉莉娅和白所在的这一辆是所有花车里最豪华最隆重的一辆，上面一般情况下只有驻守的骑士和几个皇室重要人物与随身侍从，例如皇帝、王子、公主等，象征着皇室的威严。 　　当然今天就多出了白一人，这是莉莉娅公主主动提出的请求，当然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了。 　　如今帝都还潜藏着刺杀皇帝的刺客，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把目标选在莉莉娅公主身上。 　　除去传奇骑士以外，没有人比白更能保护公主的安全。 　　至于阿拉，她被归入到白的随身侍从范围之内……当然，还是那句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紧随其后的是亲王、贵族、大臣等的花车，规模的大小都是按照相应的身份，连主色调也有严格的规定。 　　随着庆典的开始，所有花车开始缓缓地行驶了起来，皇室花车就在最前头。 　　莉莉娅公主靠在花车的外栏杆上，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向周围的民众挥手，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公主殿下万岁！” 　　“向您致敬，公主殿下！” 　　“快看快看，公主在看我诶……” 　　“……” 　　当然，也有不少目光聚集在莉莉娅公主身边的白身上。 　　此时的白已经用宽大的黑色纱帽把暗红色的头发都遮掩了起来，身着列蒂希雅亲手制作的礼裙，但站姿却更像一名骑士，再加上她年幼到过分的外貌，竟然显得有些呆萌与可爱。 　　于是乎，周围也响起了不少对白的议论声，当然大家更感兴趣的是她的团长身份，站在花车上这样一看，确实有几分骑士团团长的气势。 　　白没有再去关注这些无所谓的议论，她现在担忧的是莎莎与冰凌，躲在暗处的她们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权杖的限制又让白很难亲自出手。 　　很显然，莎莎打算针对维卡恩的兵器，也就是阿拉，所以白不敢让阿拉离开自己半步。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带着阿拉接近她们之后，又会被她们利用权杖反制，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所以白现在还真是有些头疼。 　　不过，她没有察觉到的是，此时莎莎和冰凌正在远处观察着她。 　　莎莎用的是与白之前一般的方法，用两面镜子反射目光避开直觉，再加上现在花车庆典极为热闹，白更难以察觉到她们窥探的目光——因为现在窥探的目光多着呢。 　　“这个外貌……她是怎么当上的骑士团团长？” 　　莎莎扯了扯嘴角，即使民众们先入为主，没有把外表异样的白看成是恶魔。 　　但帝国的高层们可不都是眼瞎，怎么就如此放心地把帝都防务都交给一个恶魔。 　　“据说，一开始她的外貌是亚麻色短发少女，没有现在如此夸张的程度。” 　　冰凌补充道，刚刚在遇到白之后，她便迅速调用了深渊魔域在帝都的消息渠道，拿了不少关于白的资料。 　　……之前的帝都就像个筛子随便渗透，不过在戒严之后的资料，可就完全没有了。 　　“亚麻色短发？”莎莎莫名地想到之前白使用自己幻形咒印的模样，“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 　　“没什么，应该是使用了我的幻形咒印。” 　　莎莎知道卢格纳手里有一枚，是他专门向自己要去的，原来是用在这个地方。 　　就在莎莎走神的时候，冰凌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她看着镜子中的白，轻声说道， 　　“不对，这难道是……不稳定的血族血脉？” 　　“怎么回事？” 　　莎莎立刻回过神来，也看向了镜子。 　　镜子中的白依旧是一脸沉着的模样，但莎莎却也如冰凌一般，发现了其中些许的不对劲。 　　“她好像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这两面镜子是冰凌在禁绝领域还没有失效时使用魔纹制作的，同时也具备着放大的功能，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景象。 　　再加上她们的眼力也好，所以花车底下的民众都看不到的东西，莎莎和冰凌反而能够看得很清楚。 　　“血族一般只有在吸血的时候，两颗獠牙才会急速生长，”冰凌盯着镜子中的白，“很明显，她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吸血欲望了。” 第九十五章 “献花” 　　正如冰凌所言，此时的白又一次感受到从血脉深处涌出的吸血冲动，比上一次更加难以抑制。 　　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失去，周围民众的欢呼声也渐渐变得模糊，视野似乎被一层淡淡的猩红雾气所笼罩，到处都弥漫着猩甜的气息。 　　尤其是在旁边，莉莉娅公主和阿拉，在白现在的眼里，更像是香甜可口的食物一般。 　　“……” 　　但白因为有一次应付的经验，立刻便克制了下来，只是呼吸粗重了些许。 　　莉莉娅公主此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花车底下的民众们身上，女仆埃尔拉则是在全神贯注地警惕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袭击。 　　没有人注意到白的异样，除了远程观察的莎莎和冰凌，还有与白牵着手的阿拉。 　　“白？” 　　阿拉扭过头看着白，眼神带着些许担忧，“白，要不要……” 　　没有等阿拉说完，白忽然抬起手臂，隐晦地将尖锐的虎牙刺入手腕的静脉处，涌入口中的铁猩味冲淡了血脉深处的躁动。 　　刚刚阿拉才一开口，白就险些控制不住，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阿拉按倒。 　　好在最后关头，还是勉强地抑制了下来，再次用自己的血缓解了冲动。 　　“呼……” 　　白擦了擦嘴角，然后放下手臂，伤口瞬间痊愈。 　　看来，吸自己的血还是有些用的…… 　　但是，白隐隐觉得，这种方法，似乎会出现不小的隐患。 　　只不过，眼下也只能先这样应付过去了。 　　“她选择了极其错误的处理方法。” 　　远处，冰凌收回了眼神，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莎莎问道。 　　她本来还在好奇白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看到她忽然低头吸起自己的血来缓解冲动，顿时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也只能说，还能有这种玩法？ 　　但冰凌显然比起原先是人类的莎莎来说，要更了解同为恶魔的血族。 　　“血族的吸血冲动并不是什么病症，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本能而已。”冰凌说道，“就像是人类肚子饿了需要吃饭，渴了需要喝水一样自然。” 　　“而如果血族用吸自己血来缓解这种冲动的话……” 　　冰凌没有再说下去，但莎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还有一点，这样做除了无法真正缓解症状，还会逐渐让吸血冲动变得无法控制，”冰凌补充道，“所以这样做，准确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的行为而已。” 　　莎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刚才好像还说了小白妹妹是不稳定的血族血脉，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成其他恶魔种族的幼年体。”冰凌解释道，“血族的力量传承，除去继承的血脉以外，还需要进行名为“初拥”的仪式才能真正拥有血族的力量。” 　　“初拥也分为血契、亲契、眷属、血奴几个等级，所传承的力量或者地位都有所不同，但具体情况我并不太清楚。” 　　冰凌望向镜子里的白，看着她逐渐回缩的尖锐虎牙，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她继承的是什么等级的初拥，但现在所呈现出来的特征，就相当于即将接受初拥也就是成年的幼年体血脉。” 　　“原来如此。”莎莎也看向了镜子里的白，眯了眯眼，“看来我们的小白妹妹，麻烦还不少呢……” 　　另一边的白，在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终于也有了一些心神留意起周围的情况。 　　此时花车的行程已经过半，夹道欢迎的民众逐渐稀少，开始驶入了帝都的中心区域，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区”。 　　如果要在这里定居，即使是再有钱，也得拥有贵族爵位才能拿到资格。 　　不过，有钱和爵位向来没有什么冲突，即使一开始没有爵位，有钱也能通过“捐赠”来获得爵位。 　　男爵和子爵几乎是明码标价，伯爵以上就需要一定的战功，侯爵必须身兼一官半职，公爵更是得和皇室扯上哪怕一点血缘关系，就算是入赘一个往上十三代也得上算皇室的落魄贵族也行，要不然就算是再有钱也没办法弄到。 　　这些都是帝国默认的，连年的战争形成了庞大的军费开支，也不能完全靠加重税务来维持国库，自然明里暗里默许了这种灰色交易的存在。 　　不过，帝都的中心区域除了贵族区以外，也有使馆区，各城邦的使者、异族来客，都是住在这里。 　　而庆典花车队走到了这个位置，当然不是为了来让贵族大臣们从不同角度观光他们自己家的，更重要的是与使馆区的使者们交流。 　　“献花”阶段。 　　各城邦的来使将依次走向花车，把象征自己城邦的花朵洒向花车，这也是在彰显该城邦是在向帝都为主导的诺顿帝国臣服。 　　异族来客也会遵循这个传统，他们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还有与诺顿帝国的友谊。 　　……场面话嘛，暗地里该互相捅刀子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像现在献花一样和谐友好。 　　当花车缓缓驶入使馆区的时候，数不清的花瓣被洒向半空，随着轻风飘落在花车之上。 　　此时也是最为危险的时刻，例如，如果有人使用暗器夹杂在花瓣之中袭来，就很难防范。 　　所以白并没有放松警惕，反倒是她身边的阿拉，看到花瓣漫天的美景，微微张开着小嘴巴，大眼睛闪烁着光彩， 　　“哇……” 　　“阿拉很喜欢？” 　　白稍稍扭头问道，看到阿拉如此难得的表情，她心底也愉快了不少。 　　“很喜欢。”阿拉认真地点了点头，又看着白，“也喜欢白。” 　　白笑了笑，揉乱了阿拉的头发。 　　尽管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但与阿拉相处的时候，总是能让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多了些许安心。 　　不过，就在这时，白忽然看到，漫天花瓣里，似乎夹杂着一些难以分辨的污秽颜色。 　　“嗯？” 　　白微微皱眉，直接抽剑斩了过去。 　　剑芒划过污秽颜色，扑通一声掉下好几块紫黑的不明物体，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这是……”白定眼一看，心神收紧，“堕落恶魔种？” 　　“这位小妹妹，我献出的这朵花，如何？” 　　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缓缓地在白的耳边响起。 第九十六章 夜色低语 　　白循声望去，只见就在花车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男子，带着单片眼镜，脸上温和的微笑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寒冷。 　　“……猎魔人？” 　　白的脸色沉了些许。 　　她能够感受到青年男子体内薄弱的恶魔气息，后背上也背着猎魔人标志性的斩魔刃。 　　上次在维卡恩港时遇到的萨雷德与猎魔小队没有佩戴斩魔刃，前者使用的是圣银弩箭，后者则是为了伪装身份，不便于携带长达一米二的斩魔刃。 　　传闻斩魔刃是用特别的冶炼工艺制作的，能够有效地杀伤恶魔，当然这个有效值得探讨，但斩魔刃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利器，即便是猎魔人也不是随时就能使用的，必须经过申请。 　　由此可见，眼前的这个猎魔人，身份在组织里的地位肯定不低。 　　而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恶魔气息，对方自然也能够感受到白的恶魔气息。 　　他目光盯着白的脸，微笑里的寒意又是一阵剧增。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让花车稍稍停顿了下来，但白立刻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前进，不必在意。 　　花瓣洒落，掩盖了地面上的堕落恶魔种尸体，再加上使馆区的来使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并未引起太大轰动。 　　几位循声而来的冕卫骑士沉默地开始收拾起地面的狼藉，还有几个不声不响地将青年猎魔人围住。 　　“真是可爱啊……” 　　青年猎魔人没有理会周围合围的冕卫骑士，迈开脚步跟随着缓慢行驶的花车，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 　　“你们退下吧。” 　　白望向犹豫着要不要拦下猎魔人的冕卫骑士说道，然后淡漠的眼神划过青年猎魔人，便不再看他。 　　“是，团长。” 　　冕卫骑士们立刻沉声回应，随后又重新隐入了人群。 　　青年猎魔人瞬间错愕，他有预料过白会恼羞成怒，甚至大打出手，亦或是稍加呵斥，但为了表面上的伪装不敢太过激烈。 　　但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白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看了他一眼过后，就不再理会。 　　莉莉娅公主也把注意力放到这边，不过一些小骚乱而已，她相信白会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花车渐渐驶远，青年猎魔人在错愕之后，脸色很快阴沉了下来，快步靠近了花车， 　　“呵，白团长？你难道就不怕我揭穿你的真……” 　　话还没说完，青年猎魔人的喉咙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 　　白没有再理会他，但在白身边，一直被他忽略的紫发萝莉却忽然向他望了过来。 　　深邃的紫色瞳孔里仿佛带着某种莫名诡异的力量，一种名为“恐惧”的念头在他心底滋生。 　　“卢卡！”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声低呼惊醒了险些陷入“诡视”幻境的青年猎魔人。 　　醒来之后的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而刚刚还在旁边的花车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忽然跑来这边了？” 　　另一个猎魔人装扮的青年站在卢卡面前，微微皱着眉头。 　　猎魔人组织虽然也应邀参加了帝祭，但因为他们特殊又尴尬的身份，是没有参与花车庆典的，更别提这个献花阶段了。 　　这位名为卢卡的青年猎魔人不过是自作主张而已，擅自把堕落恶魔种的尸体拿来恶心一下白。 　　“队长，我……” 　　卢卡还没说完，猎魔人队长又低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找白团长的麻烦吧？” 　　“……” 　　卢卡没有出声，但已经默认了。 　　“不要试图去招惹她，”猎魔人队长摇了摇头，“我曾经在维卡恩港遇到过她，还有……” 　　说到这里，猎魔人队长忽然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就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实际上，对于白的存在，猎魔人组织早就察觉到了。 　　在非恶魔的眼里，白或许还能算是正常，而在被魔纹力量侵蚀严重的猎魔人看来，白所散溢的恶魔气息简直堪比恶魔首领一般的显眼。 　　因为没有莎莎的幻形咒印，白实际上就是以真面目示人，气息也没有掩盖。 　　但猎魔人组织并不想掺和进这一脚，一来白的恶魔特征一直在变化，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恶魔，二就是，他们都不是列蒂希雅的对手…… 　　列蒂希雅的立场很明显，就是站在白这边，丝毫没有动摇过。 　　要动白，估计得先过她那关。 　　但帝国之内，除了故去的卢格纳，没有谁敢保证自己能够与列蒂希雅抗衡，即使同为传奇骑士也不行。 　　白自身的实力也在存疑，并非几个猎魔人就能拿下的存在。 　　所以权衡之后，猎魔人组织放弃了对白的想法，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也没有去打算揭露什么的。 　　“总之，别再想去招惹白团长，否则出了什么事，组织也很难保证你的性命。” 　　毕竟光列蒂希雅一人，他们就得倾巢出动，以人数积累优势才能与之抗衡，这本就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猎魔人队长再三警告卢卡过后，便让他等会记得集合，就离开了。 　　而卢卡站在原地，脸色逐渐变得有些挣扎。 　　但忽然目光一闪，又重新变成了沉着的模样，稍稍低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 　　热闹的庆典很快就在黄昏时分结束了，帝都素来有宵禁的习俗，晚上是没有任何活动的。 　　所以在入夜之后，帝都很快就沉寂了下来，唯有巡夜的骑士们依旧在街道上行走。 　　先前白的差池让莎莎有了脱身的机会，一段时间的隐身期也让莎莎的行踪变得更难寻觅。 　　但在白的重新规划之后，锁定范围依旧在逐渐缩小，最晚在明天中午就将完全清除锁定区域，找到潜藏的莎莎与冰凌。 　　只是，就在午夜时分，没有人察觉到，笼罩在帝都范围以内的大型检测机装，在某一瞬间忽然停止了运转。 　　就在这一瞬间，帝都范围以内出现了无数道强弱不一的恶魔气息，但在大型检测机装重新运转之时，却又立刻消失。 　　只不过，帝都似乎已经出现了些许不寻常的变化…… 　　“伊莎贝尔这个废物！废物废物废物！果然靠不住！” 　　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低语咆哮，但在下一刻，却又变得温和了起来， 　　“当然，我也非常愿意替你处理，这些本没必要的烂摊子……” 第九十七章 祭神之前 　　一夜寂静。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不断有民众出门，络绎不绝的人群往钟楼教堂的方向走去。 　　不同于昨日的热闹，今日的帝都显得一片安静与宁和，还带着淡淡的肃穆气氛。 　　而白一夜未眠，以她现在的体质，短时间内睡不睡其实没什么区别。 　　昨天短短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导致白这一份帝都防务工作，变得繁重了不少。 　　从皇帝陛下阿瑞斯六世于前日夜晚遇刺开始，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接踵而来。 　　先是因为动用了血族魔纹的缘故，导致白时不时会出现难以抑制的吸血冲动，险些出现了不可预计的事故。 　　直到现在，白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断断续续又吸了自己好几次血。 　　然后又是久违地与冰凌莎莎相见，短暂的交锋过后也落了些许下风。 　　倒是花车庆典上的猎魔人小插曲，与之前这几件事相比起来，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不过，白虽然没睡，阿拉却是睡得很香，现在还躺在床上，打着可爱的轻微呼噜声，一脸满足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拉最近犯困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动不动就靠在白的肩膀上小憩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醒来。 　　白暗暗地记在心底，后面有时间，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房间门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随后熟悉的沙哑嗓音响起， 　　“小白，已经起来了吗？” 　　“算是起来了。”白回应道，“有什么事情吗？列蒂希雅阁下。” 　　“带着阿拉下来吃点早餐吧，我们得先去一趟钟楼教堂——虽然祭神仪式并不是很重要，但总归还是得跑一趟。” 　　门外的列蒂希雅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其他传奇骑士差不多到帝都了，小林妍作为卢格纳的继承人，也过来了。” 　　“林妍啊……” 　　提起这个名字，白稍微有些头疼。 　　之前还在骑士团的时候就觉得这家伙有点小烦人，但在维卡恩港的时候，却还算是度过了一阵愉快的时光。 　　但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还是很麻烦。 　　不知在何时，阿拉已经醒了过来，她勉强撑着沉重的眼皮靠近了过来，看着白问道， 　　“白，林妍是谁？” 　　“嗯……一个朋友。”白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个挺麻烦的老朋友。” 　　“哦。” 　　阿拉应了一声，便又合上了眼睛，却不知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还是实在坚持不住困意的袭来。 　　“快些吧，”列蒂希雅在门外催促道，“早餐马上就要冷了。” 　　“马上。” 　　白回应道，看着又要躺下去的阿拉，低叹一声，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 　　…… 　　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白便背着阿拉走下了二楼。 　　往日简单的小餐桌上放着两份早餐，分别是一片烤得焦黄的吐司面包，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盘子边上点缀着两颗小番茄。 　　出乎白的意料，今天的列蒂希雅换回了在战争时期的全身重盔，整个人掩得严严实实，只是坐着，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煞气。 　　实际上，这才是白最熟悉的传奇骑士列蒂希雅，这段时间的慈祥老太太模样一直让白感到严重的违和感。 　　“你们吃吧。”头盔里面发出闷闷的沙哑嗓音，“我已经吃完了，等你们。” 　　“嗯。” 　　白带着阿拉坐到了餐桌前面，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把这个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叫醒，然后开始对付起面前的早餐。 　　虽说血族的吸血冲动是因为缺少血食的饥渴感，按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白根本无法咽下正常的食物。 　　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对普通食物却没什么感觉，仿佛吸血冲动跟正常的食欲需求是分开的一样。 　　列蒂希雅看在眼里，没有再说什么。 　　用餐的时间并不长，白和阿拉很快就把早餐吃完了。 　　列蒂希雅今天格外雷厉风行，在两人吃完之后，她便起身顺手把桌面收拾了一下，然后走出了小店。 　　白也紧随其后，带着清醒了不少的阿拉跟在列蒂希雅身后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冕卫骑士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看到白和列蒂希雅出现，立刻行了个骑士礼， 　　“列蒂希雅阁下，白团长。” 　　列蒂希雅没有动作，白回了个礼，她认出了这个冕卫骑士是小队队长， 　　“等了很久？” 　　“并没有很久。”冕卫骑士队长回道，然后递上了一份报告，“这是关于对刺客的搜查，现在的进展情况，请白团长过目。” 　　看来进展得挺不错，要不然这个队长也不会在外面等着了。 　　一般情况下，没有特别紧急的事务，下属是不能打扰长官的私生活的，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属于长官的私人时间。 　　白接过了报告，稍微翻了翻，里面的内容不出她所料，大概在中午或者下午，就能彻底收网。 　　届时九位传奇骑士齐聚，冰凌跟莎莎即使是拼死一搏，也无法有半分逃出生天的机会。 　　“很好。”白合上了报告，收在腰间的小挎包上，“通知其他骑士团，注意路线范围覆盖，冕卫骑士团抽调兵力，集中在钟楼教堂区域。” 　　其他骑士团毕竟都是最近才来到帝都的，对帝都的熟悉程度并不高。 　　而钟楼教堂区域是今天祭神仪式的所在地，现在也聚集了不少的民众，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是，白团长。” 　　冕卫骑士队长对眼前看似娇小的少女并没有任何轻视之意，毫不怀疑地接受着白的指挥与命令。 　　“走吧。” 　　待到白与冕卫骑士队长交谈完毕，列蒂希雅也迈开了步伐，往钟楼教堂的位置走去。 　　白与她落下了半个身位，身后冕卫骑士队长目送着她们离开，然后立刻去传达白的口谕。 　　一路无言。 　　只是，期间白曾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抬到嘴边，空气里稍稍散溢着猩甜的气息，但列蒂希雅却视而不见，似乎并不在意。 　　沉默的头盔下，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九十八章 危机将至 　　帝都中心区域，钟楼教堂。 　　帝祭第二日的祭神仪式就在这里举行，由帝国教团负责主持仪式，十数位教宗和大主教是今天的主角。 　　列蒂希雅在带着白来到钟楼教堂之后，向白稍微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这里，独留白和阿拉。 　　关于她的去向，白并没有过多追问，就像列蒂希雅从来也没有深究过自己的情况一样。 　　在列蒂希雅离开之后，白带着阿拉走进了教堂。 　　今天的白戴着一个白色的毡帽，把暗红色长发稍稍盘起，只在身后垂下了一条大辫子。 　　衣着也偏于普通，属于那种在人群里一眼望去就会忽略的类型。 　　所以白出现在教堂里的时候，周围的民众并没有认出来她就是昨日在花车上的“白团长”，只当做是两个贵族孩子而已。 　　不过一旁警戒的冕卫骑士却是认了出来，但刚想行礼的时候就被白用眼神制止了下来，她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公主殿下呢？”白小声地问道。 　　“已经在二楼了，长官。”冕卫骑士也压低了声音，“她让您如果来到教堂，就快些上去，估计传奇骑士大人们也在。” 　　“嗯，我清楚了。” 　　白微微颔首，然后便牵着阿拉的手，避开人群的视线，从一个偏僻的楼梯走上了钟楼教堂的二楼。 　　与下方教堂的肃穆严密，又带着故弄玄虚的神秘感不同，钟楼的二楼却更像是帝都常见的贵族布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大厅，四周摆放着一些奢侈装扮品，而莉莉娅便坐在大厅中央的圆形会议桌旁，优雅地端着咖啡。 　　不过，今天女仆埃尔拉却少见地没有在待在莉莉娅的身边。 　　“呀，白小妹妹，你来啦，”莉莉娅看到白走进了大厅，放下手中的咖啡轻笑着说道，“快过来坐下，还有阿拉小妹妹也是。” 　　“多谢公主殿下。” 　　白不客气地带着阿拉坐到了莉莉娅的身边。 　　看到白的位置跟莉莉娅似乎有些近，阿拉立刻将椅子挪了挪，跟白拼在了一起，然后抱着她的手臂，小脸又迷迷糊糊了起来。 　　莉莉娅看了看阿拉，眼里含着笑意， 　　“阿拉小妹妹真是可爱呢……” 　　“谢谢公主殿下的夸奖，”白的言语一如既往的模板化，“埃尔拉小姐今天有事？” 　　“埃尔拉，她去安排一些祭神的东西。” 　　莉莉娅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阿拉身上收回，含笑看向白说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她，让我独处一段时间呢，没想到白小妹妹这么快就过来了。” 　　“抱歉，打扰了公主殿下的雅致。” 　　就连道歉都显得很呆板，听着白的话，莉莉娅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开个小玩笑而已，白小妹妹你真是不解风情，不愧是最古板的冕卫骑士团里的团长。” 　　“这跟团长职位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算了，”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下去，“传奇骑士阁下们呢？刚才的卫兵似乎说过他们在楼上。” 　　“原先是在这里的，但在刚才都离开了，似乎是要去迎接其他远道而来的传奇骑士，”莉莉娅稍稍正色道，“哦对了，还有大主教。” 　　“大主教么……” 　　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帝国教团的大主教名为阿隆索斯，他虽然不是传奇骑士，但实力也不容小觑，能够媲美在不动用权能的传奇骑士。 　　——列蒂希雅和克鲁斯亲王除外，前者即使没有权能也异常强大，后者没有权能只能相当于八阶恢弘骑士。 　　白曾经见过他，与其说是大主教，却更像是一个披着教服的战士，为人粗犷而豪迈。 　　不过，他似乎也只是挂着职务之位，对教义的理解还不如手下那些教宗呢。 　　毕竟诺顿帝国虽算是政教合一，但教团也是实际上也服务于帝国皇室，纵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其领头的大主教也必须是帝国的高层。 　　阿隆索斯就是这样被推上去当这个大主教，尽管他本人对此很是不情不愿。 　　因为如果不当这个大主教的话，阿隆索斯多半也是九位传奇骑士之一了。 　　所以他很少在帝都里待着，经常偷偷摸摸上前线，帝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再过多追究。 　　从莉莉娅的话里可以得知，这家伙多半又跑去前线了……虽然现在没有战争，前线还是驻守了不少的骑士团。 　　“他们现在都在哪？”白问道。 　　“现在吗？”莉莉娅抵着下巴想了想，又瞄了几眼白，语气却显得有些飘忽，“应该……快回来了吧？” 　　“好，那我就先等着。” 　　白点了点头，然后便没有再开口，如同一个精美的瓷娃娃安静地待着。 　　其实莉莉娅是带了一些私心的，她当然知道传奇骑士们在哪，从钟楼教堂过去并不算太远。 　　但她想跟白多待一会，便用了这个说辞。 　　白不太在意这些，也没有把心神放在这里，所以没有察觉到莉莉娅的小心思。 　　这样宁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埃尔拉就回来了，她带着大大小小不少卷轴，放到了莉莉娅的面前， 　　“公主殿下，这些都是祭神时需要注意的礼仪……要是太过繁琐的话，就节略一些吧。” 　　莉莉娅是被赶鸭子上架来代替阿瑞斯六世主持祭神仪式的，即使先前也见过几次，但具体细节却是不知，所以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并不算多，很快就能看完了。” 　　莉莉娅立刻拿起卷轴，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距离祭神仪式的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对向来聪慧灵敏的莉莉娅公主来说，也足够了。 　　这是埃尔拉才注意到安静地坐在旁边小小的两只，连忙行礼道， 　　“抱歉，白小姐，刚刚没有注意到你。” 　　“没关系，你们继续忙你们的，不必在意我。” 　　白回道，她这一趟来到钟楼教堂，本就不是来参加祭神仪式的，顶多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最重要的还是与九位传奇骑士会合，接下来，或许会有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在等着所有人。 　　…… 　　与此同时，帝都掩在某处不可视的黑暗之中，一道低语幽幽地响起， 　　“差不多……到时间了……” 第九十九章 异变渐起 　　帝都外郊，是一个比南部郊区还要偏僻的地方。 　　南部郊区虽然荒废多时，但好歹也落草了不少类似于之前斯格骑士团这样的落魄职业骑士，或者说匪徒。 　　所以还算得上稍微有些烟火气，不至于渺无人烟。 　　但外郊可就不一样了，细算起来应该已经不在帝都的范围以内，比白之前来帝都的路上，遭遇斯格抢劫的位置还要偏凉。 　　一来这里压根没有任何交通要道，土地什么的根本不适宜进行生产活动。 　　而且地形偏于复杂，如果想要打理的话相当费劲，同等物资与人力还不如去开发南部郊区，虽然那边的情况同样也不值得帝都浪费宝贵的资源。 　　所以，这里就是连落草为寇的职业骑士们都不愿意来的荒野，倒算是一个清净的地方。 　　于是，所谓的“帝都大型检测机装”，或者叫做魔纹能量探查器就落在这里，地下二十米深的机装室。 　　足够隐蔽，足够稳妥，又靠近帝都，还有复杂的地形作为掩护，确实是一个可以预想得到但一时间很难注意到的地方。 　　这台可以覆盖整个帝都的魔纹能力探查器，是诺顿帝国耗费了大量的资源，损耗了数枚守门人戒指，才得以从维卡恩中取出。 　　也是帝国在只能从维卡恩中取出一件机装的时候，所做出的选择。 　　当时在讨论取出哪件机装之时，帝都高层也有过相当长时间的讨论，当然到了最后，还是决定以帝都的安全为首位，放弃了取出共鸣机装阵也就是“神迹”的打算。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共鸣机装阵虽然很强，但如果短时间内使用太多次的话，能量积蓄不足，覆盖范围差，提升力度也不如现在明显。 　　还不如一年启动一次，在这一次里做好大规模进攻的作战计划，保证收益的最大化。 　　只不过，魔纹能量探测器在最近这段时间，似乎都没排上什么用场…… 　　此时正值在帝都里搜查锁定刺杀皇帝陛下的恶魔刺客，这台机装日夜不间断地全功率运转着，旁边常驻十位冕卫骑士，负责仔细观察机装的检测反应。 　　诺顿帝国里没有人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运转，只知道启动、关闭，还有检测到魔纹力量时的警告。 　　现在的时候才清晨，在白的预计里，最早也得在中午才能出现情况，所以驻守的冕卫骑士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但就在轮班的冕卫骑士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响起的一声警报惊醒了他。 　　“嘟……嘟……嘟……” 　　这是探测到魔纹能量的反应！ 　　他立刻坐直了起来，其他驻守的冕卫骑士也冲了进来，所有冕卫骑士都盯着机装屏幕上的帝都地图，几个小点在快速地移动着。 　　这也就意味着，不同于昨天刚刚触发检测机装后用“禁绝”规避了追踪的莎莎与冰凌，今天的恶魔已经被锁定了。 　　只是，为什么好像不止两个…… 　　“这些恶魔在往钟楼教堂的方向过去，”这支骑士小队的队长沉声道，“快去通知帝都，情况似乎有变！” 　　“是！” 　　负责通讯的冕卫骑士立刻应道，然后立刻转身拿起一个通讯石，在上面快速地刻画着消息。 　　这也是一种机装，也是诺顿帝国为数不多掌握的机装技术，两块互相连通的通讯石可以展现另一块通讯石上刻画的东西，但相距的距离不能太长，否则无法连通。 　　但这个机装相当便宜，就连富裕一些的平民都能够用得起。 　　就在通讯的骑士刻画完消息，松了口气之后，却忽然听到从身后响起了几道闷闷的扑通声。 　　“嗯？” 　　在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队长贴近过来的笑脸，脸上沾染了些许血迹。 　　“队，队长？” 　　这个可怜的骑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队长就开口问道，“已经传达过去了？” 　　“嗯……” 　　“很好。”队长微微颔首，眼睛里带着赞许，“你可以去陪他们了。” 　　滋啦—— 　　话音未落，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队长的脸上又喷溅了不少鲜血，但他却依旧保持着微笑，甚至表情都显得有些迷恋。 　　“你……不是队长……” 　　通讯骑士瞪大了眼睛，他在倒下之前，看到自己的队友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上，遍地的血迹几乎淹没了整个机装室。 　　这里的机装屏幕并不是魔纹探查器的本体，即使破坏了也不碍事，顶多再换一块机装屏幕而已，所以这个“队长”并没有动手。 　　当然，也有另外的可能。 　　在杀死最后一个冕卫骑士之后，队长的微笑出现了些许的裂痕，脸色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只不过，说话的语气却诡异地显得有些懒洋洋， 　　“人类还真是脆弱，不过是杀掉几个同类而已，心境居然就这么崩溃了……也罢，反正已经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话音落下，一瞬之间，队长像是抽去了所有魂魄，脸色变得惨白。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尸体，失神地喃喃道， 　　“是我……我杀死了他们？” 　　“不，不是我，是另一个人……是恶魔……” 　　“难道，恶魔就是我……” 　　刚刚的那一幕重新浮现在队长的脑海里，撕裂了他的所有思维，手脚全是冰冷。 　　最后，他绝望地举起这把杀死了所有队友的长刀，斩向了自己的头颅。 　　…… 　　“收到最新消息，白团长，”一个冕卫骑士站在白的面前，把通讯石递给了她，“检测机制已经探查到魔纹力量的波动，正在急速靠近钟楼教堂。” 　　“而且，不止两道波动。” 　　“不止两道？” 　　白脸色一沉，接过通讯石，上面刻画的消息正如这位冕卫骑士所言，但却加重了白的疑惑。 　　怎么可能不止两道，她昨天才刚刚遇到莎莎和冰凌，很显然刺客就只有这两个家伙。 　　不过，再怎么疑惑，白也知道该动身了。 　　“事不宜迟，马上走吧。” 　　白立刻站了起来，通讯石上的消息也写上了魔纹波动的详细方位与大致的行进速度，约莫在一刻钟之后就会到达钟楼教堂。 　　不管情况如何，必须拦下来，不能让他们靠近钟楼教堂。 第一百章 你还敢说你不是恶魔？ 　　清辉的阳光洒下，整个帝都显得安和宁静，民众们都前往最近的教堂进行参加祭神仪式，祈求来年一切安顺。 　　钟楼教堂作为帝都最大的教堂，除去中心区域的贵族大臣们以外，也有不少民众慕名前来，因为其他地方都是由教宗主持，只有这里是由大主教主持仪式。 　　在民众们朴素的心里，大主教怎么说也应该比教宗要灵验吧？ 　　……当然现任大主教阿隆索斯可能是个例外。 　　但就在平和的表面之下，却交织潜藏着数不清的黑暗。 　　一小队身着黑色风衣的猎魔人快步地向钟楼教堂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在一众平民之中显眼无比，更散发着令人难以接近的诡异煞气。 　　为首的正是卢卡，昨日在花车庆典上挑衅白的猎魔人。 　　此时他的脸颊上稍稍蔓延着几道简单的魔纹，其他猎魔人也都是如此。 　　魔纹能量探查器所检测到的魔纹波动，实际上就是他们，而且很有可能是故意而为。 　　“停下，猎魔人。” 　　稚嫩却稍显低沉的嗓音在他们的前面响起，两道娇小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 　　闻言卢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标已经到了。 　　卢卡停下了脚步，稍稍抬起手，身后的猎魔人也立即停住，拔出刀刃。 　　“没想到，团长大人的效率还挺高的嘛，我才把魔纹释放出来没几分钟，就已经赶过来了。” 　　卢卡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 　　“你们影响了我们的行动。” 　　白淡淡地说道，然后随手在传音石刻上信息，让其他骑士小队按照原计划继续巡视。 　　原本她以为是莎莎跟冰凌使了什么手段，便在这极短的时间内重新规划巡视路线，然后抽调少部分骑士靠近过来。 　　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 　　这里的异动吸引了周围民众的注意力，有不少人驻足看着热闹，但都还是离远了一些距离。 　　他们认出了猎魔人与新上任的少女团长，双方的气氛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模样，或许一会儿就得打起来。 　　“行动？什么行动？抓捕恶魔吗？”卢卡大手一挥，环视着周围民众好奇的目光，大笑着说道，“可是，白团长，你不就是恶魔吗？” 　　一言落下，激起千层水花。 　　周围的民众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什么，这个新团长是恶魔？” 　　“不可能的吧……传奇骑士大人们都已经承认她了……” 　　“这么好看的小女孩，怎么会是可怕的恶魔……” 　　在帝国的宣传与民众的固有印象里，恶魔都是相当丑陋的怪物，即使好一些也如猎魔人一般拥有着非人的部位。 　　而且，之前也提到过，猎魔人的名声不大好，所以在这个时候，民众们还是偏向于相信白不是什么恶魔。 　　但白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感觉卢卡不止于此，还会再做些什么。 　　卢卡对周围民众的议论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稍稍仰着头看向白，眼里带着些许讽意。 　　他身后的其他猎魔人神色更加肃然，他们看着白的眼神里埋藏着仇恨的怒火。 　　先前说过，猎魔人是靠对恶魔的仇恨而承受住魔纹力量的侵蚀，虽然有部分理智的猎魔人没有把所有恶魔都视为仇恨对象，例如之前的猎魔人队长，但也有异常偏激的猎魔人。 　　卢卡召集的这支猎魔人小队便是如此，他们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新任冕卫骑士团团长明明是恶魔，组织上却再三警告不许与她为敌，甚至就连提都不敢提起她。 　　于是，在卢卡的号召下，他们决定把事实的真相公诸于众，并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用手中的利刃与生命，去揭露白的身份。 　　“听着，猎魔人们，”白没有回应卢卡的话，而是低声道，“不管你们是自作主张还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帝都的秩序。” 　　“如果不就此停住的话，依旧不听悔改的话，或许我得对你们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白并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周围都是民众，再加上现在的情况特殊，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闻言卢卡却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所以，你并不否认你是恶魔。对吗，白团长？” 　　此时听到卢卡的这一句话，周围民众原本坚定不移的想法也有了些许动摇。 　　“对啊，如果这个小团长不是恶魔的话，应该会立刻否认的吧……” 　　“如果不是恶魔的话，这么小的年龄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是啊……她好漂亮，漂亮到过分……” 　　“……”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是恶魔。” 　　她确实不擅长说谎，这一句话显得无比僵硬。 　　所以，这句否认在民众的耳中更是苍白，反而加重了他们心底的动摇，纷纷又远离了些许，看着白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些惊疑不定。 　　卢卡见时机已到，立刻抽刀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白，挥刀斩去。 　　白早有所料，腰间的佩剑如跃动一般跳到了她的手上，稍稍抬起，轻松地挡住了这一击。 　　却没曾想，卢卡本就没有打算这一击能出现什么效果，他脸颊的魔纹瞬间亮起，另一只手长出了不少尖锐的利刃，呼啸着袭向白的心脏处。 　　他所沾染的魔纹为邪刃种，能把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变成利刃。 　　白见此也迅速变招，手肘一拐，把卢卡的手击开。 　　只不过……卢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然后松开手上的斩魔刀，以他最强的魔纹能量在近距离震向白—— 　　这点波动力度根本伤不到白，但是，却已经足以摧毁她用于遮挡眼睛与样貌的眼镜了。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白的圆框眼镜破碎开来，再加上卢卡有意将力度集中在眼镜上，连同眼镜架也完全断裂。 　　破损的眼镜掉落在地面，白绝美的容颜与骇人的瞳孔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一刻，鸦雀无声。 　　卢卡的脸上扬起了前所未有的狂笑， 　　“白团长，现在，你还敢说你不是恶魔吗？” 第一百零一章 蠢到恰到好处，蠢成自以为是 　　白与卢卡的交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她只来得及做几个防守动作，卢卡便已经使出魔纹震动将她的眼镜完全震碎。 　　——这本来也就是他出手的目的，卢卡可没奢望能够独自一人击败白，更何况白的身边还有一个神秘的小萝莉。 　　只有普通人才会以为这个紫发萝莉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卢卡之前在花车上可是深深地感受过她带来的恐惧。 　　但现在，卢卡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把白的身份彻底揭露在帝都民众的面前。 　　不过，他也有些讶然于白此时惊艳绝美的容颜，但在痴迷一瞬过后，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扭转过来一般，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嘲意与傲慢。 　　“白团长，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血族的恶魔小姐？” 　　卢卡咧开嘴，脸色得意地笑道。 　　离得稍远一些的民众们，虽然看不清此时白的容颜，但那双耀眼无比的猩红瞳孔却清晰地显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不，是直接出现在他们脑海里。 　　冰冷，诡魅，恐怖…… 　　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如此暴烈的精神压力，不少民众大喊着往后逃跑，即使是平日极为大胆的，也不敢在此处多加逗留。 　　不多时，原本热闹围观的民众跑得一干二净，想必过不了多久，“白团长”是恶魔这个消息，将传遍整个帝都。 　　这，就是卢卡的阳谋。 　　在这一刻，卢卡的笑意更盛。 　　白并没有理会周围民众的反应，她看着地面上碎裂的眼镜，表情依旧平淡，似乎有些出神。 　　旁边的阿拉在反应过来之后，抬起头怒视着卢卡，浑身的权能激荡，下一刻就将爆发。 　　但白却忽然伸出手，拦住了她， 　　“阿拉，不必动手。” 　　闻言阿拉犹豫了一下，退到白的身后，但看向卢卡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寒刺骨。 　　“我记得，你是昨天的猎魔人对吧，”白稍稍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要高上不少的青年猎魔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出乎意料的计谋，我没有料到你是来做这种事的。” 　　白的淡然让卢卡没来由地在心底感到一阵发虚，但他还在维持着表面的得意笑容，语气却不如之前那般嚣张了， 　　“恶魔小姐，您过奖了。” 　　“没有过奖，猎魔人，”白把佩剑重新收回鞘中，“我说我没料到，是没料到你这么蠢，又蠢到恰到好处，蠢成自以为是，让我一时间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有意而为。” 　　白的表情古波不惊，猩红眼眸里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把我的这副模样展现出去，让所有民众都认为我是恶魔，你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为，为什么会没意义？” 　　话虽如此，但卢卡的心底却忽然闪过一阵惊疑不定。 　　对啊，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白现在手上的权责是由传奇骑士与皇室共同授予，相当于得到了帝国所有高层的认可，传奇骑士们不可能会不知道白的身份，但依旧如此做了。 　　民众？ 　　民众的认为有用吗？ 　　诺顿帝国又不是什么民主制，是由贵族与皇室共同把持一切政权，传奇骑士领导骑士团掌握军事力量，平民只负责生产，根本无法参与到任何决策行动。 　　到时候，只要帝国高层出面否认白是恶魔一事，即使是亲眼见过白真实面目的民众，也都会自我脑补回来，恶魔白又变成了白团长。 　　相当落后的制度，但在深渊魔域的时刻威胁下，却是无奈之中的最佳选择。 　　卢卡越想越不对劲，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想要揭穿白身份的想法，为什么自己要带领偏执猎魔人小队与白交锋。 　　但还没等他再思考下去，脑海里忽地变成了一片空白，然后就只剩下一个想法，“杀了她！” 　　“花言巧语，一派胡言！”卢卡的脸色变得狰狞，脸颊通红，额头青筋迸发，“不要再听这个恶魔再胡说八道了，所有恶魔都是敌人，都该死！” 　　说罢他立刻再次抽刀向前，魔纹力量也最大程度催化，右手的手指、手腕、手肘通通生长出闪烁着寒光的利刃，血液浸透之下，似乎发出了阵阵的嘶吼咆哮声。 　　而他身后的猎魔小队在卢卡发起冲锋之后，也立刻握紧手中的武器，向白冲了过来。 　　所有猎魔人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怒火，这种力量让他们能够使用超乎寻常的魔纹力量，不断外泄的恶魔气息达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程度。 　　“果然如此么……” 　　看着乱七八糟地向她发起冲锋的猎魔人，白丝毫没有慌乱之意，只是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在花车上的时候，白就觉得卢卡的行为有些不太对劲，但当时她以为只是个愣头青而已。 　　而今天莫名发生的暴乱，却让白彻底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 　　所以，在稍稍挑衅过后，卢卡前后不一的违和感变得更加强烈，像是被什么扭曲了神智一般。 　　“心魔种？” 　　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罗洛夫，他是在心魔种魔纹的逐渐渗透之后，慢慢改变了自我。 　　直到最后，一心只想变成恶魔，甚至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眼前的卢卡很像这种情况，只不过似乎扭曲的程度更加违和，没有罗洛夫那般潜移默化来得隐秘。 　　白没有思索太长时间，卢卡就已经带着众猎魔人向她扑来，斩魔刀与魔纹力量交织逼近，白都感到自己的皮肤稍稍出现了一阵刺痛。 　　不过，猎魔人毕竟是较为松散的组织，再加上不同的猎魔人所沾染的魔纹很难全是相同的，所以各自都是单打独斗居多。 　　今天少见的小队作战，气势虽然很足，但在白看来，却是一次很不像样的冲锋。 　　“快些解决吧，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白叹了口气，“阿拉，禁绝领域，所有人。” 　　阿拉早就憋着一股气了，立刻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一道无形的波动散发开来。 　　——禁绝领域展开！ 　　领域的范围覆盖到在场所有人的身上，包括白和她自己。 　　一瞬之间，猎魔人小队身上亮起的魔纹全部熄灭，斩魔刀上所覆盖的力量也一并消散，不留半点。 　　“——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权能-“劫心” 　　不得不说，禁绝确实是相当好用的一个权能，也非常强大，怪不得列蒂希雅在传奇骑士的战力里都算是天花板。 　　只要对方没有大幅度超越阶级的力量，例如莎娅女王，都会被禁绝领域将所有力量都压制到消亡。 　　所有的特殊手段都会在禁绝领域里失效，换句话说，虐菜防翻车神器。 　　还没扑到白的面前，就骤然失去力量的猎魔人们闪过了一阵慌乱，未经训练的队形更是完全混乱了起来。 　　卢卡的脸色也闪过了一阵茫然，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在逐渐浮现。 　　但还没等他再回忆起什么，白便已经欺身上去，佩剑出鞘，剑光闪过。 　　在眼前忽地现出暗红色彩之时，卢卡多年以来的战斗本能救了他一命，白这一剑并没有斩断他的头颅，只是把肩膀削去了一片血肉。 　　“反应速度尚可。” 　　白平淡地做出评价。 　　此时，其他猎魔人在初期的混乱过后，见到白已经靠近，便也围攻了上来。 　　只是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枪响，随后几个猎魔人应声而倒，强大的脉冲把他们被击中的部位完全贯穿，红色夹杂着黑紫色洒满了一地。 　　阿拉牢记着白的话，即使要杀人，也只会使用脉冲手枪。 　　白没有过多言语，转身冲向剩下的猎魔人。 　　暗红色长发编织的大辫子在半空中轻轻甩动，娇小的身姿轻灵地舞动了起来，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优雅却带着血腥与残忍， 　　“虚世无尘” 　　源自已故战友秦苏的家传绝学，在被围攻之时才最能发挥这一招威能的时候。 　　在卢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所带来的所有猎魔人都已经死去，无一幸免。 　　白伸手抿去了佩剑上的血迹，然后收入鞘中。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十数秒，胜负已分。 　　这一刻，卢卡终于明白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不值一提。 　　“为什么，我要与这样的存在为敌呢……” 　　卢卡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到了脑海里一道莫名的低语， 　　“出乎意料……” 　　白转过身来，冷冽的猩红瞳孔盯着卢卡， 　　“你是谁？” 　　“我是……” 　　卢卡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说出口的是另一句话，另一种语气，“真是一次干净利落，又极其精彩的屠杀，值得赞许。” 　　“谁？是谁在替我说话？” 　　卢卡挣扎着想要夺过话语权，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沉落，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无形的黑暗…… 　　“不——” 　　没有发出最后的声响，卢卡属于自己的意识被湮灭，但他的脸上却诡异地露出了微笑。 　　“你是谁？”白再次发问，语气了也沉了些许，“心魔种？” 　　“看来你们血族里的教育还不错嘛，竟然这么快就认出来了，”这个占据着卢卡躯体的心魔种淡淡地笑着，“有趣的血族小姑娘，却是小瞧你了。” 　　白的脑海闪过一幕幕卢卡诡异的行迹，低声道，“看来，是你在搞鬼了……” 　　“我就是好奇嘛。” 　　“卢卡”耸了耸肩，“偶然看到一个血族当上了人类的骑士团团长，还是个小姑娘……不得不说，这要是传回深渊魔域，多半能让那帮整天无所事事的老家伙们谈论好长时间了。” 　　实际上，卢卡之所以会进行第一次挑衅，也是因为这个心魔种的暗示，导致他莫名其妙就跑去花车庆典搞事情，极其莽撞。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亚扎卡纳，是现任的心魔种首领。” 　　“卢克”，或者说亚扎卡纳脸上保持着毫无温度的微笑，但他看着白的眼神却带着些许讶然，“不过，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有接受初拥……还未传承血脉力量就这么厉害，这要是接受了初拥，啧啧……未来不可限量啊……” 　　亚扎卡纳站了起来，自顾自地用着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白。 　　这具躯体的肩膀上不断地喷出触目惊心的鲜血，但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阿拉此时已经靠到白的身边，看着亚扎卡纳的眼神极为不善。 　　她的小脑袋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丑丑的坏家伙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阿拉对他的讨厌。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亚扎卡纳的占据躯体与伊莎贝尔的占据躯体是不同的，前者是取代意识，后者是取代灵魂。 　　心魔种有两种能力，第一种就是如罗洛夫一般，被心魔种魔纹潜移默化地进行心智催化，直到最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但实际上还是他自己。 　　这种能力最为可怕，因为很难察觉，如果不是因为白，罗洛夫估计也不会暴露。 　　第二种就是像之前的卢克一样，接受心魔种所带来的心理暗示，在心理暗示的情况下影响到他的行动。 　　卢克昨天的挑衅，今天带领一群偏执猎魔人进行暴动，都是在心魔种的暗示下进行的。 　　而亚扎卡纳，还掌握了第三种能力，也就是他的权能，“劫心”。 　　能够强行占据宿主的意识，就像现在一般，跟白对话的已不是卢克，而是亚扎卡纳。 　　“如果不是我跟莎娅女王那家伙关系有点差，我就替你引荐一下了，”亚扎卡纳一边打量，一边赞许地点头，“她几千年来都没有收过眷属，顶多也就赐下了几个血奴而已，一定会对你感兴趣的。” 　　一听到莎娅女王的名字，白忽然就浑身一阵发毛。 　　最近她被血族冲动折磨得有够呛的，多半就是莎娅女王搞的鬼。 　　“不过，话就说到这里，这个家伙的心境有点差，已经差不多崩溃了。”亚扎卡纳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勾起笑容，“小姑娘，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如果你还打算继续当这个过家家一样的骑士团团长的话……” 　　“我们，待会再见。” 　　白还没有回味过来亚扎卡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卢卡的躯体忽地一阵颤抖，他本人的意识重新显现。 　　但是，此时的卢卡却已经处于完全崩溃的状态，他僵硬地扭头看向白，脸色苍白无比，眼神里全是恐惧， 　　“恶魔……” 　　话音落下，卢卡的七窍迸发出大量的鲜血，他无力地瘫坐在地，眼里的神色逐渐黯淡，直至消失。 第一百零三章 难以抑制的冲动 　　卢卡死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反而更有可能是一切的开端。 　　白看着缓缓倒下的卢卡，眉头紧皱。 　　刚刚亚扎卡纳最后的一句话，让白在心底埋下了一抹不安的种子。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毫无疑问，作为心魔种的恶魔首领，亚扎卡纳费尽心思潜入帝都不可能只是前来观光而已，卢卡甚至都算不上试探，只是亚扎卡纳的恶趣味而已。 　　而如他所说，待会见…… 　　白的瞳孔稍稍缩紧，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被埋入心魔种的卢卡会被亚扎卡纳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也就意味着，除了他以外，肯定还有其他人被埋入心魔种！ 　　若不是因为对白好奇，亚扎卡纳也不会主动暗示卢卡暴露自身，那么其他被埋入心魔种的呢？ 　　或是猎魔人，或是骑士，甚至是平民…… 　　在对方主动暴露之前，谁也不知道，有谁被埋入了心魔种，又有谁是无辜的…… 　　“不行，必须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可是，传达给谁？” 　　白拿起手中的通讯石，却又犹豫地放了回去。 　　直接使用通讯石的话，只能对骑士团总部的联络人员下达命令，如果联络人员被渗透，这道命令将毫无意义。 　　通知传奇骑士么？ 　　白同样无法决定，并不是没有传奇骑士被心魔种侵入过的先例。 　　她还记得，克威尔将军曾经说过的案例。 　　想到这里，白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并不是亚扎卡纳的强大无法抗衡，而是这种无声无息的渗透实在是过于可怕。 　　白稍稍扭头，看向靠在自己身边的阿拉，阿拉也在看着她，清澈的紫色眼眸里似乎带着些许迷茫与不解。 　　她似乎在疑惑，现在的白在想什么。 　　白轻叹一声，现在，她唯一能够给予信任的，也只有阿拉了。 　　没一会儿，寂静的周围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随即几支冕卫骑士小队便从周围的街道里出现，快步走了过来。 　　白与猎魔人的战斗所闹出的动静相当大，引得周围的骑士小队都聚集了过来。 　　刚刚在得知魔纹波动来自猎魔人的时候，白虽然撤回了部分从其他地方抽调的骑士小队，但并没有另行安排负责钟楼教堂区域的冕卫骑士。 　　所以，一听到动静，冕卫骑士小队便以极快的速度，不到五分钟时间就赶到事故的现场。 　　只不过，白结束战斗的速度更快。 　　当几支骑士小队到达现场的时候，就只看到地面上乱糟糟地躺着十数个猎魔人，全都没了声息。 　　不过基本上都是被白一击毙命，所以场面倒是不算太过血腥，顶多也就尸体缺胳膊少腿，再加上周围散落了一些肢体而已。 　　但这一幅稍显冲击感的画面，还是让他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白团长？” 　　骑士们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尽管穿着同样的衣服，也是同样的发色，但没有了圆框眼镜的白与之前判若两人，让他们不敢确定。 　　此时白的容颜即使远远望来，也能感受到一种邪异般的绝美，甚至达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再加上若隐若现的猩红瞳孔，骑士们下意识地就把此时的白认成了恶魔。 　　“嗯。” 　　白轻声回应道，她扣紧毡帽，尽量把刘海垂下，掩盖住自己的眼睛，“收拾一下现场吧，然后继续巡逻。” 　　“可他们这是……” 　　骑士们也都认出了这些尸体的身份，猎魔人标志性的风衣和武器相当有名，几乎都跟骑士的盔甲长剑一般。 　　“这支猎魔人小队试图冲击祭神仪式，不惜动用恶魔的力量，已被我全部处决。” 　　白淡淡地说道，然后转身，缓步走着，“至于他们的组织，我会亲自去给一个交代的。” 　　转身过去的白，在背影上已经是他们这些天来所熟悉的白团长，而且跟在她身后的阿拉就比较明显了，是那个经常去冕卫骑士团总部拿资料的小女孩。 　　骑士们见此也都在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然后全部行礼齐声道， 　　“遵命，长官！” 　　…… 　　实际上，白之所以会急匆匆地离开，是因为她的吸血冲动再一次发作了。 　　似乎是因为刚刚经过一场简短的战斗，又或者是因为接触了不少恶魔力量，白明明在前不久才吸过自己手臂上的血，现在却又险些承受不住了。 　　但她没有在骑士们面前大大咧咧地就开始吸血，毕竟他们可不是民众，是真正直面过恶魔的骑士。 　　尽管现在“新任的白团长是恶魔”这一消息已经在民众之间传开了，但只要传奇骑士们出面辟谣，还是可以把这个消息压住的。 　　亚扎卡纳想给白制造点小麻烦，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小麻烦暂时还不需要担忧。 　　但骑士们可就不一样了，亲眼见到与传言是两回事。 　　即使关于白是恶魔的传言传遍了整个帝都，但这些日子白尽心尽力地承当起帝都的防务工作，才是骑士们亲眼看到的，较为熟悉恶魔的他们自然不会认为一个恶魔会为了人类做到这种程度。 　　但如果，白的恶魔特征展现太过明显的话，例如当着骑士们的面前就开始吸血，那么之前做得再多，也都没什么意义了。 　　人类对恶魔的恐惧是刻在血脉之中的，即使是传奇骑士也不例外，只是他们控制得比较好而已。 　　至少在现在，白还需要这个骑士团团长的身份，所以不宜在此时暴露身份。 　　只不过…… 　　白却有些坚持不住了，她僵硬地迈着步伐，极力克制着血脉深处传来的波动，表情都显得有些恍惚。 　　“白……白？” 　　阿拉有些紧张地轻声呼唤道，她感觉到白现在的模样有些不对劲，很是担忧。 　　在阿拉喊了好几声之后，白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缓缓地看向阿拉，猩红瞳孔不再像之前那般淡漠，而是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尽管白已经在极力地抑制着，但还是无法完全控制下来。 　　但阿拉对此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她脸上的忧虑又浓了几分。 第一百零四章 相融之血，游戏开始 　　“白，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阿拉知道白在担心什么，便低声提醒道。 　　“没人了么……” 　　闻言白的心神稍稍松懈了些许，吸血冲动便如潮涌般袭来。 　　不过，既然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白也不需要再顾及什么，抬起手臂，打算跟之前一样将虎牙刺入，以自己的鲜血来缓解这种冲动。 　　“……” 　　但是，就在白张开小嘴，打算咬向自己的手臂时，却忽然没来由地从心底产生了些许的抗拒，抗拒着她继续吸食自己的鲜血。 　　诱人的猩甜气息在旁边传来，引动着白逐渐悸动的吸血冲动。 　　是……阿拉…… 　　似乎就连白身体里的血族血脉都已经看不下去她的这种行为，在全力阻止着白。 　　“不，我必须咬下去……” 　　白挣扎着抬起了手臂，竭尽全力靠近着她的嘴边。 　　尖锐的虎牙几次碰在皮肤上，却又像是被什么挡了下来一般，根本无法再刺入半分。 　　“白，很难受，”看着眼前表情痛苦无比的白，阿拉默默地挽起了袖子，“但是，阿拉或许可以帮上白的忙……” 　　阿拉没有提醒白，还生怕白发现，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去。 　　然后，在白与血脉冲动对抗的时候，悄悄地伸出了她的小胳膊，放在了白似咬非咬的嘴边。 　　白只觉得忽然之间，血脉的抗拒瞬间消失，虎牙终于得以刺入手臂，但她却没有感觉到之前吸食自己鲜血时那种酥麻感。 　　“不对……” 　　几股猩甜的液体入喉，白的意识清醒了不少，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稍稍抬起头，她便看到阿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还挽着袖子伸出了小胳膊。 　　显而易见，自己刚刚吸食的鲜血正是阿拉的。 　　“阿拉，你怎么……” 　　白显得有些着急，但阿拉也嘟起了小嘴，第一次对白的态度强硬了一些， 　　“因为白很难受！阿拉不想看白难受，这样的话，阿拉也会很难受的……” 　　闻言白却愣住了，看着满脸的神色全是担忧的阿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什么。 　　是啊，自己很在乎阿拉，不忍心她受到一点伤害。 　　但是，阿拉同样也很在乎自己，一点也不比自己差。 　　如果自己一直很痛苦，阿拉却又无法帮上忙的话，她也会因此而感到自责与难过。 　　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伤害呢？ 　　“所以，白，”阿拉把小胳膊举在了白的面前，小脸认真，“喝吧，阿拉的血有很多的，只要白不难受就行了，阿拉少一点血也没什么的……” 　　白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原因，血液又不是不能再生……也罢，阿拉，这次就听你的吧。” 　　阿拉听到白的这句话，立刻破涕为笑，圆嘟嘟的脸蛋上洋溢着笑容， 　　“果然还是白最好了！” 　　明明是在占便宜，阿拉的这句话却让白觉得好像是她被占了便宜一般。 　　不过…… 　　白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这样也好。 　　“就喝阿拉的一小点血，等莎娅女王来了，我再跟她算总账！” 　　只不过，白没有发现，就在她喝下阿拉血液的时候，背后原本已经停止蔓延的猩红咒印，忽然又快了几分，颜色也渐渐变得深沉。 　　…… 　　与此同时，帝都的另一处封锁区域。 　　在上次莎莎与冰凌逃脱之后，白经过了又一次推算，重新规划了几处重点区域进行排查，逐渐锁定。 　　此时的帝都拥有着前所未有的骑士团规模，足足四个完整编制的骑士团，已经可以把排查的效率成倍地提升。 　　封锁区域里的每一个地方，在五分钟内至少都会有一个骑士小队排查过去。 　　而这个时间还在随着封锁区域的缩小而加快，至少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分钟。 　　莎莎和冰凌现在的画像已经传遍了帝都，到处都张贴着通缉令，让她们在面对封锁时比上次还要更加难受。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最快在中午，莎莎和冰凌就将彻底暴露，遭遇来自诺顿帝国最大规模，九位传奇骑士的围杀。 　　但是现在，特殊情况出现了。 　　“好久不见，”一个身着盔甲的骑士面带着诡异的微笑，看着冰凌说道，“冰凌小姐，近来可好？” 　　就在刚刚，冰凌和莎莎又一次躲过了骑士小队的巡查后，却没有想到小队的队长在这时忽然反戈一击，直接抽出长剑干净利落地把他的队员全部屠戮殆尽，随后又转身点出了她们躲藏的位置。 　　“你是……”冰凌皱了皱眉，“亚扎卡纳？” 　　她很快就认出了亚扎卡纳的身份，因为之前在深渊魔域里与他接触过，也熟知他的权能。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亚扎卡纳甩开了手中沾满鲜血的骑士长剑，张开双臂向冰凌走了过来，“难以想象，冰魔一族仅剩的后裔，大名鼎鼎的冰凌，竟然会如此狼狈地栽在人类手里。” 　　“这并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亚扎卡纳。”冰凌低声道，“我想，议会长老们肯定不会答应你来到人类的帝都，你是……偷偷跑过来的？为了深渊之主？” 　　闻言亚扎卡纳的表情一怔，随后逐渐狰狞，他咧着嘴，咆哮道， 　　“那群老东西——那群就是老不死的东西懂什么？鼠目寸光的家伙！愚蠢地拖垮了深渊魔域的崛起……” 　　冰凌对亚扎卡纳这副时疯时正常的模样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在深渊魔域的时候他就一直这样。 　　在平常的时候，亚扎卡纳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偶尔还有点幽默风趣。 　　可一旦涉及到深渊之主，便会比之前的伊莎贝尔还要神经质，暴躁易怒，琢磨不透。 　　但从没见过这场面的莎莎此时有种想吐槽的欲望，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亚扎卡纳的表情又重归了平缓，诡异微笑再次出现在脸上， 　　“不提这些糟心事了，冰凌小姐，我来是打算告诉你，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 　　亚扎卡纳手指交叉放在下巴处，低声神秘地说道，“现在，你们可以放手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我相当期待……你们的表现。” 第一百零五章 再遇林妍 　　当白带着阿拉回到钟楼教堂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民众不知为何异常躁动，巡视的冕卫骑士也少了许多。 　　“怎么回事？” 　　白想上去看看情况，但想到此刻她的模样没有经过任何掩饰，反而可能引发更严重的混乱，一时之间却是有些犹豫。 　　不过，还没等白犹豫太久，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伴随而起的是一声惊喜的低呼声， 　　“白！” 　　熟悉的声音。 　　白下意识地向后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套掩得严严实实的全身重盔，约莫一米八的高度，白跟阿拉都必须仰起头来才能看向头盔处。 　　帝国里使用这种重盔的女骑士并不多，除去列蒂希雅阁下以外，恐怕也只有那位老朋友了…… 　　“林妍，好久不见。” 　　白淡淡地回道，完全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就像是平常时分照面的时候打个招呼而已。 　　“哇，真的是你啊，白。” 　　林妍摘下重盔，一如既往的英气脸庞上带着好奇的目光，看了看白的头发，又触及到她的眼眸，立刻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开了些许， 　　“没想到，这段时间你的变化会这么大……要不是看到你腰间有我送给你的佩剑，这一时我还没能认出来呢。” 　　“只是发生一些事情而已。” 　　白含糊地糊弄了一句，她的手指稍稍磨蹭了一下佩剑，在彻底跟骑士团绑定之后，这把佩剑也能够拿出来用了。 　　说实话，白还真的用不太习惯脉冲手枪，不如长剑来得顺手——林妍的佩剑虽然对于她来说是短剑，但给白就相当于长剑了。 　　“这样啊，”林妍感慨一声过后，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看向白身边一脸警惕的阿拉，“这个小妹妹又是谁？你的家人吗？” 　　“……算是吧。” 　　白摸了摸阿拉的头发，嘴角稍稍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弯度。 　　林妍看在眼里，目光稍稍闪烁，暗暗地把阿拉记在心中。 　　就在这时，又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两位，叙旧到此结束，先放在一边吧，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们。” 　　列蒂希雅穿着与林妍相差无几的厚重盔甲在一旁走出，站在了林妍和白的中间。 　　从身材上看，列蒂希雅还比林妍略微娇小几分，但却更具有压迫感，仅仅靠近就能感受到几分窒息的感觉。 　　“列蒂希雅阁下，请讲。” 　　白一板一眼地说道，而另一边的林妍却显得更随和了一些，“希雅姐，你说吧。” 　　希，希雅姐？ 　　白讶然地望向林妍，她没有想到林妍对列蒂希雅阁下会是这样的称呼。 　　因为在白的认知里，列蒂希雅应该是一个外表慈祥实际极为强硬的老奶奶模样，林妍再怎么跟她亲近，应该也是叫“希雅奶奶”，顶多也是“希雅阿姨”吧？ 　　直接叫姐是不是有点…… 　　当然白没有再想下去，接下来列蒂希雅便用极为严肃的语气说道， 　　“帝都，发生了暴乱。” 　　“哪里？” 　　白立刻稍稍正色，低声问道。 　　“哪里都是，”列蒂希雅转身望向钟楼周围还在躁动的人群，“刚刚就在这里，几个冕卫骑士忽然拔剑斩向他们的战友，随即冲向人群。” 　　“若不是克威尔刚好出现拦了下来，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列蒂希雅重新看向两人，头盔缝隙里透露出的眼神闪过几分精芒，“而同样的事情，在帝都所有地方都在发生。” 　　“什么！” 　　林妍惊呼出声，她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叛徒吗？” 　　初来乍到的林妍并不熟悉帝都的情况，还没去向列蒂希雅了解，就先遇到了白。 　　“是心魔种。” 　　白低声说道，表情严肃，“我刚刚遇到了，是一个叫亚扎卡纳的家伙……据他本人所说，是心魔种的恶魔首领。” 　　“亚扎卡纳，的确是他没错，”列蒂希雅点了点头，认可了白的说法，“克威尔应该也跟你说过，多年前有过一位被心魔种渗透的传奇骑士，而当年的心魔种，就是亚扎卡纳。” 　　“……” 　　白沉默了下来，她想到了亚扎卡纳最后的那句话。 　　“游戏才刚刚开始么……” 　　完全没有想到，亚扎卡纳竟然暗中渗透了帝都编制的网络，在即将收网的紧要关头，骤然反转。 　　“还有一点，”列蒂希雅稍稍扭头，目光直视着白，“在暴乱发生的同时，关于你是恶魔的传言，已经在帝都传开了，随着逐渐发酵，完全失去了控制。” 　　“现在，因为骑士团的无目标袭击，民众们都相信，帝国的高层已经被恶魔腐化，传奇骑士不再可以信任。” 　　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再次沉默了下来。 　　她还是低估了这个狡诈的心魔种…… 　　本来这个传言确实是可以被当成谣言被处理下去的，但在还没处理的时候，帝都各地的骑士小队忽然暴乱，却是更坐实了这个传言，事情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林妍看着白，眼底似乎有些莫名的色彩，又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昔日对抗恶魔的英雄，如今却以恶魔的身份被当成敌人…… 　　不过，列蒂希雅并没有责怪白，也没有再提起恶魔身份一事，她望向白继续说道， 　　“小白，现在你与小林妍立即出发，一同前去帝都外郊，查看魔纹能量探查器的情况。” 　　“帝都发生如此暴乱，那边却没有传来消息，我怀疑已经出事，现在除了传奇骑士以外，也只有你们值得完全信任了。” 　　“我去？”白的语气有些担忧，“那帝都怎么办……” 　　听到白的这句话，列蒂希雅似乎怔了一会儿，然后又回答道， 　　“现在的你，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帝都维持秩序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职责由我全权接手，我亲自镇守帝都。” 　　列蒂希雅虽然没有解释，但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现在因为传言的缘故，民众都认为白是恶魔，根本无法信任她，自然也不会进行配合。 　　唯今之际，只有让作为最强传奇骑士的列蒂希雅接手，才能真正稳住即将崩溃的局面。 　　“我清楚了。” 　　白微微颔首，向列蒂希雅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交于列蒂希雅阁下了。” 第一百零六章 列蒂希雅的另一面 　　帝都的暴乱仍然在继续着，随时随地都会有骑士忽然反叛，将武器挥向自己的战友。 　　可能在前一刻，彼此之间还是并肩作战同仇敌忾的战友，下一刻便抽刀背刺，根本防不胜防。 　　亚扎卡纳不愧为心魔种，最擅长玩弄人心的恶魔。 　　确实，心魔种的力量是有限的，亚扎卡纳即使身为心魔种的首领，也不可能完全强行扭转帝都里所有骑士的意识，同一时间最多只能影响到其中一小部分。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亚扎卡纳每次都随机挑选几个骑士，只掌控一瞬间的意识，在这个短短一瞬间反击战友，随后立刻脱离掌控，使其恢复正常。 　　在这之后，这名骑士不需要亚扎卡纳再动手，也会被他的战友杀死。 　　即使有一部分聪慧的骑士摸索出了这些规律，没有杀死这个被选中的可怜鬼，亚扎卡纳又会出手打破这个规律，重新掌控并再次背刺。 　　这样一来，原本成编制的骑士小队已经被完全拆散，谁也不知道原本的队友，在什么时候会忽然将武器对准自己。 　　一个完全失去了彼此信任的骑士团，战斗力大大减弱，甚至可能是负数。 　　而在这时，还有一部分早就被亚扎卡纳渗透的骑士，正在四散袭击，将暴乱的规模扩张开来。 　　除去林妍以外的八位传奇骑士刚刚聚首，就因为暴乱的出现，而不得不各自分散压制场面。 　　祭神仪式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得不停止了下来。 　　更别提针对莎莎和冰凌的搜寻行动，骑士团自身都混乱无比了，根本无法将行动继续下去。 　　加上亚扎卡纳的到来，让莎莎与冰凌得知了魔纹检测机装已经暂时失效的消息，直接使用伪装权能混入人群，更加难以发现。 　　“帝国现在，该何去何从啊……” 　　克鲁斯亲王靠在钟楼教堂二层的窗口旁，看着硝烟四起的帝都，叹息一声道。 　　他的权能并不适合大规模战斗，本身实力也较弱，所以没有随着其他传奇骑士一同出去四处镇压暴乱。 　　列蒂希雅坐在克鲁斯亲王身后的大厅里，莉莉娅公主和女仆埃尔拉此时已经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地方，钟楼教堂现在是众矢之的，不能再待下去。 　　“帝国遇到过比现在还要危险的时刻，”列蒂希雅沉声说道，“而度过的方法从来都不是唉声叹气，亲王殿下。” 　　她的声音清澈无比，甚至可以说是轻灵悦耳，完全没有像之前与白说话时那种沙哑低沉感。 　　而如果白还在这里的话，将会更感到惊讶，或者说无比震惊。 　　此时的列蒂希雅摘下了头盔，展露出的外貌却不是之前的耄耋老妇，而是一个似乎有些柔弱的温婉女子。 　　是的，向来以强硬著称的列蒂希雅，一直藏在厚重盔甲里面的却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清秀少女。 　　如果只从外表上看，很难想象这样的娇弱女子一拳之威几乎相当于半个摧城权能。 　　骑士她本人也难以想象，所以为了维持威严的形象，只好用厚重盔甲来掩盖这一切。 　　……至于白所见到的老妇人形象，则是列蒂希雅出于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才在外人面前扮成那样的。 　　其实，说句题外话，如果忽略列蒂希雅的战力和身份，擅长设计衣服与纺织，又很会做饭，平时还喜欢待在家里大门不出，确实与她的外表相符合，是一个相当标准的大家闺秀。 　　但是，外表的娇柔并不意味着列蒂希雅的软弱，正相反，她一直是帝国骑士团里最激进的一派。 　　只不过后来因为圣诺伊斯城战役的卑劣败绩，再加上卢格纳的退隐与身亡，心灰意冷之下，才不再参与帝国的事务。 　　“而你呢，希雅大姐？” 　　克鲁斯亲王转过身来，“你特意支开了白小姐和林小姐，又是为了什么？前往帝都外郊的任务固然重要，但也用不着两个准传奇战力。” 　　林妍刚刚继承权能，还未熟悉，而白的战力是个谜，但在先前的战绩上看，无法单独抗衡恶魔首领，所以都被界定为准传奇。 　　列蒂希雅沉默了一会，轻声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 　　列蒂希雅没有否认，她是故意支开了白与林妍，或者说，是故意支开了白。 　　“她是谁？” 　　克鲁斯亲王压低了声音问道，虽然他没有明确地说出这个“她”指的是谁，但此情此景之下很明显，就是指白。 　　先前没有过问白的身份，是因为白本身没出问题，而且也是对于列蒂希雅的信任。 　　但现在，忽然出现的暴乱，帝都里的传言，无论哪一点都对白不利，更是把矛头指向传奇骑士们。 　　而在这时，列蒂希雅却忽然保护性地支开了白，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所以到了这一刻，克鲁斯亲王终于不得不认真地面对这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了。 　　“一个，帝国所愧之人。”列蒂希雅稍稍扭开了头，她不愿意多说，“即使我们做得再多，也无法弥补这一份愧。” 　　克鲁斯亲王盯着列蒂希雅看了好一会，才沉沉地叹息一声， 　　“我相信你，希雅大姐，但其他人可不一定，白小姐最终总会面对这一切的，无法逃避。到了那时，你我一言，根本挽回不了什么。” 　　“所以，我能否可以再问一句，”最后几个字，克鲁斯亲王的语气加重了一些，“她，到底是谁？” 　　“她是……” 　　列蒂希雅欲言又止，脑海里闪过曾经坚毅少年的身影，与现在少女的认真表情，最终只得轻叹道，“她是我们缔造而出的错误，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克鲁斯亲王对这个答案可不满意，他皱着眉头，打算再次开口，但列蒂希雅抢先了一步说道， 　　“不必再说了，趁我现在还能继续使用权能，尽快把暴乱的事情解决了吧。” 　　还能继续使用权能，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列蒂希雅对帝国再次燃起了信念，或许是因为白的原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 　　克鲁斯沉默了下来，他有种预感，如果继续追问下去，列蒂希雅很有可能会再次失去权能。 　　“我清楚了，列蒂希雅阁下。” 　　克鲁斯亲王转身望向窗外的帝都，背影似乎沧桑了几分。 第一百零七章 风云变幻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帝都的灾难已经愈演愈烈。 　　被亚扎卡纳控制住的骑士释放了许多帝国关押在地牢的叛国罪犯人，里面有不少已经变成了堕落恶魔种，战斗力比一般的骑士强大许多。 　　而帝国一方，在传奇骑士到来之后，也逐渐稳定了下来，组织起了几支零散的小队，由意志不轻易被渗透的骑士组成。 　　之前传奇骑士们已经因为心魔种吃过亏，所以也有一些预备方案，以帝国贫薄的机装技术制作出少量可以抵抗心魔种侵蚀的小型机装。 　　只不过这种机装还得看使用者的意志，且数量稀少，所以也只能缓解一些紧急情况。 　　所以，帝都的局面，依旧处于亚扎卡纳的掌控之中。 　　不过亚扎卡纳却知道，诺顿帝国实际上也掌握着反制的手段，那就是位于帝都外郊的魔纹波动探查器。 　　人类一方之所以在现在会处于劣势，就是因为不知道亚扎卡纳何时会掌控某个骑士的意识反戈一击。 　　但是，如果能够提前预知到的话，那么这种威胁将会大大降低。 　　一旦失去这种不可预见性，独自面对九位传奇骑士，亚扎卡纳可没有什么取胜的信心。 　　所以，必须限制住魔纹波动探查器。 　　之前亚扎卡纳付出了一些代价，强行取代了驻扎在外郊那支骑士小队队长的意识，却没有破坏那里的监察设备，只是暂时关闭了这台大型机装而已。 　　主要原因就是直接破坏的话，反倒会让机装系统自动感受到危机，强行进行完全启动，到时候关都关不掉，所以这样做只能是得不偿失。 　　亚扎卡纳对古老帝国的机装技术甚至比诺顿帝国还要熟悉，他当年可是亲身参与过对古老帝国的围攻，见识过的机装比诺顿帝国多得多，自然也摸索出了一些应付机装的门道。 　　另一边，在跟列蒂希雅分别过后，白带着阿拉，与林妍出发，前往检查魔纹波动探查器的情况。 　　因为白之前穿着的衣服并没有考虑到要频繁地进行战斗，所以列蒂希雅便给她换了一套。 　　精致锃亮的皮甲战裙，关节部位都是使用柔韧性极强的材料制作，能够保证在战斗之中不影响动作。 　　阿拉则是因为基本不会与人近身交战，所以就没有跟白一样，只是里面多穿了一件轻薄的软甲，护住关键的要害之处。 　　林妍已经习惯穿着重盔了，所以也没有换下，背上扛着的是一把双手巨剑。 　　不过，在白跟林妍前往外郊的路上，亚扎卡纳已经布置了不少后手。 　　或是骑士或是堕落恶魔种，时不时地突然出现在白与林妍面前，似乎无穷无尽地涌来，让她们陷入了无休止的苦战，疲于应付。 　　其中有一部分骑士已经没救了，白下起手来自然不会手软。 　　但是大部分的骑士只是暂时被亚扎卡纳控制了心神，所以并不能胡乱下死手，最好的方法是控制好力道，将他们暂时击晕过去。 　　正是因为如此，白和林妍向外郊推进的速度，变缓了不少，好在能够继续稳步前进着。 　　当然了，亚扎卡纳并没有指望仅凭这些骑士与魔物就能够拦下准传奇实力的白与林妍，但已经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而现在，亚扎卡纳需要的正是时间， 　　“哼哼哼，深渊之主赐予我的力量，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融合……到时候再处理一下这个血族小姑娘，还有她身边那个有点弱的传奇骑士吧……” 　　就在这时，坐镇帝都的列蒂希雅也终于出手了。 　　超大规模的禁绝领域笼罩在钟楼教堂区域，完全断绝了亚扎卡纳暂时掌控的能力，然后几支精锐骑士小队开始清洗起区域里那些无可救药的骑士与怪物。 　　当然，这种规模的领域，列蒂希雅自然也无法维持太久，所以她才迟迟没有动手，待到都一切都准备完毕才开展领域。 　　不久后，钟楼教堂率先成为第一个安全区域，无数民众涌进来避难——因为普通的人类根本无法承载亚扎卡纳的意识，所以不用担心被亚扎卡纳混入。 　　但是，其他传奇骑士没有像列蒂希雅那样方便的权能，所以艰辛了不少，只能勉强维持着与亚扎卡纳抗衡的局面。 　　此时深入到帝都的不过是一个恶魔首领而已，就已经让整个帝都混乱到这种程度，难以想象深渊魔域如果倾巢出动的话，诺顿帝国能坚持多久。 　　也得益于对深渊之主的忌惮，深渊魔域一直保持着警惕，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发动过一次全面战争。 　　另一边，来自蛮荒之地的兽族们由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也都是出工不出力，基本上按兵不动，狄安娜甚至乘机偷吃了几个骑士。 　　当然都是已经被侵染的骑士，即使是帝都混乱的现在，她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一切正如克鲁斯亲王所言，现在的帝都仍旧找不到这场危机的突破口，只能艰难地维持着与亚扎卡纳进行抗衡。 　　…… 　　与此同时，帝都之外，距离外郊不远的一处隐蔽的山地。 　　亚扎卡纳的本体，羊角恶魔就待在这里，他没有亲身进入帝都，之前是因为魔纹波动探查器，现在是因为没必要。 　　之前亚扎卡纳通过罗洛夫这一媒介，在帝都的骑士团里偷偷渗透了不少骑士。 　　起初这是为了配合伊莎贝尔的行动，但没想到她忽然半途而归，也没有说出原因。 　　导致亚扎卡纳不得不冒着风险，亲自来到帝都继续伊莎贝尔之前的计划——进入维卡恩寻找深渊之主的信息。 　　而由于白的存在，再加上完整的防务限制，让亚扎卡纳失去了偷偷潜入的机会。 　　另外，亚扎卡纳发现冰凌夺得了权杖，她身边的莎莎来自古老帝国，肯定也知道如何通过权杖打开维卡恩，所以便彻底引爆了一切，掩护她们的行动。 　　在帝祭第三日，维卡恩与索罗尔大陆之间的联系达到最顶峰这一刻之前，亚扎卡纳必须保证莎莎跟冰凌不被发现，才能顺利达到他此行的目的。 　　但这样做的后果是，无论这一趟结果如何，亚扎卡纳肯定是回不了深渊魔域的了。 第一百零八章 窃取力量的白？ 　　此时，亚扎卡纳端坐在空地上，紧闭着双眼，心神潜入意识之中被封锁的一块区域，逐渐解开封印。 　　当年为了成功封印深渊之主，防止她的再次复苏，深渊魔域里所有恶魔都被抹去了一切对于深渊之主的记忆，就连最狂热的追随者伊莎贝尔也不例外。 　　但是，唯有亚扎卡纳，还保留着一部分记忆。 　　作为心魔种的亚扎卡纳，是操控意识的高手，除了操控其他人的意识，也能够操控自己的意识。 　　他将自己的部分意识进行封印，避免了一小块记忆被抹去，为此甚至不惜让自己常年陷入半疯癫的状态——也好在同样陪着他疯的还有伊莎贝尔，所以才没有被发觉。 　　而亚扎卡纳费尽心思保存下来的这一小块记忆，便是深渊之主赐予他的力量。 　　“很好，我已经逐渐感受到了您的存在……” 　　随着记忆的解封，亚扎卡纳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狂热与向往，但很快便重新控制住了心神。 　　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但却在脑海里清晰地看到了一束光，一束银白的光。 　　“这就是，深渊之主大人……” 　　银色光芒越来越清晰，逐渐勾勒出轮廓，在亚扎卡纳的脑海里，缓步向他走来。 　　每靠近一分，轮廓便清晰一分，而亚扎卡纳所直面的压力也沉重了一份。 　　直到最后，他终于看清了轮廓中的人影，表情却从狂喜变成了震惊， 　　“这，这是那个血族小姑娘……” 　　封印轰然破碎，记忆随之湮灭，只留下了一道无比强大的力量直接注入了亚扎卡纳的身体里，瞬间跨越了灾厄阶，短暂地达到了灾厄阶以上，也就是与莎娅女王一般的灭世阶。 　　但亚扎卡纳却只觉得全身冰凉，他清晰地记得，在封存的记忆里所看到的深渊之主，除去发色与瞳孔，模样竟然与白完全一致。 　　“她是深渊之主？” 　　“不，不是她……怎么会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刚刚融合了封印意识的亚扎卡纳显然有些失控，他癫狂地上蹿下跳，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将周围杂乱的灌木丛摧毁了不少。 　　片刻之后，亚扎卡纳又忽然冷静了下来，沉着着表情， 　　“可是，为什么不可能是她呢？” 　　不知为何，只是思考着白是深渊之主这件事，亚扎卡纳就从心底感受到一阵难以掩盖的排斥与恐惧，这根本不是面对深渊之主时该有的情绪。 　　这种情况，其实也在伊莎贝尔第一次遇到白时出现过，但在白通过觉醒形态击败她之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或许，我明白了。”亚扎卡纳思考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叫白的小姑娘，也拥有着深渊之主的力量。” 　　“只是，深渊之主大人并没有把自己的力量赐予她，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感觉。” 　　亚扎卡纳抬起头，望向外郊，也就是白此时所在的方向，“也就是说，她窃取了深渊之主的力量……” 　　“没错，是窃取，绝对是窃取，”亚扎卡纳的表情又逐渐癫狂了起来，“竟敢向伟大的，永恒的深渊之主大人窃取力量！不知死活！罪该万死！” 　　“我要杀了你，亲手杀了你，然后拿回深渊之主大人的力量……” 　　…… 　　“轰！”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在深渊魔域腹地的灰色大殿里响起，大殿中心被封印锁链缠绕的晶石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好一阵过后才重新黯淡下去，但并没有完全熄灭。 　　“比前两次弱多了，”邪刃魔首领艾尔索普靠在柱子上，懒洋洋地说道，“看来有生之年想再见到深渊之主一眼，有点难咯。” 　　深渊魔域长老，同时也是本届议会的议会长亚特伍德却显得忧心忡忡，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认错了，这次的动静与前两次不同，并不是沉睡的深渊之主闹出来的。” 　　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恶魔来说，时间并不算太过珍贵。 　　而且近期深渊之主多次出现复苏的征兆，所以艾尔索普和亚特伍德就一直守在灰色大殿里。 　　“哦？”艾尔索普感兴趣地提了提眉毛，“不是深渊之主，那还能是谁触动了封印？” 　　“恐怕，是伊莎贝尔，或者亚扎卡纳吧。” 　　亚特伍德叹息道，“我们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够把他们两个有关于深渊之主的记忆完全抹除，不过也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他们再次触及。” 　　“但现在，伊莎贝尔忽然离开了人类的帝都，现在也不知去向。而亚扎卡纳却是偷偷前往帝都，甚至主导了这次严重的混乱，所以两人都有可能重新激活了属于深渊之主的记忆。” 　　关于帝都的情报，深渊魔域相当关注，所以一直安排有暗子待在人类一方。 　　帝都刚一发生动乱，深渊魔域就立刻得到了这个消息，也知道是亚扎卡纳在搞鬼。 　　“那么，让莎娅女王去阻止他？” 　　艾尔索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他知道亚特伍德是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不行，而且也已经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亚特伍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恐怕这一次人类帝都得付出不少代价……但我更担心的是，亚扎卡纳耗费如此大的精力，恐怕还是因为古老帝国留下的遗产“维卡恩”吧。” 　　“传闻古老帝国曾经留下了能让深渊之主复苏的钥匙，就连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亚特伍德是当年参与过封印深渊之主的行动，对于深渊之主甚至比她的追随者们还要了解。 　　“我听说冰魔一族仅剩的后裔现在也在帝都，”艾尔索普说道，“之前人类的皇帝遇刺，还是她动的手，或许可以请求她出手。” 　　“冰凌小姐？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破坏人类的帝祭，但如果打算阻止亚扎卡纳复苏深渊之主的话，她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当年深渊之主第一个覆灭的恶魔种族，就是冰魔一族。” 　　说到这里，亚特伍德却忽然顿了顿，“只是……冰凌小姐向来神秘，我暂时也无法联系到她。” 　　“那我们就只能等着咯？” 　　艾尔索普挪了挪身子，翘起了二郎腿。 　　“还有一个办法，加固对深渊之主的封印，”亚特伍德低声道，“封印能够松动，自然也能够加固。” 　　“你是说……像当年一样，再来一次？”闻言艾尔索普瞬间脸色就变了，“当年可是献祭了整整十六个种族才成功进行封印……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 　　“只是加固而已，又不是重新进行封印，而且也用不着献祭你们。”亚特伍德淡淡地说道，“立刻召集所有长老，是时候让我们这些垂死挣扎的老家伙们，发挥一些应有的余热了。” 第一百零九章 差一点，就让你们成功了呢…… 　　茂密杂乱的丛林里，几道身影出现，正是白几人。 　　由于不清楚该走哪条路前往魔纹能力探查器的驻扎地，只知道大概的方位，所以白跟林妍决定挥剑斩开周围的树木，一路前行。 　　连续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不间断的战斗让天生体质强大的林妍都感到些许的疲惫，头盔的缝隙里都稍稍冒着热气。 　　当然，人类的体质再强大也无法与恶魔相比较（除去列蒂希雅），白的情况好上很多，阿拉的神情里也不带几分疲色。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林妍穿着重盔的缘故，比白跟阿拉多负重了不少。 　　一路战下来，她们的身上都沾满了尘土与点点的血迹，林妍的重盔上也多出了不少刀剑相击的痕迹。 　　“就在前面不远了。” 　　白看着手上一个简易的定位机装，可以像指南针一样地指明方向——当然也只能指明驻扎地的方向，限制相当大。 　　没有这个机装，她们也无法找到隐藏在重重荒野杂林里的驻扎地。 　　“该死，心魔种还真是个难以对付的恶魔种族……”林妍稍稍喘息着说道。 　　没有其他外人在场，林妍也不用保持着她一贯以来的高冷外表，向着白吐槽般地抱怨着。 　　“并不是所有心魔种都是亚扎卡纳，”白淡淡地说道，“亚扎卡纳的恐怖之处在于他可以取代意识，在此基础上对心神的扭曲也会大大增强，普通的心魔种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不过也相当麻烦就是了。” 　　在罗洛夫暴露出是被心魔种渗透才会逐渐扭曲意识之后，白就收集了不少心魔种资料进行研究，也从其中得到了部分关于心魔种首领，也就是亚扎卡纳权能的信息。 　　亚扎卡纳的权能，看起来似乎跟伊莎贝尔有些相似，但实际上很不一样。 　　伊莎贝尔虽然不能像亚扎卡纳一般，完美地将意识潜藏在其他人的心神里，关键时刻进行取代与掌控。 　　但可以直接使用分身的灵魂替代原主人，她的本体也能够在各个分身里来回切换，除去白那种特殊的情况，伊莎贝尔就是怎么浪都死不了的存在。 　　即使致死的攻击贯穿了躯体连同灵魂一起湮灭，伤及的也不过是伊莎贝尔的一道分身而已。 　　而亚扎卡纳的权能，并没有抹去原有的灵魂，而是取代灵魂里的意识。 　　优点就是亚扎卡纳的取代比伊莎贝尔更加隐蔽，更加难以察觉，但受限于原主人的灵魂强度，很难发挥出比较完整的战力。 　　另一方面，亚扎卡纳的本体可没办法跟伊莎贝尔一样在各道分身里到处乱窜，也不像她的本体一般是难以杀死的影魂体，是拥有实体的。 　　而且他的正面战力相当弱，甚至无法击败同级别的传奇骑士。 　　所有的力量都是有代价的，除去非常规存在的深渊之主，谁的权能都不可能在各种方面都尽善尽美，偏向于功能性的权能交战能力就弱，偏向于交战方面权能就几乎没有任何功能性。 　　即使都很全面，使用者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比如列蒂希雅的禁绝无论是正面交战还是限制性都非常出色，但她的灵能回路就相当孱弱； 　　卢格纳拥有的时停，比列蒂希雅的禁绝在各种方面甚至要更加优秀，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衰老的速度急速加快。 　　总而言之，眼下如果想要结束这场帝都的动乱，最好的方法就是消灭亚扎卡纳的本体，这一点即使是林妍也能勉强做到。 　　只不过受限于各个方面，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找到他本体所在的位置。 　　终于，又在林中穿行了好一阵之后，几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只不过，当白一打开通往驻扎地的秘道，就有一股极其浓烈的恶臭味道瞬间涌出，似乎是放了许久的腐尸所散发出来的腥臭气息。 　　白连忙捂紧了口鼻，阿拉也照着白的动作有模学样地用袖子捂着脸，林妍戴着的头盔本来带有净化空气的功能，所以就显得比较随意。 　　“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坏上许多。” 　　白看着乌漆嘛黑的密道深处，低声说道。 　　“进去看看。” 　　林妍也沉着脸色，先一步走进了秘道，白跟阿拉紧随其后。 　　秘道两侧本来是有机装灯泡的，现在似乎是因为失去了能量供应而熄灭，不过白和林妍视力都不差，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进。 　　这条秘道直达地底的驻扎地，但并不长，很快她们便来到秘道的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意料之中的血腥场面，驻扎在这里的十位冕卫骑士无一人生还。 　　其中一个骑士手里还握着通讯石，白认出了上面所刻画的正是当时自己在钟楼教堂得到的消息。 　　也就是说，这里的惨案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但周围的尸体却已经腐化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在通讯骑士的身后，是一具挥刀自刎的尸体，从盔甲的样式上看，应该是这个驻扎小队的队长。 　　他的身上却缠绕着几道暗色的魔纹——心魔种魔纹。 　　也正是因为这道魔纹所残留的恶魔力量，才让周围尸体的腐化速度超乎异常。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或许罗洛夫只是冰山一角，”白看着驻扎地里的惨状，叹息一声，“远在帝祭开始之前，亚扎卡纳就已经在帝都里布置好了这一切。” 　　林妍见状也有些沉默，虽然她跟白一样都经历过前线残酷的战场，对眼前的场面并不陌生。 　　但与前线相同的场面发生在帝都里，还是令人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两人在感慨一声之后，便立刻调整好了情绪，开始着手启动起这台魔纹能量探查机装。 　　今天，她们要为生者而战，而不是死者。 　　“呜……” 　　白按照说明书仔细地摆弄几下过后，机装便重新运转了起来。 　　探测力场缓缓地覆盖在整个帝都之上，数不清的追踪印记开始送往潜藏着亚扎卡纳意识的骑士们身上。 　　但就在这时，却有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伸出，重新关闭了机装， 　　“差一点，就让你们成功了呢……” 第一百一十章 又见面了，兵器 　　“差一点，就让你们成功了呢……”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白的耳边响起，白立刻轻灵地跃开，警惕地循声望去。 　　……只见刚刚几人还在感慨的骑士队长尸体此时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关节不自然地扭曲着，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支撑住了身体没有倒下。 　　刚刚就是这具尸体伸出手将机装重新关闭，同时尸体的喉咙还在继续发出古怪含糊不清的嗓音。 　　“嘿嘿嘿……” 　　片刻之后，尸体的嘴角裂开一个诡异残忍的笑容，嗓音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又见面了呢，小姑娘……” 　　“亚扎卡纳……” 　　白盯着尸体，她没道理会认不出来。 　　只不过，眼前的场面却超乎了她对心魔种的理解。 　　一般情况下，心魔种都需要依附本体的灵魂存在，但小队队长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灵魂早就荡然无存，亚扎卡纳又不是伊莎贝尔那种权能，他是如何操控尸体的呢？ 　　“很奇怪，是吧？” 　　尸体的眼球咕噜噜地转着，亚扎卡纳似乎是在逐渐熟悉这具躯体，肢体机械地扭动着，“真不愧是深渊之主赐予我的力量，让我的权能都产生了质的飞跃……” 　　“又是深渊之主么？” 　　最近这段时间，白已经听到过很多次深渊之主了，尤其是在伊莎贝尔的口中。 　　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号称自己得到深渊之主力量的。 　　而此时亚扎卡纳的权能确实也变强了很多，甚至能够以意识代替灵魂来支配躯体。 　　不过…… 　　白望向林妍，此时林妍也正看着白，两人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趁亚扎卡纳还没有完全熟悉躯体，立刻出手击败他，重新启动探测机装！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白和林妍本就互相熟悉对方战斗风格，她们之间的交流在眼神相触时就已完成。 　　“退！” 　　白低呼一声，揪着阿拉的衣服往后方退去。 　　林妍则是大步向前，拔出背后的双手大剑，罕见地以双手持剑全力向亚扎卡纳挥砍过去。 　　同一时刻，权能“时停”发动！ 　　尽管在接任传奇骑士的时间并不长，林妍掌握时停的程度也不高，最多也只能是勉强地使用出来。 　　但是，也能在这一瞬间停住亚扎卡纳的动作，让他无法做出应对。 　　从亚扎卡纳出现，到林妍与白默契地发动进攻，不过短短数息时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呵呵呵呵……” 　　亚扎卡纳从喉咙里发出如破损的风笛般低沉嘶哑的笑声，眼珠子盯着后退的白，似乎是在嘲笑着她。 　　确实，林妍的时停将亚扎卡纳的这具躯体定住，但是却定不住他的意识。 　　而心魔种，最强大的地方便是意识，而不是肉体。 　　林妍的大剑在挥至一半的时候，忽然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停滞了一小段时间。 　　而在这个短到足以忽略的时间里，亚扎卡纳也从被定住的状态恢复了过来，躯体扭曲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林妍重新挥下的斩击。 　　就在林妍斩击落空之时，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随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芒，贯穿了亚扎卡纳的心脏。 　　“好吧，又偏了……” 　　白把脉冲手枪递还给阿拉，抽出短剑压低着身姿，欺身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林妍直接扭转了力道，斩空的大剑在回转一圈之后，再次斩来。 　　“令人窒息的进攻节奏，真是一对值得赞叹的、配合无间的战友。” 　　即使是作为敌人，亚扎卡纳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面对的对手们，对战斗时机的把握确实足够惊艳，难得一见。 　　“但是，如果你们仅仅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还不够。” 　　心脏被贯穿对亚扎卡纳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实际上即使是白没有打偏，把这具躯体的脑袋都打爆也无所谓。 　　亚扎卡纳的意识存在于魔纹里，他所需要的也只是这具躯体能够用于战斗的部分，也就是四肢与躯干而已。 　　除非拦腰斩断躯体，或者截断四肢，不然亚扎卡纳的战斗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在面对白和林妍的联手所带来的稍许压力之下，亚扎卡纳终于完成对躯体的掌控，一个瞬身，脱离了白跟林妍的夹攻之势。 　　“就到此为止吧。” 　　亚扎卡纳抬起手，趁着白跟林妍还没从旧力未尽，新力未生的状态恢复过来，立刻动用心魔种的攻击咒法——心灵震颤。 　　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她们的意识里，耳边轰鸣一声过后，脑海空白了一瞬。 　　阿拉也受到了波及，意识模糊了稍许，平时一直约束着的权能风暴就在这一刻失控，在狭隘的地下室里爆发开来。 　　这是亚扎卡纳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他立刻展开心灵力场，抵御着权能风暴，同时也护着探测机装不被摧毁。 　　之前提起过，放在这里的机装只是一个开关和显示装置，一旦被摧毁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整台探测机装的模块感受到危机，而强行自启。 　　所以，其实亚扎卡纳比白她们还更希望不波及到机装。 　　另一边，短暂失去意识的白跟林妍却毫无防备地被权能风暴卷入，虽然时间很短，却也在这一瞬间负了不轻的伤势。 　　白还好，血族血脉带来的自愈能力很强，而林妍的情况就变得有些糟糕了，她在从心灵震颤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之后，却是连站着都有些困难。 　　阿拉掌握的权能非常多且强大，但如之前所说，所有的权能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她的代价就是心灵意识脆弱，容易失控。 　　而且一旦意识失控，阿拉所掌控的权能风暴便会无差别地攻击周围。 　　“白，白……你受伤了吗？” 　　阿拉在恢复过来之后，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她自己的问题，但她看着白从嘴角流出几道鲜血，意识又有失控的迹象。 　　“我没事。” 　　白摆了摆手，并没有责怪阿拉，她神情严肃地看向亚扎卡纳，脑海里快速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而在这时，亚扎卡纳的目光终于首次从白的身上挪开，落向了阿拉， 　　“喲，原来是你……又见面了，兵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年的真相 　　狭隘的地下室里，亚扎卡纳与白等人相对而立。 　　此时，除去了亚扎卡纳留意护着的探测机装，地下室其余的一切都在权能风暴里被摧毁，连同成堆的尸体都几乎化作灰无。 　　若不是权能风暴持续的时间比较短，恐怕这里会直接塌方。 　　亚扎卡纳的目光盯着阿拉，摸了摸下巴说道， 　　“我还以为你被古老帝国封存在维卡恩了呢……看样子，似乎是有人把你放出来了？” 　　说着，他目光微挪，看向了白。 　　之前虽然也有见到阿拉，但亚扎卡纳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紫发萝莉身上，下意识地忽略了她。 　　但刚刚阿拉失控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这才记了起来。 　　“你是在跟阿拉说话吗？”阿拉求助一般地看着身边的白，表情显得有些呆呆的，“白，他说的兵器，是在指……阿拉吗？” 　　听到这个名词，她似乎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白拍了拍阿拉的后背，让她得以安心些许，然后望向亚扎卡纳沉声问道， 　　“你见过她？” 　　与此同时，白眼角的余光瞄向林妍，看到她现在正在尽力调整状态，恢复着伤势。 　　现在，先用言语拖延一些时间也无不可。 　　当然，白也对亚扎卡纳能认出阿拉这件事有些好奇，之前同样来自深渊魔域的伊莎贝尔都没能认出来，也只有身份神秘的莎莎知道阿拉的过去，但不愿过多提及。 　　“何止是见过……交手过几次。” 　　亚扎卡纳轻笑一声，他看出白是在拖延时间等林妍恢复状态，不过并不在乎。 　　反而，亚扎卡纳对阿拉的出现兴趣更浓，时不时地看向阿拉。 　　“你当年也参与过与古老帝国的战争？” 　　白试探着问道，但亚扎卡纳却直截了当地说道， 　　“小姑娘，不用如此拐弯抹角地问话，况且你也不擅长……当年几乎所有恶魔首领都参与过对古老帝国的战争，凑巧，我唯一一次参战，对手便是你身边的兵器。” 　　亚扎卡纳双手抱胸，眼底浮现出几道回忆的神色， 　　“说实话，兵器确实足够强，以一己之力面对三个恶魔军团的围攻丝毫没有压力。只不过弱点也过于明显，也恰好被我的权能所克制。” 　　“克制？” 　　白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又回忆起了之前见到莎莎时，她对阿拉的评价。 　　“小白妹妹，你知道，在你身边的这个小女孩过往的曾经吗？” 　　“你知道……她的可怕吗？” 　　“……” 　　“即使她曾经以一己之力，屠灭了古老帝国十一支骑士团吗？” 　　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白低声喃喃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亚扎卡纳笑了笑，“当年的兵器看起来比现在要可怕多了，以至于我第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当时阿拉被莎莎欺骗，情绪已经失控的她被投入到战场上，肆意使用权能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确实比现在乖巧的模样确实更可怕。 　　“我虽然无法掌控兵器的意识，但我只需要稍稍影响一下，就能够把她失控后的权能引导向人类的骑士团。” 　　亚扎卡纳想起当年的惨状，啧啧称奇，“人类的骑士团比恶魔军团孱弱许多，在权能风暴里简直跟纸糊的一般……” 　　此时白有些沉默，仅仅几句话，她就能感受到当年战场上如地狱般的画面，骑士团在面对失控阿拉时的绝望。 　　“白，他说的……是不是阿拉？” 　　阿拉揪着白的衣服，不知为何从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记忆的碎片，这些记忆里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还有惊恐尖锐的惨叫声。 　　林妍虽然一直在恢复伤势，但她也听到了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头盔里看向阿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小萝莉，怎么会…… 　　“是阿拉，不过不是现在的阿拉。”白摸了摸阿拉的头。 　　“如果是当年的兵器，我肯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亚扎卡纳补充道，嘴角微勾，“当然，走之前，会像当年一样，动一些小手脚……” 　　亚扎卡纳似乎一直在挑逗着阿拉的情绪，白皱了皱眉头，然后向林妍望去。 　　林妍微微颔首，向白确认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到能支撑着继续战斗的程度。 　　见此白也深吸一口气，然后立刻转身，携着阿拉向地下室通道之外跑去，林妍也立刻紧随其后。 　　因为白知道现在不能跟亚扎卡纳再继续说下去了，在接触到过去的事情之后欧，阿拉的精神状态变得有些不太稳定。 　　而且，在过于狭隘的地方白与林妍没办法施展开拳脚，而且容易失控的阿拉一旦再被亚扎卡纳的权能影响到，伤到自己人的可能性要比伤到对方大得多。 　　不过，如果白和林妍知道摧毁这里的探测机装可以让机装的本体强行自启的话，是不会选择离开地下室的。 　　亚扎卡纳看出了她们的打算，顿时也明白了白对这台探测机装并不熟悉。 　　他可以选择不出去，继续支配这具躯体守在机装旁边，待到增强权能后的本体在帝都压制住传奇骑士们，让莎莎得以开启维卡恩。 　　但是，亚扎卡纳没有这样做。 　　他迈开脚步，随着白的意愿，向地下室之外走去。 　　因为…… 　　“再次见面，我终于可以确定，”亚扎卡纳脸上淡淡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小姑娘，你到底，是从哪里窃取了深渊之主的力量呢……” 　　按照亚扎卡纳对深渊之主的理解，现在所有关于深渊之主的记忆全部被抹消，即使是他费尽心思保存下来的这一小块记忆里，也是没有深渊之主的形象的。 　　因为一旦有人回忆起深渊之主的真实样貌，“她”就会从无尽的沉睡中苏醒，区区封印根本拦不住“她”。 　　而在现在，亚扎卡纳在这段记忆里竟然看到了深渊之主披着白的外貌，而“她”却没有苏醒。 　　只有一种可能，白拥有着深渊之主的力量，但并不是深渊之主。 　　“无耻的窃贼，就由我来接回属于深渊之主大人的力量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忽如其来的背刺 　　地下室之外，白已经带着阿拉和林妍回到了地面。 　　不过，白并没有奢望亚扎卡纳能够乖乖跟着她们一起出来，在冲出秘道之后，她便立刻对阿拉说道， 　　“阿拉，使用权能摧城和震破，对着地下室，全力！” 　　在摧城和震破的双重作用之下，地下室必定会塌方，即使亚扎卡纳想继续待在里面也没办法，只能从地下室里面出来。 　　至于探测机装，埋了就埋了吧，等会战斗结束，再挖进去重新启动就行了。 　　阿拉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聚集起手上的权能，瞄准了秘道的出口。 　　“轰！” 　　随着一声巨响，阿拉把权能向秘道深处击去，激起一阵烟尘。 　　但出乎意料的是，轰鸣过后，秘道却没有任何受损。 　　滚滚烟尘之中，一道消瘦的身影逐渐浮现，正是亚扎卡纳。 　　见此白稍微有些讶然，看来亚扎卡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继续待在地下室里，而是直接跟在她们的身后。 　　“是因为自信吗……” 　　白稍稍沉下脸色，虽然通过所谓的深渊之主，亚扎卡纳变强了很多，但在这里的终究不是他的本体。 　　即使是由亚扎卡纳的意识支配着躯体，但战力受限于尸体生前的实力，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不错，看来你还有点脑子呢，小姑娘，” 　　亚扎卡纳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原本躯干上的简易心魔种魔纹逐渐蔓延开来，已经布满了全身的皮肤。 　　也就是说，亚扎卡纳完全透支了这具躯体，在彻底崩溃之前能够发挥出人类理论上最强的实力。 　　“现在的我，或许可以与你们人类的传奇骑士一战，”亚扎卡纳微微一笑，“当然，是不动用权能的传奇骑士。” 　　现在白并不想继续拖延时间，所以就没有再跟亚扎卡纳继续扯皮下去，抽出佩剑直接欺身向前。 　　而林妍也沉默地从另一个方向发起进攻，亚扎卡纳的意识是需要依附在躯体上的，只要毁去这具尸体，他也就断绝了与这里的联系。 　　阿拉按照白的嘱咐，没有与她们一同动手，而是退开了一段距离，防止亚扎卡纳的心灵攻击导致她失控。 　　“终究是窃来的东西……” 　　亚扎卡纳看着袭来的白，冷笑一声，然后伸手插入胸膛，掏出几根肋骨，瞬间熔炼成一柄约莫一米二的骨质短矛。 　　心魔种的心灵攻击固然强大，但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与同级别的对手正面对战时效果不大，顶多作为辅助使用。 　　没有动用恶魔血脉的白和暂时未能熟悉权能的林妍，联手之下也确实算得上传奇骑士的战力，甚至犹有过之。 　　再加上现在位置空旷，白和林妍的配合也可以变得更加灵活。 　　在交手一阵过后，亚扎卡纳逐渐落入下风，仅剩无几的躯体被白和林妍不断地削去，但亚扎卡纳却依旧神情自若，甚至面带嘲色。 　　这本来就在白与林妍的预料之中，刚刚地下室里短暂的交手，白已经预估好了亚扎卡纳现在的战斗力极限。 　　单独一人直面或许会有风险，但两人联手就绝不会有失手的情况出现。 　　战至最后，亚扎卡纳几乎只剩下一个头颅还在冷笑着，躯体的其他部分基本都被斩成碎屑。 　　此时林妍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喘着粗气，而白只觉得手有稍许酸痛，因为挥砍的次数有些频繁。 　　周围的灌木丛几乎都被这场激烈的战斗毁去，碎叶片和木屑散落了一地，随着清风胡乱地飘散。 　　“就这？”亚扎卡纳略微嘲意的声音响起，他看着白的眼神里带着讥讽，“真是浪费，深渊之主伟大的力量竟被你如此糟蹋……” 　　又是深渊之主？ 　　“你是说，我拥有着深渊之主的力量？” 　　白手持佩剑，点在亚扎卡纳仅剩的头颅上。 　　即使是她，此时免不了好奇。 　　白知道自己与深渊之主的渊源颇深，也知道现在这个接触到什么恶魔就变成什么恶魔血脉的能力，很有可能也是来自于深渊之主。 　　伊莎贝尔便是基于这一点，猜测白的身份是深渊公主。 　　但是，白与亚扎卡纳碰面到现在，一直是血族的外貌，他却也看出了白身上有着深渊之主的力量。 　　白有种预感，或许能从亚扎卡纳身上得知一个真实的自己。 　　这时林妍知道胜负已定，也没有再浪费时间，立刻返回地下室启动机装。 　　至于什么深渊之主，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对于林妍来说，白就是白，除此以外谁也不是。 　　“拥有？你也配拥有？”此时亚扎卡纳却不知为何脸色转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无耻的窃贼！你的力量都是偷来的，你侮辱了深渊之主，你的存在就是罪恶……” 　　听到这里，白已经差不多知道，在亚扎卡纳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立刻挥剑斩下，彻底熄灭亚扎卡纳的意识。 　　“呼……” 　　这一趟虽然有些曲折，但好歹也是顺利完成了目标。 　　只不过，现在变强了许多的亚扎卡纳，依旧是一个隐患。 　　一缕意识附着在人类躯体上就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战力，本体降临也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阿拉看到战斗结束，也立刻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迈着小短腿跑向白。 　　白抬头看向跑姿显得有些滑稽的阿拉，神情松懈了稍许，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但就在这时，白却看到阿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添上了几分震悚，小嘴微张，惊颤尖锐的声音响起， 　　“白！小心……” 　　滋啦—— 　　“……身后！”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响起，一柄剑尖从白的胸膛里穿出，鲜血染满了皮甲。 　　白低下头，立刻便认出了这柄剑，是林妍的双手大剑。 　　“白！” 　　阿拉惨烈悲戚的呼喊声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阵令人悲痛的情绪扩散开来。 　　这是阿拉遇到白之后，第一次出现情绪外泄的情况。 　　白踉跄几步，稳住了身形，向后望去。 　　是一副熟悉的厚重盔甲，头盔缝隙里看到的瞳孔失去了色彩。 　　“……林妍？不，是……亚扎卡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允许你对吾的眷属动手了？ 　　此时林妍的瞳孔失去了色彩，连动作都显得无比机械。 　　她本应该是在地下室开启机装，但现在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白的背后，同时还来了一记背刺。 　　大剑从伤口中拔出，白的鲜血顺着身上的皮甲，不断地滴落在地面。 　　白的脸色苍白无比，在血族血脉的作用下，伤口逐渐愈合。 　　但不知为何，每愈合一分，伤口便崩裂一分。 　　阿拉飞扑过来，扶住了白的身体，表情急得快要哭出来，“白，白你不要死啊……” 　　白无力地把手搭在阿拉的肩膀上，支撑着站稳了下来。 　　“她死不了，兵器小姑娘。”亚扎卡纳的声音响起，他的本体羊角恶魔在林妍的背后出现，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不得不说，虽然你如此浪费深渊之主的力量，但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我要从你身上拿回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亚扎卡纳算好了伤口的深度，能够限制住白的行动，却又不完全致死。 　　“……亚扎卡纳，”白的嗓音显得有些嘶哑，“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 　　闻言亚扎卡纳愣了一下，望向浑身微颤的林妍，笑了笑，“一点恶趣味而已，说实话，掌控她的心神可耗费了我不少的精力……”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呵呵……我是该说你重情重义呢，还是愚蠢？” 　　此时的亚扎卡纳又重回了白一开始所见到的他，温文尔雅却充满着骇人的杀机。 　　怎么感觉追随深渊之主的恶魔首领，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呢…… 　　与此同时，林妍的身体激烈地颤抖了起来，目光几近闪烁，厚重盔甲向后倒去，扑通一声扬起一阵尘土。 　　“哟，这么快就挣脱了，”亚扎卡纳见此脸色却略带讶然，“我可已经使用了本命魔纹……咦？没能侵染成功？说实话，有点意外……” 　　白盯着林妍，感受到她身体上的魔纹气息逐渐消散，稍稍松了口气。 　　好歹林妍现在也算是传奇骑士，也就是灾厄阶了，在拥有权能的情况下，可没那么容易被魔纹侵染。 　　毕竟几百年来，唯一受到魔纹侵染的也只有一位传奇骑士，之前提到过被心魔种潜化扭曲心神的那位。 　　“不过，无伤大雅。” 　　亚扎卡纳不再看向林妍，而是将灼热的目光望向了白，“呵呵……现在感觉如何？你的血族血脉并不完整，只要切中了你的心脏，虽然暂时死不了，但血族的自愈能力就会因为血脉循环被阻而无法发挥出来。” 　　很显然，亚扎卡纳对血族的了解远超白的想象，甚至就连弱点都一清二楚。 　　他自觉已经胜券在握，甚至有些悠悠然了起来，连话都多说了几句。 　　不过，亚扎卡纳的自信确实是有源头的，现在的白除去“向死而生”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手段。 　　只是，白没有信心，再经历一次向死而生，能否像上次一般掌控住意识，尤其是在亚扎卡纳面前。 　　“看来，你真的没有其他手段了。” 　　看到白并没有展现出除了血族以外的其他特征，亚扎卡纳显得有些失望，“真不知道你所窃取的，到底是深渊之主的什么力量……也罢，重新拿回来，也就知道了。” 　　亚扎卡纳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的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琥珀般土黄色的眼睛紧盯着白，似乎要看穿她灵魂之内潜藏着什么东西。 　　真是不甘心啊…… 　　白握紧了手中的佩剑，阿拉贴紧在她的身边。 　　之前白跟阿拉特意嘱咐过，不能随意与亚扎卡纳交手，要不然就很可能会因为权能失控而伤到自己人。 　　所以阿拉现在即使对亚扎卡纳有再多的愤恨，也没有主动出手，但也在暗暗地积攒着权能，鼓着脸颊怒视着亚扎卡纳。 　　“归来吧——” 　　亚扎卡纳的表情带着痴迷，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白，而是白身上埋藏着的力量，“这是深渊之主的力量，也是……属于我的……” 　　暗红色长发的白在他的眼中几经变幻，化作银发的白，淡漠的暗金竖瞳仿佛是凝视着世间的一切。 　　“美，太美了……” 　　亚扎卡纳伸出手抓向白，白强撑着一口气，挥剑砍去。 　　白的气力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减弱，但这一击耗费了她所有剩下的力量，甚至动用了魔纹，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强。 　　与此同时，阿拉也把积攒许久的权能释放出去，杀伤性最强的摧城与震破在极近距离作用到亚扎卡纳的身上。 　　但这些，通通无效。 　　亚扎卡纳即使身为心魔种，正面作战能力很弱，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同级别的对手而言。 　　他现在处于超越灾厄阶，与莎娅女王同一级别的灭世阶。 　　白的斩击被轻描淡写地挡下，阿拉的权能轰击则是被亚扎卡纳的能力影响，方向稍稍偏离，直接轰穿了附近的一座小山丘。 　　“不要挣扎，很快就结束了。” 　　亚扎卡纳轻声说道，脸色的表情狰狞了起来，“会让你付出代价的……竟然敢窃取深渊之主的力量，甚至……” 　　就连他记忆中的深渊之主，现在也被替换成了白的样子。 　　这才是亚扎卡纳最为愤怒的地方，在他看来，伟大的深渊之主因为沉睡，却连模样都被一个卑鄙的窃贼所取代，这是何等的羞辱。 　　亚扎卡纳伸出的手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向白的银发灵魂探去。 　　“真的，结束了吗……” 　　白生出想要放弃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现在再也已经无力抵抗亚扎卡纳了。 　　但亚扎卡纳想要取回所谓的力量，却是痴心妄想。 　　向白的灵魂动手，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触发“向死而生”。 　　而白一旦失控，后果比现在的阿拉更加严重，帝都会化作第二个圣诺伊斯城。 　　在这一刻，白忽然推开了阿拉，轻声道， 　　“逃吧，阿拉，逃得越远越好……” 　　……也只能希望在醒过来的时候，能再看到安全的阿拉吧。 　　白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略微熟悉的娇声在白的耳边响起，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傲， 　　“亚扎卡纳，谁允许你对吾的眷属动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温暖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血色光芒闪过，切向亚扎卡纳伸出的手臂。 　　亚扎卡纳立刻从刚刚那种状态脱离出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光芒，骇然地循声望去， 　　“……莎娅女王？” 　　白也睁开了眼睛，望向了不远处悬空而立的猩红身影，“是她……” 　　虽然当时只是在猩红短匕上留下的影象见到过她一面，但白对莎娅女王的印象却十分深刻。 　　尤其是这几天受尽了血族血脉带来的折磨，印象就更深刻了。 　　而现在的局面，自己似乎是被莎娅女王救了，白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复杂。 　　只不过……眷属？ 　　“果然是你在搞鬼啊……” 　　“你在做什么，莎娅女王，”亚扎卡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堪，“你这是打算救她吗？即使她窃取了深渊之主的力量……” 　　“她现在是吾的眷属，至于什么深渊之主的力量……” 　　莎娅女王向前一步，跨越空间，直接出现在白的身边，“吾做何事，需要向你解释？” 　　亚扎卡纳沉默了，即使现在沐浴在深渊之主的恩赐之中，但他没有信心与莎娅女王为敌。 　　阿拉紧张地望着莎娅女王，虽然现在莎娅女王看起来似乎是在保护白，但阿拉并没有忘记当时与莎娅女王影象见面时她的模样，还有后来白因为血族血脉痛苦不堪的样子。 　　不过，莎娅女王只是看了阿拉一眼，便挪开目光，落到了白的身上。 　　对于莎娅女王而言，即使阿拉的实力达到当年的程度，也不会是她的对手，所以她对阿拉没有什么兴趣。 　　“血脉成长的速度，勉强也是差强人意吧。” 　　莎娅猩红瞳孔打量着白，面对只有一米三的白，一米五的她终于不用悬空就能俯视着了。 　　“谢谢莎娅女王的相救，”白缓过了一口气，稚嫩的声音显得低沉，“但我并不是你的眷属，也不想成为你的眷属。” 　　“你已经是了。”莎娅女王伸出手指，轻轻挑起白的下巴，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差一个仪式而已……” 　　听到这里，亚扎卡纳也终于听出来了，现在的白和莎娅女王之间还没有血脉契约，立刻高声喝道， 　　“莎娅女王！你难道忘了深渊魔域的约定了吗？” 　　“嗯？” 　　莎娅女王扭头望去。 　　亚扎卡纳继续厉声说道，“恶魔首领之间不许互相争斗，除非涉及到本族的根本……这个窃贼根本不是你的眷属，你无权为了她与我动手！” 　　“吾动手了吗？” 　　莎娅女王疑惑地问道。 　　“难道刚刚不是动手——” 　　“你的伤口呢？”莎娅女王又问道，“吾只是随手丢了一发血芒而已。” 　　亚扎卡纳扭头看向地面上一个深不见底的小窟窿，随手的一发血芒能达到这种程度？ 　　“不过，吾自然也没有向你动手的打算，”莎娅女王轻笑一声，继续看向白，“吾很欣赏你，也清楚你不愿轻易地屈服于吾，不过——” 　　莎娅女王的脸颊贴近了白，冷傲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些许诱惑的娇媚意味，“你现在，不觉得饿吗？” 　　“饿？” 　　白楞了一下，刚刚还没什么感觉，但似乎是被莎娅女王的话或是气味勾起了什么，先前熟悉的吸血冲动再次涌来。 　　她的虎牙急速生长，尖锐的利齿在嘴角处冒了出来。 　　“你不能这样做，莎娅女王！” 　　亚扎卡纳显得有些着急，想冲上来阻止她，但莎娅女王忽然转脸望去，一声厉喝， 　　“闭嘴！” 　　一瞬之间，亚扎卡纳只觉得自己流动的血液完全停滞，从心底浮现出逃跑的想法。 　　莎娅女王甚至连动手都没有，仅凭声音便压制住了亚扎卡纳。 　　即使位于同阶，差距却如此之大，但亚扎卡纳此时才明白，莎娅女王作为深渊魔域无可撼动的最强首领，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血……” 　　看到莎娅女王因扭头而露出的洁白脖颈，白控制不住地靠近过去，小嘴微张，意识稍稍迷失。 　　莎娅女王斜眼望去，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乖孩子……” 　　莎娅女王在白的背上施加的猩红咒印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血族最基础的血脉咒印而已。 　　不过刻画咒印用的是莎娅女王的鲜血，这一点在整个血族里也没有一个恶魔享受到这种待遇。 　　先前白身上还带有影魔种的特征，莎娅女王对此很不满，所以才出手用最霸道的方式，让白变成完全的血族。 　　在成为血族之后，源于血脉深处的“血之饥渴”会让白不断地寻求血液作为力量来源，从而让血脉力量成长，达到可以进行成年仪式——初拥的程度。 　　只不过白只吸了一次其他人也就是阿拉的血液，所以莎娅刚刚在见到白时，才说成长的效果比较差。 　　现在，莎娅女王打算的就是与白进行初拥仪式，一旦完成，白就是目前为止莎娅女王最亲密的族人。 　　也就是说，如果再那之后亚扎卡纳打算对白出手，就是在冒犯莎娅女王，她便可以不用顾忌约定而直接动手。 　　所以亚扎卡纳才会如此着急，以至于忽略了双方如天堑般巨大的差距。 　　初拥仪式的开始，就是长辈与后辈相互交换血族最根本的力量来源——血液，然后再继续进行契约签订。 　　“来吧，白。” 　　看着逐渐被吸血冲动支配的白，不断地靠近着自己，莎娅女王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浓了几分，甚至主动展开双臂，拥抱过去，“接受吾的力量，然后，成为吾的眷属。” 　　几千年来，莎娅女王终于遇到了满意的眷属，心情自然很不错。 　　阿拉沉默地看着白和莎娅女王，并没有动手。 　　她看到白的伤口在不断地崩裂，情况越来越糟糕，只有莎娅女王才能救下白。 　　“阿拉，太弱了……” 　　白只觉得意识模糊，眼前诱惑的气息让她难以控制自己。 　　但在即将把利齿刺入莎娅女王的脖子时，她终于清醒了些许， 　　“不——” 　　白竭尽全力，试图挣脱开来。 　　但莎娅女王却已经拥向了她，冰凉的怀抱却带着莫名的温暖， 　　“带着吾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优雅的堕落者” 　　莎娅女王轻轻地拥着白，娇躯与白的身体贴近在一起，往常冷冽的猩红瞳孔似乎多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白抬起头看着她，略微失神的眼眸却看不出莎娅女王眼底的色彩究竟是何意义。 　　“我们……难道不是敌人吗？” 　　白有些不解地问道，但莎娅女王闻言却疑惑地反问道，“吾与你，什么时候是敌人了？” 　　从一开始，莎娅女王就没有把白当成过敌人，她看到的白，是一位寻了几千年，难得合格的眷属。 　　血族的眷属从来不是敌人，更像是亲人与后辈一般。 　　与莎娅女王的敌对，实际上都是白的误解。 　　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白对血族的了解基本为零，也不知道初拥和眷属到底意味着什么。 　　此时的白因为血液的大量流失而变得虚弱，血之饥渴再次涌了上来，她刚刚恢复些许的意识再次迷失。 　　这一次，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小嘴张开，咬向近在咫尺的莎娅女王白皙的脖子上。 　　莎娅女王感受着脖子上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和不断流逝的力量，尽管对她而言微不足道，但对于现在的白，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白心脏上的伤口逐渐愈合，气息也在不断攀升，正式跨入了灾厄阶，只不过还没有掌握权能而已。 　　这一切的过程，莎娅女王隔绝了空间，遮挡住了来自外部的所有视线。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白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嘴还靠在莎娅女王的脖子上。 　　而且因为身高的缘故，现在的白是被莎娅女王抱在怀里，看起来却是有些玲珑小巧。 　　“啊！” 　　白连忙挣脱开来，这次莎娅女王也没有再阻止她，任由她远离了一些。 　　“这，这是在哪？”白望着漆黑的四周，紧张兮兮地问道，“阿拉呢？” 　　“没人敢动吾的人，她很安全。” 　　莎娅女王的目光落在白的身上，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寻过一位眷属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那，我现在……” 　　白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但她却能够感受到此刻身体里充盈着的力量，是除了“向死而生”以外最强的状态。 　　“拉撒姆博·白。”莎娅女王微笑着说道，“你现在已经继承了吾的姓氏……当然，也包括力量。” 　　拉撒姆博是血族王族的姓氏，意为“优雅的堕落者”，优雅与残忍并存，是站在所有血族顶端的王者。 　　每一代的拉撒姆博基本都是单传，直到现在，由于现任女王拉撒姆博·莎娅之前从未寻过眷属，所以现在整个血族姓拉撒姆博的也只有白和莎娅。 　　“吾说过，你可以用这股力量，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莎娅女王微微抬着头，“这是吾的恩赐。” 　　话音落下，隔断的空间逐渐回归，白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莎娅女王则已经退后了几步，站在了阿拉的身边。 　　“你就是阿拉？当年的兵器……不过。看来你和白的关系也很不错。” 　　莎娅女王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跟阿拉攀谈了起来。 　　“你对白做了什么？” 　　阿拉嘟着小嘴，脸色却显得有些紧张。 　　“虽然初拥仪式只完成了一半，但现在，她也可以算是吾的妹妹了。” 　　莎娅女王双手抱胸，看着逐渐理解一切的白，点了点头，“嗯，妹妹。” 　　虽然血族的眷属，通常会被认为是下一代的后辈，换而言之白本应该算是莎娅女王的女儿。 　　但莎娅女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白这样不像是女儿，更像是另一种亲近的关系，比如说妹妹什么的。 　　反正都是她说了算，说是妹妹就是妹妹。 　　此时亚扎卡纳还没有离开，他阴沉着脸，目光不断地在白和莎娅女王之间来回移动着，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 　　亚扎卡纳看得出来，白和莎娅女王的初拥仪式并没有完成。 　　先别说根本没有签订任何契约，就连交换血脉都没有，只不过是白单方面获得了莎娅女王的血脉而已。 　　所以他并不确定，现在对白动手，会不会触犯约定，或者说会不会触犯莎娅女王的底线。 　　“吾不会干涉你，白。” 　　莎娅女王再次出声道，她又看向亚扎卡纳，冷冷地说道，“如果使用吾的力量连这个只会阴戳戳地躲在后面的家伙都解决不了……那也只能说明吾看走眼了。” 　　“可笑！”还没等白有所反应，亚扎卡纳却像是被侮辱到了一般，尖声叫道，“可笑至极！你们竟敢违抗拥有深渊之主恩赐的我！” 　　在他看来，深渊之主比莎娅女王要强上千倍万倍，来自于她的恩赐当然也比莎娅女王不完整的初拥要强得多。 　　不过，莎娅女王的这一句话也告诉了亚扎卡纳，这场战斗，会重新交还给白与亚扎卡纳。 　　“……” 　　白轻轻地叹息一声，抬起头望着亚扎卡纳，“我不需要击败你，亚扎卡纳，你已经死了。” 　　“嗯？” 　　闻言亚扎卡纳一滞，但随即又觉得荒唐无比。 　　他刚想冷笑出声，却忽然清晰地看到白的瞳孔逐渐从猩红，转为暗金竖瞳的模样。 　　亚扎卡纳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处于灵魂视界的状态，看到的白就是真实的白，脸色忽地一阵煞白。 　　或许是因为刚刚与亚扎卡纳的接触，白现在也获得了灵魂视界的能力。 　　而在此时，白就是从灵魂视界里，看到站在亚扎卡纳的身后站着与她相似的银色身影。 　　就是这股力量，让亚扎卡纳的权能得以成长。 　　“深渊之主……么？” 　　确实和自己有些相似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亚扎卡纳能够获得这股力量，但白却有一种感觉，这股力量，她也可以使用。 　　白缓缓地向亚扎卡纳走去，准确来说，是往他身后的银色身影走去。 　　银色身影似乎也稍稍低下了头，与白对视着。 　　“可恶！可恶！可恶！！！！” 　　亚扎卡纳没来由地从心里感受到一阵恐慌，他把自己掌握的所有心灵能力一股脑地丢向缓缓靠近的白。 　　但，全部无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权能“言灵” 　　亚扎卡纳现在好歹也是灭世阶，虽然水分挺大，但所释放的攻击也是实打实的灭世阶级别。 　　如果这些攻击扩散开来，笼罩在整个帝都之上，足以让帝都里的平民全部发疯，骑士团完全瘫痪，传奇骑士们的脑海也会陷入短暂的空白。 　　就连列蒂希雅的禁绝都无法抵御，等阶的差距并不是权能的特性就能够抹平的。 　　而现在这些攻击，全部都被亚扎卡纳集中在白的身上，其强度完全摧毁一个传奇骑士的心灵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亚扎卡纳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无形的波动只能靠近到白的一尺之间，之后便瞬间被湮灭，化作灰无。 　　“什，什么！”亚扎卡纳震惊无比，“这怎么可能呢！我现在可是拥有着深渊之主的恩赐……” 　　“你确定？”白的暗金竖瞳望着银色身影，“你现在还觉得，她是在帮你吗？” 　　“什么意思？” 　　闻言亚扎卡纳有些难以理解，但随即他便知道白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的眼中，灵魂视界里的白，不仅拥有着银白的长发，诡异恐怖的暗金竖瞳，她的身边还漂浮着几道颜色各异的光芒。 　　猩红的血族，黑色的影魔种，湛蓝的冰魔一族，还有淡淡的灰白色——不完全的心魔种，最耀眼的是一道银色，此时正大放着光彩。 　　其中蕴含的力量，就是亚扎卡纳最为渴望的深渊之主恩赐…… 　　正是这股力量，抵消了亚扎卡纳的攻击。 　　“这是窃来的力量！” 　　亚扎卡纳愤怒无比，但白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桶冷水般浇灭了他的怒火， 　　“但这是你的力量。” 　　白脸色淡然地说道，目光终于从银色身影挪开，看向了亚扎卡纳。 　　她没有否认这是窃来的力量——因为这股力量的来源，就是亚扎卡纳身后的银色身影。 　　“……你说什么？”亚扎卡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你窃取了深渊之主对我恩赐？你怎敢！” 　　亚扎卡纳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在亚扎卡纳看来，自己费尽心思保存下来的恩赐，源自于深渊之主的青睐。 　　他肩负着复苏深渊之主的责任，怎么能够任由一名窃贼随意夺取恩赐。 　　白淡淡地望着亚扎卡纳，深邃的暗金瞳孔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 　　“空间隔绝。” 　　白抬起手，猩红魔纹亮起。 　　与莎娅刚刚动用过的手段一般，白将自己与亚扎卡纳所在的地方切割开来，形成一处独立的空间，周围一切归于漆黑。 　　接下来的一切，白不希望被其他人看到。 　　莎娅女王见此也是微微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她这是……空间系权能？” 　　莎娅女王知道，自己隔绝空间的方式看起来与白有些类似，但有本质上的区别。 　　准确来说，莎娅女王的方法不适合只有灾厄阶的白使用，能量的等阶是无可跨越的。 　　阿拉有些担心，不过看莎娅女王丝毫没有任何担忧的神色，便没有再说话。 　　被隔绝的空间之中，亚扎卡纳虽然看出了白的手段，却只觉得内心没来由的恐惧，正在随着周围逐渐包围的漆黑愈加放大。 　　“不……”亚扎卡纳想要镇定下来，却完全无法做到，他看着依旧淡然的白，心脏不断地狂跳，“不能再继续下去……杀了她，不要再管什么力量了，必须把她杀了！” 　　亚扎卡纳本来是在想着，能不能谋夺白所拥有的力量，增强自己。 　　但现在看来，只有放弃这个想法，才有机会将她杀死。 　　“这是一个牢笼。”白淡淡地说道，于漆黑之中她的暗金竖瞳微微亮起，“在这里，你无处逃脱。” 　　“可笑！我可是灭世阶！这不过是你自掘的坟墓而已！” 　　亚扎卡纳冷哼一声，竭尽平生所有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里，不惜透支自身，强行发动攻击。 　　“……” 　　一瞬之间，强大扭曲的精神波动在这片独立的空间里稍稍散溢充盈着，普通人一旦迈入，恐怕不到一息时间脑袋将会直接爆炸。 　　而仅仅散溢的波动便有如此威力，而直面攻击的白，却如春风拂面一般轻松，丝毫没有任何压力。 　　亚扎卡纳不可置信地看着白，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这一击的失败。 　　“你觉得，所谓的深渊之主，真的是站在你那边吗？” 　　白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亚扎卡纳缓缓抬起头，看向白。 　　她的身后，站在一道逐渐消散的银白身影。 　　“深渊之主……” 　　随着银白身影的消散，亚扎卡纳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急速衰退，而白身边的银白光芒愈发耀眼。 　　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画面，他失神喃喃道，“不，这应该是深渊之主赐予我的恩赐……你才是窃贼，窃取了属于我的一切……” 　　“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白轻声说道，“但是，我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深渊之主的力量……” 　　白缓缓地伸出手，触碰漂浮在身前的银白光芒。 　　一瞬之间，暗红色的长发化作银白，丝滑到连原本绑着的大辫子都松了开来，近乎及地的长发落下，无风拂动。 　　短暂的“向死而生”状态。 　　或者说，弱化版的向死而生，没有完全形态下那般强大，但白却以清醒的意识控制住这股力量。 　　“绝不可能！”亚扎卡纳猛地抬起头，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我不允许！” 　　骇人的波动隐而欲发，亚扎卡纳在信仰被摧毁的时刻，做出了最后的选择，决定点燃血脉，与白共同葬身于此。 　　白看了癫狂的亚扎卡纳一眼，轻声吐出两个字。 　　“剥夺。” 　　——权能“言灵” 　　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改写部分事实。 　　淡漠的语气，轻微的声音，却像是下达了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直接作用在亚扎卡纳的身上。 　　亚扎卡纳的气息肉眼可见地衰退了下来，点燃的血脉被强行熄灭。 　　“死亡。” 　　白再次下令，无可避免的大恐怖瞬间笼罩在亚扎卡纳的身上。 　　无穷的灰暗手臂从亚扎卡纳的背后出现，这些都是曾经被他使用心魔种能力杀死或者间接杀死的幽魂。 　　“不——” 　　数不清的手臂把亚扎卡纳重重捆住，缓缓地将他拖入了死亡的深渊， 　　“这……怎么可能……” 　　话音落下，白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奇怪的称呼 　　莎娅女王和阿拉在外面没等多久，白的身形就忽然凭空出现，而亚扎卡纳却没有随着她出现。 　　“不错。” 　　莎娅女王赞许地点了点头，看着白的眼神愈加喜欢了。 　　实际上，亚扎卡纳即使只是半吊子的灭世阶，但也是真正的灭世阶。 　　所以莎娅女王其实是做好白无法击败亚扎卡纳的准备，但有她在，白也死不了，也算是给白的一次试炼与成长。 　　但没有想到的是，白竟然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亚扎卡纳，甚至身上都没有什么伤势。 　　此时的白已经重新变回了暗红长发，刚刚那种状态她并不能维持太久，而且又连续动用了三次（包括空间隔绝）权能“言灵”。 　　即便使用的是亚扎卡纳所谓的恩赐，但对她自己身体的负荷也极大。 　　好处就是现在白已经掌握变换血脉的诀窍了，虽然对她来说没什么用——毕竟白基本上不会动用恶魔的力量，所以是什么恶魔血脉都没什么区别，顶多改变的外表影响比较大一些。 　　阿拉看到白出现，立刻便跑了过去，但还在担心地左右望着， 　　“白，那个坏家伙呢？” 　　白沉吟稍许，回答道， 　　“大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白当时尝试着对亚扎卡纳使用“死亡”言灵，没想到瞬间抽走了她大部分的力量，导致现在白的脸色都有些惨白。 　　但是，效果很显著，亚扎卡纳已经陷入了“死亡”的事实，无论什么手段都无法将他复生。 　　白在晋升灾厄阶之后，获得的权能“言灵”固然强大，但实际上也受到自身力量的限制。 　　一旦超出能力范围，可能还会反噬自身。 　　就好比如现在白如果对莎娅女王下令“死亡”的话，恐怕先死的就是白自己。 　　……当然，白一旦死亡就会进入向死而生状态，到那时情况就难以判断了。 　　总而言之，“言灵”虽然很强大，但是依旧有着不小的限制，不能随意施展。 　　安抚好阿拉之后，白转身望向莎娅女王，稍稍正色，沉声道， 　　“莎娅女王——” 　　“你不必如此称呼吾。” 　　莎娅女王嘴角微勾，打断了白的话。 　　“啊？”白一怔，“那，那我该叫你什么？” 　　“嗯……吾想想，”莎娅女王手指抵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吾也从未收下过眷属，其他血族的眷属都称呼长辈为“家长”，但吾觉得不好听。” 　　“总不能喊你莎娅姐吧？” 　　白抽了抽嘴角，随口扯了一句。 　　但莎娅女王闻言却是楞了一下，然后眼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幅度，“不错的称呼，但直呼家长的名讳可是血族的禁忌……那就称呼吾为姐姐大人好了。” 　　“？” 　　白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姐姐大人？什么鬼啊…… 　　她刚刚不过是精神紧绷之后忽然放松，所以才口无遮拦地皮了一嘴，但没想到莎娅女王却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莎娅女王看起来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本就是少女模样的她开心地就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女孩。 　　“要不还是继续喊你莎娅女王吧……我觉得挺好的。”白试探着问道。 　　好歹莎娅女王这一趟也是救下了她，或者说无意间救下了整个帝都——毕竟失控的白，摧毁近在咫尺的帝都，夷平帝都所在的区域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的性格相对来说比较单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所以之前说要找莎娅女王算账的事情，现在也就没有再提起了…… 　　“不行，”莎娅女王一口回绝，态度十分坚决，“要称呼吾为姐姐大人！” 　　见此白也只能叹息一声，想着反正就一个称呼而已，也就不再继续计较了， 　　“行吧，那，姐姐大人……” 　　白的声音越说越小，她自己都有种想直接埋在地里的冲动。 　　但莎娅女王却对此却十分受用，脸色也流露出几分高兴的意味。 　　不过…… 　　在击败亚扎卡纳之后，现在还有其他要事必须处理。 　　白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林妍的情况。 　　“还好，只是暂时昏迷过去而已。” 　　白松了口气，看起来林妍也没有什么大碍，要不然也只能求助莎娅女王了——向她借取力量，以施展权能“言灵”，救治林妍。 　　也就是说……这样的话，白还得再吸一次莎娅女王的血…… 　　先不说莎娅女王同不同意，白是十分抗拒的，刚才那是因为失去了意识，血之饥渴支配下的本能而已。 　　莎娅女王没有再说话，她只是双手抱胸，感兴趣地望着周围。 　　诺顿帝国的疆域，莎娅女王并没有来过几次，更何况是位于腹地的帝都。 　　现在莎娅女王的心情相当好，她心情好的时候非常好说话，至于心情差的时候…… 　　那就得看到底有多差了。 　　在确认林妍没有问题之后，白立刻转身进入了地下室，再次启动机装。 　　一瞬之间，魔纹探查机装笼罩在整个帝都上，但显示的屏幕里，却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意味着魔纹波动的小点。 　　“……看来亚扎卡纳死后，还留下了不少麻烦呢。” 　　因为白使用言灵“死亡”的缘故，所有亚扎卡纳的意识全部陷入死亡的深渊，无一例外。 　　只是，亚扎卡纳残留的魔纹能量却不会消失，被暂时掌控的骑士倒是脱离了危险，但被深入渗透过的，恐怕也只能尽快解脱他们了。 　　不过，原先动用魔纹探查机装的目的——寻找莎莎与冰凌的踪迹，现在这个打算却是落空了。 　　茫茫的魔纹波动出现在帝都，要在其中找到能够伪装的莎莎何等的难。 　　或许，花费大量时间，逐个排查，逐个限制，确实能够找到她们。 　　可是现在，帝都最要紧的就是时间……在第三日的“临塔祈神”之前，必须找到权杖。 　　但，此时在白心中，却浮现了另一个疑问。 　　“莎莎与冰凌，她们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进入维卡恩，为什么不趁着“临塔祈神”的机会进去，一定要谋夺权杖呢？” 　　“难不成……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临塔祈神”，根本不能进入维卡恩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封存在内心深处的白 　　虽然对莎莎与冰凌的行为动机有着万般的疑问，但现在最要紧的并非是此事。 　　不管如何，找到她们，找到权杖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在击杀亚扎卡纳，成功启动探查机装之后，这趟帝都外郊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帝都之乱也能够告一段落了。 　　白没有再耽搁时间，立刻转身向地下室出口的秘道走去。 　　这处地下室原本堆满了尸体，不过刚刚几乎全部都被阿拉失控引发的权能风暴所搅灭。 　　除了被亚扎卡纳刻意保护的探测机装以外，只剩下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灰土。 　　之后会有专门的骑士前来收拾，把这些骨灰带走，连同帝都之乱时牺牲的骑士，一起安葬在阵亡骑士的陵园里。 　　白走出地下室，此时莎娅女王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到白出现之后，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些许， 　　“处理完了？” 　　“嗯。” 　　白点了点头，阿拉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手臂，生怕一不小心又会失去白。 　　“人类的骑士游戏……也罢，再让你玩一阵，之后就随吾回去吧。” 　　莎娅女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傲，她非常喜欢白这种可以被她俯视着的身高。 　　不过，莎娅女王跟之前的亚扎卡纳一般，都把白担任冕卫骑士团团长一事，称为“游戏”。 　　或许在恶魔们看来，人类的骑士团确实有些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尤其是在拥有索罗尔大陆最强战力血族军团的莎娅女王眼里，更是如此。 　　白向来对恶魔的高傲很熟悉，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不过……白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回去？” 　　“自然是回深渊魔域，”莎娅女王的语气忽地冷了下来，“你该不会陪着人类的骑士团玩上瘾了吧？你现在可是我的眷属……虽然还没签订契约。” 　　白沉默了一会，稍稍撇开了眼睛， 　　“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吧。” 　　白并不是很想跟着莎娅女王回到深渊魔域，对于她而言，深渊魔域是与之对抗十数年的敌人老巢，而不是应该用“回去”这个字眼的家。 　　莎娅女王看穿了白心里的打算，却只是冷笑一声， 　　“你会回去的，不管你是真正的恶魔，还是如亚扎卡纳所说，窃取过深渊之主的力量。” 　　亚扎卡纳所说的话，莎娅女王都记得很清楚，她并没有忽略。 　　对于深渊之主有关的一切，都不得不谨慎。 　　不过，莎娅女王对白却是十分放心，因为她与白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也就是吸血）。 　　在白把尖锐的虎牙刺入她的脖子，与她相拥的那一刻，莎娅女王清晰地感受到了白的所有，窥视到白封存在内心深处，就连白都不知道的一切。 　　——无边的寂灭里，一袭银发的白双手抱膝，暗金竖瞳里空洞无比，仿佛封闭了所有的情感。 　　在这一瞬间，莎娅女王只感觉到心脏刺痛了一阵，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白，你的过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莎娅女王的心软了下来，她冥冥之中似乎意识到，自己遇到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所以，此时莎娅女王所展现的一切，实际上只有在白的面前才能得以见到。 　　这样的莎娅女王除了白以外，没有人见到过。 　　当然了，表面上莎娅女王还是一副冷傲的模样，虽然有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对白的关心，只是白没有察觉到而已。 　　“到时候再说。” 　　白又是一阵沉默，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随后，白背起了林妍，或者对身材娇小的她来说用“抗”更为贴切，身后跟着阿拉，一同往帝都方向飞掠而去。 　　随着白的离开，莎娅女王嘴角的冷笑也渐渐缓了下来，变得面无表情。 　　她站立了一会，血色的咒法阵在脚下浮现，随着一阵红光，猩红的娇小身影消失不见。 　　…… 　　在白使用言灵“死亡”彻底杀死亚扎卡纳的同一刻，帝都里所有被控制被渗透的骑士动作全部诡异地一滞。 　　随后，被暂时控制的骑士全都昏迷过去，而被渗透的骑士全都因为魔纹的发作，开始逐渐化作堕落恶魔种，并同时肆意地四处破坏，无差别地袭击所有见到的生物，包括同类。 　　一瞬之间，帝都似乎变得更乱了。 　　但传奇骑士们见此，却是松了口气。 　　眼前的场面，意味着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的心魔种亚扎卡纳被击杀，看似变得更加无序的混乱，实则要比之前的情况好上不少。 　　至少现在不需要再担忧身边的骑士同伴忽然叛变了，所有骑士只需要全力击杀异变的堕落恶魔种。 　　再加上探查机装重新生效，即使是隐藏着的叛变骑士，也已经打上了追踪印记，能够通过之前提到过水晶球模样小型探查机装追寻到。 　　之前亚扎卡纳全力阻止探查机装被破坏，并不是害怕莎莎和冰凌被发现，而是需要隐藏他自身。 　　赶到帝都的传奇骑士们，就连资历最浅的林妍也都是身经百战，更经历过最残酷的前线战争。 　　所以，应付无数次类似于眼下帝都的这种混乱场面，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过多久，传奇骑士们便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起各个区域的清除工作，重新召集剩余的骑士团，收拾帝都之乱的残局。 　　当白带着昏迷的林妍回到钟楼教堂之时，其他传奇骑士也都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齐聚在已无民众的教堂二楼之中。 　　“吱呜……” 　　白用肩膀推开教堂二楼的大门，扛着一具厚重盔甲，迈入大厅之时，齐刷刷近十道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 　　白险些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把林妍放了下来，行了一个标准骑士礼道， 　　“诺顿帝国冕卫骑士团现任团长，白，参见各位。” 　　话音落下，教堂之中却是一阵静谧，落针可闻。 　　在场之前从未见过白的人类，都把目光死死地盯着白漂亮到堪称诡异的容颜，和她那一袭熟悉又恐惧的暗红长发。 悬赏通知！ 　　嗯……如题所述，猫忽然想开个悬赏了。 　　首先呢，在年前的工作安排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猫终于也能腾出一些时间，多码一些。 　　第二，就是最近的新增追订均订什么的，都在一路走跌，甚至出现大幅度的跳订，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是后面写崩了？ 　　还是写得太水了？ 　　又或者读者大大们在养？ 　　总之这段时间猫写得很灰心…… 　　综上所述，猫想康康能不能通过悬赏，拉一些养书的读者大大回来emmmmm 　　至于悬赏规则，就改一些吧，不设时间了。 　　一百五刀片或者万赏加一更，上限十更。 　　一个黄金宝箱二十更，不计入上限（虽然猫感觉不大可能会有，但是做猫也是得有梦想的呜呜呜……） 　　主要是因为猫平时是没有时间多更的，只能周末或者假期还。 　　这个关于白的故事，猫还是很喜欢的，不希望抛弃质量只追求数量，从而毁了整个故事。 　　还望列位读者大大，多多包涵。 　　（来自哭唧唧的猫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亲近的关系 　　即使传奇骑士们之前都已经得知，现任冕卫骑士团团长白的身份疑似为恶魔。 　　但现在一见面，呼吸依旧止不住地稍稍急促了些许。 　　白的容颜一眼就看得出来并非人类，更何况她就连自身属于恶魔的压迫感都丝毫没有掩饰。 　　稍一感知，就能察觉到白现在的实力足以单独击败在座的每一位传奇骑士，至少也是恶魔首领的级别。 　　主要是因为白刚刚才晋升灾厄阶，还不知道该如何收敛气息，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地评估出实力。 　　不过，虽然白释放恶魔气息是无心之举，但在除了认识白以外的几位传奇骑士看来，却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挑衅。 　　在座的传奇骑士都是白曾经见过的熟悉面孔，除去先前提到过的列蒂希雅阁下、克鲁斯亲王、克威尔将军和昏迷的林妍之外，还有五位传奇骑士，分别为—— 　　驻扎在迷惘之地的林烨，也就是林妍的伯伯，当代林家家长。 　　掌握的权能名为“血烈”，也是林妍曾经使用过的秘法“燃血凭神”的升级版，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超强的爆发力，是正面战斗力最强的传奇骑士。 　　驻扎在迷惘之森的秦鸿文，他是白已经牺牲的战友之一秦苏的哥哥，同样也是秦家家长，年龄是除了林妍以外最年轻的传奇骑士。 　　掌握的权能名为“极刑”，与秦苏类似，都是使用剑术的高手，“极刑”为剑术带来的是无可比拟的锋锐，能够斩断世间一切存在之物。 　　这是两位白比较熟悉的传奇骑士，其他的还有格兰特将军——权能“摧城”，阿诺德团长——权能“重绘”，卡洛琳夫人——权能“迷失”。 　　林烨虽然名字秀气，但外表却是一个彪形大汉，浑身都是壮实的肌肉。 　　他脸色凝重地看着白，然后望向旁边的林妍，率先出声道， 　　“这是林团长吗？” 　　林妍作为他家族里的后辈，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林家出现的第二个传奇骑士，林烨自然非常重视。 　　“是她。” 　　白把林妍扶了起来，此时林烨也靠近过来，从她手上接过了昏迷的林妍，随即又立即闪身后退。 　　“白团长，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此时说话的是秦苏的哥哥秦鸿文，剑眉星目，眉眼之间与白记忆里的秦苏有些重合。 　　秦鸿文的目光落在白的身上，眉头微皱，白的神情似乎触动了他埋在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 　　修行剑术的秦鸿文向来五感最为敏锐，再加上之前因为秦苏的缘故，秦鸿文跟以前的白也接触过不少次，无意识之间埋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或许见过。” 　　白含糊地回答道，阿拉躲在她的身后，似乎不太习惯应付这么多人。 　　这个回答并不能使秦鸿文满意，但他忽然看到列蒂希雅递来的眼神，便把疑问埋了下来，不再问话。 　　格兰特将军正如他的权能“摧城”一般，脾气极其暴躁，而且也极其敌视恶魔，算是众传奇骑士里最有可能对白不善的一位。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他只是冷哼一声，便扭开了头。 　　阿诺德团长是一位不苟言笑的绅士，他凝视着白，从始至终没有出声，也没有别的神色。 　　而卡洛琳夫人无论对着谁都是同一副表情，嘴角都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在一众全副武装的传奇骑士里，身着贵妇礼裙的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气氛逐渐变得令人窒息了起来。 　　最终还是列蒂希雅开口缓解了氛围，故作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白，过来坐着吧。” 　　现在的她又穿上了整套的重盔，把身形和容颜都掩盖住。 　　“是，列蒂希雅阁下。” 　　白点了点头，带着贴在身后有些紧张的阿拉走了过去，神情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虽然现在白的身份确实不是外人。 　　“我想，”列蒂希雅继续说道，目光直视着白，“刚才是你杀死了亚扎卡纳，对吗？” 　　白点了点头，确定了下来。 　　周围的呼吸似乎粗重了不少。 　　“以何种手段击杀？” 　　列蒂希雅继续问道，“你应该也很清楚，心魔种虽然不像影魔种那般难以击杀，但本体死亡后残留的意识，也会继续存在下去，只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 　　“但是，刚才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所有关于亚扎卡纳的意识，全部都在一瞬之间消失。” 　　没错，这一点才是所有传奇骑士都感到疑惑的地方，也是为什么刚刚白确定是她击杀亚扎卡纳之后，反应会如此之大的原因。 　　就算白同为恶魔首领，并且是最强的恶魔种族血族，能够在正面战斗力击杀亚扎卡纳，但也做不到泯灭他所有残留的意识。 　　本来最好的情况，就是白消灭亚扎卡纳的本体，启动探查机装，让所有失去本体的亚扎卡纳意识都被机装探查出来。 　　这样一来，帝都的动乱虽然也能结束，但却没有如现在一般干净利落。 　　当然，要是传奇骑士们知道白所面对的亚扎卡纳不止灾厄阶，而是超越灾厄阶的灭世阶时，会更加震惊。 　　众所周知，作为最强恶魔的血族里有最强的灭世阶莎娅女王，仅仅一个她便打得索罗尔大陆古老种族精灵族只能龟缩在迷惘之森的圣地里，但如果再出一个莎娅女王呢？ 　　恐怕蛮荒之地就得考虑一下，荒神祭坛里能够容纳多少兽族生存了。 　　“我彻底杀死了他，”白淡淡地说道，“非常彻底。” 　　白并没有说出权能“言灵”的事情，也算是留了个心眼。 　　她明白，现在的自己与人类，已经出现了一道无可跨越的沟壑。 　　所有传奇骑士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知道，“彻底杀死”意味着什么。 　　“白小姐，冒昧地问一下，”一直微笑着的卡洛琳夫人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与莎娅女王，是什么关系？” 　　白还没开口，忽然就有一道懒洋洋的娇音在圆桌尽头响起， 　　“她是吾的眷属，最亲近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章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啊 　　话音落下，齐刷刷十数道目光循声望去。 　　莎娅女王单手撑着下巴，一脸慵懒地半靠在椅子上，表情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眼神似乎若有若无地飘向坐在旁边的白。 　　在座所有传奇骑士，没有一人察觉到莎娅女王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就连与她最近的白，也是待到声音响起时，才发现莎娅女王就坐在旁边。 　　此时，覆盖在帝都范围之内的魔纹探查器还在持续不断地运转着，白现在的身上都被打上了追踪印记，虽然她随时可以用权能“言灵”或者阿拉的“禁绝”清除。 　　但是，刚才莎娅女王明明使用了魔纹，但追踪印记却似乎是在恐惧她一般，甚至没有出现过。 　　这就是最强的恶魔首领，在场所有人联手，除非白解放“向死而生”，才有一丝击败她的可能性。 　　所以，似乎被人类最强战力包围的是莎娅女王，但实际上，她才是以一己之力威胁整个诺顿帝都的存在。 　　“见过女王陛下。” 　　列蒂希雅首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嘶哑低沉的嗓音响起，以坐姿稍稍向莎娅女王行骑士礼。 　　既不会在恶魔面前表现得太过卑微，也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其他传奇骑士也都一一效仿，唯有白盯着莎娅女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只不过，莎娅女王稀罕这些人类骑士的态度吗？ 　　自然是不稀罕，不管传奇骑士们是站着行礼还是躺着行礼，莎娅女王都不在意，人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蝼蚁般存在，惹怒了一指头按死就行了。 　　莎娅女王在乎的，当然只有白了啊。 　　此时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就是想从白的口中听到那一声称呼。 　　白依旧沉默，目光盯着莎娅女王，却不发一声。 　　这时就连传奇骑士们也感到奇怪了，按理来说，白应该是莎娅女王的同族，刚刚莎娅女王也亲口说出白是她的眷属，最亲近的关系。 　　但为什么，现在她们看起来反倒关系不大好呢？ 　　或许是实在被盯得受不了了，白稍稍撇开了眼睛，低声道， 　　“见过女王……” 　　“嗯哼？”莎娅女王眯了眯眼，打断了白的话，“你称呼吾为什么？” 　　“……” 　　闻言白的脸上现出些许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咬着嘴唇，小声地说道， 　　“见过姐姐……大人……” 　　羞耻，实在是太羞耻了啊！ 　　之前私底下喊的时候白都想挖坑埋自己，而现在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白也只能尽量绷紧神色，试图掩盖住刚才无比羞耻的一幕，假装什么都没有说，可惜通红到耳根子的脸色却出卖了她。 　　莎娅女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垂着眼角，微眯着的猩红瞳孔飘过一众传奇骑士，似乎是在警告他们。 　　刚刚在向白询问情况的时候，传奇骑士们的态度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莎娅女王对此有些不满。 　　而此时传奇骑士们却极其震惊，虽然白竭力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那一声“姐姐大人”可是清清楚楚地落在所有人的耳中，莎娅女王之后的反应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这，这哪里只是眷属啊…… 　　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血族恶魔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眷属…… 　　尤其是列蒂希雅，虽然厚重的头盔让她看起来无比沉默，但实际上，掩在头盔之后的神色，却已是大变。 　　片刻之后，列蒂希雅才缓缓地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在心底无奈地低叹了一声， 　　“终究是失败了啊……” 　　她曾作过许多努力，试图唤回曾经的白，继续站在人类一方。 　　但是，白对帝国的信念，早就随着圣诺伊斯城一战而崩塌，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这一刻，列蒂希雅无声无息地再次失去了“禁绝”。 　　最为长袖善舞的卡洛琳夫人此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平复不断起伏的胸膛，望着莎娅女王，脸上重新挂起得体的淡淡微笑， 　　“说回正题，女王陛下，您此次前来，应该是为了观礼“临塔祈神”吧？” 　　卡洛琳夫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缓平，以免在不必要的地方触怒莎娅女王。 　　其他传奇骑士保持着沉默，现在的情况，让最擅长交涉的卡洛琳夫人出面是再合适不过了。 　　莎娅女王可怖的猩红瞳孔微挪，落在卡洛琳夫人身上， 　　“是这样没错。” 　　“现在……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卡洛琳夫人深吸一口气，“对于“临塔祈神”仪式极为重要的权杖，被贵方的恶魔首领冰凌取走，至今也没有归还……” 　　卡洛琳夫人的语句斟酌得非常好，避开了“抢”“盗”“偷”等比较难听的字眼。 　　换句话说，这就叫说话的艺术。 　　只不过这点小把戏莎娅女王根本懒得理会，直接出声打断道， 　　“可是，这与吾有什么关系吗？” 　　被打断的卡洛琳夫人险些呛了口气，但还是憋住说道，“我们也不想耽搁女王陛下参与观礼“临塔祈神”，但是仪式的权杖却在冰凌手里……” 　　“你是想让吾取回权杖？” 　　莎娅女王挑了挑眉，怎么人类也跟精灵们一眼，说起话来都喜欢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如白有趣。 　　“如果……大概……可能……”卡洛琳夫人试图找出一个比较委婉的词语来表达，但最终却只能点了点头道，“嗯，想麻烦女王陛下您……” 　　莎娅女王如果愿意出面的话，确实很快就能找到冰凌。 　　而面对莎娅女王，不管是以实力还是身份，冰凌都只能交出权杖。 　　卡洛琳夫人确实打了一个好算盘，只可惜莎娅女王不买账。 　　“不，不会麻烦的，”莎娅女王失去兴趣地撇开了眼神，“吾不去。” 　　“这……” 　　卡洛琳夫人像是被哽住了喉咙一般，哑口无言。 　　“既然冰凌抢走了你们的权杖，自然有她的想法，”莎娅女王淡淡地说道，“你们说权杖能够举行那什么“临塔祈神”，或许冰凌抢过去是因为在她也能呢。” 　　“反正就是要观礼这个仪式，权杖在谁的手里，对吾很重要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 　　莎娅女王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卡洛琳夫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过，实际上是传奇骑士们搞错了莎娅女王前来帝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观礼，也对维卡恩没有什么兴趣。 　　即使说有，也不过是对维卡恩里的一些资料着意几分而已。 　　从一开始，莎娅女王就是冲着深渊之主来的。 　　在深渊魔域腹地的灰色大殿里，重复出现了两次深渊之主复苏的预兆，而且都把目标指向了诺顿帝国。 　　正是为了这一点，谨慎起见，莎娅女王才勉强答应议会长的请求。 　　不过，在遇到白之后，莎娅女王倒是觉得这一趟帝都之旅也不算无趣，所以才会耐着性子跟传奇骑士们说了这么多话。 　　再者说了，其实白身上的秘密，比起观礼帝祭来说，能给莎娅女王带来更多有用的信息。 　　之前亚扎卡纳也曾提到过白“窃取”了深渊之主的力量，莎娅女王在与白接触之后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于无边寂灭之中，眼神空洞的银发少女，只一眼，莎娅女王就似乎在悠久却又不存在的记忆之中感受到莫名的颤动，诡异无比却又在预料之中。 　　这种感受……现在的索罗尔大陆里，也只有深渊之主才能带给她。 　　但是，莎娅女王能够确定的是，白虽然可能是“她”复苏的关键，或许也能够使用一些属于“她”的力量，但绝对不会是“她”。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白很可爱，不是吗？ 　　莎娅女王含笑望着白，不过白却板着小脸，也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 　　此时卡洛琳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望向白，柔声道， 　　“白小姐，权杖……” 　　她把主意打到了白的身上，任谁都看得出来，莎娅女王对白相当在乎。 　　如果白愿意开口请求莎娅女王的话，权杖一事，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卡洛琳夫人，你想多了。”白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即使莎……姐姐大人出手，也找不到冰凌。” 　　饶是快速地过了一遍这个称呼，白的耳根还是稍稍染上了些许粉色。 　　“嗯？” 　　这时不仅传奇骑士们有些不解，就连莎娅女王都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白，你倒是说与吾听听，为何找不到？” 　　莎娅女王的语气严厉了几分，慵懒的身姿稍稍坐直。 　　“除非把帝都夷为平地，要不然谁也找不到她们。”白说道，然后看向莎娅女王，“除了冰凌以外，还有一位名为“莎莎”的恶魔。” 　　“她的权能，是“伪装”，能够完美地伪装成他人的模样，在目前的环境下，短时间内找到她根本就没有可能。” 　　白已经隐隐地察觉到，自己或许从未见过莎莎的真实面目。 　　“灾厄阶以上的恶魔首领吾都见过，但吾没听说过拥有这个权能的恶魔，”莎娅女王皱着眉，但随即便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猩红瞳孔微缩，“等一下，或许……有吾从未见过的灾厄阶恶魔。” 　　莎娅女王想起了多年前深渊魔域与一个人类的合作，唯一一个活着与“她”见过面的人类，同时也是协助封印的关键人物。 　　尽管当年献祭了两位数的恶魔种族对深渊之主进行封印，但还是不够，这种封印根本无法困住深渊之主。 　　但是那个人类，最后却用不知名的手段，成功让深渊之主陷入近乎永恒的沉睡，这才完成了封印。 　　“吾好像记得，那个人类是叫奈莉……” 　　莎娅女王眉头紧锁，但她没有说出来，这是关于深渊魔域的秘辛，要说的话也只能说给白听。 　　当年那个名为奈莉的人类，只要了一份恶魔首领的力量就离开了，这份恶魔首领之力可以无条件让任何一个生物化作真正的恶魔，并晋升到灾厄阶——这也是献祭封印之后的残余品，现在当然是没有了。 　　所以，如果有她都不认识的灾厄阶恶魔，也只能是从这份力量里所诞生的恶魔了。 　　想到这里，莎娅女王摊手道，“既然如此，吾也没办法了。” 　　“这……” 　　卡洛琳夫人还有些不死心，但克鲁斯亲王却已经叹气一声，打断了卡洛琳夫人，“好吧，我们已经清楚了，女王陛下。” 　　“或许还能找到，看看运气，”克威尔将军沉声道，“就以白团长之前的规划，出动所有可以调动的骑士团，再加上我们，继续在帝都里排查吧。” 　　“今夜，我们都是普通的骑士。” 　　其他传奇骑士也都点了点头，就连对恶魔态度最为极端的格兰特将军，也不过是从鼻尖呼出一口气，并没有否认白所做的规划确实是现在唯一的机会。 　　想要找到莎莎和冰凌，现在也没办法指望其他快速有效的方法了，逐个排查也比无头乱窜好些。 　　当把一切都决定下来之后，传奇骑士们也不再耽搁时间，立刻解散前往各个区域。 　　列蒂希雅深深地望了莎娅女王身边的白一眼过后，也随着其他传奇骑士离开，独留莎娅女王与白，还有阿拉待在钟楼教堂。 　　现在的阿拉已经靠在白的肩上睡着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打盹，直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立马就沉入了梦乡。 　　“可能是累着了吧。” 　　白摸了摸阿拉的头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接到自己的膝盖上，为阿拉披上薄毯。 　　莎娅女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从白挪到阿拉，又重新看向白，心底似乎出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 　　…… 　　一夜无眠。 　　即使昨日帝都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混乱，几个骑士团也在这场混乱中损失惨重，骑士们全都疲惫不堪。 　　但是为了帝祭，所有还能动弹的骑士还是被召集了起来，继续按照之前的规划进行排查。 　　传奇骑士们也都在行动，只不过可惜的是，直到幽蓝的天边浮现出第一道淡淡的辉光，意味着帝祭第三日的到来，却仍然一无所获。 　　只是，没有人看到，就在钟楼教堂的外部，有几处不起眼的阴影，呈现出些许怪异的扭曲。 　　“最危险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果 　　与此同时，位于帝都核心区域的最中央，皇宫。 　　往日辉煌华丽的宫殿群，此时却显得有些冷冷戚戚，没有多少来往的仆人，甚至就连日夜巡逻的骑士也不见踪影。 　　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来自于昨日的帝都之乱。 　　心魔种首领亚扎卡纳于多年前开始布局，无声无息地渗透了帝都的骑士团，并掀起一场自诺顿帝国的帝都坐落以来从未经历的浩劫。 　　最终在一番苦战过后，再加上亚扎卡纳被白所击杀，才平息了这场动乱。 　　四个骑士团加起来共折损了两成左右的骑士，同时还有三分之一的骑士重伤垂死，而剩下的骑士多多少少身上也都挂着彩。 　　在动乱里，帝都里被毁坏的建筑接近万处，数不清的民众永远地留在这场浩劫之中，整个帝都被浓浓的悲戚所笼罩，就连初升的太阳似乎也没有以往那般明亮。 　　但不得不说的是，帝都确实成功地度过了这场原本应该是灭顶之灾的动乱，甚至已经算是侥幸。 　　因为在亚扎卡纳原定的计划里，参与这次行动的不只是他，还有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 　　或者说，伊莎贝尔实际上，才应该是这场行动的关键，亚扎卡纳只不过是为了配合她而已。 　　无论是她手上掌控着最擅长隐蔽行军的影魔军团，还是在恶魔首领里也能算得上顶尖的实力和近乎不死之身，对帝都来说都是噩梦般的灾难。 　　如果白没有出现，也没有遇到伊莎贝尔的话，她就不会离开帝都。 　　而被心魔种侵蚀的原冕卫骑士团团长罗洛夫也不会暴露，更不会在即将离开帝都的最后时刻惨死。 　　到那时，亚扎卡纳的计划一启动，无数的骑士瞬间反叛，掌握所有防务情报的内鬼罗洛夫肯定也会立刻选择投敌，让帝都的秩序进一步崩溃。 　　伊莎贝尔将会在这个时候带领影魔军团趁机而入，直面这一切的却只有崩溃的冕卫骑士团和原先就驻扎在在帝都的三位传奇骑士，克威尔将军、克鲁斯亲王和列蒂希雅。 　　帝都对影魔军团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伊莎贝尔更是可以以一敌三牵制住所有传奇骑士，直至帝都彻底崩溃。 　　至于深渊魔域为之忌惮，甚至不惜停战的原因，是怀疑深渊之主正在复苏，甚至可能与现在的诺顿帝国有着颇深的关系。 　　最终再三权衡之下，为了避免深渊之主突破封印，再现索罗尔大陆，才选择停止一切对诺顿帝国的战争。 　　问题是，伊莎贝尔和亚扎卡纳都无比希望深渊之主能够复苏，更是“她”曾经最为狂热的两位恶魔首领，自然不可能顾及到深渊魔域与人类的停战契约。 　　倒不如说，亚扎卡纳更希望能够借助这场动乱，成功唤醒深渊之主——当然可能性极小，封印不会这么轻易就破开的。 　　但这些原因，也会让伊莎贝尔和亚扎卡纳的行动肆无忌惮了起来。 　　这才是诺顿帝国……真正绝望的灭顶之灾。 　　只不过，没有如果。 　　因为白的出现，扭转了帝都沦陷破灭的悲惨结局。 　　原定计划之中最重要的战斗力伊莎贝尔与白站在同一战线，罗洛夫负责的防务工作被白接手。 　　甚至因为白的影响，驻守帝都的骑士团也增加到了四个，冰凌和莎莎的刺杀计划也让九位传奇骑士齐聚帝都。 　　毫不夸张地说，解围帝都之乱的功劳，白至少占至八成以上。 　　传奇骑士们，尤其是列蒂希雅更是深知这一点，所以对恶魔之身的白，他们的态度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 　　毕竟人类与恶魔多年以来一直都是死敌，很难在短时间里改变观念。 　　也就列蒂希雅和林妍知道白的过去，才会以如此友善的态度面对她。 　　不过，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一位，虽然不知道白过往的身份，却依旧以不输于两人的友善与白相处。 　　莉莉娅公主。 　　这位年龄不过芳华，却历经磨难的公主殿下，被列蒂希雅评为“帝国史上从未如此幸运地拥有过”。 　　她敏感细腻的内心，能够察觉到所有人内心的温柔与美好，也包括白。 　　在莉莉娅公主看来，虽然白总是一副古板的模样，说话一板一眼，身上的恶魔血脉更是给她带来过从内心深处浮现而出如本能一般的恐惧。 　　但，白一直在若有若无地关心所有人，以她自己的方式。 　　这是无时无刻，散发着的致命温柔啊…… 　　“我曾觉得自己已经拥有过世间的所有，”莉莉娅端坐在宫殿里，望着落地窗之外逐渐出了神，“却未曾如现在一般……” 　　现在的白，是不是还在为了帝国在战斗呢…… 　　莉莉娅公主的身后站着沉默的女仆埃尔拉，旁边是一张宽大华丽的床铺，受袭过后就一直陷入昏迷的阿瑞斯六世就躺在上面。 　　在昨日的动乱开始之后，莉莉娅公主便被列蒂希雅带回了皇宫，并第一时间清空了皇宫之内的所有巡视骑士和大部分仆人，只保留了部分值得信任的精锐把守住皇宫。 　　不过，已经失去权杖的诺顿皇室实际上对亚扎卡纳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价值，所以皇宫在这场帝都之乱中，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从昨天开始，莉莉娅公主就一直守着自己的父皇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当然也不会蠢到跑出去添乱，只是难免还是有些担忧。 　　“公主殿下，先休息一会吧。”埃尔拉低声道，“您已经守着十几个小时了……” 　　埃尔拉也陪着莉莉娅待在宫殿里十几个小时，为了不重蹈几年前的覆辙，所以一直寸步不离。 　　“外面的骑士们还在为了帝国而战，持续到现在也是十几个小时，我不过是在这里安逸地坐着而已，又算得上什么。” 　　莉莉娅公主轻声回绝了埃尔拉，顿了一顿，又说道，“埃尔拉，你要是累了，也可以坐下休息会。” 　　埃尔拉一直是站着的，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女仆，但过往十几年的骑士生涯还是为她带来了不少难以改变的习惯。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传奇齐聚……？ 　　“不必了，公主殿下。” 　　埃尔拉摇了摇头，稍稍在心底叹息一声。 　　在遇到白之后，公主殿下在不知不觉之间，似乎也发生了些许无法形容，且难以察觉的轻微转变。 　　也许，这也是公主殿下的成长吧…… 　　帝都之乱虽然已经平息，但因为还没寻回权杖，加之需要收拾残局，所以传奇骑士们也没有把公主殿下重新请出来的打算。 　　而且，对于外面的情况，也没有向莉莉娅公主报告——虽然是因为局势紧张，就连作报告的骑士都腾不出来的缘故。 　　所以现在莉莉娅公主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也只能掩着心底的担忧，继续守在昏迷的阿瑞斯六世身边。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些许痛苦的轻微哼声响起，躺在床上的阿瑞斯六世紧皱着眉头，眼睛稍稍睁开。 　　“公主殿下，陛下好像醒了。” 　　埃尔拉连忙低声提醒道，正在出神的莉莉娅公主也听到了阿瑞斯六世的闷哼，连忙站起身来靠近过去。 　　只不过因为坐太久了，莉莉娅公主的大腿有些失去了知觉，险些跌倒，好在埃尔拉及时扶住了她。 　　这边闹出的动静，也让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阿瑞斯六世清醒了些许，勉强地挤开眼睛，望向面前的莉莉娅公主，神色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莉莉娅？” 　　也由不得阿瑞斯六世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在他昏迷之前，莉莉娅不仅连独自走路都困难，脸色也是奇差无比，一眼就能看出灰暗之色。 　　而眼前的莉莉娅，虽然刚刚险些跌倒，但在埃尔拉搀扶之后，很快便重新站稳了脚跟。 　　脸上的表情虽然积攒着几分沉郁之色，气色却是相当红润，丝毫不似之前那般垂死的模样。 　　“是我，父皇。” 　　莉莉娅公主点了点头，看到昏迷多时的阿瑞斯六世终于醒了，她一直沉落的心情也稍稍好转了些许。 　　随即她便反应过来阿瑞斯六世讶然的神色是为何，便轻声解释道，“之前的诅咒已经清除了，有一位朋友，出手帮忙抑制住了那个东西，只不过……她用的手段，也是那种东西。” 　　白已经把莉莉娅公主身上的情况全部告知与她，包括诅咒和魔纹的事情。 　　所以莉莉娅言语之中的“那种东西”，指的便是魔纹。 　　阿瑞斯六世现在虽然因为昏迷太久，脑子还不太清楚，但也听得出自己一直隐瞒的事情，终究还是暴露了。 　　而且，最终还是出现了最不希望的情况，以魔纹抑制魔纹。 　　沉默了一会，阿瑞斯六世只得低声喃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不管如此，如此健康的女儿能够久违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已是万幸，阿瑞斯六世也不会强求过多。 　　只是，莉莉娅却莫名地觉得，不过是几日昏迷，她的父皇阿瑞斯六世却似乎苍老了许多。 　　阿瑞斯六世费劲地撑起身子，埃尔拉连忙过去，帮忙搀扶着他坐了起来。 　　“我昏迷的这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 　　阿瑞斯六世稍稍揉着太阳穴，现在他的脑袋还是一片嗡鸣，只记得有个认识的人刺杀他，而其中记忆里的细节却已是丢失不见。 　　即便如此，阿瑞斯六世也能感受到，此时的帝都正弥漫着一种紧张却又极其混乱的气氛。 　　这几天……应该是帝祭的日子吧？ 　　等一下，帝祭，帝祭…… 　　一想到帝祭，阿瑞斯六世就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特别重要的记忆。 　　但打算回想之时，脑袋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砸了几下一般，头疼无比，根本无法回忆起来。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却是有些多了。” 　　莉莉娅公主把她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阿瑞斯六世，不过却是忽略了权杖被夺一事。 　　潜意识里，莉莉娅公主以为被夺权杖之事，阿瑞斯六世应该很清楚，所以就没有再提起。 　　不过，亚扎卡纳带来的混乱，莉莉娅公主在被送入皇宫之前，是知道的。 　　“竟然出现如此严重的灾难……” 　　听到有一位恶魔首领在帝都之内布局许久，忽然掀起的这场风波，阿瑞斯六世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不过，莉莉娅也提到过，九位传奇骑士久违的齐聚帝都，肯定能够把事情圆满地解决。 　　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话，诺顿帝国就再也寻不出能够应付这一切的存在了。 　　但是…… 　　不知为何，阿瑞斯六世一听到九位传奇骑士齐聚帝都，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似乎这个消息带给帝都的并不是安心，而是会把一切推入更加沉沦的深渊。 　　“除了这些，还有吗？” 　　阿瑞斯六世沉声问道。 　　“应该……没有了。” 　　莉莉娅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白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也算是藏了一份私心吧。 　　埃尔拉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她半边被腐蚀过的脸颊，肃杀的气质柔和了些许。 　　“好吧，我清楚了。” 　　阿瑞斯六世呼出一口气，忍着如灌铅般沉重的脑袋，艰难地走下了床，“带我去钟楼教堂，莉莉娅。” 　　闻言莉莉娅却没有动身，她担心地问道，“父皇，你现在的身体……” 　　“无妨，一些小伤痛而已。作为君王，国临大难之时……怎能逃避。” 　　阿瑞斯六世沉声说道，然后望向埃尔拉，“埃尔拉，把权杖拿过来。” 　　“嗯？” 　　闻言埃尔拉忽然愣住，看着阿瑞斯六世流露出惊诧的眼神。 　　“还愣着做什么，”见到埃尔拉的反应，阿瑞斯六世显得有些不满，“快些去把权杖拿来。” 　　埃尔拉和莉莉娅公主对视了一眼，莉莉娅小心翼翼地说道， 　　“父皇，权杖……不是丢了吗？” 　　“您遇刺的时候，刺客就已经带走了权杖……” 　　“丢，丢了？” 　　听到这句话，阿瑞斯六世似乎是被唤醒了部分丢失的记忆一般，那天晚上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如影象一幕一幕地划过。 　　“好像确实是被刺客带走了……等等，刺客是谁？” 　　“我记起来了，刺客是……” 　　“奈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尘封的书籍 　　阿瑞斯六世的脑海里浮现出莎莎与奈莉完全一致的面孔，平静之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坚毅。 　　没错，她袭击自己过后，带走了权杖……她带走权杖，似乎是想…… 　　痛！ 　　像是撕裂一般的痛！ 　　阿瑞斯六世忍着剧痛，继续搜寻着埋在记忆之中，那天晚上与莎莎的对话。 　　“奈莎？”莉莉娅公主露出疑惑的神色，“父皇，这是谁？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孩的名字？” 　　“她是……” 　　阿瑞斯六世刚想开口回答，似乎是被莉莉娅这句话点醒了一般，他终于想起来，奈莎带走权杖的目的了。 　　帝祭之日，九位传奇骑士齐聚，权杖…… 　　阿瑞斯六世的脸色变得惊恐，挣扎着起身道， 　　“不好！要立刻阻止她！” 　　“父皇，这个叫奈莎的刺客，她怎么了？” 　　莉莉娅连忙上去扶住阿瑞斯六世，问道。 　　“她在发疯！”阿瑞斯六世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记忆里对话的细节逐渐浮现，“她声称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错误……实际上，却是要毁了整个诺顿帝国！” 　　奈莎为了封印传闻中的兵器，决定在帝祭之日使用权杖打通前往维卡恩的门，从而启动封印，将维卡恩永远地放逐到无尽的虚空之中。 　　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却是诺顿帝国同样会永远地失去来自维卡恩的帮助。 　　要知道，诺顿帝国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几百年，其大半的原因都源自于维卡恩里持续运转的机装阵群。 　　可以说，维卡恩就是诺顿帝国的立国之本，即使只能动用其中不到百分之一的力量。 　　由此可见，当年鼎盛时期的古老帝国究竟有多强。 　　古老帝国的权杖拥有四十九种权能，一共是四十九位传奇骑士，其中还有七位是超越灾厄阶，达到灭世阶的存在。 　　机装技术发展到极致，骑士团借助机装战阵，战斗力直逼同一等级的恶魔军团。 　　对比一下，帝国之前最强的守备骑士团，由于没有援军，即使面对的是并不顶尖的梦魇军团，都只能断尾求生，造成了圣诺伊斯城惨剧。 　　这样庞大强盛的帝国之所以崩塌得如此彻底，当然不只是因为深渊魔域的全力开战，还有更多其他的原因，其中部分秘辛更是涉及到当年的其他种族。 　　“潘多拉”的失控只不过是其中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罢了，只不过莎莎对此执念太深，才会固执地认为这个错误导致了古老帝国的覆灭和奈莉的死。 　　现在，莎莎距离她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 　　“必须！阻止……奈莎……” 　　刚刚醒过来没多久的阿瑞斯六世，因为情绪的过度起伏，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莉莉娅公主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埃尔拉却是比较镇定。 　　她稍稍向前一步，探了探阿瑞斯六世的呼吸，又把手指轻轻按在他的手腕，然后看向莉莉娅公主， 　　“皇帝陛下无恙，应该只是重伤初愈，体质较弱，一时喘不过气而已。” 　　闻言莉莉娅也松了好一口气，不过她的脸色马上又凝重了下来， 　　“刚刚父皇昏迷之前好像说了，一定要阻止这个叫奈莎的刺客做什么……难道这个刺客也可以使用只有诺顿皇室血脉才能启动的权杖？” 　　莉莉娅眉头紧锁，她仔细地回忆着阿瑞斯六世刚刚的话，“看父皇的样子，这个名为奈莎的刺客，应该不会是皇室里的人吧……” 　　诺顿皇室近三代现在还活着的寥寥无几，战死在沙场上的皇室可不少，再往上的话，仅凭辈分就能压住阿瑞斯六世了，所以基本断绝了这个可能性。 　　莉莉娅公主思索了一会，最后定下主意，转身对埃尔拉说道， 　　“埃尔拉，你去转告白小姐关于父皇的话，让她去召集传奇骑士大人们，一同商量对策。” 　　“没问题。”埃尔拉微微颔首。 　　莉莉娅公主顿了顿，又轻声说道，“麻烦你了。” 　　“职责所在，公主殿下。” 　　埃尔拉向莉莉娅公主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然后退了出去。 　　在目送埃尔拉离开之后，莉莉娅公主重新把目光投向昏迷的阿瑞斯六世，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莉莉娅公主忽然想起，父皇在小时候跟她说过的一些话。 　　那是阿瑞斯六世即将出征亲临前线的时候，前线残酷的战斗让他不得不思考万一在征战时驾崩的话，诺顿帝国的未来该往何方。 　　所以，当时阿瑞斯六世就叫来了年龄不过六七岁的莉莉娅公主，郑重其事地带着她来到了书房，指着最顶上几本不起眼的书籍，跟她说， 　　“这些书是整个诺顿帝国最宝贵的财富，没有它们，我们的帝国无法维持到现在。”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藏起来呢？” 　　莉莉娅公主当时还比较天真，有些不解阿瑞斯六世的做法。 　　“如果把这些书都藏起来的话，万一知道藏在哪的人都死了呢？” 　　阿瑞斯六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异常严肃，至今莉莉娅公主都难以忘怀， 　　“这些书不只是我们，更是属于诺顿帝国的……如果我们诺顿皇室全部灭亡了，也会有其他的后人，拿到这些书，延续人类的火种。” 　　阿瑞斯六世并不算是一位尤为贤明的君王，但他却是一个负责的君主。 　　这些话对年幼的莉莉娅震撼颇深，或许也是因此，莉莉娅才会成长到现在，变成了“最完美的公主”。 　　不过，在那之后，莉莉娅就很少踏入书房了，虽然阿瑞斯六世并没有明令禁止过她去翻看这些书里的内容。但莉莉娅却不知为何，对这些书有些本能的抗拒。 　　所以，她从未去看过这些书。 　　可现在的情况……关于父皇的话，还有他口中的奈莎与关于帝祭的真相，似乎也只能从这些书里得到答案了。 　　莉莉娅打定了主意，起身离开了房间，然后绕过了宫殿里的几处拐角，走到书房前面，推门而入。 　　——只见正对着门口的书架最顶层，几本不起眼的厚重书籍，一如当年般躺在上面，岁月的流逝似乎没有带来过什么改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迷惘之森的消息 　　这一夜，白并没有离开钟楼教堂，因为现在她的身份比较敏感，也不好随着传奇骑士们一同巡查。 　　莎娅女王同样一直待在钟楼教堂里，微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假寐，又好像是在看着白。 　　当然，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她们没有离开钟楼教堂，却也为隐藏在钟楼教堂附近的莎莎和冰凌提供了便利。 　　因为检测机装一旦靠近钟楼教堂，就会因为白和莎娅女王强大的恶魔气息所影响，从而无法准确判断。 　　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白现在还没学会如何收敛恶魔气息，莎娅女王的话就不必说了，没人敢提出让她隐藏气息的请求。 　　当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钟楼教堂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或者说，钟楼教堂的主人。 　　——大主教，阿隆索斯。 　　当这位身材魁梧的大主教推开钟楼二层大厅的门时，忽然就看到了两双猩红瞳孔向他望来，一瞬之间后背被冷汗所浸透。 　　之前提起过，阿隆索斯经常偷偷跑去前线，而去的次数最多的便是靠近迷惘之森的防线，自然跟进攻精灵族的血族打过不少交道，算是比较熟悉。 　　阿隆索斯大主教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位少女的身份，不仅仅是血族而已，还是高阶恶魔，其血统在血族里绝对算得上的是最顶尖的层次。 　　所以，才会吓得不轻。 　　白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阿隆索斯，但眼前穿着一身别扭的教服，和五大三粗的魁梧身材，差不多也能够猜出身份。 　　“冕卫骑士团现任团长，白。”白率先开口道，猩红瞳孔盯得阿隆索斯头皮一阵发麻，“见过主教大人。” 　　“……原来是你。” 　　听到白的话之后，阿隆索斯稍微松了口气，虽然他刚刚回到帝都没多久，但白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 　　只是没曾想亲眼见到过后，发现她竟然出乎意料地是如此纯正的血族恶魔。 　　“这到底是怎么当上的骑士团团长……” 　　阿隆索斯在心底嘀咕一声，看起来完全就是恶魔的模样，传奇骑士们竟然也敢放心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她。 　　当然，如果白一开始就是这副模样的话，除了列蒂希雅以外是不会有传奇骑士同意的。 　　只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导致白即使展现了恶魔形态，传奇骑士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她继续当这个骑士团团长。 　　“那，这位是？” 　　阿隆索斯目光挪向另一位少女，看起来比白要年长不少。 　　白的外表约莫八九岁，这位与白模样相似的少女至少是十五岁以上。 　　“是你姐姐吗？” 　　阿隆索斯挠了挠后脑勺，神态自若了不少。 　　不得不说，暗红长发的白和莎娅女王乍看之下确实有些相像，说是姐妹也没什么问题。 　　……或者说，白在拿到对方的恶魔血脉之后，或多或少在外貌上都会与对方出现些许相似的地方。 　　“……算是吧。” 　　白不自然地撇开了眼睛。 　　莎娅女王闻言却是在眼角挑起了几分笑意，原本没怎么打算搭理这个人类的，但这句话确实让莎娅女王的心情很不错，提起了几分兴趣。 　　所以，她便稍稍睁开眼睛，把目光落到了阿隆索斯身上。 　　这一落可不得了，阿隆索斯瞬间就在多年战场上练就的本能里察觉到，一种源自于血脉深处的恐惧。 　　与白几乎一模一样的猩红瞳孔里，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 　　威严，淡漠，邪恶，狂乱…… 　　这种感觉，阿隆索斯只感受过一次，而那一次……是在莎娅女王亲临迷惘之森战场的时候。 　　“女，女王陛下？” 　　阿隆索斯腿一软，险些瘫倒。 　　此时他的心底那叫一个欲哭无泪，“为什么！在回来之前，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莎娅女王会来帝都啊！” 　　首先阿隆索斯是真正亲眼见到莎娅女王大开杀戒的模样，深刻感受过她的强大，而且他本身的实力也不如传奇骑士们，所以反应才会显得如此不堪。 　　实际上，阿隆索斯已经算好的了，其他直面过莎娅女王的，例如部分精灵族的战士，甚至可能直接选择自甘堕落，被魔纹侵蚀而化作怪物，以释解这种恐惧。 　　“见过吾？”莎娅女王眯了眯眼，“一些尖耳朵们的气息……看来是刚刚从迷惘之森回来呢。” 　　“是，是……” 　　此时阿隆索斯汗如雨下，站在大厅门口，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尴尬得紧。 　　好在白看出了他的窘境，出声解围道， 　　“主教大人，如果有什么要事需要商量的话，不妨进来谈谈。” 　　这话说得，好像白才是主人，而作为大主教的阿隆索斯是客人一般。 　　不过阿隆索斯哪里顾得上纠结这个，白这句话都让他在心底大呼谢谢白姑奶奶了，但表面上还是得保持镇定， 　　“……白小姐，直接称呼我为阿隆索斯就行了，或者阿隆也可以……主教一职，大致情况你也清楚。” 　　而且白这一声大人大人地喊着，阿隆索斯听着都感觉瘆得慌。 　　毕竟就在旁边，她的姐姐莎娅女王还坐着呢…… 　　“虽是虚职，但毕竟也是帝国的责任。”这些帝国高层里心照不宣的事情，白在这段时间里也了解过不少，“既然介意的话，那就换个称呼好了，阿隆索斯阁下。” 　　阿隆索斯抹了抹额头冒出的汗滴，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厅，轻手轻脚地在会议桌旁坐了下来，跟莎娅女王离得远远的。 　　见到白似乎要跟阿隆索斯开始谈这些过家家的事情，莎娅女王的兴致也淡了，换了个姿势，继续假寐着。 　　“阿隆索斯阁下，是有什么事情吗？”白出声问道。 　　虽然这里算是大主教阿隆索斯的老巢（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但眼下的情况比较特殊，再加上即使碰到莎娅女王，阿隆索斯也硬着头皮走进了大厅。 　　所以，应该确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听到白的发问，阿隆索斯也知道该谈谈正事了，于是便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 　　“关于迷惘之森……他们最近关闭了整个圣地，与外界的一切都断绝了联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管这个叫女仆？ 　　“迷惘之森……” 　　白微皱着眉头，提到这个精灵聚居的地方，她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前些日子遇到的一个尖耳朵。 　　那是白在前往行刑场见到阿拉之前，这个奇怪的精灵女子拦下了她，一定要给她占卜。 　　只不过，白刚触碰上那颗占卜用的水晶球之后，球就直接炸了，当时白还以为是打算来碰瓷的呢。 　　在那之后，迷惘之森就宣布退出帝祭，直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 　　没想到，他们竟然不只是退出帝祭，更是直接关闭圣地，隔绝与外界的联系了……就像是在避开着什么？ 　　关于迷惘之森的圣地，白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那是一块比较特殊的区域，拥有着就连莎娅女王亲自出手一时都难以击破的守护法阵。 　　所以，深渊魔域推进的步伐才会止于圣地之前，没能更进一步。 　　听到这个消息，莎娅女王的反应有些平淡，甚至可以说近乎于无。 　　她似乎对精灵族本身并不感兴趣，进攻迷惘之森也不过是因为迷惘之森堪称索罗尔大陆自古老帝国覆灭之后最强的势力而已。 　　……当然，现在也不是了。 　　至于蛮荒之地，那边各个部落交错复杂，虽然有联盟之名，但大部分没有联盟之实，如一盘散沙般松散。 　　但因为其血性和残忍程度，不择手段各种牺牲弱小族群来抵御深渊魔域，反倒比迷惘之森的情况好上许多。 　　话说回来，白忽然觉得，迷惘之森好像确实是对帝都在这场帝祭里将会发生的劫难早有预料，甚至反应比想象中更加谨慎，连圣地都关闭了。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那场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占卜吧？ 　　那个奇怪的精灵女子，好像是叫……妮莫拉？ 　　见到白思索的时间有些过长了，阿隆索斯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小姐？” 　　“啊，抱歉，一时入了神。”白回过神来，重新看向阿隆索斯，“不知阿隆索斯阁下听说过一位叫做妮莫拉的精灵女子吗？大约相当于人类二十来岁的模样……但感觉年龄挺大的。” 　　尤其是那双深邃睿智的眼神，白还有些印象。 　　“妮莫拉？听着有些耳熟……”想着想着，阿隆索斯瞪大了双眼，“精灵大祭司？” 　　他抬头看向白，“白小姐，你见过她？” 　　“前不久，就在帝都。”白皱着眉回答道，“精灵大祭司……似乎有听说过，权责几乎相当于帝国皇帝，只不过精灵族拥有同样权责的还有精灵王而已。” 　　白之前因为拥有与传奇骑士同样的权限，拿到过大量的资料，所以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只不过因为迷惘之森退出帝祭，白便先放下精灵族的资料，便也忽略了精灵大祭司妮莫拉。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白沉吟一会，看到阿隆索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模样，只好无奈地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阿隆索斯阁下可以先去忙了，至于这件事，我会转告给传奇骑士们的。” 　　阿隆索斯出于自身的责任，有必要将重要情报交给应当负责对应方面的帝国高层，此时这个负责的帝国高层就是白。 　　只不过白担任团长的日子也就这段时间而已，所以这种并不是眼下该处理的情报，最终还是会交给传奇骑士们。 　　在得到白的应允之后，阿隆索斯如获大赦一般，站起身来，壮实的身材向白行了一个相当别扭的骑士礼，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白小姐。” 　　“嗯。” 　　白点了点头。 　　阿隆索斯暗地里松了口气，然后快步往门口走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伸出手，大厅的门就忽然开了。 　　随即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女仆埃尔拉。 　　她是过来告知白，通知所有传奇骑士重新聚集在钟楼教堂，还有阿瑞斯六世陛下短暂醒转一事。 　　埃尔拉望向阿隆索斯，看到他身上极其不合身的主教教服，稍稍行礼，带着骑士的肃杀之气， 　　“帝国公主莉莉娅殿下近身侍卫女仆，埃尔拉，见过大主教。” 　　虽然行的是女仆礼，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在下一刻便要暴起杀人，再加上她背后的巨斧…… 　　“……你管这个叫女仆？” 　　阿隆索斯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沉着脸点了点头。 　　之后自然是没有再多说几句，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钟楼教堂。 　　开玩笑……能快点离开这里就快点离开，绝不继续待着，阿隆索斯可不想再面对莎娅女王了，哪怕只有一秒。 　　埃尔拉奇怪地望着阿隆索斯的背影，不过要紧事在前头，便不再留意他，直接走进了大厅。 　　因为之前没有遇到莎娅女王，再加上本来就见过白现在的模样，埃尔拉并没有像阿隆索斯一般反应激烈。 　　而且情况紧急，埃尔拉也不像阿隆索斯一样喜欢各种八卦，走近过去直接行礼道， 　　“白团长，阿瑞斯六世陛下刚刚短暂醒过来了。” 　　一来就直接说事，绝不墨迹。 　　白还真有些不习惯，楞了一会之后才点了点头， 　　“嗯，陛下有什么指示吗？” 　　阿瑞斯六世之前就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刻，醒过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白并不意外。 　　“陛下醒来的时间很短，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埃尔拉低声说道，“不过，陛下在昏迷过去之前，曾反应激烈地说出，类似于一定要阻止那个刺客的话。” 　　“阻止？” 　　闻言白却是有些没想到。 　　之前对莎莎和冰凌动机的判断，是基于她们打算破坏帝祭的前提下。 　　虽然白后面还得知了，莎莎打算将阿拉封印，只不过这个似乎是在她见到阿拉之后，才决定下来的。 　　所以，白对阿瑞斯六世的这句话一时有些难以理解。 　　只不过…… 　　“或许，她们拿走权杖，不只是为了破坏帝祭，还打算用权杖做些什么吗？” 　　白想了想，抬头望着埃尔拉问道，“陛下还有其他指示吗？” 　　“没有了。”埃尔拉说道，“不过，公主殿下决定，召集传奇骑士大人们共同商议此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维卡恩，逐渐解开的真相 　　视角回到帝都核心区域的皇宫，莉莉娅公主推开门走进了书房。 　　正如阿瑞斯六世所言，书架上的书籍他从来没有藏起来过，就静静地放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下一位翻看它的主人。 　　莉莉娅公主走了过去，踮起脚尖把这几本略微有些厚度的书拿了下来。 　　一挪动这几本书，就扬起了一阵不小的烟尘，书的封面上也沾染了许多灰尘，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看起来至少有几十年没人动过这些书了。 　　莉莉娅公主掩着口鼻，拿起其中一本，耐心地翻看了起来。 　　上面的文字似乎是源自于古老帝国的，不过莉莉娅之前也曾经在阿瑞斯六世的要求下学习过一些，所以勉强能够认出来。 　　“维卡恩记录清单？这个年份是……夏历四千九百八十年？” 　　关于维卡恩，莉莉娅公主确实是挺清楚的，只不过“夏历”这个年份却是未曾听说过，应该是古老帝国的历法吧，但也没办法换算成现在的时间了。 　　这本《维卡恩记录清单》的扉页上清晰地写上了关于这本书的编写目的，是每十年都会专门清一遍维卡恩的库存，记录维卡恩里新增或废弃的机装。 　　同时还详细地进行了分类，但因为篇幅有限，这本书里只记录了机装名称和大致用法。 　　莉莉娅公主还在里面看到了诺顿帝国使用过的“魔纹探查机装”和“共鸣机装阵”，同样也只有一句话的介绍。 　　……这也是诺顿帝国为什么只能简单地使用这些机装，无法知晓其原理以及改进。 　　从这本清单上的新增机装来看，多半是在与深渊魔域的战争年间编写的，几乎全是大规模的杀伤性机装，甚至包括许多疯狂的想法，例如将一座城池炼制成一次性爆炸机装等。 　　对于这些偏理论性的东西，莉莉娅公主也只能看个大概。 　　不过，其中一个机装，或者不应该被称为机装的清单类目吸引了莉莉娅公主的注意。 　　“兵器” 　　这个类目之下，只有一条名称与信息。 　　——“零号”，由维卡恩最高研究员奈莉提出并执行的首例兵器计划，最终对标敌人为“深渊之主”，目前成长阶级推测为灾厄阶，尚未完成。 　　之所以会引起莉莉娅公主的注意，是因为这条信息下面，还附带了一阵有些模糊的照片。 　　在透明容器里，一位看不清模样的娇小少女紧闭着双眼。 　　“……我看着怎么感觉有点印象，”莉莉娅努力地回想了一会，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紫发萝莉，“等一下，这是……阿拉？” 　　莉莉娅立刻仔细地看起了这张照片，虽然里面的少女发色因为太过模糊而难以辨认，但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阿拉的样子。 　　“这会是错觉吗？” 　　而且，维卡恩最高研究员“奈莉”这个名字，跟前不久父皇喊出的刺客名字“奈莎”有些相似，她们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例如……后代？ 　　莉莉娅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正在逐渐靠近着一切的真相，难以抑制的好奇心让她立刻翻开了另一本书。 　　《维卡恩纪要》 　　同样是夏历四千九百八十年时记录的，里面记载的是维卡恩十年以来一些比较关键的研究成果和理论，同时还有部分值得记载的大事。 　　莉莉娅公主这次想看的是关于兵器的部分，便立刻按照索引，找到了最高研究员奈莉的纪要记载。 　　“深渊之主并非不可战胜。” 　　这个部分的文字似乎是由奈莉亲手写下的，字迹清晰且娟秀，字里行间能够看出一种独特的理智。 　　“她是不死的。”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短暂地抑制住她第几次，都会以完美的形态复苏归来。” 　　“目前为止，我们找不到彻底击败她的方法，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 　　冷静，却绝望的文字。 　　“但，并非不可战胜。” 　　“单纯强大的战斗力并不足以与她为敌，我们或许需要考虑的是另一种方法与路径。” 　　之后便是一大堆看不懂的术语与描述，这些应该都是为了说服维卡恩里其他研究员。 　　莉莉娅快速略过，看到了最后一句话，是另一种字迹， 　　“维卡恩同意启动零号计划，保密等级为“龙”，只由高级研究员奈莉独立负责，封禁所有计划详情。” 　　“计划最终目标，对抗深渊之主。” 　　到这里，关于零号计划和兵器的内容就已经结束了，毕竟这只是纪要，不是什么特别的机密文件，没有把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 　　“……难道阿拉就是兵器，是为了杀死深渊之主被制造出来？” 　　莉莉娅有些余惊未定，在印象里阿拉是一个腼腆可爱的小女孩，总喜欢躲在白的身后，和这本书里所言中冷冰冰的兵器完全不一样。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本书了。 　　这一本或许不应该被叫做书，顶多也只算是小册子而已，薄薄的一本，但从外表上看起来，却比十年一编的《维卡恩记录清单》和《维卡恩纪要》精致了不少。 　　《维卡恩研究员手册》 　　这本手册里所写的，是一些研究员需要注意的地方和规范，同时还附带了一些高级研究员的资料。 　　在高级研究员索引里莉莉娅公主看到了奈莉的名字，便立刻翻到了那一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身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清秀女子，照片下面还有关于她的介绍，与她对维卡恩新晋研究员的附言。 　　“……或许你能看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却异常顽皮的女孩，她叫奈莎，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如果看到她在捣乱的话，请务必通知我，我会收拾好一切。” 　　奈莎…… 　　莉莉娅手指抚摸过这个名字，忽然在心底有种莫名震撼的感觉， 　　“奈莎是古老帝国的人？可是，至少也是几百年前了吧……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只有亲眼见到奈莎之后，才能解开。 　　莎莎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到手册上还有一道索引，便好奇地翻了过去， 　　这一条索引名为， 　　——“出入维卡恩规范”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法传递的讯息 　　钟楼教堂里。 　　此时莎娅女王已经不在会议桌旁了，她刚刚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望向某处冷笑一声，随后便直接使用传送咒法离开了钟楼教堂。 　　白遵从莉莉娅公主的决定，向分散在帝都周围的传奇骑士发起了召集令。 　　此时阿拉还躺在白的膝盖上酣睡着 ，中途似乎也微微醒来过几次，但最后还是继续打起了轻微可爱的呼噜声。 　　埃尔拉就站在一旁，挺直着身子，面无表情。 　　虽然她的实力只有六阶，相当于崩坏阶初级左右的战斗力，但毕竟曾经是一位有名的职业骑士，气势丝毫不弱于正规骑士团出身的骑士。 　　当然，如果没有公主近卫侍从女仆这个身份，埃尔拉也很难接触到眼下包括白的一众帝国高层。 　　白对埃尔拉竟然没有立刻回到公主身边这一点有些疑惑，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嘴。 　　不多时，在接到召集令之后，陆续就有传奇骑士回到了钟楼教堂。 　　最先回来的是林妍和列蒂希雅，同样穿着厚重盔甲的两人，反倒是林妍看起来更加高大，列蒂希雅对比起来娇小了不少。 　　“只有你们三个吗？”列蒂希雅望了望大厅里的四周，疑惑地问道，“莎娅女王离开了？” 　　“莎娅女王？”闻言林妍瞳孔微缩，扭头望向列蒂希雅，“希雅姐，你说的该不会……血族的那位？” 　　当时莎娅女王出现的时候，林妍已经昏迷过去了。 　　之后醒过来时，就被分配去排查帝都了，传奇骑士们也不会专门告诉林妍这件事，因为当时是白带着林妍回来的，他们都以为林妍对此应当知晓。 　　“她似乎有事，先走了。”白出声回答道，然后望着林妍，“看来林妍小姐恢复得不错。” 　　之前传奇骑士们出去协助排查的时候，昏迷的林妍被她的伯伯林烨也一起带走了。 　　现在看来，林妍的状态虽然还是比之前有所不如，但从重伤昏迷到现在的时间并不长，此时她的情况已经算是很好了。 　　“白，你跟莎娅女王……有关系？” 　　林妍显得有些紧张，她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 　　例如血族恶魔，会初拥一些人类当做血食……该不会白就是这样变成恶魔的吧？ 　　只不过，之前见到白时她的模样应该不是血族啊…… 　　“确实有一些，但这并不重要。” 　　白不想过多谈论莎娅女王，以免再次陷入难堪的尴尬，便立刻岔开话题，向列蒂希雅问道，“列蒂希雅阁下，其他传奇骑士大人呢？” 　　“都差不多到齐了，都在楼下的教堂里，只不过他们不愿来到二楼。” 　　列蒂希雅坐到了会议桌旁边，但不知为何，白总觉得她的声音比起以往清澈了许多，甚至有些轻灵悦耳的感觉。 　　要不是语气跟她所熟悉的列蒂希雅一模一样，气息也相差无几，白都想怀疑这是个冒牌货了。 　　林妍对此却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印象里的列蒂希雅本来就是这个声音，反倒是之前听到的嘶哑嗓音时，还以为希雅姐喉咙吃坏了呢。 　　“不愿过来……也是，能够理解。” 　　白知道，他们之所以不愿意来到二楼的大厅，恐怕是因为不想与莎娅女王和自己碰面，心有芥蒂。 　　反正大致的情况，白都已经在召集令里讲清楚了，见不见面，没什么所谓。 　　此时埃尔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机装，然后望向白说道， 　　“白小姐，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皇宫，现在正在来到钟楼教堂的路上。” 　　“嗯。” 　　白看了埃尔拉手中的机装一眼，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个东西能够定位莉莉娅公主的位置。 　　作为近卫侍从女仆，埃尔拉能拿到这种东西也不意外。 　　“我让他们都上来吧，”列蒂希雅说道，“既然是公主殿下要求商议事宜，总不能在教堂里吧？反正……莎娅女王已经离开了。” 　　虽然白的身份同样尴尬，但对比起莎娅女王来说，还是好了不少。 　　白微微颔首，“也好。” 　　旁边的林妍从刚刚的震惊和紧张恢复过来之后，就一直盯着白。 　　她总觉得，现在的白，不管是对比起过去，还是在维卡恩那会，好像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不只是外貌上的变化…… 　　在列蒂希雅的通知过后，没过一会，大厅的门便开了，走进了一位位脸色凝重的传奇骑士，沉默地坐在会议桌上。 　　除了跟白比较熟悉的克鲁斯亲王与克威尔将军以外，其他传奇骑士看着白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善。 　　“公主殿下还有多久才到？” 　　性子急的格兰特将军刚一坐下，就立刻望向埃尔拉出声问道，语气里还有些不耐烦。 　　埃尔拉在这几年都与莉莉娅公主形影不离，所以传奇骑士们也都认识她。 　　“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咦？” 　　埃尔拉拿起了机装，眉头微皱，“公主殿下为什么走得这么快？这应该是全速驱动鸾驾的速度……” 　　如果全速驱动鸾驾的话，会对鸾驾的机装核心造成不可逆的损失，而这种机装诺顿帝国还没掌握维修的技术。 　　也就是说，没有在尤为紧急的时候，莉莉娅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至于通讯机装，基本都有使用的门槛，就连埃尔拉都用不了，莉莉娅当然也没法使用。 　　因为帝都之乱的缘故，亚扎卡纳为了扰乱骑士团的配合程度，所以特别针对了通讯骑士，几乎没有通讯骑士活下来。 　　所以想要召集传奇骑士的话，也只能让埃尔拉过来通知白，让白来发出召集令。 　　“走吧，我们立刻去迎接公主殿下。”白沉着脸色说道。 　　这些情况稍微一动脑筋就能够想明白，白能想到，其他传奇骑士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们对白的决定没有意见。 　　没有继续耽搁时间，在埃尔拉的带路下，所有传奇骑士往莉莉娅公主行进的路线靠近过去。 　　…… 　　路上。 　　莉莉娅公主往自己心爱的鸾驾上倾倒着数不清的灵能脉晶，神色焦急。 　　“一定要赶上啊……” 　　“绝对，绝对不能让传奇骑士大人们聚集到一起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临塔祈神” 　　“出入维卡恩规范” 　　莉莉娅在《维卡恩研究员手册》里看到的这条索引类目里，所写的规范，实际上就是进入维卡恩的方法。 　　第一，拥有被称为守门人的一种特殊血脉。 　　这种特色血脉的能力，有些类似于权能，像之前能够存储影象记忆的瑟恩，“斯格”事件里拥有侧写能力的迪诺骑士等，都是特殊的血脉。 　　守门人血脉只有一个能力，那就是能够感知到异空间维卡恩在索罗尔大陆上被称为“门”的节点，而且也能够穿过门从而进入维卡恩。 　　这是一种人造血脉，其制造者便是古老帝国。 　　守门人家族代代都替帝国守望着维卡恩，但他们却因为人造血脉的缘故，无法使用真正的权能。 　　所以帝国还打造了另一种机装，能够承载权能碎片的戒指。 　　守门人家族里每有一位守门人晋升灾厄阶，便可以得到一枚这样的戒指进行绑定。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权能来得强大，但也能发挥出不俗的战斗力了。 　　第二种方法，便是守门人戒指。 　　因为这种戒指一般都与守门人绑定过，所以也拥有了部分的守门人血脉能力，也能够进入看到门从而进入维卡恩。 　　这两种方法，都需要节点，也就是“门”的存在。 　　在位于维卡恩港的门崩溃之后，也就没办法继续用了。 　　而最后一种方法，并不需要门。 　　但是却需要…… 　　“……权杖？” 　　看到这个字眼的时候，莉莉娅的心底咯噔一声，瞬间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最紧急的情况下，可以使用皇帝陛下的权杖，借助至少九位传奇骑士的权能，强行制造不稳定的节点并突破，贯穿索罗尔大陆与维卡恩的链接。” 　　“请慎用，先不说皇帝陛下或许可能大概……不太喜欢我们偶尔有时候迫不得已拿他的权杖做实验，另外这种方法有着致命的缺陷。” 　　“在强行突破节点之后，节点会崩溃，维卡恩与索罗尔大陆的链接会断开。” 　　“链接修起来很麻烦的，兄弟，要知道，维修小组只想摸鱼。” 　　虽然这些文字看起来相当诙谐有趣，但莉莉娅却知道，这段文字所代表的意义。 　　“奈莎拿走权杖，是为了贯穿链接，打开维卡恩！” 　　到了这个时候，莉莉娅公主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一定要阻止奈莎了，也知道他所说的，“奈莎会毁了整个诺顿帝国”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这种打开维卡恩的方法，会让节点崩溃，链接断开。 　　现在的诺顿帝国，可不具备古老帝国维修链接的能力……也就是说，诺顿帝国将永远地失去来自维卡恩的援助。 　　这可是诺顿帝国的立国之本，在深渊魔域的进攻下苟延残喘几百年的底气啊…… 　　“需要九位传奇骑士的权能……不好，我刚刚才让传奇骑士大人们聚集起来！” 　　莉莉娅立刻便想到了这一点，原本以为九位传奇齐聚，应该不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却没曾想，传奇齐聚反倒落入了奈莎的打算。 　　对方肯定也有预料过，在父皇遇袭之后，特别是在帝祭的关键时刻，帝国高层会决定聚集所有传奇骑士，以解决这一点。 　　实际上，莎莎确实是有作这个打算，基于只有阿瑞斯六世知道第三种方法的打开维卡恩的前提下。 　　这种方法会毁掉诺顿帝国，所以阿瑞斯六世不太可能会透露出去，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过，她却没有想到，阿瑞斯六世没有藏起这些记载着珍贵史料的书籍，反而随意地放在最显眼的书架上。 　　但现在……却有些来不及了。 　　即使莉莉娅把鸾驾开得再快，却也晚了。 　　正当以极限速度狂奔的鸾驾隐隐有着快要散架的趋势时，几道身影出现在鸾驾前面，随即一人抬起手按住鸾驾，硬生生迫使鸾驾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有何要事？” 　　拦住鸾驾的正是列蒂希雅，她抬起头，看向鸾驾之内惊慌失措的莉莉娅公主，有些疑惑。 　　“快，快离开这里！传奇骑士大人们！” 　　莉莉娅脸色煞白，众人从未见过她有过如此失态的模样。 　　“公主殿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克鲁斯亲王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卡洛琳夫人也柔声说道，“不必担心，帝国的最强者都在这里，不会有应付不了的事情。” 　　莉莉娅急得都快哭了，慌乱之下，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是，即便她现在说了……其实也已经来不及了。 　　东边的太阳缓缓升起，跳出了地平线。 　　与此同时，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大地上，幽蓝的天空也明亮了起来。 　　这也意味着，帝祭第三日，“临塔祈神”的到来。 　　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一天进行最重要的“临塔祈神”，就是因为，在这一日里，维卡恩的力量积蓄到了顶点，与索罗尔大陆的链接达到了最强的程度。 　　诺顿帝国并不是古老帝国，没有掌握着制造节点与链接的能力，只能等待维卡恩单方面与索罗尔大陆的链接连通。 　　这些都是专业技术人员负责的，莎莎虽然也曾待在维卡恩里，但对这方面确实是一窍不通。 　　只不过，她知道帝祭第三日，索罗尔大陆与维卡恩链接最强的时候，就是最适合使用第三种进入维卡恩方法的时候。 　　在紧急情况下，权杖的使用自然不需要皇室血脉，诺顿帝国的这柄权杖虽然不如古老帝国的强大，但同样都是维卡恩出品，莎莎都很熟悉。 　　“……” 　　随着一阵无形的波动，所有传奇骑士全都身子一颤，然后浑身僵住，不受控制地把权能释放了出来。 　　“怎么回事？” 　　“我们的权能……” 　　传奇骑士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瞬间都有些慌乱，唯有列蒂希雅依旧沉默。 　　她稍稍扭头，望向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两道身影。 　　而白也顺着列蒂希雅的目光望了过去，眼神变得复杂， 　　“莎莎……” 　　“又见面了，小白妹妹。” 第一百三十章 现在，我们是敌人了 　　距离上一次与莎莎的见面，也不过只是几日而已。 　　但现在，白却忽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 　　与莎莎站在一起的冰凌，同样以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白，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距离在维卡恩港的时光，也只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们现在却已经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所有人都看到了莎莎手上的权杖，也都知道她就是与冰凌一起袭击阿瑞斯六世的刺客，但却没有一位传奇骑士出手。 　　因为……莎莎已经用她手上的权杖，启动了紧急模式，强行调用了周围所有传奇骑士的权能，聚集起来打通与维卡恩链接的节点，制造出一扇“门”。 　　传奇骑士们的权能现在更成为了他们的束缚，在完成这一切之前，动弹不得。 　　包括列蒂希雅，虽然她现在无法动用这个权能，但至少在目前为止，掌握“禁绝”的传奇骑士之位，还在她的手上。 　　之前提起过，传奇骑士的权能实际上是通过某种容器承载着的，但诺顿帝国的传奇骑士与古老帝国时有很大的不同。 　　那时的传奇骑士是灵魂完全与容器绑定，如同守门人与戒指一般，现在不过是用信念驱动容器，从而使用权能。 　　所以，因为这种不稳定，诺顿帝国的权杖对传奇骑士的权能控制程度远超古老帝国，这同样也是一种以诺顿帝国目前为止无法解决的缺陷。 　　“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莉莉娅公主失落地瘫坐在鸾驾上，神情带上了些许绝望。 　　是她错误地让所有传奇骑士聚集在一起，才会导致现在这种情况的出现…… 　　目前为止，只有白还能行动自如，阿拉现在还在昏睡着，靠在白的背上。 　　白把目光挪向冰凌，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些许莫名的情感，“你会拦下我的，对吗？” 　　冰凌并没有回答，但她向前走了一步，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在莎莎彻底完成节点打通之前，冰凌会对所有试图阻拦的人出手，也包括白。 　　对此白本就有预料，之所以会问这句话，也只是出于在维卡恩港时，冰凌曾经出手帮了她一些而已。 　　白轻轻叹息一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块咒印，往冰凌丢了过去， 　　“还给你，现在……我用不到它了。” 　　冰凌神色讶然地接过咒印，仔细一看，这枚咒印正是在维卡恩港她与白分别之前，送给白的东西。 　　“当时你说过，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激活它，”白轻声说道，“可现在我遇到的危险，是你了，冰凌小姐。” 　　白一直把这枚咒印带在身边，她很珍惜每一段回忆，即使过去或是现在。 　　或许是曾经失去了太多，不善言辞的白，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埋在心底，不敢轻易言出。 　　但是，现在……却是要失去这一段回忆了。 　　冰凌默默地看着这枚咒印，指尖触及，咒印消融于无形，然后她抬起头望向白， 　　“动手吧，现在我们是敌人了。” 　　一如在维卡恩港时那般，冰凌的眉眼之间染上了冰霜，霜劫领域在周围逐渐生成。 　　白把背上的阿拉轻轻放在鸾驾上，然后展开灵魂视界视野，在自己的周围找到了一道湛蓝色的光芒，伸手触碰。 　　一瞬之间，在传奇骑士们与莉莉娅公主惊愕的眼神里，白的暗红色长发化作与冰凌一般的灰色，猩红瞳孔也染上了淡淡的蓝色。 　　“血族……变成了冰魔一族？这是什么能力？” 　　“从未遇到过，甚至从未听闻过……” 　　“简直骇人听闻！如果能够随时转变恶魔血脉，她岂不是可以避开所有恶魔的弱点，利用所有恶魔的优势？” 　　“太可怕了……” 　　在见识到白的这种能力的时候，大部分传奇骑士都直接把她代入到敌对的身份里，却苍白无力地发现，这样的对手不仅强大，而且很难找出应对的办法。 　　林妍看着与在维卡恩时容颜完全一致的白，在心底默念道，“原来是这样的吗，白……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然，白现在之所以会转换成冰魔一族，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宿命的对决，只是因为在霜劫领域里，冰魔一族的体质所受的影响会小一些。 　　至于拥有“言灵”权能的银色光芒，以白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完全发挥出“言灵”的优势。 　　另外就是，无论使用什么恶魔血脉，白更习惯的战斗方式还是手上的剑。 　　“你的对手是，诺顿帝国冕卫骑士团团长，白。” 　　白抽出林妍送给她的佩剑，持骑士礼。 　　所谓骑士的决斗吗…… 　　冰凌虽然不是一位骑士，但在此时，她也肃然地回道， 　　“你的对手是，冰凌。” 　　霜劫领域扩散开来，无数的冰屑盘旋，刺骨的寒风吹起，地面瞬间布满了极寒的臻冰，就连旁边传奇骑士们都在冷冽的环境下冻得瑟瑟发抖。 　　被霜劫领域首当其冲的白更是觉得冰寒刺骨，但冰魔一族的体质缓解了不少这种被冻结的感觉，所以还能提得动手中的剑。 　　只不过……白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也能够使用这一权能。 　　在冰凌难得出现的稍许震惊神色之中，白的脸颊两旁霜蓝魔纹蔓延而上。 　　随即便是她熟悉的权能出现，与她的霜劫领域交织在一起的……另一个霜劫领域。 　　“你，怎么也能使用我的权能？” 　　冰凌对此也是难以理解，忍不住地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 　　白淡淡地说道，这个她确实不清楚，似乎是在获取对方血脉的时候，会一并将权能复刻过来。 　　之前在对战伊莎贝尔的时候，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白最终使用的是伊莎贝尔自己的权能“魂影”击败了她。 　　不过，当时白正处于“向死而生”状态下，所以使用的“魂影”比伊莎贝尔这个正宗的还要强大。 　　眼下对付冰凌时白能够动用的霜劫领域，却只能勉强在她身边撑开一小块，避免被冰凌所影响而已。 　　但对于白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白身影一沉，随即落于无形，一道剑光凭空闪过， 　　“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光影与冰霜交响之时 　　“到头来，你最信任的，还是手中属于人类的剑法吗……” 　　冰凌望着白袭来的身影，有些沉默。 　　她不知道白经历过什么，明明身为恶魔，立场却与人类若隐若离，战斗方式更是与人类的骑士一模一样。 　　即使动用魔纹，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使用剑招而已。 　　冰凌并不理解，但她也没有再试图去理解。 　　白的剑已经来了，威能与在维卡恩港时相比，要强上太多太多，就连冰凌都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当时的白正处于有史以来最弱的时期，无法动用灵能回路，更没有权能，冰凌当时在面对白时，拢共也没拿出过几分实力。 　　现在，冰凌必须百分百专注于这场战斗，因为现在的白与她同样处于灾厄阶，而且还能不受霜劫领域的影响，此长彼消之下，差距已经拉近了不少。 　　“咻——” 　　利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响起，白的第一剑斩空，剑光没入地面，稍稍裂开了一道极为整齐的切痕。 　　抬起头来，白正打算继续追击，。却发现冰凌在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周围只有白茫茫一片的冰屑夹杂着薄薄的雪花，到处飞舞着。 　　霜劫领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了，同时范围还在不断地扩大。 　　但这并不是冰凌消失的原因。 　　白持剑横起，警惕着周围随时袭来的冰凌。 　　体表的皮肤微微刺痛着，似乎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她在哪……” 　　白环顾四周，完全寻不到冰凌的踪影。 　　忽然之间，白的直觉疯狂警示着她，不知从何处到来的危机刺激着她的感官，浑身紧绷。 　　就在这时，冰凌凭空在白的正上方出现，无数的冰刃在她的身后形成，狂风骤雨般向白袭来， 　　“暴雨臻冰！” 　　在冰凌出现的一瞬间，白就察觉到了她的位置，但似乎晚了一些，来不及避开这些密密麻麻的冰刃。 　　但仓促之下，白还是极为生疏地调用了霜劫权能，试图拦截这些冰刃。 　　只可惜效果有些不理想，冰刃落下，淹没了白的身影。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类一方都揪心了起来，虽然白是恶魔，但现在她确实是为了人类而战，当然不会希望她输给冰凌。 　　林妍更是露出担忧的神色，但一阵挣扎过后，还是无法挣脱束缚着她的权能“时停”。 　　但就在下一刻，一道黑色身影一闪而逝，以眨眼不可见的速度袭向冰凌，剑刃的寒光擦着冰凌的身形而过，最终还是落了空。 　　冰凌再次消失了，她当然没有奢望仅凭一招就能将白击败，早就做好了被白反击的准备，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 　　“呼……真是麻烦啊。” 　　一头漆黑长发的白从空中落下，重新化作灰色长发，属于她的霜劫领域再次浮现，撑开了一小片不受影响的范围。 　　白刚刚确实来不及躲开，不熟练的霜劫领域也只能勉强阻拦一小部分冰刃。 　　但是，现在的白拥有许多种恶魔血脉，能够利用各种恶魔的特性来战斗。 　　“影遁” 　　属于影魔种最强的逃脱技能，瞬间遁入影子里，能够避开大部分针对肉身的物理攻击。 　　当然，影魔种状态下的白，没办法在霜劫领域里维持太久，所以便重新化作冰魔一族。 　　不得不说，虽然同为灾厄阶，但白现在的面板实力并不如冰凌。 　　尤其现在冰凌在暗，白在明，处于被随手都有可能被袭击的状态下，白陷入了极大的劣势。 　　而且，现在白才是被时间胁迫的一方，她的目的是为了阻止莎莎开启维卡恩，而不是击败冰凌。 　　“……你会在哪呢，冰凌。” 　　白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冰凌的位置。 　　莎莎此时已经远离了战场，权杖正在缓缓地抽取传奇骑士们的权能，逐渐建立起与维卡恩的链接，节点在虚无之中若隐若现。 　　“不是她。” 　　白知道莎莎拥有伪装权能，但范围不可能覆盖到这边，冰凌是借助了另一种方法实现了隐身。 　　既然不是利用伪装权能实现的完美隐身，就一定会有破绽。 　　“如果，她不是隐身……而且欺骗了我的眼睛呢？” 　　白伸出手接住飘舞的雪花，稍稍抬头望向天空。 　　微弱的阳光在穿过雪花与冰屑之时，稍稍折射出几道不同角度的微光，在雪白的霜劫领域里，呈现出别样的美感。 　　“是光……” 　　白在这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冰凌利用霜劫领域里盘旋着的无数冰屑与雪花，通过精巧的控制，完美地覆盖在她的身上。 　　从而让所有能够落到冰凌身上的光，都折射到其他角度，所以她便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或许，我也可以。” 　　从遇袭结束，到思考出这个结果，白只花了几次呼吸的时间。 　　随即她便开始在围绕着自己周边少得可怜的霜劫领域，聚集起冰屑与雪花。 　　没过几秒钟，冰凌甚至都来不及调整气息寻找下一次攻击的角度，白便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什么！白小姐也不见了！” 　　观战的传奇骑士们刚才还为白的处境感到担忧，毕竟如果由冰凌牢牢地占据主动的话，白即使不会落败，但也绝无法获胜。 　　无法获胜，也就意味着无法阻止莎莎的行动，从这一方面说起，白在这场战斗就已经算是失败了。 　　“仅仅几次呼吸之间，就学会了这一招吗？” 　　隐藏在霜劫领域里的冰凌看见这一幕时，也是呼吸急促了些许，稍稍平复气息之后，她嘴角却流露出淡淡的苦涩， 　　“如果，你真的是我冰魔一族，该有多好……” 　　能够从不熟练地撑起霜劫领域，到学会精巧控制领域里的冰屑与雪花，白所花费的时间短到说出去根本不会有恶魔相信。 　　冰凌缓缓地将霜劫领域里厚积的冰屑与雪花散去，在白学会这一招之后，也就失去了再继续使用的意义。 　　但就在这时，似乎已经预料到冰凌会这样做的白，在冰凌身形刚刚显现，而自己还勉强处于半隐身状态下的时候，悍然出手。 　　一道不起眼的暗红色突然出现在冰凌的视野里，随即右臂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觉。 第一百三十二章 毁灭之力 　　白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等待着这个一闪而逝的最佳时机。 　　在白看穿了冰凌“隐身”的诀窍之后，就注定冰凌必定会把这个便于隐身的环境撤销掉。 　　要不然的话，虽然白确实看不到她的位置，但她同样也看不到白。 　　霜劫领域之中，到处都是冰魔一族的魔能气息，也无法从这一点判断彼此的位置。 　　一旦失去白的方位，就在霜劫领域边缘正在启动权杖的莎莎就极有可能受到干扰。 　　所以，撤销厚重冰屑与雪花是绝对必要的。 　　而白正是趁着这一点，又因为冰凌在战斗里莫名稍微松懈了心神，才能够一击成功，一剑斩伤了冰凌。 　　即使冰凌意识过来之后，在肩膀上覆上了冰甲，但却改不了被重伤一臂的后果。 　　但靠近到如此位置的白，同样也必须面对冰凌接下来猛烈的反击。 　　冰凌脸颊两旁的魔纹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几道由臻冰铸就的冰刺瞬间刺穿了白的身体，鲜血飙飞，消融了不少布在地面上的臻冰。 　　但是…… 　　白往后跃开几步，面不改色地把刺穿身体的臻冰刺拔出，伤口快速地痊愈着。 　　——源自于血族即使是断臂也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重生的强大恢复力，原本致命的伤口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白已经料定了一切，在袭击之前，她就已经先行完成了血脉转换。 　　而不同于白的轻松写意，冰凌的脸色现出了些许苍白颜色，没入肩膀的剑伤让她抬不起右臂，只能耷拉着。 　　虽然严格来说，这一波以伤换伤，白的伤势比冰凌要严重一些。 　　只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反倒是冰凌更落下风。 　　“厉害。” 　　冰凌抬手冻结了伤口，即使她没有血族变态的恢复能力，但终究是恶魔体质，恢复力也不弱。 　　在冻结伤口之后，冰凌也勉强能够抬起右臂了。 　　“敏锐的战斗嗅觉……我确实比不过你。” 　　到了这时，冰凌也不得不赞叹，白战斗经验之丰富。 　　其实也不难理解，冰凌本身种族天赋足够强大，又是冰魔一族仅剩一位的后裔，根本不愁什么资源，很轻易就突破了灾厄阶，并获得了自己的权能。 　　所经历的战斗，大部分也是灾厄阶之间对轰咒法和比拼权能的战斗，根本没有遇到过像白这种，以恶魔之躯却行人类骑士的战斗之法。 　　天生的种族劣势让人类有了极低的上限，只能寄希望于精湛的技巧，而大部分深渊魔域的恶魔，都是在技巧上努力还不如直接提升自己的等阶更来得直接。 　　即使恶魔首领能够与传奇骑士以一敌三，也是建立在体质与魔纹力量的强大之上。 　　如果让人类骑士拥有同样的体质和力量，恐怕结果就会变得很不一样了。 　　白，就是身怀人类骑士的战斗技巧与经验，同时又拥有着强大恶魔体质的怪物。 　　冰凌的实力是高级灾厄阶，与白的初级灾厄阶有着极大的差距，从在刚才的战斗里硬碰硬时白基本都算是被碾压可以看出来。 　　但即使是这样的情况，在实际交锋时，冰凌却狠狠地吃了一次亏。 　　“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冰凌原本淡漠的湛蓝瞳孔里，此时却闪过几分哀伤，“没有想到……只是对付你，都需要走到这一步，我做不到的事……实在太多了。” 　　“我并不想使用她的力量，她杀死了我所有的家人、长辈，毁灭了我的族群……” 　　“是她让我如孤魂野鬼一般，无家可归……”冰凌低下头望着白，眼底深埋的悲伤刺痛了白的心脏，“但现在，为了奈莎，我已经决定好了。” 　　“她的力量？不会又是深渊之主吧？等一下，还有……奈莎？是在指莎莎吗？” 　　冰凌的这一连串话语里夹杂的信息太多了，让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且奈莎这个名字让白想起了奈莉姐，因为实在太过相似，相似到白不得不把这两个名字联想起来。 　　只不过，还没等白再多思索下去，冰凌的霜白魔纹忽然黯淡了下去，逐渐化作银色。 　　她绑成高马尾的灰色长发也逐渐变成了银白颜色，紧紧地盯着白的湛蓝瞳孔染上了威严的金色。 　　冰凌的气息在一瞬之间忽然变强了许多，只是靠近，都能感受到隐隐的压迫感。 　　“果然……她的力量，就是指深渊之主……” 　　白通过灵魂视界，看到了此时的冰凌，正如亚扎卡纳那时一般，拥有着来自深渊之主的银色力量。 　　只不过，亚扎卡纳应该只是借取了深渊之主的力量，银白虚影漂浮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的使用而出手。 　　而冰凌则更像是直接使用“她”的力量，银白虚影与冰凌完全融为一体，没有分离。 　　所以这一次，白无法像上次一样，直接夺取冰凌身上属于深渊之主的力量。 　　“几百年前……在我还是个和你一般的小女孩时，”冰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倒影，缓声说道，似乎是在跟白说话，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冰魔一族就已经被她所灭……” 　　“深渊之主？可笑，她怎么会是什么深渊之主呢？她是来毁灭深渊魔域的，不，是毁灭一切，她就是为了毁灭而生的……” 　　“但现在，我要用她毁灭的力量，来守护我仅剩的所有。” 　　冰凌抬头看着白，金色瞳孔里已全是坚定之色。 　　恍惚之间，白似乎在此时的冰凌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不只是相似的外表而已……而是曾与阿拉相识，迷失在过往中的自己。 　　实际上，只有冰凌现在所使用的力量，才真正有资格被称为深渊之主的恩赐，尽管这种恩赐带给冰凌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冰凌是在深渊之主进行大毁灭时的力量之下，整个冰魔一族竭尽全力保存下来的火种。 　　所以她也拥有了这一分毁灭之力，可以短暂地使用，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或者说，使用它的代价，冰魔一族已经用整个族群的生命替她支付过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神临之日”与少女 　　曾经的曾经，在许多年以前，冰魔一族虽然数量稀少，鼎盛时期也没有超过三位数的族人，但并不至于只有冰凌一位血脉后裔。 　　稀少的血脉后裔让冰魔一族不像其他恶魔种族一般充满着血腥的战斗，屠杀、背叛、阴谋层出不穷，信奉着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他们偏居一偶，待在深渊魔域里的极寒之地，与世无争且安宁。 　　其他的恶魔种族，兄弟手足相残不过是最常见的事情，但冰魔一族即使是在外流落从未见过的族人，也会被当成最亲密的家人对待。 　　这也是为什么冰凌在维卡恩港遇到白的时候，会那样照顾她的原因。 　　深渊魔域的所有战争，冰魔一族都没有参与过哪怕一次，是唯一一个在索罗尔大陆上，公认友善度最高的恶魔种族。 　　而且由于冰魔一族的血脉力量并不弱，所传承的魔纹与权能可以进入深渊魔域前十之列，所以也没有哪个憨憨的恶魔种族敢主动挑起与冰魔一族的战争。 　　所以，冰凌从小便在族人的关爱与保护中长大，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火焰，黑暗，光芒，寒冷……”在深渊魔域吟唱流传的诗歌，是这样描述那一天的，“然后，“她”来了，带着过去与未来，带着绝望与希望，带着毁灭与重现……最后，所有的一切归于寂静。” 　　——“神临之日”。 　　数不清的深渊魔族在这一日过后便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其中也包括了冰魔一族，大毁灭之下，整个冰魔一族只有冰凌活了下来。 　　可是，冰凌曾经的美好，所有的一切，却随着“神临之日”的到来，全都灰飞烟灭了…… 　　没有谁能够理解，举族被灭仅剩下孤独的自己，就连族群栖息的极寒之地都被毁去的绝望与无助。 　　而且，冰凌已经失去了族群的庇护，在没有实力傍身的情况下，冰魔一族最后火种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无尽的贪婪与追猎。 　　于是，年龄尚幼，处于幼生体状态下的冰凌被迫离开了深渊魔域，东躲西藏过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撞进了古老帝国的疆域。 　　一路的颠沛流离，冰凌也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现在的维卡恩港，过去的维卡恩城——为了守卫维卡恩节点而建起的战争堡垒。 　　甚至，在少女奈莎的刻意安排下，冰凌闯入到古老帝国最核心的地方，异空间维卡恩。 　　（第一卷短篇《维卡恩，白，我》） 　　“好可爱啊！”少女轻灵的身影出现在茫然的冰凌面前，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毫不客气，“你叫什么？” 　　“冰，冰凌……”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能遇到对她毫无恶意的存在，冰凌下意识便回答了出来。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奈莎。” 　　奈莎满意地揉了揉冰凌的头发，叉着腰说道。 　　“奈莎……也，也很好听。” 　　虽然奈莎的自来熟让冰凌很不习惯，但好歹也能说得上话，没有其他恶魔或者人类连话都没说就打算直接抓走自己。 　　“你好像是恶魔啊……”奈莎摸着下巴，打量着冰凌，“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听说你们恶魔最喜欢交易了。” 　　“……什么是交易？”冰凌不明所以。 　　“我也说不清楚啦，好像就是交换彼此最珍贵的东西……吧？”奈莎挠了挠后脑勺，“我看的书上是这么说的。” 　　冰凌显得有些为难，“可是，我好像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跟你交换。” 　　“我也没有。”奈莎理直气壮地说道，她看了看冰凌，微微点着头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把你交给我，我把我交给你……这样，就应该算是交易了。” 　　“啊？” 　　冰凌持续懵逼中。 　　“哎呀，就这样，”奈莎拉起冰凌的小手，然后小拇指相勾，“跟我念一遍，拉钩上吊一百……等一下，一百年对恶魔来说会不会太短了？那就一千年不许变！” 　　冰凌稀里糊涂地跟着奈莎一起念叨着这句她理解不能的话，随后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奈莎，“这，这样就行了吗？交易……” 　　“当然啦，现在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奈莎眨了眨眼睛，轻笑着说道，“看得出来哦，虽然我们是异类，却也是同类。” 　　…… 　　“现在，我与奈莎是同类，却也是异类了。” 　　冰凌收起了回忆，这是她在被灭族过后，短暂又快乐的一段时光。 　　不久之后，随着古老帝国的覆灭，维卡恩的失落……奈莎彻底失去了踪迹，冰凌苦寻不得。 　　直到现在，才再次相遇，并且为了不同的目标而进行相同的行动，另一场“交易”。 　　冰凌想要在维卡恩里得到关于深渊之主未被深渊魔域抹除的讯息，莎莎想要让过去的错误随着维卡恩彻底放逐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奈莎……奈莉姐……” 　　白低声呢喃着，但很快便收紧了心神，小脸认真地望向冰凌，“不管如何，我绝对不能让你们成功。” 　　并不是为了什么帝国，而是为了……阿拉。 　　此时的阿拉在鸾驾上安详地睡着，莉莉娅公主已经把鸾驾带离了战场，避免被霜劫领域所卷入。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与她相似的力量，”冰凌看着神色坚定的白，轻声说道，“但你不是她，也不是我。” 　　冰凌所说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白很清楚。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与深渊之主有关，本身也并不是深渊之主。 　　而且与冰凌这种经历大毁灭之后才获得一丝属于“她”的力量不同，白所拥有的这种力量来自于她自己。 　　“即使需要杀了你，我也绝不会手软。” 　　冰凌的身形渐渐悬浮起来，银白长发在空中肆意地飘散飞舞，金色瞳孔的眼神落在了白的身上，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一直偏向于控场类型的霜劫领域，逐渐变得暴虐凶煞了起来，就好像是困阵一转杀阵一般，呼啸盘旋的冰屑轻而易举地就能把白的皮肤划出一道道血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因为……我必须靠近你啊！ 　　在使用来自于深渊之主的毁灭之力后，冰凌虽然没有跟亚扎卡纳一样被强行拔高到灭世阶的程度，但其原有的权能和力量都进一步地成长，并且附加了毁灭之力的特性。 　　只要是位于霜劫领域之内，白就会无时无刻地承受着攻击，即使血族体质给她带来了强大的恢复力，但这种恢复力是以体力作为代价的。 　　一旦体力耗尽，白变态一般的恢复力就会消失，甚至可能会陷入“血之饥渴”的状态。 　　白知道自己不能再跟冰凌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暗红长发瞬间化作灰色，白在周身所撑起的霜劫领域勉强地抵抗着周围的锋锐冰屑。 　　虽然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但也换取了白一次主动向冰凌发起进攻的机会。 　　仅此一次的机会，白必然会好好把握住。 　　冷冽的剑光挑起，体型娇小的白一个瞬身出现在冰凌的上方，划出如同皓月一般的剑芒，被压制到极致的剑芒贯穿了空间，隐隐颤动着。 　　“这是……萦峦九折！” 　　一旁被迫只能观战的几位传奇骑士中传出一声低声的惊呼，所有人的目光循声望去，正是秦家家主秦鸿文。 　　他震惊地看着白的身姿，微微张开着嘴巴，甚至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与“虚世无尘”一般，“萦峦九折”同样也是秦家所传承的剑法之一，脱胎于秦家时代掌控的权能“极刑”，是比“虚世无尘”更加强大的剑招。 　　但同样的，能够掌握此剑招的更是寥寥无几，就连家主秦鸿文都是在掌控“极刑”权能之后才学会了这一招。 　　当然，秦鸿文并不知道，秦家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学会了这一招，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熟练，就香消玉殒了。 　　没错，就是白曾经的战友秦苏。 　　“锋袭”小队的战友们曾经无私地与彼此交流自己最强的战技，而白学会了所有，其中便包括了全套的秦家剑法。 　　人类确实无法如恶魔、精灵、兽族一般，掌握超大规模的杀伤性技能，但在单对单的战斗技巧上，却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萦峦九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初级灾厄阶的白在用出这一招时，甚至可以直接击杀上位甚至是巅峰的灾厄阶恶魔首领。 　　但是如此强大的剑招所带来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一旦将“萦峦九折”运用到极致，收招之后的反噬之力会让使用者瞬间重伤。 　　冰凌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剑招时，神色依旧淡然，只是向袭来的白稍稍抬起手，瞬间臻冰凝结，化作护盾。 　　咔嚓—— 　　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不断叠加的臻冰护盾消磨着白的剑招，同时冰凌也在凝结着更多由臻冰铸就的冰刺，如暴雨一般向白射了过去。 　　实际上，冰魔一族的咒法在大规模战场上效果显著，但面对单体目标着实有些乏力。 　　但因为冰凌的实力超出白太多，所以才能继续以碾压的姿态继续着这场战斗。 　　只不过，白所使出的这一招“萦峦九折”，正如招式名一般，可不只是一斩而已。 　　“九”所代表的并不是九次斩击，而是复数次斩击，至于上限基本就看使用者的实力了。 　　毁灭之力让冰凌所凝聚的冰刺，拥有着足以贯穿列蒂希雅身上厚实重盔的能力。 　　要知道，列蒂希雅的重盔已经是诺顿帝国的技术所能达到的巅峰，而这些冰刺只是冰凌随手凝聚的而已。 　　白的剑招余力未消，在突破臻冰护盾向着冰凌逐渐推进的时候，还能斩碎所有袭来的冰刺。 　　但……也只能勉强维持到这种程度了。 　　白的剑招越来越弱，而冰凌却依旧面不改色，对她来说，臻冰护盾和冰刺消耗都不大。 　　“要落败了……” 　　所有观战的传奇骑士都冒出了这个想法，秦鸿文更是看出了白的“萦峦九折”即将结束收招。 　　一旦收招……瞬间重伤的白恐怕会死在冰凌的猛攻之下。 　　就在这时，白的神色却依旧沉着，身上的皮肤却诡异地泛起了通红的颜色，稍稍冒着热气。 　　“……燃血凭神。” 　　林烨低声说道。 　　这是他林家的秘法，脱胎于权能“血烈”。 　　“为什么，她似乎掌握了所有人类的最强绝学？” 　　几乎所有传奇骑士的心底都冒出了这个疑问，只有林妍和列蒂希雅知道原因。 　　“因为，这是她啊……” 　　过去的锋袭队长，帝国最天才的少年。 　　燃血凭神硬生生地为白再生出几分气力，“萦峦九折”得以继续，并且还猛烈了几分，击碎臻冰护盾的速度快了不少。 　　冰凌的神色认真了些许，立刻把霜劫领域的范围缩小，集中力量对付起白。 　　她也看出来了，在这个诡异的秘法之下，白的实力正在以指数级上升。 　　虽然毁灭之力状态下的她战斗力很强，但这种强大并没有加强体质，一旦被白直接斩中还是会重伤。 　　只是……白的燃血凭神忽然再上升一个等级，剑招猝不及防地达到了最巅峰程度，“萦峦九折”自从诞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时刻。 　　终于，臻冰护盾生成的速度比不过“萦峦九折”的推进，白的身形出现在了冰凌的面前，“萦峦九折”的收招式起。 　　“……萦峦九折·碎尘斩！” 　　猛烈且前所未有的耀眼剑芒落下，却停在了冰凌的身前，无法寸进。 　　冰凌的体表凝聚着一层冰甲，挡住了这一剑，随即轰然破碎，但白最后一斩也已然力竭，无力再伤到冰凌。 　　“为什么？”冰凌看着白，有些不解，“你应该知道的。” 　　曾经在维卡恩港里的战斗，白已经见识过这一招了，以她的战斗经验，没道理会预料不到。 　　此时的白却在嘴角淡淡地勾起了一抹笑容，皮肤的通红也随着消退了下去， 　　“因为……我必须靠近你啊。” 　　“只有靠近你，我才能清楚地看见“她”。” 　　“才能够……使用“她”的力量。” 　　白展开灵魂视界，手指触向冰凌的毁灭之力，同时她身旁的银色光芒也瞬间大盛。 　　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里，银白长发的白出现，暗金竖瞳与金色瞳孔对视，轻声地唤出两个字， 　　“放逐。” 　　——权能“言灵”。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成功……或是失败？ 　　白当然知道冰凌还有护体冰甲能够抵挡一次致命的攻击，但她在破除冰甲之后，确实是没有余力再行攻击了。 　　“萦峦九折”把白强行抬到能够正面抗衡拥有毁灭之力的冰凌，却没能达到击败冰凌的程度。 　　所以从冰凌展现自己的毁灭之力一开始，白的目的就一直是接近她，不断地靠近她，直到能够触碰灵魂视界里的银白身影为止。 　　白确实无法像上次对付亚扎卡纳一般直接夺过冰凌的毁灭之力，但在直接接触之时，白同样能够暂时使用这道来自于深渊之主的力量。 　　即使只有一瞬间……却也足够让白使用一次权能“言灵”了。 　　在白轻声唤出“放逐”二字过后，冰凌就看到自己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幻，变得漆黑了起来，同时她也失去了对霜劫领域的感知。 　　“……这是在哪？” 　　冰凌环顾四周，神色现出些许的慌乱。 　　没有空气，没有能量，什么都没有，只有死寂与黑暗…… 　　这里……是虚空。 　　白的言灵“放逐”把冰凌彻底与这个世界分离，被隔绝在所有世界之外，不存在于任何一片空间之中。 　　冰凌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切，也知道现在的状态不过是暂时的，很快她便会重新回归索罗尔大陆，白短暂获得的力量只够放逐冰凌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 　　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足以扭转一切。 　　在其他人的眼里，白在接触冰凌的一瞬间，灰色长发忽然化作银白之色，甚至比冰凌的银发更加夺目。 　　而白的气息也随着大变，隐隐有种碎裂空间的压迫感凭空生出，而在她使用言灵之时，更是如同居高临下地为这个世界下达着她的命令。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争先恐后地执行着来自于白的命令，立刻将冰凌排除了出去，放逐到虚空之中。 　　除了莎莎，现场的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 　　林妍在见到白时，她已经转换成冰魔一族的形态，而在第一次遇到阿拉短暂回到银发时，又持有幻形咒印，所以列蒂希雅也没有见过。 　　更何况，此时的白如此美丽，如此强大，又带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淡漠与威严。 　　一切形容词在她身上，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另外…… 　　“白小姐……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像刚刚的冰凌？” 　　“不，这股力量，并不属于任何恶魔种族……” 　　“按冰凌刚才所说，这种力量应该来自于传说中的深渊之主……” 　　“为什么她也能拥有，这个名为“白”的小女孩……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不管传奇骑士们在心底如何震惊，但他们却都知道，这里的所有传奇骑士联合起来，或许也只能勉强抵挡住此时的白。 　　只能说，庆幸于现在的白至少还站在他们这边，而不是对立面，否则就真的是毫无反转的希望了。 　　霜劫领域由于失去了冰凌的维持，立刻崩溃散开，白也抓紧着放逐冰凌出现的几息时间，一个瞬身来到了莎莎的面前。 　　莎莎没有逃开，或许是因为她知道面对白，自己无法逃脱。 　　她稍稍抬起头，迎着白的暗金竖瞳，嘴巴微微张合着，眼角似乎带着笑意。 　　就如同她们在维卡恩港的第一次见面…… 　　“小白妹妹，很可爱哦——” 　　白分明看到，她说出的这句话，也来自于那场偶然的邂逅。 　　“很抱歉，莎莎，我必须阻止你。” 　　白的身形飞掠而下，毫不费劲地夺过了莎莎手上的权杖，同时一击把莎莎击退出十几米的距离。 　　她所获取的毁灭之力在这时也已经完全用完了，银白长发逐渐黯淡了下去，重新化作灰色。 　　与此同时，“萦峦九折”收招过后的反噬随着袭来，白还没来得及转换成血族血脉，体表的皮肤就已经出现了数不清的细微伤口，全身沐浴着刺眼的猩红鲜血。 　　冰凌也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她第一眼便看到重伤的白拿着权杖，而莎莎躺在不远处，挣扎着起身。 　　“奈莎！” 　　冰凌低呼一声，也顾不得现在的白，神色紧张地冲向莎莎，把她抱了起来。 　　稍微查看了一下伤势过后，冰凌松了口气。 　　尽管莎莎的战斗力很弱，但现在的体质确实是灾厄阶恶魔的体质，力竭的白最后一击也只能将她击伤，甚至都没有伤及内脏。 　　不过，这场战斗，胜负已分。 　　“结束了。”白举起权杖，稍稍喘着气，“莎莎，冰凌……你们输了。” 　　在失去了莎莎的引导过后，束缚着传奇骑士们的权能随着散开，构建到一半的临时维卡恩节点也停滞了下来。 　　在解开束缚过后，所有传奇骑士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摆出阵型，围住了莎莎与冰凌。 　　林妍走到了白的身边，担心地看着她，低声说道， 　　“白……” 　　“我没事。” 　　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她已经转换成了血族血脉，强大的恢复力展现了出来，修复着被“萦峦九折”反噬带来的伤势。 　　被众人围困的莎莎勉强地坐了起来，靠着冰凌，抬起头望向白， 　　“小白妹妹，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只不过哦，我们没有输，你也没有赢。” 　　“诸位传奇骑士……请看看你们的权能吧。” 　　闻言所有传奇骑士心头一紧，除了本就无法动用权能的列蒂希雅以外，都立刻试图释放出权能。 　　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权能还在，却用不出来……就像是列蒂希雅的情况一样，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莎莎抬起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小白妹妹，看看吧……” 　　众人顺着莎莎的手指望去，她所指的方向，就是不远处的鸾驾。 　　公主殿下？ 　　不，是公主殿下旁边的紫发萝莉，阿拉。 　　此时的阿拉似乎已经醒来，脸色却是无比的茫然，不受控制的权能风暴围绕在她的周围，就连莎莎公主都只能避开，任由鸾驾被权能风暴破坏。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降临 　　“阿拉？阿拉怎么了！” 　　白的神色一阵紧张，立刻小跑过去，打算查看阿拉的情况。 　　但是，随着她的接近，阿拉的失控程度却进一步地提升，权能风暴扩散开来。 　　一声低沉的轰鸣过后，鸾驾被彻底毁坏，盘旋的权能风暴卷起鸾驾碎片四散飞舞，位于风暴眼的阿拉在这时似乎也已经缓过神来，紫色瞳孔逐渐有了神采 。 　　阿拉茫然地望了望周围，看到了不远处向她靠近的白，下意识地伸出手，向白迎去， 　　“白……” 　　“阿拉……” 　　白神色焦急地看着阿拉，但在不经意间稍稍低头之时，却赫然发现自己握紧在手上的权杖，正在稍稍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且，白还能感受到权能的力量正在通过权杖，勾连着虚空的某个位置。 　　维卡恩临时节点的构建，重新启动了。 　　“这，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白也发觉到自己一旦靠近阿拉，只会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一时手忙脚乱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在事关阿拉的安危之时，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往日的冷静。 　　但很快，白便强行按捺住心底对阿拉的担忧，努力回想到底是在哪出现的差池。 　　“等一下，这种情况，好像在什么时候也出现过……” 　　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好像在哪个时候，阿拉也曾经如现在一般失控过，而当时—— 　　“……” 　　白望向莎莎，发现她的表情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原来，是这样……” 　　白抬起手，看着紧握着权杖的手掌上，沾染了不少她的鲜血。 　　现在的白……是恶魔血脉。 　　“权杖一旦接触到魔纹力量，便会应激性地启动，进行自我保护。” 　　“与此同时，身为兵器的阿拉也会与启动的权杖进行共鸣，从而因为权能过强超出她的控制能力而失控。” 　　当时，在帝祭第一日里遇到莎莎时，她便是利用了这一特点，成功逃脱。 　　现在，莎莎也利用了这一特点，让白的努力功亏一篑。 　　甚至不需要莎莎再行引导，权杖已经勾连了构建到一半的维卡恩临时节点，正在进行最后的贯穿，彻底洞开维卡恩。 　　“白，我好像在你后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阿拉抬起头，小脸认真地望着半空，小声喃喃道，“怎么感觉，以前见过这个东西……” 　　“是维卡恩。” 　　莎莎显然听到了阿拉的话，她轻声说道，“小白妹妹，你应该很清楚，这位被你称为阿拉的小姑娘……她来自维卡恩。” 　　“她曾经的代号是“零号”，后来计划完成，由亲手将她创造出来的主人赋名为“潘多拉”。” 　　莎莎的眼睛盯着白，语气低沉了些许，“意为“一切灾祸的起源”。” 　　“一切灾祸的起源……么？” 　　白忽然觉得有些荒谬，有些可笑，最后却只觉得无奈。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刺耳了…… 　　而另一边的莉莉娅公主闻言更是瞪大了眼睛，望向阿拉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莉莉娅公主没想到，自己刚刚看过的《维卡恩纪要》那张照片里模样与阿拉相似的娇小少女，竟然是真的是她…… 　　现在看来，虽然这个“奈莎”所说的东西，确实都能够与那几本书里的记载一一对应，除了她的容颜与书里的“奈莉”不一样以外。 　　“拦下她！” 　　就在这时，围困着莎莎的诸多传奇骑士里响起一声低吼，克威尔将军率先反应了过来，手持兵刃立刻向莎莎冲锋过去。 　　虽然几乎听不懂莎莎到底是在说什么，但只言片语里所透露出来的却很清楚，莎莎的计划绝对会给帝国带来莫大的损失。 　　其他传奇骑士在稍微愣神过后，也向莎莎冲了过去。 　　即使无法使用权能，但他们的实力除去一些例外，基本都是实打实的灾厄阶。 　　护在莎莎身边的冰凌立刻向前一步，撑起霜劫领域，抵挡传奇骑士们的冲击。 　　此时的她虽然已没有了毁灭之力的加持，但本身是恶魔体质，又能够使用权能，还是能够拦住传奇骑士们的，至于能拦多久…… 　　白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权杖丢还给不远处的莉莉娅，然后转身向权能风暴里的阿拉走去，没有再理会背后的战斗。 　　“白小妹妹……” 　　莉莉娅连忙接过权杖，然后惊讶地看着白。 　　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白不与传奇骑士们一同并肩作战。 　　“已经来不及了。”白轻声说道。 　　此时她已经穿过了权能风暴，走到了阿拉的身边。 　　周围肆虐的权能风暴就像是清楚白对阿拉的重要性，又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自动地为白让出了一条前往阿拉身边的路。 　　“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莉莉娅公主不解地问道，她看到手中权杖的共鸣似乎已经黯淡了下去，阿拉失控的权能风暴也在白的靠近过后，逐渐收缩，归于平静。 　　“莎莎的目的已经完成了，”白抬起头，顺着阿拉的视角望向空中的某处，“现在，维卡恩临时节点被构建完毕……” 　　隐隐之间，白似乎看到有什么在云层间翻转，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正跨过虚空，落向索罗尔大陆。 　　白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说这种方法会破坏维卡恩与索罗尔大陆之间链接的稳定性了。 　　这是硬生生将位于虚空某处的维卡恩直接扯下来啊…… 　　不知是什么笼罩了下来，在这周围所有东西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包括恶魔与人类，这种光芒正在变得愈加强烈。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正在围攻着莎莎与冰凌的传奇骑士们也骇然地发现了这一切，他们停止进攻，不知所措地望向周围。 　　随着一阵刺眼的耀白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虚无。 　　权杖彻底贯穿了维卡恩与索罗尔大陆之间的世界屏障，这两个世界正在开始短暂又无可避免的重叠，在场的所有人都随着这道光芒，被卷入到重叠的另一个世界之中。 　　维卡恩，降临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维卡恩”——黎明之始 　　曾经的古老帝国，是索罗尔大陆里当之无愧的霸主。 　　先天孱弱的人类通过无穷的智慧发展出了另一条道路，成功利用“机装技术”在众多强族立足，并一步步地走向巅峰。 　　甚至，当其他种族还在逐渐探索着索罗尔大陆时，古老帝国便发现了这片大陆以外的世界。 　　在索罗尔大陆之外，是无尽的虚空，漂浮着数不清像索罗尔大陆一般的世界，不过大部分都像是碎屑一般，在虚空中潮起潮落，飘忽不定。 　　而古老帝国付出了无数的努力，终于掌握住一小片碎屑，并与索罗尔大陆建立起链接，得以来往。 　　这一小片碎屑，被古老帝国命名为“维卡恩”，意为“黎明之始”。 　　也就是，古老帝国征服星辰大海的开始。 　　只可惜，没过多久，另一个世界“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发生碰撞重合，之后两个世界彻底融合在了一起，而索罗尔大陆原居民也迎来了无休止的战争。 　　为了对抗深渊魔域，最安全的维卡恩被选中成为保管古老帝国最后火种的地方，里面拥有着古老帝国留下的所有遗产，包括不可复制的机装阵，无数的机装技术，和专精这一切的高级研究员们，还有最神秘强大未曾揭晓过的“兵器”。 　　但后来发生的变故超出了古老帝国的计划，高级研究员们没有人活下来，维卡恩的守门人血脉几乎全部覆灭，而索罗尔大陆与维卡恩之间也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链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维卡恩与索罗尔大陆开始重叠，两片空间交错辉映，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维卡恩的体量不足以和深渊魔域相提并论，只重叠了不到几个呼吸，便再次分离了开来。 　　但是，在这短暂的瞬间，空间交集处的所有人，包括莎莎、冰凌、白与阿拉、传奇骑士们，还有莉莉娅公主，都已经被转移到了维卡恩里。 　　只不过，与此同时，维卡恩也在逐渐开始飘离索罗尔大陆。 　　如果两个世界在虚空中的相对位置达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由权杖开启的临时节点也会彻底崩溃，与维卡恩失联。 　　到了那时，维卡恩就会与索罗尔断开联系，除非拥有古老帝国的机装技术，才能维修好索罗尔大陆与维卡恩之间的链接。 　　在被转移的这一刻，所有人只觉得周围耀眼的光芒刺眼，随着一阵难言的不适感过后，身形便都出现在了维卡恩里。 　　“这，这就是维卡恩吗……” 　　传奇骑士们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莉莉娅公主也顾不得眼前紧急的情况，好奇地打量起这片只在书里看到过的空间。 　　异空间维卡恩并不大，却也不算小，约莫相当于一座城镇。 　　周围全是冰冷的高层建筑，毫无审美观的风格，外形就像是竖起来的方块一般，到处弥漫着一种肃穆的气氛，但或许是因为许久没人来过，也显得有些荒凉。 　　白稍微看了几眼，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这种建筑，她都见过。 　　或者说，在维卡恩港里的神秘建筑群，就是这样的风格。 　　在“许白”的记忆里，十几年来也是生活在这样的建筑里，还有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邻居们，也与描述中的维卡恩研究员很是相似。 　　真相，似乎已经很明朗了。 　　莎莎对维卡恩是再熟悉不过了，从有记忆开始她就跟姐姐一起生活在维卡恩之中。 　　所以，在转移空间初时的不适之后，莎莎便一言不发，立刻转身向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她的反应惊醒了传奇骑士们，克鲁斯亲王立刻低呼一声， 　　“快，阻止她！” 　　虽然不知道莎莎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但看样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至少对现在的他们来说。 　　闻言所有传奇骑士重新拿起手中的武器，向试图冲出包围圈的莎莎再次袭去。 　　“霜劫领域！” 　　就在这时，冰凌站了出来。 　　她再次动用了毁灭之力，身形悬浮在半空，银白长发落下，肆意地飞舞着。 　　曾把白逼得竭尽全力也只能制造出一击之机的霜劫领域笼罩在周围，极寒的狂风卷起，如最锋利的刀刃一般，在传奇骑士们的盔甲上划出一道道深痕。 　　现在的传奇骑士们，空有灾厄阶的实力，却失去了权能。 　　所以，九位传奇对抗此时的冰凌，也只能勉强抗衡。 　　而冰凌也在故意为莎莎创造出机会，在霜劫领域的压制下，莎莎突围成功，逃出了传奇骑士们的包围圈。 　　这时传奇骑士们被霜劫领域牵制住，冰魔一族所擅长的大规模杀伤性咒法在此时显现威能，冰凌以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地就让九位传奇骑士只能勉强抵抗着她的攻击，无法分神再去追杀莎莎。 　　只不过……除了传奇骑士们以外，还有人没被霜劫领域笼罩住。 　　白与阿拉。 　　莉莉娅公主没有战斗力，不能算进去。 　　看着莎莎逃脱的背影，白没有犹豫太久，立刻动身飞掠过去。 　　阿拉也跟在她的身后迈着小碎步，小脸有些紧张不安地望着周围，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白，白不要走太快呀，万一阿拉又迷路了……” 　　只不过，正在追击着莎莎的白也没法减缓速度，只能往后伸出手， 　　“阿拉，抓住我的手，不要放开！” 　　似曾相识的一幕…… 　　阿拉脑海里又浮现出强烈既视感的画面，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白也这样说过，也这样对她伸出过手。 　　可后来，后来怎么了…… 　　为什么就放手了呢…… 　　见阿拉忽然愣神，白有些着急，便立刻转身，一把牵起阿拉的手，向莎莎逃离的方向冲去，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阿拉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阿拉的。” 　　白柔声向阿拉说道，然后目光直视着前方莎莎的背影，“谁也不许……” 　　正在牵制着传奇骑士们的冰凌望向白和莎莎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闪烁，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但最后，她垂下了眼睑，没有再多言语，在心底默念道， 　　“奈莎，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自己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欢迎回家，白 　　白与阿拉一同向逃窜的莎莎追去，冰凌在原地牵扯着所有传奇骑士。 　　此时的莉莉娅公主什么都帮不上忙，也知道自己现在对传奇骑士们最大的帮助，便是什么都不做。 　　不过…… 　　在来到维卡恩之后，莉莉娅手中的权杖就开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跟刚才有些相似，但给莉莉娅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像……是打算带我去哪里吗？” 　　莉莉娅举起权杖，稍稍转动，发现随着指向位置的变化，微光的亮度与幅度也完全不一样。 　　“或许，它是在指引着我。” 　　莉莉娅稍稍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遵从权杖的指引，手持权杖，向微光最强烈的方向走去。 　　而她所前往的方向上的路边，耷拉着一块刻着古老帝国文字的指示牌，上面的文字已经腐朽不堪，难以辨认。 　　如果时光能倒流，莉莉娅公主就能认出这些文字，上面写的是， 　　“黎明之始实验室” 　　以维卡恩之意命名的实验室。 　　最后的守门人，之前从维卡恩港的节点进入维卡恩的猎魔人萨雷德最后身陨之地。 　　…… 　　另一边，白也终于追上了莎莎。 　　尽管莎莎的逃脱速度并不慢，再加上对维卡恩的熟悉，轻而易举地在复杂的建筑群间穿梭着，一步一步向目的地靠近过去。 　　但是，白不知为何，似乎是来自于潜意识里，她对维卡恩的熟悉程度丝毫不弱于莎莎，很快就堵住了莎莎的逃脱路线，拦在她目的地之前。 　　其实经过了一番苦战的白，现在非常虚弱，虽然伤势已经因为血族的缘故完全恢复了，但体力却处于几乎耗尽的状态。 　　本来追上不擅长战斗，体能也很一般的莎莎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现在却显得有些艰难。 　　“找到你了，莎莎。” 　　白站在狭隘的路口中间，手持短剑，阿拉站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把权能稍微外放出来。 　　阿拉刚刚才因为权能太过强大而失控过，所以现在用起来也有些过于谨慎了。 　　莎莎沉默地看了一眼白，没有说话，立刻转身再次跑开。 　　即使是重伤垂死的白，也不是现在的她能战胜的对手，以白的战斗经验，恐怕在交手的一瞬间她就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此时白已经逐渐开始力不从心了，近乎虚脱的体力无法再支撑着追杀莎莎。 　　虽然在脑海里，白已经勾勒出莎莎的目的地所在位置，一次又一次地堵住了她，但始终无法完全抓住莎莎。 　　甚至白试图一碰面就直接发起攻击，但莎莎一接触到她就立刻迅速避开，攻击只能落空。 　　在这个时候，莎莎拥有着不同以往的冷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终于，白没能拦下莎莎，在堵住路口之前，莎莎先一步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一栋在众多建筑里毫不起眼的普通建筑。 　　来晚一步的白站在莎莎的身后，微微颤抖着的手握紧着佩剑，向莎莎走了过去。 　　“小白妹妹，”站在这栋建筑之前，莎莎忽然轻声说道，她稍稍回头，目光落在白的身上，“放弃吧，你做不到的。” 　　“我不会放弃，”白快步靠近过去，脸色沉着，低声说道，“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是吗？”莎莎重新看着面前的建筑，抬着头，泪水从眼角滑落，“这里是维卡恩，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从出生开始，我与姐姐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从你们踏足到维卡恩这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闻言白的脚步却是微微一滞， 　　“……姐姐？等一下，莎莎的本名好像是奈莎，姐姐不会真的是……” 　　此时白的目光忽然落在莎莎面前的建筑上，虽然与周围的其他建筑似乎分辨不出什么区别，但白的心底却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这，这里……好像是……”白失神地呢喃着。 　　在虚假的回忆里，她与奈莉姐生活十几年的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莎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与我的姐姐奈莉，曾经就住在这里。” 　　“奈莉姐！” 　　白的胸口就像是被重锤击中了一样，心脏都停跳了几拍，脑海里也空白一片。 　　阿拉担忧地看着白，轻轻地揪着她的衣角，“白，你没事吧……” 　　“我没事……” 　　白稳住心神，然后也靠近了过去。 　　“来访者，记录。” 　　就在此时，建筑忽然凭空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随即不知从何处照出一道肉眼难见的激光，落在了莎莎的瞳孔上。 　　而这时，莎莎的容颜已经变幻，回到她最初的模样。 　　“校验通过，身份，奈莎。” 　　“欢迎回家，奈莎小姐。” 　　最后一句不再是冰冷的声音，而是一道温柔的女声，就像是贴身女仆一般。 　　“小白妹妹，”奈莎回过头来，容颜正是白最熟悉的模样，却在脸颊两处稍稍蔓延着淡粉色的魔纹，“这才是……真正的我。” 　　“奈莉姐……” 　　看着此时的奈莎，白喃喃道。 　　闻言奈莎脸色却闪过一阵讶然， 　　“你……认识我姐姐？” 　　“当然认识……” 　　白低声说道，她守住心神，尽量把一切情绪掩埋在心底，快步冲向建筑。 　　她在此前就已经对此有了预料，尽管疑问有许多，但眼下并不应该是解决这些疑问的时候。 　　但还没等白踏入建筑，一道无形的墙便把她挡了下来。 　　“来访者，记录。” 　　“维卡恩的大部分建筑都有权限校验，小白妹妹，现在虚弱的你……还不足以突破这里。” 　　奈莎摇了摇头道，然后也不敢耽搁太多时间，立刻转身深入建筑。 　　与刚才校验莎莎一般的激光再次出现，落在白的猩红瞳孔上。 　　“校验失败，未知身份，请在一刻钟内离开维卡恩，否则将采用强制措施。” 　　冰冷的声音在白的耳边响起，白轻轻地叹息一声，展开灵魂视界，触碰银白光芒。 　　一瞬之间，猩红瞳孔化作暗金竖瞳。 　　“……校验通过，身份，白。” 　　“欢迎回家，白。” 　　这是奈莉姐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高权限 　　在走进建筑之后，奈莎没有再留恋周围充满回忆的场景，径直地向楼上奔去。 　　时间紧迫，奈莎知道现在自己所经过的每一分钟，都是冰凌在竭尽全力地拖延传奇骑士们才能得到的。 　　毁灭之力状态下的冰凌确实实力强大，但这种强大是有时间限制的，刚刚与白已经交战了好一段时间，现在估算下来，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届时虽然冰凌还是拥有权能的灾厄阶恶魔首领，但对阵九位人类灾厄阶传奇骑士就没有现在这般稳妥了，甚至可能会付出生命危险。 　　而白紧随其后也走进了建筑，阿拉被校验程序拦在了外面，不过身份并不是未明，而是“潘多拉”。 　　这里是奈莉的私人居所，进入权限是由她赋予，但阿拉在过去的时候显然没有得到奈莉赋予的权限。 　　所以只有白进入了建筑，由于记忆只有模糊的印象，磕磕碰碰之下，比奈莎慢了几步。 　　直到她沿着奈莎留下的淡淡气息，一路走到顶层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奈莎的背影。 　　奈莎听到动静，立刻回头，目光落在了银发白身上，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你进来了？不，这怎么可能……” 　　之前第一次见到白的时候，白就是现在的模样，外貌特征与使用毁灭之力的冰凌相似，除去发色更显几分璀璨耀眼与瞳孔不同以外，几乎完全一致。 　　所以，白的身份也极有可能与深渊之主关系密切，这些奈莎在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关于深渊之主这一部分，冰凌会出手解决，她们之间的交易没有涉及到这一点。 　　所以此时奈莎所震惊的并不是白的外貌，而是白竟然可以进入这栋建筑这件事。 　　建筑的主人是奈莉，她的姐姐，而奈莎很清楚，姐姐与她的性格正好相反，好听一些就是安静，说白了就是自闭，不喜欢和别人交流。 　　所以在奈莎的印象里，能够进入这个建筑的权限一直只有两个人，就是奈莉本人与她。 　　可现在……白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这里，刚才又没有太多的动静出现，也就是说，白从正常的途径，通过校验走进来的。 　　再加上刚刚在门口白看到她真正容颜时，脱口而出的“奈莉姐”…… 　　“……小白妹妹，”奈莎神色认真了些许，“你究竟是谁？” 　　奈莉姐在维卡恩港节点自杀这件事，几乎所有古老帝国的子民都知道。 　　虽然当时都是一片骂声，指责她放出了“潘多拉”导致帝国损失惨重，由此开始节节败退，直至覆灭。 　　但是，奈莎很清楚……这些错误，都是她替姐姐犯下的。 　　奈莎一直这样认为着，她的姐姐奈莉是一个软弱的人，一生中唯一作下的决定就是执行“零号”计划，其他时间都在犹豫不决与自我怀疑之中。 　　直到临死之前，她都没能下定决心，只是用最无能的方法——死亡，来逃避一切。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姐姐的？”奈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白，“她已经死了，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即使是在几百年前，奈莎也从未见过白，甚至连白这种特征的恶魔都没有听说过，深渊之主在那时甚至只是个传闻。 　　直到“她”出现时，帝国已经崩溃，维卡恩早已失落。 　　几百年前？ 　　白的目光稍稍闪烁，似乎有什么晶莹在眼眶里流转。 　　明明在一年以前……她还看着自己温柔地笑着，笑着说“奈莉姐已经很知足了”这样的话，就连最后的拥抱，白至今似乎还能时常感受着回忆。 　　现在，她的亲妹妹却说她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不清楚，也不知道。” 　　白低声说道，握紧手中的短剑，向奈莎冲去， 　　“但是我能够确定……奈莉姐绝对不会同意你现在的行为，你不是在弥补过错，你只是在偏执地逃避自己！” 　　“封印阿拉？阿拉不需要封印！她不是什么兵器……在我这里，她只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而已。” 　　白的暗金竖瞳直视着奈莎，似乎要看穿她心底埋藏着的恐惧，“你我都清楚，当年的阿拉为什么会失控……她只有在情绪错乱和遭受伤害之时，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遭受伤害和情绪错乱呢？” 　　一言一语地精准地戳中了奈莎心底不愿想起的回忆，她的表情僵硬了些许，对一直以来的执念也有了些许动摇。 　　“我，我这样做是为了……” 　　“是为了你自己！” 　　白贴近了奈莎，手中的短剑挥起，向她斩去， 　　“你自以为犯下的错误可以弥补，所有的一切都能够挽回……但是！你错了！即使再弥补……错误也会一直存在！” 　　短剑斩落，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白手臂被震麻，连连后退了几步。 　　奈莎在刚才已经到达了她的目的地，来到了这栋建筑最核心的区域，同时奈莎也启动了这里的机装。 　　这里有整个维卡恩防护强度最高的机装力场，以现在虚弱的白根本无法突破。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奈莎终于从刚才的稍稍失神缓了过来。 　　她看着白，稍显慌乱的神情逐渐归于平静，她看着白，轻声说道， 　　“小白妹妹，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与姐姐是一样的。” 　　“我一直在嘲笑她用死亡来逃避一切，逃避选择与错误……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用一个又一个自以为正确的抉择，一步又一步地迈向无可挽回的深渊……却又试图用更多的抉择来弥补这些无底的深渊。” 　　“……可最终，却也只不过是在逃避最初的错误而已。” 　　奈莎转过身去，走向房间深处，“但现在，齿轮已经转动，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彻底封印兵器，了结这一切，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后的抉择。” 　　奈莎的姐姐奈莉，最后的职位为维卡恩最高研究员，持有维卡恩所有开放与未开放权限。 　　而在她死后，能够获得这些权限的，只有她的双胞胎妹妹，奈莎。 　　奈莎伸出手，贴在房间深处的墙壁上。 　　“访问者身份确定，奈莎。” 　　“维卡恩最高权限，获取。” 第一百四十章 无能的逃避 　　倚仗着彼此情报不对等的情况，奈莎把制定好的计划进行到了极致。 　　尽管之前因为白的介入而出现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情况，但现在，奈莎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整座维卡恩在奈莎获取最高权限之后，开始重新运作了起来，所有机装都在以目前状态下能达到的最强功率全力运转，甚至隐隐达到了超负荷的情况。 　　奈莎正在透支维卡恩里机装的寿命，以换取短时间里最强大的战力。 　　重新站起的白打算再次闯入阻止奈莎的行动，但在冲进房间之后，却直接被传送了出来，落在了这栋的建筑外面。 　　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许久的阿拉连忙走上前去，接住了白， 　　“白……你没事吧？” 　　白微微摇头，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建筑的顶部，脸色凝重地说道， 　　“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拦住她……” 　　莎莎……不，应该称她为奈莎，之所以会把主场选择在维卡恩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维卡恩之外，她的战斗力几近于无，在灾厄阶之间的战斗里不堪一击。 　　但在这里，拿到维卡恩最高权限的奈莎，将会是白所面对的最强对手，即使是灭世阶的亚扎卡纳也无法与此时的奈莎相提并论。 　　与此同时，整个维卡恩都回响着若有若无的隆鸣声，与冰凌激战中的传奇骑士们与摸索着走向“黎明之始实验室”的莉莉娅公主也能感受到了这一切的变化。 　　因为毁灭之力消耗殆尽而即将落败的冰凌，这时也在心底松了口气， 　　“看来奈莎，已经成功了……” 　　一旦完成维卡恩的掌控，她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当传奇骑士们发觉不妙，打算拼命一搏先行击败冰凌再去寻找奈莎时，维卡恩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如白在建筑前听到的那般， 　　“锁定入侵者。” 　　就在这一刻，所有传奇骑士发觉自己身上就像是被魔纹探查机装种下追踪印记了一般，有一种被某种存在牢牢锁定的感觉。 　　奈莎启动了维卡恩里的自动防卫系统，把所有身份不明者全部设定成了入侵者，会受到维卡恩无穷无尽的追杀，直到死亡或者被驱逐出维卡恩。 　　冰凌早在几百年前，就因为奈莎获得了权限，所以没有被锁定。 　　而莉莉娅公主本来已经被锁定了，但她现在手上拿着维卡恩出品的帝国权杖，同时血脉也能够与权杖共鸣，便被判定成了赦免外的皇室成员。 　　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型自走机装，以小队的形式出现。 　　每一支小队都搭配着远程火力机装，近战搏斗机装，空中干扰机装，还有定点的维修装置。 　　所有机装小队无一例外地向传奇骑士们发起了进攻，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战斗。 　　即使传奇骑士们一击便能够摧毁这些机装，但无奈数量太过庞大，传奇骑士们在没有权能的情况下，并不具备大规模杀伤性技能。 　　而冰凌这边被隔空加持了防护力场，所有针对她的攻击在穿过力场时都会削弱许多。 　　一瞬之间，攻守逆转，原本冰凌处于以一敌多的劣势，现在一转攻势，背靠整个维卡恩与传奇骑士们对战。 　　原本已经压制住冰凌的传奇骑士们只能逐步后撤，转为防御阵型抵御周围的猛攻。 　　“该死，当年的古老帝国都是这样战斗的吗？” 　　克威尔将军看着周围的钢铁洪流，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能够感受得出来，这些机装小队每一支的战斗力都不弱于正常配置的骑士小队，甚至犹有过之。 　　重点是骑士小队一旦折损，便是永久地失去了生命，但这些机装小队如果被摧毁的话，还能通过维修装置来实现“重生”。 　　可以说，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它们就是不死的。 　　“真想不明白……古老帝国是怎么覆灭的。” 　　克鲁斯亲王也很是头疼，他本来正面作战就不强，现在更是非常吃力。 　　所有传奇骑士里现在战斗力没有被削弱太多的只有列蒂希雅，重剑斩落之时，都会带起一大片小型机装残骸。 　　但即使是她，在这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其他传奇骑士在这时也有了些许疲惫与绝望之意，这趟维卡恩之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战斗还在继续…… 　　当然，奈莎的重点并没有放在冰凌这边的战场，她相信在维卡恩防卫系统的帮助下，传奇骑士们不会是冰凌的对手。 　　现在她的当务之急，自然就是封印兵器。 　　奈莎走出了建筑，看起来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现在，整个维卡恩都为她所掌控，忠实地执行她的一切指令。 　　白和阿拉当然没有被防卫系统识别为入侵者，她们同样都拥有在维卡恩停留的权限。 　　“小白妹妹，关于我的姐姐与你的事情，我很想知道，但并不是现在。” 　　奈莎看了看虚弱不堪的白，又望向了满脸警惕的阿拉，“潘多拉，或许你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没关系，你也不需要记得我，因为在不久之后，你就将永远地沉眠在维卡恩。” 　　“可这就是无能的逃避，奈莎。” 　　白的语气稍稍放重了些许，她紧握着手中的短剑，直视着奈莎。 　　“即使这同样是另一种错误，我也会坚定不移地继续下去，”奈莎轻声说道，“小白妹妹，你没有经历过……你不会明白的。” 　　没有经历过……？ 　　是没有经历过把同样愚蠢的错误犯下一遍又一遍吗？ 　　但白并没有再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奈莎几百年的执念直到了现在，已经变得无法改变且不可能改变了。 　　“既然如此……也只能战了！” 　　白低声道，压榨出这一身疲惫不堪几近极限的躯体最后的一分气力，身形一跃，递出她的最后一击， 　　“破军重斩！” 　　与此同时，阿拉也拿出了脉冲手枪指向奈莎，几种不受控制的权能也释放而出，勉强将权能风暴引导向奈莎的位置。 　　“……小白妹妹，你又何必如此挣扎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阿拉想跟白在一起 　　正如奈莎所说，白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如果是在巅峰状态下，能够使用所有恶魔血脉，甚至短暂动用银白形态下的权能“言灵”，或许还能与现在的奈莎一战。 　　但现在，在维卡恩自动防卫系统启动之下，白无法变化成其他的恶魔血脉，虚弱的身体早已达到了极限，只凭借着白过人的意志还在坚持着。 　　白的最后一斩被奈莎用力场直接定住，然后抛到一边。 　　阿拉用手枪打出的脉冲甚至没能靠近到奈莎，就被周围无所不在的力场消磨殆尽，而权能风暴只是被稍稍影响，便偏向了其他方向，落在周围的建筑上，毫发无损。 　　这里的建筑强度之高，只有同一级别的迷惘之森圣地、蛮荒之地荒神祭坛才能与其相提并论，即使是灭世阶出手，不把主要目标放在这些建筑群上，仅凭余波很难造成破坏。 　　现在白与阿拉所面对的，并不只是奈莎，同时还有她背后发展了数千年，曾屹立在索罗尔大陆巅峰的古老帝国。 　　维卡恩是古老帝国最后的火种，即使因为种种原因火种计划最终失落，但里面所留下的机装可都没有打过什么折扣，即使诺顿帝国也只是能够通过“临塔祈神”来获取其中不到百分之一的机装来进行使用。 　　即使如此，这就已经是诺顿帝国的立国之本了。 　　奈莎确实达不到与她姐姐奈莉一般对整个维卡恩都了如指掌，但她现在透支维卡恩机装来进行超负荷运转，所发挥的力量，却与奈莉在世时相差无几，能够匹敌灭世阶。 　　“差距这么大，为什么你还要挣扎呢？”奈莎一步一步走向阿拉，轻声说道，“小白妹妹，或许你应该学会认清现实，有时候顺从现实未必不会是另一种更好的选择。” 　　阿拉慌乱地望着不远处躺着的白，但却被奈莎使用力场定住，动弹不得。 　　“是啊，你说得对，差距这么大，为什么还要挣扎呢？”白勉强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嘴角咧着一抹惨淡的笑容，“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我只是想表达一个态度而已。”白再次握紧短剑，指向奈莎，“一个敌人的态度，作为不死不休的死敌……在彻底倒下之前，我会竭尽一切可能，将你击败。” 　　话音落下，白再次发起冲锋，但她却再也无力挥出像样的一招了。 　　还没等白靠近到奈莎，一道强烈的脉冲从不知何处射来，直接贯穿了白的胸膛。 　　她的身形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短剑脱手，跌跌撞撞，滚落到阿拉的脚下。 　　“白——”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悲鸣，阿拉隐隐出现了情绪失控的征兆，周身被逐渐浮现的权能风暴所包围。 　　白就躺在与她不到十米的距离，身下已经出现了好一滩血迹，恍惚之间，阿拉似乎看到眼前又出现了过去的回忆。 　　…… 　　“奈莉姐！快救救阿拉，她好像重伤了……” 　　“奈，奈莉姐？你在做什么……不，你不能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奈莉姐……” 　　银色的娇小身影在她的眼前倒下，另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对不起，白，好好睡着吧，希望你永远也不要醒来。” 　　“现在，潘多拉，你也是时候回到你应该存在的地方了。” 　　…… 　　为什么呢？ 　　为什么又一次……白又一次在自己的眼前倒下，难道又要再经历一次漫无边际的灰寂，又要与白分离了吗…… 　　阿拉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奈莎，过去的回忆变得清晰了起来，白大褂身影与现在的奈莎逐渐重叠，最终融在了一起——就连样貌都是一模一样。 　　“放心吧，小白妹妹没有死，我已经留手了。”奈莎淡淡地说道，“但现在，是你我的时间，我不希望会有其他人打扰。” 　　“不会的……” 　　“嗯？” 　　“不会像上次一样的，”阿拉周身的权能风暴逐渐平息，她抬起头看着奈莎，紫色瞳孔里似乎带着另一种光彩，“阿拉不会和上次一样……白曾经说过，阿拉与白，彼此永不分离。” 　　每一次，每一次都在白站在阿拉的前面，每一次都是白在保护着阿拉，都是白在引导着阿拉，白总是拦住阿拉的前面，替阿拉挡下一切…… 　　而这一次，阿拉要站在白的前面。 　　失控的征兆逐渐消失，权能风暴分离，形成了九种权能悬浮在阿拉的周身。 　　这是奈莎从未预料过的场面，失控的阿拉确实强大，但其战斗毫无章节可言，除非是碾压级别的力量，才能够取胜。 　　所以奈莎毫不担心在击溃白之后，阿拉情绪失控这件事，倒不如说她的潜意识里正期待着阿拉情绪失控。 　　或许失控的阿拉，才能让她心底的犹豫彻底抹除，她才能自我欺骗地告诉自己，“看吧，如此难以控制的可怕兵器，只有将她封印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阿拉稍稍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短剑，这把剑是林妍送给白，而白一直带在身边的。 　　“或许，阿拉也能留点什么在白的身边……” 　　“不能再延误下去了，即使这是错的，我也要继续下去！” 　　奈莎深知自己现在的心底已经逐渐出现了动摇，已经开始怀疑起封印阿拉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过去的执念又在告诉她，不，必须继续下去。 　　姐姐奈莉便是因“潘多拉”而死，“潘多拉”的存在本就是错误。 　　没有再继续思考，奈莎悍然出手，数不清的脉冲从四面八方袭来，随即压制力场坐落在阿拉的周围。 　　面对这一切，阿拉只是稍稍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要把白铭刻在脑海深处一般。 　　不，白早就在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的身影便永远地落在阿拉的记忆深处。 　　即使是在无边无际的寂灭黑暗里度过了数百年，阿拉也未曾忘却过。 　　“这么好看的白，”阿拉笑了起来，身形逐渐变得虚幻，“应该要有一枚漂亮的项链，贴着她的心脏，聆听她的心跳……” 　　“阿拉想跟白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黎明之始实验室 　　无数道脉冲交错落下，伴随着压制力场，无数的碎石四散飞溅，直接把阿拉原本站着的地方陷出了一个大坑。 　　白的短剑在这次冲击的余波中被掀起，最后落在了她的身边，直直地插入了地面。 　　短剑上面，挂着一条项链，项链上镶嵌着一块紫色的宝石，上面铭刻着两个字母。 　　“B＆A” 　　白与阿拉。 　　与此同时，奈莎也清楚地看到，刚才的脉冲与力场全部都落空了，阿拉早在攻击落下之前，娇小的身形就已经虚幻直至消失。 　　“怎么回事？潘多拉死了？不，以我目前的攻击强度……甚至都没能达到她的致损级别。” 　　可是，她为什么会消失呢？ 　　奈莎浑身紧绷，她很清楚阿拉现在所掌握的九种权能里，有名为“诡视”的权能，能够迷惑其他人的视觉。 　　等一下，九种权能？ 　　奈莎瞳孔一阵猛缩，什么时候，古老帝国的最强兵器只有九种权能了？ 　　封印潘多拉所使用的机装起初并不是为了封印她，而是封存。 　　前者是为了制衡某种过于强大无法完全毁灭的存在，而被迫采取的无奈措施。 　　就像是对付深渊之主，无法彻底杀死“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可能将她封印。 　　所以封印一般都能够逐步削弱被封印者，以时间消磨被封印者的力量。 　　而封存则是不同，从零号计划中诞生的潘多拉，一开始就是为了应对帝国之敌，怎么可能专门打造一个削弱她的封印机装呢？ 　　所以封存机装正相反，正是为了保存“潘多拉”的力量而制作出来的。 　　潘多拉所拥有的权能，是对应着古老帝国“夏”的四十九种权能，可以说她与拥有所有帝国权能的权杖有些相似，只不过潘多拉是血肉之躯，权杖是冰冷的机装而已。 　　“对应着诺顿帝国的九种权能……我好像记起来了……” 　　诺顿帝国的九种权能实际上是在古老帝国成立之初便拥有的权能，并不是因为强大，而是因为易于掌控。 　　所以，潘多拉在刚刚诞生的时候，也正是这九种权能。 　　“怪不得，会这么弱……” 　　几百年前失控的潘多拉能够屠杀古老帝国各大骑士团，现在失控的潘多拉甚至难以毁灭区区一个诺顿帝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真正的潘多拉本来就一直待在维卡恩，”奈莎忽然觉得手脚有些冰冷，“但我把现在的潘多拉带入到维卡恩，正是把她苏醒的意识还了回来啊！” 　　“我记得，当年的潘多拉，应该是被封存在“黎明之始实验室”才对……” 　　奈莎想到这里，也顾不得旁边昏迷不醒的白了，立刻动身往黎明之始的位置飞奔而去。 　　赶在潘多拉意识回归之前，重新启动封存机装！ 　　…… 　　“黎明之始实验室……” 　　莉莉娅公主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把眼前建筑门口刻着的文字念了出来。 　　这里可不像路牌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腐朽不堪，文字还很清晰，对于学过古老帝国文字的莉莉娅来说不难认出。 　　莉莉娅一路上都抱着权杖，随着权杖微光的指引，来到了这里。 　　“好像，也没在书里面看到过这个实验室？” 　　莉莉娅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走进实验室看看。 　　不过，就在这时，周围凭空响起了一道之前听过的冰冷女声， 　　“来访者，记录。” 　　“校验失败，身份未知……校验通过，皇室成员。” 　　“欢迎公主殿下前来视察，只不过前方是维卡恩的实验要地，如果想要进去的话，得动用皇室的赦免特权哦~” 　　一道语气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提前录好的，与刚才那种合成的冰冷女声完全不同。 　　“额……嗯，动用。” 　　莉莉娅忽然觉得诺顿皇室这个身份好像也挺有用的，刚才维卡恩的自动防卫系统也是因为她的皇室身份而没有锁定她作为目标。 　　以莉莉娅的战斗力……恐怕被锁定成目标的一瞬间，基本算是没救了。 　　其实要仔细算起来，诺顿帝国也能算是古老帝国的继承者，当年就是古老帝国的附庸王国，王室与当年的古老帝国皇室也是经常联姻通婚的，关系很是密切。 　　也正是因为如此，诺顿帝国才能使用掌握部分古老帝国权能的权杖，从而拿到九种权能，最终成为了仅存的人类帝国。 　　换句话说，莉莉娅的血脉即使放在当年的古老帝国，八成也算是一个公主……但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公主，没有现在像诺顿帝国一般尊贵了。 　　“遵命，公主殿下。” 　　随着轻佻声音落下，眼前建筑的门也随着洞开。 　　不得不说，维卡恩的技术宅们审美观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存在，最重要的实验室在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实验室竟然都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白色方块，只有走进里面才能看出差别。 　　只不过，对于莉莉娅来说，她也看不出来什么。 　　这栋名为“黎明之始实验室”的建筑，里面不只是一个实验室而已，分隔了许多紧闭着的房间。 　　但是一切都显得很是压抑，周围若有若无亮起的昏暗灯光，此时权杖还在继续指引着，莉莉娅根本不敢多做停留，顺着权杖微光的方向快步走去。 　　随着愈加深入实验室，周围压抑的气氛变得越来越重，莉莉娅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不过，很快莉莉娅便来到了实验室的尽头，手中权杖的微光忽然大盛过后，立刻熄灭。 　　“……已经到了？” 　　莉莉娅抬起头，眼前的房间比沿途的房间都要更大，却半掩着门没有紧闭，门里传出了些许微淡的光芒。 　　“反正都走到这里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莉莉娅把权杖揣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去，缓缓地推开了门。 　　但门刚刚推开，莉莉娅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扑通”。 　　她连忙停下推门的动作，稍稍探入房间查看情况。 　　只见在房间门口处，躺着一具看起来就像是男性的尸体，刚才的响声应该就是尸体被门撞倒在地的声音。 　　莉莉娅抬起头，见到了她曾经在《维卡恩纪要》里见过的一幕。 　　——充满液体的透明容器里，闭着眼睛的少女。 　　“这，这是阿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权能“时身” 　　“阿拉好像见到白了……是梦吗？” 　　“啊，是这样……阿拉已经遇到白了呢……” 　　“现在呢？现在白在哪……” 　　“白现在……躺在地上……” 　　透明容器里的绝美少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淡漠无情的紫色瞳孔直视着前方，意识逐渐回归。 　　“……谁？” 　　站在门口的莉莉娅在看到这一幕时，心脏像是被重重地锤了一击般，只剩下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当绝美少女的瞳孔稍稍挪动，落在她身上时，这种想要逃跑的冲动瞬间消失，随着而来的是难以控制的迷恋， 　　“好美啊……不！” 　　权杖传来一道力量，瞬间清除了莉莉娅现在身上的异常状态，醒转过来的她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 　　莉莉娅再次抬头望去，却发现透明容器里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了几条空落落的管道。 　　“阿拉不见了！不，她真的是阿拉吗……”莉莉娅脑海里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 　　透明容器里的绝美少女虽然容颜与阿拉相似，但实际上在亲眼见到时，却要比阿拉更漂亮，而且看起来年龄似乎也大了一些，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 　　而且，现在阿拉不是在白的身边吗…… 　　“你，是白认识的人。” 　　忽然，一道冰冷淡漠的娇音在莉莉娅的背后响起。 　　莉莉娅立刻扭头望去，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 　　阿拉无声无息地转移到在她的背后，稍稍抬着头看着她，紫色瞳孔里似乎没有任何神采。 　　“……你是阿拉吗？” 　　莉莉娅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阿拉点了点头，她的意识回归到这个躯体，自然也认得出来莉莉娅。 　　只不过，跟之前的阿拉相比，现在的阿拉要冷漠许多。 　　这是因为，之前出现的阿拉，是以前的她，还没有经历过最残酷一切的她。 　　——权能“时身”，来自于古老帝国的四十九种权能之一，能够唤出各个时间段的自己。 　　在维卡恩之外行走的阿拉，确实也是真正的阿拉。 　　但实际上那个阿拉所在的时间段却是刚刚诞生不久的时候，所以她的记忆才会残缺不堪，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画面。 　　还都是因为本体对此的印象太过深刻，才会影响到“时身”。 　　只不过也是因为远离了本体，小阿拉经常因精力耗尽而陷入沉睡。 　　作为零号计划上明面的兵器，又不是白这种特殊来历的，阿拉在刚刚诞生的时候并不是很强大，只达到了灾厄阶，这一点在莉莉娅曾经看过的《维卡恩纪要》里记载过。 　　后来通过逐步的成长与进化，才能达到足以同时对抗十数个精锐骑士团的程度。 　　而实验室门口的男性尸体，就是之前通过维卡恩港的节点来到此处的猎魔人萨雷德。 　　在许多年前，萨雷德也曾在偶然间来到维卡恩过，当年顽皮捣蛋的一群小屁孩不小心闯入神秘建筑群，但是除了守门人血脉的萨雷德以外，其他全部被防卫系统直接灭杀。 　　萨雷德则是通过节点来到了维卡恩，但在仓皇逃窜之下，闯入了不知多少实验室，也不小心沾染上了魔纹力量。 　　只不过，他所沾染的魔纹力量是古老帝国用来研究的，削弱了许多，所以即使没有意志的加持，萨雷德还是变成了猎魔人，而不是堕落恶魔种。 　　最终，幼年的萨雷德见到了被封存在黎明之始实验室的阿拉。 　　虽然当时阿拉还没有被“钥匙”解开封存状态，但萨雷德却被她自带的另一种权能“沉恋”所迷惑，直到死前的执念都是再见阿拉一面。 　　只不过，在萨雷德第二次进入的时候，就没上次一样幸运了，苏醒的阿拉察觉到萨雷德曾经对白有过的敌意，在第一时间就瞬身将他杀死。 　　阿拉这种察觉敌意倒不是来自于权能，是她自己的本能，这个能力在维卡恩之外的幼年阿拉也出现过。 　　当然，即使钥匙解开了封存状态，但阿拉本身还是待在维卡恩的，无法离开。 　　所以，阿拉的执念让她在朦胧迷茫之中，本能地使用了“时身”，选择了某个她恰好待在索罗尔大陆的时间点，诞生了幼年阿拉，前去寻找白。 　　而她本体的意识，继续沉睡在维卡恩里的黎明之始实验室。 　　——直到现在。 　　“奈莉，奈莎……”现在的阿拉自然把一切都记得很清楚。 　　她知道当年自己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奈莎伪装她的姐姐奈莉把自己带出了维卡恩，被残酷战场与离开白的双重刺激之下情绪失控而暴走。 　　也亲眼见到后来奈莉使用整个维卡恩的力量，把因为拦下失控的她而变得虚弱的白击溃，然后便动用封存手段将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寂灭黑暗里。 　　……恨她们吗？ 　　阿拉不知道，她似乎没有这种感情，她只是单纯地想跟白在一起而已。 　　“可，可是……” 　　莉莉娅还想问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一道轰鸣声在建筑之外响起。 　　阿拉缓缓地转过身去，却没有看向门口，而是望着另一个方向。 　　那是白所在的位置。 　　“白，等着我……很快就结束了……” 　　阿拉的身形在莉莉娅的面前逐渐消散，随后化作灰无。 　　…… 　　“来访者，记录。” 　　“校验失败，身份奈莎，无进入权限。” 　　“很抱歉，奈莎小姐，奈莉不希望你跑到这个地方，你要是执意进去的话，我们也很难办的。” 　　与莉莉娅之前听到的轻佻声音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却带上了些许的无奈。 　　“姐姐……把我的权限取消了？” 　　奈莎有些愣神，之前她还经常进来玩，直到把阿拉带去战场之前还拥有着权限，“难道是在那件事之后，姐姐就取消了我的权限吗？” 　　黎明之始实验室是维卡恩中例外的存在，这里是整个维卡恩最重要的地方，一切的权限都是独立的。 　　即使奈莎现在拥有维卡恩的最高权限，也无法影响到这里。 　　不，就算没有权限，也必须强行突破！ 　　奈莎下定了决心，立刻调集维卡恩最强规模的攻击，向黎明之始实验室的大门轰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维卡恩，自我毁灭 　　“轰！”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硝烟散去之后，黎明之始实验室大门毫发无损。 　　这一点在奈莎的意料之中，毕竟这里算是整个维卡恩里防卫等级最高的地方。 　　“哎哟哟，奈莎小姐，你这样做，奈莉是会生气的。” 　　轻佻声音哀叹一声，这道声音并不如莉莉娅所料，是提前录好的，而是一个智能人格。 　　换句话说，这道声音就是黎明之始实验室本身，被称为“晓”。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它不会被唤醒，像之前萨雷德进入黎明之始实验室就没有触发它，因为算是常规出入。 　　“晓，姐姐已经死了，”奈莎沉着脸色，“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诶，几百年前就死了吗？奇怪，是我记错了吗？怎么好像记得前段时间奈莉小姐还回来过……” 　　“回，回来过？” 　　奈莎的瞳孔微缩，但还没等她再仔细思索下去，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冲击波，震得她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潘多拉！” 　　奈莎向后望去，脸色冷漠的阿拉站在她的背后，周围残留着权能的波动。 　　刚刚阿拉偷袭的一击奈莎并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被防护力场抵御了下来，奈莎没有受伤。 　　“哎呀，潘多拉小姐也醒了，早上好——还是晚上？” 　　晓的语气又变得轻佻了起来，听起来似乎有些欢快。 　　阿拉稍稍抬头望向黎明之始实验室，目光穿过了一切直达晓的核心，“闭嘴。” 　　“是，我闭嘴了。” 　　晓对同为维卡恩产物的阿拉还是比较怂的，立刻停住了碎碎念，然后陷入沉寂。 　　作为智能人格，晓对维卡恩的变迁并没有什么概念，即使知道古老帝国已经覆灭，维卡恩不再，但它的思维方式一直却没有变过。 　　“是姐姐解开了你的封存状态？”奈莎转过身来，望着阿拉。 　　悬浮在维卡恩高空的脉冲炮全部对准了阿拉，重力力场缓速力场灼烧力场……等全部笼罩在阿拉的周围，还有比传奇骑士们此时所面对的战斗机装小队更强的钢铁洪流逐渐包围住了阿拉，奈莎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目前能动用的攻击性机装。 　　阿拉没有回答，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奈莎，力场无法靠近她的周身，但周围的地面却因这些力场被毁坏了不少。 　　“算了，现在我不需要知道答案。” 　　奈莎抬起手，准备好的攻击全部释放而出，轰鸣声响彻了整个维卡恩，就连远离黎明之始实验室的传奇骑士们与冰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次攻击强度，已经相当于不弱的灭世阶，要是放在索罗尔大陆上，足以把一座都城完全摧毁，就连灾厄阶也很难在这种攻击下生存下来。 　　但现在的阿拉……远超灾厄阶，甚至远超一般的灭世阶，达到能够与莎娅女王相互抗衡的程度。 　　更何况现在，阿拉已经学会掌控了自身的力量，不会轻易失控，比过去面对十数个骑士团时还要强。 　　四十九种强大的权能……如果能够全部完美地运用起来，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场面，都会有应对的手段。 　　——权能“时穿”。 　　在这一瞬间，阿拉的世界中，时间的流逝完全崩塌，上一秒奈莎的攻击刚刚开始，下一秒便直接跳跃到奈莎的攻击结束。 　　她穿过了攻击过程的这几秒，完全避开了这次集中全维卡恩火力的猛攻。 　　——权能“威势”。 　　奔袭而来的钢铁洪流还没靠近到阿拉身边，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完全压制住，动躺不得。 　　由权能展开的威势领域，所有的存在进入领域之内时，都会承受不等的压制力，但如果实力与使用者相当，这种压制力便不复存在。 　　与“禁绝”权能一样同属虐菜权能，只不过在虐菜方面比禁绝更极端，与同等级对战时比禁绝更没用。 　　“太可怕了，能够使用四十九种权能，也就是每一种权能的优点她都能够使用，每一种权能的缺点她都能避开，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奈莎的手心渗出冷汗，面对这样的阿拉，她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这可比之前使用九种权能，而且还要担心失控的小阿拉强上太多太多了…… 　　虽然阿拉现在还没完全展开攻击，但奈莎已经预见到，或许现在背靠着整个维卡恩的她还不足以与阿拉对抗。 　　奈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现出几分坚定， 　　“维卡恩，自我毁灭模式。” 　　“奈莎小姐，你这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 　　晓都顾不得刚刚才被阿拉喊闭嘴的事情了，惊慌失措地开口道。 　　“我要彻底击败她，将她封印，”奈莎死死地盯着淡然的阿拉，“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维卡恩自我毁灭模式，基本上是相当于维卡恩已经彻底沦陷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特殊模式。 　　在自我毁灭模式里，这里的所有机装将会以毁灭为最终代价进行超负荷运转，可以说即使在彻底毁灭所有之前中断这个模式，整个维卡恩也会遭受不可重建的重创。 　　如此高的代价……换取的是能让莎娅女王都感到生命威胁的恐怖攻势。 　　……其实古老帝国当年也考虑过维卡恩自我毁灭模式的启动，但最终为了给后人留下一线希望，放弃了这个选择。 　　黎明之始实验室在维卡恩里是独立存在的，即使自我毁灭进行到彻底的程度，并不会波及到黎明之始实验室，也不会影响到对阿拉的封印。 　　“奈莉说得果然没错……奈莎小姐，以你这样的性格，是会闯下大祸的。”晓的声音低沉了不少，“我都记不清多少年过去了，以你所言，几百年时间……你却一点改变都没有。” 　　“闭嘴！” 　　奈莎低吼一声，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却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续下去，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 　　“奈莉曾经也与你一样，奈莎小姐。” 　　晓没有理会奈莎的喝止，继续低声说道，“但最近一次我见到她时，却看到她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笑容，虽然只有嘴角微微弯起的幅度。” 　　“奈莉……已经走出了曾经的她为自己设下的牢笼。”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最后的礼物 　　在维卡恩自我毁灭模式启动后，影响到的不止是奈莎与阿拉的战场，同时还有传奇骑士们与冰凌这一边。 　　传奇骑士们骇然地发现，原先只是井然有序地发起进攻的机装小队忽然狂暴了起来，不再以正常的形态压制他们的阵型。 　　近战机装自杀式地向他们发起冲锋，在强行突破到一定距离或者自身被击损之后，便直接自爆。 　　远程机装则是以损害自身的超负荷火力倾斜在传奇骑士们的防御阵势之中，空中机装也不例外，不间断的干扰转作猛烈的脉冲，能量耗尽便直接俯冲引爆机体。 　　猝不及防的迅猛攻势让传奇骑士们难以招架，好不容易成型的防御阵势直接被打散开来。 　　“发生了什么？” 　　卡洛琳夫人的表情稍显慌乱，她在失去权能“迷失”之后，战斗力是所有传奇骑士里最弱的，身上挂的彩也是最多的。 　　“或许……是奈莎又启动了什么。” 　　克鲁斯亲王的情况也就比卡洛琳夫人好一些而已，周围接连不断爆炸残留的余波他都难以承受。 　　“紧守心神。” 　　沉默寡言的阿诺德团长难得地开了一次口，只不过他现在的腹部在第一波爆炸时因没有防备而负伤，虽不足以致命，但血流不止的伤势让他无比虚弱。 　　“找机会分散突围，卡洛琳，克鲁斯，你们都跟着我走，其他人单独作战。” 　　列蒂希雅淡淡地下达了命令，这里虽然她的资历和年龄并不是最老的，但传奇骑士向来都不看重这些。 　　传奇骑士没有排名，但以其能力的不同与高低，都有其相应的职责与权力。 　　列蒂希雅作为卢格纳逝世后传奇骑士中的最强者，在情况危急的眼下自然也背负起这份不知该称为职责或是权力的担当。 　　“是。” 　　没有传奇骑士质疑列蒂希雅的指令，既然防御阵势被打散，各自突围来分摊压力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与此同时，在传奇骑士们苦苦支撑的时候，冰凌却没有趁机发动攻击。 　　看到周围忽然狂暴起来的机装，她的脸色忽地一变，望向黎明之始实验室的方向。 　　“出现这种情况……糟了！肯定是奈莎出事了……” 　　冰凌与传奇骑士们缠斗的目的一直都不是为了杀死或者打败他们，而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奈莎做完她想做的事情。 　　现在狂暴的机装群已经让传奇骑士们难以应对了，冰凌也算是腾出了手。 　　比起杀死传奇骑士们，她更担心的是现在的奈莎。 　　没有犹豫多久，冰凌立刻转身向记忆里曾经去过的黎明之始实验室飞奔而去，她知道奈莎现在就在那里。 　　而在冰凌离开后，她的“霜劫”领域也随着消失，传奇骑士们终于得以突围，各自分散逃脱。 　　…… 　　尽管外面已经闹得翻天覆地，但黎明之始实验室里除了刚刚因为奈莎轰击大门而出现的动静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完全与维卡恩处于隔绝的状态。 　　在阿拉离开之后，莉莉娅手上的权杖又微微发光了起来。 　　似乎刚才只是因为阿拉的存在，权杖才会熄灭，而权杖之所以指引莉莉娅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阿拉。 　　“权杖到底想找什么东西呢……” 　　莉莉娅轻微谨慎地避开了地上的尸体，从尸体上出现的一些恶魔特征来看，应该是猎魔人无疑。 　　从外表看起来似乎也没死多久，很显然是被阿拉所杀，但莉莉娅对此并不是很好奇，所以只看了两眼之后便不再关注。 　　至于看到尸体会害怕或者惊慌失措什么的……这只是普通人才会有的反应，莉莉娅可是亲临过战场前线的。 　　别说是猎魔人的尸体了，就是外表最恶心可怕的堕落恶魔种尸体，莉莉娅也见过不少。 　　权杖的光芒逐渐指引着莉莉娅走到了阿拉原本待着的透明容器之前，一个实验记录台旁边。 　　这时权杖的微光照耀着桌面，莉莉娅借着这道光芒，在这昏暗的实验室里勉强能看出实验记录台上放着一个小本子，一张纸条，旁边还有一枚精致的戒指。 　　“咦……” 　　莉莉娅拿起纸条，惊讶地发现上面所写的虽然是古老帝国的文字，字迹却是崭新的，应该是在前不久才写下来的。 　　“我是奈莉。” 　　纸条上的第一句话便表明了身份，而看过《维卡恩研究员手册》里奈莉附言的莉莉娅立刻便认了出来，这确实是奈莉本人的字迹。 　　“可是，奈莉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人了……不对不对，她妹妹奈莎现在还活着呢，说不定奈莉也活着。” 　　莉莉娅嘟囔几声，便继续看下去。 　　“潘多拉……或许，我应该叫你阿拉，可能我也没有这个资格这样叫你……这是白对你的昵称。” 　　“真是一个奇怪的称呼，阿拉在夏语里的意义明明是“我”，每次白这样叫你，我都以为白是在自称呢……” 　　“只不过，你好像不太喜欢潘多拉这个名字，你不想当“一切灾祸的起源”，我知道的，你只想当白的“我”。” 　　莉莉娅磨蹭着纸条上的字迹，内心却是一阵翻江倒海，“奈莉不仅认识“兵器”阿拉，竟然也认识白，而且对她们的关系如此清楚……难道白跟阿拉一样，也是兵器？” 　　带着这样的疑问，莉莉娅继续看了下去。 　　“很抱歉，我拆散了你们，仅仅是因为我的迷茫与错误，却带着你们一同赎罪……我的软弱与犹豫带着你们一起走向终结。这一切，在我临死前的一刹那，就已经想明白了。” 　　“这是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想再后悔，或者，我不会再后悔。” 　　“我会解开你的封存状态，等到你醒来的时候，拿着旁边的这枚戒指就可以离开维卡恩。与白一样，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吧。” 　　莉莉娅望向旁边的戒指，权杖微光的目标好像就是这枚戒指。 　　“其实，“潘多拉”的意义并不只是“一切灾祸的起源”，还有另一个含义——” 　　“倾尽所有的礼物” 　　“阿拉，你就是我送给白最后的……礼物。”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深渊之主虚影 　　“这就是兵器吗？难以想象当年的骑士团们面对这样的恐怖存在，该有多么的绝望……” 　　此时的奈莎虽然依旧毫发无损，维卡恩对于最高权限拥有者的保护等级是最高的，在毁灭整个维卡恩之前，都不会让攻击落到拥有者身上。 　　毕竟对于当年的帝国来说，维卡恩可以重建，而能够获得维卡恩最高权限的最高研究员却是不可复制的存在，是帝国最宝贵的财产之一。 　　“维卡恩损毁程度——15.56%” 　　奈莎大概地看了一眼此时维卡恩的情况，损毁程度在不断升高，在虚空里积攒数百年的能量正在以一种非常奢侈的方式挥霍着。 　　每百份能量里只有一份能够用于攻击，而四散的狂暴攻击只有不到两成能够落在真正的目标阿拉身上。 　　即便如此，也足够强大，却无法伤及阿拉分毫，激战了一段时间，阿拉身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落下。 　　现在的阿拉掌握着四十九种权能，意识没有迷失，且经过了最残酷的过去，对自身的所有权能都达到了精通的程度，能够发挥出八成以上的能力。 　　可以说，此时阿拉正是古老帝国最希望存在的理想状态，足以执行她身为兵器的职责。 　　当年如果是这样的阿拉，或许能够为古老帝国再争取一段苟延残喘的时间。 　　只可惜，这样的阿拉是不可能在当年出现的。 　　“维卡恩损毁程度——16.79%” 　　维卡恩损毁程度正在进一步提升，而且损毁速度也在逐渐加快，随着阿拉对权能的掌控愈加熟悉，奈莎已落于下风。 　　“你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奈莎小姐。”晓烦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迷茫扰乱了你的判断，无法理智地应对潘多拉小姐。” 　　“现在潘多拉小姐确实很强，但经过我的核心计算，拥有这个维卡恩的你胜算并不小。” 　　奈莎这次没有再出声呵斥，她知道，晓说得没错。 　　如果是由她姐姐奈莉来掌控维卡恩的话，甚至不需要启动自我毁灭模式，凭借着几百年来积攒的能量与数不清的机装就足以压制住阿拉。 　　而奈莎对维卡恩机装的熟悉程度最多也只不过算得上了解而已，大部分都只能任由防卫系统自动调用。 　　“维卡恩损毁程度——18.34%” 　　周围倾斜着的猛烈火力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阿拉，她看似闲庭信步地走着，轻松自如地化解着周围的攻击。 　　她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奈莎身上，平淡却带着摄人心魄的恐惧。 　　此时奈莎直面着淡漠无情的阿拉，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这种压力让她难以思考，无所适从。 　　“维卡恩损毁程度——21.68%” 　　损毁到这种程度，已经波及到到整个维卡恩，数量过半的机装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不可维护的重创，无数的方块建筑倒塌。 　　维卡恩的外围处开始坍塌，现出寂暗的虚空，传奇骑士们被迫往深处移动，靠近黎明之始实验室也就在战场中心的位置。 　　此时的维卡恩，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时候。 　　“维卡恩损毁程度——26.77%” 　　“为什么，她的力量还没有达到极限，”奈莎的手在颤抖，眼前的阿拉正在逐渐向她逼近，“难道，我……就要输了吗？”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搭到了奈莎的肩膀上，奈莎心脏骤紧，扭头望去，看到身旁灰色长发的身影之后，稍稍松了口气， 　　“冰凌……” 　　来者正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冰凌，她动作僵硬地把拍了拍奈莎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她。 　　“哟，这是你的恶魔小姐妹？好久不见了啊，我记得你是叫……小冰凌？”晓欠揍的声音在奈莎的耳边响起。 　　当年冰凌曾经来过维卡恩，而且待了一段时间，晓当然认得出这个它过去唯一见过的恶魔，印象相当深刻。 　　但现在冰凌和奈莎显然都没什么心思搭理它，倒是自讨了个没趣。 　　“帮我。”奈莎低声说道。 　　冰凌稍稍垂下了眼角，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其实，你也可以不答应，”奈莎有些讶然于冰凌的爽快，稍稍撇开了脸，“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回到了维卡恩，在所有的一切彻底毁灭之前，你可以拿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奈莎知道冰凌的身世，她们之间说好的交易，也是相互协助达到进入维卡恩的目的而已。 　　“奈莎，你说错了，我们的交易……还在继续呢。”冰凌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缓出了几分淡淡的微笑，“与恶魔的交易，怎么可能轻易就结束呢……” 　　奈莎似乎忘记了，在几百年前，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属于彼此的交易，而交易的期限是一千年。 　　“至于我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啊……” 　　冰凌看着奈莎，眼底掩藏着悲伤。 　　她知道奈莎在做什么，她清楚奈莎的迷茫所在，但她却说不出口。 　　因为冰凌知道，奈莎几百年来的执念让她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已经无可挽回。 　　如果就连自己都不再与奈莎站在一起，她便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当年遭受灭族之劫仅剩孤身一人的冰凌被奈莎所救赎，如今轮到她为奈莎再做些什么了。 　　“我没有能力挽救你，我所能做到的……便是与你一起走下去。”奈莎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阿拉，低声说道，“最后，就让我再帮你一次吧。” 　　冰凌的灰色长发瞬间变成银白之色，金色瞳孔闪耀，但在下一刻这些特征都迅速黯淡了下去，所有的毁灭之力被冰凌取了出来，凝结在她手里化作银色焰火。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与你的相识……奈莎。” 　　即使一切都已注定，无可避免的结局即将到来，冰凌也没有任何犹豫。 　　数百年前的维卡恩她们彼此相遇，数百年后的维卡恩她们走向终结。 　　“引燃毁灭之力，深渊之主虚影——降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冰雕，祭品 　　冰凌手中的银白焰火悬浮而起，在半空之中忽然大盛，耀眼的银白光芒笼罩在整个维卡恩之中。 　　于光芒之中，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银白身影缓缓走出，凭空踏立。 　　一瞬之间，整个维卡恩都静谧无声。 　　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半空，没有人见到过这道身影，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在心底默念了一声， 　　“深渊之主……” 　　没错，与白在灵魂视界里曾经见过的银白身影一般，这次的虚影由于冰凌点燃了她体内的所有毁灭之力，真正地降临到现世。 　　仅仅一道虚影，便镇压住了维卡恩的崩溃，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停滞了下来，没有人敢轻易发出声响，更不敢有所动作。 　　就连阿拉都抬起头凝重地望着这个与白有些相似的深渊之主虚影，她本能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除了白。 　　从刚刚开始，白就因为身负重伤而一直躺在地面上，但因为之前奈莉曾经赋予她的权限，即使维卡恩启动了自我毁灭模式，也都把攻击避开了她。 　　就在深渊之主虚影出现的一刹那，白猛地睁开了双眼，暗金竖瞳前所未有的明亮。 　　“深渊……之主……？” 　　白的瞳孔咕噜地转动，直勾勾地望向半空的深渊之主虚影。 　　深渊之主虚影似乎也若有若无地向她投来了目光，但虚无的面容掩盖了一切。 　　实际上，现在白的意识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不过是因为感受到深渊之主的力量而以潜意识的状态醒转而已。 　　但深渊之主虚影并没有望向白太久，她稍稍转动身子，面向了阿拉。 　　冰凌与这道毁灭之力共存了数百年，在点燃之时，还是以自己的意志影响了这道虚影，勉强让她与阿拉敌对。 　　但也仅限于此了，之后的一切她都无法控制。 　　而且…… 　　冰凌的脸色一阵苍白，半跪了下来。 　　正因为她与毁灭之力共存了数百年，如今失去毁灭之力后，她的身体逐渐开始崩溃，气息从灾厄阶巅峰一路下跌，甚至跌落到了毁灭阶。 　　“冰凌！你怎么了！” 　　奈莎显得有些慌乱，想上前扶住冰凌。 　　但冰凌却抬起手制止了奈莎，她望着奈莎，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很抱歉……奈莎，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陪着你了。” 　　“真希望一切能够重来……” 　　冰凌竭尽所有气力站起身来，在这一刻，从她的双腿开始，身躯逐渐化作臻冰。 　　直到最后，冰凌化作了一块臻冰铸就的雕塑，紧闭着双眼，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冰魔一族在耗尽所有寿命之后，就会像冰凌这样化作冰雕，不过她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失去共存的毁灭之力，血脉力量彻底失控才会变成这样。 　　奈莎看着化作冰雕的冰凌，不知为何，就像是心底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付出了如此之多……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一切的情绪，转身望向阿拉。 　　在这一刻，深渊之主虚影开始重新行动了起来，维卡恩的崩溃也随着继续，并且比起之前更加彻底。 　　无数破碎断裂的建筑跌入了虚空，机装残骸四散漂浮，散溢的能量破坏着所经过的一切，如同末日一般的恐怖场面。 　　深渊之主超乎常理的强大，即使只是一道虚影，所能动用的力量并不多，却犹如降维打击一般。 　　无数的毁灭之力集结，随着一指凝结成实体，贯穿空间向阿拉袭来，所穿过的路径空间尽然破碎，渗入了些许无尽虚空的气息。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击，阿拉便有一种无法避开的感觉。 　　就像是深渊之主出手之时，这一指便已经击中了她，现在只是在执行过程而已。 　　与此同时，奈莎也立刻动手，维卡恩的损毁程度瞬间突破50%，所带来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击，伴随着深渊之主这一指，封锁了阿拉所有能够躲避的位置。 　　面对漫天盖地的光束与散发着骇人气息的毁灭一指，阿拉面不改色，七种防御性权能直接叠加，但在攻击落下之后，还是避免不了受伤。 　　她的嘴角，第一次渗出了些许鲜血。 　　“有效！” 　　奈莎看到终于受伤的阿拉，立刻加紧了进攻的节奏，与随着深渊之主虚影再次向阿拉发动攻击。 　　只要把阿拉削弱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再次启动她的封存状态，从而重新封印到黎明之始实验室里。 　　“那才是你应该待着的地方，潘多拉……” 　　…… 　　与此同时，深渊魔域腹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过后，灰色大殿中心被锁链所束缚的晶体依旧在激烈地颤抖着，似乎有什么正在醒来。 　　“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 　　深渊魔域当任议会长亚特伍德沉声道。 　　比之前圣诺伊斯城事件时还要激烈，而且当时只有一瞬，现在却一直持续着。 　　“这种程度……意味着深渊之主已经降下了投影或者分身，但还没有真正归来。” 　　另一个只有灵火形态的恶魔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 　　此时灰色大殿里已经集结了不少恶魔首领，大部分资历都比较老，年龄至少都在五万年以上，实力从灾厄阶到灭世阶不等。 　　但其中最强的一个也仅仅只有灭世阶初级，实际战力也比不过同一阶级的“年轻”恶魔。 　　“都是一些旧时代苟延残喘到现在的老家伙……” 　　邪刃种恶魔首领艾尔索普冷笑一声，继续靠在他往日的位置上，不再看去。 　　“老家伙也有老家伙的用处。”亚特伍德望了一眼艾尔索普，然后看向了众恶魔首领，“如今的情况，你们都已经看到了吧。” 　　话音落下，周围的恶魔首领又开始低声讨论了起来， 　　“只过去了数百年而已，当年我们付出巨大代价设下的封印竟然如此薄弱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肯定有其他的原因，古老帝国虽然已经覆灭，但他们与深渊之主交战过，却也不知道留下过什么……” 　　亚特伍德环顾四周，看到这些老朋友们的神情都异常凝重，他轻叹一声，说道， 　　“如今之际，也只能再施展一次当年的封印之法了。” 　　“但是，这一次的祭品……是我们。”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晓之使命 　　黎明之始实验室之内。 　　莉莉娅放下了奈莉留给阿拉的纸条，内心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种惆怅的情绪。 　　“原来，阿拉与白，竟然会有如此复杂的过去……” 　　莉莉娅很聪明，先前她已经看过了一些关于维卡恩与零号计划的资料，再加上与白和阿拉的接触，最终结合这一张纸条的内容。 　　她已经在脑海里逐渐描绘出一段掩埋了几百年的过往，带着淡淡的温馨，却又有一种无可挽回的悲伤。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最高研究员奈莉下定决心把白与阿拉分离，却在几百年后又莫名地放下了一切？” 　　莉莉娅望向纸条与戒指旁边的一个小本子，这是桌子上的第三样东西。 　　《零号观察日记》 　　似乎只是实验室里寻常可见的记录本，但上面娟秀古老的字眼，却仿佛带着一丝沧桑的感觉。 　　莉莉娅拿起了日记，认真翻看了一会，表情逐渐变得沉重。 　　直至翻到最后一页，她瞳孔微缩，合上日记，叹息一声， 　　“原来，是这样……” 　　“公主殿下，请问您视察完了吗？” 　　晓的声音忽然响起，险些把还沉浸在这些尘封过往的莉莉娅吓了一跳，“你，你会说话？不对，你会自己说话？” 　　“先前，我不是已经与公主殿下交流过了吗？” 　　晓觉得莉莉娅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它也并不在意。 　　此时晓也看到了莉莉娅手上拿着的日记，嘟囔着说道，“奈莉留下的东西……也罢，你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潘多拉小姐，或者拿回去自己保存也行。” 　　“……我想，还是交给白吧。” 　　莉莉娅打定主意，便把日记收了起来。 　　晓知道白的存在，所以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话题一转， 　　“不过，公主殿下，我需要提醒您的是，现在的维卡恩已经即将崩溃了。” 　　“如果再不离开这里，回到索罗尔大陆的话，就会永远地在虚空中失落。” 　　闻言莉莉娅神色凝重了一些，她本来就对此有所预料，并不算太过意外。 　　但即便如此，眼下的情况极为糟糕。 　　“我知道了。” 　　莉莉娅立刻起身就打算往门口走去，但晓却出声阻止了她，“等一下，公主殿下，请不要往大门方向走。” 　　“为什么？”莉莉娅脱口而出，但随即便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难道说……” 　　“看来公主殿下很聪明呢，已经猜出来了。” 　　晓说道，“由于潘多拉小姐与奈莎小姐的大战，现在维卡恩处于崩溃的边缘，您在这里没有感受到是因为黎明之始实验室拥有足以抵抗深渊之主正面攻击的防护强度，但如果从大门出去的话，恐怕……我就得替公主殿下遗留的残渣入殓了。” 　　不得不说，晓的描述虽然让莉莉娅有点恶心反胃，但还是把后果挑明了。 　　只不过…… 　　莉莉娅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这枚戒指是奈莉留给阿拉离开维卡恩的，但现在阿拉却…… 　　似乎是看出了莉莉娅心底的犹豫，晓再次提醒道， 　　“公主殿下，您手上拿的是守门人戒指，能够打开与索罗尔大陆连通的节点，从而回到索罗尔大陆。” 　　“恐怕，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 　　莉莉娅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她在选择之中摇摆不定。 　　“似乎在实验室之外，有几位传奇骑士大人正在聚集起来。”晓的言语像是在诱导莉莉娅做出选择，“您手上的权杖能够放大戒指的作用，能够带着他们回到索罗尔大陆。” 　　实际上，权杖的指引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过后，莉莉娅低叹一声，不能再迟疑了，再犹豫下去，连这唯一离开维卡恩的机会都要逝去。 　　帝国如此只是损失了自己这个公主还好，要是连传奇骑士大人都迷失在虚空里……那才是灭顶之灾。 　　打定主意之后，莉莉娅立刻向晓问道， 　　“……这位小哥，我要怎么出去？” 　　“小哥，哈哈，第一次听到有公主殿下会如此称呼我，”晓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请随着我的指引走吧，我会把你带到传奇骑士大人们身边的。” 　　话音落下，实验室的某处忽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没有再过多蹉跎，莉莉娅立刻收起需要携带的东西，然后快步走进了暗门。 　　莉莉娅离开之后，在无人看到的某个隐秘角落，晓的核心正在逐渐崩坏。 　　阿拉与奈莎、深渊之主虚影的交战确实无法摧毁这个实验室，但晓的核心在近乎毁灭性的余波中无法继续承受。 　　不过，即使在这时，它的语气却依旧轻佻欢快。 　　“哎呀呀，没想到我也有迎来终结的一天呢，不过，在意识消失之前，我得想明白再多帮帮奈莉一点啊。” 　　“……至少，也得让零号，不要再露出那种表情才是。” 　　之所以要让莉莉娅带着传奇骑士们回到索罗尔大陆，是为了人类帝国的延续，同时晓除了让传奇骑士们聚集在一起以外，还把许多机装残骸与珍贵资料都收集起来，放在他们的身边。 　　而晓自己，则用尽了最后所有的计算能力，在黎明之始实验室里逐渐构建起一个坐标节点。 　　“这样……即使……零号……也能找到……吧……”晓的声音断断续续，逐渐嘶哑，“零号……奈莉……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呢……” 　　不久之后，核心熄灭。 　　晓曾亲眼见证了所有的一切，经历过古老帝国的辉煌与覆灭，走过了人类的巅峰直至低谷，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为了保存希望的火种竭尽全力，最终寂灭在了这一刻。 　　…… 　　维卡恩的崩溃还在继续，莉莉娅走出实验室之后，才发现除了黎明之始实验室这一块比较完整以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崩得差不多了。 　　所有传奇骑士们聚集在一起，他们神色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莉莉娅之后，克鲁斯亲王连忙凑上前来，“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莉莉娅低声道，握紧了手中的权杖，“传奇骑士大人们，我来带你们回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归去 　　“离开？”闻言克鲁斯亲王楞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喜色，“公主殿下，你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莉莉娅点了点头，但又担心地望向了后方。 　　不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余波不断将周围的建筑震碎，但因为晓把黎明之始实验室最后的防护力量都施加在这边，所以他们还算安全。 　　也正因为如此，传奇骑士们才会聚集到这里。 　　“还有许多有用的机装残骸，”克威尔将军捡起了一件破碎到看不出原有功能的机装，沉声道，“这些机装……可以给帝国的机装研究带来更多的突破。” 　　毕竟古老帝国的机装技术发展了数千年之久，而后全部资料都被封存在维卡恩里。 　　诺顿帝国并不是缺乏人才，而是缺乏了古老帝国的数千年时间。 　　机装技术的传承断代让诺顿帝国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探索着，所以一直以来才会如此之弱。 　　“还有不少资料……” 　　阿诺德团长翻了几本在路上捡到的书籍，他作为在前线作战的骑士团团长，对机装技术算是帝国里最了解的一批了。 　　而且他本人也对机装技术非常感兴趣，自然看得出这些资料的珍贵。 　　“……都可以带回去。” 　　莉莉娅看着这些东西，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些东西应该都是黎明之始实验室里那道声音收集过来的。 　　要不然，珍贵资料怎么可能让传奇骑士们在路上随随便便就可以捡到？这里又为何会堆积着能够支撑研究的机装残骸？ 　　莉莉娅望着淹没在战火中的黎明之始实验室，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谢谢你……小哥。” 　　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莉莉娅也只知道它很喜欢小哥这个称呼。 　　“那么，是时候离开了，公主殿下。”列蒂希雅出声说道，“有了这些东西，相信帝国即使不再拥有维卡恩……也能够继续在索罗尔大陆立足了。” 　　“啊，嗯……”莉莉娅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焦急了起来，“对了，还有白呢？阿拉呢？她们……” 　　现在阿拉还在跟奈莎战斗，而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失踪，黎明之始实验室里的小哥也没有提到她。 　　如果现在要离开的话，至少也要带她们走吧…… 　　“现在这些……并不是我们应当考虑的事情，公主殿下。”列蒂希雅沉声道，“请立刻返程吧。” 　　“可，可是……” 　　“返程，公主殿下，请想想您的子民。” 　　列蒂希雅再次强调道。 　　此时林妍对白也担心，只不过因为头盔的掩盖，没有表现出来。 　　莉莉娅稍稍犹豫过后，还是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好，我们……返程。” 　　她拿起闪耀着微光的权杖，然后向戒指靠近过去。 　　戒指连通索罗尔大陆的力量通过权杖放大，与索罗尔大陆还未消失的临时节点相互呼应，然后直接贯穿了虚空，建立起一个短暂又脆弱的通道。 　　权杖的微光大盛，笼罩在周围这一小块范围之内，空间传送的波动逐渐出现。 　　但是，就在空间传送即将开启的时候，列蒂希雅却忽然后退一步，离开了传送的范围。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之时，都现出了错愕的神情，莉莉娅公主更是着急地说道， 　　“列蒂希雅阁下，你在做什么！” 　　林妍似乎看出列蒂希雅想做什么，于是她也迈出去，但却被列蒂希雅一拳击晕，然后丢了回来。 　　“很抱歉，公主殿下，或许我已经不能陪着帝国继续走下去了。” 　　列蒂希雅淡淡地说道，她摘下了头盔，露出柔美的面庞。 　　“为什么……” 　　“因为，卢格纳已经做错了一次，我不想再做错第二次。”列蒂希雅把重盔褪下，然后丢到光芒之中，只剩下一袭素白长裙，“这是我的权能，帝国的人才很多，再找一位适合的继承者吧。” 　　“放心吧，小林妍，我会把小白好好带回来的……” 　　列蒂希雅望着昏迷的林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一种不符她以往强硬风格的温婉与美丽。 　　见到这一幕时，众传奇骑士似乎回到了数十年前，列蒂希雅还未参军的时候，在那时，她是帝都里最美的织娘。 　　现在，依旧是。 　　光芒落下，传奇骑士们和莉莉娅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列蒂希雅独自站在原地。 　　“好了，”列蒂希雅稍稍感应着什么，随后抬头望向某个方向，“现在，是时候去救下小白了。” 　　…… 　　“维卡恩损毁程度——65.75%……67.96%……71.14%……” 　　损耗程度的数字不断地往上跳，阿拉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重，但她的表情依旧淡然。 　　而明显占据优势一方的奈莎，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还差一点，就再最后一点了……” 　　只有当阿拉被削弱到一定程度，才能重新启动她的封存状态，不然会阿拉就可以用意志强行苏醒过来。 　　深渊之主虚影的攻击不断落下，极大地限制了阿拉权能的发挥，完全不同层次的力量可以穿透权能的防御，直接伤害到她。 　　但是，阿拉的目标始终只有奈莎，她的所有攻击手段最终的目标都是奈莎。 　　只不过…… 　　“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奈莎目光闪烁，但在触及到旁边的冰雕之后，又下定了决心。 　　她减缓了维卡恩的损毁程度，放慢攻击节奏，这样做使得她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但从表面上看，似乎只是奈莎的攻击已经达到了极限，无奈地只能逐渐衰落。 　　而在阿拉的眼中，这是一个终于出现的极佳机会。 　　她展开防御权能，再次承受住深渊之主虚影的攻击，然后欺身向前，集中权能向奈莎袭去。 　　可是……阿拉这样做的话，一旦攻击落空，也会出现一个破绽。 　　不过，随着权能逐渐接近奈莎，似乎攻击落空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在最后一刻，阿拉却是一个愣神，攻击的步伐停滞了下来， 　　“……白？” 第一百五十章 执念 　　此时出现在阿拉眼前的，不再是奈莎，而是她最为熟悉的白。 　　无论是气息，表情还眼神……全都一模一样。 　　——权能“伪装”。 　　这是奈莉在临死之前最后送给奈莎的恶魔力量，让她得以用各种身份，在几百年来存活到现在的根本。 　　奈莎深知此刻阿拉之强大，即使以一己之力面对深渊之主虚影与自我毁灭的维卡恩，也始终落于不败之地。 　　但阿拉有一个弱点，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白。 　　所以，奈莎故意装作力竭而露出明显的破绽，而阿拉也确实看不出这一点。 　　战斗的本能让她舍弃了这一瞬间的防御，以求对奈莎的一击必杀。 　　就在攻击即将落下的时候，奈莎使用权能变化成白的模样，阿拉猝不及防之时，下意识便收紧了攻击。 　　仅仅一瞬过后，阿拉就反应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 　　深渊之主虚影的攻击已然落下，没有防御权能保护的阿拉直接承受住了这一击，随即奈莎调动维卡恩仅剩的最后一点力量，轰向阿拉。 　　“唔……” 　　根本无法再调动起防御权能，阿拉接连不断地承受着来自深渊之主虚影与奈莎的攻击。 　　倾尽古老帝国黄昏时刻的所有资源而诞生的阿拉，她的躯体几乎不可能被毁灭。 　　但是，阿拉并不是不会受伤，只不过受伤的程度不会达到完全摧毁躯体的程度而已。 　　现在的重伤，已经让她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维卡恩损毁程度——89.56” 　　最终，维卡恩损毁程度停在了这个数字，奈莎的攻击停下了攻击，深渊之主虚影也沉寂了下来。 　　因为，奈莎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 　　“启动“潘多拉”封存状态。” 　　奈莎使用维卡恩的权限，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白……不！阿拉不要离开白……” 　　阿拉想要挣扎，可是，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她的呼吸不可避免地衰弱了下去，胸膛也逐渐失去了起伏。 　　最终，她表情安宁地漂浮在半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实际上，阿拉此时的所有机能都已经被关闭，意识也封入了无尽的寂灭之中，重新回到了她这几百年以来一直在经历着的孤独。 　　“成功了……” 　　奈莎看着阿拉，低声喃喃道。 　　此时，维卡恩残存的系统还在忠实地执行着封存指令，除了限制阿拉的意识与躯体机能以外，还必须封入特定的机装。 　　这样一来，阿拉就无法以自己的意志与力量醒过来。 　　之前之所以必须削弱阿拉的意识，是因为在把阿拉封存进特定机装之前，有一段可以挣扎着醒过来的时间，但奈莎灭绝了这个可能。 　　黎明之始实验室内的透明容器漂浮而出，随即把阿拉回收到容器里，然后重新回到黎明之始实验室深处。 　　虽然奈莎做不到她姐姐的程度，用自己的生命作为“锁”，意念作为钥匙让潘多拉陷入永恒的沉寂。 　　但现在，维卡恩已经彻底与索罗尔大陆失联，失落在虚空之中，即使千百年后潘多拉重新苏醒，也已经被放逐到虚空的深处，无法归来。 　　“姐姐……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哈哈哈……” 　　奈莎仰起头，眼睛里渗出了血泪，惨然地笑着，“当年的你，独自选择死去，懦弱地逃避了所有的一切，却让我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已经几百年过去了……一直以来，我承受着你带来的折磨，经历着无法死去的痛苦……” 　　“我好恨你啊姐姐，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离开呢……” 　　“我知道，即使封印了潘多拉，也无法拯救你，唯一能够挽回弥补的，我这几百年来内心空缺与虚无罢了……” 　　“所以现在，我已经完成了这一切，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苦？” 　　奈莎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尘土与血腥的双手，“一切过后，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已经，回不去了啊……” 　　奈莎稍稍抬起头，望着身边冰凌的冰雕，伸出手轻轻抚摸，神情显得哀伤。 　　“而且，其实你本不必做到这种程度的，冰凌。” 　　“不过，”奈莎看向维卡恩的损耗程度，“我还有最后的力量……能够救下你。” 　　“回去吧，冰凌，忘记这一切……离开我，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 　　“维卡恩损毁程度——93.76” 　　维卡恩损耗程度的数字一跳，奈莎分出了其中积攒的一份力量，注入了冰凌化作的冰雕之中。 　　之所以没有全部拿出来，是因为奈莎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维卡恩的力量，送给冰凌的这些力量已是她所能动用的极限，剩下的只能用于攻击。 　　不过，即使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力量，但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灾厄阶，足以让冰凌恢复状态了。 　　之前奈莎的攻击相较于这些庞大的力量显得薄弱，是因为她并不擅长掌控维卡恩，只会粗暴地灌注到脉冲攻击和力场上，浪费很严重。 　　奈莎轻轻一推，把冰雕推入到了虚空之中。 　　借助这份维卡恩力量，还有之前奈莎在来之前就定下的后手，冰凌就可以顺着虚空之流，逐渐回到索罗尔大陆，回到她的家，深渊魔域里的极寒之地。 　　……在来到维卡恩之前，奈莎就已经对现在的情况有所预料，便为冰凌构建了一个独立的节点，只有她能够使用，而且只有维卡恩的力量才能感应到这个节点。 　　只不过奈莎却也没想到，冰凌最终竟然付出了如此之大的牺牲，对她的感情会是这样的深厚…… 　　过去在维卡恩里短暂度过的时光，在奈莎的记忆之中，早已随着古老帝国的崩塌与奈莉的死而消散。 　　而冰凌却没有忘记这一切，为此她不惜献出生命也要帮助奈莎，仅仅只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交易，一个约定。 　　“但是，被你所拥有的奈莎，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去了啊……” 　　“现在的我，不过是一道无法消散的执念罢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迷失之梦（一） 　　“我是谁？” 　　“啊，我是——许白，锋袭小队的队长。” 　　“不，不对，我不是许白，我是白……” 　　“……白？” 　　“可是，白又是……谁？” 　　“这……是在哪？” 　　“很熟悉的感觉……” 　　似乎是一个昏暗的实验室里，周围全是幽白颜色的墙壁，但目光所及的光线却呈波纹般扩散扭曲。 　　眼前一道白大褂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 　　不久之后，一道清晰冷静的声音响起， 　　“零号一切正常，准备出仓……来吧，这历史性的一刻。” 　　零号？ 　　对，我好像是零号。 　　银白的娇小身影在透明容器里站了起来，周围扭曲的光线逐渐变得正常——所有液体全部排出，仓门开启。 　　“呼……初次见面，零号。”白大褂身影伸出手来，“我叫奈莉。” 　　奈莉？ 　　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银发萝莉呆呆地看着白大褂的奈莉，眨了眨她那双可怖的暗金竖瞳。 　　“初，初次见……号，奈……” 　　稚嫩的嗓音努力地试图模仿奈莉的发音，拗口又吃力的模样惹得奈莉原本极为严肃的神色瞬间有些崩了。 　　“好吧，我好像有点高估你了，零号。” 　　奈莉叹了口气，把手里一直捏着的小型脉冲手枪稍微放松了些许。 　　即使知道面对这种存在，脉冲手枪可能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但总归能带来一些安心的感觉。 　　“零，零号……” 　　银发萝莉认真却又滑稽的模样惹人发笑，可当奈莉想笑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了零号的由来，下意识便握紧了手中的脉冲手枪。 　　零号可是来自于某个极为恐怖的存在，据说还跟“她”有关系。 　　“奈，奈莉……” 　　憋了老半天，银发萝莉终于像是理清了思绪，也捋直了舌头，含糊软萌的娇音响起， 　　“初，初次……见面，零号。我叫……奈莉。” 　　“……” 　　奈莉嘴角微抽，无奈地扶着额头，叹气道，“好吧，我还是高估了不少。” 　　“零号，好像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危险啊……” 　　看到奈莉的动作，银发萝莉也有模学样地抬起小手，然后捂着额头。 　　“……噗！” 　　看到这一幕，奈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很快，她便收住了笑容，神色之中只剩下了无奈。 　　“原以为会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不过，这样的零号，我该怎么跟上头交代啊……” 　　但此时奈莉却没有发现，此时她的嘴角扬着一个极小的幅度，而脉冲手枪，也已经收进了口袋里。 　　银发萝莉歪了歪头，表示她很难理解奈莉所说的话。 　　“我是零号？她是奈莉？还是……” 　　不，我不是零号，我是白。 　　似乎是流转了时光，眼前的奈莉已经带上了眼镜，眉眼之间也成熟了不少，但周围的实验室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看你头发白白的，皮肤也白白的，就叫白好了。” 　　奈莉的脸上带着微笑，她看着眼前的银发萝莉，满意地说道。 　　面对这个相当随意的起名，银发萝莉竟然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说道， 　　“白……好像还不错，那我就叫白好了。” 　　奈莉拍了拍白的小脑袋，然后转过身去，坐在实验记录台上不知道是在写些什么。 　　白有些好奇，便凑近过去打算看看。 　　但还没等她看到内容，奈莉就已经写完了，收了起来。 　　“奈莉姐，你在写什么？” 　　白耐不住好奇，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写……写东西，”奈莉用笔尖点了点下巴，继续说道，“以后再给你看。” 　　“为什么现在不行？” 　　白皱了皱小眉头，有种古怪的可爱感。 　　“现在嘛，”奈莉神秘一笑，“还没写完呢。” 　　看到白好像还是很好奇，奈莉便立刻转移话题说道，“白，你想不想出去看看呢？” 　　“出去？”白楞了一下，“出去哪？” 　　“就是房间外面。”奈莉回答道。 　　“奈莉姐说过，房间外面很危险。”白说道，“我不出去。” 　　“万一……让奈莉姐担心的话，就不好了。” 　　“哈哈哈……白真乖。不过，白自己想不想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呢？” 　　奈莉凑近过来，挂了一下白的鼻尖，“如果想的话，就算再危险奈莉姐也可以帮你哦。” 　　“……有点想，”白撇着脸说道，“如果不危险的话。” 　　“好，奈莉姐加加班，过段时间，白就可以出去了。” 　　奈莉又摸了摸白的头发，柔柔顺顺的，很舒服。 　　不过白似乎不太喜欢别人一直摸她的头，便一溜烟，又不知道躲到了实验室里的哪个角落。 　　白可以隐藏自身，不被其他人发现。 　　要不然，这个实验室里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白早就无法继续隐藏了。 　　奈莉告诫过白，最好不要被人发现她的存在，白也一直遵守着奈莉的警告。 　　只不过，这种能力也仅限于在这个实验室里面可以使用，一旦到了外面，维卡恩无处不在的权限校验会直接把白暴露出来。 　　可是，白还是有一个疑问。 　　奈莉姐……到底是打算做什么，才能让她自由自在地离开实验室呢？ 　　怀着这个疑问，白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又不知蹉跎了多少时光，又似乎只有一瞬。 　　当她回过神来时，实验室里的气氛压抑了不少。 　　奈莉坐在实验记录台上，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笔直军装的老骑士。 　　“……零号计划进展如何？” 　　“第九次失败，样本的问题很大……” 　　“奈莉，帝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现在正是需要——” 　　“我清楚，很快，我保证。” 　　待到交谈完毕，老骑士离开之后，白重新出现，趴在记录台上，抬着头问道，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零号？是指我吗？” 　　奈莉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然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当然不是你，你是白，又不是零号。” 　　“那是谁？”白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现在谁也不是，”奈莉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有了，零号。” 　　“到时候，白就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嗯，我之前答应过你的。” 　　白又微微地皱起眉头，她总觉得奈莉隐瞒了一些什么东西。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迷失之梦（二） 　　“第三十一次试验，又一次失败。” 　　“好吧，看来……白所拥有的力量果然无法复刻，竭尽全力也只能进行拙劣的模仿，虽然这已经是以人类之躯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存在……” 　　“外面的战事已经逐渐焦灼了起来，奈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头疼……” 　　“奈莉姐，你在说什么？” 　　白看着眼前似乎一言不发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的奈莉，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啊？”听到白的发问，奈莉明显没能反应过来，“我……没有说话。” 　　“可我刚刚听到了。”白认真地说道。 　　“我没……等一下，读心术？真是可怕，又一种未知的新能力吗？真不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 　　奈莉叹了口气，想伸手揉揉白的头发，但刚伸到一半，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又缩了回去。 　　随后，她撑着下巴，目光盯着透明容器里的黑影。 　　不过，白耳中的喃喃自语也消失了。 　　“……奈莉姐刚刚到底说没说话？”白也学着奈莉的模样，撑着下巴望着黑影，“而且这东西是什么？看着有点眼熟……还有种古怪的亲切感？” 　　看着看着，白忽然感觉到，这道团团模样的黑影逐渐有了轮廓，就好像……一个小孩子？ 　　不，确实是个小孩。 　　白站起身来，往透明容器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黑影的轮廓愈发清晰，直到白站在透明容器前面的时候，透明容器里出现的已是一个娇小可爱的紫发萝莉。 　　紫发萝莉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离远一些，白。” 　　奈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向后望了过去，看到奈莉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而且，奈莉往常精心梳理的头发此时显得很是糟乱，神情也十分疲惫。 　　“第六十八次试验……终于成功了。” 　　奈莉把目光挪向阿拉，但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惊喜，只带着些许解脱的轻松感。 　　“哗啦啦……” 　　液体流动的声音响起，透明容器此时也随着开启。 　　紫发萝莉艰难地撑开了眼皮，白很想过去揉揉她些许圆润的脸蛋，但想起刚刚奈莉姐的话，便没有再靠近过去。 　　不过，白还是双手撑着下巴，暗金竖瞳盯着紫发萝莉，好奇地眨了眨。 　　“唔……” 　　紫发萝莉似乎对周围一切都很是茫然，左右四顾。 　　白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前辈，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想了好一段时间，白也只能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 　　“她还没有名字。”奈莉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 　　啊……对，刚刚出生呢，怎么会有名字，真笨。 　　不过…… 　　白扭头望向奈莉，说道，“也给她取个名字吧，奈莉姐，就跟我一样。” 　　“我没有给她取名的资格，”奈莉走进了过来，她眼神淡漠地看着紫发萝莉，“她与你是不一样的，白。” 　　“为什么不一样？她也很可爱啊……” 　　白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问道。 　　不过，还没等奈莉回答，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奈莉研究员，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熟悉的声音，应该是之前见过的老骑士。 　　白下意识地打算向往常一样隐藏起来，但奈莉却伸手制止了她， 　　“不用躲了，白。” 　　“啊？不，不用了么？”白显得有些错愕。 　　“以后都不用了。”奈莉伸手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下一件小号的白大褂，丢给了白，“给她穿上。” 　　此时的紫发萝莉因为刚刚从培育仓里出来是一丝不挂的，白连忙帮她套上了白大褂——她自己现在也是这个模样。 　　“进来吧。” 　　看到白已经帮紫发萝莉套上了衣服，便望向门口喊了一声。 　　实验室的门开了，一个魁梧却苍老的骑士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白和紫发萝莉，讶然地问道， 　　“奈莉研究员，这是……” 　　“兵器，元帅阁下。”奈莉稍稍站前了一些，挡在白和紫发萝莉前面，“如你所见，零号计划已经成功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总算在这段日子里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不过……” 　　元帅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两个？零号计划里没有说是制造出两个兵器吧？” 　　“一个是意外出现的失败品，元帅阁下。”奈莉面不改色地说道，“只有紫发的那个，才真正具备兵器的力量，至于另一个……目前来看，只是一个比较可爱的小女孩而已。” 　　元帅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但既然零号计划已经成功，这些细致末尾的小细节，在眼下这种紧要关头，也不必太过在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吧，奈莉研究员，接下来还得继续拜托你。” 　　元帅铿锵地向奈莉行了一个骑士礼，随后又想了另外的事情，沉声说道，“对了，帝国传来指令，决定将维卡恩的最高权限授予你。” 　　他看着奈莉，表情异常认真，“奈莉研究员，你是帝国希望的火种，请好好活下去。” 　　“……嗯。” 　　奈莉的目光显得有些闪躲，只不过元帅并没有察觉到，立刻转身离开了实验室，行事匆匆，还有更重要的战事在等着他。 　　“奈莉姐，怎么了？” 　　白冒出小脑袋问道。 　　紫发萝莉似乎很怕生，看了奈莉一眼便缩了回去。 　　此时她正依偎着白，似乎怕生的范围里并没有白——或者应该说，紫发萝莉很喜欢白。 　　白也很享受抱着紫发萝莉的感觉，软乎乎的，小脸捏起来也舒服，头发柔柔顺顺的…… 　　怪不得，奈莉姐平时没事也喜欢摸自己头发。 　　“没什么。” 　　奈莉摇了摇头，看着像小猫一样靠在白怀里的阿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挪开了目光。 　　“白，我之前答应过你，让你可以到外面去。”奈莉低声说道，语气里掩着某种莫名的情绪，“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 　　“现在外面不危险了吗？”白的表情闪过了一阵喜色。 　　“对你来说，不危险了。”奈莉转身走向记录台，上面放着一个小本子，“记着，别跑远就行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迷失之梦（三） 　　维卡恩的时光虽然短暂却温馨，断断续续的一幕幕画面在白的面前流逝着。 　　在这些画面里，紫发萝莉在缓缓地长大，每次出现都与白形影不离，奈莉的神色却越来越憔悴，与白见面的次数变少了许多，也极少笑了。 　　“如同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逐渐地，白已经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亲身沉浸在一段又一段被掩埋的回忆之中，感受着一切。 　　但她明白这一点之后，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这段残缺不全的回忆之旅还在继续。 　　只不过，白从亲历者变成了旁观者。 　　她看到了紫发萝莉被送入会议室，一群白大褂在对她指指点点，而奈莉沉默地坐在会议桌的中间。 　　“……潘多拉。”一个看起来资历颇深的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这是我提议兵器的代号，其含义……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 　　“潘多拉……吗？” 　　奈莉没有说话，但周围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紫发萝莉显得有些紧张，一直低着头捏着衣角，娇小的身躯在微微发抖，“白，你在哪……”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害羞怕生的小女孩，但在场的研究员都见识过她小小的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和近乎无穷的成长性，这种无法探索极限的感觉让习惯以数据来理性与分析的研究员们感到了恐惧。 　　“潘多拉……意味着，一切灾厄的起源。”奈莉轻声开口道，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我附议这个决定。” 　　“附议。” 　　“附议。” 　　“……” 　　在奈莉决定之后，在场没有研究员提出反对的声音。 　　随后，奈莉站起身来，走近紫发萝莉，语气异常淡漠， 　　“听着，你的名字是潘多拉，你以后……就叫潘多拉。” 　　“……” 　　“潘多拉？”银发萝莉皱了皱眉头，白知道那就是自己，“真难记，就叫你阿拉吧。” 　　“阿拉……” 　　紫发萝莉重新念了一遍，觉得比潘多拉好听多了，便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然后凑过去蹭了蹭白的小脸， 　　“谢谢白，阿拉……很喜欢白。” 　　白被猝不及防地蹭了一脸，立刻拍了拍阿拉的小脑袋，“好啦好啦，别再凑过来啦，哎呀呀，真是的……” 　　“白，奈莉姐好像……”阿拉小心翼翼地看着白，“不太喜欢阿拉。” 　　“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有我呢！白会永远永远，永远地跟阿拉在一起！” 　　白搓了搓阿拉的脸蛋，然后望着实验室的方向。 　　奈莉姐又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了，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些什么。 　　…… 　　白知道，奈莉姐在做什么。 　　她已经全部记起来了，关于过往的奈莉，关于阿拉，关于所有的一切…… 　　在白回忆起来的一瞬间，眼前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快速地划过，曾经的记忆重现在脑海里。 　　她看到奈莎假装奈莉，欺骗阿拉前往战场； 　　她看到阿拉在战场上完全失控，屠灭了十数个古老帝国的骑士团； 　　她看到自己在最后一刻，与阿拉相拥； 　　也看到奈莉姐在战斗结束之后，全副武装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把自己击倒…… 　　记忆里最后一幕的画面，是奈莉姐走向阿拉的背影，耳边伴随着她的声音， 　　“好好地睡去吧，白，永远也不要醒来……” 　　白睁开了双眼，不知不觉，泪水沾满了她的脸颊。 　　此时白看到的天花板是陌生又熟悉的幽白，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是……实验室？” 　　在这里，白度过了数不清的美好，也经历了无尽的悲伤。 　　白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望向实验记录台，那里是奈莉姐最常待着的地方。 　　记录台上放着一个小本子，奈莉姐经常在这个本子上面写写画画，却又从来不给白看。 　　白走了过去，拿起了这个曾经最为神秘又让她好奇的小本子。 　　《零号观察日记》 　　“零号，是我么……” 　　白翻开了本子，上面是奈莉姐娟秀随意的字迹。 　　“夏历四千九百七十五年九月一号。” 　　“——今天是零号正式诞生的日子，本以为会出现危险，结果……唯一的危险就是她消耗了我几天的食物，待会我还得去找餐饮部解释一下。” 　　…… 　　“夏历四千九百七十五年十一月三号。” 　　“——给零号起了个名字，叫白。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她本人却当真了，好吧，听起来也不错。至于零号计划……我并不想让白去承当这一切，我想，可以试试之前设计过的方案。” 　　…… 　　“夏历四千九百七十七年三月十九号。” 　　“——战事越来越紧张了，新的零号计划还在不断地失败，也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难道白的力量，真的无法被复刻吗？” 　　…… 　　“夏历四千九百七十八年四月二十号。” 　　“——我放弃使用白的力量了，不过，如果只是复刻一部分的话，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 　　…… 　　“夏历四千九百七十九年一月八号。” 　　“——计划成功，白可以出去了。” 　　…… 　　“夏历四千九百七十九年五月六号。” 　　“——潘多拉，一切灾厄的起源……那么，谁才是潘多拉？” 　　…… 　　白不断地翻动着日记，在这之后奈莉姐的记录越来越简短，有时候只有一两个字，多的话也不过像是在发泄心情一般。 　　直至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大片的字迹。 　　“夏历四千九百八十三年十二月三十一号。” 　　“——奈莎带走了潘多拉，引发了暴乱，白偷偷跑出去阻止了她，又带了回来。” 　　“我终于见识到了白真正的实力，只是一瞬间，就把失控的潘多拉抑制了下去，令人恐惧的轻松。” 　　“试想一下，仅仅只是复刻了白的一小部分能力，潘多拉的战斗力就已经如此可怕了，如果是白失控了呢？” 　　“索罗尔大陆无数的生命，或许会因为我的一念之差而泯灭，这是多么可怕的结果……” 　　“所以，其实我才是一切灾厄的起源，无知的我究竟放出了怎样的怪物啊……” 　　“我不敢赌。” 　　“我必须动手了。” 　　“可是，我下不了手。” 　　“白，看着你，我不忍心下手。” 　　“这是无论我如何选择都逃脱不了的结局，一场彻头彻尾，无可挽回的悲剧。” 　　一大片的泪痕，把字迹模糊了些许。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抉择 　　从一开始轻松愉快的语气，到最后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绝望与迷惘，奈莉的这本日记把她内心的变化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白木然地翻看着这本日记，一幕又一幕的回忆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几页，便是白被封印之后，奈莉写下的。 　　“夏历四千九百八十四年一月一号。” 　　距离上一条日记仅仅过了一天，却是已是新的一年。 　　“——我成功了，白没有反抗，但她最后看着我的眼神里却只有惊讶，这让我更加心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只是，因为我的软弱与犹豫，帝国已经付出太多太多……我还是下定了决心。”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已经制作出一个足以封印白的机装，但还缺一把锁……我决定以我们之间的羁绊作为锁，让白永远地沉眠在虚幻缥缈的梦境之中。” 　　“或许，从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注定好了。” 　　实际上，奈莎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她的姐姐奈莉想要封印的兵器，其实是白。 　　阿拉不过是因为和白有关系，有几率通过某种共鸣将白唤醒，所以才会被奈莉顺手封存在维卡恩。 　　从头到尾，奈莉所担心恐惧的，都不是阿拉，而是白。 　　不过，因为与深渊魔域的合作，借助了他们的力量，白与深渊之主一起，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奈莎自以为是在延续她姐姐临终前的遗愿，但从一开始便找错了对象。 　　此时白的情绪已经无法支撑着她继续看下去了，她合上了本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原本一片寂静的周围忽然有了声响，无数细微的杂音出现，逐渐放大。 　　白从这个漫长的迷失之梦里醒转了过来，重新回到了崩塌的维卡恩之中。 　　由于奈莎的折腾，现在的维卡恩基本已经被毁，此时白正漂浮在虚空之中，四周全是一些废墟碎片与机装残骸在到处翻转。 　　“……发生了什么？” 　　刚刚醒过来的白还沉浸在回忆的悲伤里，对周围的认知有些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 　　但很快，白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沉稳又清脆的熟悉嗓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小白——” 　　白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柔美女子正看着她，脸色虽很镇定，但眼底的神色却显得焦急万分。 　　在看到白之后，柔美女子显然地松了口气，踏着虚空向她走来。 　　“……你是谁？” 　　白立刻握向身边的短剑，却不小心触碰到了短剑上面的项链。 　　“我是列蒂希雅。” 　　柔美女子低声说道，然后看向旁边漂浮而过的一枚戒指，立刻伸手捏住，共鸣的光芒微微亮起。 　　白认得出来，这正是她从列蒂希雅那边暂时借用，后来又转给阿拉的那枚戒指。 　　戒指能够与这个柔美女子的灵能回路共鸣，也确实说明了她才是真正的主人，也就是列蒂希雅。 　　“列蒂希雅阁下？你怎么……” 　　眼前的柔美女子与白记忆里的列蒂希雅形象相去甚远，先不说之前的老奶奶模样，就算是全身重盔威猛十足的列蒂希雅也不应当是这样温婉柔弱的外貌啊…… 　　列蒂希雅眼底闪过一阵哀伤，但很快便立刻抹去，向白伸出了手，说道， 　　“小白，快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回去……在这里与索罗尔大陆彻底失联之前！” 　　列蒂希雅之所以脱离大部队独自前来寻找白，就是想要把白带回去，当然前提是位于索罗尔大陆的临时节点还没有消失。 　　“回去？” 　　白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她茫然地向列蒂希雅伸出了手。 　　但就在这时，却有一声冷冷的娇音在白的耳边响起，让她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白，难道你打算这样就回去吗？” 　　列蒂希雅望向白的身后，瞳孔微缩， 　　“莎娅女王？” 　　白也回头看了过去，确实是莎娅女王，但此时的她却显得有些虚幻。 　　“莎——” 　　“请叫我姐姐大人！”居高临下的莎娅女王弯下腰，猩红瞳孔靠在白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低声道，“不要回去，白，吾不想让你后悔。” 　　闻言白的瞳孔稍稍颤动，她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再不走，你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列蒂希雅的语气急促了些许。 　　“一旦选择回去，你就会无时无刻地陷入永无止境的悔意之中。”莎娅女王重新直起身来，目光依旧直视着白，“好好想想，白。” 　　“我……” 　　此时白又再次触碰到了短剑上的项链，她抬起手一看，项链的宝石是熟悉的紫色。 　　她知道自己忽略什么了。 　　“阿拉！” 　　白猛地向某个方向望去，那边正是黎明之始实验室的位置，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银白身影。 　　只不过，虚空之中，没有确切的方位，虽然看得见，但未必能够到达位置。 　　但是，莎娅女王对此早有准备。 　　她拿出了一枚戒指，抛向白，这枚戒指正是之前与罗洛夫交易时得到的戒指。 　　“拿着它，做你想做的事情，白。” 　　莎娅女王的身影愈加地虚幻，这只是她留在白身上的一道后手而已，并不是亲身前来。 　　“迷惘之森的尖耳朵们似乎预见了这一切，要不然……” 　　如果这场战斗开始的时候，莎娅女王在场，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但是迷惘之森的大祭司却在临战的前一刻忽然对血族军团出手，逼得莎娅女王只能前去应战，错过了这一切。 　　白拿着戒指，在莎娅女王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 　　“小白！”列蒂希雅沉声道，“一旦你选择去救阿拉，即使成功，你们也会永远地失落在虚空的深处。” 　　“回到索罗尔大陆，或许会有更多的办法可以救回阿拉。” 　　“可是啊，列蒂希雅阁下，”白抬起熠熠生辉的戒指，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起过往与阿拉的一幕又一幕，“我答应过阿拉，不会再与她分离。” 　　“哪怕……只剩下彼此。”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最后一页 　　虽然白在这场迷失之梦之中度过了数不清的岁月，但在现实里却不过是短短几刻钟的时间。 　　在回索罗尔大陆和前去解救阿拉的选择之中，她选择了后者。 　　即使这样做，她会永远地与阿拉失落在虚空之中…… 　　白拿起短剑上的紫色项链，戴在脖子上，贴身藏好，然后顺着戒指的指引，头也不回地往黎明之始实验室的方向飞袭过去。 　　在她的身后，列蒂希雅沉默地站着原地。 　　“终究还是……” 　　她年轻的面庞似乎苍老了许多，垂下了眼睑，身形逐渐消散，开始回归索罗尔大陆。 　　…… 　　在阿拉被封存之后，一直静默着的深渊之主虚影，在这一刻忽然转身望向某个方向。 　　奈莎察觉到虚影的异动之后，也顺着虚影的目光望了过去，在看到熟悉的银白身影之后，瞳孔微缩， 　　“白？怎么会……她为什么能在虚空中定位到这里？” 　　即使奈莎看到白的手里正拿着守门人的戒指，却依旧禁不住地冒出了这个疑问。 　　因为维卡恩到现在已经崩毁了，这枚戒指不可能定位到已经崩毁的维卡恩。 　　但奈莎不知道的是，黎明之始实验室里的智能人格“晓”，在它消亡的最后一刻，竭尽全力为白定好了最后的坐标。 　　深渊之主虚影盯着白，却没有任何动作——虚影接受到的命令只有击败阿拉，并没有与白敌对。 　　奈莎看了看维卡恩的损耗程度，虽然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七，但用来对付只有灾厄阶的白，已经足够了。 　　她站起身来，迎接这一场最后的决战。 　　白在靠近黎明之始实验室之后，也停缓了脚步，最终站在了奈莎的对面。 　　她抬头望向深渊之主虚影，目光仿佛穿过了虚影，与“她”对视着。 　　“停下，小白妹妹，”奈莎调集起维卡恩最后仅存的几台脉冲悬浮炮，“你若再往前一步，就是死亡。” 　　白的目光稍稍下挪，望向奈莎，轻声说道， 　　“奈莎，你错了。” 　　“我……错了？”看着白的眼神，奈莎心头一紧，“我知道我的错在哪里，我现在是弥补……” 　　“可是，你还是错了。” 　　白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小本子。 　　《零号观察日记》 　　在脑海之中，日记哗啦啦地翻开，直至最后一页，上面全是奈莉姐的娟秀字迹。 　　而且，也不再是以夏历开头了。 　　“诺斯历五百三十六年，十一月。” 　　“——最终，锁解开了，不只是封印白的锁，还有我内心深处，困扰着我一生的锁，都解开了。” 　　“真是有趣呢，即使是失去所有记忆，变成另一个模样的白……竟然也一样的可爱，一样的呆萌，同样的认真，同样的沉默。” 　　“在梦境里与白相伴了数百年，经历了无数次轮回，循环了无数次人生，每一次白的选择都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即使是我冒险把白从封印机装中脱离出来，这一切仍然没有改变过。” 　　“与我，与奈莎完全不同……的白。” 　　“真是讽刺呢……” 　　“所以，我决定将我作为钥匙，把白的锁彻底解开……还有这一份梦魔种之力，白若喜欢，便也拿去吧。” 　　灵魂视界之中，众多光芒里，出现了一道粉色的光芒，比其他的光芒更加耀眼夺目——这是属于奈莉姐的一份力量，与恶魔进行交易之后，拿到的力量之一。 　　奈莎在自杀之后，借助这一道恶魔力量留下了精神虚体，投入白的永恒梦境里，陪伴着白走过了无尽的岁月。 　　现在，她已经放手了。 　　“过去我做错了许多事，但现在我要死了，这些错的事好像就都没有了……不，无可挽回的错误还在，我只不过是用死亡作为逃避的手段而已。” 　　“我这一生中问心无愧，对得起所有人。但是，唯独对不起你与阿拉。” 　　“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吧，白，奈莉姐啊，已经很知足了。” 　　“真是奇怪，现在白明明不在身边，为何我却闻到了她的气息……” 　　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奈莉姐一边向前走，一边挥着手的背影，直至消散。 　　“我说，你错了。” 　　白睁开了双眼，目光直视着奈莎。 　　至此，白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所有真相。 　　几百年间，奈莉已经放下了过去种种的执念，奈莎却依旧沉浸在过往之中，迷茫地继续着奈莉的错误。 　　此时奈莎赫然发现白的暗金竖瞳里，微微闪烁着莫名的光亮，似乎蒙上了一层泪珠。 　　看着这样的白，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这种眼神……似乎在哪见到过？” 　　还没等莎莎继续思考，白便缓缓地地向她走来，手持短剑。 　　“你的对手是，白，”白稍稍抬手，捂在心口处，与紧贴着心脏的紫色项链相触，“与阿拉。” 　　“希望这一战，能让你明白。” 　　白的银色长发逐渐黯淡下去，变成灰色，抬眼望去，暗金竖瞳已然变成了湛蓝之色。 　　“冰魔一族……” 　　与冰凌一模一样的形象，让奈莎的手微微颤抖，动作都缓了些许。 　　“霜劫领域。” 　　与冰凌一模一样的权能，肆无忌惮地扩张开来，丝毫不弱于没有动用毁灭之力的冰凌。 　　奈莎深知霜劫领域的厉害，立刻把脉冲炮对准了白的本体，瞬间开火，试图阻拦白继续施展领域。 　　但这些脉冲还没能靠近到白，便被几片臻冰所化的冰晶护盾挡了下来。 　　要知道，白现在所拥有的是血脉，可不只是一个权能而已……冰魔一族能够使用的臻冰，她也能。 　　但接下来，从白的身后忽地冒出了几道灵魂触手，而她的瞳孔也在一瞬之间完全化作如深渊般深邃的漆黑，灰色长发一转变成黑色。 　　气质也瞬间大变，从冰冷漠然变得诡异幽暗。 　　“……影魔种？” 　　奈莎之前没有见过影魔种的白，顿时一怔。 　　但在这时，白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灵魂触手在不同的空间里发起冲击，直接穿过了围绕在奈莎身边的防护力场，直击灵魂。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永离 　　“滴答，滴答，滴答……” 　　灵魂被贯穿的这一刻，奈莎似乎感觉到整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宁静，宁静到她能够听清时间的流逝，窥见自己的内心深处。 　　她看到了一片无言无寂的枯墓，看到了一座崩碎成渣的雕像，看到了瘫坐在地上失神迷惘的自己，只是色彩已转作灰暗。 　　奈莎知道，这片枯墓是覆灭的“夏”帝国，崩碎的雕像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姐姐。 　　而自己的内心在这几百年以来，一直停留在帝国覆灭，姐姐死亡的那一刻。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奈莎的视角转到了瘫坐在地上的自己，环顾四周，死寂一片，“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迷茫又固执地继续着姐姐的遗愿……” 　　奈莎与奈莉是双胞胎姐妹，她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奈莉在临死之前，最大的执念便是彻底将兵器封印在维卡恩之中，甚至不惜一切。 　　但最终，奈莉还是犹豫了，她以自身化为梦魔，陪伴白在梦境之中度过漫长的岁月。 　　维卡恩甚至都一直没有断开与索罗尔大陆的联系，诺顿帝国能够得到一些关于维卡恩的资料，也是奈莉暗中送出的。 　　而奈莎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姐姐以牺牲自身为代价封印的兵器，一旦出现便是巨大的灾难，所以一直以来便继承了奈莉遗留下来的执念，支撑着到了现在。 　　在白的灵魂痛击之下，奈莎终于得以第一次深刻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是这样……” 　　奈莎的意识回归，此时她的七窍开始迸发出鲜红的血液，但她看着白的表情，却是不同以往的淡然。 　　因为奈莎的灵魂遭受了重击，由她掌控的维卡恩开始彻底失控，防护力场崩毁，悬浮脉冲炮胡乱地向四方开火，无数的脉冲光束贯穿了虚空。 　　于炮火之中，白与奈莎分站两边，深渊之主的虚影漂浮在她们的中间。 　　“我终于……理解了一切。” 　　奈莎轻声说道，她眼中的维卡恩损毁程度已经逼近了100%。 　　“几百年过去，冰凌变了，潘多拉变了，这个世界也变了。” 　　“只有我，还沉浸在无法重来的过往。” 　　“只不过，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不会把潘多拉带出去呢……” 　　“又或者，就算不带她出去，这一切会有所改变吗？” 　　白沉默地看着奈莎，没有说话。 　　她知道，正是阿拉在失控时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与自己在拦下阿拉时表现出令人战栗的轻松，才最终让奈莉姐下定了决心。 　　正如奈莉姐在日记中所说，这是无论如何选择都逃脱不了的结局，一场彻头彻尾，无可挽回的悲剧。 　　白在此时的奈莎身上所看到的，便是另一个奈莉。 　　一个在最终抉择时，走上截然不同道路的奈莉。 　　真正的奈莎在几百年前便随着帝国的崩溃与奈莉的死亡而消散，剩下的一道只是徘徊在这场悲剧之中的执念。 　　“永别吧，奈莉。” 　　白轻声说道，漆黑长发褪去颜色，只剩下闪耀的银白，暗金竖瞳直视着奈莎。 　　失去了维卡恩作为倚仗的奈莎，已经完全不是白的对手，即使白现在也仅仅只有灾厄阶。 　　但这时，已经不需要白再出手了。 　　“维卡恩损毁程度——100%” 　　完全崩塌的维卡恩，让奈莎失去了最后一块的立足之地，她无力地坠入到虚空之中，白默默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并不是所有灾厄阶都拥有在虚空乱流之中自由活动的能力，至少奈莎没有。 　　奈莎的身形如同风蚀一般，伴随着剧烈的痛苦，逐渐消散。 　　但她却依旧直直地看着白，直到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奈莎忽然瞳孔一阵猛缩，她感受到自己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各种各样的记忆， 　　“你，你是……白！” 　　虚空乱流的侵蚀让奈莎解开了记忆中被封锁的部分，她回忆起了被抹去的一切记忆。 　　奈莉在认真地记录实验的时候，白趴在记录台旁边； 　　奈莉在巡视实验情况的时候，白捻手捻脚地跟在她身后； 　　奈莉在实验受挫的时候，白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 　　…… 　　无数的无数，构成了一幕又一幕娴静且温馨的画面。 　　“怪不得，她会认识姐姐，也拥着有维卡恩的权限……” 　　之所以会被抹去这些记忆，是因为需要封印深渊之主，只不过，奈莉出于私心，在为恶魔们准备的封印仪式之中，故意遗漏了自己。 　　因为她不想失去关于白的记忆。 　　而奈莎在记忆恢复之后，立刻便联想到白与深渊之主的关系。 　　她抬头望了过去，此刻的白，正好站在深渊之主虚影的身前。 　　在奈莎的视野里，虚影与白逐渐重叠到了一切。 　　直至最后，深渊之主虚影也变成了白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奈莎忽然笑了起来，但笑容却显得惨淡异常， 　　“这，才是最终的真相……” 　　——从始至终，在奈莉眼里所谓的兵器，都不是潘多拉，而是白。 　　因为，白远超阿拉，拥有着足以毁灭整个索罗尔大陆的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奈莉终其一生都在犹豫不决与摇摆不定之中度过。 　　她既没有选择彻底放逐维卡恩来达成永恒的封印，也没有选择放任白与阿拉继续待在索罗尔大陆上。 　　这两道完全不同的抉择之中，奈莉都没有选择。 　　但最终，在彻底消散之前，她也作出了选择。 　　而奈莎，却在奈莉自杀之后，继承了她犹豫不决的另一道执念。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兵器永远地放逐虚空。” 　　只不过，奈莎却误以为阿拉就是奈莉执念中的兵器，并在付出所有之后完全崩散，极端的执念与错误的偏执让她失去了一切。 　　“可是，姐姐，最后你为什么又放弃了呢……” 　　奈莎向着白伸出手，但她的手同样被虚空乱流所侵蚀，逐渐化作灰尘。 　　她好像看到，此时的奈莉，正站在白的背后，轻轻地拥抱着她。 　　“原来啊……姐姐，你都已经放下了……” 　　至此，奈莎彻底消失在虚空乱流之中，迎接这本应在几百年前就已到来的死亡。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临之地 　　随着维卡恩的彻底崩塌，白也置身于虚空乱流之中。 　　当然，就连列蒂希雅都能够在虚空乱流之中短暂停留，白更不在话下。 　　戒指的微光指引着白，让她不会在虚空之中迷失方向。 　　贴近在心脏处的紫色项链似乎带着些许温度，一紧一缓之下，如同阿拉轻微可爱的鼾声。 　　只不过，拦在白与黎明之始实验室之间的，还有一道深渊之主虚影。 　　在亚扎卡纳或是奈莎最后一刻时看到的深渊之主虚影容颜都是白，其他人则都无法看清。 　　但白与所有人都不同，从一开始，她就清清楚楚地看到深渊之主虚影的真实容颜。 　　虽然只是虚无缥缈，很难用任何语言去怎样形容她，但白确实看得很清楚。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深渊之主并不是白的模样，或许两者的共同点，也只有这抹银白了。 　　“当深渊之主现身于记忆之中，便是她归来之时。” 　　白看着眼前的虚影，看到虚影的眼神逐渐有了神采，似乎穿过了无尽的空间，与沉眠的封印之中与白对视。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在这一瞬间，白清晰地感受到，虚影不再是虚影，而是“她”。 　　先前的深渊之主虚影不过是冰凌点燃毁灭之力之后出现的强大力量所形成的投影而已，本质上只是一缕毁灭之力，并不具备深渊之主的意识。 　　所以攻击手段很是单一，基本上只能使用单纯极致的毁灭之力。 　　但是，现在的深渊之主虚影……不，应该称为“她”。 　　白分明感受到，被此时的“她”所注视，仿佛包裹着自己的虚空都在颤动。 　　就在下一刻，“她”动手了。 　　不再是之前与阿拉对战时那般，以贯穿一切的毁灭光束袭向白，而是将冷漠威严的眼神，落到白的身上，一道古老缥缈的轻声吟唱似乎从亘古的虚无之中传来， 　　“死亡。” 　　一瞬之间，白就发觉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坠入无可避免的死亡之中。 　　“神言……” 　　白忽然从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语。 　　正在亲身经历“神言”的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神言”与自己的权能“言灵”的不同。 　　言灵是以自身的力量为代价向世界下达命令，以世界之力来达成一切。 　　但“神言”是不同的，在“她”吐出死亡二字之后，白便确切地感受到了死亡临近的气息。 　　“她”这是在向自己下达命令……下达着“死亡”的命令，如不可违抗的神谕一般。 　　白是以自身在执行着这一道“神言”，她所拥有的力量正在杀死她自己。 　　仅仅只是通过虚影传达了“她”的些许意志而已，就已如此强大，更难想象当年古老帝国在直面真正的“她”时，所面临究竟是怎样苍白无力的绝望感。 　　“但是……我又怎么会死在自己的力量手上呢？” 　　白闭上了眼睛，于寂灭的黑暗之中，她窥见了阿拉，也窥见了自己。 　　她站起身来，胸口的紫色项链指引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阿拉，空洞的眼神逐渐现出了色彩。 　　阿拉也终于看到了白，紫色瞳孔之中稍稍充盈着喜悦的泪水。 　　她们张开了双臂，与彼此相拥。 　　“只有与阿拉在一起的白，才是完整的白。” 　　“只有与白在一起的阿拉，才是完整的阿拉。” 　　白睁开了双眼，直视着虚影之后的“她”，说道， 　　“死亡。” 　　——权能“言灵”。 　　同样的命令，作用在了深渊之主虚影上。 　　死亡的气息在白的身上逐渐消散，借助了阿拉的意志，她扭转了自身无可避免的死亡气息，使用她们共同的力量，向深渊之主发起最后的攻击。 　　而与白完全不同的是，在“言灵”的命令下，这道虚影瞬间开始如冰雪般消融，最终留在白脑海之中的，只有“她”自始至终全无变化的淡漠眼神。 　　“她”消失了。 　　“最后……还是我们赢了呢，阿拉。”白望向黎明之始，轻声说道，“现在，我来陪你了。” 　　跟随着戒指的微光，白一步一步地向已经残缺不堪的黎明之始实验室靠近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听不清远近，又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没想到……你还是诞生了……” 　　“……错觉？”白立刻回头望去，“不，不是错觉……到底是谁在说话？其中的‘你’是在指我吗？” 　　“值得惊叹的奇迹……”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吾族的希望……” 　　“神！是神！神的终结，即将到来！” 　　“暂时的胜利而已……” 　　“不过是又一次徒劳的挣扎罢了……” 　　逐渐地，数不清不知是来自于何方的声音在白的耳边逐渐响起，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都是来自于不同的个体，但语气却截然不同。 　　或喜悦，或癫狂，或悲观，或哀叹。 　　伴随着这些若有若无的声音，白只觉得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全都变了。 　　不仅没能看到维卡恩崩毁后的碎片，就连虚空乱流都不见了，只剩下带着绝望气息的死寂。 　　“……怎么回事？” 　　白环顾四周，这种莫名的绝望与死寂包裹着她。 　　虽然戒指方位的指引还在，但她现在置身的空间，却并不是虚空。 　　“又进入梦境了吗？” 　　不，现在白拥有梦魔种的力量，并没有感受到周围有梦境的气息。 　　“这里是哪？” 　　白低声嘟囔了一声，握紧着戒指。 　　就像是在呼应她的疑问一般，刚刚所有出现过的声音一同齐声响起， 　　“这里是——神临之地！” 　　景色瞬间转换，黑暗的寂灭被虚空乱流所撕裂，黎明之始实验室重新出现在了白的面前。 　　此时的阿拉闭着双眼，安静地待在透明容器之中，像是在睡觉。 　　但她的嘴角却稍稍勾着一抹淡淡的幸福笑容。 　　不管如何，现在白已经接近了最终的胜利。 　　“终于……” 　　白靠近过去，向着阿拉伸出了手，嘴角也与阿拉一般扬起了一道轻微的幅度。 　　只是，白却没有发现，此时她的暗金竖瞳前所未有的明亮。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她” 　　就在白将深渊之主虚影彻底击溃，并听到无数神秘声音之时，索罗尔大陆也正在发生剧变。 　　驻扎在各地的深渊魔域军团在同一时刻立刻后撤，就连血族军团也不例外。 　　“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就为了把吾拖延在这里一刻钟，值得吗？” 　　全身猩红重盔的莎娅女王双手抱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美貌女子。 　　在莎娅女王的身后，是正在有序撤退的血族军团。 　　美貌女子神情淡然，一双显眼的尖耳朵昭示着她的身份，在她的周围，倒下了不少精灵族的尸体。 　　而美貌女子本人，也是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值得，”美貌女子正是精灵族的现任大祭司妮莫拉，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看，我这不就成功了吗？” 　　她曾经在帝都遇见过白，并以付出圣物的代价，在白身上窥见了一丝精灵族最有希望的未来。 　　现在，妮莫拉成功地到达了这个未来。 　　即使精灵族为此死伤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战力，但她依旧成功了。 　　“最烦你们这种神秘兮兮，还能预见未来的家伙。” 　　莎娅女王皱了皱眉，但没有继续出手，即使彻底将妮莫拉杀死，对她来说只需要再来一刻钟的时间。 　　可现在偏偏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了。 　　因为，“她”归来了。 　　深渊魔域腹地传来消息，封印破碎，曾经造成无数恶魔种族灭亡，其中也包括冰魔一族的“神临之日”，似乎已经临近，实力越是强大，就越是能感受到这逐渐逼近的一切。 　　而莎娅女王的感受最为深切，熟悉的大毁灭气息正笼罩在整个深渊魔域，甚至蔓延到了索罗尔大陆。 　　在这个时候，深渊魔域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立刻进行封印仪式。 　　在几百年前的大灾难之后，深渊魔域使用无数被覆灭的恶魔种族作为祭品，再与曾经接触过某个恐怖存在的奈莉达成了交易，成功进行了一次有史以来最为强大且不可逆的封印，将深渊之主陷入永恒的沉睡之中。 　　但是现在，深渊之主已经从沉睡之中苏醒，这一次可没有大量的恶魔种族作为祭品了。 　　好在之前的封印仪式还在，并不需要奈莉来重新构建。 　　现在所缺的是封印仪式所需要的庞大能量，所以深渊魔域最古一辈决定献出他们的生命，再次将深渊之主封印。 　　但是…… 　　莎娅女王抬头望着无尽的天空，神情带着些许担忧， 　　“白……” 　　之前她感受到白所遭遇的困难，便动用了先前设下的后手，也就是白后背上的猩红咒印，然后将之前从罗洛夫手上得来的戒指送给了白。 　　但也因为如此，莎娅女王现在已经失去了与白的联系。 　　“也不知道她现在找到阿拉了没有……” 　　此时她手下的军团指挥靠近了过来，是一个高挑的血族女子，与莎娅女王一般身着猩红重盔， 　　“报告女王陛下，军团已经完成撤退工作。” 　　“嗯，知道了。” 　　莎娅女王心不在焉地说道。 　　“……女王陛下好像有心事？” 　　“没有。” 　　莎娅女王收起神情，背过身去，“走吧，回深渊魔域。” 　　“是，女王陛下。” 　　军团指挥行礼道，然后跟在莎娅女王身后半步的位置上。 　　深渊魔域在索罗尔大陆扩张的步伐，最终在此刻停了下来。 　　…… 　　与此同时，传奇骑士们也都回到了诺顿帝国。 　　之前在钟楼教堂等待的埃尔拉现在已经赶到了莉莉娅公主失踪的地方，还有刚刚从昏迷里苏醒过来的阿瑞斯六世。 　　随着一道光芒闪过，传奇骑士们与莉莉娅公主出现在了原地，还带着一大堆从维卡恩里带出来的机装残骸与研究资料。 　　传奇骑士们基本都身受重伤，一回来就倒下了大半。 　　“公主殿下！” 　　见状埃尔拉连忙上去扶住了莉莉娅，只不过却没能从莉莉娅身上看到任何伤势。 　　“我……没事。” 　　莉莉娅忽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传奇骑士们在战斗的时候，她一直待在黎明之始实验室里面，别说伤口了，连擦伤都没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瑞斯六世似乎苍老了许多，他看着精神饱满的莉莉娅，老泪纵横。 　　原以为传奇骑士们与莉莉娅一同前往维卡恩之后，就永远也回不来了，没想到最终还能再次见到他的女儿。 　　阿瑞斯六世扭头望向莉莉娅手里的权杖，闪烁着耀眼温暖的光芒。 　　“……看来，我的女儿已经长大，足以承担一切了。” 　　阿瑞斯六世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眼角已经长出了皱纹，在这个崇尚年轻的诺顿帝国，已经到该退位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被列蒂希雅击晕的林妍醒了过来，她连忙站起身来，焦急地问道， 　　“希雅姐呢？白呢？” 　　“列蒂希雅阁下她——” 　　莉莉娅的话音未落，又一道光芒落下，一袭素白长裙的列蒂希雅身形逐渐显现，神情里带着肉眼可见的失落。 　　“希雅姐！”林妍立刻靠近了过去，但却没能在列蒂希雅的身边找到她预想中的另一个人，“白，白呢？” 　　“她……已经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列蒂希雅摇了摇头，她本想带着白回来，但最终却没能如愿。 　　这并不全是因为莎娅女王，而是因为白的决心已变。 　　“白……” 　　莉莉娅抬头望向天空，昏沉的天空似乎翻滚着某种莫名的毁灭气息。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在黎明之始实验室里的那本《零号观察日记》，里面记录下了许多关于白的事情。 　　“过去的白小妹妹，现在的白小妹妹……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 　　“她是最为恐怖的存在，是毁灭一切的灾难。” 　　深渊魔域腹地，本届议会长亚特伍德沉声说道，他的前面沉默地站着众多深渊魔域最古恶魔。 　　“至今，神临之地的过往依旧是一个迷，唯一曾经成功进入的只有夏帝国的奈莉，但所有证据都表明，神临之地曾经存在着远超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的高等族群。” 　　“但是，她彻底降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毁灭殆尽，连虚空都不敢轻易触及。” 　　“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便是不让深渊魔域，变成第二个神临之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幸福 　　在几百年前，深渊魔域还未像现在一般，至少还把争端掩盖在议会制之下。 　　许多恶魔种甚至还是彻彻底底的敌对种族，不死不休的仇恨甚过于面对索罗尔大陆的种族们。 　　所以，在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碰撞并开始融合之后，更多的恶魔种族并不是一心想要攻陷索罗尔大陆，反倒是想趁着这场战争为自己的种族谋取更多的利益。 　　这样一盘散沙的深渊魔域在初期与古老帝国夏的交战中，并不能占据上风，甚至有些地区被夏反攻，占据了不少深渊魔域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深渊魔域来说，情况还在逐渐变得更加糟糕。 　　一部分最古一辈的恶魔首领，决心改变已经显现颓势的战况，为了迅速击溃在他们眼中卑劣低等的人类，不惜召唤出传说中的深渊之主。 　　就这样……深渊之主“她”应召而来，降临在深渊魔域。 　　这一日，后来被称为“神临之日”，对应之后发现的神临之地。 　　无数的恶魔种族在神临之日的大毁灭中彻底消亡，还有许多恶魔首领在目睹“她”的降临之后，心神被完全扭曲，其中包括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和心魔种首领亚扎卡纳。 　　当深渊魔域意识到这一切之后，都已经晚了，距离“她”最近的区域正在逐渐化作如同神临之地一般的寂灭，还在不断地扩张之中。 　　被迫无奈之下，深渊魔域只好全面进攻夏，以争取与深渊之主对抗的时间与空间。 　　在这个时候，深渊魔域虽然整体实力比之前下降了一大截，但却已经拧成了一条绳，却是强上了不少。 　　夏很快就支撑不住，再加上索罗尔大陆上其他种族，例如迷惘之森与蛮荒之地的明争暗斗之下，开始逐渐崩溃。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一个人类误打误撞地进入了神临之地，并且成功活着走了出来。 　　这个人类正是奈莉，她从神临之地带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深渊恶魔们却清楚，奈莉已经接触过某个未知的恐怖存在，她身上留有一种异常强大的气息。 　　再之后，奈莉也带出了足以封印深渊之主的仪式，并利用这个仪式打造出封印白和阿拉的机装。 　　同时，奈莉也与深渊魔域达成了交易，帮他们构建封印仪式，深渊魔域至此退出对夏帝国的战争，并在之后从未全面进攻过人类，甚至连主力都没用上。 　　至于两份恶魔力量，只能算是这场交易的赠品。 　　当然，即使没有深渊魔域进攻，夏帝国也因为种种原因内外交困，最终彻底分崩离析。 　　时间回到现在，封印仪式不知为何出现了松动，深渊之主即将再次降临的阴影笼罩在整个深渊魔域乃至索罗尔大陆之上。 　　深渊魔域腹地的灰色大殿之中，当年构建封印仪式的地方。 　　亚特伍德望着眼前已经从锁链之中脱困而出的晶体，正在散发着骇人的银白光芒，其中暗金色泽流转，却在这道银白面前显得黯淡无比。 　　这枚晶体就是奈莉所构建的封印仪式，准确来说算是一种特殊的机装，但材料完全来自于深渊魔域。 　　“当年，是我们共同的决定让这场灾难降临，”亚特伍德低声说道，“如今，由我们来阻止这本不应该出现的惨剧再次重现……” 　　他率先点燃了全身的恶魔血脉，然后走向晶体，一条新的锁链逐渐形成， 　　“现在，让我们为深渊魔域的未来与自己的错误，献出最后的生命。” 　　话音落下，亚特伍德的身形化作灰无，新的锁链已经紧紧地束缚在晶体上，但又即将再次断裂。 　　但很快，更多的最古恶魔首领点燃血脉，一个又一个沉默地走向晶体，无数的锁链形成。 　　重重锁链逐渐抑制住了晶体的银白光芒，暗金色泽在几经流转过后，忽然大盛，彻底压过了银白光芒。 　　邪刃种恶魔首领艾尔索普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即使冷血似他，在这一刻也感受到周围压抑悲壮的气氛，内心之中出现了些许的悸动。 　　但最终，他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呵，这群老家伙……” 　　不久后，深渊魔域腹地深处重新开启的封印仪式，在这一刻终于成功，代价是六十四位最古恶魔首领。 　　深渊之主降临的恐惧消散，一直笼罩在整个索罗尔大陆与深渊魔域的毁灭气息逐渐消散，一直昏沉的天空终于得以见到了些许薄弱的光芒。 　　…… 　　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维卡恩在彻底崩毁之后，分裂出来的碎片随着虚空乱流四处飘散，没过多久，在原本的位置就只剩下黎明之始实验室了。 　　准确来说，是只剩下最后一个，曾经诞生白与阿拉的实验室。 　　白站在这间实验室里，小手轻轻贴合着透明容器，阿拉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但是，她并没有打破这台封印机装，将阿拉解救出来。 　　因为…… 　　“为什么，还是失败了啊……” 　　白默默地看着透明容器，里面的液体倒映出了她此时的模样，如焰火般燃烧着的暗金竖瞳。 　　但这抹焰火，却在逐渐熄灭，同时白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陷入永寂的沉眠。 　　这种感觉，白从未经历过，却有种莫名的熟悉。 　　仔细一想，或许就是当年奈莉姐将她封印时的感觉吧……只不过那时白已经陷入了梦境，所以没能像现在一般深切地感受到。 　　真是的，不甘心啊…… 　　明明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成功。 　　白轻轻地把额头贴近在了透明容器上，逐渐熄灭的暗金竖瞳默默地看着沉睡着的阿拉， 　　“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地停在这一刻……” 　　“即使只能这样看着你，白就已经很幸福了啊，阿拉……” 　　可惜，就算是这个小小的要求，也已无法实现。 　　随着深渊魔域里封印仪式的完成，白的暗金竖瞳也完全熄灭，瞳孔之中只剩下黯淡的死寂，意识彻底陷入了沉眠。 　　她娇小的身躯失去控制，无力地向后倒去，最终彻底失落在虚空乱流之中。 闲暇时光 　　在一众压抑冰冷的灰色建筑之间，两道娇小的身影正在蹑手蹑脚地穿梭在其中。 　　“白，我们这是要去哪？” 　　阿拉看着牵着她的手在前面走着的白，脸色有些小迷糊。 　　此时白已经带着阿拉在建筑群里左转右转了好一段时间，把阿拉绕得都有些晕了。 　　“嘘！” 　　闻言白连忙回身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然后紧张地望了望周围。 　　此时还在清晨，没到工作时间，研究员们都在休息。 　　但万一要是被某些早起的研究员发现了她们，肯定会通知奈莉姐的。 　　在确定周围依旧在一片寂静之后，白望着阿拉神秘一笑，“带阿拉去个好玩的地方。” 　　“诶……什么地方？” 　　阿拉歪了歪小脑袋，满脸疑惑，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好玩”这个概念。 　　毕竟在几个月前她才刚刚诞生，许多词语甚至都还没学会，再加上奈莉姐一直在忙，教导的工作就交给了白。 　　……主要是白也不太会教人什么的，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可惜没什么成果。 　　阿拉还是因为对常识的理解能力很差，经常显得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就，就是……”白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很好玩的地方？” 　　“算了算了，等到地方了，阿拉就知道了。” 　　白继续牵起阿拉的手，在前面走着，“千万不能让奈莉姐知道哦，她肯定不想我们跑出去那么远的。” 　　“哦……” 　　阿拉理解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回应道，当然具体她能理解多少就不清楚了。 　　不一会儿，白终于停下了脚步，带着阿拉靠到旁边一栋建筑墙边。 　　“白，到了吗？” 　　“还没呢。”白偷摸摸地从墙角探出了一只眼睛，“我先看看……很好，大叔还在睡觉呢。” 　　阿拉也好奇地探出了半个脑袋，看到一个面容邋遢的大叔正靠在一个小亭子里呼呼大睡，身上还散发着微微的酒气。 　　“他是谁？”阿拉问道，“好像……身上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 　　白楞了一会，才理解阿拉话里的“东西”指的是衣服。 　　维卡恩里基本上都是研究员，所穿的衣服也都是白大褂，但眼前的大叔却是一身有些古朴破旧的盔甲。 　　“他是守门人大叔。” 　　“白过来是要找他吗？” 　　阿拉的话好像带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是要找他的钥匙。” 　　白拍了拍阿拉的小脑袋，然后继续握紧着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守门人大叔。 　　作为维卡恩出入的钥匙“守门人戒指”，大叔并没有藏起来，而是直接丢在小亭子里的桌子上。 　　白不过是踮起脚尖往里一探手，就拿到了钥匙。 　　“呼……拿到手了。” 　　在戒指到手之后，白也松了口气。 　　“白，然后呢？” 　　阿拉又问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好像无时无刻都装着疑问。 　　“然后……就去好玩的地方。” 　　白轻轻捻着戒指，通过戒指看到了维卡恩与索罗尔大陆链接的节点所在，便捏着阿拉的小手，走进了节点。 　　随着一道微光闪过，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时一会在呼呼大睡的守门人也停止了呼噜声，稍稍睁开了眼睛，拿起手边某个小型的通讯机装，低声说道， 　　“她们离开维卡恩了。” 　　“嗯，我清楚了。” 　　机装另一头传来了奈莉的声音。 　　…… 　　“白，这……这是哪里？” 　　阿拉揪着白的衣角，有些害怕地躲在她的身后。 　　在离开维卡恩来到索罗尔大陆之后，白与阿拉到达的地方正是夏帝国一处小城镇里的集市。 　　说是小城镇，实际上也相当繁华了，集市里嘈杂的人群来来往往，鼎沸异常。 　　阿拉也是忽然见到这么多的人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平时在维卡恩里见到除了白和奈莉以外的研究员她都畏畏缩缩的，更何况现在这么多陌生人出现在她面前。 　　白之前在得到奈莉应允离开实验室之后，曾经偷偷来过几回，倒算是轻车熟路了。 　　只不过每次下来没多久，都被奈莉抓回维卡恩，所以白才小心翼翼生怕被奈莉知道。 　　……当然，主要是白一头银色长发确实非常显眼，再加上维卡恩在小镇上也驻扎着一些研究员，所以无论如何都很容易被发现。 　　很快，阿拉在适应周围环境之后，也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附近不少新奇的事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走，阿拉，带你出好吃的。” 　　白拉起阿拉的手，往着某个方向一路小跑。 　　直至看到一个站在路边扛着糖葫芦串大棒的老人，才停下了脚步，站在老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 　　阿拉抬着头望着这些红果果串串。 　　“好像是叫糖葫芦，挺好吃的，”白拿出几枚银币，递给了老人，“老爷爷，给，还有上次没付的钱——这些应该够吧？” 　　“是够了，但是……” 　　老爷爷看到白之后，神色也显得十分惊讶。 　　他接过了银币，本来是想说这些还多了，并且上次的钱已经有人付了。 　　不过，老爷爷很快就看到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子正站在这对小萝莉姐妹身后的不远处，对他稍稍点头示意，让他直接收下。 　　老爷爷认得出来，这个女子就是上次替银发萝莉付钱的人。 　　“或许是家长之类的吧……” 　　“老爷爷，但是什么？” 　　白眨着眼睛，问道。 　　“没，没什么……” 　　老爷爷连忙摇了摇头，收起银币，然后从大棒上挑了两根色泽最为饱满的糖葫芦串，递给了白。 　　白接过糖葫芦串，立刻分了一支给阿拉。 　　阿拉拿着糖葫芦，似乎有些犯难， 　　“白，这个要怎么吃？” 　　此时白已经啃起来了，便鼓着腮帮子说道， 　　“唔……就这样……吃啊……” 　　“这样啊……” 　　阿拉稍稍比划了一下，然后瞪着眼睛，看着白的动作，有模学样地啃了起来。 　　“其实，你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的。” 　　白显得有些羞涩，暗金竖瞳稍稍撇开。 　　“白，好看，”阿拉啃着糖葫芦，本就圆圆的小脸蛋又鼓起了几分，“嗯，很好看。” 第一百六十章 命运 　　时光辗转，索罗尔大陆。 　　距离再次封印深渊之主，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 　　但就是这仅仅五年的时间，索罗尔大陆上所出现的变局却已经超过了之前的数百年。 　　由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来封印深渊之主，深渊魔域被迫放弃大部分之前攻占的土地，停止持续数百年与索罗尔大陆之间战争，收缩兵力进行自我封锁。 　　但在深渊魔域自我封锁之前，驻扎在外的恶魔军团又发起了一次掠夺性的全面进攻。 　　对此，迷惘之森早早就有了准备，甚至是在帝祭第三日之前就已经提前封印圣地，大祭司又带着一众精灵高级战力御敌在外，所以基本保存了有生力量。 　　诺顿帝国由于之前就已经停战了，所以只有小规模的掠夺战争，很快便稳住了，损失并不大。 　　最惨的就是蛮荒之地，在这场短时间的全面进攻下，有接近三分之一的部落被卷入战争，其中又过半伤亡惨重，超过七成的资源被恶魔军团收入囊中。 　　但在这之后，索罗尔大陆上就出现了难得安宁的时间，各个原生种族进入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迷惘之森重新开放圣地，回收之前被血族军团攻陷的地方，利用圣地庞大的自然之力开始重建迷惘之森昔日的辉煌，而后各处重新蕴养的自然之力又反哺给圣地，形成了良性的循环，逐渐壮大。 　　诺顿帝国因为从维卡恩里带来了大量的机装残骸和资料，大大提升了机装技术。 　　依靠着这些机装技术，虽然失去了来自维卡恩的机装阵协助，但诺顿帝国的战斗力甚至比之前还变强了不少。 　　而且，在当年的维卡恩一战过后，阿瑞斯六世正式宣布退位，由莉莉娅继任，成为诺顿帝国第一任女皇。 　　而莉莉娅身上被魔纹侵蚀也在维卡恩留下的资料里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有选择消解这些魔纹力量，还有白所留下的血毒。 　　至于蛮荒之地，虽然之前损失惨重，但他们很快便恢复了过来，重新达到继续与迷惘之森和诺顿帝国抗衡。 　　毕竟在掠夺战争中被击溃的部落虽然同样是被称为兽族，但对其他部落来说，可不是什么同类——这些战败部落的尸体，也是一种资源。 　　视角来到迷惘之森的圣地，因为现在收回了许多被攻陷的土地，也得到了更多自然之力的滋润。现在的圣地不在跟之前一样显得拥挤与苦闷了。 　　能继续住在这里的，都是有些身份的精灵。 　　此时，却有一位精灵少女苦闷地撑着下巴，看着眼前一些水晶碎片，这些碎片依稀还能看出之前应该是一个水晶球。 　　“所以，为什么圣物碎了的锅，要我来背啊……” 　　精灵少女叹了口气，她正是之前跟着精灵大祭司妮莫拉一同前往帝都参加帝祭，又还没待几天就被带回迷惘之森圣地的精灵埃莉诺。 　　当时妮莫拉试图使用圣物“谕”给白占卜，但只看清了一瞬间的未来，“谕”就破碎了。 　　不过这个一瞬间，在后来却是指引着妮莫拉成功为迷惘之森和索罗尔大陆争取到了一丝的生机与希望。 　　为了达到这个拥有希望的未来，妮莫拉终日在圣地核心的神殿里冥想，确定好时机，封锁圣地，拦截莎娅女王参加维卡恩的战斗，最终成功。 　　只不过，即使是成功，妮莫拉还是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这五年一直在神殿里闭关养伤，从未再次出现过。 　　所以……妮莫拉一直没有解释过“谕”破碎的真相，于是，跟妮莫拉一起前往帝都的埃莉诺便被莫名传上了“不小心打碎圣物”的谣言。 　　再加上，“谕”的碎片是妮莫拉交给埃莉诺保管的，但同样没有解释，所以谣言里又就加上了“大祭司要埃莉诺修复圣物”。 　　埃莉诺表示很淦。 　　“哎……” 　　埃莉诺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圣物碎片，虽然说这个谣言并没有被精灵高层“长老会”所承认，但同时长老会也没有出面否认。 　　这直接导致了埃莉诺这几年来饱受排挤，从有资格跟着大祭司一同前往帝都的当红人物，逐渐远离了迷惘之森的核心。 　　现在更是要搬离圣地，前往迷惘之森最偏僻的地方，与蛮荒之地接壤的暮光沼泽。 　　当然，埃莉诺怨气倒也不是特别大，反正只要等到大祭司出关之后，一切误会都会解除。 　　到时候，她又是那个走到哪都被巴结的天才少女…… 　　“嘛，这种算了，还是不要好了。”埃莉诺敲了敲脑门，想起之前的日子还有点小头疼，“现在安安静静的，也听不错的。” 　　不过…… 　　埃莉诺把目光重新投向圣物碎片，伸手微拨，逐渐摆放成了一个法阵的模样。 　　“据说越高等级的材料构建的召唤阵会出现越高等级的存在……要是使用‘谕’的话，能不能把传说中的‘以太元素’召唤出来？” 　　埃莉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没有借助其他辅助，甚至仅用单手就将复杂的召唤法阵构建完毕。 　　“伟大的精灵之神啊，请祝愿我召唤出最强大的以太元素吧，如果听得到的话，顺便再希望一下，要个白毛萝莉模样的以太元素，弱一点也没关系……” 　　随着几声口胡一样的吟唱，召唤法阵逐渐发出微光，似乎呼应着虚空之中的某处，随后在一阵闪光之后，一道娇小的身影漂浮在法阵的上空。 　　漫天的银色长发，绝美精致的容颜，却紧闭着双眼，不知沉眠了多少时间。 　　“哇咔咔！精灵之神真的显灵了啊，真是个白毛萝莉……” 　　埃莉诺一时都看呆了，直到眼前的白毛萝莉忽然睁开双眼，茫然的暗金竖瞳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她才后知后觉地退开了几步，有些心悸。 　　“哇，哇咔咔……” 　　…… 　　与此同时，圣地深处的神殿之中。 　　一直闭关疗伤的精灵大祭司妮莫拉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望向某处。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不可逆转的命运钟摆，终究还是重新开始摆动了……” 　　（卷终） 猫的第二卷完结碎碎念 　　首先，撒花✿✿ヽ(°▽°)ノ✿ 　　嗯，第二卷诺顿帝都篇到这里就算是彻底落幕了，猫这也是第一次把故事讲到二十万字以上，养书的读者大大快点看呀！ 　　怎么说呢……这本书猫前前后后准备了大概有两三个月时间，把故事架构都整理妥当之后才开始写，这些上本书就留在书友群的读者大大们都很清楚，所以不必担心会太监什么的，可以放心开自订啦~ 　　下面的内容，涉及到部分剧透，如果还没有看完第二卷的话，就先去康康吧~ 　　emmmmmm猫就先针对最近的一些节奏作下解释吧。 　　关于断章。 　　还是那句话，长线故事的劣势就是连贯的剧情无论在哪里断开，都会让追读的观感呈现出强烈的断裂感，从而感觉像是断章了……这是猫自己也没办法控制的，除非日五更，这样追读就很愉快了。 　　只可惜，这本书写到现在，成绩虽然有所好转，但整体而言还是相当差劲，甚至可以说是惨淡。 　　差不多可以说单靠书的话，可能连买猫粮的小钱钱都不够。 　　猫一直坚持写下去是因为单纯的热爱，但热爱没办法恰饭，生活需要猫粮，猫需要打工。 　　就算是这样，在从12月28号开书到现在已经是三个多月的时间，猫从未断更或者请假过，知道猫打什么工的作者朋友见了都直呼奇迹。 　　当然，这个奇迹就是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关于剧情与人物。 　　猫是一个相当喜欢埋伏笔的作者，这一点实际上在简介里面就体现出来了，虽然简介确实是有些拉跨，但里面所描写的，基本就是本书的大纲。 　　所以，有些伏笔就是还没写到，没办法体现出来，可节奏一旦带起来的话，猫又不得不去解释，这样一来，又必须把剧情剧透一些出来，从而影响整本书的构建。 　　而且，如果跳订的话，也会错过许多伏笔。 　　例如迷失之梦，有些读者就是觉得因为剧情崩了，不得不开始回忆杀什么的，后台的订阅显示大概有一半左右跳过了这三章。 　　实际上，这三章迷失之梦，是第二卷最核心的地方，把前面时不时出现的记忆碎片彻底串联起来，以白的视角解开记忆之谜，以奈莉日记的视角揭晓奈莉的心路历程。 　　最终伏笔回收，还呼应了从第一卷第一章就出现的“钥匙”伏笔，对应上简介的第一句“源自恒古的怪物出现在诺顿帝国”。 　　另外，对于奈莎这个颇具争议的角色，实际上在第二卷的过程里一直在逐步铺垫，在最终决战的时候把这些铺垫全部揭晓，并且逐步积攒这些情绪点，直到最后一刻才全部爆发。 　　只不过，这种写法确实对一直在追读的读者大大比较不友好。 　　因为追读的阅读时间基本上是长达几周，前面的铺垫都没什么印象了，情绪的积攒反倒是一种拖累。 第一章 白毛萝莉来自虚空 　　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这里，时间与空间完全失去了意义，只有漫无边际的寂灭，犹如灭世之后的绝景，几乎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里存在哪怕一瞬间。 　　这里，也被称为“神临之地”。 　　白的意识已经迷失在神临之地很长很长时间了，或者说，失去时间意义的神临之地根本无法感知时光的流逝。 　　无穷无尽的孤独与枯寂包裹着她，消磨着她的意志，直到有一个瞬间，她的意识彻底被湮灭。 　　就在这时，贴近在白心口处的项链忽然发出淡淡的紫色微光，为这个只存在着黑暗的世界带来了微弱的光明，随即便是一道不知从何处响起，悠然又熟悉的呼唤声， 　　“白……” 　　“阿拉！” 　　白循声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但是，项链的紫色微光在这时也忽然大盛。 　　在随着一道刺目的光芒之后，白感知到自己似乎已经脱离了虚空，但却不知置身于何地。 　　她茫然地睁开了双眼，熟悉又陌生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遍体生寒的温暖。 　　“这里是……” 　　白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但很快她就察觉出来了。 　　这里是索罗尔大陆，她回来了。 　　“哇咔咔，这个以太元素还会说话的？” 　　一道轻快的低呼声拉回了白的思绪，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半蹲在地面上，用手掌拍扫着地板。 　　“……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看到了少女的尖耳朵——非常明显的精灵族特征。 　　“在感谢神明。” 　　在把脚下的地板拍干净之后，精灵少女立刻五体投地，行了一个无论哪个种族都算得上隆重的大礼， 　　“神明在上，以前小女子不懂事，偶尔冒犯请多多包容，请务必下次我在召唤以太元素的时候，再来一个白毛萝莉，当然你要是多给几个的话我也不介意。” 　　白：“……？” 　　她缓缓地在脑门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我……应该不是你说的以太元素。” 　　白从桌子上跳了一下，回头看了下桌面，勉强认得出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法阵的痕迹。 　　话说回来，直接用这种普通木板布置法阵是不是草率了一点？ 　　当然，白并不清楚，以迷惘之森圣地现在浓厚的自然之力，就算是一根牙签都能布置出法阵，前提是你能在牙签上刻画好阵纹。 　　“是不是以太元素不重要，你是白毛萝莉就行了。” 　　精灵少女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然后想了想，感觉刚才的话有些破绽，便再次五体投地，“神明大人我再补充一句，召唤出什么都可以，不是以太元素也行，只要是白毛萝莉就好了。” 　　说完之后，精灵少女才反应过来，讶然地抬头望向白，“哈？你不是以太元素？”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以太元素是什么，但我确实不是。” 　　白摊手道，同时她还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可以感觉得出来，现在她所在地方应该是索罗尔大陆的迷惘之森……好吧眼前这么一大号精灵在面前，除了迷惘之森也不可能是其他地方了。 　　只不过，迷惘之森也有贫民窟吗？ 　　眼下这个房间显得窄小又拥挤，本就不多的空间还杂乱地摆放着一些书籍，只有角落里可怜兮兮地塞着一个小床铺。 　　而这个似乎把自己从迷失的虚空中召唤回来的精灵少女，也是灰扑扑一脸，衣服都打上了不少补丁。 　　“不是以太元素？这就很奇怪了……” 　　精灵少女站起身来，然后摸着下巴打量着白，一边在房间里走着，顺手熟练地从某处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按理来说，我构建的法阵应该没有出错才对，虽然以太元素几千年没有精灵召唤出来了，但也不至于召唤错了啊……” 　　精灵少女看着书思索了好一会，没能想出答案，便把书随便塞到了另一个地方，望向白，碧绿色的瞳孔仿佛发着光， 　　“不过，白毛萝莉确实很可爱啊！不过，既然你不是以太精灵，那是什么？” 　　“我？” 　　白想了想，似乎很难得出她是什么这个答案来。 　　人类？ 　　……以现在的模样说自己是人类的话，这不是骗鬼吗？ 　　恶魔？ 　　也，也不太算，况且恶魔跟迷惘之森现在应该还在交战吧，直说恶魔这是在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思索无果，白便只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叫白，你呢？” 　　“埃莉诺。” 　　精灵少女拿出一块有些破旧的碧玉铭牌出来，铭牌里烙印着她的灵魂气息，上面还刻着埃莉诺三个精灵文字。 　　白好歹之前是在前线执行各种敌后任务的，对于这种常用的异族文字自然是有过一些了解，能够认出一些常用的精灵文字。 　　“好吧，埃莉诺小姐，我能问问这里是哪吗？” 　　白呼了一口气，问道。 　　这里确实是她熟悉的索罗尔大陆，她也放松了些许。 　　“迷惘之森的圣地哦！” 　　埃莉诺叉着腰说道，然后看着白的目光却古怪了起来，“真是奇怪，白，你明明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模样，为什么说话跟……就跟……嗯……” 　　埃莉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一锤手掌，“啊，就跟人类的老骑士一样，老喜欢说什么什么小姐，什么什么先生，一套一套的，老古板了。” 　　白：“……” 　　我说话的特征有这么明显吗？ 　　“……现在是几几年？” 　　白叹了口气问道。 　　“哇咔咔，这语气更像了，不过好像更可爱了。”埃莉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答道，“第三纪元六千八百四十年。” 　　这是迷惘之森的历法，白在内心换算了一下诺斯历，立刻便得知距离当年一战已经有五年的时间。 　　“五年，都已经五年了啊……” 　　白稍稍抬头，望向一览无余的晴空，目光穿过世界屏障，仿佛看到了虚空之中失落的黎明之始实验室，与实验室中的阿拉。 　　她感觉到心口处的紫色项链在微微发烫，就好像阿拉还在依偎着她一般。 　　“等着，阿拉，我会带你回家的……” 第二章 话痨精灵埃莉诺 　　跟这位叫做埃莉诺的精灵少女稍微了解一下这五年来索罗尔大陆所出现的变化，白也大致清楚如今索罗尔大陆的形势。 　　深渊魔域封闭，诺顿帝国壮大，迷惘之森从一直龟缩着的圣地里出来了，最受伤的还是蛮荒之地，但近段时间也在逐渐恢复。 　　不过，再具体一些的，埃莉诺也不清楚。 　　她本质上就是个精灵里的宅女，除了研究魔法就是看小说玩游戏——诺顿帝国发展了不少娱乐向的机装，一部分出口到异族做外汇，而且蛮荒之地的销量比迷惘之森还高。 　　但是…… 　　白把目光挪向桌面上的水晶碎片，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什么？” 　　“啊，这个啊，该怎么说呢……”埃莉诺有些苦闷地挠了挠头， 　　“算是我们精灵族的圣物之一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碎了。当然，你说碎了也就算了，但问题就是我莫名其妙背上了毁掉圣物的罪名，又糊里糊涂地从大祭司那边带回来……” 　　埃莉诺絮絮叨叨地向白倒了一大堆苦水，但白越听，眼皮就跳得越紧。 　　圣物？大祭司？好像，印象里之前在诺顿帝都的时候碰到过…… 　　“话说，埃莉诺小姐，”白打断了埃莉诺的唠叨，有些心虚地看着她问道，“你去过诺顿帝都吗……” 　　埃莉诺神经很是大条，在白发问之后，脑筋就立刻转到了她的问题上， 　　“诺顿帝都？有点耳熟啊……” 　　“大概五年前？” 　　白提醒了一句。 　　闻言埃莉诺立刻一拍脑门，低呼一声， 　　“哎呀我去，原来你说的是人类那边啊……别提了，要不是因为去了一趟这个什么劳什子诺顿帝都，这玩意也不会碎，我也不会搞得现在这样……” 　　埃莉诺几乎是白所见过最话痨的精灵了，彻底打碎了她以往对这些尖耳朵们的固有印象——高傲冷漠的精灵们其中也会有比人类还要话痨的活泼个体。 　　不过听到这里，白也总算是捋清楚了。 　　敢情这个把自己从虚空里召唤回来的水晶碎片，就是五年前被自己一摸就碎的水晶球。 　　“当时，那个叫妮莫拉的精灵不是说这玩意不珍贵吗……”白挠了挠后脑勺嘟囔了一句。 　　还说要占卜未来，结果什么都没有占卜出来，莫名其妙地。 　　此时埃莉诺凑过来问道，“白，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白稍稍挪开目光，有些尴尬。 　　毕竟，她貌似就是让埃莉诺苦闷到现在巴拉巴拉倒了大半天苦水的罪魁祸首。 　　“对了，埃莉诺小姐，能不能把这些碎片借我稍微研究一下？” 　　白想了想，如果真的是通过这个东西把自己召唤回来的话，或许也能够把还在虚空中失落的阿拉救回来也不一定。 　　“这个，有点难办。”埃莉诺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为难， 　　“就算是碎片，这也是圣物的碎片……不一定没法修复对吧，我这不就是一直在找办法看能不能修理修理一下嘛，得一直带在身边。所以别说异族了，就是其他精灵也不能带走……” 　　闻言白点了点头，埃莉诺说得确实没什么毛病，一族的圣物再怎么样破损也相当珍贵，没道理随随便便就借给其他人，更何况自己还是异族。 　　“不过……”埃莉诺摸着下巴，想了想，“如果不带走的话，借你看看倒是无所谓，反正也已经碎了，再多碎几块也一样，破水晶破摔嘛。”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最高的谢意，埃莉诺小姐。” 　　白脸色闪过一阵欣喜，下意识地想向埃莉诺行骑士礼，但很快便克制了下来。 　　万一被认出来了，或许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白向来讨厌麻烦。 　　“总是小姐小姐地喊，这样太见外了啊，白。” 　　埃莉诺似乎没有看到白有些僵硬的动作，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该如何称呼？” 　　“直接叫埃莉诺啊，我不就是这个名，老爸老妈给我取的这个名就是打算让别人这样叫我的，不是摆着看的啊。” 　　埃莉诺的性格相当随和，也一直没有问过白的来历，似乎只是对她白毛萝莉的外表感兴趣而已。 　　“好吧，埃莉诺，”白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是否可以麻烦你一段时间？研究这个水晶碎片或许需要一些时日……” 　　其实白是想说让她跟在埃莉诺身边一段时间的，不过总觉得不大好意思。 　　“没问题没问题，”埃莉诺似乎是听出了白的言外之意，她摆了摆手，“多大点事啊，不过，我过几天可能就要离开圣地了，嗯，被赶走的。” 　　虽然埃莉诺的表情尽量显得轻描淡写，但她有些发颤的语气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却出卖了她。 　　“为什么？”白问道，神色有些疑惑。 　　埃莉诺当年好歹也是跟大祭司前往过帝都的，看看之前蛮荒之地派来帝都的几位，即使在他们自己的部落里，身份也是颇高的。 　　更何况，白刚刚才了解到，迷惘之森的圣地现在重新焕发生机了，涌动的自然之力甚至比战前还要浓厚。 　　以埃莉诺的地位……应该不至于被赶出去吧？ 　　不过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埃莉诺并不是因为喜好简朴才会住在这种地方，连衣服都穿得很是破旧。 　　至于白，即使失落虚空多时，身上的衣服还是列蒂希雅送给她的那件。 　　在她的气息保护之下，勉强算是撑住了虚空的侵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破损了一些。 　　“……主要还是因为大祭司闭关，圣物碎片的话……也差不多吧。” 　　埃莉诺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聊下去，便直接转移了话题，“对了白，你之前来过索罗尔大陆吗？” 　　“我就是索罗尔大陆的，”白有些无语，“刚才不是还提到过诺顿帝都吗……” 　　“诶，这就更奇怪了，这个召唤法阵还能把索罗尔大陆里面的召唤出来吗？” 　　埃莉诺目光越过白，投在召唤法阵上， 　　“嗯……我确实没有勾连同空间传送阵纹。” 第三章 “老精灵” 　　埃莉诺凑近召唤阵，磨蹭着下巴，又开始研究了起来，还一边低声嘀咕些什么，白没有仔细去听。 　　“……怎么又有点像是个痴迷研究的魔法师？” 　　白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是个行为跳脱神经大条的话痨精灵，现在研究法阵时的认真模样却是终于有些符合白对尖耳朵们的印象了。 　　只不过，白不知道的是，埃莉诺小声念叨的话，却是—— 　　“好像这个位置有点歪了，毕竟当时只是随手拨着布下的，这个地方阵纹勾勒有点问题，少了一小节……” 　　“仔细一看还真的错了不少……嘶，难不成真的是我灵感爆发，布下了一个召唤白毛萝莉阵？” 　　“不行，得好好记一下，以后召唤更多的白毛萝莉才是！” 　　埃莉诺一边念叨，一边还时不时把目光投向白，看得白是一阵头皮发麻。 　　不过，除此之外，埃莉诺也没有再起身，还在不断地记录着这个随手勾勒的召唤法阵。 　　白感觉有些无聊，看到周围有许多书籍，便问了一句， 　　“埃莉诺小……埃莉诺，我可以看看这些书吗？” 　　“请随意。” 　　埃莉诺就抬了下头，就继续伏案记录着法阵，同时还在试图复刻一份。 　　得到埃莉诺的应允之后，白随手从这杂乱地堆放着的书里抽出了一本，翻开看了几眼，便看不下去了。 　　无他，全是用精灵文字写的…… 　　白虽然认得精灵文字，但也仅限于少部分，勉强认出一些短句和词语没什么问题，如果要看一整本书的话，就有些太过吃力了。 　　而且，白从这随手翻的这几页里，看到了一些比较难以启齿的词汇。 　　“萝莉”“百合”“拥抱”“衣服”“床”“事后”…… 　　她没有试图再看下去，立刻塞回到书堆里。 　　这一瞬间，白看着埃莉诺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变化，脑海里对精灵的印象再次崩塌。 　　这些书很显然是埃莉诺在看，但问题是这些也是用精灵文字写的，也就是说，作者很有可能就是精灵…… 　　“怎么了？” 　　埃莉诺感受到白的目光，抬头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 　　白的脸色瞬间通红了些许，连忙再随手拿起另一本书假装在看着。 　　她又想起刚刚看到的书，再加上埃莉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念叨着的白毛萝莉…… 　　“等一下，我现在好像有点危险啊……” 　　“嗯。” 　　不过，埃莉诺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冷淡，应了一声便继续专心致志地继续手头上的研究。 　　当然，白绝对没想到如此认真的埃莉诺内心是另一副模样。 　　“不不不，埃莉诺，现在只有一个白毛萝莉，虽然她很好看很可爱，但你怎么能分心呢！” 　　“趁现在法阵的魔法痕迹还没消失，得立刻全部记录好才是。一旦成功复刻了白毛萝莉召唤法阵，就会有好多好多，数不胜数的白毛萝莉！” 　　“到时候，我要开白毛萝莉后宫！我的目标，可是白毛萝莉大海啊！” 　　想到这里，埃莉诺冷不防抬起头来，看着白认真地说道，“白，到时候，你就是正宫。” 　　“啊？” 　　终于摸到一本正经书正在看着的白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埃莉诺。 　　“到时候，由你来统领后宫，我会很放心。” 　　埃莉诺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表情严肃到白感觉她是要让自己继承什么重大使命一样。 　　“请不要乱开玩笑，埃莉诺小姐。”白稍稍远离了一些，把书抱在怀里，“我对那种事，没有兴趣。” 　　“嗯，我也没有兴趣。” 　　埃莉诺又口胡了一句，但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随即便是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埃莉诺，快开门！” 　　“哦吼，”埃莉诺望向门口，“看来是连这几天都不让我待了呢……” 　　“谁？” 　　白也收起了书，望向门口，手稍稍摸向腰间。 　　林妍送给她的短剑现在还配在身上，只不过也被虚空乱流腐蚀过，现在剑刃损毁了很多，好在勉强还算趁手。 　　“一个挺讨厌的家伙，”埃莉诺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走向门口，“来了，别瞎嚷嚷了。” 　　破旧的木门打开，白望向门口，是一个年龄看起来跟埃莉诺差不多的精灵少女，火红色的头发异常显眼——顺带一提，埃莉诺的头发跟她的瞳孔一样，是碧绿色的。 　　“哼哼，埃莉诺，长老让你今天就立刻滚出圣地！” 　　一见面，红发精灵就以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埃莉诺，鼻孔都快朝着天上去。 　　“阿西娜，在转达长老的话时，记得要转告原话，不然我可以上报长老会，说你以恶意曲解长老口谕，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埃莉诺有气无力地说道，她虽然取向比较有问题，但对阿西娜这种身高超过一米五的类型丝毫不感兴趣，而且……对方的年龄，太大了。 　　她只喜欢萝莉。 　　“我……我……你……”阿西娜脸都憋红了，“你敢！你要是敢的话，我，我要你好看！” 　　“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精灵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埃莉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麻溜点说，我赶时间。”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虽然埃莉诺说“五六十岁的老精灵”，但实际上，没有超过百岁的精灵都还算不上成年，所以阿西娜实际上只相当于人类的十四岁左右……虽然不能真的换算成十四岁。 　　阿西娜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请埃莉诺小姐尽快离开圣地，前往暮光沼泽，时间紧急……这样总行了吧！” 　　阿西娜之所以不愿意原话复述，就是因为长老们在向埃莉诺传达口谕的时候，还得表面上维持着尊重，毕竟埃莉诺曾经是被大祭司选中过的天骄。 　　当然，再好听的话，实际上的意思跟阿西娜见面的第一句相差无几。 　　“我清楚了，你去跟长老们说一下，麻烦他们给我弄辆车，我马上就搬。” 　　埃莉诺淡淡地说道，然后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第四章 精灵长老坎蒂丝 　　在阿西娜来了之后，埃莉诺的情绪明显地低落了不少，她走向桌子，默默地收起了圣器碎片。 　　“已经研究完了吗？” 　　白目光跟随着埃莉诺，缓声问道。 　　她也看出了埃莉诺此时的低落情绪，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 　　“差不多了。” 　　埃莉诺答道，只是语气没有了之前的欢快。 　　毕竟要离开已经待了这么久的圣地，还是以这种屈辱的姿态被赶出去……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只是，难过又有什么用呢？ 　　埃莉诺也只能这样告诉自己，暮光沼泽是她祖辈的故乡，或许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好事也不一定呢。 　　圣地本来就是寸土寸金，若不是因为深渊魔域逼得迷惘之森只能龟缩到圣地这一小块地方，自己这种本就来自于偏远地区的乡巴佬又怎么会有机会来到圣地定居…… 　　更何况，好歹也曾经被精灵族里声望最崇高的妮莫拉大祭司看重过，当了一回“圣女”，已经很不错了。 　　“开心点，埃莉诺，这没什么。” 　　心情低落了一会，埃莉诺又重新叉起腰，望向白说道， 　　“白，你要是想要稍微研究一下圣物碎片的话，要先等等哦，等到了暮光沼泽之后，再借给你看看吧！” 　　“哦对了，我手里刚刚记录了一些研究资料，你要是看得懂的话，也可以看看。” 　　“……嗯。” 　　白点了点头，看着此时显得有些强颜欢笑的埃莉诺，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口。 　　“从刚才的模样来看，总觉得埃莉诺被赶出圣地跟圣物碎片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边的情况还没熟悉……算了，等到时候再问问吧。” 　　刚刚态度嚣张各种嚷嚷的阿西娜，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圣物，反倒更像是在针对埃莉诺本身。 　　看来，迷惘之森的这些精灵们，争强好胜的性子跟人类也没多大区别嘛……话本里的还是不要信太多比较好。 　　…… 　　与此同时，迷惘之森圣地的另一处。 　　既然名为圣地，自然不可能哪里都像埃莉诺所居住的地方一样破旧窄小，越往核心处，自然之力便越是浓厚。 　　直至大祭司妮莫拉疗伤的神殿，自然之力几乎要凝成实质，即使是最为普通弱小的人类，若是长期待在神殿里，也能够轻轻松松地活到一百五十岁以上——这已经是普通人类的寿命极限了。 　　再往外一些，就是长老会与精灵王殿的所在地。 　　虽然比起神殿差了一些，但还是难得一见的洞天福地。 　　此时，阿西娜已经回到了长老会，向执法长老，同时也是她的母亲坎蒂丝报告埃莉诺的回应。 　　在阿西娜怒气冲冲地把刚才埃莉诺的话各种添油加醋地说出来之后，坎蒂丝淡淡地说道， 　　“你是说，如果给她一辆车的话，今天就可以搬走了吗？” 　　不愧是她妈，很轻易地就在阿西娜这一大堆废话里提取出唯一有用的信息。 　　坎蒂丝好歹也从深渊魔域入侵开始就担任执法长老直到现在，再加上跟埃莉诺接触过，阿西娜这些煽风点火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还是很清楚的。 　　面对她妈这么冷淡的反应，阿西娜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嗯。” 　　“最近似乎从诺顿帝国那边进口了一些所谓的机装车，从里面拨出一辆给她吧。” 　　坎蒂丝微微合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母亲！那些机装车很珍贵的！”阿西娜闻言有些吃惊，连忙说道，“要我说，就这个臭丫头，给一辆破木车就行了……” 　　“阿西娜，”坎蒂丝打断了阿西娜的话，语气也严厉了些许，“有些时候，在对待他人的时候，不必太过苛刻，即使是对手。” 　　阿西娜愣了愣，又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是，为什么一定……” 　　“只要埃莉诺能离开圣地，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或者说，只要她能够答应离开圣地，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 　　坎蒂丝看着阿西娜的眼神稍稍缓了一些，“你才五十六岁，还小呢，很多事情都不懂，听我的，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是，母亲。” 　　见此阿西娜也只好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帮埃莉诺去调集机装车吗，虽然她还是一肚子的疑问和憋屈。 　　在阿西娜离开之后，坎蒂丝才稍稍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是不省心。” 　　“对付曾经的圣女埃莉诺，又怎么能随意落人口实呢？” 　　确实，埃莉诺之所以会从圣女之位一路跌落到现在，又被迫离开圣地，前往所谓的故乡暮光沼泽，都是坎蒂丝一手主导的。 　　所谓的圣物碎片，不过是一个借口与手段，这个事实就连埃莉诺都看得很通透。 　　当然她的怨言是找哪个锅不好非要背这个锅，圣物是大祭司自己弄碎的（实际上是白）又不是她，替大祭司背锅的感觉可不好受。 　　而坎蒂丝在现在会刻意以优待的手段来应付埃莉诺，当然不是对此心有内疚，或者想要补偿什么的，反而更是一个用心歹毒的阳谋。 　　如果按照阿西娜所说，送辆破木车，确实能够出一时之气，但等待大祭司出关之后，得知此事的话会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受罪的肯定就是坎蒂丝和阿西娜。 　　但现在的情况，坎蒂丝用“流言”这个无懈可击的武器，再配以各种温和缓慢却不可阻拦的手段让埃莉诺只能“自愿”离开圣地。 　　而在她离开的时候，又是送上最高等级的机装车，无论怎么说坎蒂丝都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至于这个圣女的身份……离开圣地的圣女，就不是圣女了。 　　大祭司已经活了太长太长时间了，见过的天才有许多，不缺一个埃莉诺。 　　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的圣女出现，而她的女儿阿西娜，便是其中最有希望的一个。 　　这才是坎蒂丝真正的目的。 　　“埃莉诺，别怪我……只能怪你自己，一个血统不纯的精灵，绝对没有资格担任吾族圣女。” 第五章 我们会赚大钱！ 　　第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 　　白这一晚上暂住在埃莉诺的小屋里，但却没有睡觉，一直在捣鼓着圣物碎片，还有翻阅埃莉诺的藏书。 　　只要刻意避开那些封面比较新，保管较为完好的书籍，埃莉诺还是有许多有用的藏书，无论是精灵族的魔法或是历史都有所涉及。 　　鬼知道埃莉诺为什么把这些没用的故事书保管得这么好…… 　　在这些资料之中，白也找到了一些关于圣物碎片的信息，这个不起眼的水晶球名为“谕”，功能还真的是预言占卜，并且是精灵族最强的预言圣物。 　　只不过，圣物碎片为什么能够把自己从虚空中召唤出来呢？ 　　不是因为圣物碎片的缘故，而是召唤法阵吗？ 　　白手上还有埃莉诺手抄的法阵细节，但她现在还看不懂，毕竟此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精灵族的魔法。 　　对于她这种在魔法领域完全空白的新手来说，即使是让埃莉诺亲自解读，白都很难有什么理解。 　　正当白想参考着手头上的书籍来试图解读这份手书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比昨天要规矩多了。 　　“……这么快？” 　　埃莉诺听到敲门声，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宽松的睡衣和睡帽耷拉着，还没睡醒的埃莉诺看起来要比昨天的她文静了不少。 　　“我去开门。” 　　白放下书籍，起身往门口走去。 　　“嗯……嗯？！” 　　此时反应过来的埃莉诺却忽地惊醒，连忙喊道，“诶，白，你别开门——” 　　话音未落，白已经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昨天来过的红发精灵阿西娜。 　　不过今天的阿西娜却没有昨天鼻孔看天的模样，只是阴沉着脸色，但在看到白之后，却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埃莉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是埃莉诺，有什么事吗？” 　　白淡淡地说道，她觉得阿西娜有点烦人，不是很想跟她说话，所以语气显得有些冷。 　　不过，以白现在的外貌，即使再恶劣的态度也只能被人认为是可爱而已…… 　　闻言阿西娜却忽地紧张了起来，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显得有些小紧张， 　　“我，我叫阿西娜……” 　　“……我知道你名字，没问你这个。” 　　“诶，你以前认识我吗？” 　　阿西娜抬起头望向白，语气有些惊喜。 　　“我就知道会这样……” 　　埃莉诺从门后探出头来，以她的身高很轻易地就出现在白的脑袋上面，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别管这个了阿西娜，你们不是要我快点搬吗？车呢？” 　　看到埃莉诺，阿西娜立刻又换了一副表情，不耐烦地让开身位，露出放在她背后的东西，一辆崭新的机装车。 　　“带来了带来了，还是从诺顿帝国刚刚进口的机装车呢，真不知道，母亲到底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听到这句话，埃莉诺只想敲爆这个又老又笨的精灵脑袋，你妈那还能叫好，要是条件允许的话第一个掐死我的就是她了。 　　不过，在目光挪到阿西娜背后的机装车后，埃莉诺也有些讶然，“哎呀，没想到，这个老妖婆还真的挺舍得下本钱的啊……” 　　说着她凑近了过去，稍微查看了一下，啧啧称奇，“还是最新款，就连王族那边也还没来得及用上吧？” 　　此时白也把目光投了过去，“嗯？是这个啊……” 　　虽然外表完全不一样，但白很轻易地就认了出来，这辆车应该跟之前莉莉娅的座驾是同类型的机装。 　　当时莉莉娅的座驾可珍贵了，整个诺顿帝国也只有两辆，不过莉莉娅的那架后来在最终决战之前给毁了，确实有些可惜。 　　不过，既然都已经出口到异族了，想必现在诺顿帝国也有量产的能力了。 　　短短五年，这变化有些大啊…… 　　“稀罕东西，不错。” 　　埃莉诺满意地拍了拍机装车，然后昂首挺胸地走回了小屋。 　　阿西娜看着埃莉诺得意的模样越看越憋着一肚子火，在她又跑回到小屋里的时候，沉声道，“埃莉诺，长老会限制你……” 　　“今天离开，我知道。” 　　小屋里传来了埃莉诺拖长着语气的声音，随后她抱着一堆书籍走了出来，向机装车走去。 　　“需要我帮忙吗？” 　　白看着擦着汗显得有些疲惫的埃莉诺问道，虽然也有一部分精灵的体质相当强悍，但很显然埃莉诺并不在此列。 　　之所以不用魔法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这些书籍里有一些魔法敏感度太高，接触到魔法很有可能会被毁，这一点白昨晚在查阅资料的时候有看到过一些。 　　“啊，不用不用……”没想到先接过话茬的却是阿西娜，她脸颊微红，低着头摇了摇身子，“不用麻烦，你了……” 　　白，埃莉诺：“……？” 　　“我……没在跟你说话。” 　　白试图解释，不过看阿西娜的模样似乎有些说不通，只好叹了口气。 　　“别管她，白，她就这样。”埃莉诺扶额无奈地说道，“所以就，挺麻烦的……” 　　“确实麻烦。”白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是愿意帮忙的话，就太好了。”埃莉诺叉着腰说道，然后望了望周围，指了一个小角落的书说道，“这些你来搬，应该不会太多吧？” 　　“太少了。” 　　白回道，然后直接走进屋子，一口气叠了屋子里约莫三成的书，轻轻松松地抬了出去——主要还是因为门太小了，要不然以白的体质来说，这些书籍就是翻个十倍让她来搬，连气都不带喘的。 　　“哇咔咔……” 　　“哇咔咔……” 　　埃莉诺和阿西娜难得一致地露出了同样震惊的表情，阿西娜都忍不住用了一下埃莉诺的口癖。 　　不到两分钟，整个屋子就已经被白搬空了，全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机装车里。 　　“考不考虑跟我开一个专门做搬家业务的商会？我们会赚大钱！” 　　埃莉诺的碧绿瞳孔里闪烁着光亮，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这样不行，或许会抢走不少人的饭碗，埃莉诺。” 　　白也难得回了个玩笑，然后熟练地坐上机装车的驾驶位，“什么时候走？” 　　“现在。” 　　埃莉诺也跳上了车。 第六章 小萝莉就应该可可爱爱啊白！ 　　路上。 　　或许长老坎蒂丝送来机装车还有另一个目的，让埃莉诺出出丑，毕竟机装车的驾驶是有门槛的，而埃莉诺却没有接触过。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会有白的存在，白可是在机装车正式量产之前就接触过莉莉娅的鸾驾，以她的记忆力和动手能力，接触过一回就已经足够。 　　在阿西娜不可置信的眼神目送下，白熟练地驾驶着机装车带着埃莉诺逐渐远去。 　　“话说回来，好像还没来得及看看你们的圣地就走了，还有点遗憾呢。” 　　白望了望周围，埃莉诺住的地方本就在圣地边缘，现在在离开圣地之后，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狰狞了起来，空气中的自然之力稀薄了许多。 　　之前在诺顿帝国的时候，白就对迷惘之森的圣地挺好奇的，蛮荒之地的荒神祭坛她倒是去过，只不过那边相当无聊。 　　“一般情况下，外族可进不来圣地，要不是因为我住的地方离圣地核心太远，召唤出来后的第一时间你就会被赶出去了。” 　　坐在后面的埃莉诺随手翻了翻书籍，挠着后脑勺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白你是什么种族来着？为什么在记载上都没看到过？” 　　“我……也不知道。” 　　白说道，总不能说自己是深渊之主种族吧？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了。 　　“嗯，就是深渊魔域的恶魔种里也都找不到你这种特征的，真是奇怪。”埃莉诺微微颔首道，“会不会是妖精一族？” 　　“这又是什么种族？”白好奇地问道。 　　“也是索罗尔大陆的，但是现在纯种的妖精一族已经基本灭绝，如果你是的话……或许就是唯一一个纯种妖精一族。” 　　白隐约地感受到，在提起妖精一族的时候，埃莉诺的情绪有了些许不正常的波动。 　　“这样啊……很可惜，我不是。” 　　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什么种族的，但基本上可以判定不是来自于索罗尔大陆。 　　或许就连深渊魔域都不是……在奈莉姐的日记里记载着，她是从“某个恐怖存在”手里得到了自己，至于具体是不是深渊之主，白并不清楚。 　　“你呢？”白从后视镜上看到了埃莉诺有些失落的表情，“能够跟着妮……大祭司一起去参加帝祭，按理来说你的身份应该也不低才是，就算真的打破了圣物，也不至于因此就被赶出圣地。” 　　埃莉诺沉默了一会，说道， 　　“大祭司闭关了。” 　　之前白就有听埃莉诺说过这件事，但在此时埃莉诺重新提起显然是另一种意思。 　　“正因为大祭司闭关了，精灵族的长老会才趁此机会铲除异己吗……” 　　再加上阿西娜的态度，从始至终长老会都从未出面，还有这辆算得上珍贵的机装车，白已经把事情摸得七七八八了。 　　“没想到你们精灵也有如此勾心斗角的一面。” 　　“是啊，我也没想到，要是精灵族都跟人类的书里所写的一样就好了。”埃莉诺叹息道，“不食人间烟火，美丽高傲又优雅，不屑于阴谋而喜欢用魅力征服对手，而且还有永远也长不大的精灵小萝莉……” 　　等等，这句话后面好像掺入了什么有问题的东西？ 　　不过就整体来说，人类帝国的话本所描绘的精灵，基本跟埃莉诺所说的没有出入。 　　在骑士时期的白也曾经被迫无奈跟着贵族们听过一些话剧，对此记忆颇为深刻。 　　“没想到，你还喜欢看人类的话本呢。”白随口说道。 　　“话本？白，你这又是什么老古董发言啊，该不会真的是从几百年前穿越过来的吧？”埃莉诺挥了挥手上的书，“我们现在都看小说的好吧，话本都是什么老家伙才看的东西。” 　　“小说……小人故事书？好吧，听说过，没看过。” 　　白对这些娱乐向的东西确实一点都不了解，即使诺顿帝国的娱乐产业在索罗尔大陆跟深渊魔域里一直都算是最顶尖的。 　　“白，”埃莉诺声音忽然严肃了一些，但话却好像不太严肃，“你是小萝莉对吧？” 　　“……我能回答不对吗？” 　　“小萝莉就应该可可爱爱啊白！” 　　埃莉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平时就喜欢躲在最信赖的人身后，捏着对方的衣角，一说话就脸红，声音一定要娇弱，睡觉的时候还得打几声轻微又可爱的呼噜，这样的才能叫萝莉啊！” 　　“你得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千万不能浪费！” 　　埃莉诺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 　　白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埃莉诺能用如此正经的表情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还有为什么埃莉诺的描述听着这么熟悉，等一下这不就是阿拉吗？ 　　“啊，这样说的话，阿拉好像就算是标准的萝莉？” 　　白摸着下巴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圣物碎片带来了重新救出阿拉的希望，白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另一边的埃莉诺聊着聊着，也从被赶出圣地的失落情绪里走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萝莉”“百合”之类白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全合起来就听不懂的话。 　　随着机装车进入了开辟好的道路之后，可以直接使用之前莉莉娅就用过的自动行驶功能，白也得以腾出手来，难得空闲一会。 　　而且因为刚刚埃莉诺那一番针对萝莉的描述过后，白也对小说提起了几分兴趣，转身望向埃莉诺说道， 　　“埃莉诺，你有没有……小说之类的？我想看看，最好是用人类文字的，精灵文字看着比较晦涩……” 　　“白啊，你终于也想要学习萝莉之道了吗？” 　　埃莉诺又开始了经典的胡言乱语阶段，白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所谓的小说是什么样的而已。” 　　“行吧，我找找，人类文字我还真没存几本，主要是对我来说看起来太晦涩了……” 　　埃莉诺翻了一会，从书堆里掏出一本看起来还挺新的一本书，递给了白， 　　“诺，这本好像就是人类文字的，话说这本书我是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什么印象……” 　　“嗯，谢谢。” 　　白接过了小说，但在看到封面的一瞬间，却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只见小说的封面上写着—— 　　“锋袭小队冒险记” 　　“——林妍著” 第七章 暮光沼泽 　　迷惘之森最边缘的暮光沼泽附近。 　　这里是会被圣地的精灵们认为是“乡巴佬”待的地方，以至于距离祖籍是暮光沼泽但已经过去好几代的埃莉诺，在从远古时期就在圣地传承的阿西娜看来仍然是低等中的低等精灵。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暮光沼泽不仅仅是迷惘之森的地域里算是最为“穷乡僻野”的地方，还同时与人类帝国、蛮荒之地接壤。 　　虽然连年来与异族摩擦不断，但在深渊魔域来袭之前，还是偶尔有些和平的岁月，所以待在这里的精灵不少是跟人族甚至是兽族通婚过的。 　　在最为崇尚血统纯洁论的圣地精灵们看来，这简直就是耻辱中的耻辱，所以在以前，基本上暮光沼泽的精灵直到老死都不可能踏入圣地一步，因为他们“肮脏”的血统会玷污圣地。 　　即使是在深渊魔域把迷惘之森横推只剩下圣地的情况，来自暮光沼泽的精灵绝大部分也只能待在外围，承担抗击恶魔的第一线，在战争结束之后，更是被迅速安排回到暮光沼泽。 　　——除了埃莉诺，埃莉诺是一个例外。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祭司妮莫拉会选中来自暮光沼泽的埃莉诺作为精灵族的圣女，差不多相当于下一任大祭司的职位，即使她确实是一位无比惊艳的天才，但她的天才还没能达到独一无二的程度。 　　所以在大祭司闭关之后的现在，这个难得出现的例外也被成功地赶出了圣地。 　　但这些，远在暮光沼泽的精灵们还没有得到消息。 　　“狡诈的尖耳朵们……我们守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你们来了，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 　　一个面目狰狞丑陋的魁梧壮汉呼出了一口浑浊的粗气，冷狠狠地说道，“怎么，想白占我们便宜？没门！” 　　在魁梧壮汉的前面，带领族群重新回到祖地暮光沼泽的精灵首领诺玛缓声冷静地说道， 　　“这里已是迷惘之森的区域，在你身边的每一颗树都是由我们的祖辈亲手栽下，自古以来便是我们的地方。” 　　诺玛外表与气质以人类的目光来看，是相当于三四十岁的贵妇人，相当符合外族对精灵的想象，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透露着淡淡的优雅与隐约的傲然。 　　实际上，她所度过的岁月已经超过了千年，见证过迷惘之森的鼎盛时期，经历过被深渊魔域入侵的没落，再到现在的重新复兴。 　　或许不被圣地的高等精灵们所认可，但诺玛依旧为自己作为迷惘之森的一员而骄傲。 　　“你们栽了树，就成了你们的地方？”魁梧壮汉低笑几声，拍了拍身边一颗病恹恹的树，然后挥起手中的利斧斩下，“那我要是把这些树给砍了，就不是你们的地方了吧？” 　　魁梧壮汉的身后，一堆穿着乱七八糟盔甲行态野蛮的士兵们纷纷都嗷嗷地叫了起来，呼声狂野且嗜血，带着令人战栗的疯狂。 　　他们是兽族，来自蛮荒之地的野兽们。 　　由于蛮荒之地的部落大部分都是募兵制，以战功换取资源与财富，所以这些兽族士兵格外好战且生性残忍。 　　但在诺玛身后的精灵战士们并没有因此而被吓退，他们是迷惘之森里经历过最残酷战斗的精锐，在魔法天赋和术法造诣上或许不如圣地精灵们，但在战场上的战斗力可不弱。 　　“如果贵方继续冒犯的话，我们不会留手。” 　　诺玛按捺着性子说道，她所带领的战士们也开始了大规模进攻魔法的预备吟唱。 　　她并不想战斗，但不惧怕战斗，也不抗拒战斗。 　　“好啊，就等你这句话呢……嘿嘿嘿……” 　　魁梧壮汉露出尖锐狰狞的利齿，全身的皮肤逐渐变得黝黑与粗糙，如同厚实的皮甲，他的士兵们也是如此。 　　或者应该说，对于兽族来讲，他们的皮肤就是最好的铠甲（当然也能被制成最好的铠甲）。 　　血腥气息与魔法波动在周围的空气里激烈地碰撞着，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黑影呼啸着破空而来，没入到双方中间的地面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高昂的呼喊声， 　　“住手！” 　　“谁？” 　　魁梧壮汉猛地扭头看去，诺玛也好奇地循声望去。 　　于清晨弥漫在森林里的迷雾之中，一堆整齐的身影逐渐浮现，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人类骑士，如果白在这里的话，应该还能记得起来。 　　——大主教阿隆索斯，或者说是曾经的大主教，现在已经卸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他最爱的战场之上。 　　“二位，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有话好好说，坐下来慢慢谈。” 　　阿隆索斯带着一支骑士小队来到双方的前面，打了个哈哈道。 　　“我认得你，人类。” 　　诺玛盯着阿隆索斯说道，她曾经在与深渊魔域的战斗力见过眼前这个人类骑士，印象很是深刻。 　　“哟，还是个老相好啊。” 　　魁梧壮汉双手抱胸戏谑地说道。 　　“如果我能够以毕生的一切换取与诺玛女士一亲芳泽的机会，这确实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可惜换不得。”阿隆索斯笑眯眯地说道， 　　“不过，即使与诺玛女士仅有一面之缘，与这位兽族先生未曾见过，但今天这一趟，鄙人还是不得不为两位的纠纷来说道说道。” 　　“非常感谢你的善意，”诺玛向阿隆索斯稍稍行礼，然后望向魁梧兽族说道，“但与这些野蛮的兽族是讲不通道理的。” 　　“不要多管闲事，人类。”魁梧壮汉挥了挥手中的利斧，“要不然，今天连你们一块杀！” 　　当然，嘴上是这么说，但魁梧壮汉显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他的兽族士兵也不再嚎叫，而是满脸警惕地看着阿隆索斯身后的骑士小队……和他们人手一把的脉冲手炮。 　　不得不说，武力才是全世界通用的道理。 　　自从诺顿帝国得到了维卡恩遗留的机装残骸和图纸资料之后，很快便先制作了一批进攻型机装，并投入到在收复失地时与蛮荒之地的战争里。 　　从这些兽族士兵的反应来看，很明显，效果相当显著。 第八章 祭奠 　　索罗尔大陆一下子失去了来自深渊魔域的威胁，似乎应该变得和平起来了，其实并不然。 　　退去的深渊魔域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土地，这些土地有的来自于已经覆灭的帝国（人类以前不止一个帝国），有的来自于某些被杀绝的部落，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迷惘之森。 　　围绕着这些土地，索罗尔大陆再次陷入战火之中，不过这一次三方都有所克制。 　　迷惘之森一直以来都守着是森林，只要不入侵森林他们也不会反击，所以跟诺顿帝国并没有交过几次手，彼此之间关系还算友好。 　　蛮荒之地向来都被称为小深渊魔域，除了实力不如深渊魔域以外，其他都挺像的，各个部落都有不同的决策，但唯一的共性便是侵略和杀戮，“克制”一词很难用在他们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蛮荒之地却似乎又重新回到被古老帝国支配的无力。 　　在大规模战争机装的支持下，诺顿帝国很快便在战火之中稳住了根脚，击溃了不少趁乱打算入侵诺顿帝国本土的蛮荒之地部落。 　　不过也是因为连年战乱的缘故，诺顿帝国的人口比起以前只能算是稀少，所以也没有继续扩张下去。 　　但是……诺顿帝国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扩张道路”。 　　“二位，要相信我的诚意嘛~” 　　阿隆索斯眼中带着笑意，但站在他身后的骑士小队，却齐刷刷地把脉冲手炮掏了出来。 　　——这玩意可比白之前用的脉冲手枪给力多了，是改装维卡恩悬浮脉冲炮的机装，威力虽然有所不如，但在能源消耗上低了许多，一枚灵能脉晶的火力就足以摧毁蛮荒之地的兽族们搭建起来的简陋碉堡。 　　这一支骑士小队足足二十位骑士，一轮脉冲炮齐射下来，不说夷为平地，化作焦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而这，就是阿隆索斯的“诚意”。 　　“怎么样，现在愿意好好聊聊了吗？” 　　阿隆索斯虽然还在微笑着，但在双方的眼里，这个笑容却如刀锋初露一般冷冽寒锐。 　　“如果诺顿帝国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争端，我也不是不能接受。”魁梧壮汉收起武器和獠牙，沉声说道。 　　话听起来虽然依旧硬气，但态度却已经是服软了。 　　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支堪称精锐的骑士小队全灭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魁梧壮汉还没憨憨到愣着头直冲的程度。 　　“好说好说，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阿隆索斯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 　　“沙鳄蛮族，雷克斯。” 　　魁梧壮汉闷着气说道，这种被迫报出名号的感觉可不好受。 　　“人类，你是有什么想法？” 　　诺玛却一直盯着阿隆索斯，手中的武器未曾放下。 　　即使在表面上看起来友好，但实际上可不一定是友军，这个道理活了上千年的诺玛可深刻地认识过不少次。 　　“贸易区。” 　　阿隆索斯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说道，“我们想在这里建立起一个由三方掌握的贸易区，当然贸易区里也会划分出各自的区域，由你们独立管理。” 　　这就是诺顿帝国的扩张道路，也是由新皇莉莉娅定下的国策。 　　出口到迷惘之森圣地的机装车也算得上是一次尝试，同样在蛮荒之地里也有不少来自诺顿帝国的产品。 　　因为，即使强如古老帝国和深渊魔域，也没能彻底征服整个索罗尔大陆，莉莉娅深知武力的必要性，也清楚武力的局限性。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条前人未曾设想的道路。 　　“贸易区……似乎听说过这个奇怪的词语。” 　　雷克斯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低声道，“你们好像也说服了好几个部落，一起建立这个什么个劳什子贸易区。” 　　“那是一些相当愉快的合作。”阿隆索斯微笑着说道，“我希望今天也能如此愉快。” 　　“请容我拒绝。” 　　没想到，率先反对的并不是蛮荒之地，而是迷惘之森。 　　诺玛紧盯着阿隆索斯，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但我不允许有人侵占迷惘之森的土地，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在上古时期传承到现在，只有深渊魔域成功击溃过迷惘之森，与精灵族的战争，也是深渊魔域除了古老帝国以外所面对过最惨烈的战争。 　　超过七成的精灵被杀绝，为了延续族群，不得已的情况下全体才回守到圣地。 　　“诺玛女士，没有人想要侵占你们的土地，我也可以保证不会有人侵占到你们的土地，贸易区是对三方都有利的一个方案。” 　　阿隆索斯扭头看着诺玛，诚恳地说道，“我曾经在战场上见过诺玛女士英勇作战的身影，敬佩有加，相信你也会为了精灵族做出正确的决定。” 　　“很抱歉，拒绝。” 　　诺玛显得有些油盐不进，令人头疼的顽固。 　　阿隆索斯有些头疼，正当他绞尽脑汁继续想着该如何说服诺玛的时候，一道来自远方，轻悠飘扬的奏乐声忽然响起，似有若无地传来。 　　而在听到乐声之后，阿隆索斯的表情立刻便严肃了起来，转身望向身后的骑士小队肃声道， 　　“全员，行礼，默哀。” 　　话音落下，阿隆索斯立刻单膝跪地，稍稍低着头。 　　骑士小队里的其他骑士也与阿隆索斯做出一样的动作，场面一时寂静了下来。 　　诺玛对此显得有些惊讶，但雷克斯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想了想，呀了一声， 　　“啊，又到时间了啊……” 　　“什么时间？”诺玛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人类骑士一种古怪的仪式，好像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或许是因为骑士团的到来，雷克斯知道今天的进攻铁定黄了，便用着闲扯的语气跟诺玛说道，“似乎是在拜祭神明？并不清楚。” 　　“神明？” 　　诺玛皱了皱眉，她知道神明是确实存在的，在远古时期也曾经赐予过迷惘之森恩泽。 　　但无论怎么看，眼前的骑士小队们都不像是在拜祭神明。 　　一种庄重哀伤的气氛弥漫在周围， 　　“与其说是在拜祭神明，更像是在祭奠着什么……” 第九章 白的形态+1 　　“少年站在前面，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却又好像不是在看我，随后便转身离去。”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将是我此生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全书完。” 　　白合上了这本小说，忽然觉得脑门有些疼。 　　准确来说，这是一种很想吐槽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吐槽的微妙感觉。 　　这本小说是林妍以自己的视角写的，与其说是小说，倒不如说是一些随笔和日记，跟书名扯不上太大的关系，通篇都是林妍和她的故事。 　　“我居然还看完了……” 　　白叹了口气，然后回头打算把小说还给埃莉诺，却没想到她却一直趴在后座上，眼睛眨呀眨地看着白。 　　“……怎么了？”白眼皮微微地跳了跳。 　　“没，就是觉得你看书的样子很符合文静型萝莉。” 　　埃莉诺拍了拍裙子，坐了回去。 　　“真是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白的表情显得有些无语，伸手把小说递了过去，埃莉诺顺手接过来翻了翻， 　　“怎么样，好看吗？” 　　“还行。”白敷衍道，不过她立刻便想到了这本小说其中一个疑点，“对了，你是什么时候买到的这本书？五年前吗？” 　　“我不记得了，但不会是五年前，前年搬家的时候还没看到呢。”埃莉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而且这个印刷版号好像也就是近两年的……” 　　闻言白瞳孔微缩，低声喃喃道，“这样啊……” 　　“怎么了，不够流行吗？” 　　埃莉诺仔细地看着手上的书，不过她对人类文字确实很不熟悉，看得很慢。 　　“不，没什么。” 　　白摇了摇头，把目光挪了开来。 　　她并没有打算告诉埃莉诺，这本书的疑点在哪，不过即使说了埃莉诺也听不明白就是了。 　　这本书基本上都是林妍的回忆，从一些比较细腻的描述还有符合她本人口癖的语法里可以看出，确实是林妍自己所写的。 　　“但是，林妍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啊……” 　　白紧皱着眉，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从奈莉姐带着她从无尽轮回的梦境里出来，以“许白”的身份加入诺顿帝国守备骑士团，再到奈莉姐以最后的梦体作为钥匙解开她的封印，重新回到“白”的身份这一段记忆，可以确信现在还被林妍记得很清楚。 　　但之后化身为白与林妍接触的这段时间，林妍却没有写出来，从小说的口吻里也没有感觉到她还记得…… 　　除非这本书是在五年前写的，但从书里的一些时间节点和埃莉诺的回应里看，很显然，并不是。 　　“难道，现在的我……已经被遗忘了吗？” 　　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胸膛微微起伏。 　　白是知道深渊之主被封印的方式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抹去所有人对深渊之主的记忆，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有没有被抹除，白并不清楚。 　　“你怎么了，白？” 　　似乎是察觉到白的异常，埃莉诺冒出头来问道。 　　白想了想，决定问问埃莉诺，“五年前的大战你知道多少？” 　　“啊，这个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埃莉诺挠了挠头说道，“五年前我还在找资料修圣物碎片呢，这玩意老难修了……” 　　“好吧。” 　　看来埃莉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看看之后能不能找其他人问一下。 　　这是一个相当关键的线索，关于到她自己真正的身份，也涉及到现在被封存在飘零实验室里的阿拉。 　　而且，白还记得，当年在决战时击溃深渊之主虚影后，曾经短暂地坠入过一个名为“神临之地”的地方，但是她对此的印象已经非常浅了，很难再回忆起多少东西。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神临之地里有许多道声音，不知该如何称呼的他们似乎一直在关注着白。 　　想到这里，白忽然觉得好像还是可以再指望一下埃莉诺，便抬头问道， 　　“对了埃莉诺，你听说过神临之地吗？” 　　“好像……没有。”埃莉诺又摇了摇头，不过这次她很快又说道， 　　“不过听名字很像是神明居住的地方？精灵族里关于神明的典籍可不少，我找找啊……诶，为什么我这里又多出一本叫做神临之什么什么的书，还是用的深渊语言写的，真是奇怪……” 　　埃莉诺小心翼翼地捏起这本看起来相当古老的书，然后拿给白。 　　“你的藏书，有点广泛，广泛到你自己都记不住。” 　　白接过书，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刚刚还说没听说过，转身就拿出一本名字都一样的书出来。 　　“我真不知道啊，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书，我再翻翻看还有没有我印象里没有的书……” 　　埃莉诺埋头呼哧呼哧地翻起这成堆的书籍，白好不容易给她叠整齐的书又都被她杂乱地丢成一大堆。 　　不过…… 　　白把目光望向手上的古老书籍，说是书籍，实际上更像是一堆纸张勉强地粘连在一起，更谈不上什么封面和装订。 　　上面扭曲的深渊文字只能极为勉强地认出来“神临之”三个字，但更多的字却无法辨认，也因此埃莉诺误以为这本书就叫神临之什么什么。 　　白隐约能够感受到，这本书的内容与其说是用文字写的，更像是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所书写。 　　除了神临之这三个字被故意摘了出来，其他文字甚至都难以看清，更别提阅读了。 　　“或许，得使用深渊恶魔的血脉？” 　　白闪过了这个想法，立刻开启灵魂视界，她最不缺的就是恶魔血脉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灵魂视界里几乎所有光芒都黯淡无光，根本无法动用转换成相应的恶魔血脉，就连银白光芒也被缠绕上了数不清的暗金锁链，牢牢封住。 　　“连这个都被封印了吗？” 　　不过，还有一道光芒还未熄灭，反而在如焰火般跃动着。 　　“奈莉姐……” 　　没错，就是奈莉姐临死之前，送给白最后的力量。 　　白伸出手去触碰着这道力量，仿佛置身于奈莉姐熟悉又温娜的怀抱之中…… 　　粉色光芒落下，正在刨着书的埃莉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下巴险些惊掉了下来， 　　“白？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十章 埃莉诺决定单推白 　　“窝怎么惹？” 　　白立刻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 　　就像是咬着舌头在说话一般……这有点不对劲啊！ 　　“你真的是白吗？” 　　埃莉诺认真地问道. 　　“窝想窝……应该是。” 　　连卷舌音都没有了…… 　　“你自己看看。” 　　埃莉诺扑腾地在杂物堆里找出了一块镜子，放到了白的面前。 　　白连忙望了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粉红色的长发，还有玫红色的瞳孔。 　　嗯，这很正常，每次转换恶魔血脉的时候总会出现的情况，只不过梦魔的种族特征竟然会是这样吗？ 　　从来没见过奈莉姐是这个模样……或许是因为她只剩下梦体的缘故？ 　　“放心吧，这是正常现象，具体嘛……窝之后再跟泥解释。” 　　白松了口气，把镜子递还给了埃莉诺。 　　就是这个口音总觉得怪怪的很不习惯，奈莉姐是怎么克服这毛病的？ 　　等一下，她剩下梦体，好像也不用自己开口说话…… 　　“……头疼。” 　　白揉了揉太阳穴。 　　“正常吗？”埃莉诺接过镜子，好奇地问道，“那你脑袋上长出来的耳朵也是正常的么？” 　　“脑袋上的耳朵？” 　　闻言白立刻抬起手往脑袋上摸去，手指触及到一块毛茸茸的东西。 　　随即有一种如触电一般的感觉传遍了白的全身，让她不由得可爱地呀了一声。 　　“还是敏感部位，你现在是兽族？” 　　“不是……” 　　白重新拿回埃莉诺手上的镜子，举过头顶，看到自己脑袋上两只粉红色的兽耳异常显眼，还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微微摆动。 　　只不过这个画面如果由白自己来看的话，还是会有一种微妙的蛋疼感。 　　“虽然我不是很萌兽耳萝莉，但你是例外。”埃莉诺不知从哪掏出两根荧光棒，认真严肃地说道，“白，你出道吧，我绝对单推你！” 　　白：“……” 　　虽然听不懂埃莉诺是在说什么，但总觉得是不好的东西…… 　　算了，反正什么恶魔血脉和外貌都无所谓，现在要紧的事情是先看看这本来自深渊魔域的古老书籍。 　　白重新低头看向这本书，果不其然，在转换成恶魔血脉之后，这些文字在她看来就相当清晰了，而且读起来的感觉跟人类文字一般流畅。 　　这本书里记载的并不是什么文献档案，而是一首非常拗口古怪的诗歌。 　　“火焰，黑暗，光芒，寒冷……然后，“她”来了，带着过去与未来，带着绝望与希望，带着毁灭与重现……最后，所有的一切归于寂静。” 　　而且，也不是神临之地，而是——“神临之日”。 　　诗歌所描述的“她”似乎就是深渊之主，无论从哪种方面来看都挺像的。 　　“神临之日……跟神临之地有关系吗？深渊之主曾经去过的地方？” 　　白继续翻下去，却发现在诗歌结束之后，仅有一小段分不清内容的文字，然后就直接中断。 　　“这就没了？” 　　白翻开书的背面仔细查看，看到了一些被撕裂的痕迹。 　　或许应该说，这本书里这薄薄几张纸本来就是从什么地方被撕裂下来的。 　　更多的线索应该在被撕下来的那本书里…… 　　“看来只能之后再留意一下了，或者去深渊魔域一趟？”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白实在不想前往深渊魔域。 　　白叹了口气，打算收回现在的恶魔形态。 　　然后她发现……灵魂视界不知为何就没办法使用了。 　　别说看到被封印的黯淡光芒了，就连用都没法用。 　　“等一下，刚刚不会就是最后一次可以使用灵魂视界的机会吧？” 　　白撑着额头，靠在前面的驾驶面板上。 　　虽然说她不介意外表……但现在的口音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啊！ 　　“白，你又怎么了？” 　　埃莉诺伸出手，忍不住好奇地碰了碰白的兽耳。 　　“呀~” 　　白触电一般坐直了身子，然后立刻拍开了埃莉诺的手。 　　“抱歉抱歉，感觉你这耳朵毛茸茸的摸起来会很舒服的样子。” 　　埃莉诺搓了搓手指，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然后坐了回去。 　　“窝……好像变不回去惹。” 　　白的脸色显得有些苦恼，只要一开口说话，口音就变成这样，她也有些头疼。 　　“这样不也挺好的嘛！”埃莉诺撑着下巴，微眯着眼，“兽耳萝莉，还有萌萌的口癖……” 　　“这不是口癖，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叹息一声，不过她也知道这解释没什么力度。 　　随着机装车的行驶，周围狰狞阴森的茂密森林逐渐变得稀疏，越往外走，附近的树木就越显得病弱而矮小。 　　“这些树木都是因为被深渊魔域的魔纹力量侵蚀，才会变成现在病恹恹的模样，”埃莉诺望着周围，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带着淡淡的悲伤，“它们，都在哭泣……” 　　“泥能听到？” 　　白看着此时的埃莉诺，忽然觉得现在的她才是白印象里的精灵。 　　“听不到，又不是真的在哭。” 　　埃莉诺随口答道，在白好不容易认真起来的脸色崩开之前，又说道，“森林是精灵最好的朋友，我们天生能够感受到树木的情绪，虽然很玄乎……但这是真的。” 　　“好吧。” 　　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过身去。 　　“我们已经走了多久？”埃莉诺问道。 　　白用手指抵着下巴，在脑海里算了算， 　　“两天半吧，好像也差不多惹。” 　　“这样的话，应该快到了，暮光沼泽。” 　　提到暮光沼泽的时候，埃莉诺的神情变得有些惆怅。 　　“快回到故乡了，所以很想念吗？” 　　白的嘴角微微弯起一抹笑容。 　　“不，我没去过暮光沼泽，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在圣地长大的。”埃莉诺摆了摆手说道。 　　“也对……即使是五六十年前，迷惘之森也已经回守到圣地惹。” 　　不知不觉，白也对自己的口音愈发地习惯了起来。 　　“为什么要说到五六十年前？”埃莉诺奇怪地问道，“那会我都还没出生呢。” 　　“嗯？”白显得有些讶然，“你不是跟那个叫阿西娜的精灵是同龄么？” 　　“谁跟她同龄了，”埃莉诺无语地说道，“我今年才十七岁好吧。” 第十一章 羞耻的口音 　　“嗯……嗯？” 　　等一下，才十七？ 　　白顿时瞪大了双眼，看着埃莉诺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敢情算起来甚至比我还小啊！ 　　（除非是在圣诺伊斯城一战重生的时候开始算起） 　　“废话，”埃莉诺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说道，“不然我怎么能被叫做天才呢！” 　　“不对啊，如果现在泥才十七的话，那五年前跟着泥们的大祭司去到诺顿帝都的时候是……” 　　“十二岁啊。” 　　埃莉诺理所当然地说道。 　　“……十二岁的精灵圣女，确实厉害。” 　　白这几天除了看林妍写的小说，也把埃莉诺一些相对来说比较有用的藏书翻阅了不少，自然清楚迷惘之森的圣女意味着什么。 　　“准确来说，是八岁，而且是由大祭司亲自越过所有流程，直接提成圣女的。” 　　埃莉诺的语气低落了一些，“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大祭司一闭关，长老会想让我离开圣地，也就轻而易举了。” 　　一般情况下，想要担任迷惘之森的圣女，需要经过重重选拔，没有背景的支持是无法走到最后的。 　　像埃莉诺这种只能是特例，大祭司妮莫拉直接机械降神，把她点为圣女，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埃莉诺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达到令人惊艳绝伦的程度。 　　甚至在同辈里（精灵百年之内都算同辈）能与埃莉诺媲美的也有不少，阿西娜也是其中一个。 　　总而言之，这样成为圣女的埃莉诺毫无根基，她本人年龄太小，也没有经营人脉势力的习惯，再加上是来自暮光沼泽的不纯精灵，很快便被排挤出圣地的小圈子里。 　　在圣地里，埃莉诺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能够说上几句话的就只有大祭司了。 　　但大祭司又很忙，必须经常冥想来为迷惘之森窥探与争取未来。 　　不过，现在嘛…… 　　埃莉诺看着前面娇小的粉红身影，眼角稍稍弯起，如皎洁明媚的月牙一般。 　　好像，算是有一个朋友了，而且还是个梦寐以求的可爱萝莉。 　　白察觉到埃莉诺的目光，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望向前方， 　　“好像已经到了，前面就是暮光沼泽吗？” 　　埃莉诺目光越过白望了过去，点了点头， 　　“嗯，这一片区域都被叫做暮光沼泽。” 　　暮光沼泽指的并不是一个沼泽，而是一个区域。 　　而且这里也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沼泽，被冠以这个名称的原因是这里的自然之力过于浑浊，掺杂着相当多的杂质。 　　如果说圣地的自然之力是一口清澈的泉水，这里便是污秽的沼泽——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白虽然无法感受到自然之力，但能够察觉到弥漫在周遭还未完全消散的恶魔气息，再加上骑士团时期在战术地图上，白曾经也看到过一些对暮光沼泽的地貌分析，所以便认了出来。 　　“不过埃莉诺，泥不是没来过吗？怎么知道暮光沼泽是什么样的？”白扭头问道，但埃莉诺闻言却又开始惆怅了起来， 　　“算是一个长辈传承的记忆吧……而且她现在就在暮光沼泽，啊，真的是完全不想见她……” 　　随着机装车逐渐步入暮光沼泽的区域，速度也逐渐减缓了下来。 　　与此同时，周围淅淅索索地传来了不少轻微的声响，白察觉到有数十道气息正在迅速接近着她们。 　　“应该是埃莉诺的族人吧……” 　　白主动停下机装车，然后打开车门，拉着不情不愿的埃莉诺下了车。 　　果不其然，在白下车之后，周围的密林窜出数十道身披皮甲的精灵战士，远处还有不少弓箭手的寒光蓄势待发，目标直指白。 　　因为白现在的状态是粉发兽耳萝莉，虽然是恶魔，但其实看起来更像是迷惘之森的死敌，蛮荒之地的兽族。 　　“……是我。” 　　埃莉诺叹了口气，走到了白的前面。 　　一袭碧绿发色的埃莉诺特征相当明显，很快便被精灵战士们认了出来。 　　“诶，好像是埃莉诺小姐？” 　　“快闭嘴吧你，快叫圣女大人。” 　　“对对对，圣女大人……” 　　见到是埃莉诺来了，弥漫在周遭的紧张气氛立刻消散，密林里浮现出更多精灵战士的身影，向埃莉诺走了过来。 　　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这些精灵战士的头头或者说首领的年老精灵从精灵战士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埃莉诺面前，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们的小圣女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伯特爷爷，别开玩笑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埃莉诺吧。” 　　埃莉诺说道，不过很快便撇开了目光，“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圣女，已经被赶出圣地了……” 　　“赶出圣地？为什么？”伯特爷爷有些震惊，“是，是大祭司亲自下令的吗？” 　　“……并不是。”埃莉诺摆了摆手，“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诺玛阿姨呢——” 　　提起诺玛，埃莉诺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这一幕落在白的眼里，她立刻便清楚了，这个被称为诺玛阿姨的精灵，应该就是让埃莉诺惆怅的长辈了。 　　“诺玛她……现在正在和蛮荒之地的野蛮兽族们对峙。” 　　伯特爷爷叹了口气，目光落向埃莉诺身后东张西望观察着周围的白，警惕了几分，“这位是？” 　　“我的朋友，白。” 　　埃莉诺猝不及防地拢住了白，还顺势拍了拍肩膀。 　　白虽然对此有些不太习惯，但并没有挣扎开来，只是向伯特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纯粹是因为现在的口音白个人觉得很难堪，在这么多精灵面前说话会非常羞耻。 　　“得找一个不开口也能发出声音的方法才是……” 　　白在心底暗暗下定了主意。 　　“兽族？”伯特爷爷皱了皱眉。 　　“不是，她是……不知道什么族。”埃莉诺含糊地说道。 　　伯特爷爷看了白好一会，叹息道， 　　“罢了，即使是兽族也没什么……埃莉诺，既然你来了，就去一趟交界处吧，或许诺玛现在正需要你的帮助。” 第十二章 无名英雄 　　没有再耽搁太长时间，埃莉诺便带着白往交界处走去。 　　这边的地形较为复杂，不太好使用机装车，所以就把机装车先留在了暮光沼泽里。 　　其他的精灵战士和伯特爷爷并没有跟过来，他们还需要驻守在暮光沼泽的边界处，以防兽族或者人类的潜入。 　　随着靠近交界处的位置，一道若有若无的乐声飘扬响起，带着淡淡的肃穆与哀伤。 　　白稍稍抬头，望着乐声的方向，也轻声哼唱了起来。 　　“白，你听过这个歌吗？”埃莉诺好奇地问道，“好像还挺好听的啊……” 　　“这是诺顿帝国用于默哀的哀乐，上一次奏响还是为了前守备骑士团团长，传奇骑士卢格纳的去世。”白解释道，“不过，在深渊战争期间，这首哀乐倒是用得比较多。” 　　当然，白没有说的是，其实当时在魂归之地举办“许白”的葬礼时，也用到了这首哀乐…… 　　“不过，这次会是谁呢……” 　　虽然现在不仅脱离了诺顿帝国，甚至连人类都不是了，但白还是未免有些担心，毕竟在诺顿帝国里也算是有了一些朋友。 　　“哇咔咔，白，你懂得好多啊，特别是诺顿帝国的事。” 　　埃莉诺望着白稍稍眨眼，越是对白多几分了解，就越觉得白同时还藏着更多的秘密，令人好奇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多枉活一些岁月而已，泥要是跟窝一个岁数，也会懂这么多的。” 　　白萌萌哒的口音里却是老气横秋的语气，强烈的反差让埃莉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白，我是很愿意相信你年龄比我大很多，但这外表哈哈哈还有这口癖哈哈哈……” 　　白一脸黑线，能别提这个了吗？ 　　两人打趣间，已经接近了交界处，不远处的迷雾里逐渐浮现出分站三处的身影，其中最近的就是一队精灵战士，数量和配置都跟刚才遇到的差不多。 　　“看来，暮光沼泽的首领似乎是个战场的老手啊……” 　　一路走来，看着暮光沼泽整体的布置，基本上打算先稳住这片区域，各个埋伏防守点都能够互相呼应，一旦战斗打响，进攻的一方就会承受来自四方源源不断的援军压力。 　　除非瞬间碾压，如果实力的差距太大的话，战术布置毫无意义。 　　此时，为首的诺玛也看到了埃莉诺，皱紧了眉头， 　　“埃莉诺，你怎么回来了？” 　　“我……被赶出来了。” 　　埃莉诺稍稍低着头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白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姿态。 　　“……我清楚了。” 　　诺玛沉默了一会，说道。 　　她比伯特爷爷接触圣地高层更多，而且，可能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大祭司为什么会选择埃莉诺作为圣女的精灵，所以很清楚即使被逐出圣地，也不可能会是大祭司的安排。 　　另外，大祭司已经闭关很久了，一直是由长老会掌管事务，这其中能做的文章太多了。 　　但诺玛同样也清楚，对于埃莉诺来说，长老会确实是目前为止无法对抗的存在，所以诺玛没有再说什么。 　　而且，她也很不擅长安慰人。 　　只不过…… 　　诺玛的目光落在白的身上， 　　“兽族？” 　　一瞬之间，齐刷刷数十道目光齐聚在白身上，也包括了兽族。 　　兽族一方从刚才开始就百无聊赖的雷克斯终于提起了几分精神，看着白咧着嘴笑道， 　　“哎哟，看来我们还有一个小同胞跑到你们迷惘之森里头了啊。” 　　还有其他兽族仔细地看了看白的耳朵样式，低声道， 　　“很有可能是北边那群贱狐狸的后代，但没听说过她们其中有粉红毛发的种群……血脉异变？” 　　精灵战士这边更是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了起来，但诺玛只是把目光稍微往后挪去，便全都噤了声。 　　“窝……不是兽族。”白低声道，这个像是塞满腮帮子的口音有些惹人发笑，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人笑出来。 　　这时白的目光一直落在旁边默哀的人类骑士小队身上，她的神情似乎也有了一些淡淡的哀伤。 　　这种哀伤微不可察地影响到周围的其他人，他们只觉得心底有什么在紧紧地压着一般，就连雷克斯的笑容都在逐渐消失。 　　率先察觉到这一点的是诺玛，她死死地盯着白，瞳孔一阵猛缩，浑身也紧绷了起来。 　　这个被埃莉诺带过来，年龄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粉发萝莉，似乎拥有着足以影响到灾厄阶的力量…… 　　雷克斯的实力比起诺玛来说也算是不相上下，他也感觉到了这点，看着白的眼神忽然认真了不少， 　　“北边的狐狸可没有这种能力……”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的哀乐也逐渐变得微弱，最后直至消失。 　　“全员，起立！” 　　阿隆索斯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继续望向迷惘之森和蛮荒之地，说道， 　　“抱歉，刚才耽搁了一点时……” 　　“阿隆索斯阁下？” 　　白不小心脱口而出，刚才阿隆索斯一直是背对着众人，所以白没有认出来。 　　“……间，诶，你是谁？”阿隆索斯奇怪地看向白，但在看到她的兽耳时，又往诺玛望去，“就这么点时间，你们已经跟兽族谈完了么？还顺带拐了个人质？” 　　“不是。” 　　诺玛眼角微抽。 　　“而且，小妹妹，你居然认识我，还称呼我为阁下……”阿隆索斯看着白，摸着下巴，“可是，我没记得我曾经认识过兽族萝莉啊。” 　　白并没有辩解，直接握紧拳头放在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稍稍弯腰，向阿隆索斯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骑士礼， 　　“阿隆索斯阁下，能否告诉窝，刚才是在为谁默哀。” 　　见到如此标准的骑士礼，阿隆索斯立刻便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地说道，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阁下？” 　　“窝是白。” 　　白并没有打算掩盖自己的身份，而且她也需要证实另一点，毕竟阿隆索斯在帝都曾经见过她。 　　闻言阿隆索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稳住脸色，肃声道， 　　“回白阁下，我们是在为五年前战死在维卡恩的无名英雄默哀。” 第十三章 又埋一次 　　阿隆索斯的回答并没有超出白的预料，但正因为在预料之中，白才在心底轻叹一声， 　　“竟然真的被遗忘了……” 　　“今日是无名英雄牺牲的第五年，每年在这个时候，我们诺顿帝国会为她沉痛默哀十分钟时间。” 　　阿隆索斯继续说道，但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明显异族模样的白。 　　白的骑士礼相当标准自然，更有一种铿锵的气势与神韵，正因为如此，阿隆索斯才会以对待骑士礼节与白交谈。 　　这绝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学出来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曾经在诺顿帝国的骑士团里待过，并且时间不短。 　　问题是，如果眼前的粉发兽耳萝莉曾经在骑士团里待过的话，以这种显眼的外貌特征，又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这样啊……”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泥们都不记得这个无名英雄叫什么了吗？” 　　此时阿隆索斯的脸色却尴尬了起来，讪讪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与她并肩作战的传奇骑士大人们都不记得了，只有林团长（林妍）和列蒂希雅阁下依稀记得对方是个女性，其他半分信息都不记得了。” 　　“哟，这么一说，你们人类对英雄还真是尊重啊，”一旁的雷克斯抱着战斧，戏谑地说道，“就连名字都给人家忘记了。” 　　面对雷克斯的讥讽，阿隆索斯无言以对，这确实是诺顿帝国上下一直在愧疚的地方，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半点线索。 　　“嗯……莉莉娅公主也不记得了吗？” 　　身为当事人的白却对此并不在意，先别说她现在还活着呢，而且被人忘记这件事本身她也不怎么介意，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虽然在那段时间里，白一直沉浸在迷失之梦里，但却也知道了诺顿帝国与古老帝国之间拥有着不浅的关系，莉莉娅在维卡恩是有着特别赦免权的，这一点就连奈莎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陛下了，”阿隆索斯纠正道，“看来白阁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与外界联系过了。” 　　阿隆索斯是在试探着白的口风，想从白的言语里看看，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加入过骑士团。 　　“差不多五年吧。” 　　白随口答道，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 　　虽然说是五年，但对白来说感觉却相当奇妙。 　　有时候觉得上一刻才刚刚贴在透明容器之前绝望地看着沉睡的阿拉，有时候又觉得与阿拉的离别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五年……我清楚了，白阁下。” 　　阿隆索斯再次行礼道，心底打定主意回去翻翻五年前的花名册里有没有稍微符合特征的骑士，比如身高什么的。 　　这么矮……娇小的骑士，即使再怎么伪装也很容易抓到一些蛛丝马迹。 　　“替窝向无名英雄致以最高的敬意。”白认真地回了一礼，说道。 　　虽然知道这个所谓的无名英雄就是自己……但毕竟阿隆索斯不知道，而且白也不太愿意说出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把这场戏做全套了再说。 　　“也欢迎白阁下能够亲自前往魂归之地，为无名英雄的衣冠冢献上最美丽的花朵。” 　　阿隆索斯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与白轻触了一下手掌，就算是握过手了。 　　只不过闻言白的表情却忽然变得有些僵硬，手指也抖了抖。 　　“又是魂归之地……” 　　上次被埋的“许白”也是在魂归之地，再算上这次的“无名英雄”，白这已经被埋两回了。 　　不得不说，就连诺顿帝国史上最伟大的传奇骑士都没有这待遇。 　　或许是因为刚才白不小心散溢出来影响情绪的力量震慑住了雷克斯和诺玛，除了刚刚忍不住呛了阿隆索斯一句，他们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 　　直到白跟阿隆索斯交谈完毕，白退到埃莉诺身边，阿隆索斯望向他们的时候，才终于又回到刚才的状态，三方继续对峙着，似乎刚刚的小插曲没什么影响。 　　此时白站在埃莉诺的身边，埃莉诺轻轻地肘了一下白，小声说道， 　　“白，我就说你说话像个老骑士吧，跟那个人类骑士聊天的时候，你们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不，不过……” 　　说着说着埃莉诺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白扭头望去，看到埃莉诺的脸色都憋得通红， 　　“真，真的……加上你的口癖……真的好好笑哦！我，我有点忍不住了……” 　　埃莉诺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连忙用力摁住自己完全即将失控的表情。 　　在其他人眼里，白和阿隆索斯是在讨论人类无名英雄的问题，神情什么都是肃穆严肃。 　　再加上刚刚白的威慑犹在，在场没人敢小瞧她。 　　除了埃莉诺。 　　埃莉诺看到的却是，一个不到一米四的小萝莉，努力地抬着头望着阿隆索斯，一脸呆萌可爱的表情，故作大人的语气，再加上这个奇怪又好玩的口癖…… 　　“啊，如果真的有天堂，那么天堂里一定到处都是白吧！” 　　埃莉诺险些又要跪下来磕头感谢精灵之神，然后顺便再让神明大人多送几个白过来，或者其他萝莉也行。 　　但考虑到她最怕的诺玛阿姨还在旁边，埃莉诺终究是没有动作，只是连忙用手掌捂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变态的表情表露出来。 　　“所以，诺玛女士，你还是不愿意答应吗？” 　　阿隆索斯问道，表情有些无奈头疼。 　　他刚才费劲口舌打算说服诺玛，列出种种利益好处和前景。 　　就连旁边听着的雷克斯都被说动了，甚至主动要求停战，愿意建立贸易区。 　　毕竟，如果能够靠贸易区就赚取到利益，谁又愿意刀尖舔血呢——当然不包括某些战争疯子，但显然雷克斯并不在此列。 　　“不行就是不行，”诺玛的态度相当坚决，“好不容易才收复的祖地，如果继续让外人侵占，我又有何脸面去面对精灵之神！” 　　阿隆索斯能够理解诺玛的固执，只是贸易区一事确实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当然了，其中最有利的是诺顿帝国。 第十四章 被灭绝的恶魔种 　　见到局面僵持下来，阿隆索斯想了想，只能祭出最后一招， 　　“这样吧，诺玛女士，你也别急着这么快就回绝。”阿隆索斯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你先回去三天时间，等我都准备好了，再来说服你。” 　　“就算再给三百天，我也不会答应的。”诺玛淡淡地说道。 　　“到时候再说嘛，”阿隆索斯打了个哈哈，然后望向了旁边的雷克斯，“雷克斯先生，你已经确定配合我们建立贸易区了吗？” 　　“我没意见，”雷克斯摊手道，朝诺玛努了努嘴，“所以得看她的意思了。” 　　之前诺顿帝国也曾在几个边疆交界处与蛮荒之地建立过贸易区，其中几个部落得到的好处雷克斯是知道一些的。 　　再加上阿隆索斯刚刚这一通话下来，雷克斯很快便意识到，那几个部落在这其中谋取的利益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如果不是放不下身段，再加上刚刚他还在准备砸场子，雷克斯都想跟着阿隆索斯一起劝下这个顽固的诺玛了。 　　眼下也不知道阿隆索斯会有什么办法，于是雷克斯就决定先观望一下。 　　“好，相信我们会有一场对彼此来说都算愉快的合作。”阿隆索斯稍稍转身，再次看向诺玛，“当然，希望我们也会有。” 　　诺玛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关于贸易区的事情暂时先告一段落，阿隆索斯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太擅长做谈判这种事情，只是如果不干的话就得回去当大主教……还是算了。 　　当然，除了这种事情以外，他还有其他事情得忙，接近传奇骑士的战力可不能真的只当嘴皮子用。 　　见到时间也差不多了，阿隆索斯向双方行礼告别，又看向白，郑重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白阁下，时间仓促，过几日如果有时间，我们再行促膝长谈。当然，如果白阁下有意向的话，也可以回来，见见现在帝国崛起的光景。” 　　虽然白的外表只有七八岁的年龄，口癖也极为古怪，但从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里看，绝不会是一个小孩子，异族通常也不能以外貌来判断年龄。 　　至于曾经待在骑士团，阿隆索斯怀疑是通过伪装加入的，但并不清楚出于什么目的。 　　但阿隆索斯可以确定，如此清澈坚定的眼神，白绝对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会有机会的。”白稍稍点头，淡淡地说道。 　　阿隆索斯试图从她表情里读出些什么，但可惜失败了，只好稍稍叹息道， 　　“好吧，白阁下，我先告辞了。” 　　“嗯。” 　　阿隆索斯带着骑士小队重新走入了周围的迷雾之中，往诺顿帝国的方向回去。 　　这时雷克斯也已经熄了想要进攻迷惘之森的打算，但是刚才还准备干一架呢，诺玛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所以雷克斯也识趣地没有跟诺玛道别，而是微妙地看向白，挠着后脑勺说道， 　　“那个啥……白小姐，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你也能来蛮荒之地一趟，或许能找到你的祖辈也不一定哈哈哈……” 　　“应该不是。”白回道，她怎么可能是兽族呢……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梦魔种会是一副兽族的模样。 　　“也不一定不是吗？”雷克斯说完，转身挥了挥手，“走了，过几天再过来。” 　　在精灵们和白的注视下，雷克斯也带领蛮荒之地的兽族士兵们离开了这里。 　　迷惘之森面对的这场危机在此时，也终于得以暂时解除。 　　“嗯……都已经处理完了，好像，我也该走了？” 　　埃莉诺眼珠子咕噜一转，碰了碰白的肩膀，然后蹑手蹑脚地打算离开。 　　只不过，诺玛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走埃莉诺，她转身望了过来，严厉的目光落到埃莉诺的身上， 　　“这么着急离开？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啊，不，没……又好像有……” 　　埃莉诺僵硬地转过身来，她本来就是被伯特爷爷叫过来，万一起冲突了也算是一个强悍的战斗力。 　　暮光沼泽目前的兵力太过紧缺，没办法一次性调动太多队伍支援，埃莉诺算是计划之外的。 　　要不然，埃莉诺绝对不想面对这位诺玛阿姨，她可比大祭司可怕多了…… 　　“站着。” 　　诺玛的声音不大，但却似乎带着一种无法违背的威严感，埃莉诺只能委屈巴巴乖乖站好。 　　不过，诺玛却没有再跟埃莉诺说话，而是看向了埃莉诺身边的另一个人，白。 　　“你从哪里来的？” 　　诺玛问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嗯……圣地？”白想了想答道。 　　“圣地……从哪里去到圣地的？” 　　诺玛眯了眯眼睛，又暗暗警惕了几分。 　　“这个，”白不知道该怎么说，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天上？” 　　如果埃莉诺不主动说出来的话，白也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被法阵召唤过来的，虽然被知道也没什么。 　　对于这个回答，诺玛并不满意，她深深地看了白一眼，缓声道， 　　“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也可以。” 　　……我已经说了。 　　“既然你是埃莉诺的朋友，也没有什么恶意，迷惘之森并不拒绝你的到来。”诺玛把目光挪开，不再看向白，而是盯着前方，“但请记住，在这里你是迷惘之森的客人，客人就要遵从主人家的规矩。” 　　“什么规矩？”白问道。 　　“埃莉诺会告诉你的，并不是什么严苛的要求，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和这片森林而已。”诺玛轻声道，“埃莉诺，可以回去了，带着你的小朋友去休息吧。” 　　“可以回去了吗？” 　　埃莉诺本来还以为得挨上好一顿训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可以走了，表情都变得惊喜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的话。”诺玛说道。 　　“懂了。” 　　埃莉诺立刻拉起白的手，然后往回一路小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跟着埃莉诺跑了起来。 　　在两人离开之后，诺玛重新把目光投了过去，看着她们渐渐消失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她应该是已经被灭绝的某种恶魔……但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 第十五章 命运的指引 　　圣地，神殿。 　　大祭司妮莫拉端坐在神殿中央，却没有像往日一般进行冥想，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前不久，妮莫拉忽然从冥想中被惊醒了过来，她在预感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危机的气息。 　　原本在妮莫拉竭尽全力扭转命运之后，已经让迷惘之森达到了最有希望的未来。 　　迷惘之森会这样稳稳当当地继续恢复往日的荣光，虽不能称霸整个索罗尔大陆，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危在旦夕了。 　　可是，现在情况却变了。 　　未来，又一次扑朔迷离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妮莫拉低叹一声，不知是在感慨迷惘之森的命运多舛，还是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在这时逐渐消散而惋惜。 　　但即使是这样，妮莫拉依旧想为迷惘之森再争取一次，就像上次与……与谁来着？ 　　妮莫拉皱了皱眉头，她发觉自己的记忆缺少了一些。 　　而且妮莫拉也知道，就是在这些缺少的记忆里，她得以窥见一丝未来的可能性，从而拯救迷惘之森。 　　“或许，需要再来一次。” 　　妮莫拉站起身来，身上华丽繁重的祭祀神袍逐渐消失，换上了一身轻盈的薄纱长裙。 　　神殿的大门洞开，一抹阳光洒落，从神殿的门口斜斜地往神殿深处照耀着。 　　妮莫拉缓缓地走出了神殿，在维卡恩之战后，她就一直在闭关，直到五年之后的具体，她再次出关。 　　——当然，对于迷惘之森来说，大祭司的闭关时间通常都是百年起来，五年时间着实有些短了。 　　大祭司妮莫拉，几乎是从上古之时一直活到现在的传奇人物，理论上的继承人圣女她不知道亲手送走了多少，论辈分即使是当今的精灵王来了，想要称呼辈分的话都得在前面加上一堆祖。 　　她很少出手，真实实力未知，不过即使是处于窥视未来后最虚弱的时候，也能够勉强与莎娅女王交手抗衡，算是索罗尔大陆的最强者。 　　圣地之所以在深渊魔域的全力猛攻下还能抵抗住，即使莎娅女王亲自出手也无可奈何，其中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妮莫拉的存在。 　　所以，妮莫拉在迷惘之森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所有精灵都是听着大祭司的故事长大，并对她充满了崇敬。 　　妮莫拉一出关，很快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圣地，随即圣地便沸腾了起来。 　　长老会仓促地召集起长老们，王族也派出了几位王子王女，前来拜见大祭司。 　　神殿门口的小亭子里，妮莫拉半靠在躺椅上，目光落在前方由神圣之泉汇聚的圣湖上。 　　在她的背后，十数位衣着各异的精灵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然后齐齐行礼道， 　　“拜见大祭司！” 　　虽然都站在一起，但其中长老和王族还是比较容易辨认的。 　　虽然精灵的容颜只有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才会迅速变老，但从气质和眼神里，能够分辨出几个年轻的王族——当然，相对年轻（指一百多岁的年轻）。 　　“埃莉诺呢？” 　　妮莫拉没有回身，只是轻声问道。 　　“这……” 　　众精灵们面面相窥，知道的清楚埃莉诺现在已经被赶出了圣地，回到她名义上的故乡暮光沼泽。 　　但不知道的也清楚埃莉诺这段时间的风评不太好，甚至还传出了大祭司因为圣物碎片迁怒于她，然后主动闭关把这位圣女大人抛弃在外。 　　现在来看，妮莫拉在提到埃莉诺的时候，语气里稍稍流露出了一些关心，很显然大祭司不满圣女的传言不攻自破。 　　“她去哪了？” 　　妮莫拉换了个姿势，淡漠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众精灵们。 　　“暮，暮光沼泽……” 　　其中有一位长老被吓得一哆嗦，便说了出来。 　　“暮光沼泽？她去那做什么？” 　　妮莫拉的语气并没有变化，但周围的空气却似乎寒了几分。 　　“她决定回到祖地……” 　　执法长老坎蒂丝出声辩解道，但还没等她说话，就忽然感受到了一阵莫大的威压，妮莫拉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是你让埃莉诺去暮光沼泽的？” 　　妮莫拉盯着坎蒂丝，把她心底盯得一阵发慌，但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沉静，“不，大祭司，她是自愿回去的。” 　　“坎蒂丝，”妮莫拉重新转过身去，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担任执法长老吗？” 　　“为什么……” 　　坎蒂丝长老脱口问道，随即心头一紧。 　　“因为你不够聪明，不足以委以重任，但好在恪守职责，虽然资质中庸，但确实已经足够胜任执法长老一职了。” 　　“但现在，坎蒂丝，你把你唯一的优点都抛弃了。” 　　大祭司话音落下，站在坎蒂丝身边的精灵长老和王族离开远离了她些许，坎蒂丝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就在这时，妮莫拉的声音再次响起， 　　“埃莉诺去暮光沼泽一事，我不怪你，这是命运的指引，不过是借你之手而已。” 　　“只不过，遗憾的是，你已经无法继续胜任长老会的职位。” 　　“离开圣地吧，迷惘之森现在还有许多地方，以你的能力也能做出一些贡献。” 　　这话一说，基本等于宣判了坎蒂丝的末路，同时也相当于把她驱逐出了圣地。 　　虽然嘴上说着是命运的指引，但任谁都看得出妮莫拉对埃莉诺的在意与喜爱似乎已经超乎了所有精灵的想象。 　　坎蒂丝绝望地瘫坐在地，她没有出声辩解，在大祭司的命令下，不可能会有人为她出头。 　　一瞬之间，她就从受人敬仰的长老变成了被流放的罪人。 　　很快就有两个精灵战士小跑过来，“请”走了浑身瘫软悲戚的坎蒂丝，众精灵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以前也不是没有圣女在明争暗斗中落败，被迫离开圣地，但向来大祭司对这些都不在意。 　　反正一位圣女离开，再重新选一个圣女就是了。 　　谁都没想到，埃莉诺竟然会是这个例外。 　　或者说，本应该想到的…… 　　“埃莉诺，好像是唯一一个由大祭司亲手指定的圣女大人啊……” 第十六章 神殿，预言 　　迷惘之森的圣女，名义上是作为大祭司的继承人，但精灵们都清楚，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实际上就是摆着玩的。 　　所以，圣女更像是除了大祭司以外另一个地位超然的存在，拥有着调动三成以上迷惘之森资源的权利，就连王族见了都得行礼。 　　这样的位置，圣地里各方势力都是竭尽全力去掌握在手里，而且也没有王族不准担任圣女的规矩，所以在历史上也曾有过几位王女担任过圣女一位。 　　另外，对于圣女是谁，大祭司向来都不怎么关心，任由长老会组织人选，一般来说她都不会过问。 　　正如被带走的坎蒂丝长老所说，圣地里的天才很多，根本不缺圣女的人选。 　　在大祭司闭关期间，就是圣女之位争夺最激烈的时候，甚至可能会换上好几次预备圣女，流放不少天才精灵离开圣地。 　　这次的埃莉诺只是孤身一人，迷惘之森里比较大一些的势力不好出手，便联合起来蛊惑了不够聪明的执法长老坎蒂丝，让她出面把埃莉诺流放到暮光沼泽。 　　坎蒂丝听到女儿阿西娜有可能担任圣女的情况下，鬼迷心窍地答应了下来。 　　……当然，就算成功流放埃莉诺，阿西娜也是当不了圣女的。 　　但就在圣地继续以往几千年来重复上演的圣女争夺时，大祭司忽然提前出关，并且还点名了埃莉诺，这是精灵高层们始料未及的情况。 　　毕竟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圣地里的天才有很多，可是对于大祭司来说，埃莉诺却只有一个。 　　“大祭司，”其中另一位长老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行礼道，“请问是否需要将圣女大人从暮光沼泽接回圣地？” 　　他们现在可完全不敢再提重新选圣女的事情了，直接默认埃莉诺还是迷惘之森的圣女。 　　这些长老都活了这么长时间，一个比一个精，坎蒂丝长老就是被这群年龄加起来足够支撑起整个迷惘之森历史的老滑头给挖了坑，还傻乎乎地自个跳了进去。 　　妮莫拉沉默了一会，淡淡道， 　　“不必了，让她在那边待一段时间，也不错。” 　　“是。” 　　在场的长老们瞬间都松了口气，妮莫拉似乎也没有打算继续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大祭司不可能不清楚他们搞的小动作，度过最漫长岁月的她还能有什么是没有经历过的。 　　但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意味着事情算是翻篇了。 　　“我此次出关，并不是为了埃莉诺，”妮莫拉稍稍坐起身来，转向长老们，年轻的脸庞上却带着一双沧桑睿智的眼睛，“我再次失去了对迷惘之森未来的窥探。” 　　闻言长老们心中一惊，几个年轻的王族更是低呼出声，“什么！” 　　要知道，上一次大祭司这么说的时候，没过多久深渊魔域便袭击过来了。 　　结果维卡恩一战之后，深渊魔域不知为何元气大伤，但直到现在才封闭了五年不到，就已经恢复，又要重新出世了吗？ 　　“并不是因为深渊魔域。” 　　妮莫拉看出了长老们的担忧，轻声说道。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妮莫拉又说道，“可能比深渊魔域要严重些。” 　　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从冥冥中的预感来看，这个未知的危机足以摧毁与深渊魔域连接在一起的索罗尔大陆。 　　她在冥想中听到了无数生灵的绝望与嚎哭，还有最终落于无声的寂灭，连虚空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我需要再次占卜，以窥得迷惘之森最有希望的未来。”妮莫拉低声道。 　　长老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其中一个担忧地问道， 　　“大祭司，现在占卜圣物‘谕’已经破碎，而且也由埃莉诺带去了暮光沼泽……” 　　其实，在把圣物碎片交给埃莉诺之前，长老们就已经确定了，现在这些碎片虽然曾经是圣物，但现在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水晶渣子而已。 　　要不然，怎么可能让埃莉诺带走，难不成她还真能给修复了不成？ 　　“现在‘谕’无法窥见未来，”妮莫拉抬起手，指向了身边的神殿，“但是，可以借助神殿。” 　　迷惘之森的圣物当然不止一个，谕只是其中较为擅长预言的一件，但长老们却没有想到妮莫拉竟然会打算使用神殿进行预言。 　　或者说，他们没想到神殿竟然也算是圣物…… 　　不过，神殿其实也不太能算是圣物，主要是比圣物强太多了，应该被称为“神物”。 　　“我需要一些准备，”妮莫拉转过身去，望着圣湖，轻声说道，“需要……整个圣地的帮助。” 　　“这是我们想要窥见未来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谕’的破碎让我知道，这种涉及到整个种族的命运，窥探之时所承受的反噬有多严重……” 　　闻言长老们愣了楞，但很快便齐齐行礼道， 　　“如您所愿。” 　　…… 　　“圣物碎片……” 　　白盯着眼前碎得非常有规律的圣物，眉头微皱。 　　她已经对着这些碎片研究了好几天，可还是没有什么成果。 　　“它叫‘谕’。” 　　旁边的埃莉诺随口说道，此时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翻译版本的《锋袭小队冒险记》。 　　暮光沼泽里有专门负责与人类交流的外交大使，掌握着将人类文字翻译成精灵文字的魔法，埃莉诺就让他顺手帮忙翻译一下这本被白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的书。 　　当然，由于文化差异和语法习惯，由魔法直接翻译过来的作品读起来相当拗口（类似于机翻），但还是勉强能够看懂的。 　　“可是，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些普通的水晶球碎片而已。” 　　白拿起一块碎片举过头顶，阳光落下，透过碎片稍稍折射着光线。 　　“以前看着也像是普通的水晶球，圣物都这样，好像也只有大祭司才能够使用这些圣物。” 　　不过在这时，埃莉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着头把手指稍稍抵在下巴，“但我是用‘谕’把你召唤过来的，这也算不算是使用了圣物？只是好像也没听说过圣女可以使用圣物啊……” 第十七章 窝不出道 　　“或许泥是特别的圣女，也可能是因为窝的原因。” 　　白现在已经逐渐控制住了这个古怪的口音，只有寥寥几个字眼才会绷不住。 　　但是，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她向来严肃，说话的时候如果是这种有些像是在刻意卖萌的口音，就会相当别扭。 　　当然……所谓严肃也不过是白自己认为而已，其他人看到她时，只会想到这是一个表情过分认真到有些可爱的小萝莉——除非像上一次一般，无意间散发出足以影响灾厄阶的可怕力量。 　　“这样啊，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率是白的原因啦。” 　　埃莉诺放下书，挪了挪位置，靠在白的身边，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头发，“毕竟白这么可爱，什么时候出道？好想看白蹦蹦跳跳！” 　　“窝不出道。” 　　白嫌弃地看了埃莉诺一眼，这几日她去查了一些资料，终于明白埃莉诺心心念念的出道是什么了。 　　貌似是从诺顿帝国那边这几年火起来的娱乐方式，一些漂亮的小女孩穿着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在舞台上唱歌跳舞什么的……就连莉莉娅都玩上了，亲自出面唱了一首单曲。 　　但白可是一个活得跟百岁老贵族一样、既古板又传统的骑士，就连戏剧都不感兴趣，自然是欣赏不来这种东西了。 　　另外，唱歌跳舞？ 　　还不如直接给把刀让白去杀敌，这对她来说比唱歌跳舞要简单太多了。 　　当然，埃莉诺也就说说而已，她怎么舍得让白跑出去呢，认真研究到一直皱紧眉头的白感觉更可爱。 　　白没有理会旁边不知又在念叨着什么的埃莉诺，把手里的圣物碎片放回到桌子上。 　　看着桌面上散落的碎片，有几块已经拼接在一起，白忽然突发奇想，如果把这些碎片重新拼成一个水晶球呢？ 　　“这些圣物碎片没有丢失过吗？”白扭头问道。 　　“没有，虽然已经破碎了，但毕竟是圣物，我怎么敢乱丢呢。”埃莉诺摇了摇头，又好奇地问道，“白，你想做什么？” 　　“一个小想法。” 　　白着手把圣物碎片一块一块地按照缺口拼接了回去，因为破碎得非常有规律，所以这个过程就像是在搭积木一般。 　　“你想拼回原来的样子？”埃莉诺在这时也看出了白的打算，挠了挠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用……我试过很多遍。” 　　实际上，不止是拼回圣物碎片，埃莉诺还尝试过许多其他的方法。 　　其中包括不限于用修复魔法，布置杀阵，布置御阵，作为祭品进行献祭阵法……等等，拼回去不过最开始相对来说比较保守的尝试。 　　所以，之前通过召唤法阵把白召唤出来，是埃莉诺完全没有想到的，因为她之前也曾经尝试过其他阵法，但无一例外没有一次有过反应。 　　以至于她仔仔细细地把当时随手勾勒的法阵全抄成了手书，期盼着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 　　“试试，反正也不费多大劲。” 　　白随口道，然后把这个水晶球拼接完成，变成了之前她在帝都见过的模样，只是上面多了不少的裂痕。 　　果然不出埃莉诺所料，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白盯了好一会，水晶球跟之前没什么差别，阳光落下的倒影上分布着四分五裂的裂痕。 　　“不过，白你拼东西的手艺比我好多了啊，”埃莉诺看着水晶球，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当时可是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拼完，可惜不小心碰到又碎了。” 　　“碰到？” 　　埃莉诺无意间说出来的词语却启发了白，之前她会把水晶球弄碎，就是因为整个手掌都覆盖在水晶球上，然后嘭的一声这玩意就碎了，搞得跟碰瓷一样。 　　“再试试？” 　　白想了想，反正已经碎了，顶多再多碎几瓣，没什么差别。 　　然后她就把小手轻轻地盖了上去，动作极为熟练。 　　“哇咔咔，白你也曾经去占卜过吗？”埃莉诺调笑了一句。 　　但白却没有回应埃莉诺，被她的小手覆住的水晶球也没有如预料之中破碎。 　　这时埃莉诺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神色瞬间严肃了些许， 　　“怎么回事？” 　　“窝……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一些东西。” 　　白盯着水晶球，缓声说道。 　　“看到什么了？” 　　埃莉诺知道，这是“谕”正在发动预言能力。 　　但她奇怪的是，作为迷惘之森的圣物，“谕”一般来说只有大祭司才能用，而且现在破碎的“谕”应该已经失去了效用，除非能够修复好。 　　很显然，现在的“谕”还是处于破损的状态。 　　“说不出来。”白稍稍凑近过去，皱紧了眉头，打算看得仔细一些，“一些灰影……不，好像又不是灰影……” 　　“这很正常。”埃莉诺说道。 　　通常而言，预言未来时出现的场面都是极为玄乎且难以描述的，所以有时候占卜师在说出预言的时候云里雾里，不知所言是有原因的……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自己也看不懂。 　　“还能看到什么？” 　　埃莉诺又问道，对于“谕”所预言的未来，她有些好奇。 　　“看到了——” 　　白在说到一半时，声音忽然停滞了下来。 　　埃莉诺连忙凑近过去，打算查看情况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本应破碎的水晶球忽然微微亮起，散发着淡淡的暗金色泽。 　　在这些流转的暗金色泽中，埃莉诺也看到了白所说的灰影……又不像灰影的东西，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是他们，”在埃莉诺看不到的角度里，白的粉红瞳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发亮的暗金竖瞳，“窝……见过他们。” 　　在那个被称为“神临之地”的幽暗世界里，无数道情绪各异的声音，白在此刻莫名其妙地就认出了这些灰影就是那些声音的主人。 　　“归来！归来！” 　　“充满绝望的未来，注定毁灭的一切……” 　　“继续挣扎，带着希望……” 　　白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之前听过的稀碎低语，但就在低语逐渐放大的时候—— 　　“谕”再次破碎。 第十八章 可怕的眼睛 　　原本已经拼装回水晶球模样的“谕”再次破碎，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彻底，碎片的数量多了大概三分之一左右。 　　白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她是有想到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没想到这玩意能碎得都快成粉末了…… 　　“内个，埃莉诺，对不起啊……” 　　白充满歉意地说道，但却没有听到埃莉诺传来回应。 　　她扭头望去，看到埃莉诺的目光还停留在破碎的水晶球上，双目略微失神，似乎依旧沉浸在刚才在水晶球里所见到的诡异场面。 　　“埃莉诺！” 　　白低呼一声，把埃莉诺从幻象之中惊醒了过来。 　　她脸色稍显苍白，步伐踉跄地退了几步，然后把目光缓缓地挪向了白。 　　一双燃着光亮的暗金竖瞳。 　　在暗金竖瞳里，埃莉诺似乎听到了无数痛苦的哭嚎与绝望的悲鸣。 　　在这一刻，她仿佛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感受着周围刺骨的寒意与冷凄。 　　“埃莉诺！” 　　看到埃莉诺依旧处于混乱失神的状态，白再次呼喊了她的名字，这一次带上了一些精神层面的力量。 　　此时作为梦魔种的白，大部分的力量其实都是幻梦之力，而梦境实际上也是一种精神力量。 　　而随着这道精神力量的震慑驱散，埃莉诺终于脱离了刚才所陷落的幻觉，在她的视野里，白燃起的暗金竖瞳也瞬间消散开来，变回了之前粉红色的兽瞳。 　　“呼……” 　　埃莉诺拍着胸膛，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还有些余惊未消。 　　“埃莉诺，除了灰影以外，你还看到了什么？”白皱着眉头问道。 　　“看到了——” 　　埃莉诺想说出来，但她脑海里对于暗金竖瞳的印象不知为何，正在快速消散。 　　还没等她说出来，这段记忆便像是被斩断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我……好像忘记了。” 　　…… 　　“又忘记了。” 　　圣地神殿之前，大祭司妮莫拉睁开双眼，脸色凝重。 　　暗金竖瞳在她的脑海里瞬息消散，她在之前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但每一次在睁开眼睛后不到一息时间，就会完全忘记，不留半点印象。 　　她也曾想过用什么立刻记录下来，但这些记录同样会被抹去，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排斥所有关于某些东西的记录。 　　“或许只有借助神殿和整个圣地的力量，才能把这些信息记下来，即使只是一些残缺不堪的短暂片段也好啊……” 　　妮莫拉有种预感，这与五年前影响整个索罗尔大陆的维卡恩之战有关。 　　但关于那一战的细节，就连被卷入其中的莉莉娅女皇与九位传奇骑士都记不清了，就跟她现在的情况一样。 　　可这些，就是迷惘之森甚至是索罗尔大陆能够走向何种未来的关键。 　　就在这时，一位长老走近了过来，行礼道， 　　“大祭司，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之前妮莫拉下令，让整个圣地配合她进行预言，其实就是在同一时刻贡献出一份不强不弱的力量，维持预言的进行。 　　此时圣地里近百万的精灵一同走出家门，向着神殿的方向开始祈祷。 　　无数的光点漫天飞起，向着神殿的顶端汇聚。 　　“嗯。” 　　妮莫拉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向神殿的最高处，在她的身后，那位长老也开始祈祷。 　　低缓轻微的吟唱声在妮莫拉的周遭响起，借助着圣地与神殿的力量，妮莫拉开始施展起了整个精灵一族在过去只有她掌握的大预言术。 　　她闭上了眼睛，完整浩瀚的时间长河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无数的片段在其中闪烁，数以亿计的灵魂力量在随处飘荡，妮莫拉随着冥冥中的感觉，在时间长河里往回走去。 　　直到妮莫拉看到了自己经历过的某一刻，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正是她在帝都预言迷惘之森未来的时候。 　　一个栗色短发的小女孩被妮莫拉叫住，不情不愿地把手放到了“谕”的上面。 　　随即“谕”快速地闪过几个未来的片段，但最终因为承受不住命运的重量而破碎开来。 　　妮莫拉想要取用的，便是这个时候“谕”还没破碎时的预言之力。 　　时间长河固然可以看到未来，但同样也会被某种存在抹去记忆。 　　妮莫拉很清楚，所以她的决定是利用大预言术回到过去，用过去的“谕”来进行预言。 　　而与此同时，远在暮光沼泽的白却拼好了水晶球，并鬼使神差地向过去那般把小手覆了上去。 　　这一刻的妮莫拉，她所看到的与白一般，或者说与埃莉诺一般。 　　无数的灰影在枯寂的大地上游荡，绝望与悲戚的气息弥漫在周围，这种毁灭的感觉就连虚空都不敢轻易接近，这是一片真正的寂无之地。 　　“这究竟是哪里……” 　　妮莫拉呼吸逐渐粗重，她已经感觉到这种预言的状态难以维持了，便打算解开大预言术。 　　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双燃起的暗金竖瞳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带来了源自远古难以想象的大恐怖。 　　“不要打扰她，让她继续！” 　　“虽是绝望无力的挣扎……却也有几分意义。” 　　在妮莫拉的耳边，响起了数不清的低语。 　　这时就连过去的“谕”都坚持不住了，直接破碎。 　　而大祭司也被迫退出了大预言状态，意识跌出时间长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旁边的长老连忙上去几步打算扶住，但妮莫拉抬起手，示意她没事。 　　记忆里关于“谕”预言结果的记忆正在快速消散，就如之前一般，但同样这座神殿与圣地的力量一同，在竭尽全力地挽回这些记忆。 　　在加上是过去的“谕”，很快，虽然记忆消散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成功地留下了一丝的印象。 　　“立即召集长老会，我有事情要宣布。” 　　妮莫拉重新站直了身子，往神殿之外走去，“还有，尽快通知人类帝国和兽族，让他们前来迷惘之森商议，此事关乎于整个索罗尔大陆的安危。” 　　“是。”长老行礼道，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大祭司在预言里看到了什么？” 　　“一双眼睛，”大祭司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脑海里残留的些许印象，声音微颤，“一双……可怕的眼睛。” 第十九章 底线 　　关于圣地的变故与之后所引起关乎于索罗尔大陆的动荡，此处暂先按下不表。 　　与此同时，位于迷惘之森暮光沼泽三方交界处，关于贸易区的第二轮谈判即将开始。 　　沙鳄蛮族部落首领雷克斯，前大主教同样也是守备骑士团现任二把手阿隆索斯，暮光沼泽精灵族诺玛齐聚在边界处。 　　诺顿帝国早就准备好了简易的会议桌，用于临时谈判——在这一方面，他们业务娴熟，准备相当充分。 　　虽然诺玛对贸易区的态度一直相当坚决，但今天她还是过来了，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也确实事关重大。 　　诺玛虽然很是保守顽固，但也知道如果同时面对诺顿帝国的守备骑士团与蛮荒之地的沙鳄蛮族部落，暮光沼泽毫无胜算。 　　如果能够和平解决这件事情，达到诺玛一直坚持的底线，也算是极为不错了。 　　另外，诺玛也对阿隆索斯要打算如何说服她有些好奇。 　　谈判三方都没有带太多人马，沙鳄蛮族只来了首领雷克斯一个，他对自己的实力比较有自信——其实主要是因为兽族的士兵向来难以控制性情，万一要是扰了这桩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可就麻烦了。 　　而诺玛与阿隆索斯一般，两人都只带了几名最为精锐的护卫，站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 　　只不过…… 　　前不久诺玛还打算着要与雷克斯死战，而精灵族与兽族自古以来也一直都是死敌，在深渊魔域入侵之前，双方在接壤处的战争向来没有停过。 　　所以就算这时坐在一个桌子上，共同与诺顿帝国进行谈判，彼此之间也未免有些剑拔弩张。 　　“两位，放松一些，别太紧张。” 　　此时阿隆索斯笑着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 　　虽然在场三方首领里他的实力是最弱的（其他两位都是灾厄阶，相当于传奇骑士），但他背后正在崛起的诺顿帝国却不容兽族与精灵小觑。 　　这场关于三方利益的谈判也是由他来主导的。 　　这种事情诺玛其实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上一次得追溯到夏帝国时期，所以现在她的感觉还是有点微妙的。 　　“并没有很紧张，人类。”诺玛低声道，“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与野蛮无礼的野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而已。” 　　雷克斯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也可以站着。” 　　“尊重是互相的，诺玛女士。既然我们能够在这里谈判，就说明已经提前达成了某种共识，能够和平地解决彼此之间的争端，这是好事。” 　　阿隆索斯微笑着望向诺玛，说道，“另外，我更希望诺玛女士能够称呼我为阿隆索斯，或者阿隆也行——我可不敢代表所有人类。” 　　“人……阿隆兄弟说得对，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敢怼精灵的家伙！” 　　闻言雷克斯乐得吹了个口哨，实际上如果忽略他过于粗犷的外表和兽族固有的残暴性格，他也算是个性情中人，很容易聊得来。 　　诺玛盯了雷克斯一眼，然后看着阿隆索斯说道，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如果你介意的话，换一换也无妨。” 　　毕竟对于异族来说，人类长得都差不多一个样，一般情况下直接称呼“人类”也并不是什么敬称，更像是一种类似于“蝼蚁”的蔑称。 　　“多谢诺玛女士理解，”阿隆索斯笑了笑，拿出了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当然，今天我们关心的的正事，当然还是这个横跨三方地域的贸易区。” 　　“贸易区的好处呢，我之前也跟你们都说过了，今天我们要谈的是……” 　　还没等阿隆索斯说完，诺玛立刻出声打断道，“如果你所说的贸易区，需要划分出迷惘之森的地域圈入其中，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 　　她抬起头，看着雷克斯，一字一句地说道，“兽族想要迈入迷惘之森，唯一的办法就是跨过我们的尸体。” 　　“好啊，我也不介意跨一跨，虽然挺晦气的。”雷克斯咧嘴笑道，露出满嘴狰狞的獠牙。 　　“两位，”阿隆索斯无奈地说道，“我这还没说完呢，别老这么大火气啊。” 　　不知是不是生意做多了缘故，以往享受战场杀戮与血腥的阿隆索斯整个人也变得和和气气了起来，反倒比以前当大主教的时候煞气少了许多。 　　“我只是在表明我的底线。”诺玛沉声道。 　　“是她先挑衅的我！” 　　雷克斯耸了耸肩，然后双手抱胸往后靠去。 　　“放心吧，诺玛女士，你担忧的事情，我们自然都已经考虑好了。”阿隆索斯重新指向地图，划开了一片区域，“从这里到这里，作为贸易区的存在，建立新城。” 　　阿隆索斯划开的区域里包括了迷惘之森，但诺玛这次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眯了眯眼，她想听听阿隆索斯的打算。 　　“当然了，这座新城难免会覆盖到我们彼此的势力范围之内，涉及到一些地域纠纷，所以新城的管理层由我们三方派出代表组成，并且都拥有一票否决权。” 　　阿隆索斯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又指向了地图上被划作贸易区的区域，分别圈出三方的关键位置，继续道， 　　“而在其中，除了共同的区域以外，三方都拥有保留地，也就是不归于新城管理，所用的律法也是由各方自行决定的。” 　　“至于保留地的大小和范围……”阿隆索斯抬起头，“你们可以自己决定，诺顿帝国就要这一块。” 　　阿隆索斯指向了一小块被分割的区域，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当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与诺顿帝国连接密切，位于关键的交通枢纽。 　　更重要的是，这块地方毫无争议，是诺顿帝国一直以来的领地，而且对于新城来说很小。 　　毕竟在贸易区建立后的利益诺顿帝国确实是拿了大头嘛……一些小细节，该被占便宜就被占便宜。 　　见此诺玛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了起来，她看着地图，皱紧着眉头， 　　很显然，阿隆索斯回去这三天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经过帝国智囊团的缜密安排，这份地图的规划相当精准地踩在迷惘之森与蛮荒之地的底线上。 第二十章 彻底坏惹 　　雷克斯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在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便直接靠在椅背上，满脸憨笑着说道， 　　“我看不懂，你们安排就好。” 　　“自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雷克斯先生。” 　　阿隆索斯脸上挂着娴熟的职业微笑，活脱脱像个奸商。 　　另一边的诺玛皱着眉头，她怎么也看不明白，贸易区的地域会如此划分。 　　准确来说，诺顿帝国甚至是主动让出了一部分土地，交由三方管理，而对于蛮荒之地的地域只划出了不大不小的一部分，迷惘之森更是分文不取。 　　“这样做对你们很有好处？” 　　诺玛抬起头，看着阿隆索斯的目光带着些许疑色。 　　“对我们都很有好处，”阿隆索斯摊手道，“而且，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诺玛和雷克斯的年岁虽然都在阿隆索斯之上，但是对于建立贸易区这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以往的经验判断并不起作用。 　　他们所计算的利益付出便是各自领土的占领区域（相当于投资成本），在这种情况下，诺顿帝国相当于出了八成半的成本，蛮荒之地是一成半，迷惘之森一点都没出。 　　但是在贸易区的税务收入，却是三方平分。 　　“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人类了，阿隆索斯。”诺玛眯起眼睛，“但现在的方案，迷惘之森可以接受。” 　　“多谢合作。” 　　阿隆索斯笑了起来，稍稍行礼。 　　关税和地域算什么……贸易差额与产品倾销带来的利润远比这些要多得多，通过继承的机装技术，诺顿帝国已经拥有了较蛮荒之地与迷惘之森独特的优势。 　　虽然在高级战斗力上依旧弱上一筹（顶尖战力只有灾厄阶），但普通骑士团已经相差无几，经济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这一切的缘由都是五年前的维卡恩之战，也怪不得直到现在，每年同一时刻全国都必须为无名英雄默哀，帝都里甚至会举行大规模的祭奠活动。 　　……虽然白本人可能很不想以这种方式被人回忆。 　　直到这时，这次简短的谈判也得以落幕，三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预祝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愉快地进行，”阿隆索斯不知从哪变戏法一般拿出了几个高脚杯，还开了一瓶红酒，“都来喝一杯吧。” 　　“这种酒度数太低了，就跟果汁一样。” 　　雷克斯抽了抽鼻子，有些嫌弃。 　　“可也得考虑到诺玛女士，”阿隆索斯举起杯子，“来吧，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震动，随即便有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不仅是阿隆索斯刚刚举起的高脚杯，就连红酒瓶都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动荡里被震碎，珍贵的红酒流落了一地。 　　而且更尴尬的是，阿隆索斯手上的杯子破碎，里面的红酒浇了一头。 　　“哈哈哈哈……” 　　看到阿隆索斯的狼狈模样，雷克斯不由得捧腹大笑了起来。 　　“意外，意外……” 　　阿隆索斯只好讪讪地放下破损的杯子，不过他心底也在为这个忽如其来的爆炸有些疑惑。 　　诺玛则是从震动刚刚开始，就立刻往传来的方向望去，脸色凝重。 　　“诺玛女士，是发生什么了吗？” 　　阿隆索斯一边用护卫递来的手帕擦拭着盔甲，一边问道。 　　“或许是一些不好的事情。”诺玛低声道，这时她也看到了阿隆索斯此时的模样，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应该是我们这边弄出来的动静。” 　　“无妨无妨，只是脏了衣服，顺便洗了个头而已。” 　　阿隆索斯摆了摆手，其实他也不是很介意，大大咧咧习惯了，再说了对方也不是故意的。 　　“但还是很抱歉，”诺玛再次低声说道，“而且，阿隆索斯阁下，我得失陪一段时间了。” 　　她第一次对阿隆索斯使用了敬称，一部分是因为歉意，另一部分也是终于对这位一直和和气气的人类骑士有了一些尊重。 　　“我明白，先去处理你们族里的事情吧。”阿隆索斯点了点头，然后望向雷克斯，“雷克斯先生……” 　　“我也该离开了。” 　　雷克斯只是看着莽撞无脑而已，或者说是故意表现出莽撞无脑来迷惑其他人。 　　所以阿隆索斯刚一开口，他立马就清楚了。 　　诺玛没有再言语，在道别之后，急匆匆地起身带着护卫离开了。 　　雷克斯也是往蛮荒之地的方向离去，背影向着阿隆索斯挥了挥手。 　　阿隆索斯则是继续坐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他身边的护卫忽然出声， 　　“骑士团传来消息，在迷惘之森方向两百公里左右的位置，出现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规模大概是灾厄阶中级，持续时间是三分之一息。” 　　“类型？”阿隆索斯问道。 　　“……这，没有。”护卫抬起头，“未知，从未监测过的类型。” 　　“清楚了。”阿隆索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们也回去吧。” 　　…… 　　时间往回拨动些许，在三十分钟之前，迷惘之森暮光沼泽边缘。 　　埃莉诺专心致志地拼接着这颗刚刚破碎得更加彻底的水晶球，另一边白开始翻阅起埃莉诺的藏书，试图从里面寻找出些什么。 　　“白，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做的？” 　　在又一次拼接完成之后，埃莉诺抬头望向白问道。 　　她学着白刚刚的模样，把水晶球拼回去然后把手覆上去，但水晶球立马就碎了，根本没有出现白刚才的情况。 　　“窝也不清楚，”白答道，“可窝后来试的时候也不行啊……会不会彻底坏惹？” 　　“……本来就坏得挺彻底的。” 　　埃莉诺叹了口气，本以为好不容易把圣物修复了呢。 　　虽然她被逐出圣地这件事，究其原因其实跟“谕”的破碎关系不大，但毕竟是属于迷惘之森的珍贵圣物，能修复当然是最好的。 　　“要不，窝们试试别的方法？” 　　白放下手中的书，粉红色的兽瞳看着埃莉诺，稍稍眨了眨。 　　但不知为何，直视着白可爱的瞳孔，埃莉诺却没来由地从心底浮现出些许恐惧，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 　　“还，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十一章 真，真的没问题吗？ 　　之前在对付这颗水晶球时能试的方法，埃莉诺基本已经试完了，这几天白也一直在捣鼓。 　　最大的进展便是刚才莫名出现的那个预言，但预言的内容相当玄乎，而且之后即便使用了同样的方法也无法再次重现。 　　白知道预言内容是神临之地，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算是一个涉及她与阿拉存在的秘密，白与埃莉诺才认识几天时间，还没到把所有秘密都坦然相告的程度。 　　“窝之前跟泥说过……或许圣物的关键不在于泥，而是窝。” 　　白认真地说道，虽然用着的是有些滑稽的口音，“因为窝之前没有掌握任何精灵族的魔法和法阵，所以进行的各种尝试也都没有涉及到精灵一族的方法。” 　　之前白从物理层面到注入各种各样的能量，甚至使用恶魔力量，都无法让这些碎片起到任何一种反应。 　　唯一能够试出来的东西就是这些碎片能量承受度极高，即使是正面承受灾厄阶一击估计都只能裂开一些不大的缺口，难以想象之前到底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破碎。 　　但现在，白通过埃莉诺的藏书，这段时间一直学习关于精灵族的魔法与法阵，已经初步在脑海里构建过几次法阵了。 　　虽然她能够动用的力量类型与精灵不同，但法阵这种东西，对力量类型的要求并不严格，不同类型的力量顶多是效果有些差别而已。 　　“白，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自己构建法阵？”埃莉诺迟疑地问道，“可是，你会了吗？” 　　不是埃莉诺信不过白，只是白从一窍不通开始接触法阵到现在的时间实在太短，由不得她发出质疑。 　　要说普通的魔法技能，个别天才能够几天就完全掌握并且熟练地释放，这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别说埃莉诺了，就连她看不起的阿西娜都能轻易做到。 　　但法阵不同，法阵一方面需要的是理论知识的支持，又需要在构建时维持力量的平衡，必然要经过不少的练习才能达成。 　　就连埃莉诺第一次完成法阵都学习了整整一个月，最终就成功构建的也不过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爆破法阵。 　　就这，已经是近千年来精灵族从零开始学习到完成法阵构建的记录了。 　　“窝现在……应该已经会惹，”白不确定地说道，声音有些发虚，“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好多次的说……” 　　“几次？” 　　“……至少十次惹！” 　　闻言埃莉诺好一阵扶额，无语地说道， 　　“白啊，初学者就算是实际地进行操作，十次构建都不可能保证能成功一次，更别提你这是在冥想操作了……” 　　“冥想操作这种玩法，我在构建第一次法阵之前就已经重复了不下千次。” 　　“试试，”白的态度并没有改变，相当坚决，“反正不行的话，再练习一段时间就是惹。” 　　“试试嘛……可以是可以，”埃莉诺想了想，“不过不能让你用圣物碎片试啊，万一真一不小心就给你玩坏了呢？到时候没法跟大祭司交代啊……” 　　“嗯，没问题。” 　　白点了点头，她对法阵确实也有一些兴趣，更何况如果成功将圣物碎片构建成召唤法阵，或许也能够把阿拉从虚空中救回来也不一定。 　　“等会啊，我找找。”埃莉诺拿出自己的小挎包，呼哧呼哧翻了好一会，拿出一些稀碎的材料，放在白的面前，“首先，你先试试爆破法阵吧，这个最简单了。” 　　“爆破法阵？”白却是有些懵了，“书里好像没有啊。” 　　“……等等，”闻言埃莉诺往外拿材料的手一抖，震惊地看着白，“那你在脑海里构建的是什么法阵？” 　　“十风肃杀阵，永霜结裂阵，召唤之门……” 　　越听埃莉诺就愈发手抖，这这这这都什么啊这，这都是她收藏的小说里胡扯的法阵啊，敢情白这段时间查资料查到小说去了？ 　　仔细一想，这些所谓的法阵确实简单，或者说这玩意根本不是法阵，基本上就是小说作者想象中的法阵而已。 　　怪不得白在脑海里构建没几遍就傻乎乎地说自己会了…… 　　不过回想起来，好像白看的小说还都是自己给她找出来的。 　　因为白看不太懂精灵文字，这里的书这么多，所以要翻阅资料只能求助于埃莉诺，而埃莉诺每次都是随手摸几本历史小说或者是冒险日记丢给她看。 　　里面当然也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但是小说嘛，艺术加工成分很大的。 　　（请参考三国志和三国演义） 　　埃莉诺叹了口气，好吧，罪魁祸首竟然是她自己。 　　当然她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只是认真地说， 　　“你看到的这些，并没有归纳与十大阵法之内，是杂法阵，构建的时候相当危险。” 　　“杂法阵……还有这个概念？”白皱了皱眉。 　　“当然有啊。” 　　埃莉诺扯起谎来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颇有些风范，把白唬得一愣一愣的。 　　“哪些才不算是杂法阵？” 　　白竟然还当真了，开始认真地探讨了起来。 　　看来……她还真的是很想学习法阵啊。 　　埃莉诺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反正是她自己作的孽，硬着头皮教一下吧。 　　“首先，先从爆破法阵开始学起……哎，我好像没有法阵初学者的教材，”埃莉诺翻了翻书堆，全是一些高阶法阵书，只好放弃，“好吧，当时觉得太简单了，连教材都懒得买。” 　　其实，简单也是相对的，更何况埃莉诺由大祭司亲自指导，这肯定比那些教材管用多了。 　　不仅是初阶教材，就连中阶的埃莉诺也没有，只有一些理论性的高阶法阵书籍，因为埃莉诺拥有整个迷惘之森最强者当老师，并不需要这些低端教材。 　　“没关系，我亲自教你，肯定也比教材管用！” 　　埃莉诺拍了拍虽然不大但也比白有起伏的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真，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的心底咯噔一声，似乎有些许不妙的预感浮现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窝会惹！ 　　“废话，我好歹也是前圣女，大祭司的亲传，教你几个法阵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埃莉诺神气满满地说道，随即又稍稍压低了声音，“不过啊，白，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玩意没个十天半个月入不了门，想要成功构建出来的话，少说也要一个月以上。” 　　“……好吧。”白稍稍叹了口气。 　　反正五年时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的。 　　但实际上，埃莉诺其实已经把白的天赋当成与自己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一般情况下，普通的精灵别说学会了，就连能够学习法阵都算得上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法阵练习需要耗费的材料很多，没有点家底根本不敢碰。 　　基本上学习法阵的精灵都是天才级别，就这种情况，一般至少也要三个月甚至以上才能构建出最简单的爆破法阵。 　　所以，埃莉诺对白的期待相当高。 　　当然，后面的事实证明……有些乱七八糟的期待是不能乱给的，还有些危险的东西是不能乱教的…… 　　此时的埃莉诺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她收起材料，带着白来到一处空旷的地面上。 　　暮光沼泽还没有开始重建，像这种周遭无人的地方很多。 　　不然的话，法阵练习因为其危险性，一般都得进入专门的法阵练习室，还必须在具有资格的精灵教师监护下才能进行。 　　好在埃莉诺虽然没有资格，但她的水平比大部分精灵教师高得多。 　　“就这里吧。” 　　埃莉诺踩了踩地面，还挺结实。 　　“窝该怎么做？” 　　此时白已经拿好了纸跟笔，认真地打算开始记录了。 　　“离远一些就好了，爆炸法阵的余波冲击很强，万一伤到你就不好啦！” 　　埃莉诺把需要的几块材料拿出来，“我先演示一遍给你看看效果，之后再进行基础方面的学习——没那么快就可以让你上手的，白。” 　　“……窝清楚。”白点了点头，站远了一些。 　　虽然她实际上是灾厄阶的实力，还是灾厄阶里几乎没有对手的存在，埃莉诺的爆炸法阵再强也很难伤到她。 　　不过埃莉诺既然都这么说了，白也就乖乖离远了一些距离。 　　“那，我开始咯！” 　　埃莉诺呼出一口气，拿着材料开始在地面上刻画起法阵，旁边的白认真地看着，把她刻下的法阵一笔一笔记录了下来。 　　正如埃莉诺所言，爆破法阵并不难，至少比起之前记录在手书里的召唤法阵，所用的回路至少差了九成。 　　要知道，那个召唤法阵也是埃莉诺随手画的…… 　　没一会儿，埃莉诺就把爆破法阵刻画好了，不过她还额外加了个定时回路，刻画完就启动法阵，一路小跑来到白的身边。 　　白注视着法阵，感受着法阵之间流动的力量与其中的变化，最终整个法阵都在微微发亮。 　　“轰！” 　　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轰鸣声，法阵震开一阵不弱的冲击波，把旁边的树林吹倒了不少。 　　埃莉诺也是抓住了手边的树木才站稳了，不过白自始至终没什么反应。 　　“约莫毁灭阶低级的破坏力……”白摸了摸下巴，“所用的力量正常手段只能达到一半的水准，法阵确实很不错。” 　　看起来刻画的过程有些像是恶魔的咒印，不过其中的内核差异很大，无论是法阵的构建和力量的流动处理，都拥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怎么样？” 　　埃莉诺没有察觉到刚才白的沉着，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窝想，窝应该会惹。” 　　白抬起头，看着埃莉诺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先来学习基础……嗯？你已经会了？” 　　埃莉诺震惊地说道。 　　“嗯。” 　　白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埃莉诺之前剩下的材料，往空地走去。 　　“诶诶诶？” 　　此时埃莉诺却是有些傻眼了，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刚才所做的一切假设，都是建立在一个“没有接触过法阵”，并且“实力微弱”的基础上。 　　而白虽然没有接触过法阵，但她对恶魔咒印的刻画已经传承在血脉里了。 　　而且实力也高达灾厄阶，基本上都是各族的天花板级别。 　　实力微弱的精灵当然感受不到法阵之间的力量流动，但白不同，她能看到的并不仅仅是法阵表面，还有其深层的原理。 　　换句话比喻，就算是埃莉诺，她如果从不接触法阵，直到灾厄阶时才亲眼看一次爆破法阵的构建，也能够在短时间里复刻出来。 　　当然了，也不可能像白一样，看一次就直接上手这么夸张。 　　埃莉诺并不清楚白的实力，也不知道她其实真的可以开始刻画。 　　不过看白如此兴致勃勃，埃莉诺也不好扰了她的兴致，便想了想说道， 　　“要是第一次刻画没有反应的话，不要气馁啊！” 　　“不会没有的。” 　　白也很有自信，一边看着记录好的小本子，一边开始动手刻画了起来。 　　当然，埃莉诺并没有告诉白，之前刻画的法阵里夹杂了定时阵纹，整体的力量流向会稍微有些不同。 　　这点也不是埃莉诺故意不说，而是她觉得白是第一次刻画法阵，应该画不出来，只能依样画葫芦，不可能生效，所以也就没必要说了。 　　随着白在地面上认真而缓慢地刻画法阵，埃莉诺也不得不感慨一声，画得真特么像。 　　虽然说爆破法阵是最简单的法阵，但其实也不可能只有几笔，其中不仅包括了阵纹，还有精灵古文字，精灵回廊等等。 　　这些白都相当死板地临摹了出来，就算最终没有效果，但也足以让埃莉诺感到惊奇了。 　　最终，完笔收功，白直起身来，稍稍擦了擦汗。 　　“真的画出来了……还挺像的啊。”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好吧，白，你先过来，我去测试一下……我擦嘞，你在干什么？” 　　“注入力量啊。” 　　白理所当然地说道，开始往法阵注入她的力量。 　　但在这时，埃莉诺却是瞪大了眼睛，立即起身冲想向白， 　　“不对！等等——” 第二十三章 好久不见，队长 　　在通常情况下，新手所构建的法阵有相当大的几率是失败的，之前提到过类似于埃莉诺一个月构建出来的法阵当然都是指成功的。 　　如果只是单纯地画出法阵的话，爆破法阵这么简单的法阵，只要稍加练习就已经可以熟练地掌握了。 　　所以刚刚埃莉诺才没有太过震惊，虽然挺讶然的，但还没能超出她的认知。 　　另外，法阵不是死板的，因为即使是同一种族，个体的能量也会有些许差异，而法阵的部分细节也必须适应这些细微的差异。 　　刻意模仿他人的法阵刻画只是入门的技法而已，注定是失败的。 　　只不过…… 　　成功的法阵都是相同的，失败的法阵却各有千秋。 　　有些失败是无法注入能量，有些失败是因为构建的偏差无法实现原定效果，还有些失败……就是法阵彻底失控。 　　简单来说，就是炸了。 　　……虽然说爆破法阵的目的也是为了炸，但和这种失控的炸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者是基于注入法阵的能量实现定量的爆破效果，后者是不可逆转的能量散溢崩坏。 　　基于以上种种，新手构建完法阵之后，应当由教导者来进行测试，以防出现严重后果。 　　而且也可以较为清楚地展现失败的原因在哪，究竟是哪部分的差异导致了法阵的崩溃。 　　但埃莉诺毕竟是第一次教导，没什么经验，于是便忽略了向白交代这些事情，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白糊里糊涂地就跟着埃莉诺的步骤进行了下去。 　　埃莉诺在焦急地大喊着打算阻止白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淡粉色的光泽缓缓地注入了白刚刚构建好的爆破法阵之中，以现在她灾厄阶等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法阵的能量充盈。 　　随即在不到半息的时间内，法阵急速坍塌，所注入的力量携着法阵的威能在一瞬之间迸发开来，把整个暮光沼泽都震得抖了抖。 　　就在这时，稍远一些的交界处，倒霉的阿隆索斯也刚好举起了红酒杯……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相当严重的事故，波及到大半个暮光沼泽，白注入法阵的力量以某种形式影响到了被波及的范围——在这一刻，被爆炸波及的精灵们都见到了他们的先祖。 　　……真实意义上的，见到先祖。 　　白现在的血脉是传承在深渊魔域，现在已经销声匿迹的梦魔种，所使用的是魔纹涉及到梦之力。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梦之力的爆发。 　　在一定范围之内的精灵们都被梦之力强制性地拖入了梦境，更因为某些接下来会提到的原因，他们所进的梦境里，是直面先祖或者某些故去长辈的梦。 　　埃莉诺当然也不例外，她在向白奔去不到一半的距离，就直面了爆发的梦之力，眼皮控制不住地沉重了下来，成为第一个进入梦境的精灵。 　　除此以外，首当其冲的白更是被散溢的梦之力正面卷入。 　　即使这是她的力量，在猝不及防之下，她同样进入了梦境——但与精灵们不同，白是梦魔种，直接化作梦体跌到了她自己无意识间构建的梦境里。 　　在一开始忽然进入梦境的不适与眩晕感过后，白捂着小脑袋在梦里“醒”了过来。 　　“嘶，有点晕……” 　　白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望了望周围。 　　其他精灵的话并不清楚，但此时白是能够感受到现在她正处于梦中，因为这种感觉她经历过，而且相当深刻。 　　“迷失之梦” 　　曾经奈莉姐专门为白编织的一个梦境，里面存放了所有她与白所有美好与悲伤的回忆，是让白彻底恢复所有记忆的关键。 　　现在这种处于梦境里的虚无感包围着白，不过对于现在的白来说，反倒是这种感觉能令她感到些许说不出来的舒适。 　　“不过，现在是在哪呢？” 　　白仔细地观察了一些周围的地形，有些眼熟，但更多的是陌生。 　　就像是偶然间来过一两次，但之后从未来过的感觉，一种淡淡的既视感。 　　“这里是我的梦境，应该是我去过的地方才是……” 　　白小脸认真地思考着，因为这是她的梦境，在说话时也可以直接由心声代替，没有口音的困扰了。 　　天空是昏暗的，周围是阴森诡异的杂林山岗，看起来倒有几分被深渊魔域所侵蚀的地域模样。 　　等一下，深渊魔域？ 　　白咯噔一声，她忽然之间，就想到这是在哪里了。 　　她抬起头，望着某个方向，某种魁梧的城池在远方若隐若现。 　　“该死，为什么又是这里……” 　　白稍稍叹息，前方的城池正是圣诺伊斯城，她最伤心的地方之一，另一个算是维卡恩吧。 　　之前在刚刚变成白毛萝莉或者说在变回白的时候，就时常有过这样的梦，有时是在前往圣诺伊斯城之前，有时是在圣诺伊斯城死战之后。 　　但没想到在作为梦魔种时，构建的第一个梦境竟然也会是这个…… 　　“雷恩，维克托莉娅，洛克纳，秦苏……” 　　白低声呼唤着这些名字，她曾经的战友们，如今已经魂归永恒。 　　多么希望，还能再见他们一面啊…… 　　“嘿，这边有个小妹妹好像在喊我们的名字啊！” 　　“喊我们的名字？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真奇怪……” 　　“……你们不觉得，这里有个小妹妹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 　　熟悉的声音在白的背后响起，白瞳孔微缩，身体稍稍僵住。 　　“粉色的头发……看来是个恶魔啊。” 　　“落单的恶魔，嘶，这不就是个白捡的功劳吗？” 　　“等等，我的脉冲炮还没准备好呢！” 　　“……” 　　真的，是他们…… 　　脚步声愈发接近，但白并没有回头。 　　或许是无颜以对，又或是生怕她一回头，这场真实又虚假的梦境就会轰然破碎。 　　但在此时，她的脸庞已经稍稍划过几道泪痕。 　　“即使是一场梦……能再听到他们的声音，也好啊……” 　　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美梦，至少到现在为止。 　　就在这时，与刚才响起的三道声音完全不同，一道冰冷却带着些许暖意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队长。” 第二十四章 归队 　　仿佛是坠入了什么一般，埃莉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沉，下沉…… 　　而她的意识在这个过程里逐渐模糊，最终直至消散。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变得有些奇怪。 　　“这里……是迷惘之森？” 　　埃莉诺捂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 　　看起来很像是迷惘之森，但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和迷惘之森有种说不出来的差别。 　　而且，刚刚发生了什么？ 　　停留在埃莉诺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白往失败的法阵里注入她的力量。 　　……这是什么力量，还能把她送到这个古怪的地方？ 　　“欢迎你，孩子。” 　　就在这时，一道轻缓温柔的声音在埃莉诺背后响起，埃莉诺立刻警惕地转身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你是谁？” 　　“我是你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道，“或许应该说是残留在你的潜意识里最后一道旧时代的魂灵吧。” 　　“这里似乎是由梦魔种构建的虚幻梦境，但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孩子。” 　　这道声音虽然陌生，但却让埃莉诺难以控制地产生了亲近之意。 　　只不过埃莉诺并没有因此就施以信任，反倒是更加警惕。 　　声音里所提到的梦魔种她未曾听说过，更别提接触了，而且这道声音诡异地亲近，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许多诱人堕入深渊的存在也会无差别地散发亲近感，例如星移之海的海妖们，但这些存在都相当危险。 　　见到埃莉诺像个发毛的刺猬一样，声音想了想，说道， 　　“或许，我应该以一个更令你信任的姿态出现。” 　　话毕，一道碧绿色的光芒在埃莉诺的眼前显现，随着光芒的逐渐消散，其中也出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与埃莉诺一般的碧绿头发，碧绿眼眸，稚嫩淡漠的精致容颜，在外表的年龄上却至少要小上十岁。 　　“可恶，是萝莉！” 　　埃莉诺愤慨地低呼道，“可恶，我对萝莉……还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当然了，说归说，埃莉诺没有放松过警惕——这道奇怪的声音都说要对她特攻了，这变得更加可疑了好吧！ 　　我埃莉诺可不是什么萝莉都萌的！ 　　“如果你能把手从我头上放下来，你的这些心声将更有说服力。” 　　碧绿头发萝莉的声音依旧温柔，淡漠的脸色上浮现出些许柔和的笑意。 　　她看着埃莉诺，似乎有无尽的思念与爱意埋藏在眼神里。 　　“真好，能再见到你，”她稍稍勾起嘴角，“我的孩子……” 　　“埃莉诺。” 　　…… 　　“队长？你莫不是在开玩笑，我队长天下无敌，岂会是一个小女孩？” 　　“对方是恶魔，不要小觑……” 　　“秦苏你在说什么啊！我脉冲炮都装完了喂，这玩意有多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 　　面对其他几道声音的质疑，秦苏依旧是白记忆里的清冷模样，淡淡地说道， 　　“队长，我们想你了。” 　　“对不起……” 　　白低着头，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 　　雷恩，维克托莉娅，洛克纳，秦苏…… 　　圣诺伊斯城一战，大家都战死了，只有她独活在世界上…… 　　虽然之后经历了许多，也知道了更多，但那时眼睁睁看着一切无可挽救的痛苦，一直埋葬在白心底最柔软的一块。 　　白缓缓地转过身来，抬头望着这几个昔日的队友，一如她记忆之中的神态。 　　“这个眼神，我擦，不会真的是队长吧？” 　　“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像，但这种微微发怵的感觉……” 　　“砰砰砰，队长，是我不敬，给你磕头了，砰砰砰……” 　　满脸震惊的粗脸雷恩，微微缩头的洛克纳，还有嘴上砰砰砰实际上泪水几乎已经淹没眼眶的维克托莉娅…… 　　白的目光稍稍挪开，看向了秦苏。 　　向来满脸冷漠时常闭着双眼的秦苏，此时嘴上正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她看着白，微微颔首， 　　“对不起，大家……我……” 　　白抹了抹眼泪，尽管知道是只是梦境而已，但在久别重逢过后，白依旧忍不住地流露出些许真情。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队长。”秦苏注视着白，轻声说道，“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最尊敬的队长。” 　　“我……” 　　白稍稍低着头，尽量按捺着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 　　她没有想到，有一日真的能与曾经的战友重逢，即使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白不敢靠近过去，也不敢再有过多的动作。 　　她生怕一不小心自己醒过来了，或者一接触到战友们，他们的幻象会随着消散……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秦苏似乎看出了白的顾忌，她缓缓地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地靠近白。 　　白见状想要后退，但秦苏的动作更快一步地到达了白的面前，展开双臂，轻轻地拥着白， 　　“队长，我们已经回来了。” 　　“秦苏，归队。” 　　此时，另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也随着响起，维克托莉娅扑了过来，抱住了白的腰， 　　“呜呜呜队长我好想你啊……” 　　“维克托莉娅……归队……” 　　“雷恩，归队。” 　　“洛克纳，归队。” 　　雷恩和洛克纳在不远处向白行了个骑士礼，然后抱着双臂说道， 　　“既然现在队长都变成小女孩了，我们两个糙汉子就不过去煞风景了哈哈哈……” 　　白沉默了一会，也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僵硬地伸出双手，一边揉了揉维克托莉娅的头发，另一边轻轻地拢着秦苏，但没有说话。 　　白生怕在下一刻，眼前梦幻般的场景就会轰然破碎，她想要永远地把这一幕记在心底。 　　但就在这时，维克托莉娅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咦。 　　“咦……队长你怎么长出尾巴来了？” 　　“哦对，现在的队长好像是个狐娘啊，转生成为兽族的狐娘小姐了吗？” 　　话音落下，白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感受到了一阵触电般的酥麻瞬间传遍了全身，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可爱的“呀~” 　　她回头一看，维克托莉娅正捧着一条粉红色的蓬松尾巴，好奇地戳了戳。 第二十五章 奈莉的信 　　白连忙夺过了维克托莉娅手上的尾巴，抱在胸前，小脸微红。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尾巴跟她的耳朵一样，相当敏感。 　　这里或许应该解释一下，在一般情况下，生物都是有应激反应的。 　　在遇上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例如被火烫到，或者被戳中痒痒肉之类的事情，在大脑之前反应过来之前，身体便会本能地出现非条件反射的动作。 　　这种反应通常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白的这几个部位会异常敏感也是同样的道理。 　　梦魔种拥有着极其强大的梦境能力，与在自己所构建的梦境里近乎无所不能的特点。 　　但代价便是本体非常脆弱，浑身上下全是弱点，灾厄阶梦魔种正面对上毁灭阶人类都极有可能落败。 　　……当然了，梦魔种有梦境作为掩护，敌人很少能够有正面对上的机会。 　　“……等等，”在这时，白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梦体里发出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你们都是真的吗……难道不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闻言维克托莉娅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 　　“队长啊，我们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认出了你，即使现在的你与过去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但你居然还怀疑我们是假的，令人痛心啊！痛心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难道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白皱着眉头，眼前的战友们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她都觉得有些虚假。 　　“啊，这个我也不清楚。” 　　维克托莉娅苦恼地说道，“反正我记得我好像是死了，再然后就出现在这里，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就看到你了。” 　　站得稍远一些的洛克纳和雷恩也点了点头，他们也是如此。 　　在圣诺伊斯城大战里，锋袭小队自知逃亡无望，近乎是耗尽了所有气力在战斗，甚至就连临近死亡都没有任何察觉。 　　所以这段记忆对他们而言，相当模糊。 　　“队长，我想我们应该不是由你幻想出来的。” 　　一旁的秦苏忽然出声道，她指了指脑袋，说道，“就我而言，我的记忆非常完整，拥有着很多你不可能知道的记忆，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我并不是你的幻想。” 　　“我也是诶。”维克托莉娅稍微想了想，惊奇地说道。 　　“嗯嗯嗯……” 　　雷恩跟洛克诺就跟应声虫似的，又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的话，已经阵亡的你们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白皱着眉头，手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大尾巴，然后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连忙松开手放开了大尾巴。 　　“这里是哪？” 　　秦苏问道，看了看四周，非常熟悉的场景。 　　“我的梦境。” 　　白回答道，只是情绪稍稍有些失落。 　　“诶……这样的话，队长你现在在外面还活着吗？” 　　维克托莉娅绕着白走了几圈，稍稍蹲下好奇地问道。 　　“还活着。”白点头道。 　　“在外面的时候也是现在的模样吗？” 　　维克托莉娅盯着白，眨了眨眼睛。 　　白稍稍撇开了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小脸微红。 　　在往日的队友承认现在有些羞耻的模样，白有一种相当尴尬的感觉……即使是本来的白毛萝莉都比现在的粉发兽耳萝莉要好一些啊！ 　　“那为什么队长一直不开口说话呢？”维克托莉娅挪了挪位置，又蹲到了白的目光前面，“我很好奇啊队长！” 　　从一开始白的小嘴就没有动过，一直是用梦体发出声音。 　　“……无可奉告。” 　　白稍稍低下头，但耳根子却已经通红了起来。 　　“啊，以前就觉得队长冷言少语的模样好可爱，现在变成萝莉之后，好像更可爱了！” 　　维克托莉娅揉了揉白的粉色长发，微眯着双眼笑着说道。 　　“队长，你这是转世了还是夺舍了？” 　　秦苏出声问道，这些都是她在小说里看过的一些词汇。 　　——实际上这位剑痴是个相当程度的小说迷，如果她能够离开梦境的话，或许跟埃莉诺会有许多共同语言。 　　“不，准确来说，现在才是我真正的模样……” 　　白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跟埃莉诺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白也染上了她的部分习惯，“之前的青年是外表的伪装而已。” 　　实际上就是奈莉姐给白施加了影响现实的梦境幻象，外表上虽然是青涩少年，但在幻象之内一直是白毛萝莉。 　　“大叔身萝莉心？” 　　维克托莉娅摸了摸下巴，“不对，应该叫做正太身萝莉心，也不对，队长是真萝莉假正太……话说队长这种能叫萝莉吗？” 　　“应该可以。” 　　秦苏冷不防地插了一句。 　　“……如果是按照某个精灵对萝莉的定义，我算不上萝莉。” 　　白顺着话题说道，她说的某个精灵当然就是埃莉诺。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白才察觉到现在聊的话题似乎有些跑偏了，连忙话锋一转道， 　　“那，那现在你们能感觉到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什么感觉啊。” 　　最憨的雷恩立刻就被白的话题转移大法吸引了注意，他挥了挥手上的剑，敲着盔甲，“还是跟之前一样。” 　　被雷恩这一开腔，维克托莉娅也只能放弃对萝莉的探讨，抽出刚刚组装好的脉冲炮，往树林里来了一发。 　　随着一声轰鸣，一条直线上的树木全部被脉冲炮瞬间焚毁。 　　“没有差别。” 　　维克托莉娅收起了脉冲炮。 　　“这就有些古怪了……” 　　白低着头，仔细思索着，在不经意间身后的大尾巴又伸到了她的手边，被她顺手抱住。 　　就在这一刻，白摸到了大尾巴上有一处稍硬的触感，伸进去摸了摸，掏出了一封信。 　　白拿起信，上面的字迹是她熟悉的娟秀小体， 　　“白亲启，奈莉留。” 　　奈莉姐……留给我的？ 　　等一下，为什么这封信能在藏在这条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大尾巴里啊…… 　　“这是什么？” 　　维克托莉娅凑了过来，秦苏也伸长了脖子。 　　“或许，我可以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够出现在这里了。” 　　白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这个出现方式相当古怪的信封。 第二十六章 暂别 　　因为白的这份梦魔种力量，是奈莉姐留给她的。 　　而眼前这个相当完整的梦境场景，很有可能也是由奈莉姐构建的。 　　所以，一切的答案，应该都藏在奈莉姐的这封信里。 　　……虽然这封信的出现方式确实古怪了一些，让白的脑筋不由自主地歪到了某些奇怪的方面。 　　“话说回来，这条大尾巴还能这样藏东西的吗？”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而已，白便拆开了信封。 　　此时队员们已经看出了这封信算是私人信件，就站远了一些——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偷看他人信件可是件不道德的事情。 　　他们以骑士的精神为荣耀，表面上虽然大大咧咧，但该保证的底线一点也不会缺。 　　“亲爱的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见到了我送给你的这份力量里最珍贵的礼物——你在骑士团期间的战友们。” 　　“他们并不是梦境产物，而是真实的，在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阵亡之前，我都把他们的意识保存到了一个割裂的梦境里，也就是你现在所处的地方。” 　　“看得出来，白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呢，所以奈莉姐啊，也会好好地保护好你的感情。” 　　“一定要幸福下去哦，白。” 　　“我永远爱你。” 　　心思细腻的奈莉一直把白对战友的重视看在心底，在圣诺伊斯城之战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她所爱着是白，是一个完整独立的白，拥有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白，而只不是单单的躯体而已。 　　“可是，为什么啊，奈莉姐……” 　　白拿着信封，双手微微颤抖，“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留信给我……为什么不能亲口对我说呢？” 　　“真是的……” 　　看到白的眼眶微微充盈着水雾，队员们识趣地没有过去，只是静静地看着白。 　　待后不久，白稳定了情绪，稍稍撇去眼底的悲伤，重新望向她的战友们，低声道，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看什么笑话，我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啊。” 　　维克托莉娅一脸认真地说道。 　　其他几人也立刻点了点头，连秦苏都在微微颔首。 　　白：“……” 　　罢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现在我已经清楚了。” 　　白呼出一口气，说道，“准确来说，你们本来在圣诺伊斯城之战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意识被这个梦境保存了下来，直到今天我激活了这个梦境，你们才能重现在这里。” 　　“梦境？” 　　洛克纳皱着眉头，“队长，你现在的模样看着有点像是兽族里的狐族，但狐族里的各个分支，都没有粉红发色和梦境能力……” 　　他是小队里最见多识广的队员，毕竟是负责斩首行动的，各个地方的情报都相当清楚。 　　“不，现在的我是恶魔。”白轻声说道。 　　“嗯？”所有队员瞬间瞪大了眼睛，“等等，恶魔？” 　　“不对劲啊队长，”维克托莉娅摸着下巴，说道，“你是恶魔的话，之前杀敌还怎么还那么起劲……” 　　“是恶魔也不一定都是恶魔的友军，”白叹气道，“而且，我只是说现在的我是恶魔，但之前的我不一定是恶魔……算了，要说清楚太复杂了。” 　　毕竟这种碰到什么恶魔就变成什么恶魔血脉的奇怪能力，一时半会想讲清楚挺难的。 　　“嘛，反正都是队长。” 　　维克托莉娅双手抱胸，无所谓地说道。 　　其他队员的态度也大抵如此，对于他们而言，队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队长就是队长。 　　长久以往甚至是在生死之间的相伴，锋袭小队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整体。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纠结这些没意思。”雷恩耸了耸肩，“更何况，如果队长不是恶魔的话，又怎么能够救下我们，对吧？” 　　“重要的是并不是身份，而是所行之事。”秦苏沉声道。 　　“哈哈哈反正我是不懂啦，跟着大家就行了……” 　　洛克纳挠了挠腮帮子，打着哈哈说道。 　　白知道，战友们是怕自己因为恶魔身份而不敢继续与他们相处，所以想尽可能表现出来对这个恶魔身份的不看重。 　　“不必多说了，我又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话虽如此，但白的嘴角还是微微地勾了起来。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最为急躁的维克托莉娅此时有些耐不住了，“好想看看外面的队长是什么样的啊！” 　　“是一个样的。” 　　白抱着大尾巴说道，“但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把你们都带出去，每次顶多一个人，而且持续时间不能很长……” 　　这条忽然出现的大尾巴里除了奈莉姐的信以外，似乎还埋藏着许多信息。 　　就像是传承记忆一般，或者说，尾巴就是梦魔种用于传承记忆的载体。 　　以队员们现在只剩下意识的状态，是无法独立在梦境以外存在着的，必须借助白的梦之力。 　　现在白对梦魔种的力量还不是很熟悉，如果要保证绝对安全的话，最多只能带出去一个人半刻种的时间。 　　再持续下去的话，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意识就会有消散的可能。 　　“外面过去多久了？” 　　秦苏问道，语气还是一般的淡然，却带着一些微颤。 　　他们跟之前白失落虚空时一样，对时间的流逝基本失去了概念，但从白现在的情况来看，也知道索罗尔大陆应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 　　在几位队员的印象里，诺顿帝国还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 　　“五……不，六年了。”白回答道，“不过，现在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你们离开这里的话，会很惊讶的。” 　　“是吗？”秦苏轻轻地笑了一下，“挺好奇的。” 　　“嗯……我会竭尽全力把你们从梦境里解脱出来的。”白轻声说道，“但现在，我可能得先离开了。” 　　在梦境之中，白的身影逐渐黯淡，她察觉到自己在外界的意识正在逐渐苏醒。 　　一旦苏醒，她便会脱离这个梦境，当然梦境本身并不会消散。 　　“下次见，队长。” 　　队员们齐齐向白行礼道，白也回以一礼，轻声道， 　　“雷恩，维克托莉娅，洛克纳，秦苏……” 　　“再见。” 第二十七章 妖精一族 　　“所以，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待在这个被称为所谓梦魔种构建的梦境里，埃莉诺隐隐地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周围涌动着让她浑身发麻的恶魔气息。 　　“这就得问问梦境的主人了，”拥有着与埃莉诺一样碧绿发色的萝莉说道，“当然，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梦魔种。” 　　“……可是，我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梦魔种，基本上深渊魔域里的所有恶魔种我都知道，其中没有包括梦境能力的恶魔。” 　　埃莉诺说道，同时还在不断地四处张望着。 　　这里看起来很像是迷惘之森的某段路径，周围全是一些扭曲狰狞的树木，再远一些就被迷雾所笼罩。 　　“再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姑且叫她绿萝吧，反正她的真名早就被埋葬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复存在，就连此时的她都不愿意承认。 　　绿萝的语气很是轻柔温和，稍稍安抚着埃莉诺逐渐变得躁动不安的情绪。 　　“我？是怎么来到……” 　　埃莉诺皱紧了眉头，记忆渐渐回溯，最后一幕便是白在往她自己构建的法阵里注入力量。 　　粉红色的光芒缓缓地在法阵里涌动，随后…… 　　爆炸，对，就是爆炸！ 　　虽然爆破法阵的目的就是为了爆炸，但显然并不是这种力量失控瞬间散溢的爆炸…… 　　“我应该是被炸进来的。” 　　埃莉诺点了点头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她也对绿萝多了几分信任。 　　“被谁？”绿萝又问道。 　　“是被一个叫白的小萝莉……话说白的爆炸法阵还能有这能力？可以直接送所有人见到他们的奶奶吗？” 　　埃莉诺不由得吐槽了一句，用了一个老梗。 　　不过绿萝却是不懂这些梗，瞬间像是被卡住了喉咙， 　　“那，那个……我不是你的奶奶，我是你的……” 　　“啊，刚刚说的其实并不是指你，”埃莉诺歉意地解释道，但随即又懵了一下，“等等，你是我的什么？” 　　“没，没什么，不必在意。”绿萝稍稍撇开了目光，“你说的白……或许就是梦魔种。” 　　“啊？她不是恶魔吧……应该是兽族，嗯，毛茸茸的耳朵摸起来手感很好，可惜她不许其他人碰，我只能在梦里摸到……不对，梦里也摸不到，可恶啊！” 　　埃莉诺在熟络起来之后，又开始展现起她的话痨本质。 　　“梦魔种的外表，与蛮荒之地的兽族确实有几分相似。” 　　绿萝解释道，“很少有人能见到梦魔种的本体，但我恰好见过，看起来有些像是兽族里的狐族，但毛发却是粉红色的。另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们的——” 　　绿萝明显地顿了一下，眉头微皱，似乎是在仔细地回想着，“她们的口音，总让我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古怪，就像是咬着舌头在说话……” 　　此时埃莉诺听着听着瞳孔逐渐缩小，这些特征她都在白身上见过，敢情白还真的是恶魔啊！ 　　“可，可……” 　　埃莉诺绞尽脑汁，打算为白的身份开脱，“白很善良，很可爱，有时候又很古板，一点都不像恶魔，对，就连人类那边都承认她是骑士……” 　　毕竟迷惘之森与深渊魔域之间的仇恨可以说是甚于诺顿帝国与蛮荒之地，精灵们对恶魔的憎恨更是最为根深蒂固的存在，埃莉诺当然也不离开。 　　当在真正得知白是恶魔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是想否认白的恶魔身份。 　　“还有还有，”埃莉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锤手掌，神情里也闪过几分喜色， 　　“一开始的白是银发少女，并不是什么兽族外表啊粉红毛发什么的……或许她其实是在记载里已经灭亡的妖精一族呢！” 　　“她不是。” 　　绿萝淡淡地说道。 　　“可能是。” 　　埃莉诺还在坚持。 　　“不可能，一点可能都没有。”绿萝盯着埃莉诺，“她确实是梦魔种，埃莉诺，不必再欺骗自己。” 　　“为什么？万一妖精一族也有梦境能力呢！”埃莉诺认真地说道。 　　“……没有。”绿萝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 　　埃莉诺站到绿萝的面前，情绪已经逐渐有些过于激动了。 　　其实，埃莉诺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十六岁精灵少女，她的世界很单纯，单纯到只有善与恶，黑与白。 　　正是这种单纯，才让她以迷惘之森第二尊贵的圣女身份被逐出圣地，但是这样的单纯同时也是埃莉诺身上难得的珍贵品质。 　　只可惜，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因为我就是妖精一族，”绿萝直视着埃莉诺的双眼，“你也是。” 　　“我？我是妖精一族？” 　　这个信息有些超乎了埃莉诺的认知范畴，她瞬间就有些懵了，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地面上。 　　“你难道没感觉到，自己的魔法天赋其实很差吗？”绿萝问道。 　　埃莉诺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记忆片段，缓缓地说道，“应该不算差吧……” 　　基本上与精灵一族当代天才相差无几，甚至稍胜一筹，如果这都被称为差的话……阿西娜她们一头撞死得了。 　　“你应该对比的不是这些所谓的天才，”绿萝听到了埃莉诺的心声，沉声道，“能与你相提并论的，只有妮莫拉。” 　　闻言埃莉诺却是有些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对，对比大祭司？” 　　“现在妮莫拉竟然还在担任大祭司之位吗？看来为了精灵一族，她放弃了不少东西呢……” 　　绿萝低声说道，随后又抬起头看向埃莉诺，“精灵一族掌握的是魔法元素，而我们妖精一族擅长的是生灵元素，你修行魔法的天赋准确来说，相当差劲。” 　　“真正适合你修行的，应该是生灵之力才对。” 　　“生灵之力……又是什么东西？”埃莉诺被这一连串的世界观摧残攻击整得有些傻乎乎了，“可是，大祭司为什么不教给我这个呢？她，明明一直对我很好的啊……” 　　“哼，妮莫拉不教给你当然是有原因的，”绿萝冷哼一声，说道，“因为她压根就不会，是极其少见完全没有生灵天赋的精灵一族。” 第二十八章 玩战术的心都脏 　　妖精一族与精灵一族都是曾经在迷惘之森共同生存的种族，准确来说除去双方的种族天赋树不太一样以外，其他方面都非常相似。 　　但是妖精一族在许久之前就已经灭绝了，现在留在迷惘之森记载里也不过只剩一些只言片语的描绘罢了。 　　不过，即使天赋树不太一样，但妖精一族也能修行魔法，精灵一族也能修行生灵——当然了，效果就跟人类去修行魔法或者生灵一样差。 　　只是也有一些特殊的天才是例外，例如埃莉诺，她的魔法天赋其实也不差，虽然入不了绿萝的眼，但也算得上顶尖了。 　　……但要对比起此时尚未发掘的生灵之力，埃莉诺的魔法天赋确实差了不少。 　　大祭司妮莫拉的情况同样是另一个极端，但绿萝没有说的是，其实她跟大祭司一样，是少见完全不会魔法的妖精一族…… 　　这种丢脸的事情绿萝怎么可能会说出来，妮莫拉对她来说就像是对手一样。 　　从些许的言语中可以听得出绿萝跟妮莫拉很熟悉，或许是同一时代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这种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埃莉诺。” 　　绿萝在心底默默地说道，眼角浮现出几抹淡淡的欣喜，随即却又浮上了些许哀伤，“但看到你的出现，也就说明妖精一族……” 　　“你怎么了？” 　　见到绿萝似乎有些愣神，埃莉诺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好奇地问道。 　　“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 　　绿萝目光闪烁，避开了这个话题。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其实更擅长这个什么生灵之力的话，我要怎么学会？”埃莉诺显得有些苦恼，“连大祭司都不会的话……” 　　“哼，妮莫拉不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绿萝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喜欢埃莉诺一直提到大祭司，冷哼一声说道，“她不会的东西，不代表我不会，我可以教给你。” 　　“这里不是梦境吗？” 　　埃莉诺眨了眨眼睛，“在梦里怎么教呢？而且你也只是我梦到的东西而已吧……虽然说的话我好像都没有听过……” 　　虽然妖精一族在迷惘之森里算不上什么忌讳，也没有特别排斥什么的，但年月久远，与之相关的记载大部分已经失传。 　　冷静下来之后，埃莉诺同样也不确定这个出现在梦境里的奇怪萝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包括刚才对白的描述。 　　“这里并不是普通的梦境，而是由梦魔种构建的真实梦境，如果梦境的主人拥有足够的力量维持梦境的存在，即使你在现实里被杀死，意识同样会困在梦境之中无法脱离。” 　　提到梦魔种的时候，绿萝看起来似乎有些忌惮。 　　她曾经吃过不少梦魔种的亏，这些本体看起来可爱又天真的梦魔种耍起手段来那叫一个阴险歹毒，现在回想起来绿萝还是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玩战术的心都脏啊……” 　　梦境与现实交汇，不断穿梭变幻之下，让深陷其中的对手无法分辨周围的真实与虚假，从而被梦魔种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可怕的是她们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恐怖，只是把这一切当成玩乐而已。 　　只不过…… 　　绿萝眉头微皱，在以前梦魔种的名声可不小，虽然亲眼见过的不多，但是听说过的可不少。 　　在埃莉诺的描述里，却是闻所未闻？ 　　“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看来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现在的绿萝是被藏在埃莉诺脑海之中的一道残缺意识体，一直默默地茧伏等待着时机到来而苏醒，而意识的本体早就已经消亡。 　　就在埃莉诺打算继续发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黯淡，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她离开。 　　“这，这是怎么了？” 　　埃莉诺有些小慌张，在心底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你快醒了，”绿萝说道，“看来，梦境的主人并没有打算困住你。” 　　“白吗？白跟我是很好的朋友……” 　　埃莉诺又想到白的身份是恶魔的事情，语气变得有些犹豫起来了。 　　绿萝看穿了埃莉诺内心的迷茫，轻叹一声，把一道淡绿色光芒送到了埃莉诺的脑海里，轻声道， 　　“这是关于梦魔种的所有资料，你可以看看，也可以转交给你的那个朋友——很有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梦魔种的事情。” 　　话音落下，埃莉诺还没来得及查看，身形就彻底消散。 　　绿萝默默地看着埃莉诺消失的位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埃莉诺，我的孩子，最后的火种……” 　　“为什么妖精一族会经历这一切……” 　　…… 　　与此同时，外界的暮光沼泽里。 　　诺玛的脸色有些沉重，在她面前的精灵战士们正在呼呼大睡，她知道现在暮光沼泽里的大部分精灵都在沉睡。 　　只有她恰好在事发之时，远离了迷惘之森，才得以幸免。 　　“白……” 　　诺玛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知道白的恶魔身份，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揭晓，也没有驱赶她离开。 　　可是，为什么现在白会施展能力，让精灵们陷入梦境呢？ 　　难道是想对暮光沼泽甚至是迷惘之森不利？ 　　但在沉睡之后也没有出现什么进攻，选择在这个短暂平静的时机施展能力，最多也就让精灵们睡上一个好觉而已。 　　而且看着这些精灵战士沉睡中安宁温馨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令人困扰的噩梦，也不是醉生梦死的美梦，反而更像是在普通地睡觉而已。 　　这就更奇怪了，就算是怀揣着善意想让这些疲惫的精灵战士们好好睡一觉，也不至于在大白天就施展能力啊…… 　　诺玛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精灵战士们似乎是被什么唤醒了一般，同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嘴里似乎还在呢喃着些什么…… 　　“妈妈……” 　　“奶奶……” 　　都只是一些亲人的称谓，这让诺玛更加皱紧了眉头。 　　“咳咳！” 　　诺玛轻咳了几声，还在迷糊着的精灵战士们立刻打了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子，齐声道， 　　“首，首领好！” 第二十九章 恶作剧？ 　　“首领好！” 　　精灵战士们下意识地喊道，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刚刚竟然睡着了！ 　　要知道，诺玛向来以严格著称，特别是在站岗的时候，就算是小小的打盹，一旦被她发现，也要呵斥几句。 　　更别提刚才，他们睡得老香了…… 　　但是当精灵战士们正战战兢兢地打算迎接诺玛的斥责时，诺玛却一反寻常，语气缓和地问道， 　　“你们现在的身体有没有感到不适？” 　　精灵战士们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面面相窥，又望向诺玛，似乎难以理解诺玛此时的问题究竟是为何。 　　“回答。” 　　诺玛的语气重了一些。 　　“……回首领，好像没有什么不适。”精灵战士们连忙答道。 　　“这样，我清楚了，”诺玛稍稍点头，继续问道，“你们刚才都梦到了什么？” 　　“啊这——” 　　“回答。” 　　“刚刚我好像梦到了我很久之前就死去的母亲，但是具体的情况……现在已经忘记了。” 　　其中一个精灵战士鼓起勇气回答道，“不过，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其他精灵战士闻言瞪大了双眼，立刻七嘴八舌地回答了起来， 　　“我梦到的是战死在圣地之前的父亲……” 　　“我记得好像是病死的奶奶……” 　　“……” 　　从这些不尽相同的回答里，诺玛大致知道这些梦境，基本上都是与故去亲人的相会。 　　当然，这些梦到的亲人就真的只是梦境里的幻象产物，而不是像白和埃莉诺一样是真实的意识体。 　　只不过，即使只是梦境里虚幻的亲人，能够有机会再次相见，对于这些精灵战士们来说，也是一次美好的回忆。 　　这就让诺玛更难看穿白的意图了。 　　看起来，这场梦魔种能力大爆发像是一次带着善意的恶作剧。 　　但在先前的短暂接触里看来，这位白阁下性格稳重，并不像是喜欢恶作剧的。 　　即使是释放善意，也不会以这种形式。 　　“嗯，不必再说了，我都清楚了。” 　　诺玛轻声道，精灵战士们立刻噤声，绷紧身体站得笔直。 　　“继续站岗。” 　　诺玛望了他们一眼，落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 　　揣测不出白的意图，对方又没有什么恶意，所以诺玛打算直接去询问白。 　　而在诺玛的身后，精灵战士们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诺玛没有斥责他们，但像现在这样逃过一劫不也挺好的嘛。 　　…… 　　这场忽然出现的梦之力爆炸，受影响的不只是暮光沼泽，还有靠近暮光沼泽的部分区域。 　　因此即使诺玛想要控制住这个消息，也无能为力，所以这场诡异的事故便传回了圣地。 　　大祭司妮莫拉得知消息过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调动了几支零散的精灵部队，向暮光沼泽请求驻扎。 　　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筹备，即使妮莫拉心系埃莉诺的安危，也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与此同时，在疆域周围都设立了监测机装的诺顿帝国，也捕捉到了这场异乎寻常的能量波动。 　　并且，帝国还在其中分析出了恶魔力量的频段，便开始在边境动员集结起骑士团。 　　蛮荒之地的反应稍微有些迟钝，不过见到迷惘之森与诺顿帝国的动作，再加上沙鳄蛮族首领雷克斯亲眼见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也象征性地召集了一些部落靠近暮光沼泽。 　　当然，这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这场贸易区的建立。 　　原本这种小规模的谈判都是由地方单独进行，不管是迷惘之森还是诺顿帝国或是蛮荒之地，帝都圣地与荒神祭坛都不会关注到如此边境的动作。 　　但现在因为这场超乎理解的爆炸，让各族高层把目光投向了这块纷争之地，认真地思量起应对的策略，恰好在这时，贸易区新城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很快，长老会、兽族联盟、帝都内阁不约而同地定下派遣使者前往贸易区的日期。 　　这一切……刚刚醒来的白和埃莉诺当然都是不清楚的，她们两个几乎在同一时间苏醒，只不过白的苏醒比较奇特。 　　——她在沉睡的时候是化作梦体进入梦境世界，所以苏醒便是凭空重新出现。 　　而白的忽然出现也落入了埃莉诺的眼里，这让她看着白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不同于普通的梦境，埃莉诺对刚才梦到的一切记得很清楚，也包括白是恶魔之类的话，所以对白的种种异常，也逐渐开始了些许的疑惑。 　　白揉了揉眼睛，便察觉到了埃莉诺强烈的视线，抬头望去， 　　“你在看什么？” 　　“看……没什么。” 　　埃莉诺撇开眼神，在迟疑一会之后，说道，“白，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在心底，埃莉诺不由自主地默念着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问吧。” 　　这时白发现在梦境时用梦体发出声音的方法，现在在现实世界也能够使用，这样一来她就能够摆脱口音的困扰了。 　　至于刚才的梦境，白完全不知道其他人也因为这场爆炸被卷入到梦境里，而且她脑子还没转回来呢。 　　闻言埃莉诺只得叹了口气，问道， 　　“白，你是不是……恶魔？梦魔种之类的……” 　　“嗯。” 　　白稍稍点头应声道，然后看到之前梦境里出现的粉色毛发大尾巴在现实里也出现了，忍不住地摸了摸。 　　“……诶？” 　　埃莉诺这时却有些讶然了，虽然她很希望白会矢口否认，但在预料之中白也是会面露挣扎，最终无奈承认。 　　现在白确实是承认……但这个反应怎么会如此平淡？ 　　“你，你真的是恶魔吗？” 　　埃莉诺磕磕碰碰地问道。 　　再次听到埃莉诺的发问，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似乎有些敷衍，便认真地想了想回道， 　　“现在是，之前的话，不清楚。” 　　“不是，白，如果你是恶魔的话，我们就是敌人了啊！” 　　埃莉诺着急地挥了挥手，“而且，恶魔不都是很可恶的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都是坏人啊！白你明明这么善良又可爱……” 　　白楞了一下，说道， 　　“其实恶魔一般只杀人，不怎么放火……” 第三十章 爆炸就是艺术！（bushi） 　　“嗯？” 　　此时埃莉诺也愣了，一时间竟不知道白是在说什么。 　　但是，白却认真地解释了起来， 　　“准确来说，战争期间放火的目的一般有两个，第一是大规模杀伤普通平民，第二是摧毁城邦防御力量。这两点恶魔都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做到，所以没什么必要放火——除了一些使用火焰的恶魔以外。” 　　埃莉诺：“？？？” 　　怎么感觉白的关注点，有些奇怪呢？ 　　“所，所以白你不是恶魔？”埃莉诺试探着问道。 　　“我是，”白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至少现在是。” 　　“可是你的话怎么听起来感觉……对作为敌人的恶魔很熟悉？”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迷惑。 　　“这个嘛……确实很熟悉，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我也是个骑士。” 　　不知是不是重新见到队员们的缘故，白现在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我以前杀过的恶魔，或许比你见过的都多。” 　　“啊？这……可是，你不是恶魔吗？” 　　埃莉诺被白这一通话绕得晕乎乎的，还没缓过神来。 　　“我是，但不代表我就不能与恶魔为敌，”白低声道，“埃莉诺，你现在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以后啊……诶，白你的口音怎么没了？” 　　这时埃莉诺终于察觉到白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口音了，语气稍显失望。 　　“因为治好了。” 　　白眨了眨眼睛，她现在虽然是用梦体发出声音，但小嘴也一直在配合声音作口型，所以埃莉诺没发现意外。 　　之前在梦境里被维克托莉娅发现破绽，白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不过，没了口音，好像多了一条大尾巴？” 　　埃莉诺终于发现在白手里抱着的粉色蓬松大尾巴了，顿时手痒痒，想摸几下。 　　白立刻把尾巴藏到了身后，然后转移了话题，生怕埃莉诺再追究下去会发现些什么， 　　“别说这个了，我刚才刻画的法阵怎么样？” 　　“法阵……哦对了，还有法阵来着？” 　　埃莉诺终于想了她是怎么沉入梦境的，连忙靠近过来看看。 　　地面上的法阵一团糟，根本不像是正常法阵启动之后留下的痕迹，反倒是烧焦了一般。 　　白这时也看出自己法阵了与刚才埃莉诺法阵遗留痕迹的不同，尴尬的说道， 　　“我好像记得，我刻画好的法阵也爆炸了啊……” 　　“白啊，爆炸和爆炸也是不一样的，有些爆炸是艺术，有些嘛……” 　　埃莉诺叹了口气，“而且由于这场爆炸，我陷入了你的梦境里。” 　　“你进到梦境了？”白显得有些讶然。 　　闻言埃莉诺瞪着眼睛望向了白，“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之后，白讪讪地说道，“这个爆炸规模看起来好像挺大的……该不会周围的精灵都陷入梦境了吧？” 　　“还好，这附近没有驻扎点。”埃莉诺回道。 　　“那就好，波及范围应该不会太大。” 　　白松了口气，要是闹出太大动静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而众所周知，白讨厌麻烦。 　　“虽然没有驻扎点，但已经影响了整个暮光沼泽，白小姐。”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清冷的声音于迷雾之中响起，诺玛的身形逐渐显现。 　　“嘶，诺玛阿姨来了！” 　　埃莉诺看到诺玛，下意识地就躲到了白的身后，瑟瑟发抖。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抱歉。”白带着歉意躬身道，“如果有什么后续的麻烦需要处理的，我可以帮忙。” 　　诺玛深深地看了白一眼，沉声道，“所以，你的目的究竟为何？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使用大范围的能力……” 　　这一路上诺玛思考了很久，都没有答案，在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埃莉诺最后与白的两句对话。 　　“看来现在的情况，也是出乎了她自己的预料啊……”诺玛在心底默念道。 　　这时却是埃莉诺先站了出来，拦在白的面前， 　　“诺玛阿姨，你不要怪罪白，是我……是我让她构建爆炸法阵的！” 　　“爆炸法阵？等等……这跟爆炸法阵有什么关系？” 　　诺玛一怔，她的脑回路一时也没能转回来。 　　“因为……” 　　埃莉诺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诺玛，当然也保留了一部分没有说出来，例如她们其实是打算最终用圣物碎片来构建法阵这件事。 　　听完之后，诺玛终于知道之前的猜测全都是错的，这不过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 　　她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心累。 　　怎么感觉像是两个顽皮小孩玩炮仗玩出事了呢…… 　　不说埃莉诺了，为什么白小姐如此认真严谨，也会跟着埃莉诺一起胡闹呢？ 　　魔法的传授是需要资格的，并不是拥有相应的实力就可以随意教导其他人魔法。 　　就像埃莉诺的模样，她其实在这场传授过程中犯了很多错误，只是潦草地刻画法阵然后就让白自己去试试了。 　　如果换成是专业的精灵导师，虽然实力或许比埃莉诺要差一些，但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白也确实太过冒进，想尽快学会法阵，所以基础理论知识都没看多少，就打算直接上手构建法阵。 　　用数学的方式来说，就是九九乘法表都还没学会，就准备解一元二次方程了……爆炸法阵对于法阵体系来说，就是数学里的一元二次方程。 　　入门级的水准，但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基础知识的小白能够随意掌握的。 　　“好吧白小姐，既然你没有什么恶意，态度又如此诚恳的话，这次就不追究了。”诺玛淡淡道，“如果想要学习法阵的话，可以来找我，埃莉诺还是个半吊子。” 　　“才不是半吊子！” 　　埃莉诺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实力被小看，气嘟嘟地说道。 　　“多谢诺玛女士，只是……后续的麻烦怎么办呢？” 　　听到诺玛的话，白顿时感觉更加抱歉了。 　　人家精灵一族也没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结果自己却在对方的家里来了个大伊万…… 　　“没什么后续的麻烦，”诺玛轻声道，似乎是在思索，“不过以后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有关于这个能力。” 　　白还想说些什么，但诺玛对她摆了摆手，看向了埃莉诺， 　　“就先到此为止吧，我有些事情想跟埃莉诺谈谈。” 第三十一章 托梦术 　　诺玛看向埃莉诺的眼神并不凶厉，但埃莉诺却是一个激灵躲到了白的身后，战战兢兢地问道， 　　“什，什么事？” 　　“一些不便于白阁下得知的事情。”诺玛低头望向白，“不介意吧？” 　　“我明白。” 　　白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用尾巴把埃莉诺轻轻地推了出去。 　　埃莉诺只觉得脸色被什么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蹭了一下，缓过神来就已经站在诺玛前面了。 　　“刚才……” 　　埃莉诺摸了摸脸颊，然后稍稍转身看向白，目光落到了她的尾巴上。 　　只是这一次，埃莉诺却想起了绿萝给她那份资料，里面所描述的梦魔种与此时的白一模一样。 　　埃莉诺想了想，用意念把这份资料从记忆中提取了出来，一道淡绿色的光点浮现在她的指尖——绿萝本来就将这份资料已经封装好了，所以重新取出来并不费劲。 　　“白，这个给你。” 　　埃莉诺把光点递给白，白顺手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 　　“……你应该会需要的东西。” 　　埃莉诺生怕诺玛发现白的恶魔身份而将她驱离暮光沼泽，所以不敢再多说下去。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第一次与白见面的时候，诺玛就已经得知了白的梦魔种身份。 　　这时诺玛也没有过问下去，只是在看到光点的时候，她的瞳孔微微缩紧， 　　“这个，难道是……” 　　不，不会看错的，埃莉诺是怎么掌握这种能力的呢…… 　　白在接过这道淡绿色的光点之后，光点就瞬间消散，化作一股清流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诺玛阿姨，我们走吧。” 　　见到白已经吸收光点了，埃莉诺连忙说道，然后偷偷地对着白好一顿挤眉弄眼，想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说出来。 　　看到埃莉诺些许滑稽的表情，白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她当然看得出来，埃莉诺为什么会如此焦急地打算离开，还打算用这副夸张的模样表达些什么。 　　只是，诺玛很显然已经知道她的恶魔身份了，埃莉诺却似乎还在没有发觉。 　　“诺玛女士，如不方便的话，我先行告辞了。” 　　白向诺玛行了一个骑士礼，诺玛立刻也回一礼，轻声道， 　　“你的骑士礼出乎意料的标准，白阁下。” 　　“谢谢，这是对我最好的夸奖。” 　　白耸了耸肩，然后便转过身去，甩着大尾巴往她在暮光沼泽定居的位置离去。 　　——白对尾巴的控制并不是很熟练，所以从刚才开始她的这条大尾巴就动得有些不太安分。 　　目送白离开的背影，埃莉诺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看到诺玛正在死死盯着她，一瞬之间被吓得后背全是冷汗， 　　“诺，诺玛阿姨？” 　　诺玛闭上了眼睛，然后转身往暮光沼泽的核心区域走去，声音传来， 　　“跟上来吧。” 　　“哦……” 　　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 　　此时她还有些心有余悸，但却想不通诺玛阿姨这一连串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古怪行为。 　　回过神来，诺玛的背影已经快要看不到了，埃莉诺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 　　白并不怎么好奇诺玛想跟埃莉诺说什么悄悄话，她们精灵一族有什么不可透露给外人的秘密白也不关心，所以便径直地回到了住所。 　　在光点融入脑海之后，白立刻便知道光点里藏着的是一份记忆。 　　——对于记忆这种东西，白现在已经玩得相当熟练了，所以很轻易地就能全部接收。 　　一般情况下，融入异种记忆会导致短时间内的意识混乱，除非把这段记忆隔绝开来不去查看，之前的守备骑士团里就曾经有过相应能力的骑士。 　　埃莉诺是因为和这枚光点契合度相当高才不至于陷入混乱，白是意识经过几百年的梦境轮回已经熟悉了这种混乱，所以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嗯？这，这是……” 　　白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之后，发现在这份记忆里是相当完整的梦魔种资料，不仅如此，还作了相应的归类。 　　例如在这里面，她就找到了关于梦魔种尾巴的记录。 　　“梦魔种在觉醒过后，会出现尾巴，每觉醒一次，就会多一条尾巴，最多可以觉醒九次……靠！” 　　白僵硬地扭过头去，望着自己身后还在胡乱摆动的大尾巴。 　　这种玩意一条就让她心累了，要是来九条…… 　　不，绝不能觉醒下去！ 　　但白还是很疑惑，为什么奈莉姐就没这么多尾巴呢？ 　　“这些尾巴代表的不只是觉醒的次数，还能拥有相应的梦境能力，大部分梦魔种觉醒的第一种能力都是构建梦境，当然也有少数例外的——只不过这种例外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梦魔种的能力只有在自己构建的梦境里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白伸出手，把大尾巴抱住，仔细地感受着其中的力量。 　　大尾巴被白抱住之后，立刻安分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待在白的怀里。 　　“嗯……确实是构建梦境，不过似乎是因为奈莉姐提前构建过一个梦境，所以大尾巴也能够沟通之前的梦境。” 　　看来自己不是那些倒霉的例外，也算不错了。 　　“除了构建梦境以外，还能有什么能力呢？” 　　白抱着这个疑问，继续在这份记忆里翻找了起来。 　　“后续的能力……好像都是作用在梦境里的？苦痛噩梦，失落之梦，还有……轮回梦境？看来奈莉姐觉醒的是这个了，怎么连春梦都有啊……” 　　嘛，这个也很正常，毕竟之前白在埃莉诺的藏书里也稍微见过一些跟梦魔种有些相似的梦魇设定，当然那些其实更接近于魅魔，而且由于埃莉诺的癖好，基本上都是萝莉魅魔…… 　　这些魅魔就是擅长春梦的了，这么一换算，梦魔种能够掌握春梦也挺正常的。 　　当然了，白不可能去学习这种在她眼里不入流的手段，所以只是一眼扫去，就忽略而过。 　　随后又翻了好一会，白不由得吐槽道， 　　“为什么这些梦魔种的能力大部分都很无聊，看起来就跟恶作剧一样——等等，这个是……” 　　就在这时，一个不经意间看到的梦境能力让白瞳孔微缩，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托梦术？” 第三十二章 风雨欲来 　　虽然梦魔种的能力大部分都是在梦境里构建各种各样的幻境，但也有相当多的梦境能力……就算怎么看怎么像恶作剧。 　　包括这个“托梦术”，白仔细地读了一遍，还是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满满的恶趣味。 　　“通过某样与对方拥有强烈联系的器物施展托梦术，就能够以梦体投影的方式进入对方的梦境。” 　　大致整理了一下，托梦术的作用差不多就是这样。 　　虽然在这份记忆的描述里，托梦术也是梦魔种们用来恶作剧的手段，跑到别人的梦境里捣乱……但不得不说，这个能力对于现在的白来说相当有用。 　　“强烈联系……” 　　白摸了摸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紫色项链，或许通过托梦术，也能够进入阿拉的梦境，这样的话至少还能见到她…… 　　这样一想的话，只是多一条会乱动的尾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且，这份记忆里还包括了梦魔种修行的方法，“以梦为食”，梦之力的增长来自需要梦境的滋养，直至增长到某个阀值，便会再次觉醒能力。 　　二次觉醒由于对梦境之力的熟悉，基本上都可以自由选择能力了……除了前面提到过的例外，拥有那种例外的梦魔种因为缺少自己的梦境，很难做到二次觉醒。 　　如此看来，梦魔种是相当少有不以杀戮为修行手段的恶魔，与之相同的还有之前出现过的冰魔一族。 　　目前就白所知的，就这两种恶魔不需要杀戮，所以生相对来说都很平和。 　　其他的类似于血族，影魔种，心魔种，邪刃魔等等……其能力大部分都相当残忍，修行方法也极为血腥，邪刃魔的邪刃更是以饱饮屠戮过后的鲜血作为成长的源泉。 　　就白目前的情况而言，埃莉诺给的这份记忆很有用，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唯一明确的就是绝不会是她自己的。 　　……主要是埃莉诺给白的印象就是笨蛋，一个天赋挺不错的笨蛋，虽然白也不讨厌笨蛋就是了。 　　除了这些以外，梦魔种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白并不感兴趣，便一一略过。 　　大致把这份记忆里的资料看下来过后，白也基本梳理出奈莉姐所拥有的能力了。 　　“梦境构建”“轮回梦境”“记忆梦境（构建迷失之梦的能力）”“意识沉眠（救下锋袭队员的能力）”“真实梦体（能够以梦体之身在外界出现）” 　　记忆梦境截取了奈莉姐自己的记忆构建出迷失之梦，让白沉浸其中想起所有，但实际上梦魔种们通常都是用这个能力来回味某些东西的……例如吃到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 　　意识沉眠是强制把对方的意识拉入梦境之中，在这期间即使身体死亡意识也能够在梦境里继续维持，并且全然无知，奈莉姐正是利用了这个特性救下队员。 　　当然，正常用法就是个大号的催眠术…… 　　真实梦体基本解释了为什么奈莉姐没有尾巴和耳朵，而且头发也不是粉红颜色，梦体的外貌是能够随着心意改变的，之前白在梦境里与外界一模一样只是她自己没有变而已。 　　只是暂时没能找到彻底救出队员的能力，顶多也只能用梦境之力包裹着他们的意识，制作一个临时梦身让他们出现在外界。 　　缺点就是持续时间短，而且以白现在的能力，最多也只能让一个人出来。 　　仔细思索了一会，白便决定二次觉醒的能力选择托梦术，即使只能短暂见面……但也很好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在哪里找梦境当修行资源呢？ 　　没有托梦术，也不是不能进入对方的梦境，只是需要靠近，而且只能用梦体而不是梦体投影。 　　但是梦魔种的本体就是梦体，相对来说在不属于自己的梦境里非常脆弱，风险很大。 　　这一点在这份记忆里的梦魔种资料也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反倒是一大堆的恶作剧方法……虽然这些恶作剧方法同样能够增长梦境之力，但对于白来说，还是太慢了。 　　基本上得积累几百年才能二次觉醒，三次觉醒更是需要上千年的积累。 　　“奈莉姐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五次觉醒的呢……还是说她在继承能力的时候，就已经五次觉醒了？” 　　奈莉与深渊魔域做过交易并得到恶魔首领的血脉，这件事情白是知道的，虽然她对具体的交易细节并不清楚。 　　只不过奈莉姐是奈莉姐，现在白得苦恼二次觉醒的事情了。 　　“算了，先出去逛逛吧，诺玛女士好像说想要学习法阵的话可以找她，现在她也应该跟埃莉诺谈完事情了吧？” 　　白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出了门，往之前去过的核心区域走去。 　　…… 　　“真的确定是恶魔吗？” 　　阿隆索斯双手抱胸，眉头紧锁。 　　在他前面，是帝都派遣来的使者团。 　　虽然说是使者团，但看起来更像是一支极其精锐的骑士小队，而带领小队的正是阿诺德团长。 　　——掌握权能“重绘”的传奇骑士，之前在维卡恩一战里出现过，不过存在感相对来说并不高。 　　当然，其实那一战传奇骑士们都算是过去打酱油的，主战场他们根本混不进去，所以不只是阿诺德存在感低，其他传奇骑士也一样。 　　“你应该很清楚，大……阿隆索斯阁下。”阿诺德险些把大主教脱口而出，不过还是收紧声音低声道， 　　“帝国向来把深渊魔域视为最大的威胁，即使不能完全确定，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也会提起十分的警惕。” 　　“只是，我好不容易才谈下来的贸易区新城……” 　　阿隆索斯叹了口气，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爆炸一搅和，贸易区新城的事情就有些脱离控制了。 　　现在各族的使者团正在陆续到来，重新评估起新城建立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出现恶魔的消息会带来很大的风险。 　　“不会让你为难的，阿隆索斯阁下，”阿诺德缓声道，“放心吧，这件事情对迷惘之森与蛮荒之地是保密的，他们不会知道有恶魔出现在已经封锁的深渊魔域之外。” 　　“就按原来的安排继续进行，就可以了。” 第三十三章 伊莎贝尔 　　荒漠，沙鳄兽族领地，首领大帐之中。 　　“我到底……又忘记了什么？该死……” 　　一个身姿曼妙的兽族女子坐在一把交椅上，紧锁着眉头。 　　她的眉角勾起几抹淡黑色的眼影，浑身的气质显得邪魅无比，完全不像是兽族的。 　　这些异乎寻常的特征，无不在说明着这位兽族女子的古怪之处。 　　没错，她就是遗落在深渊魔域之外的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 　　在五年前，深渊魔域决定对深渊之主进行更进一步的封印仪式，当然不可能通知对于本身立场偏向于深渊之主的伊莎贝尔。 　　而且，恰好在那个时候，伊莎贝尔感应到了深渊之主的降临，于是动身离开了深渊魔域，全速往诺顿帝都的方向赶了过去。 　　但是当时伊莎贝尔没有占据任何身体，只能凭借影魔种的影魂体本身的速度，所以慢了不少。 　　影魔种的影遁确实是一个逃脱神技，但很遗憾，速度并不是影遁的长项。 　　所以在伊莎贝尔到达帝都的时候，维卡恩里的战斗早已落幕。 　　与此同时，深渊魔域的封印仪式也开始了，逐渐强硬地抹去所有人对深渊之主的印象，其中也包括对白相识的记忆，伊莎贝尔也不例外。 　　在那之后，白失落虚空，阿拉沉眠在黎明之始，笼罩在索罗尔大陆与深渊魔域之上的沉重阴影消散。 　　但是，被抹去记忆的伊莎贝尔却一下子似乎失去了所有目标，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精神再次出现问题，逐渐变成白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 　　当封印仪式结束之后，深渊魔域也已经全面封锁，伊莎贝尔就这样被遗落在外面，成为索罗尔大陆上唯一的恶魔种。 　　……白严格来说，不太算。 　　这几年伊莎贝尔到处游荡，重新占据了不少躯体，眼前的这具便是其中之一。 　　一个倒霉催的兽族盗贼团盯上了当时影魂体状态下的萝莉伊莎贝尔，结果被伊莎贝尔反手全灭，然后挑了几个勉强看得过眼的躯体占据，借着这些躯体在兽族领地里稳定了下来。 　　（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里落单的萝莉一般都很危险，五年前在帝都的斯格骑士团表示赞同） 　　就在前一段时间，伊莎贝尔忽然重新感应到了什么，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指引她往迷惘之森的方向走去。 　　可是这两天，这种莫名的感觉却再次消失了，似乎指引的对象不复存在了一般。 　　此时的伊莎贝尔已经靠近蛮荒之地的边境，也进入了沙鳄蛮族的领地，受到首领雷克斯的招待。 　　不过这时雷克斯已经外出迎接从荒神祭坛来的使者团，所以只留了伊莎贝尔一人待在大帐里。 　　前面不远是迷惘之森的暮光沼泽边境，往另一个方向则是诺顿帝国的边境——这里就是三族交界之地。 　　“不管如何，五年前到底在人类的帝都发生过什么，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伊莎贝尔通过对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进行反向回溯，得出她在帝都里曾经遇到过一个对自己相当重要的人，这个被遗忘的人便是这些记忆的关键。 　　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伊莎贝尔通过用影分身占据躯体，像之前在诺顿帝都一般，渗透了蛮荒之地，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地下情报网。 　　虽然被占据的躯体外表特征会大变，但用一些小咒术可以掩盖住这些变化，只要不动手，就看不出端倪。 　　而伊莎贝尔的本体所占据的，是一个狐族女子的身体。 　　居住在蛮荒之地北部的赤狐兽族可没有白那样毛茸茸的狐耳和蓬松软绵的大尾巴，毛发一般都是呈黄褐色或者淡红色，尾巴也较为短小，摸起来手感刺硬。 　　由于大部分赤狐擅长的都是火属性，体表温度很高，所以衣着相对来说比较单薄，换句话来说就是相当暴露。 　　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是亲眼见过狐族的，都不会把白与这些野蛮的兽族联想到一起，两者画风都不太一样。 　　伊莎贝尔选择占据狐族，是因为狐族的智力对比起其他兽族来说要高上一些，体质与战斗力相对来说弱一些。 　　所以在军队里，狐族承担的职位一般都是类似于幕僚或者参谋之类不起眼的位置，很少会有需要战斗的时候，所能接触的东西也更多。 　　在得到这些情报之后，伊莎贝尔下定主意抓住机会——即将到达沙鳄兽族领地的使者团，她决定混进去。 　　……虽然对于其他种族来说，随随便便混进使者团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蛮荒之地就是这种情况。 　　对于兽族来说，只有鲜血与杀戮的碰撞才能让他们兴奋，对于谈判这种文绉绉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例如在上次在贸易区谈判的时候，沙鳄兽族不也就去了雷克斯一个。 　　要不是因为首领身份不得不坐在谈判桌前，雷克斯完全不想跟人类和精灵用嘴皮子打架。 　　即使是从荒神祭坛来的使者团，基本上也都是被命令才会不情不愿地组织起来，如果有愿意代劳的当然不会拒绝。 　　再加上刚刚伊莎贝尔已经用一些情报取得了雷克斯的信任，所以加入使者团并不是什么难事。 　　“请走这边，各位。” 　　此时大帐之外，雷克斯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随即大帐被拉开，几道身影走了进来。 　　“今日……沙鳄兽族还有客人吗？” 　　一道慵懒娇媚的声音带着些许讶然，伊莎贝尔望去，是一个穿得比现在的她还要火辣的妖媚女子，留着一头夺目的艳红色卷发。 　　如果白在这里的话，就能够认出来对方的身份，之前蛮荒之地驻扎在帝都的领队，地狱血蛛狄安娜。 　　狄安娜感兴趣地打量了伊莎贝尔几眼，在看到她的狐族身份之后，又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前面提到过，狐族因为本身的缘故，无法加入一线战斗部队，所以处于蛮荒之地鄙视链的最低端。 　　又因为体质过热的原因，甚至连出卖皮肉都轮不到，被当成奴隶交易倒是有不少。 第三十四章 暗中博弈 　　“狄安娜小姐，这位伊莎小姐可不简单……” 　　雷克斯笑了笑，伊莎贝尔能够受到他的亲自招待，当然是拿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要不然，以伊莎贝尔现在的狐族身份，即使地位再高也不过是军队里的幕僚而已，怎么可能让他如此重视。 　　“哦？”狄安娜又挑起眼皮，目光落在外表阴郁的伊莎贝尔身上，“雷克斯，既然连你都这么说，我倒是提起了几分兴趣。” 　　但是，当狄安娜集中注意力观察伊莎贝尔的时候，她却忽然脸色一变，疑惑地问道， 　　“伊莎小姐对吧……我是不是见过你？”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仔细感受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 　　“从未见过。”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在心底却暗暗道，“兽族的直觉，还真是敏锐。” 　　准确来说，狄安娜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伊莎贝尔，但却与她有过些许的接触。 　　五年前帝都里的行刑场惨案，伊莎贝尔曾短暂出现过，并且还是这场惨案的罪魁祸首，当时狄安娜也被迫卷入其中。 　　狄安娜眯起眼睛，沉默一会之后，展颜一笑， 　　“如果没有见过的话，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 　　伊莎贝尔默不作声，她不想再理会有些咄咄逼人的狄安娜。 　　“虽然二位聊得正欢，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一句，今日这一趟是有正事的。” 　　这时在狄安娜身后，先前在帝都里也出现过的狮首兽族布鲁特闷闷地说道。 　　“哦对了，险些就给忘记了呢。”狄安娜低笑一声，转身望向雷克斯说道，“雷克斯，你应该我们这一趟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贸易区。” 　　“嗯，是因为那场爆炸对吧。” 　　雷克斯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等等，”就在这时，布鲁特忽然再次出声打断，他盯着伊莎贝尔，沉声道，“很抱歉，我们需要谈一些事务，可以先请你离开吗？” 　　本来狄安娜对伊莎贝尔的存在并不在意，只是布鲁特比较谨慎，再加上他看着伊莎贝尔的时候心底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所以便打算出面排除这个不太稳定的因素。 　　还没等伊莎贝尔说些什么，一旁的雷克斯便拍了拍布鲁特的肩膀，笑了笑， 　　“老兄，别这么紧张，伊莎小姐并不是什么外人。再说了，你们不是想要调查爆炸的事情吗？伊莎小姐给我带来的礼物里……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关于爆炸的。” 　　雷克斯抬起头，看向脸色阴沉的伊莎贝尔，说道，“不要介意，伊莎小姐，布鲁特老兄经常就是神经兮兮的。” 　　“我这是谨慎起见。”布鲁特低声辩解道。 　　“哦吼，关于爆炸的情报？”狄安娜闻言就美目流转几分莫名的色彩，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伊莎贝尔前面，“仔细讲讲，我听听。” 　　虽然对狄安娜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很不爽，但伊莎贝尔想到还需要依靠他们完成一些目的，便先忍了下来，沉声道， 　　“这场爆炸，是恶魔造成的。” 　　“恶魔？” 　　狄安娜瞬间瞳孔猛缩，浑身紧绷，在场其他兽族的反应也大抵如此，除了雷克斯，他之前就已经听伊莎贝尔说过了。 　　“而且，是一种相当古老的恶魔。”伊莎贝尔补充道。 　　索罗尔大陆没听过梦魔种很正常，因为梦魔种在这一次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碰撞的时候，就已经灭绝了。 　　就连深渊魔域内部都只剩下一道传承力量，最终赠与了与恶魔合作构建封印仪式的维卡恩研究员奈莉。 　　所以伊莎贝尔怀疑是奈莉搞出的动静，她暂时还不知道奈莉已经死了。 　　“空口无凭，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又或者，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情报的？” 　　布鲁特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死死地盯着伊莎贝尔。 　　无他，深渊魔域入侵的威胁才解除没多久，索罗尔大陆失去恶魔的踪迹已经有五年时间，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恶魔的消息，让他们不得不警惕起来。 　　兽族是喜欢杀戮没错，但并不是喜欢被杀戮…… 　　“伊莎小姐的情报有相当大的几率是真实的，关于她所描述的爆炸细节与特征，我派人去试探迷惘之森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了。”雷克斯直接出声替伊莎贝尔担保道。 　　他看出了这位伊莎小姐似乎有些内向，又是沙鳄兽族的客人，在言语上自然是较为维护的。 　　狄安娜沉吟稍许，问道，“这件事情，人类帝国和那群尖耳朵们知道吗？” 　　“应该不清楚。”伊莎贝尔想了想，回答道。 　　梦魔种的力量跟其他恶魔有很大的区别，相似的地方太少了，一般没有见过的话，是不可能联想到恶魔的。 　　当然，伊莎贝尔没有预料到诺顿帝国在拿到大量维卡恩机装和图纸之后，已经制作了不少监测分析机装，只要有一点点相似之处，就能够分别出来。 　　而另一边的迷惘之森，诺玛因为某种原因见过梦魔种的本体，白的特征又如此明显，很轻易地就认了出来。 　　……所以实际上，这三方都以为其他两方并不清楚这场爆炸与恶魔相关。 　　在他们对各自的认知里，纯粹是因为爆炸的规模有些大，位置相对来说又比较敏感，其他两方才会以贸易区新城的名义派出使者团。 　　“相当及时的珍贵情报，伊莎小姐。” 　　狄安娜娇笑一声，然后向伊莎贝尔抛了个媚眼。 　　伊莎贝尔当然不为所动，地狱血蛛的名声她还是听说过的，喜好生食血肉，尤其是鲜活的猎物，更能引起地狱血蛛的食欲。 　　当然了，伊莎贝尔本身是影魂体，狄安娜就算想吃她也吃不了。 　　不过，狐族并不在狄安娜的食谱上，所以她也就做个样子，便望向了雷克斯， 　　“雷克斯，你的客人带来这么有用的情报，妾身该怎么感谢你呢？” 　　狄安娜媚眼如丝，伸出了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雷克斯的胸膛上，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第三十五章 曾经的荣耀 　　面对诱人的狄安娜，雷克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不敢有任何反应。 　　他知道，狄安娜吃人的眼神可是物理意义上的吃，沙鳄兽族首领的身份也不会让她下嘴的时候有一丝犹豫。 　　不少兽族部落的首领垂涎她的美色，但在欢好过后可是连生物意义上的骨肉不剩。 　　雷克斯后退一步，摊手道，“你的感谢就不用了，真要谢的话不如让女王殿下送点装备粮食什么的……” 　　“真是扫兴啊，雷克斯，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狄安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失落，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滴滴模样。 　　“是啊，跟你认识这么久我还活着，还真是幸运。”雷克斯撇了撇嘴，“与人类帝国和那群尖耳朵的会面定在三天后的交界处，你们看着过去吧，这次我就不掺和了。” 　　前面也提到过，雷克斯本身也不喜欢去谈判桌上打嘴皮子，好不容易出现了能够代劳的使者团，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如果连你不参加的话，我们的人数是不是少了一些？”布鲁特皱紧眉头沉声问道。 　　说是使者团，实际上就三个，狄安娜，布鲁特，还有另一位猛虎蛮族的战士——虽然战斗力相当强悍，但脑子并不好使，很显然就是过来凑数的。 　　比起帝国伪装成使者团的骑士小队，迷惘之森驻扎在暮光沼泽的精灵部队而言，未免有些寒碜。 　　“我可以加入。” 　　伊莎贝尔适时地出声道，她第一次稍稍抬起头来望向布鲁特，阴冷的目光把他看得遍体生寒。 　　只不过这种莫名出现的感觉也就一瞬，布鲁特便恢复了过来，但这时他的语气也有了些许犹豫， 　　“你？伊莎小姐，这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一旁的雷克斯却是眼前一亮，出声道， 　　“这个提议不错！伊莎小姐，由你来代替我参加这次会谈，如何？” 　　伊莎贝尔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低声说道， 　　“我需要一次调查爆炸的机会。” 　　“仅仅如此？” 　　狄安娜看着伊莎贝尔，眼睛里闪过几瞬莫名的神色。 　　“仅仅如此。”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 　　“不，还是不行……” 　　布鲁特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狄安娜却先一步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样的话，三天后的会谈，你就代替雷克斯出席吧。” 　　“嗯。”伊莎贝尔微微颔首。 　　伊莎贝尔直接向狄安娜表明了她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与使者团并不冲突，甚至是一致的。 　　只要在这一点上她们的认知是一样的，那么其他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更何况狄安娜也确实需要伊莎贝尔掌握的情报。 　　因为狄安娜的态度看起来非常坚决，布鲁特见此也只好作罢，毕竟他并不是领队，最终的决定还是由狄安娜拍板。 　　两人短短的几句言语间便一拍即合，把事情定了下来，连雷克斯都没想到会进行地如此顺利。 　　“几位，三日后再见。” 　　见初步的目的已经尘埃落定，伊莎贝尔也不再久留，直接起身离开了大帐。 　　“伊莎小姐还真是……” 　　雷克斯挠了挠头皮，有些尴尬。 　　但狄安娜似乎并不在意，她眯起眼睛看着伊莎贝尔离去的背影，稍稍勾起嘴唇， 　　“出乎意料的诱人呢，虽然是狐族，但也想尝一尝……” 　　“狄安娜，伊莎小姐可是女的啊。”雷克斯扯了扯嘴角。 　　“妾身向来男女不忌，”狄安娜舔了舔嘴唇，眼神撇向雷克斯，含笑道，“你也一样。” 　　“不，我不一样……” 　　…… 　　当白走到暮光沼泽的核心区域，经过站岗的精灵战士指引，来到诺玛的住所时，埃莉诺也恰好走出了房门。 　　忽然看到走过来的白，埃莉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色微红， 　　“啊，白，你……怎么过来了？” 　　埃莉诺稍稍低着头，看着脚尖。 　　白有些奇怪，如果是往常的话，埃莉诺应该是蹦着跟她打招呼，而不是像现在跟个小媳妇一样。 　　“嗯，过来找诺玛女士谈谈。”白点头道。 　　“诺玛阿姨……你要和她谈什么？” 　　埃莉诺抬起头看着白，听到白要去见诺玛的时候，她似乎很紧张。 　　白想了想，说道，“一些需要对彼此敞开说的话而已。” 　　“这……” 　　“还有，我需要一个靠谱的法阵老师。”白补充道。 　　这句话呛得埃莉诺尴尬地咳了几声，只不过此时白的神情相当认真，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故意揶揄她。 　　“好吧，如果诺玛阿姨……算了，白，你要小心啊，如果没办法的话，就直接逃吧！” 　　埃莉诺露出相当苦恼的表情，也不知道刚刚诺玛跟她说了些什么。 　　“不至于。”白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先进去了。” 　　“嗯……” 　　埃莉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白已经越过了她，径直地走进了诺玛的住所。 　　“唉，白，你如果不是恶魔的话该有多好……” 　　埃莉诺愁眉苦脸，担忧着白的身份被视恶魔为死敌的诺玛发现会出现什么情况。 　　…… 　　在白走进屋子之后，诺玛正在整理她的盔甲，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来了。” 　　“嗯。” 　　白走到了屋子中间的茶几旁坐下，茶几上还摆着两杯只剩一半的茶水，看起来应该是诺玛和埃莉诺刚才喝的。 　　“稍等。” 　　诺玛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盔甲，把盔甲上沾染的血污和泥土一丝不苟地清理掉。 　　“不着急。” 　　白好奇地打量着诺玛的盔甲，从外表上看似乎是用某种树木编织而成，上面覆着一层不知名兽族的厚皮，却反射着金属的色泽。 　　“它陪伴我征战数百年了，是难得可靠的战友。” 　　诺玛的语气稍显骄傲，轻轻地拍了拍盔甲，似乎是在跟它打招呼一般。 　　“这上面刻着的是击溃敌人的数量吗？” 　　白发现盔甲的臂铠上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便好奇地问道。 　　“不，”诺玛转过身来，沉声道，“这些是已经覆灭的精灵部队建制。” 　　“暮光游荡者，丛木游侠，焰灵使者……” 第三十六章 所谓领袖 　　在数百年与深渊魔域的战争，精灵部队曾覆灭了无数的建制。 　　而一直待在最前线的诺玛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把这些被遗忘的部队一一刻在她的盔甲上。 　　这样一来，也算是在并肩作战了吧…… 　　作为前骑士团的小队队长，白很能理解诺玛的心情，便起身郑重地向盔甲行了一个骑士礼。 　　对于这些为了对抗深渊魔域而付出生命的战士，是值得尊重的，无论是否为同族。 　　“梦魔种行骑士礼，很奇特的景象，而且还如此标准。”诺玛轻笑一声，走近了茶几的位置。 　　“我曾经也是骑士。”白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诺玛。 　　“血族骑士团？我记得是不允许他族加入的。” 　　诺玛坐了下来，娴熟地清理掉茶几上的污渍，把喝过的茶水收起，重新摆上两个新的茶杯。 　　血族骑士团实际上是比较特别的存在，其他恶魔军团或多或少都会有其他种族的恶魔加入，唯有血族骑士团强硬地拒绝了所有非血族恶魔，甚至还有血脉的门槛。 　　不过这也很正常，血族本来就比较看重传承，高贵的血脉传承比得上后天无数倍的努力。 　　“并不是，虽然我也与他们接触过。” 　　白坐了下来，目光稍稍往下挪了一些，似乎是在认真地看着诺玛倒茶的动作。 　　“哦？这样说的话，似乎更有趣了。”诺玛把倒好的茶水移到白的前面，“请，不过务必小心一些，你的尾巴在乱动，万一打翻茶杯就糟了。” 　　“……谢谢。”白立刻集中精神，把身后胡乱甩动的大尾巴控制住，然后僵硬地拿起茶杯吮了一小口，“茶很不错。” 　　“不必太过客套，解渴而已。” 　　诺玛拿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出乎意料的粗犷。 　　“嗯。”白稍稍点头。 　　“三天后，与人类帝国、蛮荒之地的会面，你要不要过来？” 　　诺玛语气平淡地问道，就跟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平常。 　　“贸易区谈判？”白愣了一下，“这个似乎与我没什么关系吧？” 　　“表面谈判而已，”诺玛直视着白的眼睛，“真正的目的是调查你引发的这场爆炸，波及范围太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非常敏感。” 　　“……很抱歉。”白低声道，把茶杯放下。 　　“道歉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白阁下。”诺玛沉声道，“圣地也派出了使者团，多半是大祭司的意思，你现在的处境相当微妙。” 　　“是因为我的身份吗？”白眼神微凝。 　　“或许是，好在眼下除了我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场爆炸是由你引起的，但在调查过后就不一定了。” 　　诺玛重新给白续上了茶水，“现在梦魔种确实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但也不代表无人知晓，我就知道曾经有一位梦魔种……” 　　“奈莉姐？” 　　白立刻脱口而出道，闻言诺玛的动作却是一滞，摇了摇头， 　　“不，不是那位人类帝国的维卡恩研究员。” 　　奈莉的名声在索罗尔大陆还是不小的，至少诺玛在几百年前的时候听说过，而她所说的梦魔种要追溯到更远的时候。 　　“如此的话……” 　　白微微皱眉，这时诺玛又再次问道， 　　“如何？我可以让你参加这场三方会谈，甚至混入调查的队伍。” 　　“诺玛女士，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抬起头，看着诺玛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诺玛的行为带着很强烈的善意，白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埃莉诺的朋友才会如此照顾。 　　更何况埃莉诺的神情也已经表明了，她很担心诺玛会对自己不利。 　　“反正也没有什么害处，不是吗？”诺玛耸了耸肩，把茶水推到白的面前，“快喝吧，要不然就凉了。” 　　白低下头，看着微微起着波澜的茶水，沉默了一会，说道， 　　“好。” 　　不管如何，这场来自三方的使者团会谈肯定不会简单，针对爆炸的调查很有可能会出现很多对自己不利的情况。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即使深渊魔域已经封闭许久，但各族对恶魔忌讳莫深，小心翼翼地避开着封锁的深渊魔域。 　　如果在这时有落单的恶魔出现，很难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麻烦。 　　所以，能在一切揭露之前，想办法掩盖下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得到白肯定的回答，诺玛笑了笑，然后随手从衣架上摘下一套游侠斗篷，递给了白， 　　“这个给你，能够掩盖身形——至少可以让你的大尾巴不会再乱动。” 　　闻言白立刻收紧心神，把再次把乱动的大尾巴控制住，才伸手接过斗篷，“谢谢。” 　　“梦魔种的通病，以后你的尾巴再多一些，就彻底没法控制了。”诺玛轻笑着说道。 　　话说回来，诺玛这次谈话与白之前对她的印象有些不一样。 　　先前诺玛看起来就是一个严厉且古板的大妈……算了顶多叫阿姨，现在却像是一个体贴温和的大姐姐。 　　诺玛从白此时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淡淡地说道， 　　“有时候，必须足够强硬才能成为领袖，才能作为首领。” 　　“或许埃莉诺会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白收起了斗篷，说道。 　　听到埃莉诺的名字，诺玛稍稍有些头疼，“埃莉诺……确实是个好孩子，但实在是太顽皮了，而且她已经有了大祭司的温柔，留给我的只能是严厉。” 　　白扭头望向窗口，屋外不远处的埃莉诺正在紧张焦急地等待着， 　　“她很幸运，能够遇到你和大祭司。” 　　“也遇见了你。” 　　诺玛轻声道，然后从茶几下拿出几本书，“这些是法阵的基础理论，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学习精灵的法阵，不过这些对于你来说，已经足够入门了。” 　　“嗯，谢谢。” 　　白接过书，犹豫了一会，塞到了身后的大尾巴里。 　　大尾巴抖了抖，便重新缓缓地摆动了起来。 　　“时间似乎已经差不多……诺玛女士，我先走一步了，不必送我。” 　　白站起身来，向诺玛稍稍致以谢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诺玛看着白的背影，和满脸紧张地扑向她的埃莉诺，脸色放松了一些。 　　她低下头，看着手心里一小撮粉红色的绒毛，没有说话。 第三十七章 准备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几天白一直在啃诺玛送给她的几本法阵基础知识。 　　虽然还没办法独立构建法阵，但经过几天实验性的法阵刻画和诺玛的亲自指导之后，也约莫掌握了七八成，再过不久就能刻画一些入门法阵，类似之前的爆破法阵。 　　这种学习的速度在诺玛看来很正常，因为她知道白的实力大概是在毁灭阶之上，有没有达到灾厄阶，她并不清楚。 　　主要是因为梦魔种的正面战斗力本来就不强，体质比人类还弱，很难直接在交手上看出是什么层次的实力。 　　不过埃莉诺就连连发出惊叹了，好几次差点说出“恶魔原来都这么厉害的吗”，不过她还不知道诺玛已经得知白的恶魔身份，所以还是憋住了。 　　至于梦境里的队友，白暂时还没找到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的意识返回到现世。 　　而且由于梦境是由奈莉构建的，白对梦魔种的力量还不够熟悉，所以想进入都很难，这几日也就没有回过梦境。 　　当到了第三日会谈的清晨，诺玛准时地出现在白居住的地方。 　　“笃，笃，笃……” 　　“进来。” 　　诺玛推门而入，恰好看到白正在镜子前面把游侠斗篷穿上，兜帽把她的狐耳和头发掩盖住，身后蓬松的大尾巴也被游侠斗篷上的附魔“标准体姿”所掩盖。 　　这种附魔能够强制性地把使用者呈现出来的体态进行规范化，精灵的游侠与人类的特别作战小队性质差不多，所以这种斗篷的本意是为了模糊个体特征。 　　不过恰好这种特性能够把白过于显眼的大尾巴掩盖起来，所以诺玛才会选择把这种制式的游侠斗篷送给白。 　　“这是我幼年的时候加入丛木游侠收到的制服，看起来对于白阁下而言，很合身。” 　　闻言白整理衣着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现在也是幼年。” 　　“外表确实像是幼年。”诺玛不置可否地说道。 　　“埃莉诺也一起过去吗？” 　　白不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转身望向身后的房间门。 　　她和埃莉诺住同一间屋子，只不过是不同房间而已。 　　这时埃莉诺还在呼呼大睡，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床板的吱呀声和她睡梦里的吧唧嘴。 　　有时候，白还挺想进她的梦境里看看的，到底一直在吃什么，睡觉的时候总是吧唧个不停。 　　“有些大人的东西，她现在还不需要知道。”诺玛眯了眯眼，“昨日圣地的使者团已经来了，刚刚碰面就急不可耐地想求见埃莉诺……” 　　诺玛之前在圣地的时候跟大祭司的接触很密切，很清楚她对埃莉诺的看重，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蕴含其中。 　　圣地的长老会想像过去一般通过手段来谋夺圣女之位，却没想到这一次与以往完全不同。 　　白即使不知道内幕，但听诺玛这么一说，再加上之前在埃莉诺闲来无事时的抱怨里对这件事情的了解，也清楚了大致的情况。 　　“看来有些事情，在哪都一样。” 　　白摇了摇头，她以前在骑士团的时候也经常遇上这种勾心斗角的麻烦事，例如惨死在维卡恩港的格莱蒙德，便是精通此道的个中好手。 　　只是白向来对此不感兴趣，一般情况下也影响不到她。 　　“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准备好就出门吧。”诺玛淡淡道，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说道， 　　“不过，圣地来的那帮使者团都是一群……性格不是很好相处的，碍于身份是长老，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圣地精灵大多看不起来自边境的精灵，认为血统不纯，玷污了高贵的精灵血统，诺玛也在他们的鄙视链里。 　　诺玛怕白会对此感到不满，所以便提前提醒了一句。 　　“……我大致能想象出来。” 　　白又想起了那个鼻孔朝天的红发精灵阿西娜，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诺玛苦笑着说道，“而且昨日我拒绝了他们见埃莉诺的请求……大概今天相见，冷言冷语的挖苦不会少，不过我会尽量替你挡下来。” 　　“放心吧，我对这些不痛不痒的嘴炮不会过于在意的。”白伸手把兜帽扣紧，然后往屋子的门走去，“走吧，快些结束，我好回来研究法阵。” 　　…… 　　“都准备好了吗？” 　　阿诺德团长锐利的目光扫过这些他精挑细选的精锐骑士，名义上的使者团。 　　“准备好了！” 　　铿锵有力的回应声响起，每一名骑士的脸上都气势十足。 　　他们全副武装，身上的盔甲是最新的战争利器动力具装，同时装备了灵能护盾、脉能冲击炮，配备斩钢利刃。 　　如此顶尖的装备，整个帝国也只能勉强凑出二十套，全部都装备在这个所谓的使者团上。 　　除此之外，诺顿帝国靠近暮光沼泽的边境已经集结了包括守备骑士团在内的三支骑士团，还有几支还在路上。 　　由此可见，对于有可能出现的恶魔，诺顿帝国是多么谨慎。 　　……这个最主要的锅还是得交给亚扎卡纳，当时他深入帝都搞风搞雨，即使最终被白使用言灵彻底击杀，却也给帝都带来了难以恢复的损伤。 　　虽然第三天的维卡恩之战对帝都来说影响更大，但远没有亚扎卡纳所带来的痛楚深切。 　　前大主教阿隆索斯站在阿诺德团长的身边，忽然有些感慨，五年前的骑士团哪能有如今气势如虹的模样，就算有也是慨然赴死的壮烈。 　　这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维卡恩之战的无名英雄带来的。 　　想到这里，阿隆索斯却莫名地想到了之前在暮光沼泽里遇见的粉发兽耳萝莉，又皱紧了眉头。 　　“好像没有在骑士团的花名册里找到过与她类似的骑士，可为什么……” 　　“怎么了，阿隆索斯阁下？” 　　阿诺德看到阿隆索斯忽然有些走神，出声问道。 　　“忽然想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阿隆索斯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遇到白的事情说出来。 　　他有种预感，等会的会谈应该能够遇到她……到时候，直接当面问问？ 第三十八章 对峙 　　其实在得知爆炸或许是由恶魔引起的之后，出于谨慎，蛮荒之地同样派遣了不少士兵，以护送的名义跟随着使者团。 　　迷惘之森方面的使者团应该是全场最蒙圈的存在，他们本就只是带着要亲自上门向埃莉诺致歉的想法才会来到暮光沼泽，完全没想过其他事情。 　　一般情况下地方事务圣地是不会管的，大祭司只是调遣部队，也没有说要派出使者团，是这些长老自作聪明跑过来。 　　由于大祭司与失去家园的精灵战士对圣地的保护，部分长老没有感受到过这几百年的战火所带来的惨痛教训，观念里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腐朽气息。 　　当然也不是所有长老都是如此，长老会里同样也是派系丛立，在大祭司的约束下没那么明显罢了。 　　不过好在暮光沼泽本来就驻扎着一批饱经战火洗礼的精锐战士，所以在纸面实力上超过了其他两方派来的“使者团”。 　　当诺顿帝国与蛮荒之地的使者团到达交界处的时候，不仅是迷惘之森前来迎接的这些长老，就连他们彼此都在大眼瞪小眼，仿佛在说“你跟我说这玩意叫使者团？”。 　　一边是数十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兽族士兵，有些连血污都还没来得及清洗，另一边是二十名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士，再加上阿诺德这个众所周知的传奇骑士带队（迷惘之森长老除外）。 　　狄安娜带队倒是挺正常的，驻扎帝都的时候她也是领队，主要是因为狄安娜算是暗蛛女王的心腹，同样也是女王的直系后代。 　　……其实说是后代也就听起来唬人，但要知道以蜘蛛的产卵数量，女王的后代还是不少的，只是没有几个跟狄安娜一样出色而已。 　　“诸，诸位……这些是护卫部队吗？” 　　迷惘之森前来负责迎接的长老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磕磕碰碰，没有上过战场的他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吓得腿都快软了。 　　诺玛在请求他负责迎接的时候，可没说过会是这种场面啊…… 　　当时诺玛说了一大堆漂亮的恭维话，这个长老被忽悠得飘飘然起来了。 　　毕竟以圣地长老的高贵身份，来到这种乡下地方，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所以长老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甚至拒绝了诺玛派遣护卫队的提议，只勉强接受了两个战士进行护送。 　　在他看来，这些血脉不纯的精灵都是低等精灵，不配与他同行。 　　不过见到这个架势，负责护送的战士对视一眼，悄悄通知了诺玛。 　　“我带领的都是来自帝都的大使，不必担忧。” 　　阿诺德面不改色地说着睁眼瞎话，站在他身后这些气势汹汹的骑士完全没什么说服力，看得兽族一方好一阵脸抽。 　　谁家的大使连兵刃都握在手里的，别以为背着的铁疙瘩我们不认识啊，前些日子另外一处边境摩擦的时候，被这玩意干翻的部落可算是不少…… 　　“我们这边不过是一支护送使者团的护卫队而已，仅仅是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狄安娜也开始睁眼说瞎话了起来。 　　如果只是保证安全的话，以这几位的实力已经足够了，带上这么一支精锐士兵…… 　　迎接的长老看着狄安娜身后不断低声嘶吼的兽族士兵一阵发怵，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狄安娜身边的伊莎贝尔默默地观察着周围，以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姿态混在队伍里。 　　“迷惘之森欢迎客人，但不欢迎敌人。” 　　就在这时，丛林里缓缓响起了一道稳重沉着的声音，随即两道身影逐渐显现。 　　接到战士的通知，再加上之前也已经有所预料，诺玛很快就赶到了边境处，在她身边的是一袭游侠斗篷的白。 　　这个出丑的长老不过是她心血来潮的恶趣味而已，谁让他们在圣地打压埃莉诺的，所以诺玛就故意支棱了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长老跑过来负责迎接。 　　但其他两方到达的使者团也有些出乎诺玛的意料，本就有想过他们会隐蔽地带上一些武装力量，但现在的情况是完全不加以掩饰了啊…… 　　白掩在兜帽下的眼神扫过这些所谓的使者团，落在阿诺德以及他身后的骑士小队上，目光微凝。 　　“这应该是帝国最顶尖的作战小队了。”白低声道。 　　与她之前所在的锋袭小队不一样，这种作战小队是负责正面战场的，战术选择与配合上更加适应战场环境。 　　而锋袭小队负责敌后战场，个人实力和能力多元化配置更为重要。 　　“看得出来。” 　　诺玛没有开口，却有一道声音传入了白的耳中。 　　另一边…… 　　白稍稍把目光挪了过去，老熟人狄安娜和布鲁特，还有这些兽族士兵也是不必多说，在战场上可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 　　就在这时，白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目光，便立刻望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间，白与兽族队伍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兽族女子对上了眼神，对方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这是谁？看起来似乎有些像是狐族的……” 　　白有些奇怪，自己现在已经把类似狐族的特征收起来了，应该没办法发现的吧？ 　　似乎是看到白的注意力落在兽族的不知名女子身上，诺玛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位就是真正的蛮荒之地狐族，但有点奇怪，为什么向来被视为低劣种族的狐族能混到这种高层间的会谈……” 　　在诺玛出现之后，其他两方的使者团便立刻明白，这位才是迷惘之森一方的主导者。 　　“我们并不是敌人，也没有敌意，我们是带着诚意来拜访迷惘之森。”阿诺德团长沉声道。 　　“既然连这些人类骑士都有脸这么说的话……我们也是诚意。” 　　狄安娜含笑道，目光落在阿诺德身上，美目流转。 　　嘛，虽然以人类的身份来说年龄却是有些大了，但对比起兽族与精灵这种长生种来说还是个小鲜肉呢，找个机会尝尝~ 　　阿隆索斯这时却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着白的事情，他没有看出游侠斗篷里的就是白，还以为只是诺玛的随从。 　　另一边布鲁特双手抱胸，一直都保持着相当警觉的神态。 　　三方都各怀心思，却又没有人把事情点破。 第三十九章 顶包大祭司 　　与此同时，迷惘之森圣地，清晨。 　　虽然大祭司已经出关，但她还是习惯住在神殿里。 　　只是比起闭关的时候，多了一些照顾起居的神殿侍女而已。 　　当神殿侍女向往常一样前来服侍大祭司早膳的时候，却发现此时妮莫拉已经醒来，正坐在神殿的窗边望着远方。 　　神殿侍女见状有些紧张，脚步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好在不知从何处浮起了一道柔和的力量把她托住，才让她免于连同大祭司的早膳一同摔落在地。 　　“小心些，埃……抱歉，维拉妮卡。” 　　大祭司的声音在这位名为维拉妮卡的神殿侍女耳边响起，她连忙直起身来，慌张地打算道歉。 　　但妮莫拉却只是摆了摆手，接过了维拉妮卡手上端着的早膳。 　　她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对许多事情都不会再过于在意，何况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 　　维拉妮卡却有些受宠若惊，不仅仅是因为大祭司出手摆脱了她的窘境，甚至还记得她的名字……虽然险些喊错。 　　而且在这段时间的接触里看来，虽然大祭司外表上一直是冷冷的，但却总能够流露出些许温柔的一面。 　　“这可跟长老们所说的不太一样啊……” 　　维拉妮卡有些开心，低着头脸色微红。 　　要知道，大祭司在精灵一族心目中是多么崇高的存在，几乎所有精灵都是听着大祭司的传说长大的。 　　所以即便是侍女这种低微的身份，也有许多精灵争得头破血流，维拉妮卡也是凭借着一些长老会的关系才争取到这个送早膳的机会。 　　“大祭司的表情好像很认真的样子……”维拉妮卡微微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口小口地吃着早膳的妮莫拉，“是在忧心迷惘之森的未来吗？还是在思索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实际上，现在的妮莫拉并不是在思索，而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今天之所以会这么早就靠在窗边，是因为一夜未眠。 　　即使对她这种层次的存在而言，就算长时间没有睡眠影响也不大，但昨夜失眠的原因却让妮莫拉隐隐有些担忧。 　　自从上次预言过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第二次的可怕眼睛重现在她的梦境里，更诡异的是她竟然无法把梦境的记忆带出来，在醒来的同一刻便烟消云散，只留下了可怕的印象。 　　“究竟是为什么呢……” 　　由于上次的大预言术，妮莫拉现在还没能恢复过来，即使最简单的占卜也无法进行。 　　……换句话说就是大招跟其他同类型技能是共CD，现在得等冷却。 　　一切如预期般进行，圣地的应对措施足以抵抗深渊魔域的全面进攻，一切事情的唯一例外是暮光沼泽那场莫名的爆炸。 　　不过还没等妮莫拉下令，长老会便争先恐后地安排了使者团，所以妮莫拉也就没有掺和。 　　可是现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梦境，却让妮莫拉对暮光沼泽的爆炸落了几分心思。 　　在她的直觉里，这场引起三方使者团的爆炸很有可能并不简单，即使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其中有何蹊跷之处。 　　“大祭司？” 　　维拉妮卡弱弱的声音响起，妮莫拉抬头望去，却看到她正在望着自己手上的盘子。 　　妮莫拉低头一看，发现盘子已经空了，但刚才由于太过入神并没有发觉，以至于手上的勺子还在捞着空空如也的餐盘。 　　“谢谢。” 　　妮莫拉收起盘子，递给维拉妮卡。 　　维拉妮卡伸出双手，紧张地接过了盘子，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窃喜。 　　好像，看到了大祭司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对于这小小的出丑妮莫拉并不在意，她继续望着远方，暮光沼泽的方向，眼神稍稍闪烁， 　　“我记得，负责暮光沼泽的应该是诺玛，她的身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妮莫拉稍稍叹了口气，把窗户关上。 　　“不过，确实有些日子没见到埃莉诺了，这段时间她也吃了不少苦头，是时候把她带回来了。” 　　“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把埃莉诺交给我的……呵，连真名都被抹去的家伙。” 　　“大祭司，我先走了？” 　　看到妮莫拉似乎并没有再下命令的打算，维拉妮卡试探着问道，不过她的眼神却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难得才有机会待在大祭司身边，能多待一会儿也好啊…… 　　“等等，维拉妮卡。” 　　出乎了维拉妮卡的意料，大祭司竟然叫住了她。 　　“大祭司有何吩咐？” 　　维拉妮卡高高兴兴地停下了脚步，语气也轻快了些许。 　　“交给你一个任务。” 　　妮莫拉沉吟稍许，说道。 　　“任，任务？” 　　维拉妮卡有些紧张。 　　“嗯，放心吧，很简单的任务。” 　　妮莫拉站起身来，走近维拉妮卡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休息的卧榻。 　　这时维拉妮卡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得有些晕圈了，回过神来才发觉大祭司好像带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大，大祭司难道是要，”维拉妮卡看着精美的卧榻，吞了一下口水，“这这这这可是大祭司啊，她如果打算要了我，我好像也拒绝不了啊……” 　　“上去。” 　　妮莫拉轻声道，语气还是以往的淡然，但维拉妮卡就是莫名其妙地从其中听出了一丝的温柔。 　　“大祭司……” 　　维拉妮卡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往日妮莫拉休息的卧榻上，紧张地微合着眼睛。 　　但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大祭司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几日你就待在这里，我已经给你布下了魔法，能够复刻我的声音和语气，这几天就拜托你去应付长老们和侍女了。” 　　“啊？” 　　维拉妮卡睁开双眼，准确来说有些傻眼了。 　　“我有事情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妮莫拉打量了一下维拉妮卡，身材和自己差不多，“我的衣服你可以随意穿上，尽量用背影，注意不要暴露就行了。” 　　“等等大祭司，你是要我伪装……你？” 　　维拉妮卡的声音在颤抖，这种事情光是想象，小腿都在发抖。 　　“我很快就会回来，就先拜托你了。” 　　妮莫拉微微一笑，她的脚下法阵显现，一瞬之间身形消散，只留下了持续蒙圈的维拉妮卡。 第四十章 出发 　　视角回到暮光沼泽处。 　　虽然妮莫拉在这个时候已经全速赶来了，但仍然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以暂时三方对峙的情况并没有改变，暮光沼泽方面也集结了不少精灵战士，以对抗其他两方的精锐战士。 　　“我们今日只是来和谈的，不是吗？” 　　擅长和稀泥的阿隆索斯率先说道，并且还想转移话题，“对了，前几日与我相谈甚欢的白阁下，今天没有来吗？” 　　“……没有。” 　　诺玛隐晦地看向了白，见到白没有表明身份的打算，便否认道。 　　“哎呀，这样的话……真是遗憾。”阿隆索斯讪讪地说道。 　　任谁都知道他只是想找个话题，再加上白的名字基本上已经被整个索罗尔大陆遗忘，所以都没什么反应。 　　但，还是有例外出现。 　　“白……阁下？” 　　伊莎贝尔轻声呼唤道。 　　她眉头皱紧，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脏莫名其妙地停跳了一拍，影魂体也在微微颤动。 　　“或许这个白阁下，与当时我在诺顿帝国发生的事情有所关联。” 　　伊莎贝尔暗暗地记了下来，她的记忆由于深渊之主封印而缺失了一部分，这一部分便是极其重要的线索。 　　“我知道你们想要调查那场莫名其妙的爆炸，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那只是我的一位后辈在操作法阵构建失误而已。” 　　诺玛沉声道，其实她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如果白算是她后辈的话。 　　狄安娜瞳孔微缩，稍稍望向了伊莎贝尔，眼神里似乎在询问些什么。 　　她还是对“爆炸是由恶魔引起”这个情报有些惊疑不定，因为迷惘之森与深渊魔域有着不可调解的深仇大恨。 　　诺玛更是在对深渊魔域战争里战果斐然，地位差不多相当于人类帝国里的卢格纳。 　　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包庇恶魔…… 　　伊莎贝尔却笃定地点了点头，梦魔种极为特别的气息她绝不会认错。 　　另一方面，不知为何在看到诺玛身边的小护卫时，伊莎贝尔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仔细观察下来，只能从她身上察觉出陌生的气息。 　　由于伊莎贝尔时不时扫来的目光，白只得把自己的气息进一步隐藏起来。 　　“我们愿意相信诺玛女士，但这需要让信任成长的土壤。”阿诺德团长低声道， 　　“这场爆炸波及的并不只是你们暮光沼泽而已，帝国边境有半个营的兵力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爆炸陷入昏迷，现在还没醒来。” 　　“范围这么大？”这时就连始作俑者白都有些讶然了。 　　确实，她当时所在的地方较为靠近着诺顿帝国的边境，但依旧有一段距离。 　　不过白沉下心一想，以她对帝国骑士团的了解，应该只是阿诺德在夸大事实而已。 　　因为就连距离爆炸最近的精灵战士都已经全部醒过来了，帝国边境那么远的地方，梦境之力早就被削没影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帝国骑士团在仔细排查过后，大致推导出了爆炸的位置，然后对靠近爆炸源的驻军进行调查。 　　结果就找出了几个在站岗的时候因为爆炸陷入沉睡的骑士，而且很快都醒过来了。 　　“……我们也昏迷了不少。” 　　狄安娜也出声道，脸上挂着令人生厌的笑容，目光落在诺玛身上。 　　虽然外表好像老了点，但看起来还可以…… 　　狄安娜的这句话就纯粹扯淡了，不过兽族的目的与人类差不多，都是想要调查爆炸的源头，更重要的是找出引起爆炸的恶魔，所以用的是什么借口都不重要。 　　当今深渊魔域封闭的情况下，一个落单的恶魔，这可就不得了啊…… 　　白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短时间里不能暴露身份。 　　她还想要救回阿拉，还有队友们，目前最好的落脚之处就是暮光沼泽。 　　更加重要的是……白现在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刻，甚至比起人类时期还要弱。 　　诚然白拥有着灾厄阶的梦之力，但却没有灾厄阶梦魔种相应的觉醒次数与能力。 　　即使拥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梦魔种过于孱弱的躯体力量很难完全地发挥出来。 　　其他恶魔力量都被封印着，唯一的手段可能就剩下把队友的意识短暂地移出梦境，使用梦之力构建梦身进行战斗。 　　诺玛沉默了一会，缓声道， 　　“好，你们可以进去，但护卫队数量太多了，我很担心平民的安全。” 　　诺玛如此爽快的应允并不在阿诺德团长和狄安娜的预料之中，他们表情不约而同地稍显讶然。 　　“我们可以减少，抽出五位骑士作为基本的防护力量，其他驻扎在迷惘之森附近，如何？” 　　阿诺德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自己能够接受的底线表明出来。 　　“我们……也五位。”狄安娜摸了摸下巴，轻笑着说道。 　　她本来就不太擅长这种耍嘴皮子的事情，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附和阿诺德，他说什么，狄安娜就跟着说什么。 　　反正这帮精明的人类是不可能让自己吃亏的，跟着一样的条件也差不多哪里去。 　　阿诺德望向狄安娜，他看出了这帮兽族的打算，狄安娜却只是回以一笑，妩媚至极。 　　“二位的条件很不错，可以接受。” 　　诺玛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旁边还是一脸“我在哪，这是在做什么，你们在说什么”的长老，缓声道，“辛苦长老了，我们先回去准备迎接客人吧。” 　　“是，是吗？不辛苦……” 　　长老露出尴尬的表情，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话说回来，使者团不是要与使者团对接的吗…… 　　不过还没等长老反应过来，诺玛就已经转身回去，他也只好跟在诺玛的背后。 　　毕竟这帮野蛮的兽族和全副武装的人类骑士还是有点吓人的…… 　　对峙的精灵部队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驻守在原地。 　　阿诺德沉吟稍许，从骑士队里精挑细选了五位，然后让其他骑士原地修整。 　　狄安娜也差不多如此，不过包括伊莎贝尔和另一个当打手的虎族在内，他们一共是九个。 　　而人类一方只有五名骑士和阿诺德团长，算上阿隆索斯，一共才七个。 　　“出发。” 　　阿诺德沉声下令道。 第四十一章 你可能有些麻烦了 　　大祭司的临时起意让一位无辜的神殿侍女这几日都不得安稳，终日惶恐，生怕被别人发现。 　　维拉妮卡这个顶包的完全不敢出门，送午饭的神殿侍女过来都不敢过多接触，还得留意一下让她回去通知自己的家人。 　　要不然，失踪太久也会引起怀疑。 　　而且，这期间还有几位长老过来拜访大祭司，维拉妮卡只能一一回绝，而且还都是穿上大祭司的衣服背对着他们。 　　长老们的视角【大祭司正在为迷惘之森的未来所忧愁】 　　真正的维拉妮卡【想哭不能哭出来，腿抖只能先稳住】 　　不提苦哈哈的维拉妮卡，暮光沼泽里所谓的圣地使者团实际上的长老道歉团，其实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最惨的是一个以为揽到的是出尽风头的迎接工作，结果差点被来势汹汹的“使者团”吓到腿软的长老，不过其他待在暮光沼泽里的也是极其难熬。 　　现在暮光沼泽才收复没多久，房屋什么的都是临时建的，跟圣地里优越的环境根本没法比，充满杂质的自然之力更是让这些养尊处优的长老苦不堪言。 　　重点是他们本来就是想找埃莉诺当面致歉，并尽量把她带回圣地。 　　大祭司上次听说埃莉诺被逐出圣地之后，可是直接折了一个执法长老，身份还算起来比这群投机取巧的长老团要高上一些。 　　现在长老会里越是没能力，越是靠关系的就越是感到人人自危，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永久放逐的坎蒂丝。 　　有能力与远见的长老根本不会参与这种事情，本身也对圣地极其重要，反倒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 　　诺玛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是让埃莉诺吃了不少苦头，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他们。 　　于是…… 　　与人类和兽族使者团会谈的任务，又落到了他们身上。 　　“诺玛，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发出疑问的是圣地使者团为首的长老，名为勒斯。 　　也不能说他是完全的废物吧，还是勉强能够在魔法上压过诺玛一头的。 　　当然了，诺玛的魔法天赋本来就不算强，可她所依靠的不只是魔法。 　　正要打起来，诺玛只需两回合就能把勒斯斩首。 　　为什么是两回合呢？ 　　因为第一回合得先躲过勒斯的大规模魔法洗地，之后就是随意切菜了。 　　勒斯之所以会如此震惊，是因为那个迎（chu）接（chou）回来的长老跟他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这哪是使者团访问啊，这分明就是武装部队入侵！ 　　真不知道这个胸比脑袋大的女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放如此凶厉的部队深入到迷惘之森！ 　　当然，即使暮光沼泽沦陷了勒斯长老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他在意的是诺玛竟然继续提出让圣地使者团去陪伴会谈…… 　　这不就是让他们过去送死吗？ 　　万一人类骑士和那群野兽忽然兴起把他们给宰了怎么办！ 　　“你们是使者团，他们也是使者团，势力之间的会谈理应是在同一级别。” 　　诺玛的语气相当平淡，她就是想整一下这帮长老，给埃莉诺出出气。 　　当然，暮光沼泽的安危她已经算好了，以眼下被削减后的使者团规模，暮光沼泽有足够的空闲兵力进行应付。 　　再加上诺玛相信如果真的发生异动，白不会坐视不管的，梦魔种只需要直接释放梦之力，都能来一场超大规模的催眠。 　　“你确定来的真是使者团？”勒斯脸都给气歪了，“我从未见过有使者团是正式编制的军队！” 　　“他们递交的是使者团拜访函。” 　　“他们如果递交拜访函之后进驻一整支军队也是使者团访问吗？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闻言诺玛作出认真思索的模样后，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思考你……” 　　勒斯长老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脏话咽回了肚子里，最后只是冷哼一声。 　　一直在旁观这一切的白全程看下来，只能惊叹一声厉害。 　　诺玛看起来墨守成规到有些死板，但实际上却极其精明，例如之前的贸易区谈判也是。 　　她咬死不放一分地出去，并非不知道这样做带来的利益很大，而是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暮光沼泽相当脆弱，开荒的精灵战士们精神寄托就是脚下的土地。 　　如果在这个时候土地分裂出一块划进了所谓的贸易区新城，让人类与兽族随意踏足，他们该怎么想？ 　　白就想不到这么多，她虽然不笨，但毕竟不是一族首领，很难站在首领的位置去思考。 　　要是换成白来替埃莉诺出气，估计就是把这帮装腔作势的长老痛扁一顿……虽然这样似乎也挺出气的，但用精灵的话来说就是——不够优雅。 　　“如果你们执意拒绝的话……就算了。” 　　诺玛忽然的松口让勒斯长老缓了一口气，但她下一句话却又让勒斯长老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嘛，到时候大祭司问起来，我就只能如实禀报了。” 　　“什，什么如实？” 　　勒斯长老磕磕碰碰地问道。 　　“圣地使者团拒绝行使权责……到时候，大祭司会怎么看这次使者团出访呢？” 　　诺玛眯起眼睛，“如果我没有忘记的话，你们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参加会谈吧，还是说有其他的目的……” 　　废话，没有其他目的没事跑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干嘛？ 　　勒斯长老堵着一口气，但思前想后，只能咬着牙说道， 　　“行行行，都听你的！去就去！” 　　“不愧是勒斯长老，识大体，回头我会跟大祭司如实禀报的。” 　　“还禀报？” 　　勒斯长老瞪大了双眼，胡子都给吹了起来。 　　“禀报勒斯长老恪尽职守，成功维护了迷惘之森的利益……当然，这需要看会谈的结果。” 　　诺玛故意拖长了语气，白都险些笑了出来，难以想象向来严肃的诺玛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你……哼！走着瞧！” 　　勒斯长老一甩袖子，直接摔门而出。 　　在勒斯长老离开之后，诺玛立刻便收起了神色，沉声道， 　　“白，你可能有些麻烦了。” 第四十二章 我没打算逃 　　“嗯，我知道。” 　　白点了点头，从刚才短暂的碰面里，她也差不多看出了一些不详的端倪。 　　虽然之前就知道他们打算调查的事情，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进行调查的态度会如此坚决，更是调动了不少精锐，仿佛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更重要的是…… 　　“确实没想到，竟然会是阿诺德团长带队……失算了。” 　　“嗯？你认识他？” 　　这会轮到诺玛浮现出讶然的表情，刚才的会面由于都是熟面孔，所以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做介绍。 　　诺玛所说的麻烦，也正是来自于阿诺德团长。 　　“……听说过他。” 　　白稍稍低头，不愿过多提及。 　　诺玛见此也没有继续深究，话锋一转道， 　　“如果听说过他的话……想来也知道他的权能。” 　　白稍稍点头，脸色凝重。 　　——权能“重绘”。 　　这是一个相当功能性的权能，在正面战斗里基本没什么用。 　　所以阿诺德的战斗力虽然比克鲁斯亲王和卡洛琳夫人强一些，但依旧处于下游，比不过其他战斗型的权能。 　　但相应的，以战斗力的代价换取而来的是近乎变态的功能性。 　　阿诺德可以回溯某个区域内一定时间内发生的事情，通过灵能勾勒出其中的人形，重现出当时的场面。 　　虽然灵能勾勒的人形无法完全看清模样，但勉强也能够见个大概。 　　白的特征如此明显，很容易被分辨出来。 　　也就是说，白的暴露只剩下时间问题。 　　“现在暮光沼泽的附近都有他们的驻军，如果想逃的话，可以考虑往迷惘之森深处，但我不敢保证迷惘之森其他区域愿意接纳你……” 　　诺玛的神色有些犹豫，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认识梦魔种，并且对梦魔种带着不一样的善意。 　　白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不走。” 　　“你有其他应对的方法吗？”诺玛沉声问道，“即使遁入梦境，之后也会出现在原地……要知道，如果整个暮光沼泽都知道你是恶魔的话，不会有精灵像我和埃莉诺能够理解的。” 　　“现在没有，不过……之后可能会有。” 　　白摸了摸自己斗篷下的尾巴，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在交界处那个一直盯着她的狐族女子。 　　“我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危，白，我只能尽我所能。” 　　诺玛轻叹一声，然后转身走进屋子里，拿出一本被灰尘所掩盖的小册子，递给了白， 　　“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会对你保有善意吗？这本书可以解答你的疑问，是从我先祖那里流传下来的。” 　　“先祖？这么久远的吗？” 　　白伸出小手接过了小册子，好奇地翻了开来。 　　诺玛点了点头，说道， 　　“嗯，只不过先祖的真名已经被抹去，否则也不会以先祖代称了。” 　　真名被抹去这种事情白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本来在索罗尔大陆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就不少。 　　这本流传的小册子并不厚，而且白在翻开看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本连环画。 　　只不过画风有些简陋，更像是涂鸦。 　　上面记录的东西很简单，是一个绿小人和青小人牵着手出去游玩，遇到一个粉红小人的故事。 　　粉红小人身后粗暴地画出了九根歪歪扭扭的尾巴，看来就是梦魔种了。 　　由于极其诡异的画风，白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来。 　　中间的部分一塌糊涂，绿的青的粉红的还夹杂着一大段描黑的地方。 　　最后一页是粉红小人在向绿小人和青小人挥手告别，还在书上写了一段文字。 　　“小狐狸是个善良的小可爱……” 　　白以她这段时间翻阅埃莉诺藏书得到的贫瘠古精灵文字知识，勉强翻译了这句话。 　　“先祖受到了梦魔种的恩惠，成功让族群避过了一场灭顶之灾。”诺玛出声解释道，“不过这些是在其他正常文献里的记载，而这本连环画充其量只是先祖随手画下的而已。” 　　“就，确实挺随手的。” 　　白重新翻回去，有了诺玛这个解释，她总算能知道这几个小人和一堆描黑的部分在做什么了。 　　应该是为了表达共同努力地度过劫难吧…… 　　“我也是耗费了不少心思，通过文献里只言片语的记载，才调查出所谓的小狐狸其实是深渊魔域的梦魔种，而且现在已经基本灭绝了。” 　　诺玛盯着白说道，“但让我疑惑的是，在先祖那时深渊魔域还没有与索罗尔大陆接洽，梦魔种是怎么出现在迷惘之森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 　　白挠了挠脸颊，她毕竟只能算是个水货，对梦魔种的了解或许还没有诺玛多。 　　“我本来还想向你寻求答案，看来是失败了。”诺玛脸色闪过一阵失落，但很快便微微勾起一道笑容，“不过，你确实像先祖所说的一般，是个善良的小可爱。” 　　“……我可称不上善良。” 　　白合起小册子，本想递还给诺玛，但诺玛却推了回来， 　　“这本书先祖其实是打算送给当年的小狐狸，但后来却怎么也寻不到，既然你也是小狐狸，就遵循先祖的遗愿，送给你吧。” 　　“可是，我要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白见诺玛的态度相当坚决，推辞不得，便只好收了起来。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诺玛轻声道。 　　驻守的精灵战士已经传来消息，人类骑士和兽族士兵已经跨过边境，径直地往爆炸源走去。 　　即使诺玛把圣地使者团忽悠过去拖延时间，但顶多在两个时辰后，他们就能到达爆炸源。 　　阿诺德的权能“重绘”就能发现白，到那时，诺玛也再没有理由拦着他们了。 　　诺玛是暮光沼泽的首领，她的牵挂有许多，即使对白抱有再多的善意，也不能不计代价地付出。 　　“埃莉诺呢？” 　　白忽然问了一句。 　　“她……应该还在睡觉。” 　　诺玛想了想，说道。 　　以埃莉诺的懒狗程度，至少中午才会起床。 　　“替我跟她说一声，小狐狸有事先离开了，以后有缘再见。” 　　白淡淡地说道，然后往门口走去。 　　“你要逃到哪里？” 　　诺玛望着白的背影问道。 　　白站住了脚步，低声道， 　　“我没打算逃。” 第四十三章 渐近 　　当阿诺德与狄安娜分别带领各自的使者团小队前往爆炸源的时候，一支古怪的精灵小队拦住了他们。 　　出于礼貌，阿诺德停下了脚步，稍稍行礼道， 　　“请问，你们是？” 　　说古怪是因为这只小队看起来，与之前诺玛所带领的精灵部队有些不太一样。 　　全都是一些老迈的精灵，但眉眼之间却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傲气，衣着相对来说也华丽了不少。 　　狄安娜不想理会这群散发着迟暮气息的精灵，但碍于阿诺德停了下来，也只好耐着性子站住脚步。 　　为首的勒斯长老清了清喉咙，捏着嗓子说道， 　　“我们乃圣地使者团，特地迎接诸位，以便进行后续的贸易区新城会谈……” 　　勒斯长老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阿诺德和狄安娜带领的使者团。 　　见到数量远比之前那个倒霉长老所描述的少上许多，他也在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 　　至于这个贸易区会谈……人类和兽族要什么给他们就是了，反正损的只是暮光沼泽的利益，又不是圣地的利益。 　　勒斯长老心底憋着一股气呢，既然诺玛这么喜欢把苦差事推到别人身上，勒斯长老就想让她来吃吃苦头。 　　……所以这就是原因了，勒斯长老压根就不知道整件事情的起因和其真正的本质，只是粗略地向一知半解的精灵护卫了解几句，便急匆匆过来跟阿诺德等人碰面了。 　　阿诺德闻言却是一愣，他稍稍望向阿隆索斯，似乎是在问贸易区新城的事情你不是已经谈完了吗？ 　　此时阿隆索斯也是一脸懵逼，他看着长老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次所谓的会谈本身就是个幌子，诺玛知道，阿诺德知道，狄安娜也知道，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地在演一场戏。 　　结果半路跑出来啥都不知道的长老团，这一下子事情就变得尴尬起来了。 　　这也是诺玛的目的，一方面可以借人类和兽族之手挫挫长老团的傲气，另一方面也可以腾出这一段让白有所缓冲的时间。 　　“诸位？” 　　勒斯长老皱了皱眉，对方的反应怎么跟他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虽然现在只是在暮光沼泽，但也是迷惘之森的势力范围之内。 　　作为客人，对主人竟然如此无礼？ 　　“果然是蛮野的人族和兽类……” 　　“粗鄙无比！” 　　长老团里传出些许不满的声音，虽然相当微弱，但在场的都是何等实力，自然都把这些怨言收入耳中。 　　而勒斯长老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脸色阴沉了几分。 　　刚才他还怕得要死，结果看到人类和兽族没带多少士兵进来，他喜欢用鼻孔看人的老毛病就又开始了。 　　“这……” 　　阿诺德这时有些为难了，心想这暮光沼泽的首领诺玛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会让这么一个稀里糊涂的使者团过来迎接他们。 　　难道是想拖延时间？ 　　阿诺德看了一眼阿隆索斯，示意他去应付一下这群老精灵。 　　不管诺玛出于何种目的，现在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时间拖得越久，重绘的效果就会越差。 　　这种关乎权能比较具体的情报，基本上只有阿诺德自己和几个亲信知道，如果诺玛或者白提前知晓具体情报的话，所做的选择也会变得不一样。 　　狄安娜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圣地长老团有过一丝兴趣，她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周围，却无意间看到“伊莎小姐”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但很快伊莎贝尔便察觉到了狄安娜的视线，便不动声色地缓过神来。 　　“啧。” 　　狄安娜并没有对此过多留意，在她看来，狐族再怎么样也是狐族，低劣的奴隶种族而已。 　　“几位长老，不是我们故意冷落你们……” 　　阿隆索斯受到命令之后，便立刻出列，跟圣地长老团套近乎，几句话就哄得他们乐呵呵的，连声应好。 　　“这位前大主教，回去得向女皇陛下禀报，一定让他担任帝国的首席外交官，要不然还真可惜了这个口才。” 　　阿诺德嘴角微微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幅度，立刻便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模样。 　　这时的阿隆索斯全然不知道自己又被安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职位，再次远离他最喜欢待着的战场。 　　“人类，你们可真是好脾气。” 　　狄安娜慵懒的声音响起，“如果今日没有你们，诺玛这个阴险的大胸女人敢派出这群老不死的来羞辱我……哼哼，看我不把她给办了！” 　　狄安娜的口味捉摸不定，完全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在敌视诺玛还是单纯馋诺玛的身子。 　　“与你的同僚完全不同的温和，这位阿诺德骑士。” 　　就在此时，诺玛的身影从密林里显现，她身边依旧跟着一道娇小的黑色斗篷身影，也就是白。 　　“你指的是列蒂希雅阁下吧，”阿诺德转身道，“如果是她的话，估计在你使出这些小伎俩的时候，她会以最直接且有效的手段解决问题。” 　　“我倒是很希望你们能这样做，但眼下并没有。” 　　诺玛耸了耸肩，目光扫过已经被阿隆索斯忽悠到飘飘然的长老图，眼神里闪过一阵不屑。 　　阿诺德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切，摇了摇头， 　　“看来哪里都会有这种情况，精灵也不例外……” 　　“精灵向来都不是例外。” 　　诺玛随口道，然后向着稍稍偏了一点方向走去，“你们不是想要调查爆炸吗？我带你们去源头。” 　　“嗯？” 　　阿诺德面露疑色，刚刚他还在怀疑诺玛拖延时间，但现在看起来，又好像不是？ 　　如果不是拖延时间的话……难道只是单纯的恶趣味？ 　　以他对这位暮光沼泽首领的了解，不应该啊…… 　　“还愣着？是想和那帮眼高于顶的老精灵继续相谈甚欢吗？” 　　狄安娜忽然出现在阿诺德的面前，小舌舔过嘴唇，“那还不如跟我一起……” 　　阿诺德横起骑士长剑，挡住了靠近过来的狄安娜。 　　随后他望向阿隆索斯，在两人目光接洽的时候，阿隆索斯便立刻知晓了阿诺德的意思。 　　得，还是得继续跟这群老精灵扯皮。 　　于是，阿隆索斯只能在心底低叹一声，然后继续撑起笑容，应付着圣地长老团。 　　而阿诺德和狄安娜，带着使者团跟在了诺玛的身后。 第四十四章 重绘，未曾预料的情况 　　去往爆炸源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如果直接从帝国边境靠近爆炸源的地方出发，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到达。 　　但是那个位置暮光沼泽并没有开放边境，不会允许外人进入。 　　所以也只能从交界处的关卡，通过使者团会谈的外交辞令来到暮光沼泽，这样一来就远了不少。 　　诺玛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脸色凝重的阿诺德和神情慵懒的狄安娜跟在她的身后。 　　如果没有诺玛带领的话，即使没有圣地使者团出来搞幺蛾子，阿诺德想要摸到真正的位置，也需要半个时辰以上。 　　之前帝国的推导只能找出一个大概的位置，具体的话还得让阿诺德用重绘慢慢摸过去。 　　至于狄安娜……算了，她就是过来划水的。 　　兽族基本上除了干架以外就没有其他能力了，兽族几乎所有的血源之力都是为了干架而存在，算起来比恶魔还要极端。 　　“就是这里了。” 　　诺玛走到了白和埃莉诺之前随意挑的法阵试验地，几处爆炸和法阵残留的痕迹看起来还有所遗留。 　　先不说破坏现场对于阿诺德的“重绘”有没有用，很显然这周围确实如诺玛所说，是后辈用于练习法阵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事不宜迟，我就先开始了。” 　　阿诺德没有任何墨迹，直接权能外放，笼罩在这片区域之中。 　　——权能“重绘”，重绘时间为爆炸发生之时。 　　狄安娜在此时的脸色终于认真了起来，伊莎贝尔仍然把目光落在黑色斗篷下的白，仿佛是想要看穿斗篷的伪装。 　　诺玛有些担心地低头望向身边的白。 　　但白只是沉默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更是对伊莎贝尔肆无忌惮的窥探目光视若罔闻。 　　逐渐的，几道微弱的灵能勾勒出两个小人，面容难以看清。 　　但其中一个有着尖耳朵，很显然就是精灵，但另一个……却是一对非常明显的兽耳。 　　“兽族？” 　　阿诺德猛地扭头望向狄安娜，但狄安娜此时的表情与他一样惊愕。 　　“不，不是恶魔吗？” 　　狄安娜略微有些失神地喃喃道，她缓缓地扭头望向伊莎贝尔。 　　这时伊莎贝尔却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从外表特征上来看她没有猜错，对方确实是梦魔种，但……不是奈莉啊！ 　　在伊莎贝尔的预料之中，这场爆炸应该是奈莉的杰作。 　　她之所以会对奈莉如此上心，是因为奈莉当年与深渊魔域有过一次交易，而交易的内容涉及到深渊之主。 　　在那后不久之后，深渊魔域腹地就忽然多出了一个足以封印深渊之主的封印仪式，很难说与奈莉全无关系。 　　所以，如果想要找到因为封印深渊之主而缺失的记忆，最为重要的便是找到奈莉。 　　可是…… 　　“奈莉当年得到的是完整的恶魔力量传承，还由所有议会长老共同为她重塑梦体，完美继承了这份梦魔种之力，应该是五条尾巴才是……” 　　伊莎贝尔盯着眼前身材娇小的灵能小狐狸，她的身后连一条尾巴都没有，外表和体型也与奈莉不符。 　　虽然这极有可能是梦魔种灭绝之后仅存的梦魔种幼体，对于深渊魔域的意义甚过于奈莉，但伊莎贝尔不想要啊！ 　　她只想找到奈莉，而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梦魔种幼体。 　　“嗯？你竟然知道情况？” 　　狄安娜失神脱口而出的话落入了阿诺德的耳中，他对此感到惊讶。 　　先前提到过，三方都以为其他两方不清楚爆炸与恶魔有关，只是各怀着心思来到这场表面会谈实际调查之中。 　　只有当阿诺德的重绘结果出现之后，才有可能找出白是恶魔的事实。 　　结果从阿诺德的神情看来，他也与狄安娜一样，从一开始就知晓爆炸与恶魔有关。 　　人类和兽族是现有了结论，再来找证据。 　　诺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些许，有些不安地瞄向白。 　　白仍然不为所动，目光看着在空地上活动的灵能小狐狸。 　　“伊莎小姐，我想让你给我一个解释……” 　　狄安娜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才说兽族的深沉心思基本没有，全是脑袋一根筋的家伙。 　　阿诺德都这么说了，狄安娜还惦记着伊莎贝尔，老是想着伊莎贝尔给出的情报有没有问题。 　　就因为伊莎贝尔现在是狐族，是最低劣的兽族血脉。 　　“什么解释？” 　　伊莎贝尔面露不喜，沉声说道。 　　“呵呵……什么解释？” 　　狄安娜指着灵能小狐狸，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难道不是你们狐族的？竟然还敢诓骗我说是恶魔……” 　　“确实是恶魔。” 　　这句话并不是伊莎贝尔说的，而是另一边的阿诺德说的。 　　他对帝国的监测分析结果相当自信，全无怀疑， 　　“这场爆炸的波动虽然是一种未知的力量，但里面夹杂了一些恶魔力量的特征。” 　　梦魔种准确来说是不使用魔纹的，她们的尾巴就相当于其他恶魔的魔纹，再加上梦之力的特殊性，才会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恶魔的特征是因为梦魔种和其他恶魔都是身处深渊魔域的生灵，所以具备部分恶魔特征很正常。 　　“嗯。” 　　伊莎贝尔应了一声，算是印证了阿诺德的话。 　　但在看到爆炸并不是奈莉引起的之后，她现在已经兴趣缺缺了。 　　一个幼生梦魔种固然珍贵，但伊莎贝尔在意的只有关乎深渊之主的一切。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另一位精灵小姐，应该就是埃莉诺了吧。” 　　阿诺德抬头望向诺玛，指着灵能小狐狸说道，“请问这位外貌与狐族一般的小姐在哪？我可以见见她吗？” 　　这时重绘的灵能形象已经进行到白引爆法阵的时候，凭空出现了一些缥缈的灵能烟雾。 　　在烟雾之中，灵能小狐狸瞬间消散，只剩下灵能埃莉诺在缓缓地倒下。 　　“嗯？”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伊莎贝尔却先面露疑色， 　　“不，不对……” 　　“没有尾巴的梦魔种，为什么能够遁入梦境？” 　　就在这时，伊莎贝尔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便立刻抬起头望了过去。 　　她看到诺玛身边的小护卫终于微微抬头，露出半边精致的脸颊。 　　粉红的瞳孔直视着她的双眼，嘴唇一张一合，分明是在说， 　　“好久不见，伊莎贝尔。” 第四十五章 影界再现 　　“没错！” 　　伊莎贝尔瞳孔一阵猛缩，死死地盯着白，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这个待在诺玛身边，从一开始就被其他人忽略的神秘小家伙就是引发爆炸的梦魔种幼体！ 　　本来，伊莎贝尔已经对这次行动不抱希望了，即使梦魔种幼体出现她也不会太过在意。 　　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不得不重新把心思落了回来。 　　伊莎贝尔没有忘记，先前在见到小护卫时出现所出现的莫名直觉，还有深切却又缥缈的熟悉感。 　　虽然这一切在发现对方真实身份是梦魔种幼体之后，好像都说得通了，也就变得相当无趣。 　　但是，伊莎贝尔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嘴型，分明就是在向着自己打招呼，甚至还唤出了真名。 　　白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在伊莎贝尔看来，更是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阴冷感。 　　“她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难道打算在这里将我暴露吗？” 　　伊莎贝尔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脑子开始快速转动。 　　虽然她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不至于出现什么生命危险，苟命能力天下第一的影魔种没怎么简单地就被击杀，但却会让她在蛮荒之地布了四五年的情报网功亏一篑。 　　一旦“伊莎小姐”被确定为恶魔，就会被蛮荒之地以雷霆手段顺藤摸瓜，把所有涉及到“伊莎小姐”的兽族一并清除，宁可杀错百人也不过一人，以兽族的行事风格完全做得到。 　　然后呢？ 　　对方既然是梦魔种，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牵挂，即使她的恶魔身份也会随之暴露，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传闻中梦魔种都是异常难缠的存在，她们随心所欲，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 　　随心所欲，也就说明作出的任何行为都是没有目的性和动机的，很难以常理去揣测梦魔种小狐狸的想法。 　　伊莎贝尔越思考下去，看到白的微笑越觉得像是小恶魔的笑容，顽皮且恶毒。 　　……不过，白并不知道此时的伊莎贝尔脑筋都转到哪边去了，她会极为难得地露出笑容是因为久违地见到了老熟人。 　　当时在帝都虽然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后来却也同行了好一段时间，勉强算是半个同伴吧。 　　在发现这个狐族女子的真实身份是伊莎贝尔之后，白忍不住地勾起淡淡的微笑。 　　再次见到伊莎贝尔，白都有些怀念当时跟伊莎贝尔争风吃醋的阿拉了。 　　两人在这一瞬间不经意间的交锋，并没有被在场的其他人察觉，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忽然消失的灵能小狐狸身上。 　　“她离开这里了吗？” 　　阿诺德沉声问道。 　　“再看看，或许还在。” 　　狄安娜也从伊莎贝尔身上收回了注意力，继续望着重绘的画面。 　　连人类一方都如此笃定存在着恶魔，她也不好继续纠缠伊莎贝尔了。 　　不过，如果现在狄安娜的注意力继续放在伊莎贝尔身上的话，能够有更多的发现。 　　“继续刚才的问题，诺玛女士。” 　　阿诺德扭头望向诺玛，沉声问道，“请问，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埃莉诺？或者说，你也认识这个疑似恶魔的兽族？” 　　诺玛没有说话，她半掩着眼睛，不知是在想什么。 　　“保持沉默或许是一个好方法，但阻止不了我们。”阿诺德淡淡道，“恶魔是我们索罗尔大陆共同的敌人，包括迷惘之森，也包括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诺玛微微撇开了脸，几乎是挤着牙缝说出来的。 　　不得不说，阿诺德的这句话确实戳中了诺玛的软肋，她再怎么说也是暮光沼泽的首领，绝不能与恶魔勾结，甚至连传言的出现都无法接受。 　　“埃莉诺小姐呢？” 　　阿诺德不折不挠，继续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 　　诺玛的话很显然是谎言，阿诺德看得出来，眼神深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狄安娜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又出现了，还多出了一条……大尾巴？” 　　重绘的时间流速是加快的，所以很快便看到了白从梦境中归来的场面。 　　狄安娜看着灵能景象里白的蓬松大尾巴，又稍稍低头望向伊莎贝尔短小无力还耷拉着的褐色尾巴，终于确定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会是同族呢…… 　　灵能景象里的小狐狸连耳朵看起来都是毛茸茸的，而不像蛮荒之地狐族一样是毛刺刺的。 　　“尾巴……一次觉醒……” 　　伊莎贝尔浑身一颤，她僵硬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向白。 　　在她的脑海里，白的笑容虽然清澈可爱，却诡异地透露出几分恶毒与狠辣。 　　这种想法在精神本就分裂的伊莎贝尔脑海里愈演愈烈，直到最后…… 　　“她，她是想玩死我吗？” 　　“一次觉醒已经可以自由遁入梦境了，没有人认识梦魔种，她不会被发现的……” 　　“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是想看我挣扎的模样吗？” 　　“除了暴露我的身份以外，她还准备了什么？” 　　影魔种虽然很难死，但这并不代表就不会死。 　　能够杀死影魔种的方法不多，更何况是梦魔种这种战斗力不强的恶魔种，对伊莎贝尔的生命威胁极低。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伊莎贝尔可以完全无视梦魔种。 　　梦魔种的可怕就在于她们掌握着比死亡还要恐怖的手段，并且以此为乐，毫不自知…… 　　更何况现在伊莎贝尔性格处于偏执的状态下，越是担心某件事，在她的脑海里这种事情的印象便会变得更加深刻，甚至会有贴切现实的感受。 　　伊莎贝尔不甘心，不甘心对方以恶作剧的心态让她四五年以来的所有努力全部毁于一旦。 　　“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伊莎贝尔咬定主意，决心先行向白动手，制住这个狡猾的梦魔种小狐狸。 　　“只要在她遁入梦境之前靠近她，就能把她杀死！” 　　没有人看到，就在伊莎贝尔脚下，她的影子在忽然之间变得黯淡至极，周围的地面似乎也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除了白。 　　她立刻笑容微敛，面露疑色。 　　“……影界？伊莎贝尔打算做什么？” 　　“以她现在这副躯体的实力，即使借助影界，她也不会是在场任何一人的对手吧？” 第四十六章 灵魂深渊 　　受限于眼前躯体的极限性，伊莎贝尔除非抛弃这个躯体，将影魂体解放出来，否则根本无法击败在场的任何人。 　　包括全副武装的人类骑士和兽族的精锐士兵，他们至少都拥有着毁灭阶的实力，即使只有五人也能组成战术小队，战斗力并不弱。 　　但是，白忽略了一点。 　　……伊莎贝尔唯一可以击败的，就是她。 　　影界蔓延，没多久就淹没了这片区域的地面，在其他人刚刚察觉到异样的时候，伊莎贝尔便立刻骤然发难， 　　“影界——展开！” 　　刹那之间，黑暗降临，所有人眼里的世界变得灰暗起来。 　　伊莎贝尔构建了几个平行的影界，把在场的所有人随机填入各个影界之中。 　　而其中一个，只有她和白。 　　虽然伊莎贝尔使用着狐族女子的躯体而无法完美地发挥影魔种的特性与能力，但她对影界的构建相当熟悉。 　　例如之前在帝都的时候也是占据人类躯体，然后构建的双重影界，所以同时构建几个对伊莎贝尔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危机出现之时，从未经历过影界的其他人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慌乱，即使以他们的力量可以很快地摧毁影界。 　　不过，终究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而这段时间，就足够了。 　　伊莎贝尔非常自信，在她的快速攻势里，梦魔种绝对来不及遁入梦境。 　　她在影界降临的时候，就已经靠近到白的身边，向着白伸出了狐族的爪子，上面带着炽烈的火焰。 　　在伊莎贝尔的预料之中，梦魔种幼体绝对没见过影界，在初入影界的蒙圈时间里，就是袭击的最佳时刻。 　　“你已经死了！” 　　但是，好歹上次白也是在影界里击败伊莎贝尔的，在她发现视野之中落入影界只有自己时，就已经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伊莎贝尔……” 　　白轻声道，稚嫩娇幼的嗓音在安静的影界里清晰无比。 　　“第……二次？” 　　伊莎贝尔的攻击滞了一瞬，但还是继续落向白， 　　“不管如此，先把你杀了！” 　　白感受到背后逐渐升高的温度，没有任何动作。 　　她暂时还不会遁入梦境，以梦魔种的力量也很难在正面对抗里与伊莎贝尔交手。 　　只不过……现在的白可不是一个人。 　　一直缓缓甩动的蓬松大尾巴，就在这时忽然炸毛。 　　随即一道如剑般笔直的身影在白的背后，通过梦之力快速构建成型，冷厉的眼神直视着袭来的伊莎贝尔。 　　“……” 　　剑落无声，伊莎贝尔的爪子飞起，溅起三尺鲜血。 　　秦苏，诺顿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剑术天才，即使是传奇骑士秦鸿文在剑术上的天赋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你，你是人类骑士？” 　　伊莎贝尔后退一步，看着秦苏的眼神震惊无比。 　　此时的秦苏手持骑士团的制式长剑，身上的轻盔是几年前帝国服役的制式盔甲。 　　但一个梦魔种幼体，为什么能够构建出如此真实的人类骑士？ 　　而且她不是只有一条尾巴吗？ 　　难道是放弃了构建梦境的能力？ 　　“兽族？不，是恶魔……” 　　秦苏收紧心神，虽然面前的女子是兽族面孔，但她伤口处散溢着非常明显的恶魔气息。 　　“先停下，秦苏。” 　　就在秦苏打算继续赶尽杀绝的时候，白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队长。” 　　秦苏收起了剑，站在白的身旁。 　　“为什么……” 　　伊莎贝尔不甘心地问道，现在她的袭击宣告失败，而且还被秦苏斩出了伤口，散溢着轻微的恶魔气息。 　　但即使再轻微，身经百战的狄安娜和阿诺德也能很轻易地辨认出来，就跟秦苏一样。 　　只要影界解除，白都不需要说什么，伊莎贝尔的身份就已经自然而然地暴露。 　　可她不甘心啊，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怀念地看着这片灰暗的世界。 　　“我记得……阿拉当年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冲破重重阻碍来救我。” 　　白向天空伸出手，似乎是想在虚空之中失落的阿拉握紧双手一般。 　　“就像是这样，我们在被隔绝的影界里手牵着手，应对敌人……你。” 　　秦苏见此，便清楚白是认识伊莎贝尔的，在过去或许还有一段故事。 　　而且以现在的情况看来，白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秦苏便识趣地渐渐隐去身形，再次回到梦境之中。 　　听着白的话，伊莎贝尔总觉得脑海里仿佛有什么正在迸发而出，闪过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其中她窥见了一道银白色的恐怖身影。 　　“深……深渊之主？” 　　在银白的身边，还有一道紫色的身影。 　　“不，不是……” 　　“你……到底，是谁？” 　　伊莎贝尔头疼欲裂，视野逐渐模糊。 　　在她昏迷倒下的最后一刻，看到白已经出现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把她接住。 　　不知为何，靠在白的怀里，伊莎贝尔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在这时，影界消散，所有人重新出现在现世。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种气息……难道是影界？” 　　阿诺德的神情异常凝重。 　　他还没来得及研究，白就已经迫使伊莎贝尔冲破记忆的封锁而昏迷，以伊莎贝尔的力量维持的影界自然也就消散了。 　　就在这时，阿诺德听到身边忽然有几道高低不一的惊呼声响起， 　　“伊莎小姐！” 　　阿诺德循声望去，只见兽族一方全都惊愕地望向某个方向。 　　他有些奇怪，便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先前兽族队伍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狐族女子，此时已经倒在了稍远一些的地面上。 　　一只手被切断，紫黑色的血液流出，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很显然，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临死之前的面孔极其扭曲。 　　而站在尸体身边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身上穿着精灵族的游侠斗篷，是在诺玛身边却一直被众人所忽略的小护卫。 　　此时她的怀里抱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小女孩，但形体看起来却有些虚幻。 　　斗篷少女抬起头，一双深邃的漆黑眼眸冷冽地盯着前方。 　　阿诺德不过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便感受到了灵魂被吸入的痛楚。 　　——这是源自于权能“影魂”，能够摧毁一切精神的灵魂深渊。 第四十七章 没什么好谈的 　　灵魂视界之中。 　　随着白接触到伊莎贝尔的本体之后，被暗金锁链所束缚而变得黯淡的黑色光芒骤然大盛，如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 　　白伸手触及这道火焰，一瞬之间她的兽耳与大尾巴便消失不见，粉红长发也化作黑色长发，漆黑眼眸深邃而恐怖。 　　与此同时，正在赶往暮光沼泽的大祭司妮莫拉身形忽然一顿，立刻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一双冰冷的暗金竖瞳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那双可怕的眼睛！” 　　没有任何犹豫，妮莫拉立刻拿出随时携带的记录文本，指尖沾上记录魔法，打算快速地把这双眼睛刻画下来。 　　可就在妮莫拉指尖触及记录文本的时候，她脑海里的暗金竖瞳却瞬间消散，同时还带走了她对这双“可怕眼睛”的记忆。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妮莫拉神情凝重，带着深深的担忧。 　　另一边，白重新觉醒影魔种血脉同样被诺顿帝国的机装所监测到，不断响起的警报意味着恶魔重新出现在索罗尔大陆。 　　很快，先前预备好应对恶魔的方案被启用，源源不断的骑士团被调往边境。 　　并且在同一时间，帝都启动了对荒神祭坛与精灵圣地的紧急通讯，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传达了过去。 　　整个索罗尔大陆因为这一条消息，都开始预备起战争状态。 　　处于封闭状态的深渊魔域却一如既往的寂灭，对此全无反应。 　　视角回到暮光沼泽，在白的血脉变成影魔种之后，影界也恰好在这个时候破碎。 　　所有人的目光被滚落的狐族女子尸体所吸引，但更加令人瞩目的是站在尸体旁边的白。 　　“敌袭！” 　　阿诺德低呼一声，立刻收回了重绘，抽出骑士长剑指向白。 　　而在他身后的骑士小队也摆出做作战的阵势，周围弥漫着一种冷冽肃杀的气氛。 　　蛮族士兵虽然反应慢了一些，但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以便随时应战。 　　这时周围潜藏驻扎的精灵部队也立刻冒出头来，但他们所困惑的是，不知道该把武器对准谁。 　　身着友军制服的一方散发着危险不详的气息，而另一边则是以见不得人的手段进入迷惘之森境内的外族士兵。 　　阿诺德脸色一沉，稍稍看向诺玛，低声道， 　　“看来，诺玛女士你果然……” 　　“诺玛，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也保护了自己的族人，现在我们算是两清了。” 　　还没等阿诺德说完，白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阿诺德了，就连诺玛在第一时间也对白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有些迷惑。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白并不打算继续掩盖身份，但也不想因此拖累她，拖累暮光沼泽。 　　虽然因为白对说谎这一方面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话说完估计就连白自己都不相信，但这又如何呢？ 　　“那么现在，我们是敌人。” 　　诺玛稍稍转身，轻声道。 　　顺着白的台阶走下去，是她最好的选择。 　　也是别无选择。 　　诺玛无法冒着被定下勾结恶魔罪名的风险，这样会让跟随她多年的精灵战士分崩离析， 　　所以现在只能这样做，与恶魔白彻底撇清关系。 　　得到诺玛的指令之后，精灵战士们的武器便都对准了白。 　　而此时诺玛背对着所有人，不愿意看着此时的场面。 　　“刚才的影界，想来就是你的杰作吧？” 　　阿诺德看向白，冷冷地说道，“五年前，在帝都也曾经出现过影界……这种气息，我不会认错。” 　　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帝祭之前的那场风波，但为了追寻无名英雄留下的线索，几乎所有传奇骑士都仔细地翻查起当年那一段时间里帝都发生的所有事情。 　　阿诺德当然也使用过重绘，但很可惜重绘的内容同样缺失了不少。 　　唯一或许称得上有用的，就是重绘了当年帝都大搜查的真相，其中就包括了影界的出现。 　　白沉默了一会，兜帽落下，露出与她怀中少女极其相似的外貌特征，但容颜里却带着一种诡异恐怖的绝美。 　　“是我。” 　　白轻声说道，此时她看着阿诺德的眼神有些复杂，没想到最终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从一开始的忠于帝国的骑士，后来的渐行渐远，再到现在的对立。 　　更讽刺的是，白最光辉的曾经现在还被帝国掩埋在魂归之地，两次。 　　“两个流落在外的影魔种……” 　　狄安娜眯了眯眼睛，她对影魔种可是相当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深恶痛绝，仇深似海。 　　当年帝都的行刑场惨案，便是影魔种首领一手策划，让她在人类面前损了不少兽族的颜面。 　　现在再次见到影魔种，即使只是少女，狄安娜都有些牙痒痒了起来。 　　“真不知道……影魔种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呢？” 　　狄安娜裂开嘴巴，露出血腥的笑容。 　　“没想到会遇见你，要不然麻烦可能会少一些。” 　　白低下头看着昏迷的伊莎贝尔，她似乎如当年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好像白也是一样，还是以前的模样。 　　“嘛，反正也没什么差别，重新激活影魔种血脉的话……之后也会方便许多。” 　　白没有担心此时被重重包围的场面，她抬头望向诺玛的背影，轻叹一声。 　　随后，白的身形一阵黯淡，带着伊莎贝尔一同化作影子，随风散去。 　　——影魔种血脉能力“影遁”，最强的逃脱神技。 　　阿诺德也正是清楚这一点，知道即使现在全力出击围攻白，也无法对她造成伤害，才迟迟没有动作。 　　不过他已经用机装记录了白的气息，还有她现在的外貌，也一并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白即将迎接的是来自全索罗尔大陆的围剿。 　　“啧，影魔种就是难缠。” 　　狄安娜咂了下嘴，看了一眼地上“伊莎小姐”的尸体，嫌恶地挥了挥手，“把尸体带回去，然后调查这个伊莎小姐的所有背景。” 　　虽然狄安娜不知道伊莎贝尔的权能，但因为“伊莎小姐”死后的模样与堕落恶魔种极为相似，让她不得不怀疑起“伊莎小姐”的真实身份。 　　“我想，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谈谈，诺玛女士。” 　　在稍稍处理之后，阿诺德扭头望向依旧背对着所有人的诺玛。 　　“并没什么好谈的，”诺玛露出侧脸，“你们回去吧，暮光沼泽永远都会与迷惘之森站在一起。” 第四十八章 缉杀令，内应？ 　　日上三竿。 　　埃莉诺揉着眼睛缓缓地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哈~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服——不对！” 　　埃莉诺看到窗外极其刺眼的阳光，心道不妙。 　　“这都已经……中午了吧？” 　　埃莉诺拍了拍小胸脯，有些心悸。 　　一般她即使睡过头了，也不至于一口气睡到中午…… 　　“呼，只要不被诺玛阿姨发现，还是没问题的。”埃莉诺低声念叨着，一边把睡衣换成常服， 　　“再说了，诺玛阿姨没事来我这边做什么……算了，找白一起吃饭去。” 　　说着，埃莉诺推开了房门，就在门口大厅的中间，诺玛端着热茶在小口小口地吮着。 　　心 肺 停 止 　　“啪！” 　　埃莉诺立刻关上了房门，靠在门上，心脏砰砰砰地跳动。 　　“出来吧，埃莉诺。” 　　诺玛的声音传来，平淡的语气在埃莉诺看来却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好，好吧诺玛阿姨，我出来了哦……” 　　埃莉诺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条缝，然后从门缝里挤了出去，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诺玛前面的座位，以一个相当老实的姿势坐下。 　　诺玛抬头看了埃莉诺一眼，说道， 　　“看来她让你做了个美梦。” 　　“也，也没多美……” 　　埃莉诺讪讪地说道。 　　诺玛看得出来，埃莉诺之所以会睡到这个点才醒来，是因为白对她施加了少量的梦之力。 　　所以诺玛并没有过多斥责埃莉诺，严厉并不代表着无礼。 　　“对了，白去哪了？” 　　埃莉诺坐了一会，才发觉少了往常那个大尾巴乱甩的兽耳萝莉，一时视野里还有些不习惯。 　　“她……” 　　诺玛稍稍挪开眼神，“她说，小狐狸有事先离开了，以后有缘再见。” 　　“啊？”埃莉诺的表情忽然僵住，“诺玛阿姨，你是说……白走了？” 　　“嗯。” 　　“为什么？”埃莉诺脱口而出，表情里带着失落，“她，她不是还没学会法阵吗？还有还有，白之前明明很想要拿圣物碎片做什么……” 　　“很遗憾，埃莉诺。” 　　诺玛轻声道，打断了她的话。 　　“这样啊……” 　　埃莉诺神色一顿，神色变得惆怅了起来。 　　“还有，圣地已经下达命令，将配合诺顿帝国与蛮荒之地，对这个恶魔进行全力缉杀。” 　　诺玛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正是阿诺德团长当时在对峙的时候记录下来的图像。 　　虽然诺玛也不清楚为什么白会忽然变成黑发少女，不过之前她曾经偷偷拿过白的粉色绒毛通过一些手段，与文献里对梦魔种的描述进行对比，结果能够确定白是真正的梦魔种。 　　但奇怪的是，白与文献里所记录的梦魔种相似性却高到有些过分了……诺玛也曾对此有过疑惑，难道是因为梦魔种族群数量稀少，所以特征相对来说比较单一？ 　　埃莉诺拿起照片，她一眼就看出了图片里站着的黑发少女就是白。 　　虽然外貌特征变了，但那份绝美是埃莉诺此时只见过一次，并无法忘怀的存在。 　　“为什么……要缉杀白？” 　　埃莉诺捏着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因为她是恶魔。” 　　诺玛缓声说道。 　　“可，可是白就算是恶魔，也是个好恶魔啊，诺玛阿姨你知道的，又善良又可爱……” 　　“我知道，但不代表其他人也知道。” 　　诺玛垂下眼睑，没有再说下去。 　　就连关系这么好的埃莉诺在初次得知白的身份是恶魔之后，都纠结了好一阵，更何况其他根本不认识白的人呢？ 　　包括人类与兽族，他们只知道索罗尔大陆久违地出现恶魔，而这一次，他们决定不再犯几百年前各自为战然后被各个击破的错误，联起手来对抗深渊魔域。 　　“怎么会这样，”埃莉诺轻轻磨蹭着照片里的绝美少女，“我好不容易才召唤出来的萝莉啊……” 　　话虽这么说，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埃莉诺已经把白当成了挚友。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关系亲近的同龄人（？），不想就此失去。 　　“圣地命令每个区域都必须派遣至少一支小队和一个毁灭阶以上去缉杀恶魔，”诺玛抬头看向埃莉诺，问道，“你现在是什么等阶？” 　　“毁灭阶中级，等等诺玛阿姨，你难道是想……” 　　埃莉诺顿时瞪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诺玛竟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让她当内应啊！ 　　“嗯。” 　　诺玛看埃莉诺这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没有带领小队的经验……”埃莉诺显得有些犹豫。 　　“圣地并没有说明派遣的毁灭阶必须带领小队。”诺玛补充道。 　　确实没有直接说明，但一般的话都会让毁灭阶带队的…… 　　“这，这样啊……” 　　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这种单独出去行动的情况，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经历。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通知你缉杀恶魔的事情而已。” 　　诺玛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离开之前，她稍稍扭头，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注意安全。” 　　“啊……是，诺玛阿姨！” 　　埃莉诺第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如此温柔的语气会来自于诺玛，愣了一会才回道。 　　诺玛走出门外，看到一个护卫正在急忙向这边赶了过来。 　　护卫在看到诺玛出现之后，立刻加紧了脚步，小跑到诺玛的面前，稍稍喘息着禀报道， 　　“报，报告首领，大祭司……来了！” 　　“大祭司？” 　　诺玛心头一紧，大祭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迷惘之森？ 　　不，在这个时候来到迷惘之森却是恰恰好，对大祭司来说，也很正常……虽然诺玛有些意外。 　　“立刻带我去面见大祭司。” 　　诺玛沉声道，不管如何，大祭司专门前来暮光沼泽，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只是为了埃莉诺，大祭司是不可能亲身降临的， 　　因为埃莉诺在暮光沼泽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比起这个，大祭司还有很多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是，首领。” 　　护卫稍稍行礼，然后立刻带着诺玛，往大祭司降临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九章 开心点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就连大祭司都是幼年时期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不是大祭司，大家都会直接称呼她为妮莫拉。 　　妮莫拉是迷惘之森精灵种里举世无双的天才，只要是她的力量足够释放的魔法，只消看过几眼便可以复刻出来。 　　甚至，在稍加练习之后，复刻的魔法就能够超越原魔法的上限。 　　只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妮莫拉，在当时也并不是迷惘之森里最强的天才。 　　当时还存在着的妖精一族里，毫不逊色于妮莫拉的还有一位。 　　“她叫什么……好吧，已经忘记很久了。” 　　妮莫拉看着快步向她走来的诺玛，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她的老对手，也是老朋友。 　　本是命中宿敌、相爱相杀的剧本，却因为其中一位的提前离场而落幕。 　　但至少，她现在还有后代传承下来…… 　　“大祭司。” 　　诺玛走到妮莫拉前面，稍稍躬身道。 　　“诺玛，我们好像有段时间没见了。” 　　大祭司的脸上稍稍泛起一丝柔和的神色，即使是被埃莉诺称为阿姨的诺玛，在大祭司看来依旧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 　　“差不多五年时间。” 　　诺玛的脸色一如既往的严肃，她其实在平时的时候很少笑，也很少有其他表情。 　　只是在白的面前，才会显得随意一些。 　　“一眨眼的时间，”妮莫拉微微一笑，“能不能告诉我，这场爆炸的真相。” 　　诺玛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是梦魔种。” 　　在大祭司面前说谎是无用的，诺玛很清楚这一点，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向大祭司隐瞒。 　　“小狐狸？”妮莫拉表情楞了一下，但很快便稍稍收敛，说道，“你能确定吗？” 　　妮莫拉会把梦魔种称为小狐狸，一点也没有出乎诺玛的意料。 　　在先祖文献里的记载之中，就曾出现过她的身影。 　　还有白拿走的那本连环画里，青色小人其实就是大祭司。 　　“我对比过文献，已经确认了。”诺玛淡淡地回答道。 　　所以，大祭司和先祖一样，对梦魔种也就是小狐狸是抱有善意的，诺玛并不担心这个。 　　“这样啊……”妮莫拉沉吟稍许，问道，“她有……几条尾巴？” 　　当年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也已经很模糊了，包括小狐狸的容颜。 　　现在只能记得她有九条尾巴，并且看起来总是一副有些呆呆的认真模样，煞是可爱。 　　但在她可爱的外表下，却拥有着极其恐怖的实力，还有深埋在心底的善良。 　　“只有一条尾巴，应该不是您认识的小狐狸。”诺玛轻声回道。 　　文献的字里行间里都透露着先祖对小狐狸的怀念，诺玛相信大祭司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好吧。”妮莫拉脸色之中闪过一阵失落，“她现在走了吗？” 　　“在中午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可惜了，有点想见见她。” 　　妮莫拉撑着下巴，她忽然被勾起了一些过去的回忆，那时她还没有担任大祭司，每天的日子都是无忧无虑。 　　包括遇见小狐狸的时候，也是一个如往常一般的悠闲下午。 　　可惜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令人悲伤的事情，又亲眼见证了妖精一族的没落直至衰亡，就连老朋友都被抹去了真名。 　　即使后来妮莫拉想再去寻找小狐狸，都无能为力，只知道她是梦魔种。 　　直到深渊魔域出现之后，妮莫拉才终于得到有关于梦魔种的信息，可惜就连深渊魔域都无法寻到活着的梦魔种，据说早已彻底灭绝了。 　　但现在忽然出现一个幼年体的梦魔种……不得不说，妮莫拉确实有见一面的想法。 　　“会有机会的。” 　　诺玛走到了大祭司的旁边，直接坐下。 　　妮莫拉侧着脸，看着诺玛。 　　或许是因为诺玛拥有一部分稀薄的妖精血脉，又源自于那个没有名字的老朋友，所以大祭司对诺玛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非常亲近。 　　这种情感也在埃莉诺身上出现过，并且更加强烈。 　　毕竟诺玛只是拥有部分血脉，而埃莉诺，却更像是她的重生。 　　“就连性格都几乎一模一样呢……” 　　“大祭司？”诺玛疑惑地问道。 　　妮莫拉从过往的回忆里缓过神来，轻笑道，“没什么。” 　　“现在埃莉诺被我派遣去缉杀恶魔了，也就是那个梦魔种。”诺玛知道大祭司关心埃莉诺，便提前出声道。 　　“哦？好吧……虽然没见到埃莉诺有些遗憾，不过嘛，小狐狸以前帮了我和她不少，让埃莉诺去还下人情也不错。” 　　妮莫拉没有再过问白的事情，从诺玛的这一系列行动里可以看出来，这只小狐狸与她过去遇到的小狐狸一样的善良可爱。 　　“但现在重要的是……”妮莫拉话锋一转，带着些许严肃，“迷惘之森的命运，已经逐渐失控了，即使动用大预言术来穿过时间长河，也无法看清。” 　　“我竭尽全力也只能看到一双诡异可怕的眼睛，但就连记住这双眼睛都无法做到。” 　　“就像是当年深渊魔域入侵一般吗？” 　　诺玛的表情里也现出了几分担忧。 　　恶魔带来的劫难在五年前才刚刚结束，诺玛不想再次经历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或许更严重，又或许只是被什么蒙蔽了未来。” 　　妮莫拉想起五年前在帝都里占卜出来的结果，那时她偶然间见到一个行色匆匆的栗色短发少女，就忽然鬼使神差地拦了下来。 　　那次占卜实际上出乎了妮莫拉的预料，竟然窥探了迷惘之森的无数种未来，并且在其中还显现出一丝最有希望的未来。 　　所以，妮莫拉才会不惜送出重礼，也要马不停蹄地返回迷惘之森。 　　之后又在维卡恩之战里拖住莎娅女王，让深渊魔域陷入困境，从而被迫献祭古恶魔首领和封锁边境来重新构建封印仪式。 　　这才迎来索罗尔大陆久违的和平。 　　到现在妮莫拉还没有想明白那个栗色短发少女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即使曾经回溯过时间长河也没能找出少女与这一系列事情有何关联，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命运如此。 　　可是，这捉摸不透又无可逆转的命运啊……总是会回到它应该的轨道上。 　　“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开心点，诺玛。” 　　妮莫拉伸出手指戳着诺玛的脸颊，撑起一个微笑的幅度，“再跟我说一些小狐狸的事情，好吗？” 第五十章 入梦 　　针对白的缉杀已经传遍了整个索罗尔大陆，通缉令上阴森诡异的黑发少女形象绝美无比。 　　但即使只是照片，她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也令人不寒而栗。 　　基本上与恶魔军团交手过的部队都认得影魔种，因为影魔种的种族特性非常适合收集情报，所以大部分恶魔军团都会雇佣几位——除了血族骑士团，这是个例外。 　　但是，从来没有人遇到过能带来如此深刻恐怖的影魔种。 　　于是，经过一系列推测，最终推定画面里的黑发少女为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 　　至于她手上抱着的另一个少女，从外貌是看，应该是她的女儿还是妹妹什么的，算是顺便记录在线索里了。 　　与此同时，白已经带着昏迷的伊莎贝尔远离了迷惘之森，跨过蛮荒之地的边境，落脚到一处被劫掠过兽族村庄处。 　　这个兽族村庄是被之前后撤回深渊魔域的恶魔军团顺手摧残的，显得破落不堪，村庄里看起来已经无人生活很久了。 　　白随便找了个损坏程度没那么严重的屋子，简单打扫一下之后，把伊莎贝尔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头上。 　　“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吧……” 　　白抬起头，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荒漠。 　　不管如何，在阿诺德出现之后，她的身份暴露只剩下时间问题，意外出现的伊莎贝尔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原本白也没打算这么快就离开的，她想要拖延一段时间。 　　先把法阵学习完毕之后，用圣物碎片刻画召唤阵，尝试着把阿拉从虚空之中召唤回来。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只能暂时放下了。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白拿出了几本书，是诺玛送给她的法阵基础和一些进阶法阵解读，在再次遇到埃莉诺和圣物碎片之前，先把一切都准备好。 　　另外，再次遇到伊莎贝尔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现在白重新觉醒了一种恶魔血脉，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处境尴尬。 　　梦魔种血脉跟白的相性其实不太好，白比较擅长正面的近身交战，但梦魔种的能力和特性注定只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应对敌人。 　　虽然影魔种近身交战也挺差的，不如血族甚至是冰魔一族，但对比梦魔种来说优势还是很大的。 　　“这样看来，如果要重新解封其他血脉乃至银色光芒，得再与相应的恶魔种接触才是。” 　　白望着远方紫黑色的天际线，叹息一声。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去深渊魔域一趟，但不是现在。 　　没有银色光芒，白就无法使用她觉醒的“言灵”权能，这是她目前为止最强的倚仗。 　　白低下头，看着伊莎贝尔在紧闭双眼皱着眉头的模样，忽然有些想看看她现在经历的梦境。 　　反正她现在可以自由地在影魔种和梦魔种之间切换，而且现在影魔种形象已经被通缉，换成梦魔种还能伪装一下兽族。 　　想到这里，灵魂视界开启，白触碰粉红光芒，粉红兽耳在她的脑袋上重新冒了出来，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也随着出现。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一条，而是三条。 　　“嗯？” 　　白震惊地看着自己身后不断缓缓摆动的三条大尾巴，有些蒙圈。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跟她所知道的情况不太一样啊…… 　　在白拿到的梦魔种资料里，每一次觉醒都极其艰难，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才能获得新的能力，长出一条新尾巴。 　　只是现在，白不过是重新唤醒了以前获得过的血脉，现在竟然就多出了两条？ 　　“……算了，也是好事。” 　　白没有继续深究下去，沉吟稍许之后，伸手抱住两条新的大尾巴，仔细地感受了起来。 　　“好像还没有新的能力？这是多了两个技能插槽吗？” 　　白不禁吐槽道，从埃莉诺的小说里她学习了不少新词汇，所谓的技能插槽就是网友小说里常用的设定。 　　但这样好像也不错，现在白还是有特别想要的几个梦魔种能力，没有给她随机分配到不想要的能力挺好的。 　　“嗯……先进伊莎贝尔的梦境里看看吧，还没尝试过入侵梦境呢。” 　　白放弃了思考，向伊莎贝尔靠近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她才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怎么入侵梦境来着？” 　　不懂如何入侵梦境的梦魔种，想来也只有白了。 　　白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用尾巴触碰伊莎贝尔。 　　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甩在了昏睡的伊莎贝尔脸上，毫无反应。 　　于是，白又用手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发，还是没有变化。 　　“……该怎么办呢？” 　　白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忽然想起当年初次遇到伊莎贝尔的时候，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便是自己用额头碰了她的小嘴。 　　“要不，试试？” 　　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对不起阿拉？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一瞬而已，白对这些向来都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一些肢体接触而已。 　　白俯下身子，额头轻轻地贴在伊莎贝尔的小嘴。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伊莎贝尔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忽然缓解开来。 　　恍惚之间，伊莎贝尔好像看到了过去某个时刻，阴暗角落里睁眼看到的少女，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之中…… 　　“……白？” 　　有效。 　　随着一道粉红光芒亮起，白的身影消散，化作梦体遁入了伊莎贝尔的梦境之中。 　　之所以这个动作能够成功遁入伊莎贝尔的梦境，是因为成功地唤醒了伊莎贝尔潜意识里对白的亲近与信任。 　　梦魔种在获得特定能力例如托梦术之前，并不能自由地出入别人的梦境。 　　必须对方完全放松警惕，或者足够信任，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能进入。 　　伊莎贝尔好歹也是恶魔首领，即使是在昏迷的时候，也时刻保持着精神上的警惕性，所以白之前的数次尝试都失败了。 　　只有这个让伊莎贝尔记忆深刻的动作，才能引动她最深处无法抹去的记忆。 　　当然，如果是阿拉的话，估计白只需要碰一下她的手，就能直接遁入梦境了。 　　白当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她在被传送进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满满的疑惑， 　　“不对劲啊，为什么要这样做才能遁入梦境？这梦魔种也太奇怪了吧……” 第五十一章 一个又一个的伊莎贝尔 　　黑暗，压抑。 　　这是白来到伊莎贝尔的梦境里时，所感知到的一切。 　　头顶的天空比之前白去过的深渊魔域还要昏沉许多，周围弥漫着一种似曾相识，却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息，令人不适。 　　地面也像是被什么破坏过一般，目光所至全是焦土。 　　“……神临之日？” 　　白的表情有些凝重，她想起了之前曾在埃莉诺的书籍堆里看到过的一本小册子。 　　与她曾经在虚空里听到过的“神临之地”有些相似，所描述的却是深渊魔域经历的一场天降灾难——深渊之主降临。 　　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劫难，无论是对深渊魔域或是索罗尔大陆来说。 　　伊莎贝尔的命运也在那个时候被彻底改变，亲眼目睹深渊之主之后，她与已死的亚扎卡纳陷入了无休止的疯狂。 　　当深渊之主被重新封印之后，情况才好转一些，但还是有着无法解决的后遗症。 　　亚扎卡纳是间歇性疯狂，伊莎贝尔是分裂成两种性格。 　　白并不知道以前的伊莎贝尔是什么样的，只知道癫狂版的伊莎贝尔很麻烦，懦弱般的伊莎贝尔又太过黏人。 　　在这片焦土上走了一会，白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周围的气息是什么了。 　　“这是……大毁灭过后的气息。” 　　白曾经在维卡恩之战里直面过深渊之主虚影，对毁灭气息并不陌生，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而已。 　　“没想到，梦境竟然会如此真实……连大毁灭的气息都能模拟出来。” 　　周围涌动的毁灭气息让白感觉了些许的危险，虽然对梦境的主人来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记忆而已。 　　但白现在是以梦体进入到别人的梦境，一旦受到伤害，也是会伤及本体的。 　　梦魔种只有在自己的梦境里，才是绝对无敌的。 　　在其他人的梦境之中，都是与外界一般的脆弱。 　　“还是先离开吧，下次找个不危险的梦境再探索。” 　　白想要熟悉一下梦魔种的能力，但伊莎贝尔的梦境实在是太危险了。 　　涉及到深渊之主的东西，白不敢太过随意。 　　一旦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即使是理论不死不灭的白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白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叫住了她， 　　“梦魔种？还是本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白转身望去，却不是预想之中的小萝莉，而是一个一米七的高挑女子。 　　“伊莎贝尔？” 　　白试探着问道，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很像是长大之后的伊莎贝尔，但神情却出奇的沉着冷静。 　　既不像癫狂版伊莎贝尔总是带着一种阴沉又狰狞的感觉，也不像是懦弱版伊莎贝尔唯唯诺诺的模样。 　　“知道我的名字，看来认识我，但我不记得我与梦魔种有过什么接触。”成年版伊莎贝尔走近白，眯了眯眼睛，“确实是梦魔种……难道是拿到深渊议会那边保存的梦魔种血脉了？” 　　还没等白回答，伊莎贝尔又自顾自地否认道， 　　“不对，那份力量应该取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建议，如此珍贵的东西竟然放在神临之地……” 　　神临之地？ 　　再次听到这个名词，白有些在意，便出声问道， 　　“所谓的神临之地，到底是在哪？” 　　“无可奉告。”伊莎贝尔直接回绝道，清冷的眼神打量着白，“倒是你，外表看起来似乎也只是幼年体而已……但竟然已经觉醒了三次，难得一见。” 　　这样的伊莎贝尔看起来却终于有了一些首领应有的模样，之前的她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目睹深渊之主降临之前的伊莎贝尔，与莎娅女王一般，是深渊魔域里掌握着最高实权的恶魔首领。 　　议会终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约束，对于最强的莎娅女王，和近乎不死的伊莎贝尔来说，勉强听从不过是为了不让深渊魔域再陷入无休止的内斗纷争而已。 　　只可惜…… 　　疯狂的伊莎贝尔看起来似乎危险了不少，但实际上对于深渊魔域的某些首领来说，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好吧。” 　　白叹了口气，梦境里的伊莎贝尔不认识她，还是等醒来的时候，再问问吧。 　　但还没等白脱离梦境，又是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是狐狸姐姐！狐狸姐姐，能不能给伊莎摸一摸呀……” 　　白转身过去，却看到了年龄比自己的外表还要幼弱的伊莎贝尔，正踮起脚尖，好奇地戳着她的大尾巴。 　　“又一个伊莎贝尔？” 　　白瞪大了眼睛，立刻往之前的方向望去，发现成年伊莎贝尔此时定在了最后沉着思考的模样，色彩也变得灰淡。 　　“狐狸姐姐，要抱抱~” 　　幼年版伊莎贝尔蹦蹦跳跳，打算抱住白缓缓摆动的蓬松大尾巴，可惜一直够不着。 　　白叹了口气，控制着一条尾巴垂下，让伊莎贝尔得以抱住。 　　“唔唔，狐狸姐姐好软好香啊~” 　　白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伊莎贝尔一直是在跟尾巴说话，她所说的狐狸姐姐其实指的是自己的尾巴…… 　　“你是谁！为何闯入我的领地！” 　　白看着幼年版的伊莎贝尔灰淡下去，一声癫狂的咆哮声响起。 　　“这次，应该是经历过神临之日后的伊莎贝尔吧。” 　　白循声望去，虽然外表跟成年版伊莎贝尔差不多，但其疯狂的神色与浑身缠绕着的毁灭气息却说明了她与成年版的不同。 　　“如此多的伊莎贝尔，还有之后的癫狂版与懦弱版……怪不得，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觉得精神上有些问题。” 　　准确来说，伊莎贝尔精神经历过大毁灭却没有彻底消亡，而是分裂成如此多版本，已经算是她实力强劲了。 　　“回去吧。” 　　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白已经回到了外界。 　　她低头一看，伊莎贝尔紧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许，呼吸也平缓了不少。 　　难以想象此时伊莎贝尔所经历的梦境，是怎样的绝望与恐怖。 　　不断分裂的精神，无法挣脱的噩梦。 　　“我需要找到更多的真相，在那之前，嗯……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 第五十二章 小，小狐狸？ 　　诺顿帝国，帝都。 　　莉莉娅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子旁处理繁忙的政务。 　　如同她的父亲过去一般。 　　不过，莉莉娅是幸运的，她所接手的诺顿帝国是几百年来未曾有的强盛。 　　在如今索罗尔大陆上，诺顿帝国的地位直逼过去的古老帝国“夏”。 　　虽然诺顿帝国依旧远远不如古老帝国来得强大，但迷惘之森和蛮荒之地实力也大不如当年。 　　此消彼长之下，也算是相差无几了。 　　但这些，也算是她在维卡恩之战里争取来的。 　　如果白再次见到莉莉娅，或许在第一时间的时候会认不出来。 　　与五年前端庄优雅的公主殿下不同，如今的莉莉娅女皇已经初现威严的神色。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几声轻缓稳重的敲门声。 　　“进来。” 　　莉莉娅头也没抬地说道。 　　推门而入的是她的近身侍卫女仆埃尔拉，她与五年前也大不相同了。 　　原本被恶魔力量毁去了一大半的脸颊，现在已经通过现在在维卡恩里获得的机装技术被医治得七七八八了。 　　之前狰狞的外貌现在看来却还要几分清秀，不过这种清秀很快就被她背后的巨斧毁个精光。 　　“埃尔拉，什么事？” 　　莉莉娅看到是埃尔拉，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加急文件，陛下。” 　　埃尔拉拿出一份标注加急的文件，放在莉莉娅前方的桌面上。 　　莉莉娅拿起一看，好看的眉头微皱， 　　“边境出现恶魔的痕迹？” 　　在深渊魔域封锁之后，这还是索罗尔大陆上首次出现恶魔的消息。 　　“阿诺德团长正式发布缉杀令，请求陛下予以批准。”埃尔拉再次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缉杀令，陛下请过目。” 　　莉莉娅低头看去，缉杀令上是一个穿着斗篷的黑发少女，漆黑的瞳孔摄人心魄。 　　“这是……” 　　在看到这个黑发少女之时，莉莉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忽地传来了一阵痛楚。 　　她眼前一黑，身形踉跄了一下。 　　“陛下！” 　　埃尔拉急忙上前，打算扶住莉莉娅。 　　不过莉莉娅却是摆了摆手，撑着桌子重新坐直了起来， 　　“……我没事。” 　　“陛下，”埃尔拉的神情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再次请求陛下，尽快医治旧伤吧！” 　　当年莉莉娅曾经被魔纹力量侵蚀，受尽苦痛。 　　又使用了兽族的诅咒对抗魔纹力量，可惜同样是饮鸩止渴，只能延缓最终时刻的到来而已。 　　若不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似乎是有人使用血毒来抑制魔纹力量，才让莉莉娅得以继续存活下去。 　　并且，血毒与魔纹力量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让莉莉娅也摆脱了诅咒之痛。 　　不过这是当年，维卡恩对恶魔的研究非常深刻，甚至主动使用魔纹力量来制造过超级战士。 　　之前误闯维卡恩的猎魔人萨雷德便是得到了维卡恩里相对“安全”的魔纹力量，才能够成为猎魔人。 　　所以，医治这种魔纹侵蚀的方法，现在的诺顿帝国已经通过维卡恩技术掌握了。 　　只不过莉莉娅却屡次拒绝医治，态度强硬，才一直留着这道旧伤。 　　“没事，不会有事的。” 　　莉莉娅微微垂下睫毛，轻声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如果没有了这道血毒，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底是谁种下了血毒呢？想不起来了……” 　　埃尔拉很是担忧，虽然这些年来这道旧伤确实也不是什么大碍，但毕竟是涉及到恶魔的东西，终究是个隐患。 　　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批准吧。” 　　莉莉娅把文件和缉杀令推了回去，不过这个奇怪的黑发少女却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 　　“……是，陛下。” 　　埃尔拉强忍着表情里的忧虑，把文件收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情，再通报给我。”莉莉娅站起身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我今天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看着莉莉娅的背影，埃尔拉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拿起文件离开了宫殿。 　　“但愿陛下，能做个好梦吧。” 　　…… 　　“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 　　“是的，母亲大人。” 　　狄安娜低头半跪着，神情恭敬。 　　很少能见到她能出现这种神态，事实也正是如此。 　　只有在她的母亲暗蛛女王面前，狄安娜才会如此恭敬甚至是恐惧，丝毫不敢有任何放肆的举动。 　　“呵呵……有意思。” 　　在狄安娜的前面，暗蛛女王抚摸着她身下的猎物，迷醉地嗅了一口，“还有什么事情？” 　　“还，还有……”狄安娜想起了当时人类骑士使用权能“重绘”出现的场面，“还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狐族？像是感染了魔纹力量一般……” 　　“只是狐族而已，感染魔纹又如何，这种小事你应该很清楚，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起。” 　　暗蛛女王缓缓直起身子，八只狰狞的蛛腿缚住了她身下的猎物。 　　在一阵颤抖过后，这个可怜的猎物立刻化作灰无，而暗蛛女王也发出了满足的娇吟声。 　　“不不不，母亲大人，是真的很奇怪！” 　　狄安娜闻言脸色立刻变得煞白，连忙解释道，“那只狐族的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的狐族很不一样，尾巴很大很蓬松，耳朵也是挺直且毛茸茸的……” 　　狄安娜绞尽脑汁地继续想着，生怕她会变成母亲大人身下的猎物，在极致的欢愉里带着无比的痛苦与绝望死去， 　　“还有，那场爆炸就是她引起的！” 　　“嗯？” 　　暗蛛女王终于有了一些兴趣，伸出一只蛛腿，轻轻地挑起狄安娜的脸颊。 　　“我可爱又美味的孩子啊……说说？” 　　暗蛛女王的脸颊与狄安娜近在咫尺，看着她难掩恐惧的脸色，微微勾起一抹绝艳的笑容。 　　“这场爆炸……似乎让范围之内的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狄安娜强忍着心底的恐惧，尽量以不颤抖的声音开口道，“并且，都不约而同地梦见了他们死去的亲人……” 　　这件事情也是在迷惘之森里调查之后得到的结果，诺玛并没有阻止他们去询问精灵战士。 　　“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暗蛛女王放下狄安娜，仔细地想了想。 　　随即她的瞳孔便是一阵猛缩，脸色竟然出现了几分恐惧，“小，小狐狸？” 迷惘之森传说 　　“这是一个很老很老，很久很久，相当久远的传说，还是我奶奶跟我说的呢。” 　　“有多久远，能不能给出一个大概的年代？” 　　眼前的粉发小萝莉用着极为认真的眼神看着我，她似乎很在意这个。 　　听到她的问题，我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奶奶可没跟我说过这个啊…… 　　“换句话说，这是经由臆想流传下来的传说，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粉发小萝莉继续追问道，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我不清楚，这是奶奶讲的故事，。”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她。 　　粉发小萝莉点了点头，轻声道， 　　“嗯，这样的话……窝没有问题了，泥说吧。” 　　这是我偶然间捡到的一个小萝莉，有着粉红色的长发，还有毛茸茸的狐耳，最显眼的是她背后缓缓摆动的九条大尾巴。 　　而且口音极其有趣，再加上她向来认真的神色，我一不小心，就迷上了她。 　　“真是好可爱好可爱啊……” 　　看着正襟危坐的粉发小萝莉，我眯起了双眼，有一种想搓搓她尾巴和耳朵的冲动。 　　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与其他人接触，我也只能作罢了。 　　“在讲故事之前——”我故意拉高了语调，“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虽然是我捡过来的，但这个小萝莉却比我厉害得多，三下五除二就帮我把一个困扰已久的法阵难题给解决了。 　　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竟然还一脸迷惑地回问我这难道不是基础吗？ 　　我本来很想生气的，从小到大身为迷惘之森最强天才的我，就没受过如此屈辱的嘲讽。 　　但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真是的，生不了气。 　　“窝……没有名字。” 　　粉发小萝莉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道。 　　“没有名字？我帮你取一个好不好？” 　　我一听乐得差点就直拍大腿，可惜在小萝莉面前得保持好端庄形象。 　　“……可以是可以，但不要把窝叫做粉，或者红。” 　　小萝莉幽幽地说道。 　　“啊，”我顿时脸色一僵，为什么这么快就被她看穿了想法，只好泄气地说道，“好吧，我再想想。” 　　“先讲传说吧。” 　　小萝莉提醒道。 　　“哦对对，”沉浸在新奇事物的我立刻反应过来，继续学着奶奶的语调说道，“这是一个……算了这段跳过吧。” 　　“在数不清的岁月以前，曾经有一个充满了色彩的应许之地，那里不仅仅有精灵和妖精，还有许许多多的种族，数不清的财宝，和无穷无尽的自然之力……” 　　我张开双臂，费劲地打算用肢体动作向小萝莉描绘那个世界。 　　“这与迷惘之森有关系吗？”小萝莉问道，神情淡然，全然没有被我的表演所感染。 　　“有，是很大关系呢。”我只好收起动作，继续端坐下来讲述道，“传说迷惘之森就是应许之地为了向索罗尔大陆迁移一部分种族而创造的，可惜最终只有我们妖精一族和隔壁的精灵一族愿意过来。” 　　“那……应许之地除了你们以外，其他的种族还有什么？” 　　小萝莉想了想，问道。 　　“还有，还有……”我绞尽脑汁，想着多年前还未故去的奶奶向自己细数的种族，“龙族啊，圣族啊，魔族啊……之类的？总之很多很多，完全数不清呢！” 　　小萝莉思考了一会，问道， 　　“现在还有方法去往应许之地吗？即使只是传说也行。” 　　“好像是没有，奶奶没说。” 　　我对这些东西都是一知半解，全靠奶奶口述。 　　可惜当时也就听了个大概，其他东西在奶奶故去之后，就没人知道了。 　　我也问过非常异常特别狠辣恶毒且可恨的妮莫拉……她妈妈，但可惜阿姨也不知道。 　　“嗯，窝大致都清楚了。” 　　小萝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似乎是打算离开。 　　“诶，你……要走了吗？” 　　我心底有些慌张，立刻从脑海里搜寻小萝莉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想借此再多留她一会。 　　再看看也好啊……多可爱的小狐狸。 　　哦对！ 　　我一锤手掌，说道， 　　“就叫小狐狸！” 　　“嗯？” 　　小萝莉愣了一下。 　　“我给你取个名字叫小狐狸，怎么样？” 　　我叉着腰说道，这个名字听起来相当贴切，反正小萝莉外表就是兽族的狐狸嘛，然后在前面加上一个小也显得可爱多了。 　　取名的得意之作好吧！ 　　但不知为何，小萝莉却忽然垂下眼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怎，怎么了？是不喜欢吗？我可以重新给你取一个……” 　　我有些手忙脚乱，想上前宽慰她，却又有些害怕她会因此讨厌我。 　　“不，挺不错的，窝很喜欢这个名字，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而已。” 　　小萝……不，小狐狸重新抬起头，刚才的模样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喜欢就好……” 　　我松了口气，却看到小狐狸此时已经转身走向迷惘之森之外。 　　“小狐狸，你这是要离开了吗？” 　　我有些失落，才相处没多久，以后就要见不到可爱的小狐狸了吗？ 　　小狐狸回过头，似乎是看到我失落的模样，犹豫一会之后走了过来。 　　她踮起脚尖，拍了拍我的头发，缓声说道， 　　“放心吧，窝只是离开一小段时间而已。” 　　“你去哪？我也想跟过去……” 　　我眨了眨眼睛，试图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以求得小狐狸的心软。 　　“不太适合泥的地方，窝要去蛮荒之地……泥知道蛮荒之地吗？” 　　蛮荒之地？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地方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奶奶吗？ 　　奶奶好像只喜欢说应许之地的事情，可从来没说过什么蛮荒之地…… 　　“窝会回来的，”小狐狸轻声说道，又顿了顿，“对了，如果有机会的话，窝想见见妮莫拉。” 　　“妮莫拉！”我瞬间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泄了气，不情不愿地说道，“既然是小狐狸的要求，我答应就是了。” 　　可恶啊，为什么小狐狸会知道妮莫拉！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小狐狸笑了笑，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清澈且温暖，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淡淡悲伤。 　　我楞了一会，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狐狸已经走远了。 　　她九条尾巴的背影在丛林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再见，小狐狸。” 　　我低声说道。 第五十三章 被尾巴打惹 　　“……” 　　在一阵颠簸之中，伊莎贝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刚刚醒来的她看起来有些呆滞，茫然地望着周围。 　　不过白却是知道，在梦境里经历过如此多分裂的意识，伊莎贝尔的精神还没彻底崩溃已经算是非常强的了。 　　过了一会，伊莎贝尔似乎是缓过神了，瞳孔逐渐聚集，也看到了她面前的粉毛兽耳萝莉白。 　　“吓！” 　　伊莎贝尔下意识地缩到车厢角落，双手抱头蹲着。 　　……看来是懦弱版的，比癫狂版的好对付一些。 　　于是白重新变回了影魔种的模样，想看看能不能缓解伊莎贝尔的惧怕。 　　但却没想到，伊莎贝尔一下子把身躯缩得更紧了。 　　原先还敢偷偷冒出眼睛偷偷看着白，现在干脆把脑袋都埋了下去。 　　见此白只能叹息一声，重新转换成梦魔种血脉。 　　此时她们正坐在之前埃莉诺从圣地那边得到的机装车上，在兽族领地的荒漠一路前行。 　　之前白从破落兽族村庄里搜到了一份地图，按照这份地图的指示，她打算前往蛮荒之地的首都，荒神祭坛。 　　白可不想坐以待毙，在无人的荒野里四处逃难。 　　这样做虽然可以保证躲过缉杀令的追捕，但同样也会陷入毫无意义的困境。 　　再加上现在还能够使用类似于狐族的梦魔种外表在兽族领地里行走，即使与真正的狐族区别很大，但暂且还是能够糊弄过去的。 　　白了解过了，在索罗尔大陆甚至是深渊魔域，知晓梦魔种都是少之又少。 　　诺玛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先祖的文献，再加上有意去深入了解，才知道的。 　　除了她以外，可能也只有亲眼见过梦魔种“小狐狸”的大祭司，还有得到梦境里绿萝传承的埃莉诺认识了。 　　其他人即使能够感受到白的力量与恶魔又部分相似，但大致却都只能归结于被魔纹力量侵蚀之类的。 　　就像阿诺德团长最终向帝国报告的，就是“疑似被魔纹侵蚀的狐族”。 　　重要程度不高，不仅是莉莉娅，就连当时没在场的阿隆索斯都没有得到消息。 　　毕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来得重要，所以阿诺德团长只是收归档案，之后的重点便都放在了影魔种首领身上。 　　白正是通过诺玛了解到这些情况，才最终做出前往荒神祭坛的决定。 　　但现在，先要解决的问题是…… 　　白抬起头，望向角落里的伊莎贝尔。 　　此时瑟瑟发抖的伊莎贝尔正稍稍抬着头，好奇地看着白。 　　但在察觉到白的目光之后，又重新埋下头，继续瑟瑟发抖。 　　“挺麻烦的……” 　　比之前还麻烦，之前至少还认得白与深渊之主有关，虽然是懦弱版，但却也因此跟白有些亲近。 　　白还有很多问题想向伊莎贝尔了解，例如神临之日，神临之地。 　　梦境里的成年伊莎贝尔守口如瓶，幼年伊莎贝尔只知道跟尾巴玩，疯狂伊莎贝尔无法交流，唯一能够说得通的或许就只有懦弱伊莎贝尔了。 　　“咳咳，”白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伊莎贝尔，窝是白，泥还认得窝吗？” 　　白并没有使用梦体来模拟声音，而是直接用回了原本带着奇怪口癖的嗓音。 　　因为由梦体所发出的声音是通过精神层面传播的，很有可能会刺激到现在的伊莎贝尔。 　　听到“白”这个名字之后，伊莎贝尔忽然抬起头，脸色有些茫然， 　　“白，白……好像在哪听到过……” 　　之前白在入梦的时候，与伊莎贝尔进行了一次比较亲密的接触（指额头碰嘴唇），让伊莎贝尔潜意识里的记忆解放了些许，才会对此有些印象。 　　而且，伊莎贝尔也觉得现在的白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软萌软萌的，很难不放松警惕。 　　“窝是泥的朋友哦，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但泥好像忘记了。” 　　白绞尽脑汁，僵硬地想向伊莎贝尔传递友好，就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在拐卖智障儿童一样。 　　……尽管外表看起来白本身比伊莎贝尔“童”得多。 　　“朋友？白？以前，我好像是认识过这么一个朋友……” 　　伊莎贝尔低声喃喃道，不知不觉已经不再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了，坐着车厢里皱着眉头回想着。 　　“呼，看来还是能说话的……唔！” 　　白松了口气，然后不小心被她的大尾巴糊了一脸。 　　之前一条尾巴的时候，白控制起来就已经非常吃力了。 　　现在变成了三条，如果白不小心放松了心神，三条尾巴就会胡乱甩动，经常不小心糊到她的小脑袋。 　　这一幕也落入了伊莎贝尔的眼中。 　　看着白揪着自己的尾巴无可奈何的模样，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憋笑惹，这个不好笑。” 　　白很想揍自己的尾巴一顿，但一想到揍的话也是自己痛，只能作罢。 　　不过经过这一番局面之后，再加上潜意识里的亲近，伊莎贝尔对白也基本放下了戒心。 　　“我们这是去哪？” 　　伊莎贝尔趴在窗口，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荒漠。 　　“兽族的荒神祭坛。” 　　白随口应道，她还在忙着跟自己不听话的尾巴纠缠。 　　“白是兽族吗？”伊莎贝尔扭头看向白，疑惑地问道，“可是，我好像没有兽族的朋友……” 　　“窝是恶魔，和泥一样的恶魔。”白一边揪着尾巴，一边说道，“刚才泥也看到过了，窝可以变成和你一样的影魔种。” 　　“好像是……” 　　伊莎贝尔想到刚才白变过的样子，又有些害怕了。 　　并不是害怕身为影魔种的白，而是在白变化的时候，伊莎贝尔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 　　“就像是记忆之中，无论如何也不愿面对第二次的神临之日……” 　　但现在的白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可怕的样子，伊莎贝尔开始迷惑了起来，刚刚难道是错觉吗？ 　　此时终于收拾完尾巴的白松了好一口气，要不是因为变化影魔种可能会让好不容易建立起信任的伊莎贝尔再次缩回墙角，她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呼，现在说回正事吧。” 　　白拍了拍大尾巴，望着伊莎贝尔，神色稍显认真，“窝能不能问泥一些问题呢，关于……神临之日。” 第五十四章 都绑起来就是一条惹！ 　　“神临之日？” 　　闻言伊莎贝尔脸色闪过一阵恐惧，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窝看过一本书，上面描述过神临之日的场面……” 　　白把之前埃莉诺莫名其妙找出来的恶魔之书跟伊莎贝尔简单说了一遍，重点提起了“深渊之主”。 　　“是，是‘她’！就是‘她’降临的那一天……” 　　伊莎贝尔的表情大变，脸色稍显扭曲。 　　即恐惧，又迷茫，同时还带着一丝挣扎的向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次加固了封印，伊莎贝尔对于深渊之主的态度与上次大不相同。 　　白见此微微皱眉，但看到伊莎贝尔似乎很排斥提到这个，便只好放弃追问，转向了另一个疑惑， 　　“那么，神临之地呢？” 　　先前提到过，不同版本的伊莎贝尔只是性格不一样，实际上的记忆没有差别。 　　既然成年伊莎贝尔知道，现在的懦弱伊莎贝尔同样也是知道的。 　　此时伊莎贝尔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想了想，说道， 　　“这个地方深渊魔域里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一片黑暗，但深入其中去探索的恶魔从来没有回来过。” 　　“所谓‘神临之日’也是因为‘她’所降临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神临之地’出现的奇怪特质，才会如此命名。” 　　白沉吟稍许，“所以，神临之地就是深渊之主曾经降临过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深渊之主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现在白如果直接提起深渊之主的话，伊莎贝尔就会浑身颤抖。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可能是……但不确定。” 　　“窝大致清楚惹。” 　　感觉伊莎贝尔被问到快崩溃了，白只能放弃继续询问。 　　随后白用梦之力催眠了伊莎贝尔，同时将她的梦境驱逐，算是让她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离荒神祭坛，好像也不远惹。” 　　白眺望远方，习惯之后她对自己的口癖已经全然无觉。 　　…… 　　荒神祭坛。 　　对于索罗尔大陆里其他种族而言，荒神祭坛应当对标的是诺顿帝国的帝都，迷惘之森的圣地。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诺顿帝国除了帝都以外，还拥有着数量众多的城邦，其发展规模有些甚至不亚于帝都。 　　若不是因为帝都一直以来都继承了大部分来自于维卡恩的馈赠，或许也没有办法成为诺顿帝国里最繁华的城邦。 　　而精灵圣地的独特地位来自于浓厚的自然之力，还有大祭司的庇护。 　　除此以外，与迷惘之森其他区域相比也没有太大的优势，部队质量甚至要差于边境地区比如暮光沼泽的。 　　即便如此，这两个地方也对族内全境拥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尤其是诺顿帝国，帝都高层议会拥有着直接指挥全国军事力量的权力。 　　精灵圣地则是依靠着大祭司的威望，也勉强算得上掌控着整个精灵一族的部队。 　　……唯有蛮荒之地与其首都荒神祭坛，是个例外。 　　蛮荒之地跟深渊魔域相似，是由松散的部落组成的临时联盟。 　　各个部落都有着他们自己的领地，并且各部落之间的军队都无法在其他部落的领地里随意通行。 　　他们彼此之间无法信任，因为不同部落之间相互掠杀的事件并不少见。 　　这要是开放了通行权，指不定哪天会死得不明不白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蛮荒之地的临时联盟需要一个首都的时候，不可能把这种中枢放在任一部落里面，只能寻找其他位置。 　　于是，原先的一处凶地荒神祭坛被蛮荒之地集齐全族之力彻底开发，成为了首都。 　　之所以会选择荒神祭坛也是有讲究的，但现在暂且不谈。 　　这种极其特殊的成立方法也就注定了荒神祭坛的不同之处，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能力大不如帝都和圣地来得直接。 　　即使是军事力量的调动，也只能调动相应位置的部落士兵，并且是以请求而不是命令的方式，有时候甚至需要拿出资源进行事实意义上的雇佣作战。 　　当然，荒神祭坛的成立也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好处出现。 　　由于是集全族之力开发的首都，理论上荒神祭坛属于全体兽族，也因此成为蛮荒之地里唯一一个只需要验证兽族身份就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其他兽族的领地，如果想要进入的话，几乎都相当于出入边境的标准了。 　　首都的管理比地方要宽松许多……这一点也绝不会在帝都和圣地里出现。 　　综上所述，白最终没有选择蛮荒之地的其他地方落脚，而是直接来到荒神祭坛，便是这个原因。 　　——以她伪装的狐族身份，其实哪个地方都不欢迎她。 　　除了最贫薄的北方荒原，那边的狐族或许会把白认成狐族的某个失落分支，当成远亲来接待。 　　机装车一路颠簸到荒神祭坛附近，为了不要太过引人瞩目，白便把机装车收了起来，步行前往荒神祭坛。 　　伊莎贝尔此时也醒了过来，潜藏在白的影子里，借助她的气息蒙混过关。 　　“真的没问题吗？”伊莎贝尔有些担心地看着白的三条尾巴，“我好像记得，狐族是没有三条尾巴的……” 　　“也对。” 　　白想了想，拿出之前诺玛送给她用来收缩体型的游侠斗篷。 　　但在即将穿上的时候，白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因为这玩意是精灵部队的制式军服，在世代与迷惘之森敌对的蛮荒之地首都里公然穿上…… 　　这种程度的侮辱，丝毫不亚于在圣地和帝都里直接展示恶魔身份……算了，这两件事情白好像都干过。 　　“要不要把尾巴全都绑起来，这样看起来就像一条惹！” 　　白的小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但伊莎贝尔很快便幽幽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想，兽族应该不会都是瞎子的……” 　　“好像也是哦……” 　　白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她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白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稍显熟悉的粗犷嗓音， 　　“那边内个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白小姐对吧？” 第五十五章 荒神祭坛与祭品 　　白回头望去，是一个长相比较难以言喻，或者直白点说就是比较丑的魁梧大叔。 　　“你是……” 　　白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雷克斯。” 　　雷克斯鼻尖呼出一团滚烫的热气。 　　这时白已经想起来了，就是之前跟诺玛在边境有过冲突的沙鳄蛮族首领。 　　但作为首领，为什么会出现在荒神祭坛？ 　　而且还没有带任何随从…… 　　前面提到过，介于荒神祭坛的独特性质，在平常时候是不会有兽族首领过来的。 　　一般只会在兽族临时联盟的盟主暗蛛女王召见的时候，才会前往。 　　此时雷克斯看出了白眼里的疑惑，尴尬地撇开了目光， 　　“我……被革职了，已经不是首领了。” 　　“嗯？” 　　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影子里的伊莎贝尔也竖起了耳朵。 　　在到达迷惘之森之前，她可花了不少心思来忽悠这位傻大个首领。 　　再加上伊莎贝尔的手上确实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所以才成功谋得了雷克斯的信任。 　　“都怪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狐族！”雷克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她竟然是被魔纹力量侵蚀过的堕落恶魔种，还拿出了自己的情报来欺骗我……” 　　在雷克斯的描述里，他似乎把狄安娜所提到的“在重绘权能回溯场景里出现的狐族身影”与“被发现恶魔侵染痕迹最终死亡的伊莎小姐”混为一谈了。 　　雷克斯以为就是“伊莎小姐”引发了爆炸，实际上却是忽略了其中出现的白。 　　……其实也是因为众多情报都偏向于影魔种首领，其中狐族的部分少之又少，再加上兽族情报向来大大咧咧不怎么详细，才会出现这种误会。 　　总而言之，因为接纳伊莎贝尔的缘故，雷克斯已经失去了族人的信任，首领之位也无法继续当下去了。 　　好在部落里比他稍弱一筹的是亲弟弟雷瑟斯，所以雷克斯最终不过是名义上被驱逐出境，实际就是弟弟让他出去避避风头而已。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雷克斯好奇地问道，“不过，白小姐，你之前怎么会出现在迷惘之森？等等，你好像也是狐族……” 　　见雷克斯似乎就要往这一方面联想，白立刻回道， 　　“只能算是血脉远亲，有些关系而已。” 　　这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说辞，直接在这里就用上了。 　　“怪不得啊，”雷克斯摸了摸下巴，“还有三条这么大只的尾巴，一般狐族可都没这么大的尾巴……” 　　“三条尾巴是不是很奇怪？”白乘机问道。 　　之前她还在担忧就这样进入荒神祭坛会不会太过引人瞩目，刚好这个机会能够问问本就是兽族的雷克斯。 　　雷克斯看起来挺好说话的，他挠着头发，说道， 　　“是很奇怪……但也不算特别奇怪，反正兽族这么多，杂交来杂交去，虎族长出蛇尾巴的事情都有……” 　　长出蛇尾巴的虎族……这就有些超出白的理解范畴了。 　　如果连这种兽族都有的话，白忽然觉得自己的三条尾巴正常了不少。 　　“嗯，窝清楚惹。” 　　白稍稍点头，然后迈开脚步就打算继续往荒神祭坛走去。 　　她并不想跟雷克斯接触太久，毕竟他即使已经失去了首领之位，实力却依旧强悍。 　　一旦出现什么不可预见的情况，白自认为单独对战很难直接击溃他，或许需要伊莎贝尔的配合才能拿下。 　　白当然是不会给自己惹这种平白无故多出的危险，她很讨厌麻烦。 　　“白小姐，你打算就这样进入荒神祭坛？” 　　但在这时，雷克斯又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不行吗？” 　　白转身问道。 　　“看来，你没来过荒神祭坛啊，”雷克斯咧开嘴，露出些许血腥残忍的笑容，“所谓祭坛，想要进入的话……是需要献上祭品的。” 　　祭品…… 　　白忽然浑身冒出一阵恶寒，望着雷克斯的瞳孔微缩， 　　“泥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小姐，”雷克斯土黄色的瞳孔里放出危险阴冷的光芒，“荒神祭坛虽然已经被完全开发，但其中还保留了一些特质。” 　　“想要不受侵扰安稳地进入荒神祭坛，需要向荒神献上祭品。” 　　“可以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也可以是其他人最珍贵的东西——换句话说，生命，是所有生物为珍贵的东西。” 　　“越强者，所需要的祭品就越多……” 　　望着此时骤然危险起来的雷克斯，白把手放在腰间的短剑上——陪着她在虚空之中失落许久，由林妍赠与她的佩剑。 　　“当然，白小姐你太强了，交手起来即使是我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所以我没想过把你当成祭品。” 　　此时雷克斯却哈哈一笑，刚才的残忍气息似乎只是白的错觉而已。 　　但白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意思，如果她不够强的话，雷克斯可就不会如此好脾气地聊到现在…… 　　“白小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想跟我一起走，那就算了，我先行告辞。” 　　雷克斯挥了挥手，然后越过白，往荒神祭坛走去，“也希望你能快点找到祭品，到时候在荒神祭坛里我们有机会再见面吧。” 　　随着雷克斯的远去，白忽然发现在他走过的路上，拖出了长长的血迹。 　　稍稍一嗅，便能其中分辨出十几种不同的气息。 　　“他到底杀了多少兽族……” 　　白目光微凛，如果雷克斯需要屠杀如此多兽族才能有足够的祭品进入荒神祭坛的话，与他差不多同等实力的自己好像也得不少啊…… 　　而且，现在白还带着个实力强上一些的伊莎贝尔，至少需要两倍雷克斯的祭品。 　　想着想着白都有些想直接冲上去干死雷克斯当祭品了，但人家与她无冤无仇，还好心提醒了祭品的事情，这么做有点不太厚道啊。 　　白也就随便想想而已，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嗜杀之徒。 　　可是…… 　　也正因为如此，此时的白有些为难。 　　“难不成真的只能去找之前在诺顿帝国时交战过的兽族部落过一遍？” 　　就在白为祭品踌躇不定的时候，一张不起眼的传单飘落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第五十六章 祭品代刷业务与血蛛姐妹 　　“这是什么？” 　　白伸出手抓住传单，这时她才发现周围散落了不少这种传单，半空中还有一些在随风飘散。 　　“兽族也喜欢发传单吗？” 　　白嘀咕一句，然后低头看向这份传单，眉头微皱， 　　“这字怎么写得歪七扭八的？祭，祭品……” 　　“祭品代刷业务？” 　　白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怎么这种业务都能开展…… 　　但仔细一想，却也合理，毕竟有求必有供，有需求的地方就能形成市场。 　　一些不擅长战斗的兽族如果想要进入荒神祭坛，又不想付出他们自己的代价，就会去用报酬雇佣刺客杀手替他们猎杀祭品。 　　这张传单上不止有这几个字，下面还有一些字迹，但却更加潦草。 　　白看了好一会，从看出是什么意思， 　　“官方认证，信誉保证，价格统一，童叟无欺……” 　　上面还印了一个像是小蜘蛛的纹章，这应该就是当前兽族第一部落“地狱血蛛”的标志了。 　　“要不我们去试试看吧，我真的……不想动手。” 　　伊莎贝尔在白的耳边低声说道，语气显得畏畏缩缩的。 　　懦弱伊莎贝尔虽然比较乖巧安静，但比较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她会极度地避战。 　　换句话说，如果白与别人战斗的话，大概率没办法指望伊莎贝尔能够帮得上忙…… 　　白沉吟稍许，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 　　传单上面也给出了详细的地点，这回是直接以荒神祭坛的方位画出的地图，倒是让白省去了解读这堆鬼画符的功夫。 　　…… 　　“姐姐，发传单这一招真的有用吗？” 　　“废话，这可是我花了三枚金币才从人类帝国的大商人那边学过来的，他们可是靠这个方法赚了不少钱呢！” 　　“可是姐姐啊，已经三天过去了，我都写了几千张传单了，但还是没有一单生意上门啊……” 　　“这，这总会有的，要等等，大商人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她本人似乎都没什么底气。 　　荒神祭坛边上一个破落的小屋子，不过其实这边因为兽族的建筑工艺实在是太差了，所以除了高层以外的建筑基本上都相当破落。 　　姐妹两个都是同一个卵蛋里出生的，所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艳红色的卷发，精致妩媚的容颜，衣着的布料也是同样的节省，完美地展现了她们傲人……或许不那么傲人的身材。 　　比起她们的同宗姐姐狄安娜来说，差得有点多。 　　姐姐卡琳娜，妹妹斯蒂娜，与狄安娜一样，都是暗蛛女王的子嗣。 　　之前提到过，暗蛛女王产卵数量很多，她的子嗣也不少，狄安娜只是其中备受重视的几个之一。 　　至于其他的，大部分都活不到诞生意识，甚至有一部分直接被暗蛛女王当成食物吃了。 　　剩下的也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能够度过幼体期存活下来，达到成熟期。 　　但是，即便如此残酷的筛选规则，却也并非每一个暗蛛女王子嗣都很强大，卡琳娜和斯蒂娜就是成熟期里最平庸的两个。 　　或许是因为同卵诞生分摊了血脉精华，她们两个合起来才勉强相当于一个正常的成熟期血蛛。 　　当然，平庸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对安于卡琳娜和斯蒂娜姐妹俩来说，都不希望卷入暗蛛女王子嗣血腥残酷的斗争之中。 　　所以，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没钱。 　　不参与血腥的资源抢夺，完全躺平的后果，就是她们得不到任何暗蛛女王子嗣应有的待遇。 　　包括修行资源和月供的流通货币也就是钱的分配…… 　　于是，她们得自己寻找自力更生的门路。 　　姐姐卡琳娜脑子灵活，就偷偷跑去人类帝国打算学习经商。 　　妹妹斯蒂娜是个笨蛋，便专门找体力活，偶尔也当当杀手之类。 　　但姐妹俩也因此被同族看不起就是了…… 　　可即便是这样，姐姐其实最终没能通过经商赚到多少，妹妹也因为血脉太过高贵，逐渐地没有雇主敢雇佣她了。 　　所以她们已经到了如今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我向格瑞丝小姐借的十块金币，现在都已经快花完了。” 　　卡琳娜叹了口气，格瑞丝小姐就是她口中的大商人。 　　当然，格瑞丝小姐……也能算是白的一个小熟人。 　　在帝都的时候，白受邀前往调查斯格骑士团覆灭原因时，除了被心魔种侵染最终自杀而亡的罗洛夫以外，还有三位骑士。 　　其中有一个经常缠着白的骑士小姐，就是格瑞丝。 　　……不得不说，冕卫骑士团之所以被其他骑士团嘲讽为“王公贵族镀金专用”，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里面的骑士大部分出身不俗，而且几乎不用到前线，到最终退役时，同样也拥有骑士团履历。 　　格瑞丝家族是商人世家，她在帝都之乱里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便带着荣誉光荣退役，继承家族产业去了。 　　现在诺顿帝国致力于发展出口经济，格瑞丝便被家族派遣到与兽族对接的位置上。 　　同行的还有她当时的两个队友，能力“侧写”的迪诺和能力“摇篮曲”的伦恩。 　　“姐姐，那现在还写吗？” 　　妹妹斯蒂娜放下手上的笔，委屈巴巴地问道。 　　“嗯……现在的传单应该够多了，先歇歇吧。” 　　卡琳娜看到妹妹稍稍红肿的手腕，也只好叹息一声说道。 　　她知道人类那边有一种机装可以快速抄写东西（打印机），但价格实在是太贵了，她们买不起，就只能用手写了。 　　这几天不仅是斯蒂娜写了几千张，卡琳娜写的也差不多一样数量，吃饭拿着勺子的手都在抖。 　　至于为什么要开展这种有些古怪的业务，卡琳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在经过调查过后，确实有很多兽族困扰于没有祭品来进入荒神祭坛，一部分会铤而走险雇佣暗杀者去猎杀祭品。 　　但问题就在于，如果这种情况泛滥的话，荒神祭坛周边会陷入极大的混乱。 　　所以对待这种暗杀行为，荒神祭坛抓得很严，被发现可是要进血牢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即使有人敢接这种暗杀的活，价格也相当昂贵。 第五十七章 穷苦少女不会梦到缉杀令恶魔 　　其实这种代刷祭品的业务，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卡琳娜和斯蒂娜只是一个例外。 　　她们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暗蛛女王的子嗣，能够拥有一部分的律法赦免权，不会被追究罪责。 　　当然也不能太过大张旗鼓，否则被通报到暗蛛女王，姐妹俩恐怕是要遭重。 　　但也不用过于担心，暗蛛女王喜怒无常，并非必要，没人敢去向她通报什么事情。 　　最后，卡琳娜的实力是毁灭阶低级，斯蒂娜强一些，是毁灭阶中级。 　　对于连猎杀祭品能力都没有的兽族而言，她们的实力已经足够了。 　　“哎，要是能抓到这个缉杀令里的家伙就好了。” 　　姐姐卡琳娜撑着下巴，满脸惆怅地看着贴在屋内墙上的缉杀令，“连提供消息都有十万枚金币，直接抓住三十万枚金币，击毙也有二十五万……” 　　“好像……嚼嚼……很花很久。” 　　妹妹斯蒂娜抓紧休息的时间，拿着烤饼就着白开水往下咽。 　　“是啊。” 　　卡琳娜叹了口气。 　　只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好，对方可是恶魔首领啊，至少也是灾厄阶的存在。 　　就连她们的大姐狄安娜都不一定是恶魔首领的对手，拖延多少时间还是未知数。 　　但卡琳娜还存着一丝丝的期盼，因为缉杀令里提供确切消息也能得到十万金币。 　　如果能够极其幸运地遇上缉杀令目标，就算打不过，能逃走活下来，十万金币就稳稳到手了…… 　　还是这个暗蛛女王子嗣的身份，卡琳娜并不担心被赖账。 　　就在这时，门口终于响起了一道轻微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稚嫩悦耳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娜娜工作室吗？” 　　娜娜工作室就是卡琳娜模仿人类事务所起的名称，现在帝国的职业骑士基本上都叫某某工作室而不是什么什么团了。 　　（主要是斯格骑士团忽然暴毙的影响，现在大部分职业骑士团都解散了，只剩下一些精英职业骑士组建小型队伍，以工作室的名号接取雇佣任务） 　　“不是，你找错了。” 　　斯蒂娜是个笨蛋，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咬着烤饼就出声回应道。 　　“哦。” 　　门外稚嫩童音应了一声，就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 　　“不对，等一下，这里就是娜娜工作室！” 　　卡琳娜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冲过去开门高声喊道。 　　险些走远的娇小身影顿了顿，回身问道， 　　“到底是不是？” 　　“是是是，这里就是，你没找错。” 　　卡琳娜连忙说道，然后还把咬着烤饼探出头来的妹妹按了下去，咬着牙齿低声道，“斯蒂娜，你这个笨蛋！差点就把我们第一单生意给搅黄了！” 　　“呜呜……” 　　斯蒂娜委屈巴巴地呜了两声，还不忘咬几口烤饼。 　　“好吧，做生意的也不开门，窝还以为泥萌今天不开业呢。” 　　来者正是白，她一边走回来，一边嘟囔道。 　　“做生意要开门吗？” 　　卡琳娜疑惑地问道。 　　“不要吗？” 　　白楞了一下，反问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 　　白这时才发现，卡琳娜和她之前认识的狄安娜有点像。 　　不仅仅是衣着风格，还有一些外貌特征，但没有狄安娜妩媚到骨子里的气质，反倒给人一种是个笨蛋的感觉。 　　“原，原来是要开门的啊……” 　　卡琳娜首先败下阵来，讪笑着说道。 　　其实也怪不得卡琳娜会有这样的认识，她之前跟的是谁学做生意啊，大商人格瑞丝好吧。 　　格瑞丝所做的生意，都是在放着优雅音乐的舞会上，端着红酒跳着舞，再经过一阵明枪暗箭的言语交锋过后谈下来的大生意，所以就跟开不开门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不开门的话，客人会以为泥今天歇业的。”感觉对面是个笨蛋的白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要不是今天窝感受到里面有两个挺强的气息，也不会敲门问的。” 　　“我说这几天怎么连一单生意都没有……” 　　卡琳娜听着眼皮一阵狂跳，但还是掩着尴尬的神色说道，“先，先进来再说吧，这位——” 　　“叫窝小狐狸就行了。” 　　白不想在这边用本名，于是便把迷惘之森那边对梦魔种的称呼搬了过来。 　　“小狐狸小姐，里面请。” 　　卡琳娜笨拙着地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她身后的妹妹斯蒂娜还在嚼着烤饼，好奇地看着白。 　　再说一句，实际上没有生意也不单单是关门的缘故，卡琳娜姐妹写的传单实在是太难看懂了。 　　再加上明晃晃的暗蛛标志一看就很可怕，根本没有多少兽族敢仔细看下去。 　　暗蛛女王所带来的恐怖，可不仅仅是笼罩在她的子嗣上。 　　对于其他兽族而言，她的血腥与残忍难以想象，带来的恐惧或许比恶魔入侵还要深刻。 　　白在走进小屋之后，感慨兽族的工艺真是不拘一格，连暗蛛女王子嗣住的屋子都这么破落。 　　但很快白就感慨不了了，她赫然地发现，这屋子里的墙壁，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她的缉杀令。 　　由于卡琳娜一直在梦想着能够遇上缉杀令的恶魔，一夜暴富。 　　所以每次看到路上的缉杀令，她都忍不住揭下来，然后贴到屋子里的墙壁上。 　　在重复多次之后，这屋里的墙壁很快就贴不下了。 　　可以说卡琳娜做梦都在想着遇上“伊莎贝尔”，然后拿到悬赏的十万金币，过上无忧的悠闲日子。 　　但这一幕对白来说，就有点头皮发麻了。 　　不仅满墙都是她的缉杀令，而且在照片上面还都印着一个红果果的“杀”字。 　　好在现在白已经变成了梦魔种，再加上缉杀令里的照片看不太清容颜，却是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小狐狸小姐是变异的狐族吗？还有三条尾巴……” 　　卡琳娜好奇地看着白的蓬松大尾巴，很想上去捏捏看，但出于对客人的尊重还是没有动手。 　　另一边的妹妹斯蒂娜就没有这种尊重的概念了，她直接伸出手，打算抓住白的大尾巴。 　　“北方狐族的一个分支，也算是远亲吧。” 　　白回答道，身后的大尾巴一阵灵活甩动，让斯蒂娜扑了个空。 　　随即大尾巴砸下，重重地敲在斯蒂娜的脑袋上。 第五十八章 新手奸商 　　“痛痛痛……” 　　斯蒂娜捂着脑袋，感觉她被大尾巴这么一砸之后，看起来又变笨了不少。 　　卡琳娜连忙把斯蒂娜拽了过来，撑着勉强的笑容说道， 　　“抱歉，小狐狸小姐，我的妹妹她是个笨蛋……” 　　“……能看出来。” 　　白本想说其实你也是笨蛋，但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从现在看来，虽然这对双胞胎姐妹都是狄安娜的同胞姐妹，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狄安娜令人厌恶的感觉。 　　嗯，可能因为都是笨蛋吧。 　　“小狐狸小姐是打算猎杀祭品吗？我们这里提供多种付费套餐哦！” 　　卡琳娜连忙拿出一份像是菜单的东西递给白， 　　“而且可以充值成为会员，首次猎杀打五折，之后是八折……” 　　“还有还有，如果介绍朋友过来的话，介绍满十个就免费猎杀一次，可以多次叠加的！” 　　白听着听着脸色微变，嘴角微抽着问道， 　　“泥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套路？” 　　怎么越听越耳熟，隐约有一种熟悉的奸商气息…… 　　“是从人类的大商人那里……哎！姐姐你干嘛打我！” 　　斯蒂娜冒出头说道，还没说完就被她姐姐来了个爆粟。 　　“因为你笨蛋！” 　　卡琳娜咬牙切齿地说道，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怎么能说是从人类那边学的呢，基本上所有兽族都看不起人类。 　　就算是对人类有些了解而抱有尊重的，基本上都知晓所谓人类大商人的名声…… 　　奸商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了，或许得用资本家更贴切一点。 　　白虽然知道，但却也只觉得好笑，她刚才不过是好奇以这两个笨蛋的脑子是怎么想出这种套路的，看来还是去帝国大商人那边偷师过来的。 　　跟人类关系好的兽族……有点罕见啊。 　　“窝不充会员，也不想推广，按照原价来就行惹。” 　　白从尾巴里掏出了一袋金币，放在桌子上，“这里是一千枚金币，算是酬劳吧。” 　　在来荒神祭坛之前，白先把伊莎贝尔在兽族里随手积攒的一些财产拿到手，约莫有接近一万枚金币。 　　虽然对于兽族高层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却也足够白随意挥霍了。 　　“一千枚！” 　　饱受经济困扰，或者说穷疯了的卡琳娜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金币，差点就没给白跪下了。 　　斯蒂娜被吓到连一直啃着的烤饼都掉在了地上，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够吗？” 　　白问道，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对金钱的概念相当薄弱。 　　“够了够了够了……” 　　卡琳娜连忙收起金币，看着白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像是看到了一个狗大户一样……哦不，富家大小姐。 　　仔细一看，小狐狸小姐好像跟普通狐族区别也很大，无论是三条尾巴还是她的耳朵，都显得那么的高贵、优雅、美丽，精致的小脸蛋更是难以言喻的绝美…… 　　这是个深藏不露的富萝莉啊！ 　　（即使排除带着金钱滤镜的可能性） 　　“养我！” 　　斯蒂娜原地抱住白的腿，泪汪汪地说道。 　　“……窝萌能不能先谈谈正事。” 　　应付这两个笨蛋，白感觉有些心累。 　　难道暗蛛女王的子嗣里心机深沉，恶毒狠辣的只有狄安娜吗？ 　　或者说，这对姐妹才是特例…… 　　“对对对，先谈业务。” 　　卡琳娜立刻打起精神，这是她们娜娜工作室打响名声的第一单。 　　更何况这可是大金主，不仅给钱毫不含糊，还是个漂亮的狐族小萝莉。 　　“请问，您的实力是？” 　　“嗯……并不是窝需要祭品，是朋友，是窝的朋友。” 　　白犹豫了一会，没有说出实话。 　　以她现在的外貌，如果直接说是灾厄阶，而且是两份……有些太奇怪了。 　　另外，白看出了卡琳娜和斯蒂娜的实力，有些怀疑起她们能否完成这个业务了。 　　嘛，反正试试，完不成就另寻方法。 　　“朋友啊，那您的朋友是什么实力呢？” 　　“两个灾厄阶。”白回答道。 　　“好，两个灾厄阶。” 　　卡琳娜认真地记了起来，转身向斯蒂娜挥了挥手，“走啦，斯蒂娜，去给小狐狸小姐猎杀两个灾厄阶的祭品过来。” 　　“好嘞！” 　　斯蒂娜立刻抄起武器，就要出门。 　　“两个灾厄阶的祭品也没问题吗？” 　　白出声问道，她有些惊讶，难道祭品还可以用量堆到质变吗？ 　　“当然没……等等，两个灾厄阶？”卡琳娜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拿起自己的小本本一看，颤抖着问道， 　　“小小小狐狸小姐，你你你你没说错吧？没开玩笑吧？怎怎怎怎么是两个灾灾灾灾厄阶？” 　　“果然不行吗？” 　　白见此也只能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就要拿回先前交给卡琳娜的金币。 　　在她看起来，交易未完成拿回钱是正常的事情，好吧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只有暴发户或者铁憨憨才会大手一挥说赏你了。 　　很显然白两者都不是。 　　“等等！小狐狸小姐，先等等！” 　　卡琳娜连忙抱着金币后退一步，她不甘心失去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很抱歉，如果泥萌做不到的话，窝就得想其他办法了。”白出声说道。 　　“能做到！”卡琳娜心一横，一咬牙，“不过，得加钱！” 　　看来，得用动用那个东西了……尽管她打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事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 　　“加多少？” 　　白问道。 　　“一千……哦不，两千，两千五！” 　　卡琳娜伸出三根半手指，咬紧牙关说道，“一共三千五的金币，小狐狸小姐，我得使用一些特别的方法，需要付出很大的代——” 　　“这是两千五枚金币。” 　　还没等她说完，白就从尾巴里掏出了三个袋子，打开其中一个倒出一半，然后一并推到卡琳娜面前。 　　“姐姐，灾厄阶诶……” 　　这时斯蒂娜有些地担忧说道，她虽然笨，但也知道灾厄阶的祭品可不是轻易地就能猎杀到的。 　　完不成却答应下来的交易，是不是不太好…… 　　“不就是灾厄阶嘛……干特么一票！”卡琳娜拿出了一小块卵蛋碎片，低声道，“反正，这个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第五十九章 帝国来者 　　虽然白一直对这场针对她的大缉杀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这并不代表这场缉杀不过是小打小闹。 　　就连双胞胎笨蛋里的姐姐卡琳娜都拿了不少缉杀令回家，做着遇上“伊莎贝尔”拿到赏金逍遥快活的春秋大梦……虽然她现在确实遇到了，就是没认出来。 　　更别提以悬赏为收入来源的人类职业骑士和兽族劫掠者，在缉杀令发布之后，就像疯狗一样地搜寻着“伊莎贝尔”的踪迹。 　　因为这道缉杀令的悬赏金额，实在是太过夸张了。 　　平常就算是灾厄阶的缉杀令也不过才五六万金币（能被缉杀的灾厄阶一般都是最弱的那一档），而这一次却只要提供准确的情报就能够得到十万金币。 　　当然，缉杀令肯定不是这些游兵散勇在执行，人类骑士团和兽族部落军队才是真正的主力军。 　　至于精灵们……他们只着眼于迷惘之森之内，仅仅派出了几支无关痛痒的小队伍外出协助。 　　蛮荒之地这边的兽族部落已经得到了命令，强制性允许小部分军队暂时跨过部落边境，以求兵力的最大化利用，保证遇上“伊莎贝尔”的时候能够拖延到强者赶来。 　　诺顿帝国除了在帝国之内的城邦都进入了二级戒严以外，还派遣了三支来自不同骑士团的精锐小队，应暗蛛女王邀请进入蛮荒之地进行协助。 　　这三支小队极其强悍，每一支都丝毫不弱于前几日迷惘之森调查时的护卫队。 　　虽然装备层面差了一些，但兵员质量上相差无几。 　　另外，同样是由一名传奇骑士带队。 　　之前蛮荒之地的荒神祭坛和迷惘之森的圣地都曾有过传奇骑士进行驻扎。 　　只不过在维卡恩之战时全都召回了，之后也没有再回去。 　　过去在荒神祭坛里驻扎的传奇骑士是林烨，林妍的伯伯。 　　但这一次却不是林烨带队，而是……林妍。 　　…… 　　行军的机装战车上，林妍披着厚重盔甲，撑着下巴靠在窗口，望着一望无际的荒漠有些出神。 　　“林团长第一次来到兽族领地吗？”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略带苍老的慈祥声音。 　　林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林伯，私底下的时候，就不用叫我林团长了。” 　　林伯笑了笑，说道，“现在是在行军途中，不算私底下，有些规矩还是得守的。” 　　“……” 　　林妍没有再说话，继续望着荒漠。 　　“小姐这段时间变得沉默了很多，”林伯坐到了林妍的身边，“似乎……有些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我不知道。”林妍目光微闪，低声说道。 　　“不必介怀，一直憋在心底里的心事，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林伯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女孩，脸上带着淡淡的彷徨与悲伤，未免有些担忧。 　　“真的不知道。”林妍低下头，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茫然，“我……好像都已经忘记了，却又似乎没有完全忘记……” 　　“内心深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像空缺了一块，怎么找也找不到……” 　　林伯见此，也只能低叹一声。 　　如果是这种心结，他也无能为力了。 　　“不过，小姐纠结的心结……应该只有许白吧？” 　　林伯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一个许白，在他还在世的时候，小姐似乎就挺喜欢他的。 　　虽然表达这种喜欢的方式有点奇怪就是了。 　　（指天天跑过去挑战许白然后被暴打一顿又回来） 　　但是林妍记得许白，甚至还写了一本回忆她与许白的小说，所以许白应该不是她现在的心结。 　　“不说这些了，马上就要到荒神祭坛了。” 　　林妍掩去脸色里的茫然与悲伤，重新恢复了冷静的神色，“林伯，你之前跟过林烨伯伯驻扎在荒神祭坛一段时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荒神祭坛……”林伯想了一会，“需要注意的地方么……祭品？” 　　“什么祭品？” 　　闻言林妍微楞，于是林伯便向她解释了一番荒神祭坛的规则。 　　当时林烨驻扎进荒神祭坛的时候，其实随行的人员并不多，所需的祭品基本上都用死刑犯代替。 　　但林烨的实力比较强，所以消耗了不少死刑犯…… 　　虽然用“消耗”一词有些恐怖，但对于向来对同族都异常残忍的兽族而言，却又有些不算什么了。 　　林妍听完之后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此血腥可怕的地方，竟然被蛮荒之地当成了首都…… 　　以人类的视角来说，这已经算是超乎理解的范畴之内了。 　　“兽族可真是……” 　　“兽族并不是人类，小姐，不能以人类的道德观念来看待他们。” 　　林伯淡淡地说道。 　　“那我们这次……” 　　林妍有些犹豫地望向自己带领的几支小队，骑士们都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数量有些多，兽族方面近来死刑犯已经有些不够了，所以只能让你独自进入荒神祭坛与暗蛛女王见面。” 　　林伯的语气很平淡，全然感觉不出来在他话里的死刑犯，是活生生的生命。 　　“林伯你不进去吗？”林妍微微皱眉。 　　“兽族方面给出了答复，目前的死刑犯只能满足一个灾厄阶的进入。” 　　林伯摇了摇头说道，但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愿继续提及。 　　他并不是对兽族的这种残酷行径予以赞同，不过是无奈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兽族的死刑犯可不都是跟帝国的死刑犯一样，都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兽族死刑犯里面固然有因为罪大恶极而被处于极刑的，但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战争俘虏，其中甚至有兽族幼童与老人。 　　加之兽族各部落的律法不一，有一些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不小心触犯也会被处以死刑。 　　即便如此，现在都已经沦落到死刑犯不足以承担更多人类骑士进入荒神祭坛，由此可见…… 　　这些林伯没有告诉林妍，她还年轻，知道太多的话，或许会因为气盛而冲动行事。 　　眼下重要的不是兽族的道德观念如何，帝国现在面临的困境需要援手。 　　“一旦成为祭品，就一定会死吗？” 　　虽然以前也杀过不少作为敌人的兽族，但听到有这样一批兽族因为自己进入荒神祭坛而成为祭品，林妍还是莫名地感到一些于心不忍。 　　“会夺走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林伯低声道，“或是记忆，或是情感，或是生命……” 第六十章 狂乱之潮 　　“每一位进入荒神祭坛的人，都必须向荒神献上祭品。否则就会被荒神强行索取，后果不堪设想。” 　　“祭品可以是情感，可以是记忆，可以是生命，甚至可以是家人是骨肉……总之，需要你从心底里认为是最珍贵的东西，才能当成祭品。” 　　“当然，也可以把别人最珍贵的东西当成祭品献给荒神，换取进入祭坛的机会。” 　　“献祭过后，荒神便直接忽视你的存在，但如果太长时间没有出现在荒神祭坛上的话，荒神将你遗忘过后，就需要重新献上祭品了。” 　　一路上，白向卡琳娜询问了不少关于荒神祭坛的事情，而卡琳娜也一一解答。 　　这可是个大金主……卡琳娜还指望着赚下白的金币呢，当然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再加之卡琳娜身份相对特殊，白从她的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兽族的秘闻和内幕，着实收获颇丰。 　　“嗯……有没有人在不献出祭品的情况下，成功抵抗过荒神呢？”白想了想，问道。 　　卡琳娜摇了摇头，但摇到一半却楞了一会，犹豫着说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但是，有一个从远古时期流传到现在的传说，曾经有某个恐怖存在与荒神相互抗衡过，如果是那个存在的话……应该就不需要祭品了。” 　　“说起来，传说里的恐怖存在或许还是你的先祖呢，远古文献里的画像看起来很像是狐族。” 　　“嗯？狐族？” 　　白有些惊讶，没想到蛮荒之地的狐族也会有这样辉煌的过去。 　　以她这段时间的了解，蛮荒之地的狐族可谓是地位卑微到极致，无论是沿途的酒馆或是荒漠里的游荡者小队，随处可见狐族的奴隶。 　　嗯……各种方面的奴隶。 　　即使是混得最好的狐族，也不过是勉强与平民相差无几而已。 　　像白这样外貌出众且独特的狐族，相当引人瞩目，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窥视的目光。 　　当然，想对她出手的，基本上都会陷入永恒的睡眠，被困在无尽梦境之中。 　　……这是目前为止，白摸索出来的唯一一种称得上攻击的梦之力运用方法，当然对于同级别的对手而言很难生效。 　　同级别就是灾厄阶，灾厄阶以下基本上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梦境，实力越差沉睡越久，毁灭阶低级以下基本上就是永生难醒了。 　　即使同为灾厄阶，也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确实是事实。” 　　卡琳娜低叹一声，“当年我的母亲——也就是暗蛛女王，是站在荒神一方的，在面对那位未知的狐族时似乎也经历过不少次惨败……” 　　“姐姐。” 　　斯蒂娜揪了揪卡琳娜的衣角，提醒了一句。 　　“啊，抱歉，我好像说太多了，小狐狸小姐，你就当没听过吧。” 　　卡琳娜反应过来，尴尬地说道。 　　这种事情即使是蛮荒之地的内部都是绝对封锁的机密，只有少数高层才能接触到，其中便包括了暗蛛女王的子嗣。 　　“嗯，窝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白淡淡地点头道，表示理解。 　　此时她们几人已经从荒神祭坛边上热闹的聚集地走到了渺无人烟的地方，周围只有漫天的黄沙飘散与远方时不时响起的鸟鸣声。 　　“不是要猎杀祭品吗？怎么会走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白心底浮现出些许疑惑，便出声问道， 　　“卡琳娜小姐，窝萌这是去哪？” 　　“狂乱之潮，一个……挺危险的地方。”卡琳娜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小狐狸小姐，到时候可能得让你在外面等一下，以你的实力，即使有我们的保护，很难在狂乱之潮里保证安全。” 　　“狂乱之潮是什么地方？”白好奇地问道。 　　“一处被流放者之地，算是一个小型的异度空间。” 　　卡琳娜说到一半，迟疑稍许，才继续说道，“在战争里……被魔纹侵染的兽族士兵，都会被投放到狂乱之潮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可以用这些狂乱的兽族士兵当成祭品？” 　　白接着卡琳娜的话继续说道。 　　卡琳娜微微点头，算是确定了白的理解。 　　听起来狂乱之潮这个地方有些像帝国的魂归之地，看来索罗尔大陆上游离的小型异度空间还有不少呢…… 　　当然，像维卡恩这种近乎相当于一个城邦的大型异度空间，也只有当年的古老帝国才拥有着将其束缚在索罗尔大陆附近的能力。 　　“里面应该都是很强的魔化兽族士兵吧，”白继续问道，“难道泥萌接的祭品单子都要从狂乱之潮里猎杀？” 　　“不，这怎么可能呢……”卡琳娜摆了摆手说道， 　　“荒神祭坛附近有几个受到通缉的兽族劫掠团，以我们的实力能够很轻易拿下，然后当成代刷的祭品——主要也是因为这些通缉的悬赏金额有些不痛不痒，几枚金币吸引不了什么高手去取下。 　　“只不过因为小狐狸小姐的要求是两位灾厄阶的祭品，这就算把所有劫掠团都扫空了都不够，也只有狂乱之潮才能拥有足以让灾厄阶进入荒神祭坛的祭品。” 　　说到这里，卡琳娜便停下脚步，望着前面一处无人的荒地，目光微凝，“到了。” 　　“就在这里吗？”白细细感知，却没能察觉到任何一丝空间波动。 　　“不是，但从这里可以到达狂乱之潮。” 　　卡琳娜蹲下身子，抽出匕首划开手掌，流出些许暗红色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随着鲜血的流入，地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正在浮现，厚厚的沙砾在不断翻涌着。 　　白盯着地面，莫名地从这些沙砾之中感受到一种法阵的气息。 　　“这是……” 　　“传送法阵。” 　　随着地面上的沙砾呈现出一些暗红色的法阵纹路，卡琳娜便站起身来，手掌瞬间愈合。 　　“只有通过‘地狱血蛛’的王族血脉，才能开启这个法阵。不然的话，要穿过几处险地才能到达。” 　　卡琳娜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上的卵蛋碎片，带着斯蒂娜走向法阵， 　　“小狐狸小姐，请稍等片刻。” 　　“我们……去去就回。” 第六十一章 紧随其后 　　即使是暗蛛女王子嗣，卡琳娜和斯蒂娜姐妹同样需要顾及到影响，总不能随便入侵其他兽族部落。 　　以她们的实力和血脉力量，一些弱小的部落还是挡不住的。 　　原先白还在想着这两个笨蛋是不是打算做出灭绝部落的事情，现在看来确实是另有办法。 　　只是…… 　　从传送法阵另一头稍稍传来了些许躁动的气息，白稍微一感知，便分辨出其中带着极其浓烈的魔纹气息。 　　不过，已经斑驳到分辨不出是什么恶魔种的魔纹了。 　　另外，白还有在这一丝复杂的气息里感受到些许的熟悉，似乎前不久才接触过一般。 　　仔细一想，好像与雷克斯手上的祭品所散发着的气息有些相似。 　　“原来，他也是在狂乱之潮里捕杀祭品的……” 　　白目光微凛，看着姐妹俩迈入传送法阵的背影，有些犹豫。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呢…… 　　虽然白现在的梦魔种血脉正面战斗力确实不强，但这些日子里她对梦之力的运用也熟练了不少。 　　两个技能插槽现在还没选择，主要也是因为一直在赶路，根本来不及沉下心来研究。 　　在犹豫之间，卡琳娜和斯蒂娜的身形已经消失在法阵之中。 　　暗红色的传送法阵逐渐隐去，周围又变成了往日一望无际的荒漠。 　　不过，法阵的阵纹与能量流动白已经记住了，再重新构建也是可以做到的。 　　卡琳娜的血液起到的是唤醒提前布置在这里的定向传送法阵，再通过法阵里一些阵纹日积月累收集起来的能量进行传送。 　　理论上如果直接选择重新刻画一模一样的法阵，然后再输入足够的能量，也是可以传送到狂乱之潮的。 　　但需要提醒一点的是，法阵实际上就是迷惘之森的产物，独有的技术。 　　虽然谁都可以学，但学不学得会……是个很大的问题。 　　除了迷惘之森以外，其他种族对法阵的天赋简直弱到没眼看，也只有白是个例外。 　　这个暗红传送法阵，是暗蛛女王在很久很久以前，通过某些特别的手段才刻画完成的。 　　如今就算是她亲自前来，也没办法再复刻一次。 　　只不过，并不代表白无法复刻。 　　“偷偷跟上去看看吧。” 　　白想了想，还是打算跟着血蛛姐妹进入狂乱之潮。 　　她立刻着手刻画起法阵，凭借着记忆一笔一笔地勾勒出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地面上已经重现了之前的定向传送法阵。 　　随手测试了一下，感觉没什么问题了，白低头望向影子里无所事事的伊莎贝尔说道， 　　“伊莎贝尔，泥来注入能量。” 　　“我？” 　　伊莎贝尔见周围无人，也从影子里现身。 　　“恶魔的力量不会影响到法阵吧？” 　　伊莎贝尔显得有些犹豫。 　　“应该……不会，”白想起迷惘之森的万恶之源爆炸事件，忽然有些心虚，“如果法阵不失控的话。” 　　“……如果失控的话？” 　　“放心好了，窝本来就是按照泥的力量勾勒的阵纹，窝自己的力量注入反倒会失控。” 　　白推着伊莎贝尔到法阵的前面，说道，“别害怕，往这个地方，对，就这里，注入泥的力量就行了。” 　　反正伊莎贝尔一打起来就躲着走，一身灾厄阶的力量也没地方用，倒不如让她在这里做些贡献。 　　“可，可是我还是感觉有点不妥……” 　　即使被白把手按到了法阵上，伊莎贝尔还是怯生生地说道。 　　“没什么不妥的，伊莎贝尔。” 　　白认真地说道，“泥得相信窝，要予以同伴信任啊伊莎贝尔。” 　　“……那你站这么远干嘛？” 　　伊莎贝尔望向身后，此时白已经退开了几十米远。 　　“为了防止意外。” 　　白稍稍撇开眼神。 　　“意外……” 　　伊莎贝尔眼皮一阵狂跳，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谁叫她现在寄人篱下呢，不用战斗就已经很好了。 　　懦弱版伊莎贝尔极度逃避战斗，外加怕生和胆子小，其他却是没什么大毛病了。 　　回头看向这个定向传送法阵，就连见多识广的伊莎贝尔也不得不赞叹。 　　仅仅观察了不到一分钟，就近乎还原了法阵的刻画……至少看起来像是还原。 　　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贴着法阵的小手微微地散发着暗色光芒，一道精纯的影魔种之力缓缓地注入法阵。 　　但就在这一刻，远方帝国的监测机装，时隔多日再次响起警报，直指蛮荒之地荒神祭坛的方向。 　　“影魔种首领……再次出现了。” 　　“目标，荒神祭坛。” 　　不知不觉之间，伊莎贝尔又把白坑了一次……算了，这次算是白把自个给坑进去了。 　　现在帝国已经赶制出只针对灾厄阶以上影魔种的魔纹监测器，一旦伊莎贝尔或是白使用魔纹力量，就会被瞬间察觉。 　　虽然无法给出详细的方位，却已经足够他们缩小追踪范围了。 　　没过多久，帝国骑士团在边境集结起七成的骑士团，随时准备出击。 　　与此同时，白和伊莎贝尔对此还是全然未知。 　　她们还在为了进入狂乱之潮而忙活着。 　　“这样就可以了吗？” 　　直到整个法阵都闪烁着骇人的暗色光芒之后，伊莎贝尔站起身来，看向走近过来的白。 　　“嗯，这样应该就没问题惹。”白点了点头。 　　闻言伊莎贝尔便立刻重新躲到了白的影子里，继续宅着不出来了。 　　毕竟注入能量也是很累的嘛…… 　　白走入到了法阵之中，周围的暗色光芒将她缓缓包围。 　　远方似乎有什么真正呼应着这道法阵，白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气息。 　　“狂乱之潮……怎么忽然感觉没有血蛛姐妹说的那么简单？” 　　白隐隐觉得，这个被作为处理堕落恶魔种的地方，似乎还埋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奇怪的感觉，算了，先进去再说吧。” 　　暗色光芒大盛，将白淹没了，她的身形逐渐消散直至消失。 　　随后暗色光芒褪去，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定向传送法阵。 　　但这次法阵的成功……似乎有些过于轻松了。 第六十二章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 　　“伊莎贝尔出现了。” 　　林伯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通知林妍。 　　现在缉杀令上虽然是白的照片，但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存在，其他人都把白认出伊莎贝尔了。 　　此时林妍正在擦拭自己的重剑，闻言手微微一抖，毛巾掉在了地上， 　　“在哪？” 　　“应该就在荒神祭坛附近，甚至可能混入荒神祭坛。”林伯喘了口气，语气稍显紧张。 　　林妍神色凝重，弯腰捡起了毛巾，低声道， 　　“以恶魔种残忍的手段，能够凑齐灾厄阶祭品也不意外……兽族方面的反应如何？” 　　林伯犹豫了一会，说道， 　　“目前还没有把这个消息通知他们，迷惘之森倒是已经告知了……只不过，精灵们对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是很上心。” 　　“……毕竟是在世仇的首都里，他们想上心也没办法。” 　　别看帝国骑士团可以派遣作战小队靠近到荒神祭坛，但迷惘之森却不一样，他们与蛮荒之地在深渊魔域出现之前可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如果只是少数精灵来往还好，如果是部队的话，就有可能会引发战争。 　　“嗯，也是考虑过一些因素，暂且压下了消息。”林伯点头道。 　　“之前，帝国高层们对此应该也是有所预料吧？” 　　林妍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帝国高层偏偏在这个时候派遣精锐小队出使荒神祭坛，应该是有过这一方面的考虑。 　　“……只是可能性比较大而已，上面也没想到伊莎贝尔这么快就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在荒神祭坛附近。” 　　林伯忧心忡忡地说道，“现在帝国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在这时深渊魔域重新开启全面战争的话，恐怕结果不会比以前上多少。” 　　即使强如古老帝国，也被淹没在恶魔军团的铁蹄之下。 　　忽然出现的伊莎贝尔在帝国高层眼里，是深渊魔域即将解开封锁的预兆，他们并不知道深渊魔域内部的种种争端与纠纷，只知道伊莎贝尔是一个相当强大的恶魔首领。 　　“过多的担忧并没有什么用处，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妍收起重剑，走向门口，“走吧，林伯，我想暗蛛女王一定等不及了，这一份珍贵的消息……就由我来亲自告知她吧。” 　　…… 　　狂乱之潮内部。 　　与魂归之地差不多，这是一处附着在索罗尔大陆之上的小型异度空间。 　　不过狂乱之潮的面积比魂归之地大了不少，但环境却是差了很多。 　　魂归之地里一片安详宁静，时间在里面就像是停滞了一般，因此才会被帝国选作英魂归宿之地。 　　但狂乱之潮里到处都是汹涌的气流，弥漫着淡淡的煞气。 　　头顶的天空是黑色与红色交织，地面上成群结队的狂兽时不时发出恐怖的嚎叫，如同地狱般的可怕景象。 　　由于感染了魔纹力量，这些狂兽都展现出更多的兽化姿态，近乎已经失去了兽族的特征，变成真正的野兽。 　　一方面兽族形态更加容易发挥出野兽应有的凶悍本能，但相应地也失去了兽族对力量的运用。 　　也算是有利有弊吧。 　　卡琳娜并不是第一次来到狂乱之潮，先前她随着同族的兄弟姐妹们来到过这里进行历练。 　　当时只是在浅层而已，没有继续深入，实力最高的狂兽也不过是毁灭阶低级，更多的是毁灭阶以下的崩坏阶。 　　现在，需要猎杀足够让灾厄阶进入荒神祭坛的祭品，卡琳娜当然不可能只逗留在浅层了。 　　她需要大量的毁灭阶高级狂兽尸体，数量至少得在十只以上，只能继续往深处走去。 　　“狂兽之潮的环境不能待太久，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最多也只能支撑两个时辰，一旦超过的话就有可能会不受控制地狂化，逐渐变成失去理智的狂兽。” 　　卡琳娜神色凝重地对着妹妹斯蒂娜说道。 　　这时斯蒂娜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抽出惯用的匕首反握住，警惕地望着周围。 　　“无论如何，两个时辰一到，我们就直接启动返回法阵。”卡琳娜拿出一块刻着法阵的晶石，放到斯蒂娜手上，“现在你先出手清理周围狂兽，然后尽快进入深处。” 　　这块晶石上的法阵可以与外面的暗红法阵共鸣，从而反向开启传送法阵。 　　……目前而言，白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好，”斯蒂娜接过晶石，楞了一下，“姐姐，那你呢？” 　　“我……得做些准备。” 　　卡琳娜拿出一枚卵蛋碎片，来自于她与妹妹出生的蛋壳。 　　每一个暗蛛女王子嗣在出生之后，都会把蛋壳全部吃掉大部分作为营养支撑，然后留下一小块卵蛋碎片。 　　这枚卵蛋碎片将会通过祭炼，与他们的母亲暗蛛女王产生某种联系。 　　在危难之际，能够召唤暗蛛女王的意志分身，具备暗蛛女王约莫十分之一的力量。 　　即使只是十分之一，也是灾厄阶巅峰的程度，足以应对大部分危难。 　　或许……这也算是暗蛛女王留给子嗣最后的温柔吧。 　　但，却仅有唯一的一次。 　　由于卡琳娜和斯蒂娜是双胞胎，所以她们两个就只有一枚卵蛋碎片，共用一次召唤机会。 　　“这就是妈妈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 　　斯蒂娜好奇地看着卵蛋碎片，眨了眨眼睛。 　　这东西一直是由卡琳娜保管的，她都没见过几次。 　　“嗯，”卡琳娜稍稍点头，随后语气变得迟疑了些许，“斯蒂娜……很抱歉，我擅自做下这个决定，明明卵蛋碎片是我们共有的……” 　　“我相信姐姐。” 　　斯蒂娜抬头望向卡琳娜，咧嘴一笑，露出一枚尖尖的虎牙， 　　“从小我就没姐姐聪明，什么都不懂，都是姐姐在照顾我……” 　　“所以，聪明姐姐做的决定，笨蛋的我听着就是了。” 　　“斯蒂娜……”卡琳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也对，我在说什么呢，你可是我最亲最亲的亲妹妹，还用得着说这些……” 　　卡琳娜收起卵蛋碎片，神情微凛，望向狂乱之潮深处， 　　“斯蒂娜，等这个单子打完了，我们就离开荒神祭坛吧。” 　　“去流浪，去人类帝国，甚至是去迷惘之森也好……三千五金币，足够我们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第六十三章 祭坛之前 　　对于卡琳娜和斯蒂娜而言，荒神祭坛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她们虽是最尊贵的暗蛛女王子嗣，却也因为这个身份带来过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 　　所以，这个祭品代刷业务，本来就只是卡琳娜筹钱离开的手段而已。 　　之所以在前面与跟白讨价还价时最终拍定了三千五金币，是因为卡琳娜差不多估算了一下，这笔钱足够她和妹妹在任何地方买一栋房子，还能有所富余。 　　“到时候，就谁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妹妹。” 　　卡琳娜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一击将袭击过来的狂兽直接斩杀。 　　浅层的狂兽对于她们来说跟切菜没什么区别，这场猎杀最危险的地方来自于深处的高阶狂兽。 　　“我都听你的，姐姐。” 　　斯蒂娜轻声说道，匕首微光闪过，被陌生气息吸引过来的低阶狂兽在这一击之下全部殒命。 　　“前进，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进。”卡琳娜举起匕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她的分身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必须到达深处才能释放。” 　　“是，姐姐。” 　　斯蒂娜挥起匕首，往卡琳娜指明的方向冲了过去。 　　血腥的气息在狂乱之潮逐渐散开，引动着重重咆哮回荡在这片狭小压抑的空间之中。 　　…… 　　“请停下，人类骑士，前面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 　　荒神祭坛之前，卫兵伸手拦住了林妍，不善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是守备骑士团团长，林妍。” 　　林妍拿出身份匕首，灵能回路一闪而逝，微微透露出些许骇人的波动。 　　卫兵脸色微变，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 　　这是灾厄阶带来的威压，只有少数强大的兽族部落首领才有可能达到的等阶。 　　卫兵自然是认得的，他的脸色在一阵变幻过后，立刻道歉道， 　　“很抱歉，传奇骑士大人，先前有所冒犯，请多多谅解。” 　　林妍讶然于卫兵态度转变之快，但也没有再多思索，稍稍点头道， 　　“无妨。” 　　实际上，卫兵之所以会怂得这么快，这事还得赖林妍的伯伯林烨，上一个驻扎在荒神祭坛里的传奇骑士。 　　虽然林烨在帝都时表现地相当温和，但在蛮荒之地这边可是一位闻风丧胆的死神，在兽族里的形象尤其凶神恶煞。 　　“但是，”卫兵的脸色现出几分犹豫，“还是不能让您进去，没有女王的口谕，而且荒神祭坛需要先献祭荒神……” 　　林妍刚想回答，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略显熟悉的妩媚嗓音， 　　“放心吧，这些，我都替林妍小姐办好了……” 　　“谁！” 　　林妍直接反手擒拿过去，贴在她背后的红色身影反应过来想立刻躲开。却不知为何身形滞了一瞬，被林妍卡住了脖子。 　　“时停……看来林妍小姐，对权能的运用已经……咳咳……相当熟练了呢。” 　　狄安娜微笑着说道，但林妍卡着她的脖子，让她的脸色稍显红涨。 　　“狄安娜小姐，随意出现在别人的背后是不礼貌的行为。” 　　林妍微眯起眼睛，松开了手。 　　被放开之后，狄安娜喘着气咳了好几声，但还是撑起了笑容， 　　“这不是，想跟林妍小姐开个小玩笑嘛……” 　　之前狄安娜曾经驻扎在帝都，在维卡恩之战时有过短暂露面，之后便回到荒神祭坛了。 　　当时林妍与她打过几次照面，但彼此并不是很熟悉。 　　“母亲大人今夜有空，可以接见林妍团长哦~” 　　狄安娜稍显顽皮地向林妍眨了眨眼睛，然后望向卫兵又变了一副面孔，“去，开门。” 　　“……是。” 　　卫兵低着头，却是一眼都不敢看向狄安娜。 　　在得到狄安娜的命令之后，便如临大赦般转身去开门。 　　荒神祭坛本是没有门的，也没有城墙，但在开发完成之后，出于防务的要求，便建立起了一座算是过了关的城墙。 　　只不过比起帝都或者圣地来说，就有些寒碜了。 　　由于城墙的阻拦，现在林雅没办法看到荒神祭坛里是什么模样。 　　“不是需要祭品吗？” 　　林妍扭头向狄安娜问道。 　　“是需要，我都已经替林妍小姐准备好了。” 　　狄安娜稍稍靠近林妍，低声说道， 　　“知道你们人类麻烦的性格……见不得这些，所以你就直接进去吧，其他的事情，就让我们这些血腥残忍的野兽来动手就行了。” 　　精灵与人类向来都把兽族视为难以交流的野兽，虽然他们也确实乐于接受这个认知。 　　看着狄安娜微红的瞳孔，林妍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些许的危险。 　　但最终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了荒神祭坛的城门。 　　在林妍的背后，狄安娜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不屑的目光与嘲弄一般的冷笑。 　　“传奇骑士？呵……” 　　越过城墙走进荒神祭坛之后，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林妍想象中的首都场景，而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地。 　　荒地上杂草丛生，死寂沉沉，犹如一个只剩下绝望的世界。 　　“嗯？” 　　林妍微微皱眉，向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受到某个恐怖存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瞬之间她寒毛直竖，警铃大响。 　　“来者……献上祭品……” 　　“看来，这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荒神了。” 　　林妍抬起头，立刻便有难以想象的威压落到她的身上。 　　“献上……” 　　“某种固定的意识？” 　　林妍感受着这种威压，对于体质天生强大的她来说抵抗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这种压力正在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变得更加沉重，林妍应付起来也逐渐吃力。 　　在她的身后，狄安娜有些讶然地看着林妍， 　　“没想到人类的传奇骑士里除了列蒂希雅以外，还有身体如此强大的一位……真是，很感兴趣啊。” 　　狄安娜微微一笑，她本来就是想看林妍出丑一下，结果却没想到这位新晋传奇骑士竟然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罢了，不能再耽搁了，等会母亲大人要是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 　　狄安娜一挥手，成堆的尸体出现，随即便立刻消散。 　　而就在这时，林妍也感受到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 　　她缓过神来抬头一看，周围已不是那片荒地，是成排成排阴森沉重的建筑，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巨大巢穴。 　　“这就是……真正的荒神祭坛了吗？” 第六十四章 狂乱之潮里的恶魔 　　虽是预料之中，却又有些没有想到。 　　在林妍来到蛮荒之地之前，对荒神祭坛的印象其实是以帝都来对比的。 　　但在得知荒神祭坛极其苛刻且残忍的献祭仪式之后，又感觉是一处神秘之地。 　　结果真正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除了气氛稍显压抑，还有远方暗红色的血蛛巢穴有些恐怖之外，与帝都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帝都里有平民，荒神祭坛里实力最低的兽族都在崩坏阶以上，再低一级的破碎阶就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了。 　　而且受限于献祭仪式，这里的兽族要么权势极大，要么手段血腥残忍，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存在。 　　“在看什么呢，林妍小姐？” 　　狄安娜酥麻麻的嗓音在林妍耳边响起。 　　林妍下意识想拔出短剑，但狄安娜却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次我可没有待在林妍小姐身后哦，只是站在身边而已。” 　　此时狄安娜与林妍贴得有些近，只不过林妍却是一脸冷漠，全然不动。 　　“好像与传言不太一样呢，”狄安娜自讨没趣，便离远了几步，“我听说，林妍小姐，似乎对同性有些……特别的感情。” 　　“但至少对方得是个人，我才觉得算是同性，各种意义上的人。” 　　林妍稍稍扭头，盯着狄安娜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肃杀。 　　关于狄安娜的事情，她已经被来来回回叮嘱了好几遍。 　　包括其他传奇骑士还有林伯……大家一致认为可以尊重林妍的个人取向，但是不提倡往人X方面发展。 　　当然林妍对狄安娜也没这个心思就是了……她是一只披着魅惑女郎外表的野兽。 　　“林妍小姐说话可真是伤人，”狄安娜哀怨地说道，“人家都没对你做什么……” 　　“我现在需要拜见你的母亲，告知一些重要的消息，该怎么过去？” 　　林妍打断了狄安娜的话，望着远方的暗红巢穴说道。 　　“呵，”狄安娜收起假到不行的表情，无精打采地说道，“当然不可能让尊贵的传奇骑士大人走过去，我们这里有传送阵，可以直达母亲大人的门口。” 　　“我不想继续耽搁时间。” 　　林妍沉声道。 　　“是是是，传奇骑士大人的时间很宝贵。” 　　似乎是见林妍油盐不进的模样，狄安娜也在心底浮现了些许烦躁的感觉，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带着林妍走到一处空地，划下手掌用血液召唤传送法阵。 　　毕竟，林妍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代表着人类帝国。 　　虽然诺顿帝国现在还没有决定性的超级强者（类似于迷惘之森的大祭司和蛮荒之地的暗蛛女王），但其整体实力已经不容小觑。 　　就连暗蛛女王都比较谨慎对待，谁也说不准诺顿帝国在继承维卡恩遗产之后，有没有拿到或者制作出一些绝杀机装。 　　也好在没有超级强者，要不然迷惘之森跟蛮荒之地现在就不是尊重而是恐惧了。 　　就像卡琳娜召唤出前往狂乱之潮的传送法阵一样，狄安娜也用血液召唤出这一座能够直达暗红巢穴的传送法阵。 　　狄安娜直接踏入了法阵，林妍紧随其后，手中权能引而不发，随时保持着警惕。 　　不过本来暗蛛女王就没打算下黑手，所以狄安娜也就没有任何小动作，她可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 　　在视野里被一道血红的光芒占据过后，林妍缓过神来，就已经站在了暗红巢穴的前面。 　　敞开的巢穴入口如同一个血盆大口一般，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腥甜迷人却又令人脊背发凉的气息。 　　而林妍也不只是感受到压抑，还有一种直至骨髓的阴冷，微微发颤。 　　“走吧，传奇骑士大人。” 　　狄安娜走在前面，看着林妍满脸凝重紧张的模样，嗤笑一声。 　　然后便径直地向巢穴入口走了过去。 　　林妍听到了狄安娜的声音，便定了定神，也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这道恐怖的“血口”。 　　…… 　　黑与红交织的天空，苍凉血褐的地面。 　　一道粉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然后由于尾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乱甩，白险些由于失去平衡摔了大跟头。 　　但最后还是凭借着多年修行练就的平衡性稳住了身体，没有在伊莎贝尔面前出丑。 　　“这尾巴真是麻烦。” 　　白拍了拍这几条蓬松的大尾巴，有些苦闷。 　　“可是白，你为什么连尾巴都控制不了呢？” 　　伊莎贝尔好奇地问道。 　　“诶？不是说梦魔种有这个控制不了尾巴的毛病吗？”白微微一愣道。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伊莎贝尔也奇怪地问道，“从没听说过梦魔种有这种毛病。” 　　“窝是……从一些资料里面看到的。” 　　白想了想，应该就是埃莉诺给的那份资料了。 　　“梦魔种有留下过资料吗？哦也是，你好像就是梦魔种，有的话也是留给你……” 　　伊莎贝尔沉吟稍许，说道。 　　“咳咳。” 　　白尴尬地咳了两声，她其实没有从血脉传承里面拿到过什么资料，伊莎贝尔这样一说让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白连忙转移话题，看着周围的天空说道， 　　“泥能从这里察觉到什么异常吗？窝总是能感觉到一些熟悉的气息……” 　　不止是从雷克斯猎杀的祭品上感受过，白在真正进入狂乱之潮后，才发觉这种熟悉的感觉变得愈加强烈。 　　“这里，有恶魔的气息。” 　　伊莎贝尔感受一番之后，认真地说道。 　　“……泥这不是废话么，这里本来就是兽族放逐堕落恶魔种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恶魔的气息？” 　　白抽了抽嘴角说道。 　　“不，我不是指那种肮脏的东西，那种丑东西怎么可能被我承认为恶魔。” 　　伊莎贝尔不屑地说道，她可是相当正统的恶魔首领，对自己的血脉感到骄傲，当然看不起堕落恶魔种这种被所有种族排斥在外的四不像。 　　“等等，那泥的意思是……” 　　闻言白的表情也严肃了些许。 　　“没错，这里有真正的恶魔，”伊莎贝尔沉声道，“而且……实力或许不在我之下。” 第六十五章 深入狂乱之潮 　　当白进入狂乱之潮时，卡琳娜和斯蒂娜已经前往深层区域，在浅层区域只留下了乱七八糟的一片狂兽尸体。 　　逆向传送法阵也是有负荷上线的，没办法带走所有击杀的狂兽尸体，要不然以卡琳娜的性格肯定是全部收起来。 　　实际上，即使不作为祭品，这些狂兽尸体也有非常高的价值，卖出去大把兽族想要。 　　以兽族的本性也不避讳交易这种东西，暗蛛女王更是从未明令禁止过。 　　先前跟随同胞兄弟姐妹的历练里，卡琳娜偷偷卖出去不少，但数量并不多。 　　……毕竟虽然没有说过不可以，却也没说过可以。 　　万一触怒了母亲大人，不仅卡琳娜，就连她的妹妹斯蒂娜也要遭重。 　　即使是成熟期的子嗣，暗蛛女王也“吃”了不少，至于进食的方式嘛…… 　　兽族是没有道德伦理观念的，至少没有人类的那种。 　　在伊莎贝尔的提醒下，白仔细地检查了周围的地面。 　　除去被这些狂兽尸体血液侵染过的以外，狂乱之潮的地面同样也是紫褐色。 　　就像是血液干涸留下的痕迹一般…… 　　只不过因为白现在无法动用血族血脉，所以没办法分辨是什么恶魔的血液。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确实是“恶魔”并非“堕落恶魔种”。 　　“而且，不止一种。”影子里的伊莎贝尔感受更加深切，她的语气都沉重了不少，“而且其中还有影魔种的血液，真正的影魔种……” 　　白站起身来，往狂乱之潮深处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地面上的紫褐色变得越来越深沉。 　　“看来，越往深处，地面上的恶魔血液侵染就越严重。” 　　白眼神微凛，伊莎贝尔也难得提起了几分精神。 　　原以为狂乱之潮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型异度空间，这种空间在深渊魔域里也不少。 　　伊莎贝尔所带领的恶魔种——影魔种就生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型异度空间里，也因为那个空间的特殊性质逐渐发展壮大，成为深渊魔域里排名靠前的种族。 　　毕竟老巢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影魔种以外的其他恶魔种进来就是两眼一抹黑。 　　别说入侵了，就是连串门都难以做到。 　　不过现在看来，狂乱之潮虽然说没有影魔种空间那么奇特，却不知为何出现了数量惊人的恶魔血液痕迹。 　　这让伊莎贝尔好奇起来，到底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才能出现这种情况。 　　“她们两个现在应该已经在深处了。” 　　白稍微看了一下沿途的尸体，差不多估算出卡琳娜和斯蒂娜的行进方向，再根据大致时间判断出位置。 　　“进去看看。” 　　伊莎贝尔现身出来，靠在白的身边。 　　“……进去就进去，泥别这样抱着窝手臂啊。” 　　白扭头望去，无奈地说道。 　　现在的懦弱版伊莎贝尔身高实际上比白还要再高一些，屈着身子来抱着白的手臂稍显滑稽。 　　“可是，我有点怕。” 　　但伊莎贝尔眨了眨眼睛，试图用眼神说服白。 　　可惜她的眼眸整个黑不溜秋的，白也没办法看出是什么眼神。 　　“就算是怕，泥也不用抱着窝手臂抱得那么紧……” 　　白从伊莎贝尔怀里抽出手臂，叹息一声。 　　她还是不太习惯跟其他人进行肌肤接触，除了阿拉。 　　阿拉算是白的复刻体，从血缘上来看更像是继承，但关系上却是姐妹。 　　“不能抱手臂的话，”伊莎贝尔显得有些为难，目光挪向白的身后，“那，那就抱尾巴？” 　　“呀~” 　　白浑身闪过一阵触电般的感觉，然后大尾巴一甩把伊莎贝尔抛了出去。 　　“……” 　　白稍稍叹息，伸手托住被甩飞的伊莎贝尔， 　　“泥别乱动窝的尾巴啊……” 　　“尾巴也不能吗？” 　　伊莎贝尔可怜兮兮地说道。 　　“不能。”白把伊莎贝尔放下，“泥为什么非要从影子里出来呢？” 　　“因为……”伊莎贝尔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来，“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有可能发生在这里的过往。” 　　伊莎贝尔含含糊糊地说道。 　　或许是什么难言之隐？ 　　白并没有逼迫别人把话说完的习惯，而且现在时间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现在血蛛姐妹都不知道跑到多深处的地方，白得快些追上她们。 　　因为现在白才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回去的手段，最后还是得找这对姐妹拿到回索罗尔大陆的方法。 　　“那就走吧。” 　　白拍了拍伊莎贝尔的脑袋，想了想，便牵起了她的手， 　　“这样，你应该就不会怕了。” 　　“啊！” 　　伊莎贝尔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仅此而已哦！” 　　白强调了一遍。 　　“嗯……” 　　伊莎贝尔稍稍点头，随后便低着头，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白稍稍缓神，便看着沿途的尸体，追踪着卡琳娜和斯蒂娜的方向跟了过去。 　　…… 　　“即将晋升毁灭阶高级的狂兽……” 　　废了不少手段才斩杀了一只对她们而言算得上强大的狂兽，卡琳娜摸了摸额头的汗水，胸口不断起伏，稍稍喘息。 　　“姐，姐姐……应该快到了吧？” 　　斯蒂娜握着匕首的手此时都有些不太稳了，她背靠在一块石头上，略微休息一下。 　　她们两个的实力一个是毁灭阶初级，一个是毁灭阶中级，顶多只能应付毁灭阶中级的狂兽。 　　如果想要击杀的话，就需要耗费不少的精力。 　　更别提这只被击杀的狂兽距离高级也只有一线之隔，算是卡琳娜和斯蒂娜合力所能击杀的最强狂兽。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白，她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算是超模级别，等阶的限制相对来说少得多。 　　“已经出现这种等阶的狂兽，想必距离毁灭阶高级的狂兽聚集地也不远了。” 　　卡琳娜举起水壶，喝了一口带来的水，然后递给了斯蒂娜。 　　斯蒂娜接过水壶，仰头喝完。 　　“放心吧，快结束了。” 　　卡琳娜拿回水壶，重新挂在腰间。 　　一旦到达高阶狂兽聚集地，她立刻便通过卵蛋碎片召唤暗蛛女王虚影，直接来一波超级AOE（范围攻击）全部剿灭。 　　再带回足够让两个灾厄阶进入荒神祭坛的狂兽尸体，这次任务就算是结束了。 　　卡琳娜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狂兽尸体，再次毅然决然地往深处走去，斯蒂娜跟在了她的身后。 　　由于逆向传送法阵的负荷，卡琳娜只能尽可能带走更加强大的狂兽尸体，放弃掉这些不达标的尸体。 　　“马上，就都结束了。” 第六十六章 觐见 　　走进暗红巢穴，林妍一路上随时保持着警惕，手一直放在能够第一时间抽出重剑的位置。 　　但狄安娜见此，也不过是暗暗发笑。 　　实际上在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如果暗蛛女王想要动手，林妍即使再警惕也没用。 　　巢穴内部，就连她的伯伯林烨都不敢轻易踏足。 　　不过当时的情况跟现在不一样，林烨驻扎在荒神祭坛是为了给兽族一个直接的威胁，林妍这一趟其实可以算是来帮助兽族的。 　　而且现在暗蛛女王投鼠忌器，更不会无缘无故对林妍动手。 　　在警惕之外，林妍也在观察着暗红巢穴的内部。 　　其实说是巢穴，林妍在看到的时候，却感觉更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 　　在进入内部看到其结构之后，林妍更加怀疑这座巢穴本身就是生物，到处都布满了生物的特征。 　　类似于血管，微微跳动的器官，犹如呼吸般有节奏的空气流通…… 　　“如果这真是生物的话，也太可怕了吧……” 　　林妍抑制住内心的悸动，尽量板着表情，以掩饰她此时的胆战心惊。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了巢穴深处。 　　周围的守卫随着愈加深入而变得稀少，在来到最终的目的地之后，更是一片空落落，无比死寂。 　　“母亲大人平常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在她的居所只有我们这些子嗣才能靠近。” 　　见林妍面露疑惑，狄安娜缓声解释道。 　　“听起来暗蛛女王的子嗣不少？” 　　林妍挑了挑眉问道。 　　“但值得母亲大人信任的，很少。” 　　狄安娜稍稍让开身位，露出背后的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先前林妍总觉得巢穴入口像是一个血盆大口，但眼前的大门分明就是一个嘴巴。 　　大门约莫十人的高度，宽也有三尺以上。 　　门框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致利齿，有些还挂着血肉。 　　在门框的附近，隐约有什么在转动。 　　林妍定眼一看，却发现了布满血丝的几颗眼珠，瞬间吓得后退了几步。 　　“传奇骑士大人，害怕了？” 　　狄安娜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戏谑。 　　“你确定这里就是暗蛛女王的宫殿？” 　　林妍立刻把手按在重剑上，“时停”权能引而不发。 　　只要狄安娜有所异动，林妍可以瞬间发动“时停”。 　　在持续之内，足够具备超强近战能力的林妍斩杀狄安娜了。 　　“别这么紧张嘛，传奇骑士大人~” 　　狄安娜脸上挂着媚笑，但很快从大门里传出一道缥缈嘶哑的低沉嗓音， 　　“狄安娜，带她进来。” 　　闻言狄安娜脸色一变，带上了些许苍白，连忙转身单膝下跪道， 　　“是，母亲大人。” 　　门里没有再传出声响，狄安娜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一不小心玩心大了，险些就惹母亲大人不高兴。 　　这回狄安娜看向林妍的表情不再是带着娇媚的笑容，而是板着脸沉声说道， 　　“传奇骑士大人，你也听到了，请吧。” 　　林妍深深地看了狄安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没想到狄安娜也会露出如此惶恐的表情啊，还以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不过确定下来之后，林妍也收起了重剑，从狄安娜身边走过，跨越了这道恐怖的大门，走进宫殿内部。 　　狄安娜紧随其后，跟着走了进去。 　　与在巢穴内部的其他地方不一样，虽然大门有些恐怖，但走进里面之后，却出乎意料的正常。 　　空旷的大厅，地面上铺满了光滑的未知石板。 　　天花板吊着的是帝国出品的新型照明机装——在推出之后，很受贵族们的欢迎，销量一直很不错。 　　四周的墙壁上都是书架，一架巨大的交椅放置在旁边，构造却甚是奇特，很难想象普通的人类如何坐上去。 　　另一边有着一张巨大的长方形会议桌，想来应该是暗蛛女王召集兽族们开会的地方。 　　在宫殿的正中央，坐落着一张巨大的卧床，被层层的白色蛛网笼罩着，看起来跟人类常用的蚊帐有些相似。 　　正当林妍四处打量之时，刚才听到过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熟悉的气息，林烨的血脉后裔？” 　　当时驻扎在荒神祭坛的传奇骑士林烨，让暗蛛女王甚是忌惮，自然是记得很清楚。 　　“他是我的伯伯。”林妍望向暗蛛女王的卧床，行了一个骑士礼，“诺顿帝国传奇骑士，林妍，拜见暗蛛女王。” 　　“呵，又是骑士古怪的习惯。”暗蛛女王嘀咕了一句，层层白色蛛网展开，露出真容，“说吧，刚刚来到荒神祭坛就急匆匆地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妍抬头望着暗蛛女王，瞬间有些愣神。 　　作为耳闻多时的恐怖存在，而且也见到过不少暗蛛女王的子嗣，林妍对她的模样也是有过一些想象的。 　　却没有想到，暗蛛女王的长相看起来很是普通，或者说只是普通的好看而已。 　　清秀的眉角，温婉平淡的表情。 　　但与容颜完全不符合的是，她下半身却是狰狞可怖的蛛体。 　　八只蛛腿上布满了利齿与眼球，还在不断地扭动着，如同这座宫殿的门框一样。 　　“与林烨初次见到我是一样的表情，”暗蛛女王掩嘴笑道，“我知道我不如女儿们漂亮，但也不必如此惊讶吧？” 　　此时狄安娜单膝下跪，低着头没敢看向暗蛛女王。 　　“抱歉，冒犯了。” 　　林妍欠身道，目光稍稍挪开。 　　没办法，上半身与下半身过于强烈的反差感让她的内心难以平静下来，都险些表情失控了。 　　“人类总是无法理解未曾见过的东西，也从未去试图理解，我明白。” 　　暗蛛女王从卧床上站了起来，八只蛛腿灵活地走向了巨大交椅旁边，优雅地坐了下来， 　　“把惊讶的时间留到下次见面吧，快到下午茶的时候了，我想看看书休息一下。” 　　原来那把奇怪的巨大交椅是为了适应她的下半身才这样打造的，怪不得怎么看都很奇怪。 　　林妍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伊莎贝尔已经出现了。” 　　“在哪？” 　　暗蛛女王漫不经心地问道。 　　“初步推测，可能已经进入荒神祭坛，或许现在就在巢穴附近也不一定。”林妍说道。 　　“什么！” 　　暗蛛女王瞳孔微缩。 第六十七章 来自狂乱之潮的异变 　　暗蛛女王确实有预料到伊莎贝尔在这段时间里会再次出现，虽然这么快就已经被诺顿帝国发现有些惊讶，但也不是没办法接受。 　　可她出乎意料的是，伊莎贝尔竟然会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往最危险的荒神祭坛靠近。 　　“林妍小姐，这是一个猜测，还是一个确定的消息？”暗蛛女王收起了慵懒的姿态，认真了些许，“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可以确定出现在荒神祭坛附近，但基于恶魔种的本性而言，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通过献祭进入荒神祭坛了。”林妍沉声说道。 　　如果不是为了进入荒神祭坛，伊莎贝尔没道理靠近这个位置。 　　而恶魔种相对来说，没有太多的道德观念，一旦得知进入荒神祭坛需要的献祭仪式，下手绝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当然，这些都是索罗尔大陆对恶魔普遍的印象，毕竟他们没有想到白这个比较特别的恶魔种和现如今变成懦弱版的伊莎贝尔。 　　“确实如此。” 　　暗蛛女王赞许地点了点头。 　　她沉吟稍许，望向狄安娜缓声说道，“狄安娜，通知卫队，对荒神祭坛附近进行调查，看看哪个倒霉的部落被灭门了。” 　　“是，母亲大人。” 　　狄安娜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依旧低着头，一步一步往门口退去。 　　林妍目送着狄安娜离开，随口好奇地问道， 　　“狄安娜好像很怕你？” 　　“对待子女，一些必要的威严是不可缺少的。” 　　暗蛛女王微微一笑，从书架上拿出两个杯子，放到面前与她体积完全不符合的小桌子上。 　　然后又拿出一壶热腾腾的咖啡，手法娴熟地调制了起来。 　　“令人惊讶，没想到女王陛下也会这种东西。” 　　林妍看着暗蛛女王与帝国贵夫人相差无几的调制手法，惊叹道。 　　“从你们人类那边学来的，最近似乎多了不少新奇玩意，我很喜欢。” 　　暗蛛女王温婉地笑了笑，把调制好的咖啡递给林妍，“尝尝看。” 　　“谢谢。” 　　林妍接过咖啡，小心翼翼地吮了一小口。 　　嗯，预料之中的普通。 　　不过也确实挺不错的了，没到很难喝的地步。 　　“如何？” 　　暗蛛女王微笑着问道。 　　“很好喝，女王陛下。” 　　林妍不露破绽地说道。 　　“不必太过恭维我，我也喝过你们人类调制过的咖啡，比我自己的好喝多了。” 　　暗蛛女王也端起了咖啡，幽幽地说道。 　　“以后还会进步的。” 　　林妍直接把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放在桌子上。 　　“很少有人类能被我邀请共进下午茶，但今天我难得有了一些兴致，你很幸运。” 　　暗蛛女王也放下了咖啡，只不过她连一半都还没喝完。 　　“能够见到与印象里不一般的暗蛛女王，今日我也很愉快。” 　　一些场面上的恭维话，林妍说起来也是相当熟练。 　　“诺顿帝国目前最多能够出动多少骑士团？” 　　暗蛛女王话锋一转，神情也严肃了些许。 　　“保证防线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有三个成建制的骑士团。” 　　林妍立刻便回答道，她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联合兽族进行行动，自然是准备好了己方目前的条件。 　　“蛮荒之地的情况你们也大致清楚，我只能保证每个部落都拿出两成以上的军队配合行动。” 　　暗蛛女王重新端起咖啡，优雅地吮了一小口。 　　“足够了。”林妍点了点头。 　　她们都清楚，伊莎贝尔本身并不重要。 　　即使伊莎贝尔是恶魔种首领，在灾厄阶里面也是首屈一指的强者。 　　但并非不可战胜，影魔种本身也没有特别强大的大范围攻击能力。 　　在小规模冲突里，林妍带领的三支骑士小队甚至能够牵制住伊莎贝尔很长一段时间，足够让支援到达了。 　　所以，现在整个索罗尔大陆更加担忧的是深渊魔域的归来。 　　虽然知道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实，但无论是帝国或是蛮荒之地，包括迷惘之森，都还没有做好再次迎击恶魔军团的准备。 　　“但愿这一次我们的合作能够愉快一些。” 　　暗蛛女王浅笑着说道。 　　“也希望女王陛下能够遵守承诺，至少在危机解除之前。” 　　林妍同样是满脸的皮笑肉不笑。 　　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暂时的同盟。 　　就在这时，暗蛛女王的表情忽然顿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抖了抖，险些洒出来。 　　“女王陛下，怎么了？”林妍眨了眨眼睛，问道。 　　暗蛛女王皱了皱眉，然后表情稍稍缓和说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某个儿女出现危险，所以召唤出我的分身而已。” 　　就是召唤的时机有些不对，现在可是面见客人的时候，险些就出了丑…… 　　暗蛛女王虽然表面上还是温和优雅的模样，但林妍却没来由地寒毛直竖，仿佛危机降临。 　　“嗯,这样啊……真的没问题吗？”林妍出声道。 　　暗蛛女王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当然没问题，即使是分身，实力也堪比灾厄阶……咦？” 　　此时暗蛛女王再次皱起了眉头，脸色微变， 　　“等等，似乎是在……狂乱之潮？竟然深入到需要召唤分身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林妍好奇地问道。 　　“一个放逐堕落恶魔种的地方。” 　　暗蛛女王不愿过多提及，但她脸上难掩紧张的神色却出卖了她。 　　这个地方……绝对没有暗蛛女王说得那么简单。 　　林妍暗暗地记了下来，或许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很抱歉，请你稍等一下，我得过去看看。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竟然顽皮到深入狂乱之潮……” 　　暗蛛女王急匆匆地走到了卧床上，白色蛛网落下，遮挡住了她的身形。 　　林妍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左右四顾过后，随手抽出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狄安娜小心谨慎地走了进来，发现暗蛛女王已经重新把白色蛛网收起，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林妍此时还站在书架旁边看着书，表情似乎是在深思着什么。 　　“林妍小姐，母亲大人她……” 　　狄安娜走近林妍，犹豫着问道。 　　“女王陛下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让我先等等。” 　　林妍抬头回答道，默默地走远了一步。 　　狄安娜还想问些什么，但就在这时，白色蛛网里忽然传出了暗蛛女王带着些许惶恐的惊呼， 　　“是你！” 第六十八章 额滴娘啊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一路上历经艰辛，卡琳娜和斯蒂娜终于来到了狂乱之潮的深处。 　　与外围处不同，这里寂静且沉抑，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卡琳娜浑身都竖起了寒毛，身体的恐惧本能似乎在疯狂地咆哮着，让她不断地生出就此逃离的想法。 　　斯蒂娜的状态也与她的姐姐相差无几，嘴唇微微现出些许苍白之色。 　　“应该是到了。” 　　卡琳娜松了口气，依偎在旁边一颗巨大的紫褐色岩石上，稍稍喘息。 　　“这里就是，狂乱之潮的深处……” 　　斯蒂娜睁着眼睛，往日迷糊的表情此时也显得谨慎无比。 　　她们作为子嗣的历练，可从来没有深入到这种程度。 　　即使是由最强大的同胞姐姐狄安娜带领，交战过最强的狂兽也不过是毁灭阶中级。 　　因为再高一些的话，狄安娜固然可以战胜，但护不住她的弟弟妹妹们。 　　狂乱之潮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死的地方…… 　　但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替代，所以狂乱之潮还是被作为几年一次的试炼之地使用。 　　当然，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禁令，只要是暗蛛女王的子嗣，都可以通过传送阵到达。 　　即使不是，就像雷克斯那种实力的，也可以穿过几处险地来到狂乱之潮。 　　但无一例外，根本没有人深入到像卡琳娜和斯蒂娜这种程度。 　　这里是接近灾厄阶的狂兽聚集地，即使强如雷克斯也不愿靠近的地方。 　　在卡琳娜和斯蒂娜停下不久，仿佛是感受到生鲜血肉的气息，周围逐渐响起了狂躁嘶哑的咆哮声。 　　随后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似乎有什么恐怖存在正在向卡琳娜和斯蒂娜靠近。 　　她们此时因为经过了不少战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 　　作为“地狱血蛛”王族的姐妹两人，血液对于其他兽族来说可算是超强的补品，更别提这些失去理智的狂兽了。 　　很快，几道阴影逐渐笼罩过来，腐蚀恶臭的气味弥漫在周围。 　　“啊……唔……呵……” 　　几道不明意义的低吼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卡琳娜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几只庞然大物，嘴巴微微张开， 　　“额滴娘啊……” 　　用丑陋来形容它们，都是在侮辱丑陋这个词语。 　　这几只巨大的狂兽勉强还能分辨出生前的种族，分别是虎族，蛇族，熊族。 　　但它们扭曲的躯体和浑身随着呼吸的节奏而膨胀破裂的血脓，却很难把它们与兽族联想起来。 　　并且，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承受不住狂兽魔血的腐蚀，这些狂兽的躯体上都有几处露出森森白骨的地方，狰狞且可怕。 　　“应该还没到灾厄阶，即使到灾厄阶，母亲大人的分身也应该能对付的了……” 　　卡琳娜忍不住后退几步，手上握着的卵蛋碎片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白和伊莎贝尔终于也赶上了血蛛姐妹。 　　但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而是先行躲在一颗巨大的紫褐岩石后面，暗暗观察。 　　“拥有接近灾厄阶的实力。”伊莎贝尔很快便作了对这几只狂兽实力的准确判断，“不过，血脉斑驳低下，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也全无生前的战斗经验，随便来一个灾厄阶就能全部收拾掉。” 　　“……窝呢？”白出声问道。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望向白。 　　稍作犹豫之后，声音如蚊子般响起， 　　“你，你除外……” 　　梦魔种毕竟是最不擅长战斗的种族，就连被认为最孱弱的人类在体质上都优于梦魔种。 　　碰巧失去理智几乎可以被称为尸体的狂兽，也是没有梦境的，梦魔种引以为傲的梦之力失去了最后的效用。 　　可以说，梦魔种白就是被纯粹克制了…… 　　不过白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卡琳娜和斯蒂娜身上，微微眯起， 　　“这样说的话，这对姐妹……实力应该也不够。” 　　“一碰面就会被杀掉。” 　　又是一阵惊天的咆哮响起，伊莎贝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打得过是打得过，但这几只狂兽……看起来就很可怕好吧！ 　　懦弱版伊莎贝尔吓得想重新躲到白的影子里，但想到了更为重要的另一件事，便只好忍了下来。 　　“应该是有什么倚仗……” 　　白盯着卡琳娜和斯蒂娜，她们虽然神色紧张，但表情里却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 　　说实话，短短接触这一小会，白对她们两个还是蛮有好感的，至少不算讨厌。 　　毕竟，这是两个笨蛋啊…… 　　没有什么坏心思的笨蛋，相处起来比她们的姐姐狄安娜舒服多了。 　　就在这时，狂兽们高高跃起，猛地向姐妹俩袭去。 　　白把手放在佩剑上，随时准备转换影魔种形态。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白不想以影魔种形态出现在血蛛姐妹面前。 　　但很快白便放下了佩剑，正如她预料之中，卡琳娜和斯蒂娜的倚仗在狂兽靠近她们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 　　一枚不起眼的卵蛋碎片沾染着卡琳娜和斯蒂娜的鲜血，高高抛起。 　　随即一道血红的法阵凭空形成，以白对法阵的了解，这是一个召唤法阵。 　　“隆隆隆……” 　　似乎是源自于血脉里的威压，即使变成了毫无理智的狂兽，在法阵出现的一刹那，竟硬生生地停下了步伐，甚至还稍稍后退了一些。 　　“暗蛛女王……” 　　感受着这道强大的气息，白立刻就想到了这位兽族之中的最强者，没有之一。 　　她的地位相当于迷惘之森的大祭司，传闻之中实力也相差无几。 　　目前能够稳压暗蛛女王一手的，恐怕只有来自于深渊魔域的莎娅女王，白的……姐姐大人。 　　如果是她的分身，这几只小狂兽还真不会是对手。 　　想到这里，白的神情放松了些许。 　　但就在这时，伊莎贝尔却揪了揪她的衣袖，轻声说道， 　　“白，快，往这边走……” 　　“怎么了？” 　　白转身问道。 　　“我感知到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出现在狂乱之潮里……” 　　伊莎贝尔紧张兮兮地说道，说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揪着白的衣袖。 第六十九章 神秘咒印 　　“什么东西？” 　　白好奇地问道。 　　“就，很重要的东西……哎呀你跟我过去看看吧！” 　　伊莎贝尔一副急得要哭的模样，白只好妥协，说道， 　　“行吧，泥带路。” 　　闻言伊莎贝尔立刻便拉着白的手，小心翼翼地绕着紫褐岩石走了半圈，避开几只狂兽，往更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暗蛛女王虚影已经从血红法阵之中浮现出来。 　　几只狰狞的蛛腿探出法阵，随后身形也逐渐显现。 　　虽说是分身虚影，但外表上极其真实，气息也强大无比。 　　这是因为卵蛋碎片上带着暗蛛女王的一丝精血，这丝精血让分身虚影能够得到本体十分之一左右的实力。 　　……当然，前提是成熟期的子嗣，通过自身的力量孕育过这丝精血。 　　要不然暗蛛女王诞下的卵蛋那么多，哪能随便一个都有十分之一的实力。 　　即使知道只是分身虚影，但在面对母亲大人的时候，卡琳娜和斯蒂娜都未免有些胆怯。 　　这是源自于血脉深处的恐惧，母亲大人对她们来说并不是避风港，而是痛苦不堪的牢笼。 　　如同当年维卡恩一战里深渊之主的虚影一般，这种分身除非主人把意识映射过来，都是没有自主意识的。 　　暗蛛女王虚影一出现，就按照既定攻击目标，也就是这几只狂兽，发起进攻。 　　狰狞的下体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与恐怖的利齿，在此时骤然全部展开，难以言喻的威压弥漫在周围。 　　就在这一瞬之间，这几只失去理智的狂兽竟然生出了逃跑的心思。 　　但它们的逃跑注定是徒劳的，无数的蛛网笼罩在周围，如同囚笼一般。 　　“呼，母亲大人太强了……” 　　斯蒂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庆幸地说道。 　　“是啊，太强了……” 　　卡琳娜稍稍低着头，略微失神地喃喃道。 　　“姐姐，这样就够了吗？” 　　斯蒂娜看着这几句狂兽，在暗蛛女王虚影的攻击下完全崩毁，只剩下几处关键的坚韧器官——还在微微跳动的巨大心脏，一呼一吸的沉重肺部等等。 　　“还不够。”卡琳娜轻声说道，“三只接近灾厄阶的狂兽，顶多只能让一个灾厄阶进入荒神祭坛。” 　　“那现在怎么办？”斯蒂娜发愁地问道。 　　“再深入吧。” 　　卡琳娜迈开脚步，把这些象征着狂兽生命的器官收了起来，继续往深处走去。 　　而此时的暗蛛女王虚影还没有到消散的时候，便也随着卡琳娜继续往深处走去。 　　但是卡琳娜却没有发现，暗蛛女王虚影的无光瞳孔，逐渐有了些许色彩。 　　…… 　　“还有多远？”白问道。 　　此时伊莎贝尔前所未有的紧张，一路牵着白的手……其实也不太能说是牵着。 　　伊莎贝尔都把白的手臂整个揣在怀里了，随着小跑的颠簸不断触到她的敏感部位。 　　冰凉柔软的触感不断从手臂上传了过来，白的脸颊稍显微红。 　　虽然伊莎贝尔似乎没有察觉到，但白却感觉很是尴尬，只不过现在抽出来或许会更尴尬。 　　“就快到了……” 　　伊莎贝尔怯生生地说道，紧张地望着周围。 　　随着愈加深入，她们遇到了不少相对强大的狂兽，最强的也勉强达到了灾厄阶低级。 　　不过据伊莎贝尔的描述，那是不完整的灾厄阶。 　　灾厄阶通常都能掌握一种以上的权能，如果连一种都掌握不了的话，除了在能量等阶上比毁灭阶强了一个阶级，在实际上没有质变。 　　到了灾厄阶，权能变得尤为重要，是一场战斗里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这时白也忽然发现，原本狂乱之潮黑红交织的天空，随着深入，黑色逐渐褪去，由血红占据了这片天空。 　　“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白望着天空，低声喃喃道。 　　“你见过莎娅吗？” 　　闻言伊莎贝尔讶然地问道。 　　“嗯？”白低下头，望向伊莎贝尔，反问道，“为什么忽然想问这个？” 　　作为影魔种首领的伊莎贝尔会认识莎娅女王，这一点白毫不意外，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你说感觉很熟悉，”伊莎贝尔犹豫了一下，说道，“而我所说的重要东西，就与莎娅有关……” 　　“什么！”白瞳孔微缩，沉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找到了才清楚。” 　　伊莎贝尔往四周感受了一番，抱着白的手臂往一个方向小跑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与莎娅女王有关的东西，这一片区域没有任何狂兽靠近，死寂里带着些许刺骨之意。 　　先前白并不是很在意伊莎贝尔说的重要东西，但现在她一听跟莎娅女王有关，也打起了精神。 　　并不是因为喜欢莎娅女王什么的……在这个时候，能得到莎娅女王留下的东西，总能增强一些战力。 　　白的脑海里浮现出在虚空里见到莎娅女王，那好像是她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当时莎娅女王高傲的神色里难得出现了几分关怀之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白看得很清楚。 　　“好像，当年的血契也还没完成？” 　　白连忙甩了甩脑袋，谁想完成血契啊，这一完成就当莎娅女王的眷属了。 　　听起来就跟奴隶一样，才不要呢。 　　不过，白还是有些想念莎娅女王的，仔细想想她好像对自己还不错？ 　　嗯，除了因为莎娅女王出现的吸血冲动，让白出了不少麻烦的状况。 　　而且后来莎娅女王还用吸血冲动坑白去吸她的血，从而完成了血契的第一步。 　　在胡思乱想之间，伊莎贝尔已经带着白靠近了目的地， 　　在这处天空最深红色的地方，一个鲜红色的法阵在半空中漂浮。 　　“这是……” 　　在看到法阵的一刹那，白瞳孔微缩，呼吸也急促了些许。 　　不，不对，这不是法阵…… 　　这是咒印！ 　　恶魔的咒印！ 　　“上面留着莎娅的气息。” 　　提起莎娅女王，伊莎贝尔的表情稍显不忿。 　　无论在种族军团还是实力伊莎贝尔都稍弱莎娅女王一筹（她自己认为，实际上不止一筹），一直被压制的感觉可不太好受。 　　“嗯，”白点了点头，看着血红咒印的表情逐渐凝重，“等等，这些魔纹，似乎是……” 第七十章 莎娅女王的注视 　　“封印魔纹。” 　　伊莎贝尔盯着漂浮的血红咒印，神情也凝重了些许。 　　“与其说是封印魔纹，更像是一种封存的魔纹。” 　　因为白拥有过血族血脉，对血族的咒印与魔纹比伊莎贝尔要了解得多。 　　封存与封印之间的区别，之前已经提到过。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意味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事实。 　　“出自于莎娅女王之手的封存魔纹，她到底在这里封存了什么呢……” 　　白低声喃喃道。 　　只不过在此时，伊莎贝尔看着白的眼神却更加惊讶了。 　　她当然知道封印与封存之间的区别，但没想到的是，白竟然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来。 　　“白，我开始怀疑你是莎娅的眷属了……” 　　伊莎贝尔打量着白，神色稍显紧张。 　　以莎娅的傲娇，白的性格还真的挺合她口味的。 　　况且梦魔种也是相当稀有，甚至连深渊魔域里都没几个能够亲眼见过的恶魔种。 　　这一点足以让莎娅起了兴趣，所以伊莎贝尔这个怀疑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不是。” 　　白稍稍撇开了目光。 　　关于她与莎娅女王进行过血契这件事情，一直像是根骨刺般扎在她的心底，不愿多加提及。 　　“不是就好。” 　　伊莎贝尔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念叨起莎娅的坏话。 　　像什么小心眼啊，记仇啊，占有欲强啊，手段残忍啊——算了这个是恶魔通病，还有喜欢养着一大堆的血奴供她近食啊……等等。 　　听得白直抽嘴角，不过考虑到伊莎贝尔对莎娅意见很大，不排除夸大事实的可能性。 　　“窝想过去看看。” 　　白抬头望向血红咒印，低声道。 　　闻言伊莎贝尔停止了念叨，说道， 　　“过去看看？白，你确定吗？莎娅指不定在这里面封存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嗯。” 　　白点了点头。 　　介于以前的经验，她是接触到什么恶魔力量就会增加一种恶魔血脉。 　　就算在被封印之后，接触到伊莎贝尔仍旧恢复了以往的影魔种血脉，甚至连先前的权能也保留了下来。 　　而且，随着影魔种血脉的重新觉醒，被重重暗金锁链所束缚的银白光芒似乎挣脱了些许。 　　银白光芒拥有的权能“言灵”可是白最强的杀手锏，在现在这个时候没道理不拿回来的。 　　所以，即使对莎娅女王的感情有些复杂，白也不得不借助她的力量，来重新觉醒血族血脉。 　　就是到时候的吸血冲动…… 　　白扭头看向伊莎贝尔，眨了眨眼睛。 　　“你，你看我干什么……” 　　伊莎贝尔没来由地心底一阵发毛，缩了缩脖子说道。 　　“没什么。” 　　白收回了目光，向血红咒印靠近过去。 　　伊莎贝尔没有跟着白，因为她很讨厌莎娅，讨厌莎娅的一切。 　　或者应该说是憧憬，羡慕，嫉妒，恨而不得吧…… 　　莎娅女王是伊莎贝尔理想中的自己，但她却不是莎娅女王。 　　随着白的靠近，血红咒印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稍稍转动，“看”向了白。 　　仿佛是有一双冷傲淡漠的视线，穿过了咒印，直视着白。 　　这种熟悉的感觉…… 　　“确实是你啊，姐……莎娅女王。” 　　白心中微凛，并没有停下步伐。 　　终于，她走到了血红咒印的面前，伸出小手，轻轻地印在上面。 　　骤然之间，整片狂乱之潮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所有狂兽的动作都凝滞在这一刻。 　　正在靠近这边的卡琳娜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但仔细观察周围又看不出什么。 　　前方的暗蛛女王虚影瞳孔恢复了神采，她的目光投向远方，瞳孔微缩。 　　“还有其他人……” 　　在白的前面，血红咒印上的魔纹开始缓缓地运转了起来。 　　一道猩红色的娇小身影逐渐显现，手掌与白贴合，眼睛直视着白。 　　漠然的眼神里似乎现出了些许柔和，微微张开嘴巴，仿佛在向白说些什么。 　　但很快，白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身影瞬间消散，化作一枚血瞳，直接撞到了白的身体里。 　　“唔……” 　　白后退了几步，稍稍捂着胸口。 　　“白！你没事吧！” 　　伊莎贝尔见状紧张地走了过来，但白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可恶的莎娅，肯定又在搞什么奇怪的鬼东西！” 　　伊莎贝尔恨恨地说道，“白，我跟你说，最好不要跟莎娅扯上关系，她……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窝一直觉得恶魔没几个好东西。”白淡淡地说道。 　　“白，可是，你好像也是恶魔啊。”伊莎贝尔讪讪道。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窝也不是好东西。” 　　她稍稍掀开衣服，看到自己微微起伏的胸部上印着一道鲜红的血族魔纹，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莎娅女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管了，还是先看看情况把。 　　白打开灵魂视界，打算查看一下所掌握的血脉情况如何。 　　这一看，白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 　　之前的血色光芒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粉色光芒上，沾染了不少血红之色。 　　这情况，咋这么眼熟呢…… 　　仔细回想一下，以前好像也出现过，但当时是影魔种血脉与血族血脉相互交融。 　　就在这时，伊莎贝尔也低呼出声， 　　“白，你又多出三条尾巴了，可是……为什么是红色的？” 　　白稍稍扭头看向身后，六根大尾巴甩得眼花缭乱，其中夹杂着不少血红之色。 　　这时伊莎贝尔也看到了白的容颜，又是一道惊呼， 　　“你的眼睛，有一只也变成了血红色！还有头发，耳朵，也都出现了红色……” 　　“啊，白，你好像被莎娅的血脉沾染了啊……” 　　伊莎贝尔一阵哀嚎，情绪低落了不少。 　　她身形一散，躲到白的影子里画小圈圈自闭去了。 　　“……至于这样吗？” 　　白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从尾巴里掏出一面镜子稍微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嗯……也还行。 　　左耳和右瞳完全变成了红色，原本的粉色长发也夹杂着不少血红之色。 　　还有身后乱甩的大尾巴，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其中三条是红色的。 　　“呼，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是看起来有点怪而已。” 　　白收起镜子，但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带着些许恐慌的惊呼， 　　“是你！” 第七十一章 跑了？ 　　在靠近到深处之前，暗蛛女王已经把自己的意志映照在这道虚影之中。 　　她稍稍抬头看向天空，微眯起眼睛， 　　“竟然深入到这个位置，看来……真是两个坏孩子呢。” 　　这时暗蛛女王已经察觉到是谁召唤了她的分身，虽然卡琳娜和斯蒂娜在她的一众子嗣里并不起眼，但……毕竟是她的孩子。 　　作为母亲，能够记住孩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暗蛛女王心底也出现了一些疑问。 　　看起来卡琳娜和斯蒂娜并不是陷落到深处，而是主动向深处前进。 　　“为什么会想到深入狂乱之潮呢？是为了什么？” 　　她可是知道，在狂乱之潮的深处，有一个令人忌惮的存在。 　　为了探清这一切，暗蛛女王决定先表明意志已经降临，看看卡琳娜到底打算做什么。 　　还有一点，这分身本就是作为母亲的她给予子嗣的一道保障，如何使用都不会干预。 　　顶多之后，暗蛛女王会对卡琳娜和斯蒂娜深入狂乱之潮一事进行惩戒，并不会对她们在狂乱之潮深处使用分身有什么处罚。 　　“……” 　　“前面，应该就是莎娅女王所留下的咒印所在地了吧？” 　　暗蛛女王目光投向远方，天边的颜色完全化作血红。 　　在那道最刺眼的血红之下，便是暗蛛女王的封存咒印。 　　实际上，狂乱之潮红黑交织的天空，就是因为这道咒印。 　　但就在这时，暗蛛女王却忽然瞳孔微缩。 　　就在她的注视之中，天边的血红之色黯淡了些许，随即急速消退。 　　“怎么回事？那道咒印被触发了？” 　　“难道，狂乱之潮里还有其他人？” 　　暗蛛女王没来由地心底一阵慌张，连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旁边卡琳娜察觉到这一点，虽然觉得奇怪，但却没有联想到暗蛛女王意志降临。 　　所以她也只是招呼斯蒂娜走快点跟上去而已，没有再多怀疑。 　　不过由于实力的差距，还是落开了一段距离。 　　终于，暗蛛女王走到了已经逐渐黯淡的血红天空之下，记忆里漂浮在半空的血红咒印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谁带走了咒印？” 　　暗蛛女王呼吸稍稍急促，微微皱眉。 　　要知道，莎娅女王可是她第二忌惮的家伙。 　　实力强劲，头脑冷静，无论是指挥军团还是个人战斗上的实力都是毋庸置疑的最强。 　　暗蛛女王稍稍把目光下挪了些许，看到了娇小又奇怪的身影。 　　她定眼一看，原来奇怪的是这几条在不断乱甩的蓬松大尾巴。 　　……等等，蓬松大尾巴！ 　　这一幕重新唤起了暗蛛女王某些不好的回忆，再加上先去狄安娜也提到过某个狐狸的存在。 　　“该不会，真是小狐狸吧？” 　　“不对，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当时她就已经是九条尾巴了，现在怎么可能才六条呢……” 　　暗蛛女王稍稍松了口气，先前她听狄安娜提起迷惘之森遇到过某道与小狐狸相似的身影时，她也是被吓到了。 　　无他，因为小狐狸就是暗蛛女王最忌惮的家伙。 　　虽然实力比较差一些，甚至连普通的灾厄阶都难以战胜。 　　但她的恐怖，从来不在于实力上，而在于无时无刻的折磨。 　　一回想起当时的记忆，暗蛛女王仍旧会下意识地稍稍抽搐。 　　就在这时，白举起镜子，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容颜。 　　而暗蛛女王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面小小的镜子上。 　　她的视力非常好，相当轻松地就看到了镜子上的画面，白的容颜。 　　一瞬之间，暗蛛女王楞住了。 　　顷刻之后，她带着恐慌地尖叫了起来， 　　“是你！” 　　白听到动静，回头望去，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蛛身人面女郎。 　　而且她也看出了这是一道虚影，与深渊之主虚影有些相似。 　　“窝萌认识吗？” 　　白指了指自己，她还以为这是类似于狂兽的存在，一时没有联想到是暗蛛女王。 　　毕竟她的女儿们个个都是人形态，另外就是容颜都相当漂亮。 　　而眼前的蛛身人面女郎，也不是说难看，就是比较普通一些。 　　“这个口音，这个口音，真的是你……” 　　暗蛛女王颤抖着说道，她的思维在一瞬间快速转动，很快便得出一个结论， 　　“逃！” 　　逃跑并不可耻，更别提是在遇到小狐狸的情况下逃跑。 　　小狐狸的可怕，只要从远古时期活下来的，谁都深切感受过。 　　即使是荒神。 　　暗蛛女王虚影眼中的神采很快就消退，只留下了一道带着力量的虚影躯壳。 　　因为暗蛛女王知道小狐狸的能力需要通过梦境来施展，所以只要意志逃离就可以了。 　　“……” 　　这就没了？ 　　看着蛛身人面女郎气息忽然暴跌，可以交流的意志消失，白挠了挠后脑勺，她还没看明白情况呢。 　　就在这时，卡琳娜和斯蒂娜也赶了过来。 　　白远远地看到了她们，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地方继续躲着。 　　“这个地方看起来好像对地狱血蛛很重要的样子，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拿走了咒印啊……要不然连这个外貌都没办法外出了。” 　　如果能完全变成血族的话，稍加打扮和伪装还能装成地狱血蛛的族人。 　　可惜没有，又是这种血脉交融的情况。 　　“但愿刚才的蛛身人面女郎不会说话吧……” 　　确实不会说话，卡琳娜她们在到来之后，继续驱使着蛛身人面女郎到别的地方，继续猎杀祭品。 　　“等等？”白忽然发现了这一点，“这玩意好像是……暗蛛女王的虚影？” 　　可是，实力为什么比想象之中差这么多？ 　　实际上是因为暗蛛女王虚影先前战斗过，消耗了一些能量。 　　再之后她的意志亲临，也需要消耗部分分身的能量来承载。 　　一来一去之后，已经跌至接近灾厄阶左右了。 　　本来暗蛛女王打算用战斗经验来弥补这一点等阶的差距，至少让卡琳娜和斯蒂娜召唤出分身的目的不至于落空。 　　只可惜被白吓跑了，所以现在的虚影弱了不少。 　　“这么说的话，暗蛛女王算是见过我了吗？” 　　白有些头疼，“也不对，她好像本来就认得我啊，难道是以前在哪见过吗……” 第七十二章 不愿回忆的噩梦 　　“……” 　　在暗蛛女王的帐中传出惊呼声后不久，她便神色紧张地走下了卧床，胸膛稍稍起伏，瞳孔残余着些许震惊之色。 　　狄安娜没见过几次暗蛛女王露出这种表情，上一次见到时还是听说了“小狐狸”的事情。 　　“她回来了……她怎么会回来呢？她怎么可能回来呢！她，她是怎么回来的……” 　　暗蛛女王满脑子都是白转身望向她时的模样，清澈的眼神一如当年那般平淡冷静。 　　虽然毛发的颜色似乎变了许多，连尾巴都只剩下六条了，但暗蛛女王绝对不会记错。 　　“小狐狸……” 　　因为对“小狐狸”的恐惧，暗蛛女王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多次暗中打压北方狐族，这才导致了狐族如今的窘迫情况。 　　不过后来暗蛛女王也得知了小狐狸并不是兽族更不是狐族，但是她对狐族的厌恶却未曾消退过。 　　“母亲大人……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狄安娜立刻单膝下跪，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个很危险的人物，来到了蛮荒之地。”暗蛛女王尽量按捺住躁动的气息，低声说道，“狄安娜，立刻调遣军队，前往狂乱之潮。” 　　“传送法阵处？” 　　狄安娜问道。 　　她没敢问到底是为什么，生怕此时触怒了暗蛛女王。 　　不过现在暗蛛女王可没什么心思发怒，只是挥了挥手，说道， 　　“入口和法阵处，都调遣军队……对了，如果见到卡琳娜和斯蒂娜姐妹，顺便带回来，我要见见她们。” 　　闻言狄安娜瞳孔微缩，这对双胞胎姐妹她倒是记得，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她们实力不算太弱，但却全无身为王族之后的骄傲，多次让王族蒙羞。 　　不仅去做最低劣兽族奴隶才会接下的体力活，还跑去人类那边学习什么经商，简直是不知廉耻。 　　每次狄安娜接到这对姐妹搞出事情的消息，都一直头疼。 　　她也知道前几天这两个烦人的妹妹搞了个什么“祭品代刷业务”，不过稍加了解之后，狄安娜也就放任她们玩去了。 　　但现在却…… 　　“母亲大人要找她们做什么？难道是祭品代刷业务的事情？不对，母亲大人对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向来不在意……” 　　狄安娜眉头微皱，但还是肃声回道，“遵命，母亲大人。” 　　“快些去吧，记住，必须调遣所有能够调动的军队。” 　　暗蛛女王走到交椅上坐下，却没有了刚才的淡然与优雅。 　　“是，母亲大人。” 　　狄安娜应道，然后跟刚才一样低着头向门口退了出去。 　　“伊莎贝尔出现了？” 　　林妍好奇地问道。 　　“……不是她。” 　　暗蛛女王的神色凝重，抬头望着书架，手指轻点，抽出了一本看起来相当古老的书籍。 　　“不是她的话，为什么女王陛下如此紧张？” 　　林妍又问道，实际上她想说慌张的，不过还是得给暗蛛女王面子。 　　“因为，是另一个比伊莎贝尔可怕得多的家伙出现了。” 　　暗蛛女王一顿，继续说道，“当然，这些与你们无关，不过是兽族，或者说我与她的恩怨而已。” 　　“我倒是很好奇是谁。” 　　林妍轻笑着说道。 　　暗蛛女王犹豫了一下，把手上的书合上，然后递给了林妍， 　　“看看，你就知道是谁了。” 　　“嗯？” 　　林妍表情一滞，她没有料到暗蛛女王竟然会如此认真地回应她。 　　“这样，不会不太好吗？” 　　林妍没有立刻接过书籍，神情也慎重了些许。 　　“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只不过是我不愿提起……” 　　暗蛛女王重重地叹息一声，靠在交椅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也不愿回忆，罢了。” 　　林妍接过了这本用某种兽皮制成的书籍，小心地翻看了起来， 　　“初纪元三百六十七年，荒神祭坛。”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她，她自称为小狐狸……” 　　…… 　　虽然暗蛛女王的虚影削弱了不少，但对于周围的狂兽来说，还是很强。 　　更别提在白取走咒印之后，这些狂兽或多或少受到了些许影响。 　　没过多久，卡琳娜和斯蒂娜便收集好了足够让两位灾厄阶进入荒神祭坛的祭品。 　　在整理完毕之后，卡琳娜便立刻启动了反向传送法阵，两人的身形在血红光芒笼罩之中，逐渐消散。 　　与此同时，一直躲在旁边打算看看她们如何离开狂乱之潮的白，微微皱眉。 　　“反向的传送法阵……虽然构建起来有些麻烦，但似乎也不算太难。” 　　但这次观察的时间比上次还要再短，白不敢耽搁时间，立刻着手刻画起反向传送法阵。 　　很快，白便将法阵构建完毕，她对法阵的理解现在已经接近了埃莉诺的程度。 　　也就是说只要拿到圣物碎片，白就可以构建当时把她召唤回来的法阵。 　　看着这道刚刚构建完毕的法阵，白想了想，又把伊莎贝尔从影子里揪了出来。 　　“你，你又想做什么？” 　　伊莎贝尔此时的表情异常哀怨，她现在一看到带着些许血族血脉的白就很不舒服，就像是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其实还有更好的朋友一般。 　　“帮窝注入一下能量到法阵里吧。” 　　白习惯性地远离了一下，叉着腰说道。 　　“……又来！你自己没能量的吗！” 　　伊莎贝尔愤愤地说道。 　　“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嘛……再说了，泥得相信窝，之前不也成功了？” 　　白眨着一双大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可恶啊！” 　　面对难得稍微卖萌起来的白，伊莎贝尔败下阵来，乖乖注入起能量，但嘴上可没有停下，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也是用着莎娅的血脉，可恶……” 　　白抽了抽嘴角，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不想用。 　　只是眼下的情况，不得不借助莎娅女王的力量啊…… 　　法阵逐渐闪烁起暗色的光芒，直到伊莎贝尔的力量充盈了整个法阵，她才松开手，然后再次潜回白的影子里。 　　“呼……” 　　白着实是被之前的法阵失控搞怕了，即使现在有八成把握也不敢轻易尝试。 　　而且法阵的注入能量需要很多，反正伊莎贝尔也没打算跟人动手，也算是稍稍利用了，也能够节省下白的能量。 　　白站在法阵里，暗色光芒骤然大盛，然后逐渐消散。 　　然后……独留白一个人懵逼地站在原地。 　　“诶？” 第七十三章 要买一栋大房子！ 　　白万万没有想到，她构建的反向传送法阵会失败。 　　不，不应该说是失败，实际上是成功了。 　　就是，成功得不彻底…… 　　白蹲下身子，摸了摸残余的法阵痕迹。 　　“失败了吗？” 　　影子里的伊莎贝尔问道。 　　“嗯，算是吧。” 　　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反向传送法阵确实成功启动了，但却没有把她传送离开狂乱之潮。 　　“恐怕，这道反向传送法阵是需要配合某些东西的，”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苦恼， 　　“怪不得，窝怎么感觉兽族对狂乱之潮的管制不怎么严重……” 　　实际上，白的猜测没有错。 　　暗蛛女王所设计的这套传送法阵，进入没有拦截，但出去却需要暗蛛女王的血脉。 　　也就是说，只会传送暗蛛女王血脉的个体。 　　当然了，如果白不是单独传送，而是被某个具有暗蛛血脉的兽族抱着的话，也是可以出去的。 　　这种判定相当宽松，唯一的前提就是必须获得暗蛛女王子嗣的认可。 　　……基本上是用来杜绝偷渡者的。 　　一般进入狂乱之潮都需要偷渡的，实力都很一般。 　　也就是说，没办法通过另一个方法离开狂乱之潮，基本上算是埋在这里了。 　　在漫长岁月里当然不止白一个人模仿出法阵，但他们无一例外在进入狂乱之潮之后，最终都落入了狂兽的腹中。 　　“那我们现在已经出不去了吗？” 　　伊莎贝尔的语气稍显紧张。 　　“也不是，可以出去。”白望向来时的方向，“窝记得，卡琳娜说过，狂乱之潮有两种进入方法。” 　　“一种是通过传送门，一种是穿过险地……” 　　其他偷渡者没办法穿过险地，是因为实力不足。 　　但白不一样，险地对她来说并不危险，不过是需要废一些时间而已。 　　“走吧。” 　　白迈开脚步，往天际线最为漆黑的地方走去。 　　周围的狂兽咆哮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一只敢靠近白的位置。 　　…… 　　一道血红光芒过后，卡琳娜和斯蒂娜回到了蛮荒之地。 　　还没站稳脚跟，卡琳娜就急匆匆地打开装着狂兽心脏的袋子。 　　袋子里几颗完好且强大的狂兽心脏还在稍稍跳动，她顿时松了口气。 　　狂乱之潮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般，卡琳娜自知有些低估了狂兽的实力，险些就回不来。 　　经历过好几次在与狂兽的战斗力直面死亡的恐惧，卡琳娜感觉自己现在毁灭阶低级的瓶颈正在摇摇欲坠。 　　再花上一些时日，应该就可以突破到毁灭阶中级了。 　　而斯蒂娜则更加明显，在离开狂乱之潮后，她已经晋升毁灭阶高级。 　　——要知道，即使是其他享用大量资源的暗蛛女王子嗣，大部分在斯蒂娜这个年纪也不过是毁灭阶高级。 　　当然，他们的高级跟斯蒂娜还是有点区别的，正面交战斯蒂娜不会是对手。 　　不过，实力的晋升对于卡琳娜和斯蒂娜姐妹，却远没有带着狂兽心脏回到蛮荒之地值得高兴。 　　因为只要完成这一单祭品代刷，她们就已经有足够的金币，去往一个不需要实力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要买一栋大房子！” 　　卡琳娜收紧袋子，抬头一看，却愣了一下。 　　“姐姐，小狐狸小姐好像不见了……” 　　这时斯蒂娜也揪了揪卡琳娜和衣袖，轻声说道。 　　“嗯……她去哪了？” 　　卡琳娜揣着狂兽心脏，左右四顾。 　　这附近全是沙漠，也没什么丘壑，根本没地方可以藏着。 　　“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斯蒂娜握紧了拳头。 　　卡琳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她提前把金币给我了，怎么可能是想赖账……” 　　“那，那是为什么？” 　　斯蒂娜抱着脑袋，想不出原因，“难道她是上天派给我们的神？专门给我们送了这么多的金币……” 　　“怎么可……等等，或许是呢？”卡琳娜也不敢确定。 　　毕竟她们完全没有料到白现在已经偷渡到狂乱之潮，还险些跟打了个照面。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一般情况下，偷渡客也不是看一遍法阵就能学会的……白的这一招极少能有人掌握。 　　而在来之前白甚至都不知道狂乱之潮，自然不可能提前去准备偷渡，所以卡琳娜姐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先回去吧？可能是小狐狸小姐怕热，先回店里乘凉了也不一定。” 　　卡琳娜想了想，便决定道。 　　蛮荒之地的荒漠可是四季如烈夏，就算是寒冬时分，温度也要接近于兽族的体表温度。 　　更别提现在了，主要还是因为她们的实力足够强，才能抵御住高于体表接近三成的温度。 　　（换算一下，相当于50度左右的天气） 　　所以，卡琳娜这个猜测不无道理，斯蒂娜的笨脑子基本认为她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乎，她们打算在稍作休整过后，就启程返回小店。 　　但就在这时，大地却忽然一阵微颤。 　　由远及近的铁甲叮铃声传来，似乎是在行军。 　　“这是要打仗了吗？竟然这么大阵势……” 　　听着声音，卡琳娜大约判断了一下军队的规模，至少在三千以上。 　　这几乎已经算是荒神祭坛里常备军接近一半的数量了，竟然就这样调遣出来，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别休息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卡琳娜想了想，立刻拉起斯蒂娜，起身就欲离开。 　　“别走啊，妹妹们。” 　　一道娇媚戏谑的嗓音响起，卡琳娜一抬头，看到了一个不想遇见的身影。 　　“狄安娜……大姐。” 　　卡琳娜脸色一僵，抱着狂兽心脏的手紧了几分。 　　怎么回事，狄安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狄安娜打量着卡琳娜，看到了她怀里的狂兽心脏。 　　随后，狄安娜又看向了一边满脸警惕的斯蒂娜，冷笑一声道， 　　“原来你们的祭品代刷业务，是在这里代刷，真的是好胆量啊……” 　　“……” 　　卡琳娜低下头没有说话，她自知理亏。 　　斯蒂娜却像一只发怒的小猫一样，怒视着狄安娜。 　　“别看我了，放心吧，你们愿意自甘堕落，我也懒得管。” 　　狄安娜冷冷地说道，“但是，母亲大人现在想见你们两个废物，跟我走吧。” 第七十四章 梦境-黎明之始实验室 　　在暗蛛女王的命令下，狄安娜很快就把荒神祭坛里的所有军队都调遣起来，往狂乱之潮的入口和传送法阵处移动。 　　由于军队数量不少，导致动静非常大，让驻扎在附近的几支人类精锐骑士小队顿时有些紧张。 　　不过在发现兽族的行军轨迹，和得到林妍从荒神祭坛里发回的口信后，骑士们也安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妍看完了暗蛛女王借给她的书，神情凝重地离开了荒神祭坛。 　　“竟然还存在着如此可怕的存在……看来我们也得警惕起来了。不过，我倒是有些想见识见识这个小狐狸……” 　　虽然外界因为她再次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但此时的白却全然不知。 　　她现在苦恼的是，到底该往哪边走…… 　　“狂乱之潮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方向，在来之前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白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边走边观察了。 　　这时躲在她影子里的伊莎贝尔依旧在自闭，她似乎真的很不喜欢莎娅女王，所以不愿意继续面对现在带着莎娅女王气息的白。 　　虽然是在探索着离开狂乱之潮的路，但白也不是什么事没法做。 　　至少现在是在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能力的地方，白终于可以捣鼓一下她的梦境能力了。 　　先前一方面是没时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白不确定梦之力的能力会对附近造成什么影响。 　　一旦闹出太大动静，她很快就会被发现，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以白现在的能力，一心两用还是很轻松的。 　　于是她留了一道心神在外界，另一边以梦体投影的方式返回自己的梦境，圣诺伊斯城南。 　　“……” 　　梦境之中，几名队员在原地休整。 　　虽然外界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但在他们的认知里，距离白上次离开不过是几分钟而已。 　　梦境的时间流速可快可慢，一般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梦境，但作为梦魔种的白可以。 　　不过奈莉姐在留下这个梦境时，就把时间流速恒定在一个很小的幅度。 　　出去应对过伊莎贝尔的秦苏在返回梦境后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队员们对白时隔几分钟就回来并没有太过惊讶。 　　“队长，现在已经安全了吗？”秦苏问道，依旧是冷冷的语气。 　　维克托莉娅则是盯着白的模样，摸了摸下巴，“话说队长又经历了什么？多了这么多大尾巴，颜色也变得杀马特起来了……” 　　“什么是杀马特？” 　　白对这个名词有些不理解，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维克托莉娅撇开了目光，暗暗发笑。 　　另外两个队员在动手搭建休息的地方，这里虽然是圣诺伊斯城南，实际上是没办法靠近圣诺伊斯城的。 　　这个梦境有一个边界，一旦越过边界就会随机传送回梦境的某个地方。 　　“她这在笑你呢，队长。”洛克纳高声说道。 　　“你闭嘴！” 　　维克托莉娅扭头怒视着洛克纳。 　　队员们日常的打闹白看在眼里，嘴角稍稍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跟以前一样，他们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但很快，这抹淡淡的笑容便消退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目光几经闪烁，微微低头。 　　“他们都没有什么变化，而我呢？” 　　“现在的我，已不再是骑士，也不再是许白。” 　　“作为锋袭小队队长的我，应该已经埋葬在魂归之地了才是……” 　　一旁的秦苏察觉到白稍显失落的情绪，走近了过来，语气比以往柔和了些许， 　　“队长，怎么了？” 　　“没什么。”白掩去神色，低声道，“我回到梦境，是有一些新的能力需要掌握。” 　　“嗯……这些尾巴就是多出来的能力吗？” 　　秦苏看向白的身后，她都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捏一把的想法。 　　不过，她的性格是不会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情的，所以想法刚一生出就被掐灭。 　　“是的。” 　　白回头看着这一堆完全没法控制的大尾巴，叹了口气。 　　多出了五个技能插槽，但现在白对掌握梦魔种的能力还毫无头绪。 　　实际上就连这个梦境都不是白构建的，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梦境，现在还没有。 　　“……加油。” 　　秦苏握紧了拳头，做出打气的手势。 　　只不过她却依旧板着脸，导致这副模样看起来相当滑稽。 　　“会加油的。” 　　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见到队员们，在没有了初次相遇的惊喜后，白悲哀地发现，自己与过往的队员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她在这头，队员们在那头。 　　渐行渐远。 　　“对不起，秦苏，维克托莉娅，洛克纳，雷恩……我已经不是许白了。” 　　“我是白。” 　　作为“许白”的他已经为了诺顿帝国而战死，作为“白”的她还在为了生命里最重要的另一半努力地活着。 　　队员们希望“白”还是“许白”，还在把“白”当成“许白”。 　　但她知道，这已经无可挽回了。 　　白睁开眼睛，眼前已经不再是圣诺伊斯城南，而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我和阿拉的回忆……” 　　白伸出手，六条大尾巴里，唯一拥有能力的一条稍稍浮起，散发着淡淡的粉红光芒。 　　是维卡恩，黎明之始实验室。 　　先是周围苍白冷寂的墙壁，再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实验记录台。 　　记录台上放着几个熟悉的笔筒，还有一个日记本。 　　即使维卡恩已经拥有了更加高端的信息储存手段，但奈莉姐还是喜欢手写。 　　在记录台的旁边，摆放着一只靠椅，还有两个小板凳。 　　过往的影象一幕又一幕地浮现，共同组成了白所构建的梦境。 　　奈莉姐的虚影坐在靠椅上，看向白笑了笑。 　　紫发的阿拉虚影鼓着小脸蹲在小板凳上，在看到白的时候眼睛一亮，拍了拍旁边的板凳，满脸期待的看着白。 　　但是，白却没有靠近过去，也没有坐下。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都是在构建梦境的回忆里出现的虚影。 　　“一旦触碰，就会如泡沫般破碎，分崩离析……” 　　白稍稍伸出手，却又不敢靠近过去。 　　阿拉与奈莉姐的笑容，在她的视野里逐渐模糊。 　　“这是再看一眼，都值得珍视的画面……” 　　梦境——黎明之始实验室，构建完成。 第七十五章 梦境能力 　　在构建完梦境的一刹那，所有虚影随风而逝，只留下了空无一人的黎明之始实验室。 　　一如既往的冰冷氛围，却带着与记忆里无二的熟悉气息。 　　白站在原地许久，才稍稍迈开步伐，坐到了其中一只板凳上。 　　“明明只是梦境，却如此真实……” 　　白扭头望向曾经承载着她与阿拉的透明容器，上面只残留了几根导管，但没有营养液，也没有阿拉。 　　再加上这两只小板凳，这个构建出来的黎明之始实验室梦境，时间节点应该是在阿拉出生后不久。 　　这是白自从有记忆以来，所经历过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过去之事，终究是无可挽回的。” 　　白闭上眼睛，又一条大尾巴稍稍散发着粉红色光芒，在一众乱甩的大尾巴里漂浮起来。 　　梦魔种能力，其二。 　　“真实梦体” 　　能够让梦体真正出现在现实里，只要能量足够，理论上可以使用梦之力制作出灾厄阶以上的真实梦体，并且与外界一般。 　　这个能力不仅能够作用在白身上，还能作用在其他人身上。 　　白之所以会选择这个能力，就是决定把队员们从自己的梦境里解脱出来。 　　“回到帝国去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脑海里队员们的身影逐渐消散，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所要走的路，注定是孤独的。 　　能够陪伴她一直走下去的，似乎也只有阿拉了。 　　又是一条粉红尾巴漂浮而起。 　　梦魔种能力，其三。 　　“托梦术” 　　白摸了摸胸口前的紫色项链，即使是在梦境里，她依旧带着这枚阿拉所化的项链。 　　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仿佛能够感受到阿拉的体温…… 　　托梦术，能够通过信物感知到其主人的存在，从而使用梦体投影进入到对方的梦境。 　　实际上，这个能力梦魔种不止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也能够用在其他人身上。 　　过去有些好心的梦魔种，偶然间遇到因为执念而无法散去的灵魂时，会使用托梦术让他们与亲人在梦中再见一次。 　　血脉关系也是一种信物，因此在一般情况下，也只能见到亲人。 　　白没有立刻使用托梦术，她不知道这个能力直接使用会出现什么情况。 　　她现在还待在狂乱之潮里，以一心两用的情况在探索着离开这个小型异度空间的方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都没看到狂兽，但总归是一个相对危险的地方。 　　使用托梦术或许会让白的意识全部集中到梦境投影里，从而让她的身体失去意识。 　　身边确实还有个伊莎贝尔，但白总感觉伊莎贝尔比狂兽还危险…… 　　说不定自己昏迷过去，伊莎贝尔就会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白也只能暂且压下去见阿拉一面的想法，等之后再做打算。 　　狂兽们没有靠近白，实际上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因为白现在带着非常强烈的莎娅女王气息，这种气息在失去神智的狂兽们的感知里，那都是绝对不能靠近的存在。 　　生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种本能虽然狂兽们弱了不少，但还是有一些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白在获取新能力。 　　之前白判断的没错，在梦魔种获取新能力时，会散溢出少量的梦之力。 　　这种少量，是相对于梦魔种本身的实力而言。 　　像白现在是灾厄阶，她的少量几乎就可以相当于毁灭阶中级全力以赴的力量了。 　　……当然，也没有几个梦魔种能够随随便便就获取新的梦境能力，都是需要漫长岁月的积累。 　　白这种情况不太像是获取新能力，反倒更像是在“拿回”以前就拥有的能力。 　　在这两个能力获取之后，白还有三条红色大尾巴是没有能力，依旧处于技能插槽的状态。 　　不过，现在白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获取能力了。 　　“真实梦体”和“托梦术”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两种能力，所以获取过程相对比较简单。 　　要不然，梦魔种一般拿到新能力都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在获取之后也需要休息。 　　具体表现就是在又一次觉醒过后，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睡上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可以是几天，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几十年也不一定。 　　其实这个完全取决于这个梦魔种想睡多久…… 　　当醒来的时候，新能力就拿到手了。 　　……无论看几次，白都对梦魔种这个种族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比起冰魔一族，貌似梦魔种与深渊魔域才是真正的格格不入啊……” 　　懒散，随意，顽皮…… 　　除了随心所欲这一点跟某些恶魔有些相似，但她们的随心所欲却是恶作剧…… 　　当然，关于梦魔种的来历，白拿到的这份资料里都没有写明多少。 　　似乎就连作者本身，对梦魔种的由来都不太清楚。 　　而且…… 　　“总觉得这份资料的笔法很熟悉。” 　　白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就没有继续深思下去。 　　对于她来说，这份埃莉诺赠与她的梦魔种资料，只需要足够准确就行。 　　白先分出一部分力量，用来帮助队员们构建真实梦体。 　　真实梦体的构建虽然消耗不算太大，但是作用在其他人身上，需要依照意识体进行构建，消耗就大了一些。 　　而且一共是四个队员，力量的消耗就变得相当可观了。 　　所以白没有一口气全部构建出来，只分出一小部分进行缓慢构建，延长时间。 　　现在还没有摆脱危险的情况，以白的谨慎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透支力量。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白的意识完全回归本体，略微失神的瞳孔重新聚焦。 　　“现在的位置……” 　　白抬头一看，头顶的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稍稍透出些许黯淡的光芒。 　　地面上的一切景象都变得黑暗且死寂，后方的血红天际线也逐渐被这些黑暗所侵蚀。 　　在莎娅女王留下的咒印被白带走之后，狂乱之潮迎来了又一次剧变。 　　当然，这些都跟白没什么关系了。 　　就算是狂乱之潮在此时崩塌，也不过是陷落在索罗尔大陆附近的虚空。 　　以白的能力，很快就能回来。 　　现在的索罗尔大陆……可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对虚空的熟悉程度能超过白。 　　“出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白沉吟稍许，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在她的感知之中，周围的空间似乎是被这个方向的什么地方牵引着，微微泛起波动。 第七十六章 小狐狸的小算盘 　　暗蛛女王并没有把“小狐狸”的存在通报出去，以她的视角来看，小狐狸只是蛮荒之地的自家事。 　　知道“小狐狸”就是梦魔种的，也只有埃莉诺和她梦境里遇到的绿萝，绿萝的后裔诺玛，曾经与绿萝相爱相杀的大祭司妮莫拉几人而已，暗蛛女王并不在此列。 　　而且，这件事对于暗蛛女王来说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她就更没有理由去通知其他两族。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林妍得到了消息。 　　只不过她也依照着与暗蛛女王的默契，没有告知其他人。 　　因此，蛮荒之地这次调遣大量军队的事情，不仅外界无人清楚，就连军队本身都莫名其妙。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封锁狂乱之潮的入口和传送阵，狂乱之潮里无论出现什么东西都第一时间必须通知血红巢穴。 　　夜深，荒神祭坛的血红巢穴之内。 　　暗蛛女王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休息，也没有心思再去找个猎物进食。 　　她坐在书架上巨大的畸形交椅上，脸色凝重。 　　只有六条尾巴的小狐狸，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一脸迷茫，似乎不认得的模样…… 　　“真的是小狐狸吗？” 　　暗蛛女王没敢确定，毕竟虚影感知到的东西十分有限。 　　唯一确定的就是，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眼神。 　　只不过外貌却有着一些细微的差别，例如颜色。 　　“但即使不是小狐狸，也绝对跟小狐狸有着莫大的关系……” 　　暗蛛女王心乱如麻，过往的回忆不断地涌现在脑海之中，让她烦躁不安。 　　“荒神在上，如果真的是小狐狸……恐怕，连您都无法阻拦她啊……” 　　暗蛛女王靠在椅背上，轻轻揉着太阳穴。 　　虽然她的实力比起远古时期强了不止百倍，但小狐狸的能力与实力无关，这是无论如何都不愿也不敢面对的存在。 　　“不，不能再回忆下去了……” 　　暗蛛女王立刻止住散发的思维，斩断了与那段记忆的联系，这才松了口气。 　　她怕一不小心触碰到那段记忆，就会再次陷入无休止的疯狂。 　　就在这时，宫殿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却又明显的动静。 　　暗蛛女王凝视过去，看到了门外的狄安娜，还有她旁边站着的卡琳娜斯蒂娜姐妹。 　　“狄安娜，带她们进来吧。” 　　暗蛛女王低声道。 　　门外的狄安娜得到应允，便恭声应了一句，推门而入。 　　卡琳娜低着头走在狄安娜的后面，斯蒂娜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宫殿的内部。 　　见到妹妹如此大胆的神情，卡琳娜连忙揪了揪她的衣服，示意她低下头来。 　　斯蒂娜向来最听姐姐的话，尽管有些不舍，还是稍稍把脑袋放低了一些，看着自己的脚指头。 　　作为最不成器的暗蛛女王子嗣，她们两个都没有深入血红巢穴的权限，也就未曾来过暗蛛女王休息的宫殿。 　　实际上，明明是她们的母亲，但卡琳娜和斯蒂娜在有记忆以来，根本没见过几次暗蛛女王。 　　“狄安娜，你出去吧。” 　　暗蛛女王望了一眼狄安娜说道。 　　狄安娜立刻应了一句，退出了宫殿，独留着双胞胎姐妹与暗蛛女王相处。 　　“……” 　　暗蛛女王稍微看了看卡琳娜，又扭头望向斯蒂娜，微微眯起眼睛， 　　“天赋还算可以，只不过有些浪费了。” 　　能得到暗蛛女王还可以的评价，其实已经足以说明斯蒂娜的天赋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超过了大部分暗蛛女王子嗣。 　　……只是，她脑子笨得很，比她的姐姐还笨。 　　而且，一直没有得到资源的倾斜，斯蒂娜的天赋已经浪费得差不多了。 　　即使达到了毁灭阶中级，没有资源打底，身体素质比起同等级的子嗣差了不少。 　　而且力量的级别足够，深度却不足，在陷入的持久战的时候会吃很大的亏。 　　听到暗蛛女王的评价，斯蒂娜稍稍嘟着嘴，有些不满。 　　但卡琳娜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连忙按着斯蒂娜的脑袋，连声说道， 　　“谢谢母亲大人的赏识。” 　　她揪着斯蒂娜的耳朵，紧张地小声说道，“快道谢，快！” 　　“谢谢母亲大人的赏识……” 　　斯蒂娜不情不愿地说道，她的语气就显得有些敷衍了。 　　“我想见你们，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暗蛛女王从交椅上站起身来，向双胞胎姐妹走近过去， 　　“我是想问……你们为什么要深入到狂乱之潮？” 　　“因，因为……” 　　卡琳娜稍稍瞪大了眼睛，神情闪过一阵慌张，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难道母亲大人已经发现了？ 　　“因为我们要赚钱！”斯蒂娜大声嚷嚷道，“你又不给我们钱也不给我们……唔唔唔……” 　　卡琳娜连忙把她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按住，捂住了她的嘴巴。 　　“母亲大人对不起，她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 　　卡琳娜拉着斯蒂娜跪了下来，神情慌张。 　　“狄安娜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暗蛛女王盯着卡琳娜，语气沉了些许， 　　“我现在问你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深入到狂乱之潮？你们猎杀的祭品，已经足够让两名灾厄阶进入荒神祭坛了。” 　　“因为，我们接到的单子，就是两名灾厄阶……” 　　卡琳娜稳住颤抖的语气，紧张地说道。 　　“是谁？” 　　暗蛛女王眯起双眼。 　　她想知道，到底是哪两个灾厄阶想借助卡琳娜之手猎杀祭品。 　　这或许，与出现在狂乱之潮深处的小狐狸有关。 　　“是……一个狐族外表的小萝莉。”卡琳娜大致描述了一些白的外貌，最后补充了一句，“她说自己的狐族其中一个分支……” 　　“谎言！” 　　暗蛛女王冷声喝道。 　　“姐姐没有说谎！” 　　斯蒂娜立刻驳声道。 　　这时卡琳娜虽然还是很慌张，但基本已经稳住了。 　　听到妹妹对于暗蛛女王的又一次冒犯，她这次也没有再出声制止了。 　　“我没有说你，我是在说小狐狸。” 　　暗蛛女王瞄了一眼斯蒂娜，淡淡道。 　　“诶，母亲你怎么知道她叫小狐狸的……” 　　斯蒂娜有些懵了。 　　“呵，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暗蛛女王抬头望向狂乱之潮的方向，呼吸急促了不少，“小狐狸，我算是摸清你的小算盘了……” 第七十七章 不愧是你，小狐狸 　　狂乱之潮里有着深渊魔域莎娅女王留下的咒印，这一点暗蛛女王当然很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枚咒印，狂乱之潮这个小型异度空间才得以稳定地维持着。 　　只不过，也有一部分的负作用。 　　就是狂乱之潮内无时无刻都被恶魔力量弥漫，无法根除。 　　蛮荒之地也就没办法真正利用起这片小型异度空间，只能被迫当成流放堕落恶魔种的地方。 　　久而久之，便成了狂兽聚集之地。 　　“小狐狸之所以让卡琳娜和斯蒂娜替她猎杀两名灾厄阶的祭品，恐怕就是知道这一点……” 　　暗蛛女王顺着这个思路，试图去解析“小狐狸”的想法。 　　一名灾厄阶或许还能在外界凑齐，但如果要两名灾厄阶的话…… 　　就连荒神祭坛的储备都不够，更别提以卡琳娜的实力，这是绝不可能达到的条件。 　　从狄安娜搜集到的情报里，这一笔交易小狐狸肯定是拿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才会让卡琳娜铤而走险，利用唯一的分身使用机会去深入狂乱之潮猎杀祭品。 　　这样一来，小狐狸也可以借此进入狂乱之潮，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莎娅女王咒印。 　　“不愧是你，小狐狸，如此缜密深沉的心思……” 　　虽然不知道小狐狸到底是如何做到不被卡琳娜发现，跟在她们之后进入狂乱之潮。 　　但暗蛛女王很清楚，对于小狐狸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况且，如果小狐狸想要进入荒神祭坛，又怎么会需要用到祭品呢……” 　　想到这里，暗蛛女王已经自认为摸清了“小狐狸”所有的计划，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小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然，白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她是真的想靠卡琳娜猎杀祭品来进入荒神祭坛。 　　只不过，虽然动机和过程暗蛛女王想得过于复杂，最终的结果却也是相差无几。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当年的恐怖重现。” 　　暗蛛女王下定决心，必须在不被小狐狸发现的情况下，把她驱逐出蛮荒之地。 　　她知道小狐狸不擅长正面战斗，于是便集中军队进行大规模压制，力求不让小狐狸靠近到荒神祭坛。 　　因为小狐狸的能力特性也很难被击杀，所以暗蛛女王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死她，只想送走这尊瘟神。 　　至于被小狐狸利用，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的两个女儿…… 　　暗蛛女王有心想给卡琳娜和斯蒂娜一个教训，但碍于她们与小狐狸接触过，暗蛛女王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小狐狸在她们身上留下过什么后手…… 　　于是，即使斯蒂娜因为脑子憨憨冒犯了多次，暗蛛女王就算是心生怒火，也只能忍了下来，表情稍稍阴沉了些许。 　　“母亲大人，小狐狸她……” 　　卡琳娜见暗蛛女王许久没有出声，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我已经问完了，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退下吧。” 　　暗蛛女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重新坐回到交椅上。 　　卡琳娜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暗蛛女王的神情，知道再问下去可能会惹怒母亲大人（其实已经惹怒了），便立刻闭口不言。 　　而且旁边的妹妹斯蒂娜似乎又要脑子抽筋说些什么大不敬的话，卡琳娜立刻捂住她的嘴巴，然后向暗蛛女王道别，退出了宫殿。 　　“……小狐狸，你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暗蛛女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却不敢睡去。 　　梦境，是小狐狸的地盘。 　　…… 　　“呼，母亲好像也没有姐姐说的那么可怕嘛。” 　　在鬼门关处疯狂横跳的斯蒂娜挠着后脑勺说道。 　　“是没有，但，但是……” 　　卡琳娜也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母亲大人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到现在也摸不着头脑的小狐狸一事暂且不谈，斯蒂娜刚才的态度就算是一般人也难以忍受，但母亲大人却只是脸色阴沉一些。 　　要知道，连最受重视的狄安娜大姐，在母亲大人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也不敢。 　　从这一方面上看，斯蒂娜还真是了不得。 　　就在卡琳娜和斯蒂娜谈着的时候，狄安娜的身影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嘴角挂着冷笑， 　　“恭喜，闯出如此大祸，见过母亲大人之后还能活着，你们两个废物还真是运气不错。” 　　“大祸？什么大祸？” 　　卡琳娜迷茫地问道。 　　狂乱之潮里的狂兽那么多，杀掉几只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呵，看看吧，你们干的好事。” 　　狄安娜丢给卡琳娜一份文件。 　　卡琳娜接过文件，随意地翻了翻，瞬间瞳孔一阵猛缩， 　　“这，怎么会……” 　　“姐姐，上面写了什么？” 　　斯蒂娜凑过来问道。 　　“小狐狸小姐，好像跟在我们后面进入狂乱之潮了……” 　　卡琳娜的语气微微颤抖。 　　“她怎么进去的，等等，小狐狸小姐难道现在还在狂乱之潮里？” 　　斯蒂娜知道狂乱之潮的传送法阵特征，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仅如此，狂乱之潮还因为她，正在逐渐崩塌……” 　　卡琳娜手一抖，文件掉落在地面上。 　　到了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莽撞行事，给蛮荒之地带来了多少麻烦。 　　当然，还有暗蛛女王不愿面对的恐怖记忆。 　　“母亲大人没有杀掉你们，我很意外。”狄安娜冷冷地说道， 　　“但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过多为难你们。离开荒神祭坛，甚至是蛮荒之地，是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卡琳娜有些沉默，她本来就打算离开了，但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不是离开，这是驱逐出境。 　　“姐姐……” 　　斯蒂娜揪了揪卡琳娜的衣袖。 　　“我会走的。”卡琳娜抬起头，轻声说道，“但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答应好给小狐狸小姐的狂兽心脏还没给她呢，这是她用三千五金币换来的…… 　　作为学习过经商之道的卡琳娜，可没有随随便便就抛弃掉自己信誉的习惯。 　　“希望你准备的时间不会太长。” 　　狄安娜抛下最后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姐姐，我们以后去哪……” 　　斯蒂娜没有想到过要离开蛮荒之地，她本来就只是打算不再继续待在荒神祭坛而已。 　　“我们去……人类帝国，”卡琳娜低声道，“我在那里有一些朋友。” 　　她顿了顿，又说道，“但或许，也算不上朋友。” 第七十八章 险地 　　卡琳娜和斯蒂娜很快就收拾完东西，离开了荒神祭坛，一路向蛮荒之地的边境离去。 　　她们想要投奔的是，卡琳娜在诺顿帝国学习经商时认识的一个大商人，前冕卫骑士团六阶骑士格瑞丝。 　　在离开之前，卡琳娜把狂兽心脏放到了小店里，她相信以小狐狸敏锐的嗅觉，一定能找到藏着的位置。 　　因为暗蛛女王的命令，这家小店只是被贴上了封条，并没有再进行彻底的搜查。 　　……最大的原因还是害怕，要知道小狐狸可是来过这家小店的。 　　暗蛛女王竭尽所能，就是要远离与小狐狸有关的一切。 　　与此同时，狂乱之潮里的白，也找到了异度空间的出口。 　　实际上，出口并不难找，即使没有白如此敏锐的空间感知能力，花点时间总是能摸索到位置的。 　　危险的是离开出口后的险地，才是给予偷渡者最大的考研。 　　白进入空间，随着一阵习以为常的轻微眩晕感过后，她的脚步重新踏在地面上。 　　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骤然出现在光亮之下，白眯了眯眼睛，很快就习惯了回来。 　　稳定下来之后，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小嘴微张， 　　“这里是……蛮荒之地吗？” 　　眼前的景色与蛮荒之地继而不同，让白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走错了出口。 　　头顶的天空是昏暗的紫黑色，空气里也弥漫着让白莫名地感到舒畅的气息。 　　周围的地面上，零星点缀着兽族骨骇和偷渡者尸体。 　　他们神情绝望，仿佛在死亡之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感觉，这里更像是深渊魔域啊……” 　　无论是昏暗压抑的环境，还是空气里充盈着的魔能，都与白以前去过的深渊魔域差不多。 　　白想问问伊莎贝尔，但现在她还在影子里自闭，没法沟通。 　　于是，白只能自己动身去探索。 　　没过多久，白就找到了答案。 　　从一块残缺的碑石上，白认出了里面的兽族文字，也得知这一处在过去是蛮荒之地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 　　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的险地。 　　只不过…… 　　“这好像也不是险地啊？” 　　白扒拉一下乱甩的大尾巴，奇怪地说道。 　　她在落地之后，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危险。 　　“感觉更像是一片没有恶魔存在的深渊魔域，但这种相对来说普通的深渊魔域，就算是比较基层的骑士待上一两个星期都没有关系的啊……” 　　先前在作为帝国骑士时候的白，也曾经带领小队以人类之躯待在深渊魔域过，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种情况让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整体来说也算是好事，省去了白不少的麻烦。 　　“还好此处天空上的虚空乱流没有受到影响，能够借此定位现在的位置。” 　　白想了想，现在还是得去一趟荒神祭坛。 　　想要了解如今索罗尔大陆的情况，还有解决被缉杀的问题，最好的选择便是荒神祭坛。 　　而且白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荒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名字里带了个神，会不会跟一直纠缠着她的神临之地有关系呢…… 　　想到这里，白便定下心来，不再耽搁时间，顺着虚空乱流指引的方向，往先前记下的荒神祭坛位置走去。 　　在她走后，寂静的险地里逐渐出现了些许不和谐的低语，仿佛带着些许恐慌的神色。 　　就像狂乱之潮里的狂兽一般，它们在白出现的时候完全不敢冒头，甚至不敢泄露出哪怕一点点的气息。 　　对于险地上的存在来说，拥有莎娅血脉的白……才是真正的恐怖角色。 　　…… 　　“这里是唯一一条能够安全地脱离险地的路，当然，这种安全只能相对于灾厄阶来说。” 　　沙鳄蛮族前首领雷克斯指着地图，沉声说道。 　　他是为数不多曾经穿过险地到达狂乱之潮的兽族，对于险地甚至比暗蛛女王还要熟悉。 　　狄安娜盯着地图，满脸谨慎的神色。 　　由于狂乱之潮划分出来的区域太大，仅仅六千兵力还是很难将其完全包围封锁，更别提还需要分兵驻扎在传送法阵处。 　　所以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扼守住几处关键位置，尽可能地减少小狐狸脱离控制的情况。 　　“只不过，我确实有些好奇，女王陛下与这位……小狐狸小姐，有什么冤仇吗？”雷克斯好奇地问道。 　　他从狄安娜对小狐狸的描述里，与之前在迷惘之森见到，后来又在荒神祭坛门口偶遇的“白小姐”应该就是同一位。 　　但雷克斯很奇怪，为什么女王陛下会跟她过不去呢。 　　怎么看，这位白小姐或者说小狐狸小姐，都相当……人畜无害？ 　　闻言狄安娜楞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清楚，母亲大人她……” 　　狄安娜险些把暗蛛女王对小狐狸感到恐惧的事情说出来，连忙止住了话题，转而问道， 　　“雷克斯首领，你确定只有这条路能够离开险地吗？” 　　“只有这条路能够安全地离开险地，还有，我是前首领。” 　　雷克斯再次强调一遍，纠正了狄安娜的话，然后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 　　“至于不安全的嘛……还有几个地方，除此以外，就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了，是会死成什么形状的问题。” 　　雷克斯在地图上指出了几个位置，说道，“当然，建议是不要太过靠近，我先前也在这几个地方吃过不少亏。” 　　能让灾厄阶吃亏，对于只有崩坏阶毁灭阶的存在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我清楚了。”狄安娜点了点头。 　　得到这些情报，接下来也能够对兵力的布置进行合理化的安排。 　　“再次感谢雷克斯首领。”狄安娜嘴角稍稍勾起，火辣的身体稍稍贴近了雷克斯，“真的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呢……需要我还礼吗？” 　　“大可不必。” 　　雷克斯稍稍退后了一步，他可不想跟狄安娜扯上什么关系。 　　“还有，我是前首领。”雷克斯再次强调道，他对这种事情还是非常严谨的。 　　“放心，很快就不是了，”狄安娜微微一笑，“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 第七十九章 惧惊墓地与绮丽幻境 　　穿过如地狱般的第一个险地，在跨入第二个险地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却瞬间一变。 　　昏暗压抑的环境瞬间消失，白置身于一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地方。 　　白向后望去，所见之处全是一片春意盎然。 　　“……” 　　白稍加思量，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这个险地，好像是某个幻境啊……” 　　白挠了挠头，梦魔种擅长的是梦境，跟幻境似乎没什么关系。 　　如果一定要扯上关系的话，或许也只能说这两种场景都是虚假的…… 　　只不过梦境是“真实的虚假”，而幻境是“虚假的真实”。 　　“而且由于是幻境里，也没办法使用虚空乱流进行定位了……” 　　在来到幻境之后，白也无法感知到影子里的伊莎贝尔。 　　“要不然还能问问她，我记得影魔种和幻魔种都擅长幻境类的领域，虽然现在的幻境看起来更像是幻魔种的手笔，但也好过我这个半吊子梦魔种啊……” 　　幻境是依附于真实的虚假，破局点就在于其中的一点真实上。 　　只要找到真实点，或者说，只要意识到这里的真实是什么，幻境就不破而解了。 　　就像是帝国里的某个童话故事——小女孩卖火柴。 　　她划过的火柴光亮形成了幻境，见到了好吃的大餐，玩具，奶奶…… 　　可一旦小女孩触碰到这些东西，意识到这些幻境的真实只不过是火光而已，幻境就会随之消散。 　　当然了，这个童话故事很多人都清楚。 　　直到最后，小女孩都没有去触及火光，她沉浸在幻境之中不可自拔，最终孤寂地死去。 　　这，同样也是幻境之中受困者最常见的死法。 　　虽然白知道破解的方法，但高级别的幻境可没这么好破。 　　触及到真实的部分越少，幻境就越难逃脱。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这处幻境无论哪里都让白感到这就是真实，一种……虚假的真实。 　　对于伊莎贝尔来说，她对影魔种的能力了解要比白深刻得多，幻境能力也是如此。 　　所以，她出手的话，会比较容易破解幻境。 　　白沉吟稍许，还是决定先在周围走着，观察一下再说。 　　…… 　　“这两个险地是交织存在的，无论走哪条路都必须穿过两个险地。” 　　雷克斯瓮声瓮气地说道，神情认真了些许，“可以说，险地处处都是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殒命其中。” 　　一旁的狄安娜眉头微皱，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在安排军队的时候，发现除了唯一安全的道路以外，其他的几处地方都出现了不少的危险。 　　现在已经伤亡了数十个兽族士兵了，这可是意料之外的非战斗减员，基本上只能归结于指挥官的失误。 　　狄安娜很清楚这件事不能让母亲大人知道，要不然肯定是要受罚的。 　　更加严重的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现出能力不足，狄安娜大姐的地位也会受到其他暗蛛女王子嗣的挑战。 　　要知道，她现在的位置，可是有不少“好姐妹”在盯着呢。 　　所以，狄安娜只好再次找来雷克斯，向他仔细了解险地的情况，以保证顺利完成暗蛛女王给予她的任务。 　　“请继续说明。” 　　狄安娜暗叹一声，抬头望向雷克斯。 　　雷克斯好歹也是灾厄阶，战力在灾厄阶里更是算不得弱。 　　连他在提及险地时，都心生忌惮……恐怕，这可不是一处好相与的地方。 　　“此处名为惧惊墓地，原先是兽族小镇，在遭受深渊魔域袭击之后化作险地。” 　　雷克斯指着地图低声道，“这里最弱的未知存在都是灾厄阶，可以说如果没有灾厄阶的实力，是不可能穿过险地的。” 　　“最强的呢？” 　　狄安娜问道。 　　雷克斯沉默了一会，说道， 　　“据说这里有莎娅女王的一尊血身，约莫三成的战斗力。” 　　莎娅女王可是拥有着在一刻钟内将大祭司妮莫拉加上众多高阶精灵打到伤亡惨重的恐怖实力。 　　要知道，妮莫拉和暗蛛女王是从远古时期就有过恩怨的宿敌，两人的实力相差无几。 　　一成的暗蛛女王就可以在狂乱之潮里横着走，三成的莎娅女王…… 　　“恐怕连母亲大人亲自前来，也只能是勉强抗衡。” 　　狄安娜倒吸一口冷气，语气都在稍稍颤抖。 　　没想到，在蛮荒之地境内，居然有如此危险的地方。 　　“不过，如果按你所说，那个什么小狐狸很强的话，这个险地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雷克斯继续说道， 　　“惧惊墓地里的强大存在都是在沉眠的，包括莎娅女王的血身，只要避开就不会有问题，不熟悉的话顶多也就多绕点路，总能出去的。” 　　“也就是那条安全的路？”狄安娜问道。 　　“不是，安全的路是先走惧惊墓地，再走第二个险地，绮丽幻境。” 　　雷克斯心有余悸地说道，“传闻绮丽幻境是深渊魔域里最强大的幻魔种竭尽所有生命创造出来的，里面只有一条完全正确的路，能够安全地走出来。” 　　“一旦走错的话……” 　　狄安娜屏气凝神地说道。 　　“我的祖父一辈曾经是开拓者的一员，狂乱之潮正是他们发现的。” 　　雷克斯低声道，“他们所在的开拓者队伍，一共是七十八位灾厄阶以上的部落首领，但在离开狂乱之潮回到蛮荒之地的时候，只活下不到一半。” 　　“连灾厄阶都只有一半不到的存活率……” 　　狄安娜没有想到，任何暗蛛女王子嗣都能够随意出入的狂乱之潮，竟然如此可怕。 　　“是不到一成。”雷克斯补充道，“活着回来的大部分开拓者成员，都在一年里陆续死去。” 　　“或是自杀，或者患病，或是陷入无休止的疯狂……” 　　“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我的祖父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双眼在经过惧惊墓地的时候已经被刺瞎，随后也是跟随着其他队员莫名其妙地离开了绮丽幻境。” 　　“刺瞎眼睛？”狄安娜瞳孔微缩。 　　“没错，不是闭上眼睛，想要活着回来，就必须刺瞎眼睛。” 　　雷克斯摸了摸眼睛上的伤口，又笑了笑， 　　“反正也不是治不好，要不然我怎么能得到由祖父亲手写下的路线图呢？” 第八十章 故乡 　　“绮丽幻境是一个危险又古怪的地方，强者亦可殒命，弱者也有生机。” 　　雷克斯的声音低沉，“视觉，听觉，触觉等……毁去越多，就越有机会走出绮丽幻境。” 　　“这个幻境的破局点，很难找吗？” 　　狄安娜也知道该如何从幻境之中脱困，但知道和能够，是两回事。 　　“……这个幻境，与其他的不一样。”雷克斯沉默了一会，说道，“知道越多，就越会感觉到它的虚假真实是那样的无懈可击，就会逐渐沉沦。” 　　“这是一个绝对可怕的幻境，除非从一开始就把所有感知外界的手段断绝，否则……” 　　“否则就是永生无法脱困，我清楚了。” 　　狄安娜点了点头，转头对旁边的卫兵说道，“传令下去，驻守绮丽幻境的兽族士兵，一并毁去双眼……雷克斯，需要毁掉听觉吗？” 　　“只是在靠近外围的地方，应该不需要。” 　　雷克斯沉吟稍许，说道，“还有，我建议你本人也毁去双眼驻扎在那处要地。虽然绮丽幻境很可怕，但我相信对于小狐狸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够很快就找到出去的方法。” 　　…… 　　绮丽幻境之中。 　　“呼……终于有一些险地该有的样子了。” 　　白摸索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破局点。 　　她试图走远一些，看看能不能找到边界。 　　但很可惜，无论白走多远，视野所及只有漫山遍野的野花与连绵不绝的山峰。 　　一时之间，白竟然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她尝试动用尾巴的能力进入构建好的梦境，也试过用直接睡觉的方式看能不能回到她最熟悉的领域。 　　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白的这一觉无梦，倒是解除了多日以来没有休息过的疲劳。 　　白基本上所有梦魔种能力都是无法在梦境之外的地方使用的，唯一能用的真实梦体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面对幻境，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毁掉所有感官……” 　　幻境是虚假的真实，意思就是，你的所有感官，都在传达一种真实的信息，但它本身却是虚假的。 　　就好比一杯水，摸着感觉是水，闻着感觉是水，看起来也是水…… 　　但是，这杯水本身却不存在，它的一切信息都是因为感官被欺骗而造成的错觉。 　　这就是幻境的原理。 　　梦境的原理是另一种，“真实的虚假”。 　　在梦境里，任何光怪离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再荒谬诡异的场面也会出现。 　　但沉浸在梦境里的人，却并不绝对这些事情到底哪里奇怪。 　　可当意识到奇怪的时候，基本也就脱离梦境，醒过来了。 　　少数几种没有脱离梦境的情况，被称为“清醒梦”，比较少出现。 　　所以，要想离开幻境，目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切断所有感官途径，拒绝接受任何被欺骗的信息，只要依靠着灾厄阶的直觉，就可以离开幻境了。 　　这也是雷克斯所说，最安全的路。 　　他十分笃定白能够猜到这一点，白也确实猜到了这一点。 　　但是…… 　　“窝觉得这样，不妥。” 　　白抬头望向天空，轻声说道。 　　在这座逐渐用虚假的真实来侵蚀自己感官的幻境，白仿佛感受到其幻境主人的目光，正戏谑地看着挣扎在幻境里的她。 　　“想看窝屈服于你的环境吗？莫名地觉得有些不爽呢……” 　　虽然没办法联系到伊莎贝尔，但白也能够使用影魔种血脉。 　　进入灵魂视界，白的视野里的一切瞬间从鸟语花香的野外，变成了阴冷枯寂的坟墓。 　　“这，就是虚假背后的真实……” 　　白的粉红发色褪去，转而变成了漆黑长发，深邃幽暗的瞳孔注视周围的一切，如同融入了影子。 　　天赋能力，影界。 　　与此同时，帝国之中的影魔首领监测器再次传出警告，这次指向了狂乱之潮方向。 　　如果是在狂乱之潮里启用能力，监测器是无法探查到波动的，但现在白的位置已经是在狂乱之潮以外。 　　“无法逃出幻境的话，我就用另一个幻境，来对抗你的幻境。” 　　影魔种的影界实际上也算是一种幻境，只不过没有幻魔种的幻境来得完善，所创造的领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施展影魔种能力而已。 　　随着影界的扩张，这处如世外桃源般美好的幻境，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一瞬之间，花草枯萎，树木凋零，如同末日来临的绝望。 　　“这位可爱的奇怪小朋友，你不觉得，毁掉这一片美景有些可惜吗？”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温和的声音在白的脑海里响起，带着些许的疑惑。 　　对于白毁掉幻境，她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只是不解而已。 　　“但这样的美景是建立在一片荒芜坟墓上的虚假。”白轻声说道。 　　“却也是美景。” 　　幻境主人的声音犹如清泉叮铃般悦耳，很难像是来自于深渊魔域里的恶魔首领， 　　“你已经在前面见识过绝望的真实，为何不保留一份……美好的虚假呢？” 　　白想了想，低声说道， 　　“因为这是虚假。” 　　“没想到最擅长‘真实的虚假’的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不过现在奇怪的是，现在的你又变成了另一种魔族的模样……” 　　幻境主人轻轻一点，白的半吊子影界瞬间被抑制了下来，急速收缩，直到最后周围的环境又变成了春意盎然的模样。 　　但这一次，白已经得到破局点，她看穿了这片虚假的真实，以一种相当蛮不讲理的方式。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白的背后响起幻境主人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很像梦魔种的女子，身后长着九条尾巴，浑身被淡淡的紫色笼罩着。 　　只不过，梦魔种的体型基本上都与幼女差不多，这个女子却是成年女子的模样。 　　她的姿态优雅温和，酥胸半白，清秀美丽的脸庞上似乎带着些许的魅意。 　　“这是哪？” 　　白认真地问道。 　　“这里是吾的故乡，”幻境主人环顾四周，清澈妩媚的眼睛深处闪过几丝怀念，“它曾经被称为，应许之地。” 　　“遗落的梦境之狐啊……这里同样也是你的家乡。” 第八十一章 梦境之狐与迷幻之狐 　　“梦境之狐？梦魔种？” 　　白愣了一下，这倒是一个从未听过的称呼。 　　“什么梦魔种？”对方这时也懵了，“虽然梦境之狐确实属于魔族，但从未听过有过梦魔种的别称。” 　　“那你是什么？幻魔种？” 　　白定了定神问道，她以前见过幻魔种，外貌特征与眼前这个女子全然不同。 　　幻魔种与心魔种，影魔种一样，同属无形之魔。 　　只不过，其他两种好歹还能有个外表，幻魔种干脆就是一团黑雾般的形象。 　　比无形之魔还要无形。 　　“吾乃迷幻之狐，与刚才的你同属一族，不同分支。” 　　见白似乎对这些全无了解，幻境主人只好稍微解释了一下，但又皱着眉头地问道，“可是你现在，又是什么魔族？吾很少出门，所以见识得少。” 　　“影魔种，”白灵魂视界一转，从影魔种再次转换成梦魔种，“现在，算是泥说的梦境之狐了吧？” 　　幻境主人稍稍点头，“虽然和吾见过的几个小家伙有些区别，但这个口音基本可以确定是了。” 　　……这还真是梦魔种通用口音。 　　“所以，泥萌迷幻之狐的能力就是制造幻境？”白好奇地问道。 　　“其中一种而已，你作为梦境之狐，应该很清楚，吾等的能力可以有多种。” 　　幻境主人其中一条尾巴稍稍漂浮，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笼罩了她。 　　光芒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直接消散开来，再次出现在白眼前的，却是与她一模一样的自己。 　　“这，这是……” 　　白瞬间瞪大了双眼，眼前的另一个自己，她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 　　无论是气息，外表，眼神……等等，照镜子都未必能如此一致。 　　而且，这个能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吾可以伪装成任何人，任何物品，也是其中一种能力。” 　　“白”开口道，连声音语气都与本人无二。 　　“想起来了，奈莎好像有过这样的能力……难不成当年的她继承的就是迷幻之狐的能力？” 　　白稍稍回忆，她先前也得到过奈莎的咒印，感觉起来就跟眼前的迷幻之狐差不多。 　　实际上白的猜测是对的，奈莉在神临之地带回了几样东西，其中之一就是两份恶魔之力。 　　一份是梦境之狐，一份是迷幻之狐。 　　这一对姐妹种族的力量，最终也落在她与奈莎这对双胞胎姐妹手上。 　　只不过奈莉对力量的掌握更强，获得了四种能力，但奈莎却只能拿到其中一种能力而已。 　　当然了，这两个种族的正面作战能力一样的差劲，所以在帝都还没能借助维卡恩之力的时候，灾厄阶的奈莎遇上白也只能逃跑。 　　“窝或许明白了，但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白轻叹一声，然后神情认真了一些，问道，“请问这位前辈，该如何称呼？” 　　“……吾等一向以姐妹相称，没有前辈这个称呼。”幻境主人淡淡地说道，“至于吾的真名，早就随着应许之地一并消逝了，你可以称呼吾为，紫。” 　　“紫……” 　　白没地方吐槽，这种用颜色起名到底是谁开的头…… 　　她的名字白，也是当年奈莉姐趁她还没懂事的时候，就给起了的。 　　而且，白稍微想了一下自己喊对面“紫姐姐”，对面喊自己“白妹妹”的画面，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为什么莫名其妙听起来有点像是帝国夫人们喜欢看的爱情话本？还是最经典的桥段…… 　　所以，白果断地说道， 　　“那窝叫你姐姐好了，怎么看泥的年龄都比窝大很多。” 　　“大，大很多？” 　　紫的额头稍稍冒出青筋，脸色挂着的淡淡笑容瞬间僵住。 　　“吾，吾也很年轻的！”她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道，“又不是你们梦境之狐，看起来永远都是一个样好吧！” 　　“……很抱歉，冒犯了。” 　　白没有想到紫对这句话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道歉了一句。 　　“也谈不上是什么冒犯，只是你这个小朋友，说话有些直了而已。” 　　紫的手按在心口处，稍稍平复着起伏的胸膛——在某些方面，她比起白却是肉眼可见地大很多。 　　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你是要走了吧？吾看得出来，你心里装着很多东西。”紫直视着白的眼睛，低声道。 　　白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是的，窝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很多。” 　　“真好，吾就没什么事，只想待在这虚假的美景里。” 　　紫微微一笑，笑容里却似乎带着些许的苦涩。 　　“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呢？”白问道，“在这里，即使就算再美好的景色，也总归是虚假的。” 　　“因为只有待在这里，吾才是真正的活着。”紫缓声说道，“离开这里，吾就已经死了。” 　　其实，白已经隐隐地猜出了，这个所谓的应许之地，恐怕就是现在的神临之地了。 　　“你走吧，什么都不要问，了解得越多，你就愈加无力面对残酷绝望的现实。” 　　似乎是看出白想向她问些什么，紫便率先开口道。 　　她走向白，稍稍蹲下身子，捧起了白的脸颊， 　　“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们这些梦境之狐。” 　　“明明是梦境的创造者，却总是想要直面这些无可挽回的悲剧与毫无希望的现实……” 　　紫的脸蛋贴近白，紫色瞳孔与红粉异瞳对视着， 　　“但，吾就是羡慕小小的你们，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勇气啊……” 　　她低下头，嘴唇轻轻地在白的小嘴上留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而随着紫的这一吻，白终于接触到了这个幻境的破局点，也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周围鸟语花香的一切轰然破碎，死寂与孤冷重新占据着周围的一切。 　　白走出了幻境，但却是与雷克斯所说全然不同的几条路。 　　“刚刚……” 　　白抬起头，伸手摸了摸嘴唇，似乎还残留刚才温和柔软的触感。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紫给亲了一口。 　　“为啥总觉得窝还是吃亏了呢……” 　　“白，白……” 　　伊莎贝尔焦急的呼唤在白的耳边响起。 　　随即一道轻飘飘冷冰冰的娇小躯体向白扑了过来，猝不及防地让她吃了满怀， 　　“你终于出现了啊白！呜呜呜，我找了你好久……” 第八十二章 命运的指引 　　“嘿朋友，请问你见过一个矮矮的狐族小萝莉吗？” 　　“什么样子……很可爱！” 　　“啊，真的是很可爱，我也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啊……” 　　“对了对了，还有，她的大尾巴和头发都是粉红色的哦！” 　　“很少见的那种粉红色，一看就能认出来！” 　　“……” 　　“这样啊，我再找找吧。” 　　“……” 　　“诶，你见过她？在哪在哪……走这边？” 　　“……” 　　“靠，你丫骗我，吃我一发大火球啦！” 　　靠着最原始的情报收集方法——酒馆打听，路边问人，埃莉诺一路上从迷惘之森与蛮荒之地的边境处，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荒神祭坛。 　　期间虽然也遇到过不少麻烦，还有不少兽族看着她美丽的外貌，想拐来发一笔大财。 　　但埃莉诺好歹也是毁灭阶，仗着超强的近战魔法（大火球法术的释放方法是她拿着大火球砸人，其他魔法类似），基本上找不到对手。 　　能当她对手的，也不至于沦落到拐卖女子的地步。 　　所以，这些想发财的歹徒，都变成了埃莉诺的路费——其中不少人是在悬赏令上的，能换不少钱。 　　而埃莉诺也借着“精灵部队协防小组”的名义，能在蛮荒之地的各个部落随意行走，至少部落的官方明面上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只要不是明面上下的手，埃莉诺都有应对的方法。 　　当然，埃莉诺还是不能暴露出她是迷惘之森圣女这件事。 　　这可是足以让兽族冒着风险不顾脸面来强行出动军队和灾厄阶进行围剿的身份。 　　拿着圣女当人质，能在迷惘之森手上敲到一笔不斐的赎金。 　　换在蛮荒之地这边……算了，狄安娜不配，她的地位在兽族里并非举足轻重的存在。 　　总而言之，埃莉诺还是成功地来到了荒神祭坛。 　　“白会在里面吗？” 　　埃莉诺看着零星的兽族通过荒神祭坛简陋的城门走了进去，卫兵也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对身份什么的进行核实。 　　“荒神祭坛应该也相当于迷惘之森的圣地吧……这么不严密的吗？” 　　埃莉诺心生疑惑，生怕看漏了什么，便继续躲着观察。 　　卫兵当然不会去核查什么身份，因为这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荒神祭坛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荒神庇护之所，想进去的话都得向荒神献上祭品。 　　要不然，就会被强行索取祭品，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卫兵的工作实际上是防止城墙被破坏……仅此而已。 　　至于上次拦住林妍的原因，开玩笑，林妍带着一大队全副武装的骑士团，再怎么宽松都不可能无视的。 　　当然，埃莉诺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她在观察了好一阵子之后，得出了兽族果然是一群憨憨的结论。 　　“连首都都这么宽松，什么样的人都能进去，卫兵连看都懒得看……这不被渗透成筛子？” 　　“算了，反正也和我没关系，不用表明身份更好，方便多了。” 　　埃莉诺整理了一下伪装，把她的尖耳朵掩盖起来，然后穿着兽族行商常见的斗篷，大大方方地向城门口走去，混入来往的人群之中。 　　不过，即便早有准备，在经过城门的时候，埃莉诺还是有点紧张的。 　　但卫兵还是跟之前一样，直到埃莉诺越过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 　　短暂又漫长的路程，直到彻底跨越城门，埃莉诺才松了口气。 　　“哎呀呀，吓死我了，荒神祭坛的管理还真是难以想象的宽松啊，就这么把我放进来了……诶？这是哪？” 　　埃莉诺一脸懵逼地望着周围的景色，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荒芜与寂灭。 　　“这，这是荒神祭坛？” 　　不对吧，这怎么可能，好歹是首都啊…… 　　埃莉诺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仿佛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影响着她。 　　就在这时，一道悠远低沉的古老声音缓缓响起， 　　“来者……献上祭品……” 　　一瞬之间，埃莉诺只觉得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了一般，一种难以想象的威压作用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什么……祭品？” 　　埃莉诺一脸懵逼地回道， 　　但无济于事，声音并没有回答她，但它带来的威压却正在变得愈来愈强。 　　“献上……”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手扼住了埃莉诺的喉咙，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且短暂，脸色涨红。 　　“不是……什么祭品你得告诉我啊……我好……我好出去给你取……”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埃莉诺的心底还在吐槽着。 　　在彻底昏迷之前，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卫兵压根不核查身份这件事情了。 　　“靠，应该再找个路人问问或者去酒馆打听的……” 　　性格急躁的埃莉诺在最后一步的时候，选择了直接闯入荒神祭坛。 　　“祭品……” 　　在这片空间里无处不在的恐怖存在，向昏迷过去的埃莉诺伸出手，试图取下她最珍视的东西，以作为祭品。 　　就在这时，它伸出的手却被一只小巧玲珑的手掌挡住，一道碧绿色的娇小身影出现在埃莉诺前面。 　　娇小身影正是埃莉诺梦境里出现过的绿萝，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绿萝能够以意识体出现。 　　她抬起头，目光直穿了这片空间，望向手臂的主人，冷笑一声， 　　“原来是你，竟然也敢来动我的人？” 　　“献上……祭品……” 　　声音挣扎着，手臂试图更进一步。 　　只需要再靠近一点点，它就能够取到祭品了。 　　“就剩下一道沉寂的意识，我说呢……” 　　绿萝脸色稍沉，低喝一声， 　　“滚！”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如同惊雷一般撕裂了这片荒芜绝望的天地。 　　在这一刻，整座荒神祭坛都如同地震一般颤动着。 　　与此同时，这片献祭空间也在崩塌。 　　直至最后，昏迷的埃莉诺落在了荒神祭坛之内。 　　绿萝的意识体此时也在逐渐消散，真实世界里她的存在维持不了多久。 　　在彻底散去之前，绿萝深切地看着埃莉诺，眼中蕴藏着无尽的爱意， 　　“这就是命运的指引吗？你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 　　“荒神祭坛，小狐狸最终消失的地方……” 第八十三章 聚焦，荒神祭坛 　　“已经三天了，雷克斯。” 　　狄安娜沉声说道，她的眼睛上绑着白布，微微渗着些许鲜血。 　　为了驻守绮丽幻境的出口，她不惜毁去双眼，以防止陷落幻境。 　　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到了雷克斯先前预料的期限。 　　但绮丽幻境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更别提从里面走出一个小狐狸。 　　“没道理。” 　　雷克斯眉头紧锁，“她不可能找不到出来的方法，以她的实力，只要划瞎双眼，就足以走出绮丽幻境。” 　　“但如果她破解了这个幻境呢？” 　　狄安娜眯了眯眼睛，轻声道。 　　雷克斯一愣，神情稍沉，低声说， 　　“全无可能。” 　　“为什么？”狄安娜又问道。 　　雷克斯回想着他祖父留下来的资料，叹息道， 　　“因为，这根本不是灾厄阶所能够触及的存在。 　　“这座幻境的主人，传说中最强大的幻魔种首领，是与莎娅女王同一层次的。 　　“她用生命构建的幻境，怎么可能让一个灾厄阶就给破解了呢？” 　　…… 　　“其实，直到最后，窝还是没能破解幻境啊……” 　　白望着周围逐渐明朗的景色，轻叹一声。 　　雷克斯猜得没错，以白现在的实力，确实无法破解幻境。 　　即使白使用影界去挤兑幻境，强行硬碰硬，试图毁灭这一切。 　　但紫却只需要稍微打个响指，白的影界就被抑制住了。 　　无论是寻找破局点，还是试图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白都算是败给了紫。 　　正如雷克斯所说的，唯一走出幻境的方法，就是划瞎双眼。 　　本应该如此。 　　可架不住白是人家幻境主人的亲戚，走的是关系户啊！ 　　梦魔种也就是梦境之狐，与迷幻之狐算是近亲，甚至归结起来，是同一个种族。 　　在这种情况下，紫从白踏入惧惊墓地之后，就一直在多加关注。 　　当然了，深渊魔域里现在的幻魔种并不是迷幻之狐，迷幻之狐与梦境之狐完全不一样，一点记载都没有留下来。 　　这一点跟妖精一族其实有些相似，究其灭绝的原因也是相差无几。 　　总之，紫的存在目前为止，除了白以外是无人知晓的，即使是莎娅女王。 　　想到这里，白摸了摸嘴唇，脸色微红。 　　“也就是说，破解幻境的唯一方法就是紫的吻？” 　　其实也不是，只要碰到紫就行了。 　　她是幻境里仅存的一点真实，只需要触碰到她就可以回到现实。 　　所以，亲亲也算是碰到了…… 　　“怎么了？” 　　伊莎贝尔出声问道，有些担忧。 　　或许是生怕白再次消失找不到，伊莎贝尔不敢再待在影子里了，紧紧地抱着白的手臂不松开。 　　她察觉到白情绪的异常波动，顿时有些紧张。 　　虽然白没有把紫的存在说出来，但也把幻境的事情都告诉伊莎贝尔了。 　　而伊莎贝尔作为影魔种首领，当然跟幻魔种接触不少，知道这种高等级幻境的危险性。 　　这种危险不仅仅存在于受困在幻境之中，即使脱困，也有不少后遗症。 　　最典型的案例，雷克斯的祖父开拓者小队，就有很多离开绮丽幻境之后，失智癫狂的情况。 　　所以，伊莎贝尔一直很担心白的精神状况，会不会变得跟自己一样。 　　“没，没什么。” 　　白立刻板起脸，刚刚略微羞涩的神情一扫而空。 　　“真的吗？” 　　伊莎贝尔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种事情，不用重复问两遍。” 　　白抬起手，弹了一下伊莎贝尔脑门。 　　“哦。” 　　伊莎贝尔捂着被弹得有些发疼的地方，委屈巴巴地说道。 　　“快出去了。” 　　白望向前方，她用虚空乱流进行定位，选择了离荒神祭坛最近的位置离开。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离开险地的路根本不在雷克斯的预定范围之内。 　　像白这种规格以外的存在，是很难被推算出来的。 　　“伊莎贝尔，泥先回到影子里吧，快到外面了，泥现在的模样还在缉杀令上呢。” 　　白扭头望向伊莎贝尔说道。 　　伊莎贝尔不情不愿地应了一身，然后转身融入了白的影子里。 　　再往前走几步，昏暗的天空逐渐被烈阳笼罩，枯败与寂灭一扫而空，白重新踏足在一片荒漠之中。 　　她回头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险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实际上这就是险地的出口之一，只是在正常情况下没人能活着走出来。 　　脑海里稍稍回想着幻境里的一切，白暗暗地想道， 　　“紫似乎知道很多，但现在却不愿说出来……” 　　“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一趟找她吧。” 　　至于现在…… 　　白转身望向远方，荒神祭坛破旧简陋的城墙在风沙之中若隐若现。 　　“就先进去荒神祭坛吧，对了，暗蛛女王好像在狂乱之潮里见过窝，得稍微伪装一下……” 　　可惜没能拿到迷幻之狐的能力，要不然事情就方便多了。 　　…… 　　“这是命运，诺玛。” 　　暮光沼泽里，大祭司妮莫拉坐在诺玛面前，目光悠远。 　　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回圣地，而是一直待在暮光沼泽。 　　（圣地里的被迫替大祭司瞒天过海的某女仆依旧在瑟瑟发抖） 　　“我不明白，大祭司，”诺玛沉声说道，“我们既然改变过精灵的命运，为何不能再改变一次？” 　　“改变命运，又谈何容易……” 　　妮莫拉叹息道，她的记忆一下子拉长，回到了远古时期， 　　“你的先祖，丝毫不逊色于我。但直到妖精一族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没能成功扭转族群灭绝的命运。” 　　“那么，大祭司，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诺玛握紧了拳头，眼神坚毅。 　　她在文献的记载里窥见过当年灾难的只言片语，绝不会让如此绝望再次降临在迷惘之森之中。 　　“时间还有很多，诺玛。” 　　妮莫拉牵起诺玛的手，让她坐在自己面前，揉了揉诺玛的头发。 　　一如当年般，诺玛跟埃莉诺差不多，都是被妮莫拉养大的。 　　“很多……” 　　诺玛失神地喃喃道。 　　“我已经老了，很老很老了。”妮莫拉柔声说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不老不死的，但我也有我的大限。” 　　“为了在回归神明怀抱之前，给你们再争取更多的时间，我必须离开迷惘之森一段日子。” 　　“您要去哪里？”诺玛问道。 　　妮莫拉抬头望向远方，轻声回道， 　　“荒神祭坛。” 第八十四章 相遇 　　沿着记忆之中的道路，白走到荒神祭坛的附近。 　　当然，在进入祭坛之前，白还得先找个人。 　　“卡琳娜……” 　　三千五金币买的祭品还在她手上呢，也不知道现在跑路了没有。 　　但白手上并没有卡琳娜的联系方式，所以也只能去她的店里看看。 　　走在荒神祭坛附近简陋的小路上，白总觉得周围的气氛凝重了少不少，时不时会有兽族士兵巡视走过。 　　她还不知道“缉杀目标”出现在荒神祭坛这件事已经被帝国监测到，现在整个索罗尔大陆的搜寻力量都在往荒神祭坛的位置靠拢。 　　另一点，也是因为秘密执行的“封锁狂乱之潮”任务，调遣了不少兽族军队，导致这附近的平民都有些惶恐不安。 　　反正这两件事情归根结底都跟白有关，只是现在还没人发觉到她而已。 　　现在的白里面穿上了精灵游侠的制式斗篷，掩盖住六条乱甩的蓬松大尾巴。 　　而外面则是套上了兽族行商常见的遮阳黑袍，戴着厚布口罩，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 　　层层的伪装，再加上她玲珑娇小的体型，口吃一样的口音，巡视的兽族士兵顶多也只是问了几句，就没有再多加关注。 　　兽族行商何其之多，再说了白斗篷下的外表就是相当常见的狐族，顶多就是毛发颜色不太一样而已。 　　所以，白很轻易地就混到了荒神祭坛附近，来到了卡琳娜所在的小店前面。 　　“……这是，被封了？” 　　白站在门口，看着大门上贴着的封条，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两个笨蛋不是暗蛛女王子嗣吗？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啊，这还有人敢封？ 　　直心肠的白并不知道“地狱血蛛”王族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当时遇到卡琳娜和斯蒂娜的时候也没有过多了解她们的事情。 　　所以白对于血蛛姐妹的印象，基本上是对照着帝国皇室来的。 　　不说呼风唤雨，基本上不算天怒人怨的特权全都有。 　　“但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白鼻尖微动，她闻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似乎在前不久，才接触过……等等，好像就是狂乱之潮里的狂兽？ 　　白往四周张望了一下，这个位置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周围没什么行人来往。 　　想了想，白觉得进去看看。 　　“冒犯了。” 　　白低声一句，然后撕开封条，走进里屋。 　　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屋子乱糟糟的纸张，还有几张简陋的座椅和写到一半的鹅毛笔。 　　唯独少了一对姐妹。 　　“感觉似乎是匆匆离开了……难不成是赖账了？不至于吧，也就三千五金币而已……之前在狂乱之潮里看起来也挺卖力的。” 　　只不过，狂兽的气息在白进入屋子里之后，也浓烈了不少。 　　“又或者是把祭品放在店里，等我自己来取吗？” 　　白想了想，便循着感受到的狂兽气息一路摸了过去。 　　没找多久，白就从一个柜子里翻到了用好几层油纸包住的几颗狂兽心脏。 　　在失去力量支撑之后，这些原本巨大的心脏已经变回了正常大小。 　　“放在这里的话，她们这是打算……” 　　白拿起这包心脏，一张小纸条缓缓悠悠地飘落到地面上。 　　“嗯？” 　　白捡起纸张，上面的字还是跟先前传单一样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很认真地在写，所以字迹清晰了不少。 　　“很抱歉，小狐狸小姐，因为一些事情，我们被驱逐出境，没办法继续待在蛮荒之地了。 　　“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自己找过来，拿到付完钱的祭品，但我们是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当然，既然看到了这张纸条，也就说明小狐狸小姐拿到狂兽心脏了，可即便如此还是很抱歉，所以我们决定再补偿给小狐狸小姐一点东西，同样在油纸包里。 　　“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面，可能得在人类的诺顿帝国了，哼哼，我们以前就认识了不少人类的大人物，不会过得很差的！” 　　“卡琳娜、斯蒂娜留。” 　　“……什么鬼，人类的大人物？”白嘴角微抽，收起了纸条，叹了一声， 　　“这两个笨蛋不会是被什么人给忽悠了吧……还真的有些让人不放心啊。” 　　不过，即便再担心，现在白也无暇再去找这对姐妹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况且…… 　　“都已经毁灭阶了，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吧？” 　　白摸了摸下巴，总归是有些在意的。 　　算了，现在先进去荒神祭坛吧。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趟帝国。 　　刚好她也想看看这五年后的诺顿帝国，会有什么变化。 　　…… 　　“唔……这是在哪？” 　　不知过去了多久，埃莉诺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还残留着些许直面荒神威压后的沉重感，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埃莉诺强大的精神力让她恢复得很快，马上就缓过神来了。 　　“哦对，这是荒神祭坛，可刚刚不是这个模样啊……” 　　埃莉诺望了望周围的环境，与刚刚见到的荒芜与绝望全然不同，就是一片很正常的城镇模样，就是阴沉了一些。 　　远处还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巨大血红巢穴，这个埃莉诺倒是听说过，暗蛛女王在迷惘之森里也相当有名。 　　“所以，这里才是真正的荒神祭坛？” 　　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在一个离城镇有点距离的位置，比较偏僻，周围没有兽族出现的迹象，也是绿萝特意给埃莉诺挑选的落脚点。 　　“啊，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已经进来了。” 　　埃莉诺一拍脑门，连忙拿出手上的圣物碎片， 　　“嗯……白是用圣物碎片构建的法阵召唤出来的，或许再用这玩意构建一个寻物法阵，或许能找到白？” 　　说做就做，埃莉诺也不耽搁时间，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块比较大一些的石板，呼哧呼哧地刻画起了法阵。 　　与此同时，白也来到了荒神祭坛之前。 　　她越过了门口的卫兵，跨入荒神祭坛的城门。 第八十五章 惶恐 　　眼前的景色一阵变幻，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陷入到某个空间之中。 　　她微微皱眉，感到稍许不适，但还是没有抵抗这股力量。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已经变成了空无一人的荒芜平原。 　　“这里应该就是献祭的地方了吧……” 　　与林妍和埃莉诺都不同，白对意识掌控方面的能力相当敏感，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她现在并不位于一个真实的空间里。 　　“献上……祭品……” 　　荒神的声音如约而至，不带任何感情。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越来越强的沉重威压，直接作用在白的意识里，难以抵抗。 　　“这就是荒神？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白意念一转，就卸去了这股威压。 　　倒也不是说弱，就是像按程序运转的机械般，非常僵硬。 　　如果是正常的强者，例如紫或者莎娅女王向白施加这种威压，白是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卸去的。 　　荒神好歹占了个神的名头，但无论哪方面却都无法与她们相比。 　　着实让白有些失望。 　　“献上……祭品……” 　　声音全然无觉白已经卸去威压，还在轰隆隆地响着。 　　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祭品，另一份她已经提前分给伊莎贝尔了。 　　“祭品……” 　　不知从何方伸出了一只无形的大手，向白手上的祭品抓了过来。 　　白感受着这只无形大手的力量，然后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藏在空间深处的大手主人， 　　“看到泥了。” 　　白低声道。 　　似乎是听到了白的话，无形大手在距离祭品不到三尺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 　　“祭……祭……” 　　荒神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但白却在其中似乎听出了些许语气上的波动。 　　“……是你……小狐……狸……” 　　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愤怒，又像是惊恐无比。 　　但无形大手在这一刻瞬间崩碎，连同这片意识空间一起消散于无形。 　　白好像看到了对方仓皇逃窜的背影，但仔细感受却似乎只是错觉而已。 　　“可是，它好像还没收祭品？” 　　白手上拿着几颗狂兽心脏，一脸懵逼。 　　随着空间的崩塌，旁边的伊莎贝尔也出现了，她同样是一脸懵逼地拿着狂兽心脏。 　　“怎么回事？” 　　伊莎贝尔问道，她直觉里就是白搞出的事情。 　　“窝也不知道啊……” 　　白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 　　她只是好奇荒神是什么样的，在看到无形大手之后，就循着大手的气息回溯过去，最后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而已。 　　然后对面……就被吓跑了？ 　　等等，怎么又一个被吓跑的？ 　　白记得在狂乱之潮里，暗蛛女王好像也是被自己吓跑了……可当时她的虚影实力不说特别强，但是也能与白周旋几番。 　　再说了，分身而已，丢了就丢了，都不明白暗蛛女王在跑什么。 　　“白，你以前在兽族很有名吗？” 　　伊莎贝尔虽然当时在自闭，但也感知到了暗蛛女王的出现，所以暗蛛女王被吓跑这件事她也知道。 　　“……不算太有吧，窝以前的作战地点其实更多在深渊魔域……哦，出来了，泥先回到窝影子里吧。” 　　白险些就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还好意识空间崩塌之后，她和伊莎贝尔已经落到了真正的荒神祭坛之中。 　　伊莎贝尔也知道她现在最好不要出现在外界，便按下心底的疑惑，点了点头。 　　光芒逝去，头顶的天空重新归于昏沉，周围阴冷的气息渗来。 　　前方是沉寂的城镇，远处血红巢穴若隐若现。 　　“荒神祭坛……” 　　白低声道，然后就听到了背后传来了一声带着惊喜的低呼， 　　“白！” 　　“嗯？” 　　白还没迈出去的脚步忽地一滞，表情微僵。 　　怎么刚到荒神祭坛就被认出来了？ 　　等等，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白回头望去，看到的是跟自己装扮相差无几的另一个人，她正拿着一块石板，在上面刻着些什么。 　　“不对啊，我好像还没画完……” 　　对方放下石板，揪了揪自己的脸蛋。 　　这时白也回忆起来了，嘴角微抽， 　　“埃莉诺？” 　　“嗯嗯。” 　　埃莉诺连连点头，把兜帽和口罩都收了起来，露出容颜。 　　“等一下，泥是怎么认出窝的？” 　　白有些奇怪，她明明把所有的特征都掩盖起来了。 　　“嗯……直觉？”埃莉诺摸了摸下巴，“其实，白你这个身高特别少见的，很好认的。一般也只有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才会这么矮……也不对，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也不会这么矮。” 　　白：“……” 　　身高一直是白的痛点，无论变幻那种形态都无法改变，连阿拉小时候都比她高一些，在成长之后更是高出了半个头。 　　“算了，不跟泥计较了。” 　　白轻哼一声，然后就想起了先前就一直惦记着的事情， 　　“对了埃莉诺，泥把圣物碎片带过来了吗？” 　　本来还打算等这场风波过去之后，再回迷惘之森找埃莉诺，没想到现在就送上门了。 　　“当然带来了！” 　　埃莉诺叉着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小包裹， 　　“本来我还想用圣物碎片构建寻物法阵来找你的，但还没构建完你就出现了……” 　　“……那还真是不巧了啊！” 　　白也小心谨慎地接过了包裹，顺口问道，“所以泥是通过这个方法找到窝在荒神祭坛附近的吗？” 　　“不是啊，好像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现在在荒神祭坛。”埃莉诺回道。 　　“嗯？”白瞪大了眼睛，“窝应该也没闹出多大动静吧？” 　　直到现在，白还不知道荒神祭坛大规模调遣军队的原因就是她。 　　她对自己在暗蛛女王认知里是什么存在毫无概念。 　　“我也不知道诶，反正是一路问过来的，你的外貌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而且……” 　　埃莉诺又拿出了一份通告，这是她作为迷惘之森协防小队队长拿到的情报， 　　“人类帝国传来了消息，说你现在出现在荒神祭坛，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诺顿帝国……难道是用机装吗？” 　　在白还在骑士团服役的时候，就已经有监测恶魔力量的机装出现了，只不过范围小得可怜。 　　但现在得到维卡恩遗产后的诺顿帝国，机装技术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啊…… 悬赏 　　如题所述，这段时间工作也缓下来有点空闲时间了。 　　刚好这段时间的剧情需要提速，猫就开个悬赏吧。 　　也当做是给点码字的动力了，换卷之后到现在的成绩也算是比较惨淡。 　　还是跟上个悬赏一样，一万赏或者150刀片。 　　不过由于工作的缘故，猫只能在周末还。 　　就不设上限啦，明天中午12点关。 第八十六章 无法逃离的噩梦 　　如地震般一阵震动过后，血红巢穴深处宫殿的暗蛛女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底残余着些许暴虐。 　　在她巨大而畸形的身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具神情恐惧、面露挣扎的枯骨，完全看不出生前的容颜，甚至连性别都无法分辨。 　　“荒神竟然会出现如此激烈的波动……难道是小狐狸避开了狄安娜的封锁？” 　　暗蛛女王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住进食后的本能悸动，站起身来。 　　“按理来说，小狐狸如果要避开封锁的话，必须破解绮丽幻境……也就是与幻境主人交手。” 　　“但是在幻境主人的主场之中，就算是当年的莎娅女王，也只能相互抗衡，无法彻底击败对方。” 　　“如果小狐狸真的是通过这个方法走出险地的话……恐怕，她的实力提升了不少。” 　　一个战斗力弱到只能跟灾厄阶初级玩的小狐狸，都能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噩梦，如果再强上一些的话…… 　　暗蛛女王只能祈祷，但愿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她虽然怀疑小狐狸脱困了，但并不确定。 　　因为在震动过后，荒神意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当然，荒神祭坛的第一次震动其实是埃莉诺带来的。 　　绿萝霸道地撕裂了意识空间，让埃莉诺不需要献出祭品就能进入到荒神祭坛里。 　　虽然震动的幅度并不弱，但因为持续时间很短，再加上荒神祭坛里基本上都算是有点实力在身的兽族，所以没有引起什么惊慌。 　　但没过多久，在白进入荒神祭坛之后，却硬生生把荒神意识吓跑了。 　　一瞬之间，头顶昏沉的天空散落了些许阳光，把荒神祭坛里的城镇驱散了不少阴沉的气息。 　　如此难得一见的景象，让城镇里的兽族议论纷纷了起来。 　　“真少见，荒神祭坛里竟然会有阳光……” 　　“你以前见过吗？” 　　“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啊……” 　　一些生性喜光的兽族走出房屋，沐浴在这寥寥几道难得的温暖阳光之中。 　　虽然外面的荒漠在烈阳的照耀下，阳光并不少见，但如此温和舒适的阳光，在蛮荒之地里基本上是没有的。 　　只不过，站在血红巢穴顶层，鸟瞰着整个荒神祭坛的暗蛛女王，在见到眼前的一幕又一幕时，从心底涌现而出的却只有深深的骇然之意。 　　“怎么可能……荒神意识，竟然逃跑了？” 　　尽管这道荒神意识不如本体强大，但与它相提并论的至少也得是莎娅女王级别的啊。 　　又或者，是小狐狸？ 　　“是你来了吗？” 　　暗蛛女王握紧了拳头，她不愿就此坐以待毙，等待来自于小狐狸的噩梦。 　　她闭上了眼睛，血脉之间的心灵感应与远方的狄安娜连通， 　　“狄安娜，立即召回所有军队，回到荒神祭坛。” 　　“不，不封锁了吗？” 　　狄安娜的语气稍显错愕，但立刻反应过来，低声紧张地说道，“遵命，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一向不喜欢质疑，她需要听到的回答从来只有“是”与“已完成”。 　　但出乎狄安娜的意料，这一次暗蛛女王竟然向她解释了起来， 　　“我让你封锁的目标已经脱困，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进入到荒神祭坛。” 　　尽管没听出母亲大人的语气带着愤怒，但狄安娜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跪了下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母亲大人请赐罪，是……是孩儿办事不利！” 　　“立即回来，搜查荒神祭坛。” 　　暗蛛女王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再去处罚狄安娜的过错，她现在只想找到小狐狸。 　　一个只知道其存在却摸不清楚其底细的威胁，才是最让人寝食难安的。 　　现在小狐狸对于暗蛛女王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断去了心灵感应之后，暗蛛女王低叹一声，一步一步地踉跄地走回了巢穴深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蹦出了过往的记忆…… 　　在远古时期，兽族一盘散沙，连“蛮荒之地”这个统一的地名也没有。 　　当时的地狱血蛛，信奉荒神，是兽族里首屈一指的强大种族。 　　在那个时候，暗蛛女王就已经是暗蛛女王了。 　　只不过当时她不叫暗蛛女王，她的名字是“娜”，被称为“娜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暗蛛女王的所有子嗣，名字里都带了一个“娜”字。 　　所向披靡的地狱血蛛在荒神的帮助下，又拥有“娜”举世无双的强大战力，近乎横扫了周围的所有部落，征服一片又一片土地。 　　直到遇见了她。 　　“初次见面，窝叫小狐狸。” 　　她的口音相当奇怪，又有些可爱，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一直鼓着腮帮子说话的。 　　这样的小狐狸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暗蛛女王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便直接把她当成了祭品，打算献祭给荒神，换取更多的馈赠。 　　只是，暗蛛女王没想到的是，最终小狐狸却没有成为祭品。 　　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暗蛛女王并不知道。 　　只知道在小狐狸回来找她之后，荒神便陷入了无尽的沉睡，直到现如今。 　　“窝只是想要一件东西，希望泥能给窝。” 　　小狐狸这句话的语气很认真，她的表情也很认真，但九条乱甩的蓬松大尾巴却有些滑稽。 　　可暗蛛女王没有想到，这个稍显滑稽的画面，会成为她永恒的梦魇。 　　面对这种强硬的要求，当时暗蛛女王只是冷笑一声，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她怎么可能答应呢？ 　　就算要的只是一根毫毛，那也是女王之物，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交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所以，暗蛛女王根本没有问小狐狸想要的是什么，直接挥动武器把她杀了。 　　可是……上一秒才刚刚杀了小狐狸，暗蛛女王的意识便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回过神之后，暗蛛女王却再次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小狐狸，她就在站在自己的面前，伸出手说道， 　　“窝只是想要一件东西，希望泥能给窝。” 　　她的语气很认真…… 　　暗蛛女王又杀了她。 　　意识再次模糊，醒来之时，眼前又是九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胡乱甩着…… 　　“窝……” 　　暗蛛女王逃跑了。 　　“想要一件东西……” 　　她再一次回到了小狐狸的面前。 　　“希望泥……” 　　暗蛛女王强行动用备用分身，神识转移。 　　“能给窝……” 　　根本无法逃离。 　　数千上万次的重复，无数种尝试，暗蛛女王都无法挣脱小狐狸的梦境。 　　她的生命，仿佛被定格在小狐狸向她索取东西的那一刻。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终于，暗蛛女王望着这个可爱又恐怖的娇小身影，疲惫不堪地问道。 　　她作为王的骄傲被摧残至尽，终于妥协了。 第八十七章 荒神归来之祭典 　　收起对不堪往事的回忆，暗蛛女王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稍显憔悴。 　　她对小狐狸的记忆当然不止这些，仅此而已也不会让暗蛛女王如此恐惧。 　　但更多的记忆，她都选择了自我封印。 　　如果这些记忆不被封印的话，暗蛛女王也无法活到现在。 　　早在远古时期，她就会在无尽梦境残余的影响下，精神彻底失控，癫狂而死。 　　即便如此，还是遗留了不少问题下来。 　　比如暗蛛女王现在没办法完全化作人形，也无法完全回归兽形，只能以丑陋的半兽半人形态出现。 　　面对小狐狸极有可能已经潜入到荒神祭坛的事实，暗蛛女王坐不住了。 　　她沉思许久，终于在狄安娜赶回到血红巢穴之后，下定了决定， 　　“狄安娜，立刻准备祭典。” 　　“祭典？” 　　狄安娜瞳孔微缩，她一时没有竟没能想到母亲大人口中的祭典是什么东西。 　　“……我们地狱血蛛部族，向来信奉荒神。”暗蛛女王淡淡道，“所谓祭典，当然就是迎接荒神的回归仪式。” 　　从远古时期直到现在，地狱血蛛一直在信奉荒神。 　　只不过在荒神沉睡之后，一切的祭祀活动都停滞了下来，只保留每年象征性的献祭仪式。 　　当然，这种献祭仪式本质上跟需要进入荒神祭坛时的献祭差不多，都是在为沉睡的荒神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所以，暗蛛女王之所以会选择荒神祭坛作为蛮荒之地的首都，也确实是存了一些为自己部族谋取最大利益的想法。 　　荒神祭坛原本也是一处险地，是荒神最终沉睡之地。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暗蛛女王携着全体兽族，对这处险地进行大开发，建起城镇，设立首都。 　　期间不知埋葬了多少兽族士兵，这些也都成了荒神的养分。 　　再加上多年以来出入荒神祭坛献祭的祭品，尚未苏醒的荒神现在实力已经超越了远古时期，即使对上莎娅女王也能有几分胜算。 　　“原本我还在想，等到荒神与我联手能够杀死莎娅女王的时候，就向深渊魔域发起最后的反攻……” 　　暗蛛女王低声喃喃道， 　　“没想到，小狐狸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也只能仓促地动用这个最终手段，也正好试验一下，是否足以应付深渊魔域。” 　　“母，母亲大人……” 　　狄安娜按捺着心底的恐惧，颤抖着问道，“孩儿不知，祭典该如何准备……” 　　“嗯？” 　　暗蛛女王稍稍一怔。 　　随后她便反应过来，由于荒神的沉睡，祭典已经有很久没有举行过了，她的新生代子嗣甚至都没接触过这些祭祀礼仪。 　　“你就先按照庆典的规范下去准备吧，其他仪式……由我亲自动手。” 　　迎接荒神回归的祭典绝不能随随便便就交给从未接触过的人准备，一点差错就有可能葬送这场从远古时期就布下的局。 　　这一点暗蛛女王很清楚，所以没有多加责怪狄安娜。 　　实际上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动荡颇多，而这几代的子嗣里，也就狄安娜用得最顺手，所以暗蛛女王还真舍不得把她“吃”了。 　　“是，母亲大人。” 　　见暗蛛女王没有动怒，狄安娜在心底松了口气，然后低头后退离开宫殿。 　　坐在大姐的位置，拥有着母亲大人的信赖，狄安娜能够最大程度地调用属于地狱血蛛甚至是蛮荒之地的资源，手持着仅次于暗蛛女王的权柄。 　　但，这一切也是有代价的。 　　与母亲大人的接触，风险相当大，在狄安娜之前也有好几代的大姐都被母亲大人送入腹中。 　　所以，狄安娜是能多小心就多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步了曾经大姐们的末路。 　　在狄安娜离开以后，暗蛛女王沉吟稍许，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老的书籍，稍微翻了翻，叹了口气。 　　“荒神在上……您现在的力量，能否给我们带来生机呢？” 　　…… 　　与此同时，荒神祭坛之外。 　　林妍在听取下属的报告之后，稍稍陷入了沉思。 　　暗蛛女王就在她眼皮底下，大规模调用军队去封锁狂乱之潮，这种事情林妍自然不可能没有关注。 　　当然，暗蛛女王知道这种事情很难瞒住林妍，所以直接就把小狐狸的存在告知了林妍，也能让她心里有点底。 　　要不然……林妍现在背靠的可是日渐壮大的帝国，暗蛛女王并不愿在宿敌迷惘之森与入侵者深渊魔域以外，平白无故再多一个诺顿帝国作为敌人。 　　但即使是这样，林妍还是派出了斥候小队，打探消息。 　　而狄安娜撤退封锁军队的消息，林妍很快就得知了。 　　“小姐，你是觉得，小狐狸与伊莎贝尔有关？” 　　一旁的林伯出声问道。 　　林妍只把小狐狸的事情告诉了林伯，毕竟现在林伯是她身边最亲近的长辈，也是骑士团里的资深参谋。 　　“嗯。” 　　林妍微微点头，关于小狐狸找过血蛛姐妹的事情，她知道得很清楚的，甚至连小狐狸要的是两份灾厄阶祭品的事情都知道。 　　所以，这让林妍起了些许疑心。 　　伊莎贝尔两次被监测到力量波动，一次是在荒神祭坛附近（传送阵离荒神祭坛不远），另一次是在狂乱之潮之内。 　　与小狐狸的行动轨迹几乎一模一样。 　　再加上两份灾厄阶祭品…… 　　“或许，小狐狸从一开始就是与伊莎贝尔行动的。” 　　林妍敲了敲桌面，看向林伯说道，“林伯，阿隆索斯现在还在贸易新城吗？” 　　阿隆索斯就是前大主教，之前代表人类与暮光沼泽、沙鳄蛮族谈判的骑士长，现在主要是在负责贸易新城的事情。 　　虽然伊莎贝尔的出现打乱了很多计划，但也好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开来，让贸易新城得以顺利推进。 　　诺顿帝国也乘机摸了不少阴阳条约出来，准备给其他两族来一波谈判拉锯战，以谋取更多利益。 　　“让他过来吧。” 　　林妍沉吟稍许，说道。 　　“这……不太好吧？”林伯犹豫着说道，“阿隆索斯属于另一位传奇骑士阿诺斯阁下的麾下，若由你来调动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少非议。” 　　“我会跟阿诺斯解释的，相信他也愿意听我解释。” 　　林妍没有改变决定，轻声说道， 　　“先前阿隆索斯在迷惘之森里似乎遇到过不少事情，或许这一趟他能帮上忙。” 第八十八章 间谍？ 　　另一边，前不久才潜入荒神祭坛的白，与恰好碰面的埃莉诺两人，悄摸摸地混进了荒神祭坛的城镇之中。 　　城镇说小不小，但要说大的话，对比起同级别的帝都和圣地，就有些不太够看了。 　　毕竟能够在荒神祭坛里居住的，实力起码也得是崩坏阶高级以上。 　　圣地与帝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但荒神祭坛里完全没有。 　　当然，荒神祭坛作为前险地，当然不可能只是住的地方。 　　某种意义上，这个地方跟圣地有些相似，都是借助神明的馈赠，化作一处洞天福地。 　　不过，荒神祭坛有一点还是不如圣地的，圣地的自然之力非常纯粹，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沐浴其中。 　　但荒神祭坛的血煞之力却拥有着极其严重的副作用，虽然待在这里实力提升的速度比圣地要快，但同时待久了精神会出现各种问题。 　　换句话说，就是掉SAN值。 　　因此，荒神祭坛常住人口其实不算很多，房子也很贵。 　　大部分兽族入住也都只是租上一个地方，来修行一段时间而已。 　　至于租金嘛…… 　　地狱血蛛王族为了维持庞大的开销，当然是拥有着各种产业，房地产也是其中的一种业务。 　　总之，白在进入城镇之后，就明显地感受到这里的氛围与正常的城镇全然不同。 　　“诶，出太阳了啊……” 　　埃莉诺望向天空，几丝微弱温暖的阳光洒下，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忍不住走了几步，站到了阳光底下。 　　作为迷惘之森最后的妖精一族，埃莉诺天生对自然之力拥有着超规模的亲和感。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亲和感，让埃莉诺这段时间备受煎熬。 　　在进入蛮荒之地寻找白之后，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埃莉诺许久没有接触到自然之力了。 　　眼前的黯淡阳光里蕴含的自然之力虽然微弱，但也好过没有。 　　至于蛮荒之地里常年挂在天边的烈阳，带来的可不是什么温和的自然之力，而是难以忍受的炽热。 　　“刚刚感觉要下雨的样子，现在就出太阳惹，荒神祭坛的天气还真是奇怪啊。” 　　白把手伸到阳光底下，细细地感受着这道难得一见的温暖。 　　“两位小姐，都是第一次来到荒神祭坛？”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道清澈的嗓音。 　　白扭头看去，是一个相当俊俏的短发青年，绑着一条长马尾挂在背后。 　　青年的身上穿着皮制的软甲，左手握着一张相当夸张的巨型弓箭，另一只手拿着抹布，似乎是在擦拭巨弓。 　　“嗯。” 　　白点了点头，但神情却稍微有些警惕。 　　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忽然过来搭话的陌生人，白不得不提起几分提防的心思。 　　“怪不得……荒神祭坛，向来是没有太阳的。” 　　青年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抹布，把巨弓挂到了背后。 　　“没有太阳？那你们怎么晒被子啊……” 　　这时旁边的埃莉诺也望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 　　青年瞬间就楞了，没有想到埃莉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们……不用晒被子。” 　　青年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样的话，被子该有多臭啊……” 　　埃莉诺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 　　“……应该不会臭。” 　　青年的脸上现出几分尴尬之色。 　　本来也就是好奇，看到两个过分年轻的女孩，又穿着的是兽族行商的衣服，才会生出想聊几句话的心思。 　　“这位先生……” 　　“等等！” 　　白还没说完，青年立刻打断道，脸色微红， 　　“我……其实不是先生。” 　　“嗯？” 　　闻言白也愣住了。 　　“我是女生来着……” 　　青年的神态忽然有些扭扭捏捏了起来。 　　“……看起来很不像。” 　　白仔细地盯着青年看了好一段时间，摇了摇头。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帅气的女生，林妍就是这种类型的，她还是一米九的个子呢。 　　即便如此，女性该有的特征，林妍都是有的。 　　虽然外表英气，却依旧带着女性独有的柔美。 　　但眼前的青年…… 　　容颜看起来确实俊俏，肤色却是带着小麦色的黄褐色。 　　紧贴着身体的皮制软甲很好地勾勒出手臂与腿部的肌肉轮廓，胸部却相当平坦，甚至跟白有得一比……算了，还是比白大一些。 　　怎么看，都很难认得出这家伙是个女生。 　　“难道你是那种可以变性的种族吗？”埃莉诺好奇地问道。 　　“不是。”青年轻叹一声，说道， 　　“我也不是拥有女性认知的男性，也不是双性，更不是多重人格……总之，难以置信的是，我确实是一名真正的女生，我也认为自己是一名女生。” 　　从她的这句话里，可以听出多少令人落泪的经历。 　　“好吧，这位小姐，该如何称呼？” 　　白忽然对她有了几分兴趣，便出声问道。 　　而且现在才进入荒神祭坛不久，也需要找人了解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刚好遇上一个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家伙，尽管个性看起来有些古怪。 　　“叫我多萝西就可以了。”多萝西向白行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礼仪，“来自猎血獒族。” 　　“犬类？” 　　白抬头望去，多萝西的脑袋两边耷拉着两只相当小巧的耳朵。 　　“是……但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多萝西察觉到白的目光，连忙带上毡帽，挡住了耳朵。 　　“你们二位呢？” 　　多萝西好奇地问道，因为白和埃莉诺浑身都掩得严严实实的，难以辨认。 　　“窝……是狐族。” 　　白把兜帽掀开些许，露出两只毛茸茸的狐耳，然后立刻掩住。 　　“我不是兽族，”埃莉诺大大咧咧地说道，“所以没法告诉你。” 　　“不，不是兽族？”多萝西瞪大了双眼，“那你是……” 　　“不能说的，说了可能会被唔唔唔……唔唔唔……” 　　白立刻捂住埃莉诺的嘴巴，如果说卡琳娜姐妹是笨蛋的话，这家伙就是笨蛋中的笨蛋了。 　　要不然为什么当上了圣女，又拥有着大祭司无与伦比的信任，还能被一帮酒囊饭袋的长老赶出圣地…… 　　“你们……”多萝西的语气认真了不少，“是间谍吗？” 第八十九章 莉诺与红 　　白心说间谍就太过分了，哪有间谍能是她们这种级别的。 　　一个实力在灾厄阶以上，另一个则是迷惘之森的圣女。 　　但在表面上白还是摇了摇头，解释道， 　　“窝萌只是普通的行脚商人，这位是窝的朋友，不过是脑子不太灵光而已。” 　　“如此？” 　　多萝西看起来并没有完全相信白的话，稍稍远离了些许，手放在大腿处的匕首上。 　　她的目光落在白身上，似乎白有什么异动，她就会立刻暴起发难一般。 　　“嗯，她经常说自己是神明之子啥的，相当中二。” 　　白拍了拍埃莉诺的脑袋，中二这个词其实也是白从埃莉诺的小说里学到的。 　　但在说完之后，白忽然意识到多萝西不一定能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便想开口解释。 　　没曾想，多萝西却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嗯？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白眨了眨眼睛问道。 　　多萝西却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以前我才一百多岁的时候，也经常中二，带着个眼罩，幻想自己是被选中的救世主。” 　　“才……” 　　每次听到这种长生种描述自己年龄的时候，白总是要眼皮狂跳。 　　也就埃莉诺正常一点，不过她的十七岁……也比较难以形容。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白总感觉得在后面零几个月出来。 　　“当然，现在我也没那么老啦，就三百来岁而已，哈哈哈……” 　　多萝西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白却莫名其妙从她的笑声里听出了些许的心酸。 　　虽然外表看起来比较男性化，但多萝西的性格其实更接近于女生。 　　不过即使是用男性的目光看待她，也很难感觉这是扭扭捏捏的娘娘腔。 　　总之，经过这一番谈话过后，多萝西也对她们稍稍放下了戒心。 　　“你们该如何称呼？” 　　多萝西问道。 　　白想了想，先前用过的小狐狸应该是不能说了，本名应该没什么问题。 　　所以她打算直接说出来，只不过埃莉诺抢先一步挣脱了白的束缚，大声说道， 　　“我叫莉诺，她叫红！” 　　“嗯？” 　　白稍稍瞪大眼睛，望向埃莉诺。 　　埃莉诺叉着腰，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早就想把兽耳萝莉白叫做红了，头发都是粉红颜色的，却还是叫白毛萝莉时的白，多不像话啊。 　　“……对，叫窝红就行了。” 　　白咬着牙齿说道，为什么又是用颜色命名，到底是谁起的这个头。 　　“看起来你们关系很不错，红小姐，莉诺小姐。” 　　多萝西轻笑着说道，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你们第一次来的话……是不是还没租房？” 　　“租房？” 　　白确实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迟疑一会之后点了点头。 　　“刚好我有一个朋友有急事需要离开荒神祭坛，她空出来的屋子，你们可以暂住一下。”多萝西说道。 　　白想了想，鞠躬道，“如果不给你们添麻烦的话，那就多谢了。” 　　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也好，要不然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更容易引人怀疑。 　　“多谢多谢。”埃莉诺立刻也学着白的模样，向多萝西鞠躬道。 　　“举手之劳而已。”多萝西摆了摆手，身形稍稍向前一步，说道，“这边走。” 　　“嗯。” 　　白微微颔首，然后伸手揪了揪埃莉诺的脸蛋，以示对她胡乱起名的不满。 　　然后面无表情地跟在了多萝西后面，落了几个身位。 　　埃莉诺摸了摸被揪红的脸颊，也跟了上去。 　　多萝西看着此时的白和埃莉诺，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好奇。 　　明明旁边的莉诺小姐更像是姐姐的模样，但明显红小姐却才是两人的主导，甚至像是她在照顾莉诺小姐一样。 　　狐族里面，有长不高的分支吗？ 　　多萝西对狐族不算陌生，毕竟狐族奴隶经常在黑市上流通，而她也算是黑市常客了。 　　不过…… 　　“红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哦……可以的，请问吧。” 　　白第一时间没能意识到“红小姐”是在叫自己，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相当自然地接过了话。 　　“你为什么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呢？”多萝西好奇地问道，“而且吃了这么长时间……” 　　“……窝才没有吃东西！” 　　…… 　　“迎接荒神回归的祭典？” 　　林妍接过了狄安娜手上的请帖，好奇地问道。 　　“是的，母亲大人希望你能亲自前来，一同见证荒神的归来。” 　　狄安娜微笑着说道，“林妍小姐，母亲大人说，你是她目前为止唯一感兴趣的人类，比你的伯伯有趣多了。” 　　“可不敢乱感兴趣，你家母亲大人可是会吃人的。” 　　林妍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眼神深处却暗含着锋芒。 　　“但她不会吃你，我看得出来。”狄安娜的笑容一丝不苟，全然没有变化，“能得到母亲大人这样的评价，即使是我们这些子嗣也很少见。” 　　“放心吧，我会赴约的。” 　　林妍收起了请帖，目光撇向一旁。 　　她的态度很明显，就是送客。 　　对于暗蛛女王，林妍说不上喜欢，却也称不上讨厌。 　　但她的这个女儿狄安娜，林妍却只能用厌恶来形容了。 　　先前在帝都相遇的时候就没什么好感，现在接触的时候更是感觉这家伙欠揍。 　　不过，狄安娜的这种态度，其实才是大部分兽族看待人类的态度。 　　暗蛛女王之所以对林妍如此尊重，也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背后的诺顿帝国。 　　一个似乎带着古老帝国阴影的强盛帝国…… 　　清楚这一点的林妍，面对狄安娜这些恭维成分过高的话语，当然不会太放在心上。 　　“既然林妍小姐已经收下请帖，母亲大人交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狄安娜虚提裙角，向林妍稍稍行了一个人类的贵族礼，“我就先行告辞了。” 　　“不送。” 　　林妍连头都没抬。 　　狄安娜转身走向门口，但在临出门之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 　　“对了，林妍小姐，我们抓住了几只到处乱跑的小老鼠，这一次就先还给你们，但母亲大人不希望有下一次。”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母亲大人相当欢迎你前往血红巢穴与她攀谈。” 　　林妍瞬间瞳孔微缩，眯了眯眼说道， 　　“我知道了。” 第九十章 血蛛巡视者 　　多萝西带着白与埃莉诺，绕着城镇，走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住房区。 　　其实说是住房区，在白看来，还不如帝都里的贫民窟…… 　　至少平民窟里的屋子也是帝国大基建时留下的，窄小拥挤是没错，但好歹是住人的地方。 　　可是荒神祭坛的这一处住房区，怎么看都像是乱糟糟没人打理的猪圈…… 　　之前白看血蛛姐妹明明是暗蛛女王子嗣，却住在一个小破店里，还有些奇怪。 　　但现在对比起来，小破店简直就是豪华大酒店。 　　“勉强算是遮风挡雨的地方吧，而且没有住的地方，血蛛巡视者会把你们赶出去的。” 　　多萝西叹了口气说道。 　　她当然也知道这些所谓的住房，不过是地狱血蛛一族用来剥削兽族们的手段。 　　兽族们想要在荒神祭坛里修行，就必须租房住，这就相当于一张门票，而门票的所有权也在地狱血蛛一族手里。 　　像多萝西这种实力不过崩坏阶高级的，住在最外围，血煞之气最薄弱的地方最正常不过了。 　　而这种底层的存在，能够榨取的价值也不高。 　　因此，地狱血蛛一族也就懒得维护这边的房子，任由其烂下去，反正有的是兽族愿意买单。 　　租客又不可能自己出钱出力去维护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屋子，所以在这种恶循环之下，便成了白现在看到的模样。 　　“感觉还行，”埃莉诺走了进去，敲了敲屋顶，也算是蛮结实的，“比我之前住的还要好一些。” 　　白想起第一次遇到埃莉诺的时候，是在迷惘之森的圣地里。 　　不过那时的埃莉诺混得相当狼狈，连一个不起眼的红头发精灵都敢对作为圣女的她蹬鼻子上脸。 　　住的也是一个简陋的树屋，连娇小的白站在里面都感觉很是拥挤。 　　“住一段时间，你们会习惯的。” 　　多萝西耸了耸肩，她也是这样习惯过来的。 　　“谢谢。” 　　白缓声说道。 　　“不客气。”多萝西笑了笑，伸出手说道， 　　“这里的租约还有一个月，租金是三十枚金币，就算是友情价打折给你好了，给我二十五枚金币就行。” 　　“嗯？还要钱的吗？” 　　白有些懵了，埃莉诺也惊讶地扭头望来。 　　“……为什么不要钱？” 　　多萝西抽了抽嘴角，“红小姐，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再者说了，租金很贵的，我也担负不起。” 　　先前白的一千枚金币已经让卡琳娜姐妹看傻眼了（虽然是因为她们穷疯了的原因），但对于普通崩坏阶多萝西来说，三十枚金币也算是很多了。 　　她与她的朋友，可是因为马上就要晋升毁灭阶，才跑过来租房的。 　　可惜朋友先一步晋升离开了，剩下多萝西还待在荒神祭坛。 　　不过朋友临走之前，把剩下的租约送给了多萝西。 　　正愁没找到人租出去收回成本的时候，白和埃莉诺就撞上门来。 　　除去一开始对她们的感兴趣以外，多萝西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啊，抱歉，是窝误解了。” 　　白挠了挠头，伸手从掩在游侠斗篷里的大尾巴掏出了一个金币袋子，数了数，拿出二十五枚金币递给多萝西。 　　先前猎杀祭品花了三千五（虽然后来祭品没用上），再加上一路上的花费，现在白的金币也没剩多少了。 　　埃莉诺应该还有一些，不过都是在路上用柔弱外表钓鱼缉杀犯赚来的。 　　“忽然觉得你们不可能是间谍了。” 　　多萝西接过金币，说道。 　　“怎么了？”白问道。 　　“因为间谍一般是不可能这么笨。”多萝西揶揄一笑，说道。 　　闻言白脸色一怔，经常是她说别人笨蛋，这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人说自己笨。 　　“红小姐，埃莉诺小姐，请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多萝西转身向后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对了，最好把你们的衣服换下来，兽族行商的伪装在荒神祭坛里是行不通的。” 　　“……” 　　白有些沉默，目送着多萝西离开。 　　“被认出来了？” 　　埃莉诺从一旁凑了过来，神情严肃。 　　“意料之中。” 　　白轻声说道。 　　兽族行商的装扮确实非常容易掩盖身份，在蛮荒之地里基本都是常识了。 　　所以，刚才多萝西提到过的血蛛巡视者，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这样一来，这种掩盖外表的伪装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简直跟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有问题没什么区别。 　　而且，从一开始，多萝西就没有正面提起过白和埃莉诺的兽族行商身份。 　　明摆着的有问题，也就没必要问了。 　　“话说回来，这些泥都不知道吗？”白扭头望向埃莉诺问道，“泥好歹也是迷惘之森的圣女啊，蛮荒之地算是泥萌的宿敌了吧？” 　　“ε=(´ο｀*)))唉，白你在说什么啊，我这个圣女当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埃莉诺一脸苦闷地说道，“大祭司不怎么管我，资源倒是挺充足的，圣女本应该掌握的权利一点没有，全在长老会手上了。” 　　“窝记得你收藏了很多书籍……” 　　“全是迷惘之森的历史资料和魔法教科书，还有我偷偷买的小说，你不是都看过吗？” 　　埃莉诺奇怪地问道，然后就满脸惆怅地继续说道， 　　“而且，之后大祭司都闭关了，别说权利，就连资源都么得了，搞得我只能在最边缘的树屋里当个死宅女，虽然我也蛮喜欢宅起来的。” 　　再后来的事情，白就知道了。 　　虽然是被放逐到暮光沼泽，但因为埃莉诺一向的乐观心态，也没有什么影响。 　　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先收拾东西吧，还有，窝需要借用一下圣物碎片。”白说道，“现在窝已经掌握了高阶法阵的构建方法，可以尝试当时泥召唤出窝的召唤法阵了。” 　　“没问题，需要的时候随时跟我说就行了，圣物碎片我可一直带在身上呢。” 　　埃莉诺拍了拍腰包，表情看起来像是在邀功。 　　要是她有尾巴的时候，这个时候肯定摇得贼欢快。 　　“嗯，谢谢泥……很谢谢。” 　　白小声地说道，她向来不擅长表达情感，也只能这样说了。 　　“你我谁跟谁啊，客气这个干啥。” 　　埃莉诺大大咧咧地说道，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先前一直忽略的事情， 　　“哦对了白，你的口音咋又出来了？” 第九十一章 小埃莉诺！ 　　之前在梦境里得到用梦体传达声音的技能后，白就再也没有使用过本音。 　　只不过后来因为懦弱版伊莎贝尔对精神力量过于敏感，先前白陷入幻境时她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如果现在白再次动用这个技能的话，会给这个麻烦的家伙留下精神创伤。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白已经又一次习惯了这种古怪的口音。 　　“因为……没办法。” 　　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然后就连忙转移话题，“先把屋子清理一下吧，窝可不想住在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之前屋子的主人本身就是为了修行而来，压根就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打扫房屋的事情，所以才会出现白现在所看到的猪圈模样。 　　实际上，这附近的屋子都差不多。 　　只有往核心区方向，越是深入荒神祭坛，血煞之气的质量就越好。 　　直到最里面的血红巢穴，其质量与浓度对比外围起来甚至要相差数千倍。 　　血红巢穴只有少部分血蛛子嗣才能得到进去驻扎的机会，还有暗蛛女王接待部落首领或者人类传奇骑士也会选择在血红巢穴。 　　当时驻扎在荒神祭坛的林烨便是住在血红巢穴里面，林妍如果打算住进来也会是在血红巢穴。 　　总之，里面的条件就比外围处好多了。 　　荒神祭坛外围处的这种小型城镇，会租的基本上只有崩坏阶高级左右。 　　达到毁灭阶低级以上的就不会再租在外围了，因为血煞之气的浓度已经不足以支撑起超速修行。 　　无法超速修行……那还来荒神祭坛干啥，物价房租都贵得很。 　　至于那些能在荒神祭坛里长久定居的……至少也得是部落首领的后裔，还不能是小型部落。 　　毕竟，即使是在外围，租金一个月都需要三十枚金币，相当于一天一枚，还不包括伙食费。 　　而在外面，一枚金币就足够让一个五口之家生活一个月了。 　　……所以，卡琳娜和斯蒂娜拿到三千五百枚金币后，在其他的什么地方都能过得很好。 　　埃莉诺虽然是圣女，却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 　　而且她也不想住在猪圈里，立刻便和白一起打扫起房屋了。 　　虽然是可以用魔法打扫……但是在荒神祭坛，兽族的大本营里使用精灵的魔法，这是铁头娃才会有的想法。 　　没过多久，猪圈总算是整理出一个能看的样子了。 　　这个屋子的床其实就是地铺，白也不用担心床铺不够，再铺上一个席子就行。 　　就在她们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之后，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 　　白望向门口。 　　“是我，多萝西，快开门。” 　　多萝西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焦急，而且也故意压低了声音。 　　白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口多萝西满脸的紧张，便问道， 　　“什么事？” 　　“你们怎么还没把衣服换了？”多萝西一看白和埃莉诺的模样瞬间更慌了，“快，快些换下来，至少不要穿着这一身。” 　　“马上就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见此脸色也严肃了些许，认真地问道。 　　“血蛛巡视者快来了，而且这一次会挨家挨户地检查。”多萝西顿了顿，继续说道，“顺便……捞钱。” 　　“嗯？”白微微皱眉，“先前听泥的意思，血蛛巡视者一般只是巡逻而已吧，还会定期检查吗？” 　　“怎么可能，他们看都看不上我们，这次是有特殊情况。”多萝西快速地说道， 　　“荒神祭坛要举行个什么什么庆典，我们也不太清楚在这个时候举行庆典是怎么回事。” 　　“但以往每次举行，血蛛巡视者们就会集体出动，对每一个住房进行检查。” 　　“当然也不是白检查的，如果你不交点金币给他们的话，他们就故意……搞事情。” 　　多萝西并没有明说，但白立刻就知道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明明看不上这些毁灭阶都不到的兽族，却因为命令不得不过来接触，不捞点好处“补偿”一下怎么行。 　　上头估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损失也落不到自己头上，还能额外赚点小外快。 　　“不愧是兽族……这种简单粗暴的收保护费玩法竟然会出现在官方的巡查者身上。” 　　白叹了口气，帝国里即使是小混混，也已经极少用这种方式敲竹杠了。 　　当然，上头的这道命令并不是为了找出荒神祭坛里潜藏的“小狐狸”，暗蛛女王也没指望手下能通过简单的搜查就能找到。 　　先前在帝祭时，帝都之所以可以针对恶魔进行大搜查，一方面是因为执行力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手握着针对恶魔的监测机装。 　　荒神祭坛现在的基层执行力相当差劲，也没有针对“小狐狸”的监测机装。 　　想要在这么大一个地方里找出一个有意躲藏的普通人都有难度，更别提“小狐狸”了。 　　所以，暗蛛女王根本没有下达过搜寻小狐狸的命令，兽族里除了狄安娜也没人知道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竟然只是为了对付一个“狐族”。 　　这要传出去……不管如何，暗蛛女王的面子肯定是没了，所以狄安娜也不敢胡乱开口，必须顾及到影响。 　　在这种阴差阳错之下，白现在用来伪装的狐族身份依旧安全。 　　多萝西也不敢再多逗留，很快血蛛巡视者就过来了。 　　她把情况给白讲清楚之后，就立刻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这样的吗……” 　　白沉吟稍许，她倒是没什么问题，外貌基本上就是狐族。 　　虽然有略微的差别，但可以用变异掩盖过去。 　　但埃莉诺…… 　　白回头望去，却险些吓了一跳， 　　“泥，泥似埃莉诺？” 　　吓得白连口音都重了几分。 　　只见此时的埃莉诺已经变成了幼年时期的模样，两只标志性的尖耳朵还没长起来，乍一看竟没看出什么问题。 　　“是啊，厉害吧！” 　　埃莉诺双手叉腰，仰着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样一来，我只要稍作伪装，就不会被发现是精灵啦！” 　　不过，即便是幼年时期，埃莉诺还是比白高一些…… 第九十二章 味道 　　白仔细地看了看现在的埃莉诺，幼年的精灵或者说妖精，确实没有什么极其显眼的特征。 　　这样一来，至少不会被一眼就看出是迷惘之森一方的了。 　　只不过…… 　　“泥是怎么做到的？” 　　白好奇地问道。 　　她看得出来，埃莉诺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幼年化了，并不是什么伪装法术或者是幻术。 　　除非埃莉诺的幻术能达到迷幻之狐的程度，不然白还是能看穿的。 　　“嗯哼哼，这些日子我可没有落下功课哦！”埃莉诺的鼻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妖精一族的能力，我也掌握了不少，现在的幼年化也是生灵之力的一种妙用哦。” 　　“能长大吗？” 　　白瞬间就来了兴趣，提起精神问道。 　　“你想要哪方面长大？” 　　埃莉诺问道，然后目光稍稍下挪，落在白毫无起伏的胸部，“有些地方是上天的恩赐，刻意改变可不好……” 　　“泥在想什么，窝的意思是能不能成长，”白无语地说道，比划了一下身高，“至少也要长到一米四好吧。” 　　一米三的身高，相当于人类幼崽八岁左右的程度。 　　虽然有些种族天生长不高，但也没有夸张到一直都是一米三。 　　身高成了白唯一的心病，特别是看到比她高一线的阿拉还能长高之后。 　　“应该可以，没试过。”埃莉诺稍稍点头，又说道， 　　“但我可不确定你能使用生灵之力哦，虽然说除了妖精一族以外，其他种族或多或少也拥有部分天赋，但基本上都相当弱。” 　　“等有空的时候，窝试试吧。” 　　白的语气沉了些许，望向门口，“现在，麻烦来惹。” 　　“噗！” 　　埃莉诺毫不客气地噗嗤一笑，瞬间打破了稍显凝重的气氛。 　　在白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之后，埃莉诺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抱歉抱歉，白你的口音实在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嗯，没事了。” 　　埃莉诺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绷住了脸色。 　　白满脸黑线，好吧这口音也是一块心病。 　　要不是因为伊莎贝尔，这块心病早就解决了。 　　话说回来，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窝，泥，萌，惹……” 　　白低声地说着几个容易变音的字眼，试着纠正过来。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几声粗暴的敲门声，随即又用力地踹了踹， 　　“滚出来！” 　　“来了。” 　　白难得吐出了没有口音的字眼，语气也尽可能柔弱起来。 　　而现在的情况埃莉诺也很清楚，神情稍显严肃，没有再乱搞事情。 　　白将这扇饱受摧残的木门开了一条小缝，畏畏缩缩地望向门外。 　　几个衣着外表与卡琳娜姐妹相似的血蛛族人不耐烦地站在门外，居高临下地望向白。 　　他们在看着白，而白也在观察着他们。 　　一共是两女三男，看样子并不是王族，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大片的刺青，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暗伤。 　　实力在崩坏阶到毁灭阶之间不等，最强的也只有毁灭阶低级。 　　属于白随手一斩就能灭杀一堆的范畴。 　　“哦？你不是说，先前是个臭表子住在这里吗？” 　　为首的男性血蛛巡视者皱了皱眉，望向了旁边另一个靠在柱子上的女性血蛛巡视者。 　　“可能是晋升了吧，算她跑得快。” 　　女性血蛛巡视者啐了一口，看着白的眼神愈加不善。 　　现在的白表面上表现得相当胆小，稍稍低头，眼神躲闪。 　　血蛛巡视者们当然不会对这样一个兽族小孩有所戒心，在看到不是想找的人后，他们的表情就有些不感兴趣了。 　　“是谁让你住在这里的？”血蛛巡视者队长厉声问道，“租约呢？” 　　“是，是对面的一个大姐姐……” 　　白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这种基础的表演她还是信手拈来的。 　　藏在门后的埃莉诺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万千。 　　当然，她不是在佩服白的演技，而是在想…… 　　“如果白真是这种模样该有多好，胆小病弱，又容易娇羞的小萝莉……不行，再想下去我就得心动了啊！” 　　“应该是那个表子的朋友多萝西，”女性血蛛巡视者恶狠狠地说道，“只不过，她的身份，比较难以对付……” 　　“看来是多萝西把租约过继给了你们。”血蛛巡视者见此也不再为难白。 　　如果白是偷偷摸摸住到这间屋子的，他们就会动手赶人。 　　但白这样算是拿到了多萝西继承的租约，血蛛巡视者再不讲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白驱逐出去。 　　一些最基本的规矩还是得有的，如果随随便便就可以破坏，也很难形成荒神祭坛如今的局面。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既然来到了荒神祭坛，一些东西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队长望向白，说道，“把门打开，例行检查。” 　　经典的敲竹杠环节。 　　白立刻拿出十枚金币递了过去，这是根据租约的价格拟定的。 　　但其实十枚有些少了，一般都是交上一半，也就是十五枚。 　　只不过血蛛巡视者也没有再过多追究，只是接过金币后就收了起来。 　　“现在这间屋子是你一个人住吗？” 　　旁边另一个血蛛巡视者补充着问道。 　　“还有窝的一个朋友。” 　　白小声地说道，然后埃莉诺就冒出头来，看了众血蛛巡视者一眼，再次缩了回去。 　　又是一个小孩。 　　一闪而逝的模样让血蛛巡视者们分不清种族，但显然他们也不关心白和埃莉诺是什么种族。 　　“按照规矩，一间屋子只能住一个，不过看你们都还是孩子，就不为难你们了。” 　　主要也是这些血蛛巡视者觉得在这种小孩子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懒得继续纠缠下去。 　　“走，下一家。” 　　见白如此配合，队长也就不在耽搁时间，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去。 　　其他血蛛巡视者也都一并回头离去，只剩下白站在门口，逐渐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白，你看出什么了？” 　　埃莉诺凑了过来，现在还是幼年的状态。 　　“他们的身上有味道，”白低声说道，“多萝西也有，但要淡很多。” 　　“这种味道，窝似乎在进入荒神祭坛之前的献祭空间里，也闻到过。” 第九十三章 身着血色礼裙的少女 　　“已经五年了。” 　　紫黑阴沉的天空下，灰色大殿无比黯淡。 　　深渊魔域腹地深处比起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压抑，灰色大殿里中央的晶体被暗金锁链所束缚，但周围的身影却稀少了很多。 　　或者说，当前的深渊魔域议会只剩下两位。 　　血族首领莎娅女王，邪刃恶魔首领艾尔索普。 　　亚扎卡纳殒命在帝祭之中，议会长亚特伍德是献祭自身加强封印的六十四位恶魔首领之一。 　　恶魔议会有其运转的规则，一般情况下即使成员减少也不会贸然换届。 　　更何况以深渊魔域现在的情况，众多恶魔首领更是对议会席位避而不及。 　　守好自家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哪还能抽出精力掌管更多。 　　“你倒是好兴致。” 　　艾尔索普稍稍抬眼，看到莎娅女王穿着一身惊艳绝伦的血色礼裙， 　　“已经有上千年没穿过这套衣服了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并不是什么好日子，忽然想穿了而已。” 　　莎娅女王站在大殿的窗口，穿着白丝手套的双手放在窗沿上，目光投向远方。 　　她挽起了暗红长发，一袭轻纱长裙覆在肤如凝脂的娇小身躯上，精致的面孔里神情淡漠。 　　在这一刻，每一个见过莎娅女王的人此时若见到她，都很难把眼前的血裙少女与莎娅女王联想起来。 　　以往莎娅女王带给人的感觉更多是冷傲与恐怖，但现在的她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此刻的她才能真正让人意识到，传说中强大可怕的莎娅女王，实际上也是一位极美的少女。 　　尽管这份美丽，与她带来的致命恐惧相比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你在看什么？” 　　艾尔索普似乎很无聊，像是在没话找话一般瞎扯着。 　　“荒神祭坛似乎有情况出现。” 　　莎娅女王淡淡地说道。 　　“那只小蜘蛛和她捏出来的神？就她们还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艾尔索普不屑地笑了笑，换了个姿势，继续半靠在大殿柱子上。 　　“……还有其他东西。” 　　莎娅女王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了一道粉红色的身影。 　　小小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身后还有好几条蓬松的大尾巴…… 　　“梦境之狐？但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莎娅女王轻轻地把手按在心脏处，每当她想到那副画面之时，心跳就加快些许。 　　“那个鬼地方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东西，前几年的战争我都懒得占领，拿来养养邪刃而已。” 　　艾尔索普提起蛮荒之地，满脸的嫌弃。 　　但这确实是事实，在人类、兽族、精灵三方的领地里，只有蛮荒之地的环境最为恶劣。 　　不过兽族已经熟悉了这种恶劣的环境，就像恶魔熟悉深渊魔域一样，也就没有离开。 　　但是，蛮荒之地对于恶魔而言，却是一块极其鸡肋的地方。0 　　一般恶魔首领都看不上，也就邪刃军团因为需要鲜血与杀戮来培养本命邪刃，才屡次进攻蛮荒之地。 　　“我在那个地方留下过一些东西。”莎娅女王目光所及的方向，正是狂乱之潮， 　　“虽然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我在那个地方遇到过与我同等的存在。” 　　“与你同等？” 　　闻言艾尔索普可就不淡定了，莎娅女王是什么实力，目前为止最有希望与深渊之主抗衡的存在。 　　能与她相提并论都极其稀少近乎于无，更别提让她本人都承认是同等的存在。 　　即使高傲如艾尔索普，也不敢狂妄到把自己放在与莎娅女王对等的地位上，再嚣张狂妄的话也不过是说略输莎娅一筹。 　　当然，莎娅女王的老冤家伊莎贝尔是个特别的存在……她算是莎娅女王在深渊魔域里唯一一个没办法彻底杀死的家伙。 　　“详细情况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唯有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莎娅女王眉头微皱，当时她应该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摆脱掉对方的。 　　“所以，莎娅女王，你刚才说的其他东西就是指与你同等的那位存在吗？” 　　艾尔索普收起了慵懒的神态，神情认真地问道。 　　“并不是，”莎娅女王迟疑稍许，摇了摇头，“我看到的，是另一个……奇怪的家伙。” 　　莎娅女王没有把见到的梦境之狐说出来，不知为何在内心深处，她不希望其他恶魔知道现在还有存活着的梦境之狐。 　　“所以？” 　　艾尔索普重新靠在柱子上，一听不是，他立刻就失了不少兴趣。 　　“我要去见她。” 　　莎娅女王轻声说道。 　　“你想离开深渊魔域？”艾尔索普瞪大了双眼，“现在深渊魔域里是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但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莎娅女王回头说道。 　　“什么理由？” 　　“我要见她。”莎娅女王又重复了一遍，“我在蛮荒之地留下的东西，被她带走了，我得去看看。” 　　“什么东西？” 　　艾尔索普沉声问道。 　　“一枚咒印，”莎娅女王再次闭上双眼，感受着咒印的方向，“一枚，很重要的咒印。” 　　“再重要也不如深渊魔域重要，莎娅女王，你作为恶魔首领，应该很清楚我们之所以封锁深渊魔域的原因，即便如此你也要离开这里吗？” 　　艾尔索普难得地出现了严肃的表情，语气也十分认真。 　　“我必须去见她，”莎娅女王睁开双眼，猩红瞳孔里带着决意，“我有强烈的预感，我必须去见她，如果她没有见到我的话，一切将会变得无可挽回。” 　　“……我拦不住你的。” 　　艾尔索普沉默了一会说道。 　　莎娅女王当然知道，她会强调这么多遍，其实不是说给艾尔索普听的。 　　而是在说服她自己。 　　说服她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在封印深渊之主后，现在的深渊魔域前所未有的脆弱。 　　如果在此时最强大的恶魔首领忽然离开，有可能会将深渊魔域带向万劫不复的结局，与神临之地落得一样的下场。 　　上次是因为献祭了大量恶魔种族，再加上古老帝国崩塌时的鲸落，才使得深渊魔域能够继续维持全面进攻。 　　现在可没有第二个古老帝国…… 　　“你决定好了吗？莎娅女王。” 　　艾尔索普冷声说道。 　　“我决定好了。” 　　莎娅女王轻声说道。 　　血红的咒印在她脚下缓缓展开，她的身形逐渐消散。 　　传送咒印，目标，蛮荒之地，狂乱之潮。 第九十四章 命运始动 　　“命运的齿轮已经重新转动，将无可逆转地让一切都回归到本应该的轨道……” 　　“泥这是在读什么？” 　　白好奇地看向埃莉诺，这时埃莉诺正捧着一本书，轻声念着。 　　“不知道。” 　　埃莉诺合上了书。 　　“不知道泥还念得这么起劲。” 　　白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她面前的木板。 　　在来到荒神祭坛后的几天时间里，白一直在捣鼓圣物碎片，试图复刻埃莉诺的召唤阵。 　　可惜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即使加上阿拉分身化成的项链，也无法成功唤回还在虚空中飘荡的阿拉。 　　唯一感觉像是接近成功的一次，反倒是白随手构建的定向传送阵。 　　在传送阵启动的一刹那，圣物碎片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向中心相聚。 　　并且，在传送阵的另一头，白也感受到了阿拉的气息。 　　只可惜，不知是因为力量不足或是其他原因，传送阵最终崩塌，圣物碎片重新散落一地。 　　另一方面，白勉强地动用过梦魔种能力其三，托梦术，试图进入阿拉的梦境。 　　但可惜的是，每次使用之后，白进入的梦境一直是一个寂灭黑暗的地方，无论如何呼唤都无法传来回音。 　　这一连串的受挫下来，即便心智坚强如白，也有些稍稍沮丧了。 　　好在也有一些好消息，白为队员们准备的“真实梦体”相当顺利，再过不久，就可以让他们出来了。 　　白已经决定好了，等队员们都从梦境里脱困，就把他们交给林妍。 　　至于“许白”……他已经埋葬在魂归之地，这是作为锋袭小队队长最终也是最好的归宿。 　　林妍现在就在荒神祭坛的消息，白也是知道的。 　　她千里迢迢来到荒神祭坛可不是为了找个屋子住，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要掌握更多的消息，以便争取主动权。 　　这几日白在忙，而且她的狐族外貌不是很方便随意离开，所以消息打探都是埃莉诺去做的。 　　埃莉诺这一方面可是老手，她自己一个人追着白留下的些许线索来到荒神祭坛，靠的就是打探情报的交际能力。 　　再加上幼年化后的埃莉诺看起来更是人畜无害，在酒馆找一些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兽族，随便聊聊就能拿到很多情报。 　　当然，核心的情报，例如这场庆典的目的以及具体流程，开始日期等，这些埃莉诺都没有打听到。 　　这种事情估计也只有负责的几位血蛛王族例如狄安娜比较清楚了，不过问她嘛……算了。 　　总之，白觉得来到荒神祭坛这个决定还是有价值的，至少现在对于索罗尔大陆的局势有了一些眉目。 　　现在还没到傍晚时分，酒馆最热闹的时候，因此埃莉诺无聊到随便找书看。 　　她现在在念着的，就是从地摊上翻到的一本书。 　　“不过这本书写得挺不错的，占卜类的书籍。”埃莉诺向白挥了挥手上的书，“白，你要不也看看？” 　　说起占卜，白就想到了在帝都时精灵大祭司莫名其妙地拦在路上要给她占卜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圣物“谕”才会变成现在的碎片。 　　算起来埃莉诺也是大祭司的徒弟，对占卜一事感兴趣似乎也挺正常的。 　　不过…… 　　“算了，窝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白摇了摇头，“就算能窥见未来又如何，未来又不是不可以被改变的。” 　　“未来从未被改变过，一切的命运都早已注定，最终收束于结果。” 　　埃莉诺拿起书又念了起来，白听得脑袋都大了，只好叹了口气，说道， 　　“行吧，泥先放这里，窝有时间就看。” 　　“你想看啊，好呀好呀！” 　　埃莉诺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把书放在白的身边。 　　自从幼年化之后，埃莉诺似乎变得比以前活泼了不少——尽管之前她就一直是神经大条性格跳脱的疯丫头。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低沉的敲门声，随即便是多萝西熟悉的声音， 　　“红小姐，莉诺小姐，请开门，是我。” 　　“门没有锁，进来吧。” 　　白快速地把圣物碎片和刻画着法阵的木板收了起来，然后随手拿起埃莉诺刚刚放在她手边的书，假装看了起来。 　　尽管不确定多萝西能不能认出这些东西，但白还是尽量不露出过于显眼的破绽。 　　多萝西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幼年化的埃莉诺，稍稍一愣， 　　“莉诺小姐？” 　　“嗯嗯。” 　　埃莉诺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 　　先前多萝西见到的埃莉诺是穿着兽族行商的衣服，浑身上下掩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容颜。 　　但好歹能看到身高啊，这一米七是怎么变成一米四的？ 　　“她的种族血脉可以巨大化。” 　　白见状也知道多萝西在疑惑什么，便随口扯了个谎。 　　不得不说，白从一开始在真话里面隐瞒点东西都要脸红，到现在面不改色地瞎说，这些进步还得是埃莉诺的功劳。 　　“原来如此。” 　　多萝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前几天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姑娘心理年龄有点低。 　　现在一看，真实年龄都有些低了，看这个外表应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小屁孩吧？ 　　另一边的红小姐显然就成熟了不少，应该只是狐族某个分支的血脉原因，才一直长不高。 　　“多萝西小姐，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白出声问道，把多萝西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啊，确实有一些事情。” 　　多萝西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一张宣传单，“我想邀请两位加入我们的协会，对了，我朋友也是在的。” 　　“……协会？” 　　白拿起宣传单一看，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全世界兽族一起友好互助三三零六协会？这什么鬼名字？” 　　“咳咳，这……是有原因的。”多萝西尴尬地咳了几声，说道， 　　“因为协会的名字是不能重复的，但基本上想得到的名字都被起完了，所以没办法，最终只能敲定这个。” 　　“那这个三三零六什么意思，”白指着宣传单问道，“你们是……第三千多个分会？” 　　“不是。”多萝西此时就更尴尬了，“是当时我那个朋友在注册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墨水了，最终涂涂抹抹，就变成了三三零六。” 第九十五章 祭典恩惠 　　虽然名字有些不堪入目，但从宣传单上来看，好像……还挺正式的？ 　　至少是印刷出来的，不像卡琳娜姐妹，发传单还用手写，写得还贼丑。 　　“泥萌的协会……是做什么的？” 　　白把宣传单递了回去，好奇地问道。 　　“啊，你不知道吗？” 　　这会轮到多萝西有些懵了。 　　她之所以会想来邀请白和埃莉诺，一方面是对她们颇有好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们看起来像是加入过协会的。 　　但却没有想到，这位红小姐甚至连协会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接触过泥萌的协会，当然不知道。” 　　白眨了眨眼，她也没太明白多萝西的意思。 　　多萝西见此也只好清了清嗓子，跟白解释起兽族的协会制度。 　　其实跟人类的佣兵团——职业骑士有些相似，都是一些不愿意依附部落的散人抱团取暖的地方。 　　不同于帝国对职业骑士的限制比较模糊，因为蛮荒之地里协会的发展历程比较久，所以是有一整套完整的流传与规章制度。 　　在发展的过程里还出现了协会总部的概念，所有协会都必须在协会总部进行注册，不然不予以承认。 　　当然，这种注册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协会总部对某些弱小的协会来说，可以提供很多换取修行资源的机会。 　　而对于强大的协会来说，则是扩大影响力与掌握权力的机会。 　　目前为止，蛮荒之地里至少有三成产业由各种协会掌握着，甚至一些弱小部落的命脉都落在某些协会的手上。 　　当然了，多萝西所在的这个协会，一听就知道是个咸鱼协会。 　　人数较少，也没有什么产业，不过是关系一个比较密切的小团体而已。 　　其实多萝西的那个朋友之所以会得罪血蛛巡视者，也是为了给协会的成员出头。 　　因此，多萝西受到牵连，这段日子被各种为难。 　　今天也是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试探着为协会扩张成员。 　　在了解完协会之后，白立刻便摇了摇头，拒绝道， 　　“很抱歉，窝萌两人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先不说她们本来就没打算在荒神祭坛待多久，埃莉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迷惘之森里去了。 　　白本身也对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情不感兴趣，更别提对方是一群完全不熟悉的兽族。 　　“好吧，算是我打扰了。” 　　多萝西本来就只是尝试一下而已，白回绝之后，也不再多说，勉强地笑了笑。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情。”多萝西又拿出另一张宣传单，但这一张明显要豪华许多，“我没想到，他们是真的打算举办庆典……” 　　先前多萝西也提到过，荒神祭坛里所谓的庆典，其实大部分都是核心区那边比较像是庆典。 　　对于外围区来说，庆典就相当于血蛛巡视者多出了一个捞钱的借口而已，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关系。 　　荒神祭坛乃至整个蛮荒之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等级森严，弱肉强食，一切都以实力为准。 　　强者享用更多资源变得更强，弱者缺少资源的情况下还要被剥削，更加被斩断了通往强者的途径。 　　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很难翻身。 　　“所以？” 　　白接过宣传单，问道。 　　“过几日……暗蛛女王决定进行一次血煞之气的大爆发，到时候可以去特定的地点修行，浓度据说会是平时的十倍不止。” 　　多萝西显得有些兴奋，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暗蛛女王很少施加这种恩惠的，我想你们应该也会用得上。” 　　“恩惠？还得是特定地点？” 　　白闻言微微皱眉，她总觉得这玩意没这么简单。 　　埃莉诺的神情也严肃了不少，白是因为直觉如此，她是因为看的小说多了。 　　每次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恩惠，背后都潜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大阴谋。 　　“是啊是啊，这是因为这场庆典，本来就是为了迎接荒神归来才举办的，”多萝西继续说道， 　　“因为荒神归来的缘故，属于它的祭坛会涌现出大量的血煞之气，如果不用修行的话就浪费掉了。要不是因为这样，这种程度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我们呢。” 　　“荒神归来的庆典？先前窝怎么没听说过？” 　　白楞了一下，回头望向埃莉诺。 　　打探消息一直是她去做的，难道是疏忽了？ 　　埃莉诺听着也有些迷惑了，她根本没有得到过关于庆典的消息，所有的情报管控都很严密。 　　“今天才放出来的消息，现在整个荒神祭坛都传疯了。” 　　多萝西补充道，“我是看你们两个今天好像都没有出门过，才特地过来告诉你们。至于协会的事情……只是顺带而已。” 　　“这样啊……” 　　白点了点头，如果是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她们也不是用血煞之气修行的，这种恩惠压根就没什么用啊…… 　　白本来是这样想的，还打算继续回绝多萝西。 　　但一转念，白却忽然想到，她用不上，又不代表法阵用不上啊！ 　　本来还在苦恼，是不是因为灌注到法阵的能量是不是不够，才导致与阿拉的传送阵没能成功开启。 　　现在好了，如果是集中在一处地方的超量血煞之气，就不需要发愁能量够不够的问题了。 　　反正法阵是什么能量都可以注入的，之前白在进入狂乱之潮时的传送法阵用的就是伊莎贝尔的力量。 　　到时候来一个聚灵法阵，再加上一个振幅法阵，势必将能量注入到能够承受的最强程度。 　　这样一来的话…… 　　想到这里，白便做好了决定。 　　“多萝西小姐，窝想问一个问题。” 　　白抬起头望向多萝西说道。 　　“什么问题？” 　　多萝西回道。 　　“请问，如果想要加入泥萌的协会，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白眨了眨眼睛，但脸色还是带着些许尴尬的。 　　毕竟刚刚才回绝了多萝西的邀请，现在又临时改了主意…… 　　白的脸庞还没能厚到能够如此做还能心安理得的程度。 　　“诶？” 　　这个猝不及防的发问让多萝西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竟是愣住了。 第九十六章 祭典，需要很多祭品 　　白的想法很简单，一个字，“混”。 　　虽然似乎有些对不起多萝西，但白确实需要一个能够让她“混”的地方。 　　想要在“荒神归来之祭典”上尽可能不显得过于异样，找个组织待着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不过…… 　　就是苦了这些想要通过恩惠晋升的底层兽族们，白一旦使用聚灵法阵加振幅法阵的组合，恐怕留给他们的血煞之气就不多了。 　　多萝西在稍稍愣神过后，终于反应过来，连声说道， 　　“也，也不用什么手续，只要你们愿意加入，其他的东西我来办理就好了，而且……” 　　多萝西挠了挠后脑勺，“协会的成员现在也不是很多，所以没什么别的规矩，大家一起互帮互助就行了。” 　　“……还真符合主题。” 　　白无力吐槽，在蛮荒之地这种地方还能存在着这样佛系的组织，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样更好，要是太多麻烦的事情，白就得掂量掂量了。 　　“莉诺小姐呢？” 　　多萝西扭头望向埃莉诺问道。 　　“她与窝是一起的。” 　　白出声道，埃莉诺立刻便点了点头，抱住了白， 　　“我和她是一起的！” 　　“……” 　　白本想挣脱，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影子里的伊莎贝尔清楚地看到这一切，牙咬咬地看着埃莉诺） 　　“这样啊……没问题。” 　　多萝西点了点头，看样子她很高兴。 　　毕竟这个协会算是她和那个朋友一起建立的，但是平时连一个都很难招到。 　　现在一口气找到两个新成员，多萝西的心情相当不错，还在盘算着要怎么为红小姐和莉诺小姐举行一场不失体面的欢迎会。 　　但这个多萝西没有说出，她是想给白和埃莉诺一个惊喜。 　　只可惜白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全力推脱。 　　“今天就先打扰二位小姐到这里了，”多萝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二位就不用送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嗯，慢走。” 　　白目送着多萝西急匆匆地离开，然后扭头望向埃莉诺， 　　“差不多到时间了，去趟酒馆吧，多打探一些关于庆典的事情。” 　　埃莉诺点了点头，不过白这时却稍加犹豫，继续说道， 　　“算了，今天窝也跟着去。” 　　“嗯？”埃莉诺眨了眨眼睛，眯了起来，“好呀，一起一起！” 　　…… 　　“已经安排妥当了？” 　　血红巢穴的某个房间里，狄安娜神情严肃地望着刚刚走进来的布鲁特，沉声问道。 　　“嗯。” 　　布鲁特点了点头，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这个房间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基本上只有狄安娜在用。 　　现在这间会议室里，除了狮首兽族布鲁特和狄安娜以外，还有蛇蝎兽族克姆林，腐毒鼠族沃尔克。 　　没错，就是五年前在帝都驻扎的兽族小队。 　　当时帝祭之乱时，这支小队可是浑水摸了不少鱼，基本上也都没有帮上什么忙。 　　不过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出力的缘故，在维卡恩之战结束之后，就陆续回到了蛮荒之地。 　　现在狄安娜重新把他们召集回来，当然是为了准备荒神归来之祭典。 　　这几人实力虽然称不上特别顶尖，甚至连一位灾厄阶都没有，比起沙鳄蛮族雷克斯来说不值一提。 　　但配置却极为全面，具备一定的战斗力，情报能力，探查能力与统筹全局的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狄安娜选中作为队员带往帝都。 　　“这次祭典很重要，母亲大人相当重视，甚至决定亲自出手。” 　　狄安娜环顾四周，声音稍沉，“你们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众人沉默不言，表情凝重。 　　这意味着这次的祭典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否则将会触怒暗蛛女王。 　　要知道暗蛛女王可不比诺顿帝国的皇帝，她生性极为残暴，即使对子嗣都毫不留情，更别提是外人了。 　　而且，这里的几个兽族可都是经历过帝都之乱的，要是那种场面出现在荒神祭坛……后果不堪想象。 　　无论是荒神祭坛，还是他们的下场。 　　“所以，我们需要做什么？” 　　克姆林稍吐蛇信，低声问道。 　　“我们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狐族。” 　　狄安娜回道，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狐族？” 　　众人齐声讶然道，就连布鲁特都止不住地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为什么……是狐族？”沃尔克觉得很不可思议，“出动我们只是为了找一个奴隶？” 　　“这只狐族可不是什么奴隶……” 　　狄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的实力连母亲大人都为之忌惮，甚至是不愿面对。” 　　“狐族里竟然能有如此强者？” 　　众人面面相窥，根本没有听说过啊。 　　能让暗蛛女王忌惮，整个蛮荒之地里都没几个，其中根本就没有一个能跟狐族扯上关系。 　　“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找到她就是了。” 　　狄安娜嘴上这样说着，但其实在心底她也在犯嘀咕。 　　暗蛛女王根本没有透露给她更多的东西，只是知道这场祭典想要对付的就是这个狐族。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这个被母亲大人叫做“小狐狸”的狐族现在明明就在荒神祭坛，为什么不发动全城搜查与限制，反倒是尽可能封锁消息呢？ 　　即使是找不到，让对方有所顾忌也好啊……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没有暗蛛女王的命令，狄安娜不敢贸然行动。 　　即使是再冒险的行为，也不过是找一下以前的老队友，试图对局面进行控制而已。 　　“对了，我怎么听说这场祭典还有会恩赐？十数倍的血煞之气供外围处的兽族随意使用……” 　　克姆林出声问道，神情不解，“会不会太过浪费了？” 　　沃尔克也是好奇地看向狄安娜，他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 　　闻言狄安娜和布鲁特的表情却都古怪了起来，然后说道， 　　“根本没有什么恩赐，也没有十数倍的血煞之气。”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消息？”克姆林稍稍皱眉。 　　“因为这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布鲁特出声说道。 　　狄安娜眼角微勾，补充了一句， 　　“祭典，需要很多祭品。” 第九十七章 她很可爱 　　狂乱之潮中。 　　失去了猩红咒印的抑制，整个狂乱之潮乱成了一锅粥。 　　先前之所以会有实力层次相当分明的狂兽发布，又浅层到深处逐步出现更强的狂兽，最大的原因就是莎娅女王所留下的这枚猩红咒印。 　　最核心处虽然没有狂兽敢靠近，但稍远一些，聚集着不少强大的狂兽。 　　它们本能地畏惧着猩红咒印带来的恐惧，但又无可避免地沉醉在由猩红咒印散发而出的血煞之气。 　　这里的血煞之气，甚至比起荒神祭坛里面的更加精纯。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原本可以帮助修行的血煞之气，由于纯度过高，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只要在这里多待几天，别说是修行了，就是坐着，都会在精纯的血煞之气影响下，神智逐渐出现问题。 　　不过，白带走了猩红咒印，导致狂乱之潮里依赖猩红咒印维持许久的秩序轰然崩塌。 　　在黑暗的蔓延笼罩下，强大的狂兽不断吞噬着弱小的狂兽而变得更强，就像是养蛊一般。 　　假以时日，当狂乱之潮只剩下一只狂兽之时，或许能够达到暗蛛女王的高度。 　　但……很显然，已经到不了那个时候了。 　　就在猩红咒印原本所在的地方，忽地传出了一阵波动。 　　随即便有一个巨大的猩红咒印出现，瞬间照耀了整个狂乱之潮。 　　无际的黑暗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便是红色，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笼罩在整个狂乱之潮上。 　　在这一刻，所有厮杀的狂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争斗，战战兢兢地转向咒印处。 　　它们感受到了一种气息，一种让它们畏惧多时的气息。 　　前不久才消失，但在这时又重新出现，并且更加强大。 　　狂兽们俯下身子，脑袋叩在地面上，似乎是在向即将到来的存在表示着臣服。 　　在血红咒印完全形成之后，一道猩红的娇小身影凭空出现，轻轻地踏在狂乱之潮里。 　　在一众狂兽之中，她显得那是多么的娇弱怜惜，但带着无可阻挡的威严与属于王的气质。 　　“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莎娅女王环顾四周，有些感慨，“看来，是被蛮荒之地当成垃圾场在用。” 　　她察觉到了连接这处小型异度空间的传送法阵，随手一挥，便直接摧毁了狂乱之潮与传送法阵的联系。 　　随后，莎娅女王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狂兽，微微皱眉，有些不喜。 　　她的眼神稍稍扫过这些狂兽，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狂兽都瞬间化作一滩血脓，缓缓地渗入地面。 　　反应过来的狂兽想要逃离，却还没跑开几步，也随着它的同类们一起，为这片大地增添了几抹艳丽的紫红色。 　　莎娅女王清理完这些碍眼的狂兽之后，也没有再多看它们一眼。 　　她走到了白先前站在的地方，闭上了眼睛，回忆着见到“梦境之狐”的那一幕。 　　与此同时，在准备去往酒馆打探消息的白忽然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猛地扭头望去，却只看到在兴奋地收拾东西的埃莉诺。 　　“怎么了？” 　　埃莉诺察觉到白的目光，回头问道。 　　“没什么。” 　　白摇了摇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呢？ 　　而且窥探的目光……似乎有些熟悉。 　　但白没有察觉到的是，她下意识望去的方向，正是狂乱之潮的位置。 　　“……是奈莉？不，不对，不是她……难道还要最后一只梦幻之狐存活着？” 　　狂乱之潮中，莎娅女王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 　　她通过在这个位置回溯记忆，还有对方身上留着的猩红咒印，成功窥见了一丝的画面。 　　只可惜很快，这只“梦境之狐”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莎娅女王为了以防万一，便立刻斩断了联系。 　　因为，这是梦境之狐啊……与迷幻之狐并称应许之地最神秘莫测的种族。 　　主要是防不胜防，更恐怖的是梦境之狐们基本都没什么恶意，更难通过危机警觉来预防她们的袭击。 　　即使是莎娅女王，也为之忌惮。 　　不过，除了这只梦境之狐以外，莎娅女王倒是知道有另一位迷幻之狐还活着。 　　……或许，也很难称为活着。 　　莎娅女王走出一步，瞬间立刻离开了狂乱之潮，落到了惧惊墓地。 　　让灾厄阶都为之忌惮的惧惊墓地，在莎娅女王到来之后，连半点异动都不敢冒出。 　　一具分身就能镇压住惧惊墓地的众多存在，而本体前来……它们也只能祈祷，莎娅女王对这片地方并不感兴趣。 　　好在确实如此，莎娅女王根本就没有逗留太长时间，再走几步，就来到了鸟语花香的绮丽幻境。 　　“哟，你来了？” 　　紫坐在一个小山丘上，背靠着森凉的大树，戏谑地看着莎娅女王。 　　她的九条尾巴规规矩矩地卷成一团，就像是沙发一样。 　　“我不想来的。”莎娅女王看了看周围的幻境，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这个地方自娱自乐吗？” 　　“是啊，”紫耸了耸肩，说道，“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虽然偶尔是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家伙闯进来，但看着他们在这里挣扎徘徊，似乎也蛮有趣的。” 　　“以你的实力，想要留住任何人，都很简单。”莎娅女王低声说道，“也包括我。” 　　“但你这不也是主动进来了。” 　　紫无所谓地说道，就是调整了下位置，一直被压着的尾巴有些发麻了。 　　她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善意，当然也没什么恶意。 　　“我是来找人的。”莎娅女王说道，“一只梦境之狐。” 　　“你知道她的位置，直接去找便是了。”紫翻了个白眼。 　　她之前在白身上感受到了莎娅女王的气息，再加上当时白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与血族混血，或者是血脉被血族侵染过的模样。 　　所以说莎娅女王不知道，紫肯定是不信的。 　　“……你应该清楚，梦境之狐无论实力如何，危险性都相差无几。”莎娅女王轻声说道。 　　由此也能看出，当时深渊魔域拿出这种危险的力量来交换奈莉手上的封印仪式，是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很可爱，你会喜欢的。” 　　紫努了努嘴，说起来她还是蛮想念这个同族的，可惜她不想离开这里。 　　莎娅女王沉默了一会，说道， 　　“谢谢。” 　　随后，猩红光芒卷起，莎娅女王的身形在幻境里逐渐消散。 　　得到这个回答，就已经足够了。 第九十八章 再遇 　　“话说你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是因为环境不习惯吗？” 　　埃莉诺凑了过来，看着一直坐在桌子旁沉默不言的白。 　　现在她们两个已经来到了酒馆，埃莉诺在这边找了份差事，当个上菜的服务员，以便不至于每天都来过于显眼。 　　而白也确确实实见识到另一面的埃莉诺，擅长用现在幼年化的外表，在众多兽族冒险者面前周旋。 　　不一会儿，便打探了许多关于祭典的情报出来。 　　如果换做白出手的话……除了把这群人打趴下然后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问话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难以想象，埃莉诺这样的性格竟然会是迷惘之森的圣女。 　　一般来说，无论是小说里或是现实中，精灵族圣女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脸上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再看看现在的埃莉诺，别说没表情了，脸都快笑歪了。 　　要是迷惘之森的精灵们看到他们遵从的圣女，莫名其妙跑到兽族来，还在打工…… 　　好吧，埃莉诺确实是历届圣女的例外，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不过白现在心不在焉，倒也不是因为不适宜酒馆嘈杂的环境。 　　说实在的，她以前带领锋袭小队的时候，每次完成任务胜利归来，队员们总是喜欢在酒馆聚一场。 　　白虽然不是很喜欢喝酒，但也不能扫了他们的兴致，也就跟着来了不少次酒馆。 　　荒神祭坛里的酒馆跟人类的差别不大，除了全是一群兽族以外，别无差别。 　　“窝总觉得，有人在看窝……” 　　白低声道，从刚刚开始，窥视的目光就不断出现。 　　但对方似乎只是在观察，不带任何情绪，所以白也无法准确察觉出目光的来源。 　　“因为这里很多人啊。” 　　埃莉诺偷偷地把手上要送给客人的酒匀一些到自己的杯子里，然后放在桌子上， 　　“酒馆里是这样的，要是不习惯的话，白你就先回去吧！” 　　“也不是……” 　　白也不知道如何说明现在的情况，想了想之后只好作罢，“没关系，泥先去忙，窝在这里坐着就行。” 　　“得嘞！”埃莉诺把杯子推到白的面前，“要是渴了的话，可以喝一些。” 　　“……这好像是泥从给客人的酒里面偷出来的。” 　　白盯着酒杯，她刚才看得挺清楚的。 　　“没事没事，这本来就是酒馆里的一些默认的规矩，只要不太过分，客人都不会介意的。” 　　埃莉诺摆了摆手，然后再次端起放满酒杯的盘子，呼哧呼哧地继续送往客人的桌上了。 　　白犹豫了一会，还是端起酒杯，小小地饮了一口，微微皱眉。 　　……比起帝国的酒差了可不少，这玩意可以说是在水里兑酒了，一口下去基本上都尝到多少酒味。 　　也难怪这些兽族们不在意被匀掉一些酒，估计来这边喝酒的都只是吃个氛围而已。 　　“这是间接接吻啊可恶！” 　　白虽然不在意这是埃莉诺喝过的酒，但她影子里的伊莎贝尔可恨得牙咬咬的。 　　但在如此多的兽族在场，作为缉杀令上的影魔种首领，她不敢出来。 　　于是，伊莎贝尔也只能在影子里给埃莉诺画上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圈。 　　就在白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随即便是故意压低语气的一道声音响起，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白抬头望去，是一高一矮的两个黑斗篷身影。 　　高的看起来很苗条，矮的稍显驼背，似乎年纪有些大了。 　　当然了，两个都比她高得多，一个估计有一米九，另一个也有个一米七以上。 　　白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桌子有空位，便只好说道， 　　“嗯。” 　　看来确实是没办法，才来拼桌的，而不是别有目的。 　　“谢谢。” 　　声音再次响起，这回白听得清楚了不少。 　　虽然还是故意压低着语气，但还是能从嗓音里听出几分清澈，而且还有点熟悉。 　　……怎么最近总是感觉周围全是熟悉的气息。 　　白没有在意，只是继续小口小口喝着杯里的酒。 　　还别说，这水里兑酒喝起来挺解渴的。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落座之后，矮的那个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周围，但高的那个一直在看着白，看得白都有些不自在了。 　　“很好喝吗？” 　　高的忽然出声道，也没有再压低语气，嗓音清脆悦耳。 　　竟然是个女生，而且，白非常非常熟悉。 　　“……林妍？” 　　白瞳孔微缩，但稍稍埋下脑袋，掩住神色。 　　虽然知道林妍现在已经到了荒神祭坛，但白没有想过这么早就与她碰面。 　　但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掩盖身份来到了荒神祭坛…… 　　既然是林妍的话，旁边的应该就是林伯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林妍带着林伯过来，就是为了提前打探祭典的情报。 　　先前派出的斥候小队基本上都被暗蛛女王扣押下来了，即使答应放出来，也需要等到祭典结束。 　　所以，林妍只能亲自动身，来到荒神祭坛里，顺便也熟悉熟悉这边的环境。 　　虽然兽族方面只准备了林妍一人的祭品，但林伯的实力并不强，所需要的祭品不多，林妍很快就凑齐了。 　　还是一句话，酒馆永远是情报最多的地方。 　　林妍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进入荒神祭坛之后，便径直地找了一家看起来最为热闹的酒馆，打算混进来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趣的消息。 　　……恰好，白与埃莉诺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提前落位了不少时间。 　　林妍盯着白，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兽族莫名其妙地可爱，小小只的手抱着酒杯，乖巧地喝着。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出声搭话。 　　“……” 　　旁边的林伯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小姐还真是没改过性子。 　　在意识到对面就是林妍之后，白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林妍看白喝得这么欢快，便也拿起菜单，点了几杯酒过来。 　　不一会，另一位服务员便把酒端了上来，林妍满怀期待地拿起酒一饮而尽，随后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服务员，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是不是上错东西了？我点的应该是酒啊……” 第九十九章 你到底吃不吃 　　“这位客人，这就是您点的酒。” 　　服务员微笑着回道，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里挑不出毛病。 　　林妍疑惑地把目光投向白，白稍稍抬头，举起杯子耸了耸肩。 　　她的意思便是这家店的酒就是这样，水里兑酒，甚至还有可能还是水里兑掺着酒的水。 　　跟帝都里骑士团常去的老牌酒馆质量压根就没法比。 　　当然，荒神祭坛也是有卖好酒的酒馆的，只是就没这边热闹了，毕竟要贵上不少。 　　“行吧，没事了。” 　　林妍面露无奈地向服务员挥了挥手，然后郁闷地把酒一口饮尽，砸了砸嘴。 　　呵，这一大杯所谓的酒里面，能有超过三成是酒就算她输。 　　不过白还是喝得很欢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没一会儿，她的那杯酒也见底了。 　　“你们平时就喝这个？” 　　林妍看着白空空的酒杯，疑惑地问道。 　　“窝平时不喝酒。” 　　白把酒杯放下，小声地说道。 　　现在并不是一个与林妍相见的好时机，所以白尽可能地冷落林妍，让她对自己失去兴趣。 　　稍微一思考，就可以知晓林妍这一趟的目的。 　　时间宝贵，白想她应该不会在自己身上浪费太多。 　　但这时林伯却忽然站了起来，向林妍低语几句，然后转身离开。 　　他非常警惕，使用了特别的密语，而且掩住了口型，白也不知道林伯跟林妍说了些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白想冷落林妍的想法落空了。 　　此时林妍完全看不出被白极其敷衍又呛人的回答打击到的模样，依旧兴致勃勃地望着白。 　　白忍不住地想，这家伙是不是看到个萝莉就想上去搭话，先前在维卡恩港的时候也一样。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倒是可以猜出林伯刚刚跟林妍说些什么了…… 　　“想来林伯对她也是无奈，只能自己先去探查情况。” 　　要不然也没办法解释林妍此时的举动，她甚至又叫了一杯酒，只不过这次是给白叫的。 　　服务员把酒端上来之后，林妍就推到了白的面前，说道， 　　“喝吧，算我请你的。” 　　“……窝不想喝酒了。” 　　白礼貌地推了回去，继续乖巧地坐着。 　　林妍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说道， 　　“那你想喝什么？” 　　“什么也不想喝。” 　　白低着头，她有种预感，林妍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的啊……在深渊魔域封印仪式成功之后，即使是伊莎贝尔这种层次的存在，都不可避免地抹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 　　除非是一些非真实的存在，例如“许白”，还有“无名英雄”等。 　　这些都没有涉及到深渊之主，也就不会被封印仪式抹除。 　　很显然，现在林妍应该只记得许白了。 　　可为什么…… 　　“那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点给你吃。”林妍眯起眼睛，说道。 　　“泥是不是想对窝做什么？” 　　白以一个被陌生人搭话的小萝莉思维反推，得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想做什么，”林妍把兜帽稍稍掀起，露出英气俊俏的容颜，“看，我也是女生，我只是想看你吃东西而已，很可爱。” 　　这里惯用的啤酒杯大小是给成年兽族使用的，对于娇小的白来说更像是个水壶，所以得双手抱着才能用。 　　再加上白心不在焉的时候，身后故意露出的一条尾巴甩啊甩，就显得更加可爱。 　　只不过，林妍这个利用女生身份来取得小萝莉的信任……属实是有些变态了。 　　白认识林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她本就知根知底，相当清楚这家伙的秉性。 　　换做其他萝莉，指不定就被她忽悠信了。 　　就算是女生，也要小心某些比较奇怪的女生啊…… 　　“窝也不想吃东西。” 　　白摇了摇头，尽量低着头，不让林妍察觉到熟悉的感觉。 　　但……有些时候，第六感这种东西相当奇妙。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小妹妹。” 　　林妍盯着白，满脸感兴趣地说道，“但我以前从为来过荒神祭坛，这种情况可以理解成缘分吗？” 　　缘分……如果有的话，那也是孽缘啊。 　　白在心底叫苦不迭，但表面上还是维持原样，低声说道， 　　“窝没有见过泥，小姐。” 　　“嗯，就连说话方式也很熟悉，就是口音怪怪的。” 　　林妍越来越有兴趣了，但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诶，红，这是你的朋友吗？” 　　埃莉诺探出头来，手上端了一些小吃。 　　她们在出来之前已经约定好了，称呼对方的时候要使用之前跟多萝西胡扯出来的化名。 　　这也是以防万一，“白”倒也还行，重点是“埃莉诺”这个名字，兽族方面可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没，只是过来拼桌的而已。” 　　白暗暗地松了口气，有埃莉诺在，至少能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至少让林妍这个控萝莉的转移下注意力，好歹现在的埃莉诺也算是个萝莉。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妍只看了埃莉诺一眼，就重新把目光落到白身上。 　　幼年化埃莉诺并不能引起林妍的兴趣，只有白才能让她百看不厌。 　　“哦，那没事了。” 　　埃莉诺拿出一个空盘子，然后从端着的小吃里一样挑出一点，凑成一盘放在白的面前， 　　“你吃点东西吧，还得好一会才能下班。” 　　说完埃莉诺又急匆匆地去把东西送到客人桌上了。 　　白接过小吃盘，稍微吃了几口，才反应过来刚刚才跟林妍说不想吃东西，但现在又吃了起来…… 　　似乎有些损了她的面子？ 　　于是白便微微抬着头望向林妍，但却看到这时的林妍脸上并没什么被损颜面的不满，只是傻傻地笑着，活脱脱一个痴女模样。 　　“你继续吃，不用管我。” 　　见白忽然停止了动作，林妍连忙说道。 　　这白哪还吃得下啊，只好说道， 　　“窝……吃饱了。” 　　闻言林妍脸上闪过一阵失落，稍稍叹道， 　　“哦，好吧。” 　　就在白犹豫着要不要跟她再说几句话的时候，林伯却再次出现。 　　他神情凝重地站在林妍的身边，低声说道， 　　“小姐，有情况。” 第一百章 小老鼠，大老鼠 　　林伯使用的帝国里某种方言，不想让其他兽族听懂，指的就是白。 　　不过，白还是听懂了，这算是从古老帝国流传下来的一种偏僻的语言，只有少数人掌握。 　　……白就是其中之一。 　　但即便如此，林伯还是没有把情况说出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 　　林妍立刻悟意，无奈地站起身来，向白说道， 　　“小妹妹，姐姐有事先走咯，希望以后有缘再见吧。” 　　“嗯。” 　　白连忙也站起身来，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得在林妍面前继续保持冷淡形象。 　　于是，便板着脸坐下，埋下头吃东西。 　　但就在白站起来是一刹那，林妍没有什么反应，但林伯却瞬间瞳孔猛缩。 　　“等等，这个是……” 　　“林伯？” 　　林妍扭头看向林伯，他的表情显得略微失神。 　　“……” 　　林伯没有说话，他收回了落在白身上的目光，望向林妍，欲言又止。 　　最终，林伯还是没有说出来，便转身离开了。 　　林妍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诶？他们都走了吗？” 　　埃莉诺再次端着几盘小吃走了过来，然后放到白的面前。 　　“怎么了？” 　　白问道。 　　“哦，这个是那位小姐点的，出手还真是阔绰，一出手就是我们店里最高级的小吃。” 　　埃莉诺乐呵呵地说道，“现在都走了的话，我们把这些小吃都分了吧！” 　　“嗯。” 　　白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时隔多年又再次见到林妍，她的心情相当复杂。 　　“对了，还有一件事。” 　　埃莉诺坐了下来，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我觉得，这次祭典可能有点蹊跷。” 　　“怎么说？” 　　白打起精神问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关于这个荒神归来之祭典。 　　“嗯……我说不上来，具体的问题，可能需要到时候才能看出来，现在我不过是直觉而已。” 　　埃莉诺拿起其中一盘小吃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虽然酒相当烂，但这家酒馆的高档小吃还算是不错的。 　　“祭典的开始时间，打听到了吗？”白又问道。 　　埃莉诺头也不抬地说道，“三……唔唔……天后……唔唔唔……” 　　“……慢点吃，窝不跟泥抢。” 　　看着埃莉诺塞满腮帮子说话的模样，白一阵头疼。 　　“可……不是这样，窝等会……还要工作呢。” 　　埃莉诺认真地说道，这会口音倒是跟白很像了。 　　“……” 　　白不禁扶额，基本情报都打听清楚了，埃莉诺怎么还在惦记着工作。 　　这要是让暮光沼泽的诺玛知道这件事，非得把这家伙吊着回去不可。 　　不过…… 　　白摸了摸下巴，望向林妍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刚刚林伯的模样，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再加上作为大祭司传人的埃莉诺直觉，怎么感觉，这次祭典从里到外都透露着阴谋的气息啊……” 　　…… 　　路上。 　　林伯急匆匆地向离开荒神祭坛的方向走着，林妍跟在他的身边。 　　“林伯，到底什么情况？” 　　林妍低声问道，用的是古老帝国的方言。 　　“等会再说。” 　　林伯神情紧张，没有直接说明。 　　但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犹豫着问道， 　　“小姐，你的佩剑是不是不见了？” 　　刚刚林伯震惊的原因，实际上就是白在站起身的时候，他看到了挂在白腰间的佩剑。 　　林伯非常确定，那把佩剑就是小姐的。 　　上面刻有林家的家徽，还带着灵能回路的气息。 　　一个今天刚刚遇见的小兽族，怎么会拿着小姐的佩剑呢？ 　　林妍一愣，问道， 　　“你怎么知道？” 　　林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概五六年前？已经很久了。” 　　林妍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在维卡恩港的时候？ 　　维卡恩港的话，当时似乎是随手送给某个人了…… 　　不对啊，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怎么会随手送人，还是一个现在都没什么印象的家伙。 　　“五六年前……” 　　五六年前，那个兽族去过维卡恩港？ 　　但维卡恩港是在帝国深处，并不是边疆。 　　一个幼年兽族想要传过重重阻碍，成功到达维卡恩港又返回到蛮荒之地，近乎不可能。 　　除非是通过买卖，或者从其他人手里继承过来的。 　　林伯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说出来， 　　“小姐，我刚刚看到你的佩剑了。” 　　“在哪？” 　　林妍讶然地问道，她后来想起的时候曾经试图去寻回过，至少找到那个人也好啊。 　　但一直无果。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林妍就被繁重的军务分不开心神，也就没有继续去捣鼓佩剑一事。 　　久而久之，如果林伯不再次提起的话，她都已经忘记了。 　　“就在刚刚，”林伯低声说道，“那个幼年兽族身上。” 　　“嗯……嗯？！怎么会这样……” 　　林妍瞪大了双眼，刚刚她对这位被称为“红”的小妹妹有一些熟悉的感觉没错，但印象里是完全没有见过的。 　　“小姐，我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被我们忽视了的地方。”林伯忧心忡忡地说道，“不仅仅是佩剑的问题……” 　　“只是佩剑的问题而已。” 　　林妍轻声说道，打断了林伯的话。 　　“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拿一把上好的佩剑防身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林妍向林伯耸了耸肩说道，但在一瞬间她却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曾经说过。 　　“真是奇怪……” 　　林妍嘀咕一声。 　　林伯见此也不好再继续提下去，便话锋一转说道， 　　“关于祭典的问题，等回到营地里我再与你仔细说说。” 　　“嗯。” 　　林妍微微颔首，她也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行色匆匆的两人，很快便穿过了外围区，通过城门离开了荒神祭坛。 　　与此同时，核心区的腐毒鼠族沃尔克垂下了耳朵，看向旁边的几人， 　　“他们走了。” 　　“嗯。”狄安娜点了点头，冷笑一声，“我原本以为会再送几只小老鼠过来，没想到竟然……” 　　“你这样比喻，我很不高兴，狄安娜。” 　　沃尔克不满地嚷嚷道，他的种族就是鼠族啊。 　　“没关系，你是大老鼠。”狄安娜微笑着说道，“大老鼠小老鼠，都是刺探情报的好手嘛……” 第一百零一章 【前奏】——祭典前夕 　　在荒神祭坛满怀期待的翘首以盼下，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几日埃莉诺没有再去酒馆，因为该打听的东西，已经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而她与白也没有闲着，而是着手开始准备起接下来或许需要用到的法阵。 　　这场祭典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诡异，埃莉诺从酒馆里打听到的情报，经过一系列的汇总，更是有一种故意操控的痕迹。 　　只不过这些对于白和埃莉诺来说，并无所谓。 　　兽族方面想在这场祭典上搞什么阴谋都可以，反正对她们而言没什么影响。 　　但不管如何，白如果想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成功借助祭典散溢的血煞之气构建好法阵，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由于多次被诺顿帝国侦查到痕迹，现在白也清楚绝不能使用影魔种的力量。 　　当然，没有影魔种的力量，现在的白还得到了部分血族的力量。 　　与之前在帝都时刚接触到血族魔纹时差不多，并不是很完整，但也能够弥补梦魔种毫无正面作战能力的缺点。 　　另一边，埃莉诺则是在荒神祭坛里到处构建破坏扰乱的法阵，以求在祭典开始时引起混乱。 　　埃莉诺的法阵技巧极为高超，她并不是主动为法阵注入力量和构建定时法阵来引爆，而是通过收集空气里游离的血煞之气作为法阵的能源驱动。 　　经过精妙的效率计算，这些法阵将会在祭典开始之时彻底构建完成，并直接启动。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相对隐蔽，由于使用的是血煞之气，又没有过多繁复的法阵痕迹，不去注意很难发现。 　　兽族这边了解法阵的并不多，大部分身高位重，不太可能做这种在外围区到处排查有无法阵威胁的事情。 　　不过，这几天多萝西也来过好几次。 　　对于这两位协会新成员，多萝西显得非常热情，时不时就过来问她们是否需要帮助。 　　只可惜白和埃莉诺不过是想借助协会作为掩护，不引起过多注意地混进祭典现场而已。 　　每每想到这个，白就难掩心虚，于是便婉拒了多萝西的好意。 　　人类方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依旧是驻扎在荒神祭坛附近，认真地排查着伊莎贝尔的痕迹。 　　林妍和林伯后面也没有再来过荒神祭坛，不知是不是与兽族方面达成了什么奇怪的默契。 　　一切平稳且缓和地进行着，除了一点。 　　“……” 　　白的目光盯着某个方向，沉默不语。 　　埃莉诺凑过来，循着白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只能看到角落里放了一个瓶子，挠着头不解地问道， 　　“白，你到底是在看什么东西……这几天见你动不动就发呆，每次还都看的是不一样的方向。” 　　“有人在看窝。” 　　白低声说道，对方在毫无顾忌地观察着自己，即使被她发现了也一样。 　　这种感觉不像是偷窥，反倒有些监视的意味。 　　……这样说似乎也不太准确，总之对方并不在意被白发现。 　　埃莉诺看了看白，又望向瓶子，表情肃然地说道， 　　“难道这个瓶子里面其实有个人？里面封印着某个古老的存在，一旦放出将毁灭整个世界，是难以想象的恐怖灾难……” 　　“……泥在说什么啊，”闻言白满脸黑线，“跟瓶子没关系。” 　　“哦。” 　　埃莉诺应了一声，便安静了。 　　只是被埃莉诺这么一打岔，白瞬间就没了心思，只好作罢，不再试图感受对方的存在。 　　“笃，笃，笃……”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便是多萝西的声音， 　　“红小姐，莉诺小姐，你们在家吗？” 　　“嗯，进来吧。” 　　白抬起头，回了一句。 　　多萝西随即便推门而入，来了好几次，也知道白和埃莉诺一直没有锁门的习惯。 　　其实是因为兽族的门锁很烂，白怕不小心把在开关锁的时候扯烂了，而且屋子里面也没什么好被偷的东西，所以才没有锁上。 　　不过出乎白意料的是，这回多萝西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种族不一的兽族，好奇地往屋里探着脑袋。 　　如果以人类的年龄判断，这些兽族大概都是在十岁到二十岁不等。 　　当然，这个数字是以人类的外表作为基准，对于兽族这种长寿种来说可能得翻个几倍。 　　总之，都是一些青少年兽族。 　　“这几位是……” 　　白虽然隐隐猜出来了，但还是出声问道。 　　“他们都是协会里的成员，”多萝西说道，然后转身向这几个小兽族介绍道，“这位是红小姐，这位是莉诺小姐……她们都是协会的新成员哦。” 　　“哇，好漂亮！” 　　在看到白和埃莉诺的容颜后，这几个小兽族就忍不住地低呼出声。 　　没办法，即使是在人均俊男美女的迷惘之森，白和埃莉诺的外貌依旧处于惊艳的程度，更别提在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枣的兽族里。 　　降维打击的碾压级别。 　　“泥萌好。” 　　白礼貌地向他们鞠了个躬，埃莉诺也连忙有模学样地跟着白弯下了腰。 　　“大家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哦！” 　　一旁的多萝西咯咯地笑着，看起来十分开心。 　　“好的，多萝西姐姐。” 　　几个小兽族异口同声地说道。 　　只是在这时，白却忽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望向多萝西问道， 　　“如果窝没有看错的话，他们的实力……最高也只有崩坏阶中级吧？” 　　虽然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崩坏阶就已经称得上是一方好手，就连八阶骑士里也有不少是崩坏阶巅峰。 　　但兽族……崩坏阶确实只是幼体而已。 　　白的意思是，如此低微的实力，是如何进入荒神祭坛的？ 　　要知道，荒神祭坛虽然是实力越强，需要的祭品才会越多。 　　但如果实力太低的话，根本承受不住荒神的第一波威压。 　　别说献出祭品了，在进入献祭空间的一瞬间就会死亡。 　　“啊，你说这个啊，这是荒神特别赐下的恩惠，”多萝西笑了笑，说道，“在祭典的这几天里，不需要献祭就能进入荒神祭坛。” 　　“所以，我就带着这些协会的后辈们来见见世面。” 第一百零二章 【渐进】——齐聚荒神祭坛 　　“恩惠……” 　　不知为何，再次听到这个字眼，白却只觉得后脊止不住地一阵发凉。 　　真的会是恩惠吗…… 　　白隐隐有些不安。 　　如果是给予居住在荒神祭坛里一部分兽族的恩惠，还能理解。 　　但现在却是直接放开了荒神祭坛的限制，不限人数地开放这次所谓的恩惠…… 　　白不得不怀疑，这场祭典的真正意图。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白和埃莉诺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就是为了等待祭典到来的这一刻。 　　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快速流转过后，白稍稍点头，表示了解。 　　“时候也不早了，红小姐，莉诺小姐，如果你们准备好了的话，就出发吧！” 　　多萝西笑着说道，脸上的神色掩不住地兴奋。 　　看来，她真的很期待这次荒神赐下的恩惠，能够帮她晋升到毁灭阶啊…… 　　白暗暗地叹了口气，望向埃莉诺。 　　埃莉诺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勾。 　　这家伙，看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意识到…… 　　白的眼神一阵闪烁过后，点头道， 　　“走吧。” 　　…… 　　“我们出发吧，小姐。” 　　林伯低声说道。 　　“嗯。” 　　林妍站起身来，她身穿诺顿帝国的制式军装，显得英姿飒爽。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浓浓的愁云。 　　“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见到林妍的这个模样，林伯缓声安慰道。 　　“不，我不是在担心，我只是觉得可怕。”林妍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我没想到，暗蛛女王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情……” 　　“并不奇怪，也不难想象，小姐。”林伯的声音也低微了些许，“与兽族相处，绝不能用人类的眼光去看。” 　　“即使兽族们有模有样学习人类的礼仪，喝茶，看书……但他们终究是残忍的兽类，永远也不会改变。” 　　“……真的会是这样吗？” 　　林妍莫名其妙地想起前几天晚上在酒馆里见到的小兽族，据林伯所说很有可能是狐族。 　　“至少暗蛛女王是这样。” 　　林伯耸了耸肩说道，然后披上了战甲。 　　今天，他们应暗蛛女王之邀，前去参加这场迎接荒神归来之祭典。 　　这场……即将变成如地狱般恐怖的祭坛盛典。 　　…… 　　“哟，又把它唤醒了，这只小蜘蛛真是不知死活啊。” 　　绮丽幻境里，紫察觉到荒神祭坛传来的异动，嗤笑一声。 　　“我记得，好久之前她好像也这么弄过，然后祭典还没开始，它就被人给捣没了。” 　　“等等，是谁捣没来着？年纪大了，记忆都出问题了啊……” 　　紫稍微想了想，没能想起来，就放弃了。 　　毕竟她很懒，懒到连动脑子都嫌麻烦。 　　“反正都跟我没关系，我还是继续睡觉吧。” 　　紫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但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恍惚着看到了一道粉红色的身影，九条与她相差无几的蓬松大尾巴在身后缓缓摆动。 　　“梦境之狐？又是哪个老家伙……跑到我梦境里捣乱……” 　　紫喃喃道，于睡梦中靠近过去，想看清对方的容颜。 　　因为九条尾巴的梦境之狐，在整个族群里也没几个，她都认识。 　　紫还抱着一丝丝的期待，期待这世间还有认识的老朋友活着。 　　但在靠近过去之后，紫却赫然发现，对方的容颜，她前不久才见过！ 　　“……” 　　紫脱离梦境，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微缩， 　　“怎么会是她！” 　　…… 　　“我看了你很久，很久……” 　　“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如此触动我？” 　　“你到底是谁……” 　　莎娅女王稍稍伸手，想触碰白。 　　但还没碰到，她就自己缩了回去。 　　这几天时间里，白的感觉没有错，确实有人一直在肆无忌惮注视着她。 　　但不在远方，更不是偷窥，而是站在她的前面，就在她的眼前。 　　在白吃饭的时候，在白思考的时候，在白试着构建法阵的时候，在白熟睡的时候…… 　　无时无刻，莎娅女王都在看着她，平淡冷静地看着她。 　　“如此弱小的实力，却能察觉到我。” 　　莎娅女王盯着白，而白也时不时地望向莎娅女王的方向，眉头微皱。 　　除了白以外，其他人对莎娅女王的存在根本无从察觉。 　　只要莎娅女王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就不会有人看见她。 　　“而且，融合了我的咒印后，竟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近在咫尺的时候，莎娅女王清晰地感受到白心口处的猩红魔纹在稍稍蔓延，但却没有呈现任何的进攻性。 　　似乎白本就是这些猩红魔纹的主人一般。 　　“有趣的小家伙……” 　　莎娅女王抬头望向昏沉的天空，感受着荒神祭坛里无处不在的血煞之气，冷笑道， 　　“荒神？呵……就这种东西，也冠以神之名？” 　　“也罢，让我看看这个小家伙，会怎么应对这场危机……” 　　…… 　　荒神祭坛之外。 　　一个神情匆忙的娇小兽族正在焦急地向荒神祭坛的方向赶去。 　　从外貌特征可以看出，她是属于猫族的。 　　更加准确地说，是炎焰猫族。 　　其实她就是多萝西一直提起的朋友“洛希亚”，外表上是一个猫耳萝莉，但真实年龄比多萝西还要大一些。 　　前不久在突破崩坏阶成为毁灭阶之后，洛希亚就离开了荒神祭坛。 　　但现在她从某个因为醉酒说漏嘴的血蛛巡视者得到一些内幕消息，这才连忙赶回荒神祭坛。 　　血蛛巡视者并不只是在荒神祭坛里才有，一部分被外0派到其他部落的，地位类似于督查。 　　“祭典好像就是今天，可千万要赶上啊……” 　　洛希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瞬间移动到荒神祭坛里把多萝西拦住。 　　但就在这时，却忽然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望向她温婉地说道， 　　“这位猫族小姐，你这是要去荒神祭坛吗？” 　　洛希亚一听，心底有些慌张，脚步便缓了下来，提起警惕， 　　“你是谁？” 　　“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温婉女子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 　　“荒神祭坛现在非常危险，你如果去的话……”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过去啊！” 　　洛希亚差点跳了起来，怒视着温婉女子。 　　此时她忽然看到了女子长发下掩盖的，是一对尖尖的耳朵。 　　“精灵！” 　　洛希亚惊呼一声，便不再相信温婉女子的话，立刻绕开身位，继续赶往荒神祭坛。 　　温婉女子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 　　“又是一场灾祸的开端……也罢，本就应该顺应命运的指引。” 　　“即将到来的灾难，不会因为我弱小无力的挣扎而有所改变。” 　　“我尝试过了，我失败了。” 第一百零三章【间奏】——祭神广场之上 　　荒神祭坛，外围区。 　　白和埃莉诺现在住着的屋子，其实在外围区里，也算是最破落的地方之一。 　　毕竟多萝西和她的朋友洛希亚，本身都已经脱离了部落。 　　失去部落的支持，她们的修行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能省一些自然就会省一些。 　　整个外围区的血煞之气浓度差不了多少，即使贵一些的屋子也一样。 　　所以，综合考虑之后，多萝西和洛希亚便选择了最破落的一处。 　　此时多萝西已经带着协会的小成员们，还有白和埃莉诺，来到了祭典指定的恩惠地点，一处空旷的广场上。 　　这边的环境虽然称不上好，但比白和埃莉诺的屋子顺眼了不少。 　　这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外围区的兽族，占了不少好地方。 　　甚至还有一些协会为了抢夺一个好位置而争斗不休，动手之时也见了不少血。 　　旁边的血蛛巡视者懒洋洋地靠在广场的入口附近，对眼皮底下的暴动与混乱视若罔闻，丝毫没有上前拦住的意思。 　　经过这段时间对兽族的熟悉，白也能理解眼前的一切。 　　在蛮荒之地里，实力就是一切，所拥有的地位是用拳头而不是血脉争取而来的。 　　外围区兽族们之所以会惧怕血蛛巡视者，可不是因为他们地狱血蛛部族的身份，而是因为实力足以碾压大部分外围区兽族。 　　而地狱血蛛的地位，也是暗蛛女王用无以比拟的实力拿到手里的。 　　到现在为止，兽族没有出现过能跟她相提并论的存在。 　　当然了，以多萝西的性格，还有带着这一帮小兽族，不可能去跟其他协会争夺位置。 　　广场很大，容得下很多兽族。 　　多萝西随便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一呼一吸之间，她开始调整好修行的状态，准备迎接荒神的恩赐。 　　其他小兽族们也纷纷找好坐着的地方，一阵推推搡搡之后，有模有样地跟多萝西一起深呼吸。 　　但白可没打算用血煞之气修行，所以没必要跟着兽族友好互助协会一样冥想。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提前构建好的法阵，散布在广场的各个位置。 　　这样才能保证在恩惠开启之时，能够极大限度地吸取散溢的血煞之气。 　　只不过…… 　　“你们不打算先准备准备吗？”多萝西看向埃莉诺和白，好奇地问道，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的父亲与母亲也没有听说过。” 　　虽然已经断开与部族的联系，多萝西还是很爱她的父母的。 　　在传出这个消息之后，她还试图邀请父母前来参与。 　　但由于部族与荒神祭坛有段距离，路途遥远，便只能作罢。 　　“我们……” 　　埃莉诺刚想说话，白便立刻抢过话头说道， 　　“窝萌有特别的方法调整状态，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多萝西点了点头，她算是信了白的说辞。 　　于是，她便闭上了眼睛，继续认真地做准备。 　　但是白和埃莉诺现在可坐不住，在这场恩惠正式开始之前，得先布置好法阵才是。 　　白假意坐在地面上，实则偷偷地观察着周围。 　　但是越观察，白就看到了越多的猫腻。 　　“这个广场上，似乎本就布置了一个超规模的法阵……不，又不像是法阵，应该说是学歪了的法阵。” 　　兽族里面虽然也有会法阵的，但非常少。 　　而且大部分都是半吊子，或者创新过头，导致构建的法阵在行家眼里看起来完全就是四不像。 　　尤其白经过了系统的学习，整个迷惘之森也没多少能跟她一样完完整整地把基础理论全部学扎实了，她能看到的问题就更多了。 　　埃莉诺也不例外，但她的方向跟白不一样。 　　白理论扎实，在这个超规模法阵里看出了几个可供突破的异样节点。 　　埃莉诺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判断出这个法阵的部分功能。 　　“白，这个法阵好像是修改过的聚灵法阵……” 　　埃莉诺凑到了白的耳畔，悄声说道。 　　“聚灵法阵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这个恩惠说是十数倍的血煞之气，但修改过的……” 　　白沉吟稍许，低声问道， 　　“大致是往什么方向修改？” 　　“……嵌套着许多特定法阵，除非能启动一次让我看看，否则无从判断。”埃莉诺回道。 　　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法阵，埃莉诺的经验就没了用处。 　　“不过，这个法阵的弱点我倒是能看出来……” 　　白暗暗地记下几个异常点，决定在其中布置好自己的聚灵法阵，对即将构建的超强力传送阵进行供能。 　　前几日她和埃莉诺已经在外围区各处布置了许多能引发极大轰鸣声的爆破法阵，可以在祭典开始时进行扰乱。 　　当然，因为构建法阵时的技能点都点在声音上，实际的破坏效果并不强。 　　只要等到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便是白开始计划的绝好时机。 　　就在这时，白旁边的小兽族却忽然碰了碰她，弱弱地说道， 　　“红，红小姐……” 　　“怎么了？” 　　白望了过去，是协会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兽族萝莉。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很快便坚定了起来，向白伸出手，铿锵有力地喊道， 　　“我叫克拉，跟我交个朋友吧！” 　　“……” 　　白顿时有些愕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 　　她与埃莉诺加入协会，完全就是想着以防万一被注意到了，找个能够混着的地方而已。 　　此时其他小兽族都在偷偷地看着白，或许是因为她漂亮到过分却又冷淡的模样，看起来难以靠近，所以都不敢上来搭话。 　　对于这两位协会新成员，小兽族们都很好奇。 　　也就最小的兽族萝莉克拉鼓起了勇气，想跟白交个朋友。 　　埃莉诺望向白，眼神难得地出现几分严肃，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道， 　　“准备行动。” 　　周围的兽族越来越多，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偏僻的小角落。 　　现在已经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白沉默了一会，扭头望向克拉微微笑道， 　　“好啊。” 第一百零四章 【间奏】——莎娅在看着你 　　得到了白的回答，克拉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语气也欢快了些许。 　　“那我可不可以叫你红啊？” 　　“当然可以。” 　　白微微颔首，旁边的埃莉诺已经在做好放置法阵的准备了。 　　“红今年多大了，有三十岁了吗？”克拉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白问道，“克拉今年才二十岁，好想快点长大啊……” 　　……这么说的话埃莉诺都比你大。 　　也不对，白一直在怀疑埃莉诺的年龄有问题，十七岁后面得零上几个月。 　　与此同时，一旁的埃莉诺再次发来提醒，再不动手，祭典开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外面用于引发混乱的爆破法阵即将触发，一旦开始就必须掐好时间进行构建法阵的最后一道程序，注入能量。 　　否则，时间上可能会很紧迫。 　　白也知道不能再扯下去了，但这些小兽族们一直在看着她，一时间白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埃莉诺看到白进退两难的模样，一拍脑袋， 　　“这不好办！” 　　在克拉还在期待白的回答时，埃莉诺猛地抓起了白的手，丢下一句“我们去趟洗手间”，然后瞬间就溜没影了。 　　小兽族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白和埃莉诺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多萝西察觉到异样，睁开眼睛，发现白和埃莉诺不见了，便问道， 　　“她们去哪了？” 　　“好，好像是去洗手？” 　　克拉皱着眉头满脸不解地回道。 　　“哈？”多萝西瞪大了双眼，“红小姐和莉诺小姐……都这么虔诚的吗？” 　　当然，只是去洗手的话，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多萝西重新闭上了眼睛，还是趁这场恩惠尽快晋升到毁灭阶才是。 　　…… 　　“欢迎林妍小姐……哦不，这种较为严肃的外交场合，我应该称呼您为林团长才是。” 　　狄安娜稍稍侧头，看向林妍身后的骑士小队。 　　虽然驻扎的骑士团没有全部，但林妍所带领的这支仅有五位骑士的小队，都是一等一的精锐。 　　即使比不上当年的锋袭小队，却也不过是稍弱一筹而已。 　　“看来，林团长的准备很充分。” 　　狄安娜微笑着说道。 　　由于放开了献祭的限制，林妍在深思熟虑之后，挑了一支骑士小队作为护卫队来到荒神祭坛。 　　这次会面是在血红巢穴之中进行，但却很少能见到地狱血蛛的族人。 　　林妍从荒神祭坛入口的传送到血红巢穴，一路走到现在，只见到了狄安娜几人。 　　狄安娜周围还是几位比较熟悉的兽族队友，先前林妍也在帝都里见过，印象很深刻。 　　“暗蛛女王呢？” 　　林妍皱着眉问道。 　　尽管林伯一再警告，让林妍不能参与到兽族的事务中来，最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场血腥盛典。 　　但她还是心有不安，所以想见见暗蛛女王。 　　“很抱歉，母亲大人现在暂时不能接见客人，林团长得等一等。” 　　狄安娜脸上还是无可挑剔的微笑，但又带着极为明显的疏远。 　　“等到什么时候？” 　　林妍吐出一口气，沉声问道。 　　“等到祭典结束。”狄安娜回道。 　　老谋深算的她当然看得出林妍的想法，林妍的年龄对于传奇骑士之位来说还是过于年幼，带着天真的幻想与朴素的正义。 　　只不过.狄安娜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即使林妍身为传奇骑士，她也相当看不起的原因。 　　而且，林妍的实力也不过是刚刚晋升灾厄阶而已。 　　狄安娜现在距离灾厄阶只有一线之隔，她相信，等荒神归来之时，就必定能够突破到灾厄阶。 　　于是，狄安娜对这场祭典也相当上心，做好了万全的安排与准备。 　　必要之时……可以牺牲一切。 　　这同样也是暗蛛女王下达的指示，狄安娜还没狂妄到要与母亲大人对抗的程度。 　　“等到结束？” 　　林妍眯起眼睛，她对这个回答可不满意。 　　就在这时，没等林妍开口，旁边的林伯便站了出来，沉声问道， 　　“等到结束再见女王陛下一面也行，但狄安娜小姐得为我们准备一下席位吧？” 　　“当然，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狄安娜稍稍让开身位，抬手道， 　　“请往这边走，血红巢穴的顶层，最开阔的视野，能清晰地看到荒神祭坛的全貌……林妍小姐想必也会很喜欢这样的席位。” 　　荒神祭坛的全貌……这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 　　林妍的脸色平淡，但林伯却在稍显讶然之后，闪过几分喜色。 　　虽然不知道兽族为何忽然展现出如此善意，就连首都全貌这种重要情报都轻描淡写地送给了帝国。 　　但能白捡的便宜，林伯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他便直接出声，替林妍做下了决定， 　　“那便走吧。” 　　“请。” 　　狄安娜的笑容更盛。 　　林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沿着血红巢穴的路走了上去。 　　林伯的决定，她向来不会违背。 　　但在这时，不知为何，林妍却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 　　“这就是传说中的尿遁，厉害吧！”埃莉诺叉着腰得意地说道，刚才的严肃神色全然不见， 　　“我以前在逃课的时候就经常用，只是后来换成大祭司之后，之后……” 　　埃莉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苦哈哈了起来，“她一听我想去上洗手间，就让我以后再也不用上洗手间了。” 　　“……这什么奇怪的说法。”白抽了抽嘴角。 　　“不是什么说法啊，我说的就是事实，”埃莉诺叹气道，“所以美少女不用上厕所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啊！” 　　“哦对了，话说回来，白你呢……” 　　“时间紧迫，先布置法阵才是正经事。” 　　白给了埃莉诺一个爆粟，然后丢给她几个刻印着法阵的特制木板。 　　这种小型聚灵法阵并不需要特别强大的承载物，因为最终聚集起来的能量都会流向白构建的超强力传送法阵。 　　“行。” 　　埃莉诺接过木板，然后转身就往白指出的几个薄弱位置放置木板去了。 　　白这边的法阵可没办法提前构建，她身上没有能承载超强力传送法阵的物品，所以只能在广场上现场刻画一个。 　　但就在这时，影子里的伊莎贝尔却忽然传音说道， 　　“莎娅在看着你。” 第一百零五章 【间奏】——天时，地利 　　“嗯？” 　　闻言白的瞳孔微缩，身体微僵，警惕地望向四周。 　　广场上拥挤的兽族熙熙攘攘，各种气息充斥着白的嗅觉，众多的视线也让她无从辨别。 　　“什么情况？深渊魔域不是已经封闭了吗？” 　　白想到这几天来感受到的视线，瞬间心底一沉。 　　经由伊莎贝尔这一句轻声提醒过后，白忽然回想起这些日子里感受到被人用视线窥探的感觉。 　　本就觉得对方不加以掩饰的目光很熟悉，现在与莎娅女王一对应…… 　　“看来，她是真的离开了深渊魔域，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在荒神祭坛……” 　　但白还是没能想到，莎娅女王其实一直待在她的身旁，没有离开过。 　　伊莎贝尔在传达完那句话之后，也没有再出声。 　　只是因为，刚刚莎娅女王在一瞬之间失神了片刻，伊莎贝尔才敢冒头提醒白。 　　要不然，这种影子之间的传音，很容易被莎娅女王察觉。 　　现在的伊莎贝尔，可不想跟莎娅女王碰上面…… 　　白试图向伊莎贝尔传音，但在这一刻她察觉到某道目光忽地强烈了些许，扭头望去，却不见任何莎娅女王的踪影。 　　“……” 　　看来，莎娅女王现在还不想与自己见面。 　　“狐族？滚！这里也是狐族能来的？” 　　此时，忽然一道粗犷的嗓音带着不耐烦的语气从白的头顶传来。 　　现在白待着的位置，很靠近广场的最中央处，也是这一场恩惠里能拿到最多好处的位置。 　　经过一番血腥的争斗过后，最强大的几个协会占领了这片地方，然后发现低着头只露出狐耳的白。 　　狐族在其他兽族看来，就是地位低劣的奴隶。 　　所以这些兽族会是这种态度也不奇怪，甚至还有一些脸上还残留着杀气的，眼神不善地向白走了过来。 　　现在正是祭典即将开启之时，他们用拳头抢来的恩惠，绝不允许被一个低劣的奴隶种族偷走哪怕一点点。 　　白低着头，压低语气弱弱地说道， 　　“大人饶命，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说着白便往后退去，踏着满地厮杀过后的血污。 　　“算你识相。” 　　兽族们冷哼一声，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一个奴隶身上，便继续专心地调整好状态。 　　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白走过的路上，都会留下一道难以察觉的印记。 　　这些印记借助着广场上的血污进行掩盖，再加上嘈杂的环境，在启动之前根本无从察觉。 　　没错，谁说法阵刻画只能用手…… 　　现在白使用脚尖进行法阵构建，只要足够仔细与认真，还是能做到的。 　　再加上这种超强力法阵用巨量能量与强大的承载物弥补了法阵精细程度的不足，用脚构建法阵的难度就更低了。 　　白如同一只轻盈的小鹿般在兽族群里穿梭跃动，没一会，布下的印记就逐渐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法阵。 　　在被察觉出异样之前，白完成了法阵的初步构建，与布置完聚灵法阵与振幅法阵的埃莉诺会合。 　　“一切顺利。” 　　白习惯性地用人类的战术手语向埃莉诺传达了信息，但随即便反应过来埃莉诺并不是骑士团成员。 　　但随即埃莉诺淡淡地笑了笑，也向白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战术手语——把食指与中指合并放在太阳穴上，轻轻地向上扬起。 　　同时她用口型说道， 　　“一切顺利。”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白楞了一下，但很快埃莉诺便牵起了她的手，向多萝西的位置小跑过去。 　　“你们怎么去这么久？”看到白和埃莉诺归来的身影，多萝西脸上焦急的神色稍稍散去，松了口气道， 　　“我还以为你们刚刚走错地方，被中间那些……不说了，快些过来，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 　　白和埃莉诺手牵手，走到多萝西身边坐下。 　　有部分目光一直在尾随着这两个到处乱窜的小兽族，但最终看到她们是跟多萝西一伙的，便不再关注。 　　多萝西和她的协会在血蛛巡视者里面还是有些名头的，其实这点名头还得沾上多萝西的朋友洛希亚的光。 　　“看到头顶的太阳没有，”多萝西指了指天上被乌云遮挡了一部分的太阳，低声说道，“等它走到正中央，就是祭典正式开始的时候。” 　　白抬头望去，只见依稀可见的烈日距离最中央只剩下最后一点距离。 　　“还有一点，马上就都可以结束了……” 　　白望着天空，低声喃喃道。 　　“嗯？结束？” 　　多萝西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便不再关注。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埃莉诺目光稍稍闪烁，低下了头。 　　…… 　　“请坐在这里，林团长。” 　　林妍跟着狄安娜走到了血红巢穴的顶层，露天的开拓视野让整个荒神祭坛的景色都尽收眼底。 　　林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打算用记忆把这些全部记住。 　　但一边的林妍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座位旁的一架巨大畸形的交椅——正是暗蛛女王专用的座椅。 　　“母亲大人的吩咐，或许她会一时兴起，在这里陪同林团长观看盛典也不一定。” 　　狄安娜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藏着锋锐的刀芒。 　　“因为她能早些过来，我很想见她。” 　　林妍收回了目光，以俯瞰的视角望着整个荒神祭坛。 　　在外围区，外环附近，内围区的边缘，零散地布下了不少超大规模的法阵，隐隐散发着血腥与残酷的气息。 　　狄安娜眯着眼睛，仰起头望向天空，微微一笑。 　　她向前一步，走到了林妍的前面，张开双臂，几只蛛腿在她的身后显现，如暗蛛女王般嘶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林妍小姐，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这一场盛大演出的登场！” 　　届时，烈日当空，乌云尽散。 　　耀眼的烈阳洒下，荒神祭坛从诞生以来，第二次被如此剧烈的阳光铺满。 　　某种亘古的存在正在苏醒，向来阴沉死寂的荒神祭坛在这一刻像是活了过来。 　　各处布下的血红法阵开始运转，血煞之气的浓度逐渐上升，置身其中的兽族们纷纷开始借此修行了起来。 　　“味道，越来越重了……” 　　众多荒神广场之一，白鼻子微抽，脸色凝重。 第一百零六章 【转调】——命运倒计时 　　“一切正常。” 　　“法阵顺利运转。” 　　“荒神正在苏醒。” 　　聆听着从荒神祭坛各处传来的捷报，血红巢穴深处宫殿的暗蛛女王却仍旧脸色凝重。 　　“小狐狸，你是知道的吧……多年前，若不是因为你，我兽族又怎会沦落至此？” 　　“我已经等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快成功了，为什么你还要来到这里，与我作对呢……” 　　“但这一次，我已经做好觉悟，我一定要让你无法活着离开荒神祭坛！” 　　重复多年的噩梦，将会在今天结束。 　　无论小狐狸有什么后手，暗蛛女王有拥有最后可以反制的手段。 　　“当年的失败，绝不会再次发生。” 　　…… 　　“味道？”埃莉诺仔细地嗅了嗅，捂着鼻子说道，“血腥味确实越来越重。” 　　“不止是血腥味。” 　　这时白眼角的余光看到周围监察的血蛛巡视者已经陆续离开了广场，心底一沉。 　　“那还能是什么味道？” 　　埃莉诺不解地问道。 　　“应该是……荒神的味道。” 　　白抬头望向天空，烈日逐渐被血红所侵染。 　　要知道，她现在已经觉醒了部分的血族血脉，对鲜血非常敏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才能从这些血腥味里分辨出不一样的气息。 　　再加上当时在献祭空间里，白也闻到过这种味道。 　　种种联系起来，已经很接近事实的真相了…… 　　“看来，荒神祭坛里所谓的血煞之气，恐怕是来源于荒神接受祭品供奉之后，余下的残渣。” 　　荒神所需要的祭品是献祭者最珍视的东西，而不是献祭者本身的生命。 　　也就是说，它需要的是那一份珍贵，除此以外，都是荒神不需要的东西…… 　　“大部分人最珍视的东西就是生命，但谋夺生命过后留下的血肉并不被荒神所接受，所以才会在荒神祭坛里留下如此浓厚的血煞之气。” 　　再由这一点，延伸至荒神祭坛献祭时需要注意的另一方者——实力越强大者，所需要或者提供的祭品也会更加强大。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庆典，这些血煞之气，还有脚下的法阵……” 　　白不由得心底一阵发凉，“这是哪里是恩惠啊，这分明就是先养肥了再宰！” 　　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白忽然出现，暗蛛女王被迫需要提前唤醒荒神。 　　但积攒的祭品还差最后一线，于是只能出此下策，先拔苗助长过后再全部献祭。 　　不过，为了不动摇兽族的根基，暗蛛女王只是外围区和内围区的边缘地带进行，这几个地方大部分都是脱离部落的流离兽族。 　　白环顾四周，感受到广场上的兽族们气息逐渐开始暴涨。 　　身旁的多萝西脸色显得异常涨红，仿佛处于某种不受控制的状态。 　　就连坐在白身边的克拉，脸上也带着亢奋的神色。 　　所有兽族都沉浸在实力提升带来的愉悦感觉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身状态的异常。 　　“看来这些也不是普通的血煞之气，里面混入了某种药物……” 　　白和埃莉诺都没有使用血煞之气进行修行，也就不会受到药物的影响。 　　其实她们两个的体质都很特别，埃莉诺作为妖精之躯，白现在的躯体本质上是梦体化身，就算摄入药物也没什么关系。 　　但周围的兽族，在药物的作用下，实力正在以破坏根基为代价急速提升。 　　这场血腥盛典现在正在逐渐步入无底的深渊，其中也包括多萝西和这些小兽族们…… 　　虽然才认识几天，但白还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走向灭亡。 　　“时间到了。” 　　埃莉诺低声说道。 　　“启动法阵！” 　　白沉声说道。 　　一瞬之间，埃莉诺先前布下的聚灵法阵纷纷亮起，无数的血煞之气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聚集起来。 　　这些血煞之气穿过振幅法阵，缓缓地流向广场最中央的位置。 　　而白用脚尖构建的超强力传送法阵也随着开启，借助从四方汇聚的血煞之气，开始最后的成型。 　　“……” 　　由于周围血煞之气浓度的瞬间下降，不少兽族因为实力急速提升骤然减缓，而在沉醉中被惊醒。 　　他们挣扎着打算睁开眼睛，但却因为药物带来的亢奋作用，再次陷入自行修炼的状态。 　　“真是可怕啊，”白见状一阵心惊胆跳，“如果是在这种状态下被献祭，恐怕他们也会无动于衷吧？” 　　“还需要两刻钟，两刻钟之后，法阵就可以构建完成。” 　　埃莉诺感受到法阵的进度，低声说道。 　　虽然广场上的兽族们由于无法摆脱药物的影响，所以即使血煞之气浓度下降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外面正在紧张地进行巡逻的血蛛巡视者，一旦来到这边的广场附近，势必会察觉到异样。 　　就在这时，白和埃莉诺在前几日完成的另一项准备派上了用场。 　　连绵不断的轰鸣声在外围区各处突然响起，无数剧烈的爆炸惊扰到巡逻的血蛛巡视者们。 　　他们纷纷赶往爆炸地点查看，同时还出现了不少的兽族卫兵进行调查。 　　“这些爆炸能够持续的时间，也是两刻钟。”白深吸一口气，眼神微微坚定了起来，“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吧。” 　　…… 　　轰！轰！轰！ 　　血红巢穴之上，半蛛化的狄安娜看着荒神祭坛里此起彼伏的爆炸波动，妖媚恐怖的面孔上稍稍现出些许狰狞的笑容。 　　“有人打算捣乱你们的祭典。” 　　林妍出声说道。 　　“我已经看到了。” 　　狄安娜抬着手，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修长紫黑的尖长指甲。 　　“不是我们。” 　　林伯低声道。 　　“这我也知道。” 　　狄安娜微微勾着笑容，随着漫天的耀眼阳光逐渐化作血红之色，她的脸颊也覆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所以，你在笑什么？” 　　林妍又问道。 　　“因为很开心，所以我在笑。” 　　狄安娜目光落下，望着远方一处稍显黯淡的祭神广场，神情狂热。 　　“终于……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个机会……” 　　“母亲大人终于允许我使用禁忌秘法，我终于可以晋升到灾厄阶了……” 　　“不，是比灾厄阶更加强大！” 第一百零七章 【和弦】——见证，地狱一刻 　　“要快，再快点，不能耽搁时间……” 　　炎焰猫族洛希亚化作半兽形态，四足着地，以矫健的身姿向荒神祭坛急速奔去。 　　她的脚下燃着烈焰，烧出一条乌黑的道路。 　　但也因为如此，洛希亚的这种超速运动的状态不能持续太久，要不然她的手脚就会受到不可避免的损伤。 　　只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求能快点进入荒神祭坛。 　　不知过去了多久，洛希亚来到的荒神祭坛的城门口。 　　看着往日卫兵的位置，今天却是空落落一片，洛希亚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难道仪式已经开始，来不及了吗……” 　　“不，至少让我把多萝西救出来！” 　　洛希亚并不知道多萝西已经把其余协会成员都带了进去，要不然她会更加慌张。 　　多萝西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崩坏阶巅峰，在献祭仪式上应该能承受住一段时间。 　　但其他小兽族，恐怕会在献祭仪式开启的一瞬间，就会直接暴毙。 　　洛希亚毫不犹豫地迈入荒神祭坛，由于她前不久才来过荒神祭坛，所以现在身上本来就带着荒神印记，不会被强行拉入献祭空间里。 　　她也没有再耽搁时间，立刻往荒神广场的位置飞奔而去。 　　但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多萝西的脚步缓了一下。 　　“我记得，那个血蛛巡视者好像说过献祭仪式将会在荒神广场上进行，但多萝西是在哪个广场？” 　　这就让洛希亚很是为难了。 　　距离租房位置很近的广场有好几个，而且分别在不同的方向。 　　如果一一寻找排查，恐怕还没等她看完两个广场，献祭仪式就将正式开始。 　　“算了，哪个都一样，我过去全部把他们都唤醒过来就是了。” 　　洛希亚并没有犹豫多久，立刻往最近的荒神广场飞奔而去。 　　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与此同时，白和埃莉诺刚刚开始启动法阵。 　　当洛希亚赶到最近的荒神广场时，却忽然发现，她没办法进去。 　　过高的血煞之气浓度让广场里的空气呈现出一层朦胧的迷雾，一旦靠近身体里的血脉之力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运转起来。 　　“这里面肯定下了药！” 　　洛希亚又不是没用过血煞之气修行过，她刚一接触就作出了判断。 　　如果冒险进去的话，恐怕别说是喊醒其他兽族了，洛希亚自己也会沉醉在这种难以自控的愉悦之中。 　　其他兽族是因为一开始就在荒神祭坛里，而且是开始修行后，血煞之气里面才投放了药物，所以即使察觉到也无力反抗了。 　　洛希亚盯着荒神广场里全心神都沉浸在修行的众兽族们，他们的表情带着异常亢奋的狂喜。 　　但作为旁观者的洛希亚，却是脊背发凉。 　　“如果多萝西现在也是这样的话……” 　　“什么人！”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喝，随即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巡逻的血蛛巡视者！” 　　洛希亚隐约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一抹暗红色的身影，立刻便再次化作半兽形态，跃动着逃离此处。 　　血蛛巡视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洛希亚，他立刻召集同伴，向这只意外出现的小猫咪包围过去。 　　洛希亚还没跑出去多远，便察觉到周围有好几道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 　　无论逃往哪个方向都出现了暗红色身影，一时之间洛希亚似乎就已经身陷绝境。 　　“怎么办……还没去救下多萝西，我自己也白给了……” 　　洛希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种困局让她绝望，甚至心生一丝后悔之意。 　　但就在下一刻吗，异变突起， 　　轰！轰！轰！ 　　随着无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由白和埃莉诺提前设下的爆炸法阵启动，却也是莫名其妙地救了洛希亚一命。 　　紧追不舍的血蛛巡视者无奈放弃了洛希亚，转而向爆炸的源头移动过去。 　　“……呼！” 　　危机解除，洛希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她就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 　　从陷入危机到绝境逢生，所余下的只有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声。 　　“这里……还有一个荒神广场！” 　　洛希亚抬头望去，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同样被血红雾气所笼罩的荒神广场。 　　而且，这座广场的雾气比起其他广场要稀薄许多，甚至还在继续淡化。 　　洛希亚没有犹豫，立刻便向广场飞奔过去。 　　“即使只是把一个广场解放出来……也能够有一丝的希望，挽回这场灾难！” 　　洛希亚高高跃起，重新化作人形落在广场上。 　　随即她发出了一声穿透灵魂的尖叫声，试图使用精神震慑让周围的兽族醒转过来。 　　可当洛希亚缓过神来之时，却发现周围的兽族依旧沉浸在修行之中。 　　扭头望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狰狞面孔正在戏谑地看着她，刚才的精神震慑，被对方全部拦了下来。 　　“你，你是……” 　　这是一位整个荒神祭坛任谁都认得出来的存在。 　　“地狱血蛛王族，狄安娜。” 　　洛希亚后退一步，跌坐在地，神情绝望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本以为在死里逃生之后，幸运地碰见了能够进入的广场。 　　却没有想到，王族大公主狄安娜在这里…… 　　“迟到的小猫咪？不对，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狄安娜眯了眯眼睛，轻笑着说道，“这是想做什么，想拯救世界？也太过不自量力了一些。” 　　“更不自量力的是泥，狄安娜。” 　　一道像是吃着东西说话的声音响起，旁边还有另一道声音在附和， 　　“没错没错，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洛希亚一愣，循声望去，是两个矮矮的小萝莉。 　　一个身后长着六条尾巴的狐族，神情凝重，另一个看不出种族，表情却带着些许趾高气扬。 　　在她们的身后，却是洛希亚最熟悉的朋友和协会后辈们。 　　“多萝西，克拉，科尔……都在这里！” 　　白和埃莉诺在法阵启动之后，便直接隔绝了弥漫在多萝西与协会成员们周围的血煞之气。 　　失去血煞之气的支持，在药物的作用下，多萝西等人很快便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不过，在他们发作之前，白就已经悉数敲晕了。 第一百零八章【低音】——身染罪孽者 　　听到洛希亚准确地喊出名字，白稍稍一愣，望了过去， 　　“你就是多萝西的朋友？” 　　“……这家伙能称得上朋友的，应该只有我了。” 　　洛希亚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看到多萝西被保护下来了，洛希亚心底的恐惧稍稍缓解，但还是十分畏惧旁边的狄安娜。 　　无他，狄安娜在蛮荒之地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或许实力比狄安娜强的部落首领并不少，但她的血脉是地狱血蛛最强的王族。 　　再加上大公主的身份，掌握着的资源足以把她的潜能完全发挥出来。 　　可以说，狄安娜的未来虽然很难成长到暗蛛女王的高度，但绝对不会弱太多。 　　“哟，还是熟人？” 　　狄安娜冷笑一声，瞥了洛希亚一眼。 　　虽然表情轻松写意，但她的眼底却深埋着谨慎与凝重。 　　小狐狸……从外貌上看，很难想象她就是让母亲大人无从下手的恐怖存在。 　　暗蛛女王交给狄安娜的任务，也不是打败小狐狸，只是说牵制到荒神彻底苏醒就可以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任务，暗蛛女王却特许了她使用禁忌秘术。 　　由此可见，这只外表可爱无害的小狐狸绝非什么容易对付的人物。 　　“把他们带走。” 　　白向洛希亚指了指昏迷的多萝西等人，然后继续警惕地望向狄安娜。 　　她先前没有想到广场上的动静会闹得如此之大，以至于还没等多久就被狄安娜察觉到了。 　　不过，现在的局面并不是不能接受。 　　白与埃莉诺一同面临的对手，也不过是狄安娜一人而已。 　　在发现白对这个荒神祭坛动了手脚之后，狄安娜便立刻赶来，与白对峙。 　　她并没有带上血蛛巡视者，小队成员也没有跟过来，而是就这样孤身前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洛希亚却贸贸然地闯了进来，倒都算是双方的意料之外。 　　洛希亚有些犹豫，但很快便决定了下来。 　　她再次化作半兽之躯，跃向白的身后，把多萝西等人接到背上。 　　最后，洛希亚深深地看了白一眼，似乎是在表达感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荒神祭坛。 　　“没有想到，小狐狸竟然对这种弱者抱有如此的怜悯之心。” 　　狄安娜稍稍踱步，绕着白和埃莉诺，淡淡地说道， 　　“还有旁边的精灵……有些眼熟，我没错的话，埃莉诺，对吧？” 　　“这你都能认出来？” 　　埃莉诺眨了眨眼睛，她还是幼年状态。 　　“因为当时去迷惘之森的时候，被你那个叫诺玛的长辈阻挠，没能见上面，所以便把你记住了。” 　　“看来你很有自信，放弃主场的优势孤身前来，以一敌二。” 　　白的目光跟随着狄安娜，她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但她也是在等待。 　　等待法阵成型的那一刻。 　　“自信自信！” 　　埃莉诺继续像个小跟班一样，学着白的话嚷嚷着，听得白的睫毛都在微颤着。 　　这家伙能不能闭下嘴，感觉就是专程过来破坏气氛的…… 　　“迷惘之森的圣女，出乎意料的有趣。” 　　狄安娜绕着白和埃莉诺走了半圈，背对着广场核心处的法阵。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但我接到的命令也只需要拖延时间。”狄安娜稍稍转身，望向广场中央，白所布下的超强力传送法阵，“还有一刻钟。” 　　“狄安娜小姐的法阵造诣似乎还不错？” 　　白瞬间瞳孔微缩，她没有想到狄安娜竟然看出了法阵的成型时间。 　　“学过一些，只能说凑合，”狄安娜耸了耸肩，说道，“当然是比不上二位，尤其是圣女殿下。” 　　“……泥不打算阻止窝萌吗？”白沉声问道。 　　“目前，我阻止不了。”狄安娜面露无奈地说道， 　　“现在我即使是解放半兽形态，最强也不过是与灾厄阶低级抗衡而已。对付从帝都来的那个传奇骑士还行，对付你……有些难度。” 　　到现在狄安娜还是没能看出白的实力，埃莉诺的实力确实是看出来了，但也不过是毁灭阶高级。 　　周围弥漫的血色雾气逐渐黯淡，在药物的作用下全力修行的兽族由于无法吸收到足够的血煞之气，面露挣扎之色。 　　没一会儿，兽族们纷纷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环顾四周之时双眼渗出骇人的鲜血，喉咙里发出不明意义的低吼。 　　“血煞，给我血煞……” 　　他们心底现在唯一剩下的欲望，就是对血煞的渴求。 　　血煞之气的浓度不够……那就从其他的兽族身上谋夺。 　　白和埃莉诺两人与狄安娜对峙着，周围的兽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们因为彼此之间散发着的血煞气息而互相靠近，疯狂地吞噬着对方的血肉，在被麻痹的痛觉却全然无觉。 　　只是一瞬之间，荒神广场上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疯狂进食的声音。 　　血肉被撕裂，筋骨被啃咬，所有兽族的脸上都带着疯狂的神色，与狄安娜和白平静的表情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如此血腥恐怖到连地狱都自愧不如的场面，埃莉诺都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稍稍躲到了白的尾巴后面，紧闭着双眼。 　　但即使是声音，也足以让人头皮发麻，心生寒意了。 　　“对待同族的手段都如此残忍，你们兽族……难以想象。” 　　白吐出了一口气，她虽然经历过不少残酷的战场，类似的血腥场面自然是不会少见。 　　但令人胆寒的却是，狄安娜作为王族大公主，在地位上与帝国以前的莉莉娅公主，迷惘之森的圣女埃莉诺是差不多的。 　　可她却是如此地狱场面的始作俑者，甚至站在这人间炼狱之中，脸上绽放着艳丽的笑容。 　　这一切都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这不是你做的好事吗？” 　　狄安娜指尖轻点嘴唇，脸上挂着虚伪的不解， 　　“会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如果不是因为你抽走了血煞之气，他们本应该会沉浸在实力晋升的无边快乐之中，永远不会醒过来。” 　　“就是因为你，他们才会如此痛苦啊……” 　　白稍稍沉默，她一时间竟然找不出理由来反驳狄安娜。 　　不过，埃莉诺却在这时探出了头，嚷嚷道， 　　“说了这么多，到最后还不都一样死了。” 第一百零九章 【间奏】——献祭仪式 　　“完全不一样的哦，我的小圣女，”狄安娜掩嘴轻笑，柔柔地说道， 　　“他们本可以毫无痛苦，甚至是沉浸在快乐之中悄无声息地为荒神献出生命……” 　　“如果没有你们的话。”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埃莉诺气得叉起了腰，“明明是你们自己想去叫那个什么荒神回来，才拿子民去当祭品，还好意思说我们！” 　　这时白没有说话，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刚才她不过是因为眼前之所以会出现如此震撼的一幕，直接原因是自己构建的法阵，才稍显愧疚。 　　在冷静下来之后，白便对狄安娜颠倒是非的逻辑警惕了起来。 　　“你以为，为什么我们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唤醒荒神大人……” 　　狄安娜忽然低笑了起来，目光落在白身上，“还是因为你啊，小狐狸。” 　　“因为……窝？” 　　这会白就完全懵了，你说广场上的兽族因为血煞之气不足，才会在药物的作用下自相残杀，确实跟自己有一点点的关系。 　　但为啥你们想唤醒荒神也要赖到我头上？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其实我觉得你也很无辜，”狄安娜摊手道，“但母亲大人并不这样认为，她把你视作兽族最大的威胁。” 　　其实应该说是暗蛛女王本人最大的威胁，当年的小狐狸只给她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噩梦与阴影，但对于蛮荒之地来说却没什么影响。 　　“窝从未曾见过泥的母亲大人。”白沉声说道。 　　她很确定，无论是以前的“许白”还是现在的她，都没有与暗蛛女王碰过面。 　　甚至，在帝都与狄安娜的相见是白第一次碰到地狱血蛛，当时还有些感慨兽族也不全是五大三粗的。 　　只不过后来的事情，让白深刻地认识到了“蛇蝎美人”这个词语。 　　即使再美的外貌，也掩盖不住狄安娜内心的肮脏与残忍。 　　“说不定，谁知道呢~” 　　狄安娜笑了笑，抬起头眯着眼望向天空，轻声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 　　白看向广场中央的法阵，尽管散落了不少被撕咬啃食飞溅的血肉，但法阵还是在顺利地运转着。 　　“不对哦小狐狸，不对。” 　　狄安娜低下头，看着白，微笑着说道，“我说的可不是你的法阵成型时间，而是——” 　　“法阵构建完毕，正在启动！” 　　埃莉诺低声提醒道。 　　先前白广场中央附近布下的印记，在这一刻完全勾连了起来，在血色雾气与血肉碎渣之中，散发着微微的碧绿光芒。 　　与此同时，埃莉诺拿出圣物碎片撒了出去，白也立刻握紧心口处的紫色项链。 　　漫天漂浮着的圣物碎片沿着法阵的阵纹缓缓地移动着，在血色阳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如同唯美的星空。 　　而在白握紧紫色项链之后，紫色项链立刻便闪烁着淡淡的微光，一呼一吸之间，与法阵形成了共鸣。 　　“法阵运转顺利，成功！” 　　传送法阵的另一边，传出了浩瀚的虚空气息。 　　带着与世间无法相融的死寂与灭亡，稍稍触之便有一种灰飞烟灭的恐怖预感。 　　但这一切，在下一刻便戛然而止。 　　法阵的光芒忽然像卡壳一样，快速地闪烁几下后，彻底黯淡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下意识地握先前一步，神情紧张，“难道是窝的计算错误了？” 　　“不，没有错误。”埃莉诺望着广场地面，语气稍稍颤抖，“是之前……辨认不出功能的嵌套法阵！它们的运转屏蔽了我们的法阵！” 　　“是‘献祭仪式’哦，能够强行夺走他们最珍贵的东西。”狄安娜轻笑着说道，“我本就知道你们的法阵会被献祭仪式所屏蔽，要不然，我怎么会陪你们聊到现在呢……” 　　“献祭……” 　　白环顾四周，刚才还在互相撕咬啃食的兽族们此时都已经瘫倒在地，似乎有什么正在被地面上的“献祭仪式”抽取着。 　　此起彼伏的低吼声逐渐消失，直至最后只剩下无声的死寂。 　　献祭仪式对白和埃莉诺是无效的，连荒神本体都不敢向她们收取祭品，更何况只是构建的献祭仪式。 　　“不过，没想到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抽取了一整个广场的血煞之气……却不过是构建了一个传送法阵？” 　　狄安娜的目光落向被屏蔽的传送法阵，稍稍讶然，“但是，传送的目标地点似乎是虚空……” 　　“索罗尔大陆里，曾经能够触及虚空的存在，恐怕也只有灭亡的人类古老帝国吧。” 　　就连暗蛛女王都不敢轻易与虚空接触，以她的实力，在虚空中顶多只能支撑两三天。 　　只有白和阿拉的特殊体质，才能在虚空中维持着生命，无论待多久也不会有事。 　　但即便如此，她们的意识也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沉寂。 　　“必须停止这些献祭法阵的运转，否则我们的传送法阵就会一直被屏蔽下去。” 　　埃莉诺沉声说道，她终于解除了幼年化，化身为少女的体型。 　　在这样的状态下，才能最大化地发挥战斗力。 　　白抽出短剑，在血族血脉的加持下，即使是梦魔种之躯也能发挥出一定的正面作战能力。 　　“母亲大人果然说得没错，你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狄安娜此时认真了起来，身后探出八只蛛腿，脸颊布满了狰狞的紫黑血管，完全化作半兽形态。 　　“让我领教一下，连母亲大人都感到恐惧的小狐狸，是怎样的存在……” 　　狄安娜的声音嘶哑且低沉，却带着稍许的疯狂之色。 　　…… 　　“请谨慎行事，小姐。”林伯提醒道。 　　林妍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清楚。” 　　在狄安娜离开血红巢穴顶层后，林妍和林伯都没有离开。 　　但林妍的身上带着侦查用的远视机装，能够很轻易地在远处直接观察到黯淡荒神广场上的情况。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和埃莉诺，瞳孔微缩， 　　“竟然会是她们……” 　　在小酒馆里的偶遇让林妍对这两个小兽族留了些许心思，但却完全没想到对方就是让暗蛛女王都为之恐惧的—— 　　“小狐狸。” 　　林妍低声喃喃道。 第一百一十章 【旋律】——禁忌秘法 　　荒神广场之上。 　　用生命铸就的献祭仪式已经开启，沉睡的荒神即将醒来。 　　白很清楚，即使等到献祭结束，狄安娜也不会放任自己继续启动传送法阵的。 　　更何况据狄安娜所说，荒神被提前唤醒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对付她。 　　所以，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击败眼前的狄安娜，停止献祭仪式的运转，解开对传送法阵的屏蔽。 　　好在狄安娜虽然有一些法阵造诣，但终究不是迷惘之森一方的种族，掌握程度并不高。 　　她学习法阵的目的是为了应对精灵，够用就差不多了，也没办法再往深一些学习。 　　因此，狄安娜没办法精准地破坏与献祭仪式交织在一起的传送法阵，她也只能抵挡住白的进攻，坚持到荒神降临，而不是提前破坏传送法阵。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各处荒神广场的献祭仪式都在缓慢而稳定地运转着。 　　即使只是站着，白似乎也能感受到某个古老的存在正在醒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 　　这一次的进攻压力在于白身上，狄安娜只需要拖住她就可以了。 　　可惜现在由于献祭仪式正在进行，白不敢把梦境里的队员召唤出来，要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强行献祭。 　　没有犹豫多久，白瞬身而起，手持林妍赠与她的短剑，向狄安娜冲了过去。 　　而埃莉诺也紧随其后，双手聚集着魔法，大喊着， 　　“吃我大火球啦！” 　　“萦峦九折！” 　　秦家剑法的巅峰之技，基本上都是留做最后底牌的大爆发手段。 　　但白现在已经没办法再考虑留不留手的问题了，她必须动用最强的剑技，争取更短时间内击败狄安娜。 　　“这是……人类剑技！” 　　狄安娜瞳孔微缩，她虽然认不出来萦峦九折，但从白的招式技巧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人类剑技的痕迹。 　　另一边，埃莉诺也在举着大火球啊啊啊地向狄安娜冲了过来。 　　她不是很擅长魔法的精细掌控，所以在战斗的时候一般都是抱着魔法冲上来肉搏的。 　　“一斩！” 　　白挥出萦峦九折的第一剑，狄安娜结丝成盾，抗了下来。 　　埃莉诺的大火球从另一边袭来，与白的攻击形成了夹击之势。 　　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狄安娜并不慌张。 　　她扭头望向埃莉诺，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把埃莉诺的大火球给吞了。 　　“吃，吃了？” 　　埃莉诺退了几步，狄安娜这种应对方式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与此同时，白的第二剑也再次斩来，斩击的力量比起第一剑要强上许多，直接把狄安娜的蛛丝结盾斩碎。 　　萦峦九折是运用剑势叠加威力的剑招，“九”并不代表九斩，而是多次，斩击的上限全看使用者的实力如何。 　　但是，斩击越多次，对使用者的负荷就会越重，到最后收招之时，更是会重创使用者。 　　这种是搏命的招式，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以伤换死而已。 　　狄安娜看出了这一点，凭借战斗经验也能联想到如此强大的剑招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她很清楚不能跟白继续缠斗下去。 　　否则的话，在白支付“萦峦九折”的代价之前，她自己就先坚持不住了。 　　狄安娜迅速拉开距离，避开与白的正面交战。 　　“呼……嘶……呼……嘶……” 　　才斩出两剑的白收招之后并没有承受多少的负荷，她的血瞳右眼稍稍亮起，浑身布满了猩红的魔纹。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白心口处的猩红咒印蔓延速度骤然增加。 　　“这是……血族？” 　　狄安娜瞳孔一阵猛缩，在这之前白从未表现过血族的力量，也没听母亲大人说过小狐狸拥有血族的血脉。 　　血族本身拥有冠绝深渊魔域的强大体质和近乎不死不灭的恢复能力，即使不动用魔纹力量也能击败甚至击杀同级别的对手。 　　经过短暂的交手，狄安娜算是看穿了白的实力，至少在正面作战能力上，与她相差无几。 　　虽然脑海里闪过了一阵母亲大人到底为什么会害怕小狐狸，但很快狄安娜就没有继续思考下去了。 　　眼前的战斗，她处于绝对的劣势。 　　埃莉诺双手聚集起雷电，噼里啪啦地响着，准备再次上去使用魔法与狄安娜肉搏。 　　“我还就不信，你这回还能把我的雷电魔法给吃了!” 　　白收剑入鞘，右边的猩红瞳孔却愈发命令。 　　她的嘴角探出了一颗稍显尖锐的虎牙，一股迷醉的猩甜气息逐渐弥漫在周围。 　　“这才热热身而已……” 　　狄安娜稍稍俯下身子，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接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禁忌秘法，启动！ 　　…… 　　远处血红巢穴顶层的林妍一直在关注着这场战斗，白所使用的萦峦九折当然也落入了她的眼中，还有手上本是属于她的佩剑。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妍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好像曾经在什么时候，也见过这样的画面。 　　她放下远视机装，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情况如何？” 　　林伯小声问道。 　　旁边陪同着林妍的狄安娜队员们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此时的战况。 　　因为接到了狄安娜的命令，布鲁特、克姆林、沃尔克都没有前往协同作战。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林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她们打成了平手，但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由于有兽族在场，林妍并没有把白使用了秦家剑技的事情说出来。 　　“那就是赢了。”布鲁特吐声说道，“狄安娜现在还没有动用秘法就跟小狐狸平手的话，小狐狸的实力应该也就毁灭阶巅峰而已，连灾厄阶都不到。” 　　“话不能说太死，布鲁特。”克姆林微吐蛇信，神情认真地说道，“对方可是连女王陛下都为之忌惮的小狐狸……甚至不惜提前唤醒荒神大人。” 　　“没错，小狐狸肯定有后手，或许使用秘法后的狄安娜也不是她的对手。”沃尔克笃定地说道。 　　“哼，看着吧。” 　　布鲁特鼻子喘了一声。 　　但就在这时，荒神祭坛的血色天空忽然又染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暗红，隐约形成了一个蛛形的印记。 　　气氛瞬间一阵凝滞，克姆林缓缓地说道， 　　“狄安娜，使用秘法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低音】——权能“血食” 　　禁忌秘法，之所以被称为禁忌，以至于一直以来暗蛛女王都禁止狄安娜使用，是有原因的。 　　但归根结底，这种禁忌秘法的出现，却是因为暗蛛女王。 　　每一个经过层层抉择，存活到成熟期的暗蛛女王子嗣，都会被暗蛛女王打上一枚血蛛印记。 　　也就是白当时在卡琳娜的传单里看到的血蛛王族印记。 　　拥有这枚印记，意味着她或者他被正式承认为王族成员，同时也与暗蛛女王进行更深一层的绑定。 　　如果暗蛛女王顺利晋升的话，将会恩及所有王族成员，让她的子嗣们血脉之力瞬间更上一层楼。 　　但一旦暗蛛女王遇到危险，她也可以通过这些印记，施展禁忌秘法，瞬间抽取子嗣们大部分的力量化为她用。 　　这种同源的血脉之力可以让暗蛛女王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实力振幅，但代价的损失却是由她的子嗣们来支付。 　　现在，狄安娜已经被允许使用这种禁忌秘法，她就可以借助兄弟姐妹们的血脉之力。 　　本来狄安娜距离灾厄阶就只剩下临门一脚，大量同源的血脉之力正好让她突破最后的瓶颈，正式晋升灾厄阶。 　　一瞬之间，荒神祭坛范围内的所有暗蛛女王子嗣全部瘫倒在地，血蛛印记微微散发着光芒，抽取他们的血脉之力，向狄安娜流动过去。 　　“是不是很有趣？” 　　狄安娜感受着血蛛印记里源源不断涌现而出的力量，露出了狰狞又妖艳的笑容。 　　“忽然之间能量波动变强了很多……但身体却没有出现损伤的痕迹，这是什么秘法？” 　　白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判断，因为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切皆有代价，这种短时间提升大量实力的秘法更是如此。 　　但埃莉诺作为与兽族敌对多年的迷惘之森圣女，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恐怕，代价是由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来承担的……” 　　白毕竟以前与兽族的接触较少，难以想象他们的残忍本性，即使是对同胞也一样。 　　埃莉诺却深知兽族尤其是暗蛛女王的性格，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 　　“灾厄阶……” 　　狄安娜伸出手，不，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原本的手指已经完全由利爪所代替，先前白皙的手臂现在爬满了狰狞的血管，难以入目的丑陋与异样的美感并存。 　　狄安娜的半兽化程度更深了一层，裸露在外的皮肤还在不断地蠕动着，似乎里面潜藏着什么东西。 　　“窝收回以前的话。” 　　白低声说道。 　　“什么话？” 　　埃莉诺扭头问道。 　　“窝曾经感慨过……即使是兽族，也有一些外貌看起来挺漂亮的……” 　　狄安娜现在这副模样，怎么看都跟漂亮扯不上关系。 　　“权能……我感受到了权能的力量……” 　　狄安娜向天空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着什么。 　　她的晋升即将完成，周身散发着腥臭的血煞之气。 　　“趁现在，上！” 　　白在这时抓住这一丝机会，立刻反持短剑冲了上去。 　　埃莉诺也跟在她的身后，双手被雷电所覆盖，呀呀呀地就小跑着靠近狄安娜。 　　从刚才的施展秘法到现在开始晋升，不过是短短几息时间。 　　而在即将成功晋升之时，也是狄安娜最无法防备的时候。 　　但狄安娜岂会想不到，她已经提前在周围布下了蛛丝网阵。 　　白和埃莉诺一旦靠近，就会出现许多蛛丝网拦住她们的去路。 　　这种蛛丝网非常脆弱，白和埃莉诺只消几下就可以突破。 　　但耽搁的短短时间，就足以让狄安娜晋升完成。 　　狄安娜皮肤下的蠕动停止，她缓缓地俯下身来，先前的躯壳逐渐蜕变。 　　上半身又重新变回了美艳的妖娆女子，性感的曲线与楚楚可怜的面孔惹人怜惜，但下半身已经完全化作狰狞的蛛身。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白轻声叹息道，和埃莉诺退守一旁。 　　“你们很幸运，”狄安娜轻笑着说道，“能够见到一位地狱血蛛王族的晋升，这是荣幸！” 　　“接下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权能——” 　　就在这一刻，狄安娜躯体下半部分的蛛身皮肤轰然裂开，露出无数的眼球与微微张合的利齿， 　　“血食！” 　　数不清的血煞之气忽然出现，把周围献祭过的兽族残躯全部卷起，向狄安娜送了过去。 　　她的下半身接住了这些兽族残躯，狰狞利齿撕咬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球咕噜噜地转动，似乎很是兴奋。 　　权能——“血食”。 　　借助权能的力量，狄安娜可以通过直接吞食血肉来获取血肉里蕴含的血煞之力，并化作与她契合的力量。 　　这些血煞之力可以用来临时增强实力，也能够恢复伤势。 　　只要血肉不断，即使伤势再严重，也能够在一瞬间恢复过来。 　　要知道，即使是号称不死不灭的血族体质，恢复伤势也需要一些时间，越重的伤势恢复起来就越慢。 　　但狄安娜的权能，只需要消耗到对应的血煞之气，就能够在战斗里拥有源源不断的续航能力。 　　更重要的是，“血食”还能近乎无副作用地增强实力，同样只需要消耗血煞之力。 　　其实，这种权能的适用范围最好是在战场上，狄安娜如果能活下来，或许会成为兽族在战争中的无上利刃。 　　只她一个，就可以相当一支庞大的军团。 　　不过，虽然现在不是在战场，但周围的兽族残躯为狄安娜提供了初步的权能启动，让她拥有足够的血煞之气来维持权能。 　　“哼，不过是劣质又丑陋的能力而已，连血族的传承能力都比不上。” 　　一直隐身在半空中俯身着这场战斗的莎娅女王冷哼一声，又把目光落在白身上， 　　“你要是敢输给这种家伙，吾辈是绝不会承认你是血族一员的。” 　　荒神广场上，白望着此时的狄安娜，面露古怪的神色， 　　“竟然会是这种权能……” 　　“怎么了？” 　　埃莉诺出声问道。 　　她目睹了狄安娜现在的权能与实力，忽然心生一丝绝望之意。 　　这样的存在……即使几个灾厄阶联手，只要狄安娜不想赢，她就绝不会输。 　　“不，窝能应付她。”白轻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升调】——完全解放！ 　　权能，一般晋升灾厄阶之后，便能够根据种族特性获取的一种强大能力。 　　人类由于上限的存在，本是没有权能的。 　　但古老帝国集全国之力，硬生生创造出四十九种权能，分别由四十九位传奇骑士继承。 　　这才让人类能够登上索罗尔大陆上的舞台，而不是任由其他种族宰割。 　　只是，精灵和兽族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即使是被整个蛮荒之地看不起的狐族，也曾经出现过灾厄阶的存在，不过是现在没落了而已。 　　那些不起眼的小部落，实力上限同样远超人类，理论上最强能够达到灾厄阶。 　　狄安娜作为兽族里最强种族“地狱血蛛”的王族，更是如此。 　　她觉醒的“血食”权能，堪称战场大杀器。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伤亡出现，她就可以不死不灭，还能提升至多两个阶段的实力。 　　就是可惜，狄安娜现在的对手只有白和埃莉诺。 　　这两位可没办法给她提供血煞之气…… 　　“办法？什么办法？” 　　埃莉诺紧张地问道。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泥看到的时候请不要惊讶，稍后窝会解释。” 　　“……嗯。” 　　埃莉诺点了点头。 　　“来吧！小崽子们！” 　　狄安娜咧嘴一笑，高高跃起。 　　庞大的下半身并不会给她的行动带来不便，八只蛛腿显得异常灵动。 　　现在这种情况下，白根本没办法继续使用萦峦九折。 　　这一招需要“势”，源源不断进攻的“势”，才能把杀伤力叠加出来。 　　狄安娜看穿这一点之后，不会再给白留出机会的。 　　当然，这种缺点是因为白只修行了秦家剑技的几招，而不是成体系地修行。 　　没有其他剑招配合，才会出现的显著弱点。 　　所以现在白也没有打算继续使用萦峦九折，她的猩红右瞳再次亮起。 　　这一次，魔纹瞬间蔓延了白的右半边脸，触目惊心的恐怖与摄人心魄的美丽并存。 　　“血族血脉，完全解放！” 　　白知道，当时在狂乱之潮里接触猩红咒印之后，血族血脉就一直在茧伏，缓慢地侵蚀着她。 　　但白需要继续保持梦境之狐的外表，但同时也想要拥有一定的正面作战能力，便一直压制着不让血族血脉彻底成型。 　　只是这一刻，不需要了。 　　白身后的六条蓬松大尾巴缓缓地消散开来，兜帽缓缓滑落，毛茸茸的狐耳与粉红相间的发色在这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夺目的暗红。 　　“这，这是……” 　　埃莉诺稍稍瞪大了眼睛。 　　“很好，你的选择让吾辈很满意。” 　　半空中的莎娅女王赞许地点了点头，但下一刻便皱起了眉头， 　　“不对，为什么，她身上的初拥仪式只进行了一半……而且还是最高级别的血契？” 　　初拥仪式分为四种，血契、亲契、眷属、血奴，力量的传承程度由下往上逐步增加。 　　最低等级的血奴不过是勉强获得了与主人的关系，但最高程度的血契，却是把生命都交给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用人类的话来说……其实可以看成是结婚，但彼此之间的联系却比结婚要更加深刻。 　　白抬起头，她的异色瞳孔现在已经完全化作猩红之色，脸颊两旁猩红色的魔纹极其显眼。 　　“血族！”远处的林妍瞳孔一阵猛缩，“小狐狸，竟然会是血族吗……” 　　“很熟悉的力量。”狄安娜低低地笑着，“这就是你从狂乱之潮里得到的力量吗？确实很强，但还不够！” 　　“我不是小狐狸，我是……白。” 　　白横剑而起，在血族血脉的影响下，这柄短剑似乎活了过来。 　　浑身闪烁着妖异的暗红色光芒，犹如呼吸一般忽而明亮忽而黯淡。 　　“既然你的力量来源于这里的血肉，我只要赶在你吸收之前，把这里的血煞之气全部封存起来就是了。” 　　这就是白想出的应对方法，既然有无尽血肉就能拥有无尽续航，那我就让你没有无尽血肉就行了。 　　刚好血族也是玩血的高手，白自己虽然芥蒂很深，不愿意吸取其他人的血液，但不代表她不可以封存起来。 　　这样一来，狄安娜同样吸收不了。 　　“很抱歉咯，林妍，得借用你这把剑做点不太好的事情。” 　　白低声说道，短剑在这一刻骤然发难，把广场上的血煞之气一扫而空。 　　不仅如此，就连狄安娜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吸收的兽族残躯，全部霸道地夺走了其中蕴含的血煞之气。 　　“不，你不能这样做！” 　　狄安娜急得差点就跳了起来，她挥动着爪子向白袭击了过来。 　　这时埃莉诺站了出来，首次动用了她作为大祭司继承人应有的能力， 　　“小预言术！” 　　预言，是能够略过前因直接看到结果的能力。 　　在世间万瞬之下，有无数的结果显现出来，使用者需要做的是看到自己最希望出现的结果，从而回溯出前因，最终到达期望的未来。 　　不同于大祭司针对命运的大预言术，小预言术的范围非常小，小到只有几秒钟。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预言术的适用场景，正是战斗中的瞬间判断。 　　“烈火惊雷阵！” 　　埃莉诺竭尽全力，释放出她所掌握的最强魔法，拦在狄安娜的去路上。 　　而且，通过小预言术，她预判到狄安娜会避开的位置，同样布下了烈火惊雷阵。 　　狄安娜不顾一切直接穿了过去，直面埃莉诺最强的手段，皮肤大片大片地灼伤溃烂，但转瞬之间又恢复原样。 　　即便如此，埃莉诺的攻击也延缓了她的步伐。 　　在狄安娜靠近白的时候，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手中的短剑挥起，形成了一道血色的“虚世无尘”。 　　狄安娜的蛛身被斩去大半，破碎的残肢四散飞溅，然后迅速变得灰暗——在斩下的时候，白的短剑就已经把这些血肉里蕴含的血煞之气全部饮尽。 　　“你的权能确实很强大，”白举起短剑，指向狄安娜，“可惜，遇到的是我。” 　　血族与地狱血蛛虽然都以血肉作为力量之源，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更准确来说，在掌控血之力这一方面的能力上，血族要远远超过地狱血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咏叹调】——“友谊”不长存 　　不过，即使有种族上的加成，白也无法阻止狄安娜吸收血煞之气。 　　顶多只能算在是与狄安娜抢夺广场上的血煞之气，让她没办法肆无忌惮地动用权能进行恢复和振幅。 　　这场战斗进行到现在，狄安娜已经脱不开身了，能够吸收血煞之气的地方只有脚下的广场。 　　一旦离开，白和埃莉诺便可以直接拆掉献祭仪式，重新解封超强力传送阵。 　　这样一来，狄安娜使用禁忌秘法晋升到灾厄阶就毫无意义了。 　　即使侥幸活了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暗蛛女王的滔天怒火。 　　这是狄安娜万万无法承受的，她可以使用禁忌秘法吸收其他同胞的力量，暗蛛女王当然也可以动用禁忌秘法来吸收她的力量。 　　“灾厄阶的力量……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了……” 　　“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我绝对不能失去这股力量……” 　　狄安娜美艳的面孔已经因为扭曲而变得无比丑陋，被白斩断的身躯逐渐恢复，但先前吸取的血煞之气也在快速消耗。 　　刚刚广场上的兽族残躯白已经抢夺了大半，附在她的短剑之上。 　　再加上现在白已经转换成血族血脉，拥有连深渊魔域里都算是最顶尖的身体素质，能够肆意地使用人类的高负荷剑招，而不会承受不住剑招收尾后的反噬。 　　一来一去，形势已经大幅逆转，狄安娜心心念念的灾厄阶实力在这一刻显得相当不够看。 　　“继续进攻！” 　　白轻轻跃起，一抹灵动的暗红色在广场上穿梭着。 　　她的每次闪现都能带起一大堆四散飞溅的血肉，其中的血煞之气都被短剑饱饮，不留给狄安娜回收的机会。 　　埃莉诺也没闲着，手搓火雷相交的魔法，哇哇哇地向狄安娜砸了过去。 　　狄安娜想给予反击，但越来越疲弱的身体却不允许她再发动什么像样的攻击。 　　她只能竭尽全力地与白争夺广场上剩余的血煞之气，用于恢复不断地被斩断的身躯，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局面。 　　“我怎么可以，输在这里……” 　　狄安娜深知以她现在的血煞之气消耗速度，根本无法支撑到献祭仪式完成。 　　“我不能输在这里……” 　　狄安娜仰起头，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朦胧的血色。 　　就连头顶的烈日，都是刺眼的嫣红之色。 　　“布鲁特，克姆林，沃尔克……请原谅我……” 　　“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你们要怪，就怪小狐狸吧……” 　　狄安娜眉心处再次浮现出一枚血红色的血蛛印记，鲜艳到像是要滴落鲜血一般。 　　“我会替你们好好活下的。” 　　…… 　　“狄安娜……要败了。” 　　远处的血红巢穴，林妍看着这场战斗，神情凝重地说道。 　　“小狐狸同样也是灾厄阶吗？”林伯低声问道。 　　林妍犹豫了一会，摇头道，“我不清楚。” 　　她并没有把小狐狸忽然变成恶魔种血族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林妍知道，一旦林伯得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会直接出动骑士团。 　　毕竟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缉杀恶魔首领伊莎贝尔，即使变成血族的小狐狸并不是缉杀令的目标，但她依旧是恶魔。 　　在封闭的深渊魔域重新开启之前，索罗尔大陆各方迫切地需要抓到一位恶魔，无论是什么身份。 　　大家心里都清楚，当深渊魔域重临索罗尔大陆之时，就是全面战争再次爆发的时候。 　　林伯从小看着林妍长大，当然看得出她故意隐瞒了一些东西。 　　但他没有再次发问，只是静静地待在一旁。 　　小姐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但就在这时，远处战场上的天空忽然再次出现血蛛印记，跟刚才相差无几。 　　“又使用了禁忌秘法？”林妍的脸色里带着些许疑惑，“可刚才不是才用过吗？” 　　她虽然不知道狄安娜的禁忌秘法是什么，但从禁忌一词可以看出来，这种秘法要么需要付出高额代价，要么就有不可调和的弊端。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短时间内使用第二次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狄安娜对同胞的力量抽取是有上限的，暗蛛女王所设置的上限。 　　总不能为了她一人的晋升，牺牲掉其他子嗣吧？ 　　所以，在理论上狄安娜确实无法在短时间里使用第二次秘法。 　　但凡事都有例外，眼前的例外却是…… 　　坐在林妍身旁，同样在关注着这场战斗的兽族三人，忽然心脏一阵揪紧，扑通几声全部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林妍听到声响，疑惑地向后望去，看到在地面上挣扎的兽族三人。 　　“我，我的力量……好像在流失……” 　　布鲁特咬紧牙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他的实力最为强大，还能保持着清醒。 　　而克姆林和沃尔克，此时已经陷入了昏厥的状态。 　　“你们这是……” 　　林妍微微皱眉道。 　　布鲁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勉强撑着座椅站住，掀起了上衣。 　　在他的心脏处，一枚鲜艳的血蛛印记在微微闪烁，仿佛在与什么共鸣着。 　　“没有想到，狄安娜……竟然也对我们下了手。” 　　布鲁特脸上露出苦涩之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血蛛印记持续不断的吸收，布鲁特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他摇晃着向后靠去，瘫倒在座椅上。 　　带着满脸的不甘与难以忍受的苦痛，布鲁特、克姆林、沃尔克这三名跟随狄安娜许久的队友，都化成了灰暗的尸体，所有的力量与血煞之气都归于狄安娜。 　　没错，禁忌秘法有上限，但上限在于暗蛛女王给予子嗣们的血蛛印记。 　　布鲁特三人身上的印记都是由狄安娜亲手埋下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吸收上限一说。 　　一阵清风拂过，三具尸体化作灰烟，随风飘散。 　　留给林妍的只有无尽的寒意与难以置信。 　　“不要以人类的道德概念去揣测其他种族，我指的不仅仅是兽族。” 　　林伯再次重复地强调了一遍，然后继续淡淡地说道，“小姐，我很相信你，一直以来都很相信你。” 　　“……” 　　林妍沉默了一会，再次拿起远视机装，向这场风暴的中心望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急奏】——蜕变 　　禁忌秘法再次启动，狄安娜的脸色出现异样的涨红。 　　在白和埃莉诺的下一波攻击到来之前，她俯下身子，开始抽丝结茧。 　　白的短剑斩过去，却遇到了一道柔软的阻力。 　　结茧的蛛丝把她的短剑粘住，依靠着血色光芒才勉强斩断抽了出来。 　　而埃莉诺的魔法也都纷纷被结茧蛛网所拦截，再加上狄安娜还在快速地蜕变结茧，很快不断涌现的蛛丝就把这些魔法的残余效果全部熄灭。 　　“尽快突破蛛丝结茧！” 　　白感受到狄安娜的气息正在暴涨，禁忌秘法给她带来了相当大的提升。 　　这一次的禁忌秘法，可不是抽取一点力量那么简单，狄安娜把三名队友的生命本源全部剥离，反馈给自身。 　　也就是说，狄安娜通过这次禁忌秘法所得到的不仅仅是三股接近灾厄阶的力量，还有他们的潜能。 　　这就导致了，狄安娜这次的禁忌秘法虽然吸收的数量不如刚才突破灾厄阶的那次，但质量却大大提升。 　　更重要的是，灾厄阶以后的实力晋升，质量远要比数量来得重要。 　　“我感受到了新的生命……” 　　蛛丝结茧之中，依靠着大量的生命本源，狄安娜不断地蜕变。 　　先前丑陋的蛛身逐渐黯淡凋零，取而代之的是如以往般白皙的肌肤与姣好的面容。 　　结茧之外，白和埃莉诺试图突破结茧的防御。 　　但很可惜，除非能够掌握血族的天赋能力，要不然白即便使用萦峦九折叠出数十斩，也无法追赶上结茧重新覆盖的速度。 　　她尚且如此，埃莉诺更不必多说。 　　本身埃莉诺就不是很擅长战斗，她作为年龄尚幼的圣女，当然不可能亲身上前线，也积累不了多少战斗经验。 　　也正是因为不能上前线，所以埃莉诺掌握的攻击性魔法非常有限。 　　这还是在蛮荒之地的旅途中磨炼了不少，要不然更加不堪。 　　给她一点时间布置法阵，倒是可以构建出连灾厄阶都感受到威胁的法阵，可惜现在没办法。 　　献祭仪式缓慢且稳定地进行着，狄安娜的蛛丝结茧几乎蔓延了整个广场，让白和埃莉诺也没办法趁此时破坏掉献祭仪式。 　　“我说过，我不会在这里倒下的。” 　　就在这时，周围喷涌而出的蛛丝停止，结茧破开，狄安娜的婀娜身姿缓缓地出现。 　　这种结茧是地狱血蛛在蜕变时本能产生的强力蛛丝所构建的，蜕变完成之后也就停下了。 　　此时的狄安娜一丝不挂，艳红色的长发垂在胸前，先前丑陋的蛛身已经消失，她又变成了一开始白所见到的模样。 　　妩媚，优雅，却诡异地带上了一丝圣洁。 　　但一想到她先前的丑陋模样，白就不由得心底一阵发寒。 　　“所谓的禁忌秘法，恐怕与你的权能相似，同样是抽取他人的力量化为己用吧。”白沉声说道。 　　世间的一切皆有代价，狄安娜能够在短时间内使用第二次禁忌秘法，只可能是有其他人替她承担了代价。 　　“不得不说，很准确的判断。” 　　狄安娜轻轻地嗅着自己现在的躯体，脸上闪过一阵哀伤， 　　“这股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布鲁特，克姆林，沃尔克……他们现在将永远和我在一起，并肩作战。” 　　白知道这几个名字，先前在帝都曾经与他们打过照面，也知道他们是狄安娜的队员。 　　“难道说……”白瞳孔微缩，“你竟然把自己的队员当成禁忌秘法的代价牺牲掉了？” 　　难以想象…… 　　白曾经也带领过一支小队，她很难想象狄安娜是如何下定决心，用信任她的队员们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但还是林伯的一句话，不能以人类的道德观念去判断兽族。 　　包括布鲁特既然，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不过是没有想到狄安娜会这么快牺牲他们。 　　这只能说明，狄安娜现在情况确实非常危急，不惜牺牲掉还有价值的兽族队员们。 　　只是，白并没有看透这一点。 　　“是你才对，小狐……哦不，白小姐，是你逼到我迫不得已。”狄安娜轻声说道，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我被困在灾厄阶这道门槛已经很久很久了……是你的出现，让我得到了希望，也是你的出现，让我的血脉进一步地蜕化……” 　　吸收布鲁特等人的生命本源之后，狄安娜不仅实力达到了灾厄阶中级，血脉也进一步地提升。 　　同样的，她的权能也变强了很多。 　　这场战斗变成了双方互掀底牌的博弈，狄安娜打出了最后但也是最漂亮的一张牌。 　　一瞬之间，无尽的蛛丝在狄安娜的背后涌现而出，呼吸间便布满了整个广场，把白和埃莉诺笼罩在其中。 　　“血食领域！” 　　白色的蛛丝快速地被血色侵染，直至最后像是浸透了血液一般鲜艳，不断贪婪地吸收着空气里弥漫的血煞之气。 　　狄安娜进阶之后的“血食”权能，已经扩张成了“血食领域”。 　　只要待在这个广场的范围之内，就会无时无刻地受到血食的影响。 　　埃莉诺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瞬间憔悴了许多。 　　她身上肉眼难见的鲜血之力被血食领域缓慢地抽离，浑身提不起劲，也没办法再使用魔法了。 　　“埃莉诺！” 　　白连忙扶住即将晕倒的埃莉诺，稍稍探查之后，松了口气。 　　只是一时间失血过多而已，并不是什么无法救治的严重伤势。 　　但这种情况也不能持续太久，必须加快为她救治，不然再这样下去，埃莉诺就会休克而死。 　　虽然血食领域对白本人来说没什么影响，血族的鲜血之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夺走的。 　　但她手上的短剑所封存的血煞之气，却不可避免地消散在周围，被血色蛛丝所吸收。 　　狄安娜光洁的身体上稍稍浮现几道蛛丝，为她织成了一件简单的白丝亵衣，不至于一丝不挂。 　　“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狄安娜望着抱起埃莉诺的白，稍稍舔了舔嘴角。 　　…… 　　“林伯。” 　　“嗯？” 　　“你说，”林妍放下了远视机装，轻声说道，“除了人类以外的种族，存在着友谊吗？” 　　“或许存在。” 　　林伯不置可否地说道。 　　“感性是人类独有的情绪吗？” 　　林妍又问道。 　　“或许是。” 　　林伯含糊地答道。 　　“我明白了。” 　　林妍收起远视机装，站起身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多重奏】——命运之终末 　　林妍好像记起了什么。 　　在深渊魔域封闭之后，诺顿帝国的高层莫名其妙地缺失了同一部分的记忆。 　　类似于无名英雄，维卡恩之战的详细情况，甚至是莉莉娅女皇身上维持着生命的血毒。 　　没有人记得这一切，唯有林妍和列蒂希雅对无名英雄有一些非常淡薄的印象，只知道对方是女性。 　　除此以外，别无信息。 　　甚至当时的维卡恩港事件，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是林妍击败了堕落恶魔种化的格莱蒙德将军。 　　包括林妍也是如此。 　　但现在，她已经对这个本以为真实的事实产生了怀疑。 　　“真的是我杀死了格莱蒙德吗？” 　　“当时的我，真的会是格莱蒙德的对手吗……” 　　借助守门人钥匙里蕴含的权能碎片，格莱蒙德凌驾于所有毁灭阶之上，这是质的飞跃，无可跨越的天堑。 　　不，绝不可能是她杀死了格莱蒙德。 　　林妍站在血红巢穴之上，身边是几具干枯灰暗的灰骨。 　　林伯稍稍落后她半个身位，与她一同眺望着远方。 　　“……” 　　林妍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声呼唤， 　　“交给我就行了。” 　　这是她已故的战友许白每次赶来相助之时，总会淡淡地说出来的一句话。 　　但在此时林妍的脑海里，说出这句话的却不是许白，而是一道娇小的身影。 　　她拥有银色的头发，淡漠的脸色，与眼神里稍稍透露而出的温柔。 　　林妍缓缓地伸出手，想触碰这道银色的幻影。 　　却还没等她靠近，银色幻影就忽然消失不见。 　　“小姐？” 　　林伯的声音把林妍从脑海里的回忆唤回了现实，她缓缓地睁开双眼，说道， 　　“是我亲手送给了她。” 　　“什么？” 　　林伯一愣，一时间竟然没能想明白林妍是在说什么。 　　“那把剑。” 　　林妍轻声说道。 　　虽然记得并不清楚，但现在她对此有一道淡淡的印象。 　　自己曾经亲手取下佩剑，送给某个被抹去记忆的人。 　　唯一记得的只有对方小小的，得蹲下来才能说上话。 　　各种特征都与“小狐狸”对上了，即使林妍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你想做什么？”林伯瞳孔微缩，沉声问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没必要干预兽族内部的事务。” 　　此时的林伯还以为小狐狸同样是兽族，这只是兽族内部的争斗而已。 　　但林妍却知道，小狐狸的身份并不简单。 　　她既拥有着兽族的外表，又有着血族恶魔种的血脉，还曾经与她在维卡恩港有过接触，甚至在帝都也见过面。 　　这绝非在兽族内部事务的范畴之中。 　　另外，出现在极为关键的维卡恩港记忆之中……林妍隐约觉得，或许帝国苦寻多时的“无名英雄”已经有了眉目。 　　“我想帮她。” 　　林妍把重剑背好，稍稍整理着身上的重铠。 　　“小姐，我向来相信你，也尊重你的决定，但现在的情况很不一样。” 　　林伯盯着林妍，神色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是因为一时任性做出的选择，请恕我不能答应。” 　　“林伯，我并非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向你告知此事。” 　　林妍带上了头盔，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我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我不出手的话，会后悔很久。” 　　“小姐，你真的做好为这个决定承担一切的准备了吗？”林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林妍，但却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林妍的身形顿了顿，出声道，“我已经做好为这个决定付出一切的准备。” 　　话音落下，她纵身一跃，身形消失在血红巢穴之中。 　　林伯望着她的背影，稍稍沉默之后，也返身回到血红巢穴，同时向骑士团发出命令。 　　“全体骑士团立刻集结，随时准备踏入荒神祭坛！” 　　…… 　　深渊魔域腹地，灰色大殿之中。 　　昔日的深渊议会，此时却显得冷冷清清，只剩下邪刃魔首领艾尔索普。 　　他靠在大殿的柱子上，时不时望向封印仪式。 　　但就在某个瞬间，艾尔索普分明看到束缚着晶体的某道暗金锁链微微松开了些许。 　　可一眨眼，又恢复了原状。 　　“是错觉吗？” 　　艾尔索普稍稍正色，继续盯着封印仪式。 　　许久之后，并没有什么变化出现。 　　“不是错觉。” 　　艾尔索普很确定，以他这种层次的存在，要出现哪怕一瞬间的错觉都很难。 　　他望向荒神祭坛的方向，低声呢喃道， 　　“莎娅，难道你遇到了什么？” 　　…… 　　“久违的感觉。” 　　莎娅女王回想着刚刚一瞬间闪过的心悸，稍稍沉下心来。 　　出现这种感觉还得追溯到五年前，深渊之主的封印出现剧烈震动之时。 　　但那时带来的心悸比现在严重很多，而且持续很久才缓解。 　　“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难道又是谁偷偷存下了深渊之主的一丝记忆？” 　　莎娅女王眉头紧锁，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白。 　　当时深渊之主之所以会出现苏醒的征兆，一方面是因为白重新化作银发少女，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亚扎卡纳使用心魔种的能力保存了一份属于深渊之主的记忆。 　　这份记忆让白觉醒了权能“言灵”，并且她的存在在那时开始与深渊之主紧密地联系到一切，才导致深渊之主开始苏醒。 　　“难道是……因为吾辈？” 　　莎娅女王瞳孔微缩，深渊魔域之所以会封闭起来，一方面是为了稳固封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关于深渊之主的记忆外泄。 　　“或许吾辈的出现，是有些打草惊蛇了。” 　　莎娅女王双手抱胸，脚尖轻轻地落在地面上。 　　她本来打算直接出手带走白，顺便看看到底是谁与白结下了血契。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恐怕自己是不能再出现了。 　　“荒神，暗蛛女王……”莎娅眯了眯眼睛，“也罢。” 　　…… 　　“就像是一场盛宴，赴宴者笼络不绝，所有人在垂涎着餐桌上的美味，所有人都在窥探着案台上的珍馐，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夜宴风波，无人知晓盛宴最终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 　　大祭司站在荒神祭坛之前，轻声吟唱着。 　　一双娇美的赤足踏在地面上，却没有迈过进入荒神祭坛的最后一道门槛。 　　旁边是正在紧张地进行集结的骑士团，荒神祭坛里一道匆忙的矫健身影冲了出来，带着她的朋友们离开这里。 　　但没有人看到大祭司，她就站在那里，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命运之终末。”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间奏】——短暂又漫长的时光 　　荒神广场之上。 　　正如莎娅女王所预料，现在的白在面对已经拥有“领域”的狄安娜，胜算确实不大。 　　虽然不至于打不过，但白一时半会同样也无法解决掉狄安娜。 　　更何况现在埃莉诺的情况变得相当危急，再拖延一阵时间，最终可能会失血致死。 　　莎娅女王是觉得白再僵持下去毫无意义，所以才生出现身带走她的想法。 　　不过由于深渊之主的封印出现了一丝丝的轻微松动，让莎娅女王警惕了起来，所以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是，白并不是那种在面对毫无希望的结局就完全放弃挣扎的性格，比眼前更加困难更加绝望的情况她都走过来了，也没有哪次不是奋战到最后一刻。 　　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完全没机会的地步。 　　“即使结局是失败……” 　　白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背上了埃莉诺。 　　埃莉诺虽然并不算太高，但相对于白来说也算是挺高的了。 　　小小的白背着高挑的埃莉诺，这一幕的画面滑稽又令人发笑。 　　但把目光落在战场上的所有人，却无人笑得出来。 　　“只剩下最后的三分钟了。” 　　狄安娜望向天空的血色烈日，嘴角微微勾起。 　　整个荒神祭坛一共是十座荒神广场在进行献祭仪式，除去脚下这座因为白的破坏而献祭效率要去掉三成，其余都在正常地运转着。 　　不过，这十分之一里的三成也还在允许的误差之内，足够将荒神唤醒了。 　　“短短三分钟，你能杀了我吗？” 　　狄安娜微眯着眼睛，戏谑地看向白。 　　她确实领教到这位白小姐带来的惊喜，但如果要对比起让母亲大人都为之恐惧的小狐狸……还差得很远。 　　其实狄安娜一直以来都认为，是母亲大人太过恐慌了。 　　这只所谓的“小狐狸”根本不是远古时期的那位存在，她外貌特征有些区别，异色瞳孔和夹杂着些许红色的毛发。 　　更重要的是，作为力量来源的尾巴，她只有六条，而不是小狐狸的九条。 　　这样的她，即使最终以恶魔种血族之躯出现，也不过灾厄阶初级，虽然战斗力远超普通的灾厄阶初级。 　　母亲大人可是灾厄阶巅峰，只差一线便能够迈入超越灾厄阶的等阶【灭世阶】。 　　再强的灾厄阶初阶也不可能是灾厄阶巅峰的对手，世间难寻一例外。 　　白沉默着，她收起了手中的短剑。 　　“主动收起了兵刃，是打算就此放弃了吗？” 　　狄安娜心情很好，不断地嘴着白。 　　反正她杀不死作为血族的白，而对方短时间里也无法打破“血食”领域，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狄安娜干脆就打起了嘴炮，万一说着说着对面就心态崩溃了呢。 　　“人类的兵刃与剑技……已经不足以应付这场战斗了。” 　　白的脸颊两边瞬间蔓延出猩红魔纹，脸色也诡异地涨红了起来。 　　巨大沉重的心脏跳动声在荒神广场上回荡着，犹如战鼓一般震撼人心。 　　“燃血凭神”，最大功率启动！ 　　为什么只有人类发展出了剑技这种把技巧发挥到极致的手段，是因为人类的上限就是毁灭阶。 　　除了使用传承神器得到权能的传奇骑士以外，从来没有一位人类达到过灾厄阶。 　　在无法达到灾厄阶的情况下，各种战斗技巧便成了人类唯一能够继续变强的手段，剑技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是，在达到灾厄阶之后，由于改变战斗手段的权能出现，剑技的存在就变得相当鸡肋。 　　刚刚白在对付晋升灾厄阶后的狄安娜时，高超的剑技就已经无法带来什么优势了。 　　归根结底，剑技的存在是为了应对灾厄阶以下的对手。 　　灾厄阶以上的剑技，除非能像秦家剑圣秦鸿文一样，掌握着相关的权能，也只能算是可有可无。 　　白是因为从来没有学习过血族的天赋手段，才选用的剑技。 　　但这她并不是无法学习，这种东西都是刻在传承血脉深处的，只是白不愿意学而已。 　　白在得到恶魔血脉之后，几乎没有学习过恶魔的手段，一般情况下用人类的剑技加上恶魔的体质就已经非常强大了。 　　现在人类的手段对于白还能有所提升的，也就“燃血凭神”这一类非常契合血族的秘法，原本对身体的高负荷在血族之躯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凝血为剑，并在其中融入了血族咒法，让这柄血剑显得异常妖异。 　　她欺身向前，血族咒法带起了无穷无尽的血意，斩断“血食”领域，剑指领域中间的狄安娜。 　　狄安娜瞳孔猛缩，立刻使用蛛丝结盾打算拦住白的这一剑。 　　血色剑光划过，蛛丝结盾毫发无损，狄安娜抬起的手臂却被斩去了一半，同时还有血族咒法在阻拦着她的恢复。 　　虽然狄安娜很快就重新长出了手臂，但消耗却是普通情况下的三倍以上。 　　这可不是什么剑技，这是确确实实的血族咒法。 　　只是白并不熟练，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练习，狄安娜要恢复自己的手臂恐怕会更难。 　　“这才是真正的血族恶魔种……太可怕了……” 　　索罗尔大陆在恶魔军团的进攻下节节败退，迷惘之森被仅仅一个血族骑士团就逼迫到只能龟缩在圣地，血族的种族天赋由此可见一斑。 　　狄安娜生出了一种不可力敌的绝望之意，但很快便烟消云散，嘴角再次勾起。 　　“很强，但又如何呢……” 　　虽然不是她的对手，但由于血食领域的存在，想要让狄安娜落败，需要一段时间。 　　现在剩下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只要完成献祭仪式，在荒神降临之后，白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三分钟，”狄安娜咳出一口血，低低地笑着，“三分钟时间还是太短了啊，白小姐……” 　　白没有说话，只是举起血剑，但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是啊，三分钟……不，现在只剩下两分半钟的时间了…… 　　就在这时，广场之外忽然想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劈砍声。 　　随即一柄重剑洞穿了由血色蛛丝织成的血食领域，一位魁梧高大的重盔骑士缓缓地从洞口走了出来。 　　白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重盔骑士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英气却又清秀的俊俏面孔。 　　她稍稍扭头望向白，轻声说道， 　　“这一次，就交给我吧。” 　　“白。” 　　深渊魔域腹地束缚着晶体的暗金锁链，无声无息地崩毁了一条。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副歌】——无法逃脱 　　白站在林妍的前面，刚才被重剑砍出一个大洞的血红蛛丝网呼呼地穿过一阵清风，把白的及地长发轻飘飘地吹了起来。 　　“你记得我。” 　　白看着林妍，低声说道，听不出情绪。 　　“看见你，就记起来了。”林妍双手握住重剑，指向狄安娜，“白，并肩作战吧，就跟那时一样。” 　　其实林妍并没有完全记起白是谁，她回忆起来的只有维卡恩港晚宴上使用燃血凭神秘法的娇小身影。 　　就像是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伸手却触碰不到。 　　林妍想跟上这道背影，却有无数人在警告着她，阻碍着她，不让她跨过这一步。 　　帝国，家族，骑士团……还有她的亲人，但林妍被这些锁链所束缚着，却是心甘情愿。 　　“但至少现在，我与你是站在一起的。”林妍喃喃低语道。 　　“林妍小姐，没想到你竟然选择跟恶魔种站在一起，你们人类所谓的骑士荣耀，在这一刻全部被你丢弃了吗？” 　　狄安娜略带嘲意的声音响起，但她眼底的神色却带着些许紧张。 　　不，即使林妍加入战场，以她的战斗力，没有像白一样对地狱血蛛种族拥有着极大的克制，带不来太多的影响才是。 　　“事不宜迟，白，我们上吧！” 　　林妍直接略过了狄安娜惯有的嘴炮，手持重剑就直接冲了上去。 　　重盔砸在地面上轰隆作响，沉重的步伐踏过的地面全都龟裂一片。 　　“……” 　　重剑挥起，呼啸的破空声让狄安娜的皮肤都一阵刺痛，她立刻使用蛛丝结盾拦了下来，随即从背后伸出一只蛛爪刺向林妍。 　　但林妍这身重盔可不是穿着玩的，狄安娜蛛爪的反击只能在盔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趁现在！” 　　根本不需要林妍多说，多年的骑士团经验早就让白能够与任何战友配合无间。 　　在狄安娜挡住林妍的同一刻，白高高跃起，几道血色剑气斩了过来，险而又险地划过林妍的脸颊，袭向狄安娜。 　　“不好！” 　　狄安娜想再次结盾延缓这一击，然后再乘机避开。 　　可就在这时，林妍重剑猛地砸向地面，浑身的灵能回路一阵激荡。 　　——权能“时停”！ 　　不只是停住了狄安娜的行动，林妍甚至将整个献祭仪式的运转都硬生生地停住。 　　献祭仪式完成的倒计时，停在了两分钟这一刻。 　　“撕拉！” 　　被时停影响的狄安娜根本无从躲避，只能正面承受住白的血色剑气，直接穿过她的双臂，拦腰斩成两截。 　　如此大规模的时停，即使是卢格纳团长前来也只能停住几息时间，林妍竭尽全力将时停时间持续到了半息，便喘着气解除了时停。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狄安娜终于失去了从一开始就有的淡然与胜券在握，神色充满了恐惧。 　　在这一击之下，她清楚地认识到了与不惜一切动用恶魔咒法的白之间的差距。 　　要不是有三分钟的时间限制，还有这满地的血煞之气，狄安娜在单对单面对白时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是在血煞之气充盈的战场，白想杀死狄安娜，也只是时间问题。 　　原本狄安娜可以靠血食领域勉强苟住，全力避开白的进攻，即使是无法的攻击也能够凭借血煞之气恢复过来，只要三分钟内不被杀死就算胜利。 　　但现在，林妍的驰援让胜利的天平完全向白倾斜了过去。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我甚至提前牺牲掉那几个还有些价值的棋子，就是为了灾厄阶的实力，为了坐稳大公主的位置，我怎么能在这里死去！” 　　狄安娜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她断裂的躯体蠕动着接到了一起，快速消耗着血煞之气来恢复伤势。 　　她之所以对灾厄阶的力量如此执着，以至于成为了心魔，是因为她大公主的位置本来就不稳固。 　　如果不是上一任大公主惹怒了母亲大人，使得与她一系的所有子嗣都受到了牵连，全部被母亲大人所吞噬，大公主之位怎么能论到连灾厄阶都没有的狄安娜呢？ 　　所以说，狄安娜的位置是不稳固的，只要有其他子嗣先一步晋升灾厄阶，她就只能让出大公主之位，甚至之后还很有可能会被清算。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晋升灾厄阶。 　　狄安娜并不想死在这里，刚刚得到灾厄阶的力量，终于能够稳住大公主之位，一块积压许久的心病终于落下，她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这样结束呢？ 　　但是，白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还没等狄安娜恢复完，白的又一次斩击再次袭来。 　　融入了血族咒印的血剑，虽无法施展任何的剑技，但也无需剑技，只需要斩下，便可以给予狄安娜重创。 　　狄安娜故技重施，打算再次利用蛛丝结盾延缓时间并避开。 　　但这时林妍深吸了一口气，不顾对身体的负荷，握紧重剑，使尽全身气力发出了一声滔天的怒吼， 　　“时——停——” 　　这次所能停止的时间并上次更短，但效果却相差无几。 　　白的血剑顺利地把狄安娜刚刚愈合的身体斩断，甚至连心脏都碎成了两瓣。 　　只是在时停结束的呼吸之间，足以让大部分生命都断绝的致命伤势，再次愈合。 　　“真是难缠啊……” 　　如此严重的伤势，还能够瞬间恢复，狄安娜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如果白只有自己的话，可能拼尽三分钟也只能稍微伤到狄安娜几次，根本威胁不到她的生命。 　　但现在，马上就能结束了，狄安娜的血煞之气已经挥霍一空。 　　从她惨白惶恐的神色里可以看出，在这场互掀底牌的战斗里，她手上已经无牌可落。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死在这里！” 　　狄安娜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疯癫的神色，杂乱的大红色卷发揉成一团团的，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优雅与淡然。 　　“对，既然打不过，我可以逃跑的吧！” 　　狄安娜脸色忽然现出些许喜色，瘫坐的地上的身体往后挪去，“我都已经是灾厄阶了，我都已经蜕变过了，母亲大人肯定会原谅我的，肯定会保护我的……” 　　但她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变奏】——银白背影 　　白看着狄安娜心口处的血蛛印记缓缓地亮起，随即化作消失，化作无数的小型血蛛。 　　看到这些血蛛的出现，狄安娜的表情瞬间凝住，化作了绝望的死灰。 　　“母亲大人……” 　　这一刻，她被暗蛛女王宣告了死刑。 　　小型血蛛爬满了狄安娜的身体，一口一口地啃食着，首先被吃掉的便是她的喉咙，之后便是一步一步地蚕食了整个身体。 　　在这个过程里，狄安娜目睹了所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啃食殆尽。 　　几个呼吸过后，血蛛褪去，留下的只有一些血沫残渣。 　　狄安娜的一切都是暗蛛女王赋予的，暗蛛女王想要收回，她自然是无力抵抗。 　　在狄安娜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后，周围的血食领域随着崩塌，地面上运转着的献祭仪式直接暴露了出来。 　　此时距离献祭仪式的完成还有最后的一分钟，白直接抽剑斩断，把献祭仪式毁去，而不伤及超强力传送法阵。 　　由于这场战斗的缘故，再加上白事先抽取了大量的血煞之气用于运行法阵，这座广场上的献祭进度根本达不到底线的要求。 　　“看来，也顺便阻止了荒神的苏醒……虽然不知道对方降临会带来什么，但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白松了口气，把埃莉诺稍稍放下，然后开始着手调整起传送法阵。 　　上面的血煞之气虽然在战斗里被血食领域抽取了一些，但还是足够的。 　　白捣鼓了一会，传送法阵便重新开始运行了起来。 　　“白……” 　　林妍的声音从白的背后响起，带着些许颤抖。 　　“怎么了？” 　　白头也不抬地问道，她还在忙着重新给传送法阵定位呢。 　　“你看看……广场上的地面。” 　　林妍的语气里难掩着些许心惊。 　　“嗯？” 　　白回头一看，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密密麻麻的血红色一片，全是刚才啃食狄安娜的小型血蛛…… 　　只是让林妍如此难掩心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些小型血蛛沿着某种规律排列着。 　　“献祭仪式！” 　　没错，就像这座广场上被白毁去的献祭仪式一般，这些血蛛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献祭仪式，规模与广场上的相比不值一提。 　　但白已经知道暗蛛女王想做什么了…… 　　与此同时，其他荒神广场上的献祭仪式已经完成，随着这些血蛛的微微发亮，终于弥补了荒神苏醒所需的最后一份祭品。 　　用狄安娜的生命本源作为祭品，就把被战斗损耗的献祭进度全部补上。 　　“原来，这些血蛛之所以最终会啃食狄安娜，原因是这个……” 　　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的暗蛛女王，本就把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 　　在狄安娜前来阻止白的时候，暗蛛女王就做好了用她的生命本源进行献祭的准备。 　　因为暗蛛女王根本没有想过狄安娜能够成功，当年的“小狐狸”实力并没有强到让人绝望，但她带来的却是任何实力都无法比拟的恐惧。 　　如果狄安娜刚才坚持到了最后，献祭仪式成功完成，或许暗蛛女王还会出手保下她。 　　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谈。 　　“可恶！” 　　林妍抽出插入地面的重剑，想过去毁掉这些小型血蛛组成的献祭仪式。 　　但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大规模的时停，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负重荷，甚至无法支撑着挥出哪怕一剑。 　　“没用了，献祭仪式已经完成，杀掉这些小血蛛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白叹了口气，重新背起了昏迷的埃莉诺。 　　古老的荒神正在苏醒，它的归来让整个荒神祭坛都处于某种道不明的状态，白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传送法阵定位到准确的位置。 　　想了想，白还是重新化作了梦魔种的形态，再次变成了小狐狸。 　　虽然血族的战斗力很强，但现在过于明白地展现恶魔形态，很容易招惹上没必要的敌人。 　　不是哪个人类都能像林妍一样记得自己，面对陌生的恶魔种，来自帝国的骑士团绝不会放弃进攻的敌意。 　　“白，你这是打算去哪？” 　　林妍看到白背着埃莉诺，却没有走向荒神祭坛的出口，而是往反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 　　白的脚步顿了顿，轻声说道，“血蛛巢穴。” 　　“传说中的荒神已经开始苏醒，或许下一刻便会降临在荒神祭坛。”林妍出声说道，“暗蛛女王很恨你，把你称为“小狐狸”，似乎在远古时期就与你结下过很多仇怨……” 　　这些东西，林妍都在暗蛛女王的日记里看过。 　　当时在刚刚到达荒神祭坛，第一次觐见暗蛛女王时，便遇到了小狐狸的出现。 　　而暗蛛女王顺手给了林妍一本日记，上面就清楚地记载了这一切。 　　可以说，关于暗蛛女王和小狐狸之间的恩怨，除了暗蛛女王以外，只有林妍知道得最清楚。 　　所以，林妍才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暗蛛女王提前唤醒荒神，本来就只是为了逼迫你离开荒神祭坛，”林妍沉声说道，“只要你离开这里，就没有危险了。”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 　　“窝不走。” 　　“为什么？” 　　林妍脱口而出问道。 　　“因为，窝生气了。”白低声道，“一而再，再而三，窝已经很生气了。” 　　“暗蛛女王也罢，荒神也好……” 　　“窝已经厌烦了，现在该是彻底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白继续向着血蛛巢穴的方向走去，当林妍回过神来，却只能隐约地看到一袭娇小的背影，向着她挥手告别。 　　如同当年维卡恩港离别时一样。 　　但此时林妍却有一种预感，此去分别，她与这位记忆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的白小姐，恐怕再难有相见的机会。 　　“白……” 　　林妍靠在重剑上，慢慢地合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瞬之间闪现过许多记忆里被抹去的画面。 　　与白的相遇，与白的重逢，一幕又一幕。 　　最终，只剩下一道银白色的背影，站在伸手无可触及的远方。 　　好不容易靠近些许的背影，终究还是渐行渐远了。 　　在荒神广场旁，林伯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动作。 第一百一十九章 【和弦】——孤独的妖精火种 　　无穷无尽的茂密森林，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树叶碰撞，发出飒飒的声音。 　　生气勃勃的景象，环境寂静且安宁，甚至显得有些太过虚假。 　　“又见面了，小埃莉诺。” 　　绿萝看着茫然四顾的埃莉诺，微笑着说道。 　　“我这是……” 　　埃莉诺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绿野，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便想到了刚才的战斗，连忙着急地向绿萝问道， 　　“对了对了，你是我的先祖对吧，现在要怎么离开这里，我有个朋友她——” 　　绿萝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按住了埃莉诺的嘴唇。 　　一道温暖又亲和的力量拂过了埃莉诺的心间，稍稍安抚了她激动焦急的情绪。 　　“你放心吧，你那位梦境之狐朋友，哦对了，现在似乎应该称为梦魔种，”绿萝轻声说道，“她已经成功解决了危机。” 　　“真的吗？” 　　埃莉诺眨了眨眼睛，她刚才只看到了一眼蜕变后的狄安娜，便在血食领域之中昏迷了过去。 　　这么厉害的狄安娜，白都能打败的吗…… 　　似乎看穿了埃莉诺心底的想法，绿萝又出声说道， 　　“你们刚才的对手狄安娜已经死在她手上了，不要小看你的这位朋友，她可一点都不弱。” 　　“是，是吗？诶嘿嘿……” 　　埃莉诺憨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惹得绿萝一阵翻白眼。 　　你乐个啥，这又不是在夸你…… 　　“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就连我也看不穿真正的她。”绿萝叹了口气，“小狐狸不过是她的身份之一，这名字当时还是我给起的……” 　　“嗯……嗯？” 　　埃莉诺不解地眨了眨大眼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好像，诺玛阿姨也提到过小狐狸……埃莉诺还以为小狐狸只是用来称呼梦魔种这个种族的，没想到是特指白一人。 　　“现在，白已经安全了吗？传送阵开启了没？听她说好像能召唤出另一个萝莉来着……” 　　埃莉诺挥手扫了扫地面，一屁股坐在了绿萝的对面。 　　……这个关注的地方是不是有点问题。 　　绿萝有时会觉得自己当年的选择是不是错误的，集全族之力保留下来的火种竟然是这般模样。 　　不，肯定不会是埃莉诺的错，绝对是妮莫拉这家伙把她给教歪了…… 　　（提起妮莫拉，不得不说某个可怜的顶包仔现在还缩在神殿里惶惶不可终日） 　　“你想帮上她的忙吗？” 　　绿萝没有立刻回答埃莉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当然想啊，可现在我又帮不上。” 　　埃莉诺无奈地摊手道。 　　不过是遇上蜕变后的狄安娜，她就已经是瞬间躺下，还得麻烦白分心去保护她。 　　如果接下来战斗更加艰苦的话，她指定没办法帮上白的忙，甚至还有可能拖后腿。 　　埃莉诺不甘心就此落下了与白的步伐，但确实没办法。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帮上。” 　　绿萝不知为何，语气低落了一些。 　　埃莉诺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而是惊喜地问道， 　　“先祖，你有办法吗？” 　　“嗯……” 　　绿萝拿出了一个手镯，拉着埃莉诺的手穿了上去。 　　“这个……能带出去吗？” 　　埃莉诺好奇地摸了摸手镯，问道。 　　“可以。”绿萝说道，“如果你想帮上忙的话，在最关键的时候，把所有的法力全部注入到这枚手镯上。” 　　“嗯，谢谢先祖，”埃莉诺乖巧地点了点头，“先祖的宝贝好像还挺多的，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绿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埃莉诺打乱了，没好气地说道，“没了！” 　　“没了的话……先祖再见？”埃莉诺试探着说道。 　　绿萝闻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挥了挥手， 　　“行行行，你走吧……” 　　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影响一般，埃莉诺有一种缓缓苏醒的感觉。 　　而她在这片密林中的身体，也变得愈加淡薄，直至消失。 　　绿萝看着埃莉诺消失前最后的位置良久，才重重地叹息道， 　　“终究已经是被湮灭在无尽的毁灭之中，也是时候放手了……” 　　实际上，绿萝给埃莉诺的并不是什么保护，而是她自己。 　　就是以她的意识体化成的手镯，只要埃莉诺注入足够多的法力，就能成功激活意识体。 　　到时候，与埃莉诺同源的绿萝便可以与她的精神进行协同，再加上意识体残余的强大力量，让埃莉诺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这是最后的手段，一旦使用，绿萝会失去在世间最后的痕迹。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啊，想再多看看你几眼。” 　　绿萝躺在草地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我的女儿……埃莉诺。” 　　……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这是记忆里永远无法忘怀的决定，每每想起，心脏便有一种被撕裂般的苦痛。 　　“我准备好了。” 　　“你应该很清楚，一旦把埃莉诺选作火种，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我很清楚，但她是最适合成为火种的妖精。” 　　“……她是你的女儿。” 　　“其实孙女也是一样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快些开始吧。” 　　被选作火种，很难称得上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尤其是把至亲选作火种，更是一个残酷的决定。 　　火种重新现世，就意味着她是世间最后的一个妖精，她的任务就是在生命的有限区间里，负责把妖精的一切传承下去。 　　让这个世界还记得，曾经有过一个种族叫妖精，她们曾在这个世间真实地存在过。 　　埃莉诺是孤独的，她的孤独并不止来源于性格，还有她的血脉。 　　只有大祭司和带着稀薄妖精血脉的诺玛阿姨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其他精灵根本无法理解她。 　　而作为亲人，绿萝在艰难地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便是与她最挚爱的女儿天人永隔，永远都无法再活着相见。 　　“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样的残酷……” 　　妖精一族曾勇敢地与大毁灭发起抗争，但最终落得惨败的下场，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的种族。 　　但她们，不过是神临之地的众多亡灵之一。 第一百二十章 【旋律】——荒神本体 　　“我没有看错……” 　　深渊魔域腹地，灰色大殿之中。 　　艾尔索普死死地盯着晶体，他无聊时曾把束缚着晶体的暗金锁链数着玩。 　　但就在刚刚，他数着数着，忽然发现少了一条，无论再数几次都是这个结果。 　　“这才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是莎娅出现在外界，也不应该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如果说上一次的封印松动或许与莎娅有关，但直接断裂一条锁链，这已经不属于她无意间做到的事情了。 　　除非莎娅本就蓄谋唤回深渊之主，否则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行，看来不能让那群当鸵鸟的恶魔首领继续逃避下去了，”艾尔索普终于站起身来，“再这样下去，老家伙们可就白死了啊……” 　　他向深渊魔域各地发出了通知，以议会的名义强行要求所有恶魔首领前往灰色大殿。 　　“还有莎娅，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索罗尔大陆……” 　　艾尔索普难得地提起了几分认真之意，目光凝望远方。 　　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在这种时候还愿意继续承担深渊议会里的议员，足以看出艾尔索普其实是口嫌体正直的性格。 　　要知道，议会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借着一个空壳维持深渊魔域里表面上的平和，实际上约束力相当弱。 　　恶魔种各种族手握重兵，割据一方。 　　如果当选议会的不是莎娅、艾尔索普等这种无论是军团还是自身实力都超群的，恐怕一些只管自家利益的恶魔首领们在更多的利益面前，选择叛变的可能性相当大。 　　比起他们……疯癫的亚扎卡纳和神经病的伊莎贝尔都显得顺眼多了。 　　“看来，得开始准备解开了深渊魔域封锁……必要的时候，只能这么做。” 　　…… 　　与此同时，目光回到荒神祭坛。 　　许久没有出现的暗蛛女王，一直待在血蛛巢穴深处的宫殿里，坐在畸形交椅上，闭目养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只敢这样稍作休息。 　　在狄安娜身上预先设下的献祭仪式被发动时，暗蛛女王睁开了双眼，轻叹一声， 　　“看来，还是走到了这样的情况……” 　　她倒不是在惋惜狄安娜的死，像狄安娜这样的大公主，从远古时期传承到现在，暗蛛女王不知道立过多少。 　　能够达到灾厄阶中级的也不少，但大部分都丧生于她自己之手——暗蛛女王能够在如此状态下还能维持着强大的实力，是有原因的。 　　她不过是在可惜，以狄安娜的天赋，本可以走得更远，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以灾厄阶低级的状态被献祭。 　　但暗蛛女王已经别无选择，冥冥之中，她感受到一种莫名又熟悉的恐惧。 　　在刚才与狄安娜的战斗里，白压根没有使用过梦境的力量，大部分原因是时间紧急，而且她对梦境之力也不熟悉，还不如用体质超模的血族血脉进行战斗。 　　可如果面对暗蛛女王，无视力量差距的梦境之力才是应对的最好手段。 　　再加上本身暗蛛女王就有心理阴影在，记忆深处还封存着很多她不敢触及的回忆，梦境之力更是事半功倍。 　　因此，暗蛛女王在荒神降临之前，坚决不与白碰面，甚至连分身或者意识体都不敢过去，十分谨慎。 　　“好在荒神……已然苏醒，”暗蛛女王在心底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代价有些过于沉重，但这是必要的。” 　　无论是驱逐小狐狸，还是为以后的战争铺路。 　　荒神都必须苏醒，否则兽族无法对深渊魔域进行有效的进攻。 　　暗蛛女王实力虽然强大，但出于种种原因只能待在荒神祭坛里，对方只要不打到荒神祭坛，暗蛛女王就没办法出手。 　　更何况，她也不是绝对无敌，头上还有最为强大的血族女王莎娅在压制着她。 　　不过这一切的问题，都可以随着荒神的降临，迎刃而解。 　　“毕竟荒神，可是来自于传说中应许之地的存在……” 　　想到这里，暗蛛女王心底未免有些激动。 　　她站起身来，八只蛛腿灵活地往巢穴宫殿的大门走去。 　　是时候，去迎接荒神的归来了。 　　来取回，原本就属于它的身体…… 　　…… 　　“泥醒了？” 　　埃莉诺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粉红瞳孔。 　　“啊，醒了！” 　　埃莉诺这才发现，她现在被白背着，连忙把脑袋靠在白的肩膀上，蹭了蹭脸颊， 　　“好香好软啊~” 　　白无语地推开了埃莉诺的脸颊，然后把她放了下来。 　　“醒了就自己走。” 　　“哦。” 　　埃莉诺在昏迷醒来后，又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白觉得有些惊奇，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救治埃莉诺，按理来说血气损失这么多的话她要虚弱很长时间，可现在却看不出任何一分受伤的模样。 　　“白，你好像又变回来了啊？” 　　埃莉诺揪了揪白的呆毛，“而且没有红色和异瞳了……” 　　“嗯。” 　　白不动声色地拍掉埃莉诺乱动的小手。 　　因为血族血脉已经完全解放出来，所以也就与梦魔种血脉分离开来，化作灵魂视界里一道独立的猩红光芒。 　　现在灵魂视界还有最中央的银色光芒和蓝色光芒还是黯淡的状态，其他随着触碰到对应的恶魔血脉已经重新点亮了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 　　埃莉诺好奇地望着周围，阴森的建筑与毫无美感的设计，让她隐隐有些不适。 　　“血蛛巢穴。” 　　白稍稍抬头，直指靠近些许的高大巢穴。 　　埃莉诺顺着白的手指望了过去，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远处看，血蛛巢穴只不过是一处比较红比较大的地方。 　　但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血蛛巢穴，埃莉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血红与紫黑交织，微微散发出一种令人着迷又厌恶的气息。 　　巢穴上的筋络清晰可见，似乎还在微不可察地蠕动着，还零散地散布着巨大的眼球。 　　猝不及防之下，埃莉诺与其中一颗眼球对上了眼神，浑身寒毛直竖，退至白的身后，战战兢兢地问道， 　　“这，这是某种生物吗？” 　　“或许是。”白低声道，“实际上，窝怀疑所谓的血蛛巢穴，就是荒神的本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止音】——归结命运之人 　　十座荒神广场，以一万以上的兽族生命作为代价所构建的超规模献祭仪式，瞬间弥补了十数年的差距。 　　荒神祭坛上空的烈日已经化作血红之色，一枚血蛛印记笼罩在整座荒神祭坛之上，仿佛预示着什么恐怖存在即将降临。 　　白和埃莉诺来到了血蛛巢穴的前面，只见暗蛛女王就站在巢穴如同血盆大口一般的入口前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看来，泥是在等窝，但愿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白不紧不慢地向暗蛛女王走去，目光淡然。 　　她认得暗蛛女王，曾经在狂乱之潮见过她的分身。 　　现在仔细看来，上半身却出乎意料的普通，与下半蛛身的狰狞可怖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硬要说的话，如同一朵洁白的莲花却长在一堆丑陋不堪的污泥粪土上。 　　但是，刚刚见过狄安娜被献祭的一幕，白很清楚，暗蛛女王可不是表面上那般的白莲花，她是连自己女儿都能毫不犹豫下手的残忍存在。 　　埃莉诺紧紧地跟在白的身后，右手放在左臂的手镯上。 　　不知为何，真正想要使用这件先祖赠与她的宝物时，埃莉诺心底却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犹豫。 　　“还行，你也没有让我等很久，小狐狸。”暗蛛女王目光落在白身上，眼神平静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像还变年轻了一些……也不对，外表没什么变化，可气质要稚嫩得多。” 　　在真正直面白之时，暗蛛女王忽然感觉先前的恐惧与担忧消失不见。 　　她是小狐狸，却不是远古时期见到的小狐狸。 　　“但窝在以前从未见过泥，暗蛛女王。” 　　白盯着暗蛛女王轻声说道，这也是她最大的疑惑。 　　按理来说，以狐族的身份行走在荒神祭坛应该是很安全的，但白却没有想到比起“伊莎贝尔”的身份，反倒是“小狐狸”更让暗蛛女王在意。 　　“可能是在以后见面，谁知道呢，你可是小狐狸。”暗蛛女王耸了耸肩，“要知道，在我的认知里，你比莎娅女王要可怕多了。” 　　至少有荒神作为倚仗，暗蛛女王非常自信能够与莎娅女王互相抗衡，不再惧怕深渊魔域的高等阶战力威慑。 　　但小狐狸不一样…… 　　即使荒神亲身降临，也无法针对进入梦境的小狐狸。 　　要有效地对付小狐狸，暗蛛女王只有最后一种方法，但这种方法本就算损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 　　但，那是远古时期出现的小狐狸。 　　现在的她…… 　　暗蛛女王扬起嘴角，说道， 　　“小狐狸，没想到你会把自己送上门来，以这样的状态。” 　　她很开心，非常开心。 　　小狐狸是她纠结多年的心腹大患，几乎成为了她即使封印记忆也无法抹去的心魔。 　　至今暗蛛女王睡觉都不敢进入梦境，生怕醒来之后又进入到另一场真实到虚假的梦境。 　　今天终于有机会解决这个麻烦了，暗蛛女王的笑容异常灿烂。 　　“……” 　　白没有说话，只是身后的蓬松大尾巴还在不停地摆动着。 　　天空上的血蛛印记颜色愈加鲜艳，似乎马上就要滴出血来。 　　而暗蛛女王身后的血蛛巢穴，也随着这道印记的能量波动在微微起伏，犹如呼吸一般。 　　“我对付不了当年的小狐狸，但不代表我对付不了现在的你。” 　　暗蛛女王高兴到蛛爪都在稍稍跃动着，看似温婉的眼神里隐隐藏着一道嗜血之意， 　　“六条尾巴，还有刚才的战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你是不是连梦境能力都还没能完全掌握？” 　　出乎她的意料，白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小狐狸，你很自信，这是好事。”暗蛛女王抬起蛛爪，掩嘴笑道， 　　“只是，如果没有梦境能力，你还敢来送死……你以为我恐惧的是什么？没有梦境能力的你，什么也不是。” 　　“即使展现出刚才与小狄安娜战斗的恶魔种血族能力也无济于事，要想杀死我，至少也得让莎娅女王亲自前来才有机会。” 　　莎娅女王双手抱胸，就站在白的身边冷冷地看着她。 　　很嚣张，但也是事实。 　　实际上，暗蛛女王和精灵大祭司妮莫拉都是目前的索罗尔大陆天花板，即使放在深渊魔域也不过是只弱于莎娅女王，与邪刃魔艾尔索普处于同一阶梯。 　　确实不是一个“血脉压制”就能无视实力差距的存在。 　　“或许是吧……” 　　白稍稍低头，看到挂在胸口的紫色项链，似乎还带着一丝温暖。 　　从迷惘之森的圣地被埃莉诺召唤，归来索罗尔大陆开始，再到暮光沼泽的交锋，蛮荒之地的一路前行，荒神祭坛的风波。 　　这一路走来，白看到了很多，也经历了许多。 　　白逐渐意识到，她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绝非只是由研究员奈莉所制造出来的“维卡恩兵器”。 　　神临之地，应许之地，还有深渊魔域的大毁灭，都与她有所关联。 　　甚至暗蛛女王与大祭司妮莫拉，还有诺玛的先祖，都曾在远古时期见过她。 　　一切的一切，在失去奈莉姐的庇护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白的面前，就像是注定的命运一般。 　　奈莉姐曾经想让她逃避这一切，甚至不惜以她的传承血脉制造出阿拉，想让阿拉代替白承受所有的一切。 　　但最终，奈莉姐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在圣诺伊斯城之战彻底与白告别，把抉择的权力递回到白的手上。 　　前方的血蛛巢穴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伴随着周围的地面也像是地震一般。 　　暗蛛女王的狂笑声响起，她展开着双臂，大喊着， 　　“欢迎回来！我亲爱的荒神大人！” 　　埃莉诺则是抱着白的手臂，另一只手握紧了手镯，她的眼神最终还是闪过一丝坚定，手镯发出微光。 　　“这一切，就像是注定的一样……” 　　白没有被周围忽如其来的变化所影响，她稍稍抬头，拿出了先前埃莉诺神神叨叨地读着的书。 　　随手翻开其中一页，白轻声读出了上面的第一句话， 　　“可预见的未来，不可改变的命运……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转调】——拥抱 　　天空之上的血蛛印记收缩，没入了血蛛巢穴之中。 　　荒神祭坛的激烈地震之中，血蛛巢穴拔地而起，缓缓地“站”了起来。 　　原先作为入口处的血盆大口逐渐合上，入口上面的六只眼睛缓缓地睁开，带着无休止的疯狂神色。 　　八只蛛腿一一从地面上探出，浑身都散发着灼热的灰烟。 　　它的目光落在白身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声。 　　实力稍差一些的，很有可能在这道尖啸声里就会直接丧失听觉。 　　荒神的身体上的所有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白，用不着暗蛛女王指引，它便本能地感受到白正是远古时期让它不得已沉睡的仇敌。 　　“啊！美丽，强大，这就是荒神大人……” 　　暗蛛女王着迷地望着这只巨大的蜘蛛，神色痴迷地说道，“好想，好想与您融为一体……” 　　“啧，一口一个荒神大人，我还以为是什么。”莎娅女王啐了一口，看着荒神极其不屑， 　　“一只死去的煞血鬼蛛而已……恐怕你生前要是知道自己遗落到索罗尔大陆的尸体会被当成‘神’供奉起来，怕是连死都不敢了吧？” 　　很简单，所谓的“荒神”其实只是应许之地某个被灭绝的种族，只有少部分亲眼见过的才记得，其余都消失在时光长河之中。 　　或许，它与埃莉诺一样，是作为火种保存族群最后存在的记载。 　　但很显然，它失败了，最后尸体还被暗蛛女王捡到，变成了如今的“荒神”。 　　而“神”这一称呼，在应许之地，是绝对禁忌的存在。 　　要不然，应许之地在后来也不会被称为“神临之地”。 　　不过现在再提起这些毫无意义，暗蛛女王也算是兽族里难得一见的天才。 　　当年她在得到煞血鬼蛛的尸体之后，利用同类血脉对这具鬼蛛的尸体进行“复生”。 　　虽然最终复生算是失败了，但失败的只是意识，鬼蛛的身体成功“活”了过来。 　　然后被暗蛛女王冠以“荒神”之名，硬生生通过身体催生出一抹没有任何记忆与情感的意识体，驱使着征服整个蛮荒之地。 　　虽然名为“神”，实际上不过是暗蛛女王手上一件强大的兵器而已，所以才会被各方首领都相当看不起。 　　当然，看不起归看不起，荒神的实力还是得重视起来的。 　　远古时期的荒神实力就已经达到了灾厄阶以上的灭世阶，即使是在应许之地也算是一方强者，很有可能是首领一级的人物。 　　现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即使还没突破灭世阶低级，还要强上许多。 　　等阶越高，相对应的级别提升就会越难。 　　例如，毁灭阶低级的暗蛛王族子嗣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不入流的，可毁灭阶巅峰的狄安娜却已经足以担任大公主之位，可想而知。 　　诺顿帝国目前所有传奇骑士都在灾厄阶低级，借助古老帝国流传下来的强大权能，或许能和灾厄阶中级周旋几番，但还是无法抗衡。 　　至于莎娅女王，目前而言，即使是在灭世阶里，她的实力也算得上极其强大。 　　除非遇到一族的气运之子，例如大祭司妮莫拉和暗蛛女王这样的，想杀她们简直跟灭族的难度差不多，否则灾厄阶的存在她全是秒杀。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白来说，庞然大物一般的荒神，还有旁边虎视眈眈的暗蛛女王，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是对手。 　　即使是回到维卡恩之战时的巅峰状态，白也很难抗衡这两位联手的进攻。 　　但是，白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上一次有阿拉与她并肩作战，这一次她的身边站着妮莫拉。 　　一旁的莎娅女王眯起了眼睛，她似乎在观察着白的血契。 　　但不知为何，她总是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绝对不能看出白的血契对象是谁，要不然的话，会有一些不妙的事情发生。 　　“难不成，跟她血契的家伙还能比吾强？” 　　莎娅女王一想到这里，执拗的脾气就上来了，非要看清楚白血契的对象是谁才好。 　　可惜现在白换成了梦魔种血脉，血契的痕迹也就淡了下去，莎娅女王只能勉勉强强地看着，逐渐描绘而出。 　　如今有荒神站在背后，暗蛛女王终于能够稍稍放下心来。 　　她望着白，柔声说道， 　　“小狐狸小姐，为了让我睡个好觉，请你赴死，好吗？” 　　重复多年的梦魇，终于在今天有了彻底解决的机会。 　　现在，变得更加强大的荒神重新降临，小狐狸又变得如此弱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暗蛛女王绝对不会错过。 　　先前只打算驱逐小狐狸，是建立在小狐狸还是远古时期那般强大的情况下，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狐狸竟然还变弱了。 　　不管这一切是什么原因，现在暗蛛女王只想让白死，只要她死了，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白……” 　　埃莉诺握着白的小手，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镯。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先祖说紧要关头就可以使用这个手镯，为什么自己就是下不了手呢…… 　　忽然之间，埃莉诺释然了。 　　“先祖，其实这个，就是你吧……” 　　埃莉诺好像记起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记得。 　　她盯着这枚碧绿的手镯，泪水几乎就要从眼眶里涌出。 　　暗蛛女王缓慢且优雅地向着她们走来，隐约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她背后的荒神狰狞恐怖，动作却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僵硬。 　　此时，埃莉诺的手镯缓缓延伸出一道虚幻的身影，容颜温婉柔和，眉眼之间像是埃莉诺长大后的模样，与意识密林里的绿萝形象完全不一样。 　　这才是绿萝真正的模样，她是埃莉诺是亲生母亲，是妖精一族在灭亡之前最后一任先知，与大祭司妮莫拉地位相等。 　　她张开双臂，轻轻地搂住了埃莉诺。 　　“先祖，我是不是……不应该叫你先祖？” 　　埃莉诺握紧了手镯，脸颊划过两行清泪。 　　她看不到虚影，却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拥抱着，充满温暖与悲伤。 　　旁边的白默默无言，抬头望着荒神，与它身前的暗蛛女王，低声道， 　　“我看到了……” 　　“命运。” 第一百二十三章 【高音】——无法口述真实者 　　暗蛛女王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机会，能够亲手解决掉多年以来的心腹大患。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无数的血色蛛丝在她身后喷射而出，蔓延着笼罩了整个战场。 　　——权能“血食”领域。 　　狄安娜继承的是她的血脉，所得到的权能实际上也不过是暗蛛女王其中一道而已。 　　在暗蛛女王的手上，血食领域发挥出比狄安娜更加霸道的效果。 　　一瞬之间，白只感觉到浑身的血气一阵虚浮，似乎下一刻就要离体而去。 　　但随即便稳定了下来，仿佛是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实际上莎娅女王隐蔽地出手了，她不允许自己重视的后裔血液被其他人夺走。 　　这不仅仅会让白重伤虚弱，更是在啪啪打她的脸。 　　作为血族的王在最得意的领域被对手压制，即使只是后裔，对莎娅女王来说都是莫大的侮辱。 　　另一边，埃莉诺已经启动手镯，绿萝的意识体正在与她的身体进行融合，但应对起暗蛛女王的权能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漂浮在埃莉诺背后的绿萝虚影，盯着荒神一阵冷笑， 　　“既然我们在远古时期就能把你逼迫到只能沉睡的地步，现在也可以。” 　　“我，小狐狸，妮莫拉……” 　　没错，白曾经在暮光沼泽里看到的小画本，三个小人一起对抗劫难的故事，所面对的敌人便是荒神。 　　小画本的作者就是绿萝，里面的绿色小人便是她。 　　如今，绿萝借由她女儿埃莉诺的身体重归索罗尔大陆，虽然不及她巅峰时期的战力，却也足以与暗蛛女王进行对抗。 　　“看来很不错，竟然能够无视我的血食领域，不愧是小狐狸。” 　　暗蛛女王扭头望向埃莉诺，“还有你……应该就是迷惘之森的圣女埃莉诺吧？但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当年那只小妖精，后来好像还当上了妖精一族的先知……等等，你是她的谁？为何会如此相似？” 　　这种相似不仅仅是在外貌上，连气息，气质都与暗蛛女王记忆里一般无二。 　　“我是……” 　　埃莉诺张了张口。 　　就在这时，她忽然清晰地在自己的脑海里感受到了绿萝的存在。 　　在这一刻，绿萝与埃莉诺的意识体完成融合，意识与身体实现了共存协同的奇妙状态。 　　还没等埃莉诺说完，绿萝便借着她的身体，轻声说道， 　　“她，是我的女儿。” 　　“我是——” 　　被抹去真名的存在，无法口述自己的真实。 　　但埃莉诺却分明听到了绿萝的真名，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妈妈……” 　　这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自从埃莉诺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喊出口过。 　　没有人告诉埃莉诺，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她是谁的女儿，她到底为何会被大祭司看中成为圣女…… 　　一无所知，唯一知晓一切的只有大祭司，就连照顾她多时的诺玛阿姨都是受了大祭司的命令，后面才慢慢培养出来的感情。 　　可是，她们都不是埃莉诺的母亲。 　　埃莉诺一直是孤独的，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与其他精灵有什么不同，却永远无法融入。 　　也时常在想，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抛弃她？ 　　“我的女儿，你要记住，”似乎是察觉到了埃莉诺一直以来的疑惑与迷茫，绿萝借着她之口，轻声说道，“妈妈并没有抛弃你，只是……” 　　“作为先知，我有太多的不得已。” 　　“但至少……”绿萝抬头望向荒神，轻声道，“她未曾放弃过。” 　　坐落在荒漠中央的荒神祭坛，在这一刻盈盈地洒下了绿色的光辉。 　　随即狰狞恐怖的藤蔓与树木疯狂地生长了起来，与周围的血色蛛丝开始纠缠，犹如是在殊死搏斗一般。 　　——权能“生命赋予”，“疯狂生长”。 　　作为掌握生灵之力的妖精，更是妖精一族里最强的先知，绿萝的战斗力相当强悍。 　　她不像一般妖精一样，在使用能力的时候，会受到地形与环境的制约。 　　凭空制造最适宜妖精战斗的环境是绿萝最拿手的能力。 　　凭借着这一招，在远古时期，她就曾脱离迷惘之森孤身一人远征蛮荒之地。 　　面对铺天盖地还在不断生长的密林，荒神很快便行动了起来，喷出了无数的死寂黑旗，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毁灭之力，瞬间摧毁了一大片的密林。 　　但很快，密林又重新生长了起来，规模不弱于先前多少。 　　绿萝的生命赋予权能在施展之后，便会自行扎根，汲取这一片地区的生灵之力对密林进行供养。 　　虽然这样可怕的能力违背了妖精一族自古以来保护自然的信条，但不得不说却是一种相当强大的能力，强大到绿萝借助埃莉诺的身体加上意识体里残留的力量就能对付荒神。 　　不过，也有缺点，这个能力通常无法完全掌控住，会出现无差别攻击的现象。 　　而且攻击方式单一，杀伤力不强。 　　所以，最大的优点就是生命力顽强，基本上在地区的生灵之力耗尽之前，密林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由于荒神体型庞大，自主意识薄弱，绿萝的生命赋予才会如此有效，当年就是这么对付荒神的。 　　但是，也只是暂时纠缠住而已，更重要的是击败唤醒荒神的暗蛛女王。 　　“又来这一招……” 　　暗蛛女王脸色一沉，她想起了远古时期被绿萝、小狐狸、妮莫拉联合围剿的痛苦回忆。 　　虽然关于小狐狸的部分记忆都被她封锁住了，但对于绿萝和妮莫拉可都记得很清楚。 　　“但你以为，现在的荒神还是以前的荒神吗？也罢……现在对付你吧，小狐狸。” 　　暗蛛女王收回了注意力，看着不进反退，向她缓缓走来的白，扬起了笑脸， 　　“竟然不是逃跑，而是选择靠近我吗？” 　　“小狐狸，以你现在孱弱的身体素质，真的能够对付我吗？” 　　面对暗蛛女王的明讽暗刺，白脸色淡然，平淡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稍稍抬头与她对视。 　　粉红色的瞳孔之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涌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音】——无数的未来，唯一的命运 　　“嗯？” 　　此时暗蛛女王稍稍感到恼怒，她想看到的是小狐狸在她面前恐慌惊惧的模样，而不是这样令人厌恶的平静。 　　她之所以会说这么多话，是因为从远古时期留存至今的心理阴影。 　　当时，小狐狸也是这样神色平淡地走到她面前，向她索要某种东西。 　　暗蛛女王当即便杀了她，可没想到回过神来，却再次见到了神色淡然的小狐狸。 　　一次又一次，几乎成为了她的梦魇。 　　如今与当年相似的情况再次出现，暗蛛女王不由得心底一阵发虚，生怕杀死眼前淡然的小狐狸之后，又重新回到眼前的这一刻。 　　虽然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里就是现实，这里不是梦境。 　　但暗蛛女王还是难以动手，言语的挑衅是在掩饰她内心的惶恐。 　　如果小狐狸能够在如此威压之下，展现出惊慌失措的一面，或许暗蛛女王还不会这样紧张与担忧。 　　可她没有。 　　小狐狸如同远古时期的梦魇一般，缓缓地走到了面前，抬着头，用平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瞳孔与自己对视。 　　“我想，我们应该见过。” 　　白没有开口，使用梦体传出了声音。 　　不知为何，此时在白的视野里，她看到了无数的未来，与通往这些未来的无数条道路。 　　这些未来似乎丰富多彩，分歧颇多。 　　但再往远一些看去，就会发现无数的未来与道路，最终都会收束到一个点上。 　　“命运终究会归结于一处……暗蛛女王，你本来就已经死了，无论如何挣扎与反抗，试图到达最有希望的未来，都无法逃脱覆灭的命运。” 　　白瞳孔收缩，周围漂浮着迷惘之森的圣物“谕”的碎片。 　　借着这些碎片，她清晰地看穿了暗蛛女王的最终命运。 　　准确来说，暗蛛女王本就已经死在了远古时期，断不可能活到现在。 　　但是她竭尽全力改变了未来，培养子嗣的力量为自己延续苟延残喘的生命，以半人半蛛这样丑陋的形态活到了现在。 　　可是，注定的命运始终是唯一的，无法逆转。 　　“你会再次死在我的手上。” 　　白轻声地说道，像是在宣告一件既定的事实。 　　暗蛛女王脸色由白转青，随即燃起了怒火， 　　“小狐狸，即使是在当年，你们三人联手，也没能彻底杀死我……就凭现在的你，也配？” 　　终于在这一刻，暗蛛女王摆脱了内心的枷锁，决定直接出手。 　　涌动的血潮与喷涌而出的煞气充盈在战场周围，就连荒神也受到了血潮的影响，瞬间爆发力大涨。 　　它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啸，密林被侵蚀摧毁的速度逐渐超过生长的速度。 　　与当年相比，除去少了一个妮莫拉，情况极其相似。 　　不过妮莫拉当时主要是在对付暗蛛女王的部落大军，所以算起来也差别不大了。 　　暗蛛女王看似笨拙的身躯实际上灵敏无比，只是半个呼吸之间，她便出现在白的上空，血红蛛丝夹杂着血潮涌动，如落下暴雨一般袭向白。 　　与此同时，暗蛛女王也随着袭来，蛛爪缠绕着的利齿与眼球在这一刻全部张开，携着强大的精神震动指向了白。 　　面对这一切，白闭上了双眼，其中一条蓬松大尾巴稍稍扶起，梦之力其一“梦境构建”发动。 　　白在这一瞬间遁入了她先前构建的“黎明之始实验室梦境”之中，随即便重新出现在现世，落到了另一个位置，完美地避开了暗蛛女王的攻击。 　　穿梭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来躲避攻击，这一招暗蛛女王也曾经见过，她本来就只是试探性地攻击而已。 　　“看来，还是能动用一些梦境能力的。” 　　暗蛛女王稍稍提起警惕，转过身来筹备着下一次袭击。 　　对付小狐狸，她必须慎之又慎。 　　即使对方现在的实力只有她的十几分之一，但梦境能力的诡异莫测，并不是仅用实力就可以应付的。 　　不过，白也没办法一直躲在梦境里，埃莉诺和绿萝现在还在对抗荒神，如果让暗蛛女王腾出手来，她们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行，单纯使用梦境之狐的力量，不足以应对暗蛛女王……” 　　白稍稍喘着气，梦境之狐的体质还是太弱了，不过稍稍运动激烈了些许，体力就隐隐有些支撑不住。 　　但是，想要成功杀死暗蛛女王的话，在白所能看见的未来里，梦境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那也只能这样了。” 　　白轻轻地按在心口处的猩红咒印，脸颊两旁蔓延出狰狞又美丽的血族魔纹，她再次把血族的血脉与梦境之狐结合起来，异色瞳孔再现。 　　而与此同时，她身上的血契印记也清晰了不少。 　　莎娅女王盯着白的血契，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 　　“到底是谁的呢？吾应该是没见过，如果见过的话，绝对是有记忆的……等等，记忆？” 　　莎娅女王稍稍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想到了某一点，瞳孔一阵颤动， 　　“熟悉，却又没有记忆……” 　　…… 　　轰隆！ 　　天边响起惊雷，烈日逐渐被乌云所吞噬。 　　除去血蛛巢穴的附近，荒神祭坛以上的天空又重新变得阴沉了起来。 　　“要下雨了啊……” 　　林妍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天空，似乎有微雨在随风飘散。 　　“小姐，你累了。” 　　林伯举着伞，走到了林妍的旁边。 　　“林伯，你说……我做得对吗？” 　　林妍稍稍扭头，望向林伯。 　　此时天色昏黑，看不出林伯的表情。 　　“小姐的决定就是小姐的决定，无所谓对与错。” 　　林伯淡淡地说道。 　　“我好像与她经历过不少事情，但现在我都忘记了。” 　　林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幕幕的回忆逐渐消散不见，最终连她的面孔都无法记清。 　　“有时候，忘记一些事情比记得很清楚要好得多。” 　　沉默的骑士团跨过了荒神祭坛的城门，缓缓地靠近了这处荒神广场。 　　“是吗……”林妍叹了口气，只觉得脑袋一阵沉重，随即意识逐渐模糊，“或许是吧……” 　　“锋袭骑士团集结完毕，请指示！” 　　为首的骑士长站了出来，铿锵有力地向林伯敬礼道。 　　“列队，目标，”林伯稍稍抬头，指向远方庞大狰狞的身躯， 　　“荒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和弦】——归于锋袭之名 　　深渊魔域之中。 　　随着莎娅女王注意到被她所忽略的某个方面时，灰色大殿里束缚着晶体的暗金锁链不断崩毁。 　　邪刃魔首领艾尔索普面无表情地看着封印仪式，灰色大殿其他地方站满了恶魔首领。 　　“莎娅，是你吗？” 　　艾尔索普在心底默念道。 　　如此短的时间里，封印仪式就崩毁了三分之一，几乎回到了最古恶魔首领们献祭之前的状态。 　　就连坚信不疑的艾尔索普，此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莎娅女王叛变了。 　　“或许，深渊之主的归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底下一个恶魔首领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说道。 　　艾尔索普看了他一眼，一柄邪刃凭空出现，直接斩断了他的头颅。 　　所有的鲜血与血肉在一瞬之间被邪刃饱饮，跌落在地之时只剩下一具枯骨。 　　“是谁让这个小家伙出来试探的，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就不点明了。” 　　艾尔索普环顾众恶魔首领，他们都低着头，看不出到底在算计着什么小九九。 　　“曾经的深渊魔域大毁灭还历历在目，神临之地的惨案人尽皆知，深渊之主与我们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她的存在便是最大的灾难。” 　　艾尔索普沉声说道，“我们终究会面对她，但不是现在。” 　　本来也没指望一个封印仪式就能一劳永逸，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待时机罢了。 　　但距离上一次最古恶魔首领献祭才过去五年时间，封印仪式就已经崩毁到这种程度，艾尔索普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 　　不，危机已经很明显了，无论如何，必须马上召回莎娅女王！ 　　但愿，她没有叛变吧…… 　　艾尔索普此时下定了决心，立刻使用灰色大殿里布置的传音咒印与莎娅女王的意识相连。 　　片刻的沉默之后，莎娅女王的声音传来， 　　“艾尔索普，何事？” 　　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稍许冷傲，但艾尔索普却莫名地感觉与往日的莎娅有些不通。 　　似乎……有些迷茫？ 　　“立刻回来，莎娅，封印仪式已经岌岌可危，若不……” 　　“吾清楚。” 　　莎娅女王打断了艾尔索普的话。 　　“你，你清楚？” 　　艾尔索普瞳孔一阵猛缩，难道真的是最坏的情况吗…… 　　“吾会解决的，你好好守着便是。” 　　莎娅女王沉默一会之后，落下最后一句话，便断开了意识连接。 　　顿时灰色大殿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艾尔索普没有说话，只是把邪刃悬起。 　　一瞬之间，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既然莎娅说她会解决，就是能解决。”艾尔索普强硬地说道，“但是，以防万一，所有首领都必须在这里守着，寸步不离。” 　　“擅自离开者……” 　　艾尔索普没有再说下去了，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在实力上，他虽然做不到压制在场的所有恶魔首领，但这些恶魔首领本身也不是一条心的。 　　有些中立，有些摇摆，还有一些是艾尔索普的走狗……或者说盟友。 　　再加上现在是艾尔索普占着理，即使平时与他不对付的恶魔首领，此时也都噤声一片。 　　“现在，就先等待莎娅的消息吧。” 　　艾尔索普盘着腿坐了下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柱子上。 　　…… 　　断开链接之后，莎娅女王重新把目光投向眼前的战场，眼神却变得相当复杂。 　　“白？你到底是谁……” 　　她终于认出来了，白身上进行到一半的血契仪式并不是别人的，就是她自己的。 　　五年前，莎娅女王一口一个眷属，恩赐，荣幸之类的……实际上，她与白进行的初拥仪式，是血契仪式。 　　每位血族一生中只能进行一次的初拥仪式，对仪式的两方来说都是如此。 　　“吾为什么，会选择你……为什么关于你的一切，会在吾的记忆里消失……” 　　“你是深渊之主？不，你不是……你不可能是……所以，白，你到底是谁？” 　　粉红与猩红交织的身影，借助着血族的超强体质与梦魔种的梦境能力与暗蛛女王展开纠缠。 　　虽然落于下风，但暗蛛女王一时间也拿白无可奈何。 　　她还在顾忌着白的梦境能力，不敢全力以赴。 　　但这是对的，如果暗蛛女王不留着一份力量来防备白的梦境能力，那么很有可能她会在不经意间落入白编织的梦境里。 　　莎娅女王沉默地看着这场战斗，她还在犹豫着。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响起，由远及近，伴随着悠扬威严的吟唱声传来， 　　“感受大地震动，背负往日光荣。” 　　“英雄灵魂已经苏醒，狂飚铁流卷残云。” 　　“……” 　　“这，这是……” 　　暗蛛女王呼吸稍稍急促，她活了很长时间，当然也经历过古老帝国的时代，更是亲自与古老帝国交手过。 　　所以，也就能认得出这道气势如虹的军歌是属于谁的。 　　作为古老帝国意志的延续者，诺顿帝国不仅仅只是继承了属于古老帝国的力量，同样也继承了精神。 　　但暗蛛女王又惊又怒的是，为什么诺顿帝国敢在这个时候进军荒神祭坛，难道就不怕因此撕毁联盟对抗深渊魔域的条约吗？ 　　出动骑士团的性质，可跟林妍独自出手完全不一样…… 　　后者可以追究为个人行为，前者却是在对蛮荒之地选中。 　　这时白也停下手来，微愣着望向这支忽然出现的骑士团。 　　这一幕，曾经作为“许白”时的她，见过无数次。 　　但为什么现在却…… 　　“林妍……” 　　骑士团一路急行军来到了荒神脚下，开始布置机装阵与调整队伍阵型。 　　只是，为首的却不是林妍，而是她的长辈林伯。 　　“锋袭骑士团，应到两千三百人，实到两千二百九十九人，团长林妍因伤暂退。” 　　“现在，由白小姐进行临时指挥。” 　　林伯郑重地拿出象征着骑士团团长的匕首，递到了白的面前，低声道， 　　“这是小姐的决定，仅此一次，无论对错。” 　　数年之前的圣诺伊斯城守城战，锋袭小队孤独地守到了最后一刻。 　　数年之后的荒神祭坛大战，整整两千三百人的精锐骑士团，归于锋袭之名。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调】——再也不会放弃了 　　白沉默地盯着这一柄轻盈又沉重的骑士短匕，却没有立刻接过来。 　　此时骑士团已经开始秩序井然地进行进攻，布下了强大的机装阵，无数的脉冲炮咆哮着，向身躯庞大的荒神发起轰击。 　　重甲骑士挥舞着扛着巨大的机装盾牌，逐渐把战线向前推进。 　　在狂野密林的疯狂围攻与脉冲炮的轰击下，荒神逐渐被压制了下来。 　　实际上，是因为狂野密林对荒神限制相当大，才会让机装阵上的脉冲炮成功发挥效力。 　　如果单单只是锋袭骑士团，恐怕连布阵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埃莉诺和绿萝终于稍稍腾出手来，站在了白的身边。平淡地望向暗蛛女王，让暗蛛女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竟然能有如此规模的骑士团穿过我族的防线来到这里……看来，你们确实打算发动全面战争。” 　　暗蛛女王冷冷地说道，目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紧紧地盯着林伯。 　　闻言林伯有些反应不及，这时他才想起，似乎从骑士团集结到进军荒神祭坛都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 　　他还以为兽族的主要兵力都调遣在核心区域与白交战，但现在看来却似乎没有。 　　但林伯当然不可能自己把这一点说出来，只是低声说道， 　　“这是我个人作下的决定，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他扭头望向白，再次抬起骑士短匕说道， 　　“骑士团由你指挥，这是小姐的意思。” 　　“你能同意？” 　　白忽然反问道。 　　林伯停顿了一会，轻声回道， 　　“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同意。” 　　“但作为小姐的贴身仆人，我尊重并且严格执行小姐的意愿，哪怕这是错误的。” 　　“你是对的，林伯，现在的我确实不再适合作为人类骑士团的统帅，但是——” 　　白接过匕首，高高地抛向天空。 　　匕首犹如一束强光，刺破了这漫天的血色。 　　血红色的烈日被这束强光直接斩断，光辉重新洒落在荒神祭坛之中。 　　强光消退，骑士短匕落了下来，被一双轻盈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 　　“——会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白接着说道。 　　“锋袭小队副队长，秦苏。” 　　“锋袭小队工兵，维克托莉娅。” 　　“锋袭小队突破手，雷恩。” 　　“锋袭小队侦察兵，洛克纳。” 　　四位曾经在圣诺伊斯城之战里壮烈牺牲的锋袭小队成员重新出现在现世，身上还穿着当年牺牲之前最后的盔甲。 　　虽然浑身的装扮都显得破落不堪，但他们的脸上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刚刚接住匕首的是秦苏，而白所说的合适人选就是她。 　　“你们是……” 　　林伯显然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到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能够重新见到这些锋袭小队队员们。 　　当年林伯也曾经作为前线的一员与锋袭小队并肩作战过，一眼就能认出这些队员并不是假扮的，他们独一无二的气质无可替代。 　　“等等，如果这个白小姐能够唤回锋袭小队队员，那她是……” 　　林伯颤抖着望向这道娇小可爱的身影，完全无法与先前认识的沉默青年联系起来。 　　但很快，锋袭小队队员们一开口，就打消了林伯最后的惊疑不定。 　　“队长！” 　　他们齐齐地向白行了一个骑士礼。 　　秦苏拿着匕首，微皱着眉头问道，“队长，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这是要让我接过你的指挥权？” 　　“是你的指挥权。”白低声道，“还有，我不再是你们的队长了。” 　　“你是许白？”林伯沉声问道。 　　“曾经是。”白拿起林妍送给她的佩剑，向林伯丢了过去，“把这把剑还给林妍吧，就说白已经不需要它了。” 　　林伯接过佩剑，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姐应该是察觉到了白小姐的身份，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吧…… 　　忽然之间，他似乎能理解小姐的想法了。 　　“队长——” 　　维克托莉娅依依不舍地喊道。 　　白摆了摆手，沉声道， 　　“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她望向以“锋袭”为名的骑士团，感慨地说道， 　　“看啊，这就是我们当年梦寐以求的援军。” 　　“现在，帝国没有放弃你们，再也不会放弃了。” 　　接过骑士匕首的秦苏并没有说话，在沉默一阵之后，便直接转身走向骑士团。 　　“秦苏！” 　　维克托莉娅的语气略带埋怨，似乎是在怪罪秦苏没有去挽留白。 　　“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秦苏没有停下脚步，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传了过来。 　　但所有人看不见的是，此时在秦苏的脸颊上，稍稍滑落了两道泪痕。 　　“再见吧，队长……” 　　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 　　随着锋袭小队的加入，骑士团的进攻开始变得灵活了起来，与密林进行配合，进一步地压制住荒神。 　　暗蛛女王望着面前血狐化的白和携着绿萝意识的埃莉诺，冷笑着说道，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与荒神大人还是当年的我们吧？” 　　“这么多年的准备……岂会只是重新唤醒荒神大人这么简单？” 　　“不管如何，你必死无疑，这是命运。” 　　白轻声道，却莫名地带上了一分悲戚。 　　在短暂的命运窥探之中，她所看到的不止是暗蛛女王的命运，还有她自己的命运。 　　在无数未来的最终收束，白看到的却只有无尽的绝望。 　　她终于明白大祭司的感受了，无论做出任何选择都会达到被窥探的某个未来，而这些未来最终到达的收束点却是如此绝望。 　　包括暗蛛女王，包括她自己。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暗蛛女王。”白望着暗蛛女王，说道，“无论你如何摆脱，不过是从另一种未来走向既定的最终命运。” 　　这句话不仅是在对暗蛛女王说，也是在对她自己说。 　　“荒谬！” 　　暗蛛女王尖叫一声，“你与妮莫拉那个贱蹄子一样，都喜欢神神叨叨，她当年说我必死无疑，但我还不是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她说的没错，我说的也没错。” 　　白举起了血剑，轻声说道， 　　“挣扎吧，反抗吧，最后……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旋律】——莎娅降临 　　“预言，又是预言！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蛛女王抓着自己因为失控而显得狰狞的面孔，厉声尖叫道，“我才不会信什么命运，该死的是你们才对！” 　　这么多年的布局和准备，如果连解决一个虚弱的小狐狸都做不到，暗蛛女王是绝对不甘心的。 　　天空中一枚显眼的血蛛印记出现，落下一道骇人的血光。 　　暗蛛女王沐浴在血光之中，蛛身表皮逐渐枯萎崩裂。 　　“与狄安娜一样的禁忌秘法。” 　　白眯了眯眼，这次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暗蛛女王和狄安娜所谓的禁忌秘法，力量的来源是何处了。 　　“通过血源溯回构建的秘法吗……” 　　这次的暗蛛女王，可不像上次狄安娜一样，只能吸收了小部分同族的力量来完成灾厄阶的晋升。 　　她所需要的力量与狄安娜不可同日而语，只能抽取所有被献祭者的生命本源，才能让她从如此丑陋的状态蜕变出来。 　　荒神祭坛里被囚禁一处的血蛛王族，甚至还有地狱血蛛的普通族人，在这一刻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们的生命本源正在被暗蛛女王的秘法所抽取，血液枯竭，身体逐渐变得瘦骨嶙峋，最后只剩下一道挣扎的枯骨。 　　这样的枯骨在荒神祭坛里接连出现，暗蛛女王却丝毫不心疼。 　　不过是一些血脉卑微的子民而已，只要留下一部分，总能重新壮大的。 　　为了追求短时间力量的最大化，暗蛛女王没有与狄安娜一样，把这些生命本源用于血脉进化，而是重塑了躯体。 　　丑陋不堪的蛛身在这一刻完全崩裂开来，露出光洁白皙的胴体。 　　全新的暗蛛女王优雅地落在地面上，原本清秀温婉的面孔在此刻却多出了几分妖异与妩媚。 　　这才是远古时期以一己之力迎战三人的暗蛛女王，先前的半人半蛛姿态不过是因为落败之后，为了继续维持生命，不得已把一部分身体与荒神血脉融合，借助荒神躯体的力量苟活下来。 　　即便如此，暗蛛女王也必须隔一段时间，就吞噬一名优秀的亲生子嗣，用来维持自身血蛛血脉不会完全被鬼蛛血脉完全侵蚀。 　　何等残忍与恶毒，每一任大公主的结局，都注定是被吞噬殆尽。 　　更多的资源与暗蛛女王的青睐，不过是为了让她们更好地成长到极限，吞噬之后也能让暗蛛女王多延续一段时间而已。 　　不知道真相的子嗣们，却对大公主之位趋之若鹜，全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只有凄凉悲惨的下场。 　　面对此时的暗蛛女王，白和埃莉诺都不敢懈怠。 　　她注定自取灭亡的命运确实不可改变，但通往收束点可是有无数个未来的。 　　稍有不慎，或许埃莉诺就会去陪她妈妈了。 　　白一直很清楚，她还是以前的她，一旦陷入死亡便会展现向死而生的姿态。 　　这种姿态固然强大，但白并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现在知道，每经历一次“向死而生”，距离她最终命运的收束点就会更近一步。 　　“至少直面命运之前，我要把阿拉找回来！” 　　白手持血剑，血族的血脉进一步渗透到梦魔种之躯上。 　　虽然这样会减弱白对梦境的掌控能力，但也能够大幅度提升现有的正面作战能力。 　　“你我现在的实力差距已经可以无视你那薄弱到可怜的梦境了，小狐狸。” 　　暗蛛女王微微仰起头，白色蛛丝卷起，覆在她的身上，变成了一件白纱礼裙。 　　无尽的血色重新笼罩在战场上，此时跟密林与骑士团交战的荒神变得狂暴了起来，暗蛛女王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在翻腾涌动的血色狂潮之中，她踏着浪潮，一步一瞬，来到了白的面前，挥出了无可躲避的一击。 　　即使白遁入梦境，这种暗蛛女王以燃烧生命本源进行的锁定，也可以穿透梦境直击到白的本体。 　　这种距离，就连近在咫尺的绿萝都无法救下白，她挥手而出的坚盾木灵甚至还没来得及生长，暗蛛女王的攻击就已经落向了白。 　　可就算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白却依旧一动不动，她的目光稍稍挪向一旁，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死吧，小狐狸！”暗蛛女王嘴角不由得扬起，她仿佛看到了白在这一击下四分五裂的模样，“现在的我，即使是莎娅女王亲自前来，也有一战之力！” 　　“是吗？” 　　一道冷傲的声音忽然从暗蛛女王的背后响起，随即暗蛛女王挥动的攻击所携带的所有力量全部被剥离，最终击中白的只是轻飘飘的一击。 　　“谁！” 　　暗蛛女王立刻闪烁出几十米，震惊地说道。 　　“不是你让吾亲自前来吗？” 　　莎娅女王悬空而立，双手抱胸，嘴角带着些许嘲意。 　　“是你！莎娅女王！” 　　暗蛛女王尖叫了起来，就连荒神都停止与密林纠缠，把目标转向了莎娅女王。 　　“难道，深渊魔域已经解开封锁，开始全面进攻了吗？” 　　暗蛛女王神色里带着些许惊恐，胸口一阵起伏。 　　现在的她确实能与莎娅女王有一战之力，只是……能过上几招也算一战之力。 　　“别紧张，你与你的小玩意，还用不着吾亲自出手。” 　　莎娅女王不屑地说道，她是高傲的。 　　像暗蛛女王这种诞生子嗣不过是为了用他们的生命供自己苟活于世的家伙，莎娅女王向来是最看不起的。 　　与暗蛛女王多说几句话，她都觉得肮脏无比， 　　而且，莎娅女王现在不能出手，她的实力过于强大，一举一动都很容易牵动未来的走向。 　　“很久不见，白。” 　　莎娅女王居高临下地望着白，虽然神情依旧冷傲，但目光却柔和了些许。 　　“你都想起来了？” 　　白盯着莎娅女王，沉声问道。 　　“不，没有。”莎娅女王低声道，“吾要是想起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像她这种存在，只是意识到白的真实身份，就已经引发了封印的剧烈波动。 　　如果莎娅获得了与白之间曾经的记忆，恐怕深渊之主就可能摆脱封印，重新苏醒。 　　无论是索罗尔大陆还是深渊魔域，都将再次陷入五年之前的危机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音】——缔结之血契 　　五年前的危机降临，固然有白多次使用向死而生，借取深渊之主力量的缘故。 　　但奈莉所构建的封印仪式真正崩毁，还有一部分重要原因是莎娅女王看穿了背后的真相。 　　她知晓白存在的意义，并为之触动，动容之下与白结成了一半的血契。 　　但还没来得及完成血契，维卡恩之战就打响了，再之后便是白在虚空之中陷入永寂，而莎娅也因为封印仪式的修复被抹去了这段记忆。 　　只是，在这里面……多多少少，也有着莎娅女王自愿的原因。 　　要不然，仅凭一个封印仪式，很难动摇她的意识。 　　“伊莎贝尔，别躲了，吾观察你很久了。” 　　莎娅女王目光转向白的影子，冷声说道。 　　伊莎贝尔见躲藏不得，也只能从白的影子里重新遁出来。 　　“这不是你的本体。”莎娅女王目光一凛，“不过也是，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冒险使用本体呢……” 　　伊莎贝尔沉默不语，虽然她现在还是萝莉模样的伊莎贝尔，但白却从中看出了几分成年伊莎贝尔的影子。 　　白曾经进入过伊莎贝尔的梦境，在里面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伊莎贝尔，从而了解这位擅长影分身的影魔首领，在见证大毁灭之后的变化。 　　“我只是想跟白待在一起。” 　　伊莎贝尔轻轻开口，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许哀求。 　　在与白的相处中，她慢慢地意识到白的真实身份。 　　就像五年前一样，在意识到这一点过后，梦境里出现过的无数伊莎贝尔，逐渐融合在一起，趋于正常化。 　　再过不久，曾经笼罩在整个深渊魔域的阴影，“影魔之主”伊莎贝尔终将重现世间，不再是疯疯癫癫又极其偏执的畸形性格。 　　只是，在表面上，为了继续跟白待在一起，伊莎贝尔依旧假装自己还是懦弱版的模样。 　　她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与白相处的时光已经不多了。 　　在此前的战斗里，其实有过很多针对精神的攻击波及到她。 　　但由于伊莎贝尔的灵魂逐渐完整，所以对精神类攻击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敏感。 　　这一点白其实有注意到，所以在遇到暗蛛女王之后，便直接使用梦体传音，不再带有口音。 　　原本伊莎贝尔一直在等待机会，想等暗蛛女王放松警惕，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出手偷袭她。 　　以伊莎贝尔这具分身的实力，虽然不至于一击必杀，但在掌握好时机的情况下，重伤暗蛛女王不是问题。 　　只不过，这些打算都被莎娅女王直接点名而烟消云散，伊莎贝尔不得已重新出现。 　　“所以说，莎娅真是讨厌，要不是打不过……” 　　伊莎贝尔心底嘟囔着，表面上却继续一副苦哈哈的模样。 　　这副表情她是做给白看的，莎娅女王油盐不进，表情做了也是白做。 　　旁边的暗蛛女王脸色阴晴不定，在看到伊莎贝尔现身之后，她立刻便意识到对方的想法。 　　如果不是莎娅女王忽然点名……恐怕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伊莎贝尔来一记阴的，她这次还真可能就此落败，甚至死亡。 　　不过…… 　　“没想到，各方苦寻多时的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竟然与小狐狸是勾结在一起的。”暗蛛女王望着白低声说道，带着阴冷的语气， 　　“不过，我早该想到的，人类方面一直在向荒神祭坛通告每次影魔首领出现的位置，与你的活动路线可是高度重合啊……” 　　“吾允许你说话了吗？” 　　莎娅女王稍稍扭头，目光落下。 　　只是一道眼神，便把暗蛛女王逼得后退了好几步，浑身冷汗直冒。 　　这一刻，由于莎娅女王的忽然出现，战场竟诡异地出现了一阵寂静。 　　只是，莎娅女王并不是来参与战斗的，她能够继续待在外界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再不回去的话，深渊魔域腹地的封印仪式就彻底毁了。 　　所以，莎娅女王不再浪费时间和口舌来与没放在眼里的暗蛛女王和伊莎贝尔扯皮，随手一划，把白和她之间的空间隔离出来。 　　其实莎娅女王根本不在意伊莎贝尔想做什么，待在白身边也好，去进行无谓的深渊之主唤醒计划也罢，她通通都不在意。 　　之所以会把伊莎贝尔从白的影子里揪出来，纯粹是不想让这家伙打扰她和白的初拥仪式。 　　没错，莎娅女王会重新出现，就是想完成与白最后的初拥仪式，也是最高级别的“血契”。 　　“很抱歉，我并不想成为你的眷属，姐……莎娅女王。”白稍稍抬头，轻声说道。 　　即使莎娅女王站在她面前，没有悬在空中，白也得抬着头才能与莎娅女王对视。 　　“眷属？” 　　莎娅女王楞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了她自己的性格，嘴角微抽。 　　恐怕当时自己跟白说的，一直就是眷属吧…… 　　“不，不是眷属。” 　　莎娅女王稍稍挪开目光，脸颊飞快地浮现出些许红晕。 　　“不是眷属，是什么？” 　　白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她完全不知道血族的初拥仪式是怎么回事，就连眷属一词，也是听到莎娅女王多次提及才知晓的。 　　“是……血契。” 　　莎娅女王目光微垂，低声说道，“是向彼此宣示把自身所有的一切都交于对方的仪式，每一个血族漫长的生命之中仅此一次的契约。” 　　“这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等等，结婚？” 　　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莎娅女王便靠近了她，闭着眼睛与她额头相贴。 　　白本想说些什么，但莎娅女王在此时却按住了她的嘴唇，小声说道， 　　“你不要开口，听吾说就好了。” 　　“……” 　　“关于你的真实身份，你所有的一切，吾现在都没有回忆起来，也不希望能够回忆起来，哪怕只有一点点。” 　　“所以，吾也不希望你说出来。” 　　莎娅女王微微睁开眼睛，白只见到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猩红， 　　“但是，吾莎娅，一生行事，从未有过哪怕一丝的悔意，无论过去，或是现在，还是将来。” 　　“从此以后，白，你便是吾唯一的血契。” 　　“吾与你的生命，再也不分彼此。” 　　莎娅女王稍稍歪头，小嘴落在白的颈脖处。 　　初拥仪式——血契，最后的一道步骤完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副歌】——我们，就是神！ 　　空间隔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外界还在疑惑莎娅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白便重新出现在外界，同时空间隔绝也消失了。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白虽然还是梦境之狐的模样，但除了还保持着类似于尾巴和耳朵这种外貌特征，其余几乎化成了血族。 　　猩红的瞳孔，脸颊两旁繁复妖异的魔纹，嘴角两颗小小却显眼的虎牙，还有涌动的猩甜气息。 　　莎娅女王与白完成了最后的血契，白也终于摆脱血族幼体的形态，变成了真正的血族。 　　所以对梦境之狐的侵染程度达到了最高级别，现在的白仅仅只能出入梦境，无法动用其他梦境能力。 　　但相应的，由于莎娅女王与她的生命之间建立了某种超越血脉的联系，白甚至可以动用部分属于她的力量，包括权能。 　　只是…… 　　“莎娅呢？” 　　伊莎贝尔愕然地问道。 　　“她……走了。” 　　白回想起刚才初拥时的感觉，脸上只觉得一阵发烫。 　　初拥仪式需要签订契约，然后交换双方的本命之血。 　　先前只完成了签订契约，还有白获取了莎娅的本命之血。 　　还差最后一步，莎娅获取白的本命之血，这道初拥仪式才算正式完成。 　　刚刚白被莎娅女王咬住脖子的时候，脑袋轰的一片空白，缓过神来的时候，莎娅女王就已经离开了。 　　“就，就这么走了吗？” 　　伊莎贝尔似乎有些震惊。 　　原本伊莎贝尔以为莎娅之所以会出现，是打算跟她抢白的。 　　甚至料想到，莎娅发现她之后，可能会出手把她驱逐离开。 　　却没有想到，莎娅只是把她逼出影子之后，就没有再理过她了。 　　“怎么莫名其妙感觉有点落寞呢……” 　　在伊莎贝尔重新变回过去的“影魔之主”前，莎娅都很难对她提起什么心思。 　　“确实是走了……” 　　暗蛛女王借助荒神展开神识结界，一瞬之间扫过荒神祭坛周围千里，都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莎娅女王是不可能被人用神识如此肆无忌惮地窥探却没有任何动作的，这很清楚地说明了莎娅女王已走的事实。 　　“走了……哼哼哼，很好，没有她，就凭你们……” 　　暗蛛女王稍稍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低笑着说道。 　　“原以为，莎娅女王前来，即便我使用最后的底牌，最多也只能做到两败俱伤，但现在……你们都得死！” 　　暗蛛女王转身向荒神走去，轻轻地抚摸着荒神丑陋粗糙且狰狞的体表，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荒神大人……无与伦比的荒神大人……” 　　“假以时日……就连她，她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这次暗蛛女王不敢再提起莎娅女王的名字了，生怕忽然又哪传来一声“你找吾？”。 　　“你的荒神与远古时期相比，毫无变化。”绿萝嗤笑一声，“即使是我们也能有一战之力，还用得着刚才的强者出手？” 　　刚刚出现的莎娅女王，绿萝虽然从未接触过她，但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即使是在应许之地里，能与她比肩的，恐怕也不多。 　　“你懂什么，荒神大人变强了很多，只是它还不会使用更强的力量而已。” 　　暗蛛女王痴迷地轻抚着荒神，即使她个头的大小对比荒神根本不值一提。 　　在只有本能和空白意识的情况下，荒神的实力与暗蛛女王相当，但实际上所蕴藏的力量却是比肩莎娅女王的。 　　不过，刚才荒神根本没有动用过什么像样的血脉秘法，只是很单纯地用庞大的身躯和无穷的力量进行攻击而已。 　　此时才经过激烈交战，稍作休整过后的锋袭骑士团再次整装完毕，机装阵重新开启，目标直指荒神本体。 　　几道强劲的脉冲狠狠地砸在荒神的躯体上，就连沉醉地贴在荒神身上的暗蛛女王都被震了一震。 　　“卑劣的人类，可耻的叛徒，该死！” 　　暗蛛女王脸色生怒，目光望向锋袭骑士团，眼中似乎燃着滔天的怒焰。 　　与此同时，已经稍稍熟悉全新力量的白，凝血为剑，再次指向暗蛛女王。 　　绿萝与埃莉诺重新调集密林，无数的树木拔地而起，快速向暗蛛女王和荒神蔓延而去。 　　伊莎贝尔沉默了一会，她开始逐渐恢复意识之后，待在白身边的便是一道分身。 　　只是平时也没怎么出现，所以白误以为还是本体。 　　就如莎娅女王所说的，像她这种隐藏在暗影里的刺客，若非必要，不会冒险使用本体前来，即使本体比任何分身要强大得多。 　　不过即使是本体，在临死之前也可以转移到其他分身上，只是会付出不小的代价而已。 　　“这种代价……比起你来说，不值一提。” 　　伊莎贝尔望着白，如同林妍一般，脑海里闪过了一幕又一幕陌生却熟悉的画面。 　　这些画面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无法忘怀。 　　“或许，偶尔做一些疯狂的决定，似乎也不错。” 　　伊莎贝尔闭上了双眼，原本娇小的萝莉身材逐渐成长，最终变成了白在梦境里遇到的成年伊莎贝尔。 　　虽然还没完全融合，但现在的伊莎贝尔已然有几分“影魔之主”的气势了。 　　伊莎贝尔身形变得黯淡，寂灭的黑暗从她脚下蔓延而出，逐渐铺满了整个战场。 　　——权能领域“暗黑天”。 　　影界的进阶版本，即使烈日当空，在暗黑天里的影魔种，依旧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与能力，甚至还能有所振幅。 　　血契完成后的白，来自远古的幽灵，全力以赴的影魔种首领，还有诺顿帝国装备最为先进的精锐骑士团…… 　　所有的目标，都直指向暗蛛女王。 　　“很强，你们真的很强，只是……也很可惜。” 　　暗蛛女王拥抱着荒神，她的躯体与荒神开始融合，意识沉浸到荒神的身体里。 　　“没错，荒神大人比你们更加强大，但却不懂得如何使用如此强大的力量……” 　　“没关系，我懂。” 　　“只要我与荒神大人融为一体……” 　　随着暗蛛女王的融入，荒神呆滞僵硬的动作忽然变得灵动了起来。 　　蛛身上的所有眼球猛地睁开，利齿一张一合，传出了暗蛛女王的声音， 　　“我们，就是神！” 第一百三十章 【间奏】——剿杀之战 　　荒神的本体，是来自于应许之地的“煞血鬼蛛”尸体。 　　由于不知名的缘故，这具尸体流落到索罗尔大陆，被当时的地狱血蛛首领“娜”，也就是暗蛛女王得到。 　　娜在尸体上得到了许多力量，甚至使得血脉开始异化，最终变成了超越“地狱血蛛”种族的血脉。 　　她自封为暗蛛女王，把自己的血脉称为王族。 　　从此之后，地狱血蛛普通平民与王族之间形成了血脉上的隔阂与垄断。 　　甚至因为地狱血蛛王族强大的血脉，对于蛮荒之地其他种族而言，近乎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很快，暗蛛女王就扫平了整个蛮荒之地，使用掠夺来的资源对“煞血鬼蛛”尸体进行炼化。 　　只是，由于暗蛛女王的三观比较异于常人，简单来说就是认知并不正常，或者说是个变态。 　　她的行为很明显是在把“煞血鬼蛛”尸体当成一件工具在使用，却把它冠以“荒神”之名，甚至加以崇拜。 　　而且，这种崇拜并不是假惺惺或是装模作样的，暗蛛女王是真正地把它当成神明在对待，如同爱人一般在呵护着“煞血鬼蛛”尸体。 　　当然，关于“荒神并不是神”这种事情也只有与暗蛛女王同级别的存在才能看得出来。 　　其他人只会以为暗蛛女王是得到了荒神的垂青，才能变得如此强大。 　　于是，荒神便成了兽族信徒最多的神明，“煞血鬼蛛”尸体出现的地方也被称为荒神祭坛。 　　直到有一天，一个狐族模样的小萝莉找上了暗蛛女王。 　　……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了……” 　　“荒神大人，为了进入你的身体，为了与你融为一体，我付出了多少多少，极其惨痛的代价……”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美的身体，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无所不能的能力……” 　　荒神庞大的躯体里回荡着暗蛛女王的声音，就在蛛首的位置上，缓缓地浮现了一张邪异又妖媚的面孔。 　　“呕，好恶心啊……” 　　埃莉诺差点就吐了出来，只不过现在是绿萝在掌管她的身体，所以也就干呕了一下。 　　不过也确实，极致的丑陋或许不会令人反胃，但形态狰狞的怪物上忽然出现了一张符合审美观的漂亮面孔，会有一种别扭畸形的美感出现，令人不适。 　　除了埃莉诺以外，在场其他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也就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反应。 　　“如此神圣的美丽，竟然被你说是恶心？” 　　暗蛛女王无比震怒，她现在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情绪波动相当大。 　　不过她本来就因为多年以来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原因变得喜怒无常，被埃莉诺一句话就点燃怒火却也正常。 　　与此同时，锋袭骑士团新一轮的机装轰击再次开始。 　　这一次，不仅仅只是几束强大的脉冲炮直接轰向了荒神躯体，同时还有众多的飞行机装被激活，携带着小型脉冲炮直接呼向了荒神躯体上的暗蛛女王面孔。 　　暗蛛女王猝不及防之下，娇美的面孔被击出了些许伤口。 　　虽然很快就已经愈合了，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大发怒焰， 　　“滚开，你们这群蝼蚁！” 　　不过是蛛爪抬起稍稍一挥，便击落了数不清的飞行机装，还伴随着强大的反震波动，直接击溃了布置在前线的机装阵。 　　“后撤！后撤！” 　　雷恩挥着手，掩护着布置机装的骑士小队往后撤离。 　　另一边维克托莉娅本身便是擅长机装的专家，虽然在维卡恩之战后帝国多出了不少新奇的机装，但仅仅使用或者维修的话，她还是勉强能够胜任的。 　　所以，前线回收机装残骸后，便由维克托莉娅与骑士团里自带的机装专家一起进行紧急维护。 　　目前，新成立的锋袭骑士团是帝国唯一一支完全使用机装进行作战的新型骑士团，这是第一次投入战斗。 　　秦苏以前是锋袭小队的副队长，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秦家正统继承人。 　　作为继承人，她从小便学习排兵布阵，军团指挥。 　　可以说，对于大规模的军团作战指挥来说，秦苏比只当过小队队长的白要更加适合。 　　洛克纳擅长的是暗杀，在正面战场上作用却是最小……所以他也只能跑跑腿，充当个人力之类的。 　　当然，在应对巨大怪物荒神的作战里，锋袭骑士团并不是主要战力。 　　这种层次的战斗，骑士团最多只能稍微进行干扰而已。 　　所以，在暗蛛女王动怒打算清算锋袭骑士团之时，另一边的几位高端战力也没有闲着。 　　白依靠刚刚完成初拥的血族之躯，直接冲到荒神的前面，凝血为剑，拦住了暗蛛女王对锋袭骑士团的追击。 　　埃莉诺和绿萝再次唤出了密林，但这次是绞杀藤蔓，以限制行动为主，攻击性较弱。 　　伊莎贝尔借助“暗黑天”领域，再加上本体前来，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能给荒神带来难以愈合的“暗影伤痕”。 　　暗影之力会不断地腐蚀伤口，延缓愈合的速度。 　　当暗蛛女王打算追击锋袭骑士团之时，她便露出了极大的破绽，把巨大的躯体毫无防备地完全暴露在众人身前。 　　“唔……” 　　白的血剑上结起血族咒印，硬生生抗住了荒神的重击，不过是稍稍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藤蔓密林狂野生长，紧紧地束缚住暗蛛女王的八只蛛腿，让她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击。 　　随即，地面上的阴影之中浮现出一道黯淡至极的影子，在荒神的蛛腹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腥臭紫黑的鲜血喷涌而出，蒸发了周围的地面。 　　“啊！！！！” 　　暗蛛女王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蛛腿的利齿将束缚着的藤蔓密林咬断，随即便狠狠向伊莎贝尔出现的位置踩了下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烟尘四起，随风弥漫了整个战场。 　　只可惜，暗蛛女王的这一脚不过是把地面踩出一个深坑，根本伤不到在第一时间借助暗黑天遁离的伊莎贝尔。 　　“真是一群，烦人的小虫子……” 　　暗蛛女王八脚着地，狰狞的口器微微咧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低音】——无法传达的感情 　　不得不说，虽然与荒神融合后的暗蛛女王实力直达灭世阶，比当时使用深渊之主力量进行短暂晋升的亚扎卡纳还要强大。 　　但是，她的体型过于庞大，任何细微的小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尽管不过是随手几次挥击，荒神祭坛就已经被暗蛛女王毁去了大半。 　　但她的攻击，却无力去针对白、埃莉诺和绿萝，以及伊莎贝尔。 　　白在完成仪式之后，同时被莎娅传授了一些用于战斗的血族咒印。 　　刚刚附在剑上的咒印正是其中之一，足以抵挡灭世阶以下的任何攻击。 　　（灭世阶不等于随手一击都能够是灭世阶级别） 　　“到此为止了，小虫子们！” 　　暗蛛女王把荒神的蛛身高高抬起，无尽的蛛丝喷涌而出，向整个荒神祭坛蔓延开来。 　　白见此，立刻扭头向秦苏通知， 　　“立刻撤离！这是血食领域！” 　　这种权能领域已经算是地狱血蛛王族的招牌了，而现在的暗蛛女王所能释放的血食领域范围不日可言。 　　刚刚荒神和暗蛛女王还在分开作战的时候，骑士团还能勉强站在范围之外进行攻击。 阴森恐怖 　　但现在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是一个装备精良的精锐骑士团就能够参与的层次。 　　秦苏接到通知之后，立刻传令下去，让骑士团后撤。 　　她本来就有所预警，在融合之后的战斗里没有骑士小队再次出击，而是躲在后面靠脉冲炮和无人机对荒神进行骚扰。 　　现在荒神展开大范围能力，骑士团只能不得已进行后撤。 　　好在装备精良是真的精良，用于提高战场机动性的机装战车能够让骑士团进行快速部署和撤离。 　　在蛛丝蔓延至脚下之前，锋袭骑士团就已经借助机装战场的高机动性，提前撤离了战场。 　　血食领域对剩下的三人都没什么效果，白现在是血族，埃莉诺是掌控生灵之力的妖精一族，伊莎贝尔本体是影魂体，压根就没有血煞之气。 　　但是……现在的荒神祭坛里，可不止剩下她们。 　　还有许多来不及撤离，或者根本没有打算撤离的兽族们…… 　　就在蛛丝蔓延至整个荒神祭坛之后，骤然化作血红之色。 　　此时还待在荒神祭坛里的兽族们纷纷发出了惨厉的叫声，凄惨的哭喊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整座荒神祭坛犹如炼狱一般。 　　只是，这可比一般的酷刑要残忍得多…… 　　实力稍弱者瞬间化作枯骨，强一些的就要遭受力量与生命逐渐流逝的绝望与恐怖，更强者，即使达到灾厄阶，也无力抵抗血食领域。 　　而他们流逝的力量，一部分被暗蛛女王所吸收，另一部分…… 　　白的血剑愈加鲜艳，同时还逐渐传出了乌哭狼嚎的尖啸声，为这柄剑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意味。 　　就像与狄安娜对战一般，血食领域抽取的一部分血煞之气被白拦了下来。 　　只是跟上次有些不一样，白掌握了部分血族咒印，即使是暗蛛女王的领域也无法抽取她剑上的血煞之气。 　　随着血煞之气的积累，血剑上的尖啸声愈加惨烈。 　　白听得有些烦了，低声道， 　　“闭嘴。” 　　一瞬之间，血剑便安静了下来。 　　她使用的是精神层面的梦体传音，先前伊莎贝尔状态不稳定的时候白都不敢用，更别提这些兽族残魂了。 　　白随便说句话，都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暗蛛女王发觉血食领域带来的力量远不如估算的那般，低头一看，便看到了白手上的血剑。 　　“小窃贼……” 　　暗蛛女王咬牙切齿道，蛛爪随即便袭了过去。 　　这回可不像上次反击骑士团一样不过是随手一击，虽然庞大的身躯在同级别的对战中稍显不便，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力量极其强大，即使不附加任何秘法，此时的暗蛛女王仍然可以轻松撕碎曾经的自己。 　　白反应过来，血剑立刻展开咒印打算拦住这一击，而这时埃莉诺与伊莎贝尔也立刻故技重施，藤蔓密林与暗黑天同时出现。 　　“还以为这一招有用吗……” 　　荒神头部的娇美面孔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硬生生收回了对白的袭击，转势一挥，切断了正在狂野生长的藤蔓密林，直接击中了埃莉诺和绿萝。 　　“唔——” 　　原本站在藤蔓密林上面的埃莉诺，在这一击过后，身体如同掉线的风筝跌落下去。 　　不过在砸到地面之前，白已经瞬身过去接住了她。 　　而此时伊莎贝尔抓紧机会，再次切出一击。 　　只是这一次，她却赫然发现，自己切出的伤口在短短不到一息之间就已经愈合，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时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的暗蛛女王，再次抬起脚踩向地面。 　　好在伊莎贝尔一击即退，暗蛛女王这一脚不过是再多一个深坑而已。 　　不过，似乎就连暗蛛女王都没能想到，伊莎贝尔看似凌厉的斩击对她一点效果都没有，微微一愣之后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即使是影魔种的暗影之力，在强大的荒神面前，也不值一提！” 　　要知道，暗影之力可是影魔种赖以成名的绝杀力量，与影遁齐名的刺客利器。 　　只要伤口被暗影之力渗透，哪怕是一点点，弱于使用者实力的基本上宣告死亡，与使用者同一级别的也会因为无法阻止伤口的扩张而重创，即使强者也要忌惮暗影之力的这个特点。 　　不过缺点就是无法远距离使用，暗影之力一旦离开影魔种的影魂体，而且也没有接触到目标，很快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伊莎贝尔脸色微沉，身形显现在暗黑天的另一个位置，稍稍喘着气。 　　而此时接到埃莉诺的白，皱着眉头对埃莉诺稍作检查，却发现她没有受伤。 　　“奇怪……” 　　白把埃莉诺放了下来，她捂着后背好一阵痛嚎， 　　“疼疼疼……诶，不疼啊？” 　　埃莉诺揉了揉后背，眨了眨眼睛，“等等，我现在怎么是自己在掌控身体？” 　　“难道说——” 　　白稍稍抬起头，灵魂视界里倒映出一道稀薄的绿色身影，“前辈……” 　　只有她能看到处于现世之中意识体形态的绿萝。 　　但此时绿萝的形体，却在随着周围泛起的微风，几近消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咏叹调】——漫长的旅途 　　绿萝望着白，微微地勾起了笑容，“真是稀奇，能听到你喊我一声前辈……” 　　“……当年，你见到的真是我吗？” 　　闻言白还是忍不住，出声向绿萝问道。 　　绿萝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清楚，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此时她的意识体正在快速消散，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埃莉诺之所以没有受伤，是因为绿萝替她承担住了这一击。 　　本来就处于燃烧自身的状态，再加上这沉重的一击，绿萝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 　　白看得出来，现在绿萝的意识体已经无可挽回了。 　　她本来在远古时期就已经死了，只残留着一道意识躲在火种埃莉诺的意识里偷渡时光来到现世。 　　在短暂又灿烂的光芒过后，绿萝注定会消逝在这世间之中。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白轻声问道，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现在外界的战斗还很焦灼，不能因为情绪影响了战斗。 　　此刻白与绿萝是灵魂之间的对话，外界的一瞬在灵魂视界里都显得格外漫长。 　　“我希望……”绿萝展颜一笑，“让埃莉诺忘了你。”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清楚了。” 　　“不问问为什么吗？” 　　绿萝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埃莉诺的俏皮。 　　在远古时期，当神临的浩劫未曾降临，她还没有肩负起妖精一族的命运，在初次遇到小狐狸时，便是这般的活泼。 　　埃莉诺是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所有优点和缺点，包括性格。 　　现在的埃莉诺，就是过去无忧无虑的她。 　　“因为我是灾难，忘了我，也好。”白低声说道。 　　“你还是与当年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小狐狸……” 　　闻言绿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短暂的梦境里，她似乎又看到了昔日森林里九条尾巴的背影，摇曳着远去。 　　绿萝在世间的一切痕迹，本就已经被完全抹去，连真名都无法唤出。 　　但在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死去。 　　此时荒神祭坛之外的妮莫拉单膝跪地，以神祭之礼，送别她过去的宿敌，同时也是一生的好友。 　　“永别。” 　　妮莫拉的脸颊滑落了几行触目惊心的血泪，滴落在地，溅起了一阵血花。 　　在她周围的地面上，全是整齐倒下的兽族士兵尸体，流淌的鲜血几乎汇成了一道河流。 　　锋袭骑士团之所以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进入到荒神祭坛，是因为妮莫拉无声无息地收拾好了一切。 　　而荒神祭坛之内，埃莉诺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弱了下来，从灾厄阶高级直接跌落到毁灭阶高级，藤蔓密林也随之消散。 　　“妈，妈妈？” 　　埃莉诺感受到身体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低头一看，刚才还在隐隐发出碧绿光芒的手镯，此时却已经黯淡无光。 　　“她走了。” 　　白拍了拍埃莉诺的肩膀，倒提着血剑，越过她向暗蛛女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走了……” 　　在这一刻，埃莉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握着手镯，脸色稍显茫然。 　　好不容易才感受到从未触碰过的血缘亲情，却犹如梦幻的泡沫一般触之即破…… 　　“立刻离开这里，你再待下去会有危险。” 　　伊莎贝尔的身形出现，低声说道。 　　现在的埃莉诺过于弱小，贸然接近灾厄阶甚至以上的战斗，可能一道余波就足以让她死亡。 　　倒也不是伊莎贝尔很关心埃莉诺，只是埃莉诺如果就这样死掉的话，很难向白交代。 　　还有一点，虽然伊莎贝尔不会承认，但她确实被埃莉诺和绿萝跨越时光与生死的亲情稍稍触动。 　　恶魔并不全是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同样会感动，会落泪，也会悲伤。 　　此时暗蛛女王的注意力全在向她靠近的白身上，没有再去关注边上的伊莎贝尔和埃莉诺。 　　伊莎贝尔抓起了埃莉诺的手，而埃莉诺也没有反抗，她愣愣地被伊莎贝尔拉入了暗黑天之中，然后向城外重新驻扎准备机装阵的锋袭骑士团奔去。 　　“甜美的气息，你的味道肯定很美味吧，小狐……哦不，或许应该称你为——白，是这个称呼吗？” 　　暗蛛女王俯下身子，得意地笑道。 　　围攻的锋袭骑士团已经被逼退，绿萝为了保护埃莉诺直接受住了暗蛛女王蓄势已久的一击。 　　而在荒神祭坛里所有兽族庞大的血煞之气支持下，伊莎贝尔也失去了最后的倚仗。 　　现在，还能继续站在暗蛛女王面前的，只有白了。 　　白稍稍抬头，与暗蛛女王对视着，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 　　“就是这种眼神，令人厌恶，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暗蛛女王伸着蛛爪，在白的头顶虚点了几下，全是瞄准着白的瞳孔。 　　但白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根本不会被这些动作影响些许。 　　“这是一趟，漫长的旅途。” 　　就暗蛛女王不耐烦地打算继续动手，白忽然轻声地吟唱道。 　　血剑消失，她的尾巴与头发也褪去了血红之色，重新变成了粉色。 　　目不转睛地看着暗蛛女王的猩红瞳孔在这一刻重新化作粉色，周围的景色也在随着白的吟唱一阵变化。 　　“旅途的尽头，是命运的终点。” 　　白看到了。 　　绿萝在逝去的最后一刻，所看到的密林背影，她同样也在灵魂视界里看得一清二楚。 　　只一眼，白就认了出来。 　　没错，绿萝确实不清楚，她在过去所遇到的小狐狸究竟是不是白。 　　但白知道，那是正在走向旅途最终尽头的她，是坠入梦幻的小狐狸。 　　远方，狂乱之潮附近的绮丽幻境，躺在草地上的紫睁开了双眼，望向了荒神祭坛的方向。 　　“小家伙……竟然觉醒了这个能力，当年也只有与我同层次的‘粉’小妞做到了吧？” 　　“不对，这个小家伙的血脉……好像就是来自于‘粉’的？” 　　紫稍稍感受过后，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又略显几分悲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应许之地已经毁灭，就算梦境与迷幻之狐已经绝迹……你都未曾放弃过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转调】——深陷梦境 　　就像她自称为“紫”一样，“粉”便是梦境之狐首领的称号。 　　其实也不能算成是首领，以梦境之狐的个性，选派出一位领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粉”算是当年梦境之狐族群里最强的一位，在神临的浩劫之中带领着全体梦幻之狐一同慨然赴死。 　　如今时隔无数时光，紫却在白的身上，重新看到了她的影子。 　　“敢于直面梦幻的破灭，终究是需要勇气的。” 　　紫再次闭上了双眼，继续躺在绮丽幻境的草地上。 　　只是这一刻，绮丽幻境美丽清澈的天空稍稍出现了一道裂痕。 　　…… 　　荒神祭坛的战场上，暗蛛女王骇然地望着周围的景色，满脸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她最担忧的事情，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最终还是发生了。 　　此刻周围的一切在不断变幻，梦境与现实开始交织，“虚假的真实”与真实混淆在一起，逐渐无法分辨。 　　与绿萝在灵魂视界里的交流，目睹在她逝去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白还是解除了血族血脉对梦境之狐血脉的侵染，把梦境能力运用到极致。 　　等待变幻的景色稳定下来之后，暗蛛女王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凉。 　　“这，这是……” 　　“这是远古时期的荒神祭坛，”白轻声说道，“在荒神出现之前。” 　　荒神祭坛就是煞血鬼蛛尸体流落到索罗尔大陆时出现的地方，而这具尸体的主人基本上可以确定生前实力不会弱于莎娅女王太多。 　　之后暗蛛女王对尸体的改造都是基于它本身的实力，但即使是现在，荒神的战斗力也无法达到尸体主人本应有的巅峰。 　　至于白为什么知道远古时期的荒神祭坛是什么样的……她觉醒的能力，就是在梦境之中重走时光旅途。 　　梦境能力其四——“时光梦境”。 　　梦境与时间长河交织，时光长河拥有无数种未来，但在这些未来定格在现在之后，便成了唯一的过去。 　　所以白可以使用梦境能力回到过去，只是对她来说回到过去是一场梦境，对过去遇到过她的人却是现实。 　　也正因为如此，暗蛛女王在远古时期遇到白的时候，无论把她杀掉几次都无济于事，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梦境而已，重新进入便是。 　　当然了，梦境之身出现过的时光就无法再进入一次，因为“时光梦境”的本质是白构建在时光长河上的梦境，同一个位置只能有一个白。 　　梦境能力其五——“现实梦境”。 　　梦境短暂侵染现实，现实会出现部分梦境的特征，这也是梦境之狐唯一能够干扰现实的手段，也是最为强大的能力之一。 　　暗蛛女王在楞神之间，她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虚幻身影，她们低声嘤嘤地哭着。 　　“母亲大人，这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不要吃我啊母亲大人……” 　　其中还有狄安娜的身影，她挣扎着向暗蛛女王伸出双手，满脸恐惧， 　　“救救我吧，母亲大人……” 　　这些，都是被暗蛛女王当成炉鼎的“大公主”们，除了狄安娜是在战斗落败绝望之际被暗蛛女王吸取了所有血脉本源，其他大公主基本上都是养肥了找个借口吃掉。 　　梦境能力其六——“恐惧梦境”。 　　所有被暗蛛女王为了延续生命牺牲掉的大公主，其实是连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惧。 　　无论是对于被大公主们超越的恐惧，还是这些大公主们死前最后的怨念，都一点一点积累在暗蛛女王的潜意识之中。 　　而暗蛛女王心底最为强大的恐惧，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安静地望着她。 　　现实梦境带来的特性，让白可以直接施展出其他梦境能力，她便选择了最能把暗蛛女王逼至末路的一个能力。 　　“母亲大人！” 　　“为什么要吃了我……” 　　“孩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远古时期传承至今的大公主们，来自于她们的庞大怨念，直接压垮了暗蛛女王紧守在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疯狂地挥动蛛爪，把这些虚影一一搅灭，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你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你们能够诞生出来都是因为我！你们的生命也都是我的！”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用你们卑微的生命来延续伟大的我，这还不够吗！” 　　泥沙飞腾，尘土逐渐弥漫了整个荒神祭坛。 　　“不，不对，这些都是梦境，”暗蛛女王意识到这一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们都已经死了，再说了，活着的她们都给我构不成什么威胁，对，没错，是这样……” 　　暗蛛女王惊恐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熟悉，都是她曾经见过的远古荒神祭坛。 　　“都是梦，看到的都是梦……那，看不到就好了……” 　　绮丽幻境能够安然无恙走出来的唯一方法，暗蛛女王是知道的，她蛛爪一抬，直接戳烂了双眼。 　　连同身体上的眼球也都在这一刻一一爆开，喷涌出无数粘稠恶臭的黑色血液，砸在地面上腐蚀出数不清的坑坑洼洼。 　　但是，幻境与梦境是不一样的。 　　幻境是真实的虚假，梦境是虚假的真实。 　　失去感官能够屏蔽幻境，却无法从与现实交织的梦境里脱困。 　　冤魂的哭嚎声依旧在暗蛛女王耳边响起，她不断地摧毁自己的感官，强大的力量不加以限制地向周围无差别攻击，却仍然挥之不去。 　　现实和梦境之间的壁垒已经被贯穿，暗蛛女王再次回到了远古时期曾经刻骨铭心的噩梦。 　　忽然，她停了下来，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毁掉感官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这本来就是梦境……我深陷的是我自己的梦境啊……” 　　她的感官迅速恢复，溢满血污的双眼望向眼前粉红色的模糊身影，尖声叫道， 　　“但我知道！小狐狸！我知道怎么破解你的梦境！” 　　从远古时代至今，暗蛛女王已经设想过无数无数次，如何对付小狐狸的梦境。 　　终于，她想到了办法。 　　但这个办法，同时也是在无力挣扎之时才会选择的末路。 　　狂乱的血潮再次涌现，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漫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副歌】——最后的疯狂 　　暗蛛女王确实不虚其名，她很快就找到了白所构建的梦境唯一的破局点。 　　不，如果不使用最后的办法，仅仅于此却也称不上破局点。 　　——现在暗蛛女王所处的“现实梦境”，是白依托于暗蛛女王的精神所构建的。 　　真因为如此，深陷在自身梦境里的暗蛛女王才会看到如此多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白的梦境能力其六“恐惧梦境”，本来就是在其他人的梦境里使用的。 　　在自己的梦境里使用这个能力，就相当于自个往自个身上绑炸弹…… 　　所以，暗蛛女王才会无计可施， 即使毁去所有感官，无差别地攻击周围与现实交织的梦境，却仍旧无法摆脱这个噩梦。 　　“如果源自于我的精神……那，毁掉就可以了……” 　　暗蛛女王脑海里浮现的是这个究极疯狂的计划，但此刻她没有再多犹豫，仰起头望向天空朦胧的血日，发出了一阵震慑灵魂的尖啸声。 　　但这道尖啸声，是在针对她自己。 　　白只见到在一瞬之间，暗蛛女王七窍迸发出恶臭的尸血，随即周围的远古荒神祭坛景色开始消退。 　　现实梦境因为失去了依托的精神体，开始分崩离析。 　　暗蛛女王成功了，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终于从如同死局一般的噩梦里脱困。 　　只是，现在的她只剩下杀戮的本能，毫无理智可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待杀的猎物。 　　暗蛛女王这种疯狂的状态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即使她先前为了这个计划做好了准备，但自我摧毁精神体想要恢复起来，谈何容易。 　　恐怕，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等到她恢复理智的时候，索罗尔大陆都已经过去了百千年之久。 　　但这却是暗蛛女王在面对白的现实梦境时，能够反制的唯一手段。 　　暗蛛女王的双眼放出血色的光芒，口器垂下些许涎水，滴落在地面上滋滋作响。 　　她左右四顾，似乎是在搜寻着猎物。 　　忽然，暗蛛女王看到了白，目光便立刻紧紧地锁定在白的身上，口器发出一声骇人的厉啸。 　　随即，眨眼之间，暗蛛女王便冲到了白的面前，血光斩下，将地面斩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窄长沟壑。 　　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白遁入梦境避开了这一击，再次出现之时已然转换成最擅长正面交战的血族血脉。 　　自我摧毁精神之后的暗蛛女王几乎免疫白的所有梦境能力，再使用梦境之狐形态是自取灭亡。 　　“看来，在进行自我精神毁灭之前，是把我锁定成了最优先捕杀的猎物啊……” 　　白看着下方大口地呼气吸气，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暗蛛女王，脸色微沉。 　　现在暗蛛女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状态，如果作为首选目标的白就此离开的话，恐怕整个蛮荒之地会因此迎来浩劫，现在待在荒神祭坛之外锋袭骑士团也难逃一灭。 　　伊莎贝尔固然可以带人安全离开，但却无法保全所有人。 　　“必须在这里，斩杀暗蛛女王！” 　　这对于白来说是最差的选择，但是以她的性格，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不到灭世阶的白，直面此刻与荒神融为一体的暗蛛女王，即使对方现在已经狂暴化，力量的运用相当混乱，白的胜算也几近于无。 　　“该如何对付现在的暗蛛女王呢，难不成只能……使用向死而生？” 　　白凝血为剑，稍稍对准了她的心口处。 　　只要在血族血脉自动愈合之前，把心脏切成碎片，就能够进入近乎无敌的向死而生状态。 　　但代价是，命运的齿轮会加速转动，白距离这趟无尽旅途的终点也会更近一步。 　　“不，不对……是我想错了，还没有走到这种地步。”白稍稍思考，右手松开，血剑瞬间消散。 　　此刻暗蛛女王已经找到了白，口器张开，飞扑着向白咬去。 　　白立刻展开十二层血佑加护咒印，稍稍拦截了暗蛛女王些许时间，然后身形转移，落到了另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我要杀的，只有暗蛛女王，而不是荒神……” 　　白仔细打量着与暗蛛女王融合的荒神，她知道这个荒神的躯体便是先前的血蛛巢穴。 　　暗蛛女王继续搜寻着白，但很显然她已经逐渐被消磨了耐心，逐渐向荒神祭坛之外逼近。 　　再拖延下去，她很有可能会放弃搜寻白，转而去袭击城外数量庞大的锋袭骑士团，这是白不愿意见到的。 　　“我先前一直把暗蛛女王与荒神对上了等号，但实际上，暗蛛女王不可能与荒神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进行完全融合，” 　　白的目光落向了一个位置，在她的灵魂视界里，那个位置的光芒尤为强烈， 　　“所以，我需要找出暗蛛女王的本体，然后把她从荒神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如果林妍在这里，她就能够认出来，白判断的暗蛛女王本体位置，正是原先血蛛巢穴深处的宫殿。 　　暗蛛女王在宫殿里度过了无数时光，所以只有那个位置与她契合度最高，如果选择其他位置的话，都有失败被荒神反过来吞噬掉的风险。 　　在确定好计划之后，白便不再躲避，一个闪身出现在了荒神的前面，落入暗蛛女王的视野之中。 　　见到猎物再次出现，暗蛛女王怒吼一声，数不清的蛛丝蔓延开来，从四面八方封住了白躲避的方向。 　　与此同时，于血潮翻腾之间，暗蛛女王再次挥出蛛爪斩向了白，一闪而逝的血光之中传出了怨魂残骸的嚎哭声。 　　白不仅仅需要承受暗蛛女王强大的斩击，精神上也饱受压力，周围的蛛丝更是封住了她的行动。 　　但这一次，白并没有打算避开暗蛛女王的攻击。 　　她凝血为剑，猩红的魔纹从脸颊两旁蔓延开来，同时开启“燃血凭神”状态，展现血族真身，在周身展开了无数的咒印。 　　这是白在未开启向死而生的情况下，所能打掉的最强状态。 　　娇小的白燃起血剑，迎着暗蛛女王庞大狰狞的躯体，缓慢却又坚定地靠近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副歌】——命运重现，最终抉择 　　荒神祭坛之外。 　　涌动的血潮并没有被这一道薄薄的城墙拦下，而是随着战斗的进行逐渐蔓延开来。 　　所到之处，一切皆被血潮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荒神祭坛之中传出的哀嚎与痛苦不堪的惨叫声渐渐消失。 　　这些都说明了荒神祭坛之内战斗的激烈程度，恐怕当这场战斗结束，荒神祭坛已然没有了其他兽族的痕迹。 　　要知道，荒神祭坛里聚集的可不仅仅是类似于多萝西这样即将晋升的兽族游侠，更多的是兽族各部落有权有势或者有关系的兽族高层和各种二代。 　　不管战斗的结果如何，蛮荒之地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已成为了事实。 　　此时伊莎贝尔把埃莉诺带到锋袭骑士团驻扎的位置之后，打算重新参与战斗。 　　却发现，周围涌动的血潮已经没有了她使用“暗黑天”的余地，根本无法进入荒神祭坛，只能放弃。 　　如果在此时贸然进入的话，别说帮上白的忙了，不给她添麻烦就算成功。 　　这时林伯目光紧紧地随着伊莎贝尔，其实从刚才伊莎贝尔和莎娅女王一出现，林伯就都已经看到了。 　　虽说锋袭骑士团首次出动的目的是为了缉杀伊莎贝尔，但没有想到最终会直面荒神与暗蛛女王。 　　只不过…… 　　林伯拿起了缉杀令，望着上面的照片有些疑惑， 　　“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像？” 　　伊莎贝尔注意到了林伯的目光，还有他手上拿着的缉杀令和嘟囔着的话，面露无奈地走了过来。 　　她拿过林伯手上的缉杀令，刷刷刷把照片上的黑发少女全部涂成红色，然后交还给他， 　　“这样看着，是不是熟悉多了？” 　　林伯接过缉杀令，神色闪过一阵震惊， 　　“这是……白小姐？” 　　“你们缉杀的一直是白，并不是我……虽然她同样拥有影魔种首领级别的实力。”伊莎贝尔摊手道。 　　林伯沉默了一会，收起了缉杀令，说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恶魔，最好还是恶魔首领，如果你愿意沟通的话……” 　　“深渊魔域还在封锁，除非深渊之主再次苏醒，否则短时间内不会解开封锁。” 　　还没等林伯问话，伊莎贝尔就一股脑地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我能出现在索罗尔大陆是因为我压根就没回去过，接到封锁命令的时候我已经远离了深渊魔域，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伊莎贝尔白了林伯一眼，说道，“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索罗尔大陆想要得知的消息，无非就是那几样，再详细的情报伊莎贝尔不会说，索罗尔大陆也不需要。 　　“……没了，很感谢你的配合，伊莎贝尔小姐。” 　　林伯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叹气着回道。 　　恶魔首领，好像也不都是很难沟通的…… 　　不，应该是因为白小姐的缘故。 　　林伯看着此时一边望向荒神祭坛，一边神色稍显焦急的伊莎贝尔，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小姐也是这样的？” 　　…… 　　翻腾汹涌的血潮，每一次卷起都会带起一大片枯骨，触目惊心。 　　暗蛛女王借助血潮，拥有着无穷无尽的自愈能力，即使是暗影之力也无法真正伤害到她。 　　白当然也不行。 　　只不过，周围涌动的血潮同样可以作为白凝结咒印的力量来源，而且血潮根本无法吞噬她，只能这样被利用。 　　同时也是因为血潮的存在，白可以借助血潮的力量构建咒印，与暗蛛女王一样，拥有着源自不尽的自愈能力。 　　但是，来自于暗蛛女王的攻击，携着灭世阶的力量，每一次都给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即使是血族之躯也无法完全愈合。 　　此时白使用血族最强的形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拼尽全力与暗蛛女王交战了不知多久。 　　她在逐渐试探着此刻失去理智的暗蛛女王，寻找着递出那一剑的机会。 　　暗蛛女王的嘶吼声不绝于耳，颤抖的庞大身躯来回跃动，根本无法准确击中她本体所在的位置。 　　白现在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暗蛛女王，只能在对方袭来之时进行反击，根本无法发起有效的攻击。 　　但随着时间的积累，白身上无法愈合的伤口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坚持这么久不使用“向死而生”的意义就没有了。 　　“必须，再快一些……” 　　白咬紧牙关，她的“燃血凭神”已经提升到最高档次，却只能勉强跟上暗蛛女王的步伐，但却无法出手进行攻击。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白七窍稍稍渗出鲜血，却无法触及暗蛛女王的背影。 　　再过几息时间，暗蛛女王就要转身向她发动袭击，她距离本体的位置便又挪远了不少。 　　“快不了了啊……” 　　毕竟，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灾厄阶直面灭世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恐怕除了白以外，没有第二人了。 　　“即使是毫无希望的终点，注定悲戚的命运，也要为最有希望的未来拼搏……是这样吗？”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又哀伤的声音在白的耳边轻轻响起。 　　白稍稍扭头，看到了她有过一面之缘，这段时间里也一直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的——大祭司，妮莫拉。 　　此刻的妮莫拉是在使用灵魂与白对话，瞬息万变的外界在灵魂视界里逐渐凝滞。 　　“你也看到了吗？”白低声道。 　　“不，我无力窥探属于你的命运，但我却知道迷惘之森乃至索罗尔大陆都会面临的浩劫。” 　　“来自，神临的浩劫……” 　　毁灭的神临之地，深渊魔域的“神临之日”与大毁灭…… 　　“曾经的一切，都会在索罗尔大陆重现。”妮莫拉望着白，轻声说道，“你的出现，便是这场灾难即将到来的前兆。” 　　“但一切降临，你会如何选择？” 　　“我很期待……” 　　话音落下，妮莫拉的身形瞬间消散，停滞的时间开始重新流动。 　　但是，暗蛛女王却依旧停在原地。 　　此时数不清的魔法术式在她的周身展开，拦住了她的去路。 　　虽然只能拦住短短几息时间，但对于白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滔天的血光直冲云霄，击溃了笼罩在荒神祭坛之上的血色蛛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断音】——永寂失落 　　当暗蛛女王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呆呆地望着逐渐崩毁的血色天空，瞳孔缓缓地失去焦点。 　　“我，还是败了吗？” 　　远古滔天大战过后，她最终还是侥幸活了下来。 　　尽管只能以半人半蛛的形态苟存，而且还不能离开血蛛巢穴太长时间，但她确确实实延续了属于她的未来。 　　可现在，妮莫拉和白所窥见的命运，终于降临到她身上。 　　这一切似乎理所当然，却又未免有些不甘心。 　　此时暗蛛女王的身旁就是庞大的荒神躯壳，白硬生生把本以与荒神融为一体的她剥离了出来，砸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由于暗蛛女王和荒神的融合并不彻底，导致她只有一部分身体真正融进荒神躯体之中。 　　可是，真因为如此，暗蛛女王被剥离出来之后，根本活不了太久。 　　在生命如风中残烛般破落之时，仅剩一丝的精神被燃起，暗蛛女王回光返照，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无力再反抗了。 　　白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的血剑消散，长发稍稍垂下，末端的血红褪去，露出一抹银白。 　　“你说，你叫做——白，对吧？” 　　暗蛛女王稍稍仰头，看到了此时白的容颜。 　　她微微一愣，然后低声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白稍稍皱眉，但低头之时，才赫然看到自己几近于地的长发，此时已经完全化作银白之色。 　　“嗯？怎么回事……” 　　白稍稍扭头，望向旁边血泊里自己的倒影。 　　尽管很是模糊，但白还是看到了一双燃着暗金焰火的瞳孔。 　　“哈哈哈哈……咳咳……” 　　暗蛛女王笑岔了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的躯体已经在迅速恶化，只不过是几声咳嗽，神色便忽然变得惨白无比，连带着从喉咙里咳出了鲜血。 　　“你压根就不是什么小狐狸，也不是什么血族，甚至连恶魔都不是……” 　　“你也不是人类，也不是兽族，更不是精灵妖精……” 　　“你就是灾难的化身啊，神临之地的灭绝者，一切灾厄的源头……” 　　尽管喉咙已经破损不堪，但暗蛛女王还是嘴角带着讽意地说着。 　　“可惜，我见不到了……你那些朋友们，都会死在这场因你而起的浩劫之中……” 　　暗蛛女王与荒神的短暂融合中，她窥见了荒神的记忆片段。 　　而无论是哪一个画面，最终都将归于寂灭的黑暗。 　　在无际的黑暗之中，只有一双冰冷的暗金竖瞳在燃烧着，如白现在一般。 　　“我会，阻止这一切。” 　　面对暗蛛女王的嘲讽，白低声地回道。 　　“当这世间的一切灾难都因你而起，你又该如何去阻止！” 　　暗蛛女王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按着额头，嘴角勾起一道疯狂的笑容， 　　“我很清楚呢……既然我注定走向死亡，那就让这个世界与我同葬！” 　　最后一丝精神烛火骤然大盛，在放出最后的耀眼光芒之后瞬间熄灭。 　　暗蛛女王动用最后的精神力，把她认知中的白化作一道信息流光四散出去。 　　只要接触到信息流光的，就能得知白的真实身份，与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而一旦得知的话…… 　　深渊之主，就会再次苏醒，重临世间。 　　“哈哈哈哈哈……” 　　暗蛛女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展开双臂，高声大喊道， 　　“醒来吧，荒神大人！” 　　“吃掉我，让我的生命彻底融入你的身体里！” 　　话音落下，暗蛛女王的气息彻底熄灭，而旁边倒下的荒神躯体却在重新支撑着站了起来。 　　此时白内心咯噔一声，忽然一紧， 　　“不好！” 　　没想到暗蛛女王还有这个后手，她吃了一辈子的同族，最后在临死之前竟然自愿成为荒神的口粮。 　　但这对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立刻凝血为剑，打算在荒神吞下暗蛛女王尸体之前将其毁去。 　　只是，先前的战斗几乎耗尽了白的体力，她的动作慢了几息。 　　就在这几息之间，荒神一扭头，硕大的口器直接咬住了暗蛛女王的尸体。 　　一张一合之间，伴随着飞溅的血肉，荒神将暗蛛女王的身体嚼个稀碎，最后吞了下去。 　　在吃下暗蛛女王之后，它熄灭的本我意识似乎苏醒了过来，所有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望向了白。 　　“吼……呼……噜……” 　　荒神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低吼，随即所有眼珠子里都出现了强烈的情感。 　　“这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并不是因为暗蛛女王的缘故，而是远在它成为荒神之前，还是煞血鬼蛛的时候，就已经对白怀有超越生死的恨意。 　　“叛徒……死……该死……” 　　荒神沉沉的低吼声白似乎听懂了一些，但并不连贯。 　　可现在不是再去听它说些什么的时候了，重新苏醒的荒神虽说不比刚才与暗蛛女王融合在一起的强，但现在白的状态也远不如刚才了。 　　她现在相当虚弱，竭尽全力击溃暗蛛女王之后，身体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后遗症之中。 　　荒神不过是仅仅几次蛛爪袭击，白就已经招架不住，展开咒印也无法完全抵御。 　　“不行，我得使用血族形态……” 　　虽然现在转换成了可以使用“言灵”权能的银白形态，但恢复力和持续交战能力都不如血族。 　　更何况周围还有许多散溢的血煞之气能够使用， 至少能够延缓荒神凶猛的攻势。 　　在血食领域崩塌之后，荒神祭坛周围出现了一阵失控絮乱的狂暴能量。 　　只要拖延到这些狂暴能量消散，就能迎来援军。 　　可是…… 　　“为什么，无法转换……” 　　灵魂视界之中，银白光芒无比强盛，抑制了其他的血脉光芒。 　　甚至，白在银白光芒之中，看到了一双冰冷死寂的暗金竖瞳，与她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看着灵魂视界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燃着暗金竖瞳的容颜依旧绝美，却带着一种犹如恶鬼般恐怖的气息。 　　很快，灵魂视界便黯淡了下来。 　　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控制不住地陷入沉寂，就像五年前失落在虚空一般。 第一百三十七章 【悲叹调】——光 　　暗蛛女王在生命的最终时刻，放出了有关于白的信息，散落在索罗尔大陆上。 　　而就在同一时刻，深渊魔域腹地的封印仪式，骤然之间光芒大盛，所有暗金锁链都在控制不住地崩毁。 　　邪刃魔首领艾尔索普的脸色无比阴沉，底下的恶魔首领瑟瑟发抖。 　　面对即将再次破除封印的深渊之主，不管他们内心的想法如何，表面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没过多久，随着一道猩红咒印在大殿中央浮现出来，娇小的身影从其中缓缓走出。 　　“莎娅，这就是你所说的可以解决？” 　　艾尔索普憋着一肚子气，语气也稍稍冲了几分。 　　莎娅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不用你着急，吾自会解决。” 　　“现在深渊之主已经苏醒，这才五年时间，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在这个时候再来一次大毁灭……” 　　艾尔索普沉声说道，他先前确实有几分试试深渊之主的想法，但不代表他就是支持深渊之主复苏的。 　　“她”的复苏是注定的，但不应该是现在。 　　面对艾尔索普的絮絮叨叨，莎娅女王只是简洁明了地吐出几个字， 　　“闭嘴，太吵了。” 　　“……” 　　艾尔索普在这一瞬感受到莎娅女王带来的恐怖威压，这时他忽然反应过来，莎娅女王才是深渊魔域的最强者。 　　虽然他的实力号称莎娅女王之下第一人，但终究是不如。 　　于是，艾尔索普只能噤声不言，只是呼吸粗重了几分。 　　莎娅女王望向不断崩毁的封印仪式，暗暗地叹息一声。 　　这种情况她确实有料到，只是也没有想到，暗蛛女王在临死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们都离开这里吧。” 　　莎娅女王背对着众恶魔首领，轻声说道。 　　恶魔首领们闻言望向了艾尔索普，艾尔索普之前说过让他们全都待在这里，现在莎娅女王又让他们离开…… 　　不过看到艾尔索普闭口不言的模样，他们也知道该听谁的了。 　　恶魔首领们陆续退出灰色大殿，不一会儿，大殿里只剩下莎娅和艾尔索普两人。 　　“你也出去。” 　　莎娅女王又出声道。 　　“你——” 　　艾尔索普瞬间瞪大了双眼，他还是没能想明白，莎娅女王到底想做什么。 　　“出去。” 　　莎娅女王再次说道，语气重了几分。 　　此时艾尔索普脸色一阵变幻，阴晴不定。 　　可以说封印仪式被毁一事，其中肯定有莎娅女王的缘故，甚至现在艾尔索普都不能确定，莎娅女王是否背叛了他们，投身了深渊之主。 　　但仔细想来，以她的骄傲，很难想象会委身于“她”。 　　在莎娅看来，能跟她平起平坐的都不多，深渊之主不过是一个未曾攀登的高峰而已。 　　可现在…… 　　艾尔索普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说道， 　　“可以走，但我需要一个结果。” 　　“不是你需要，而是吾需要。” 　　莎娅女王冷冷地望向他。 　　“……我清楚了。” 　　艾尔索普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向殿门，离开了灰色大殿。 　　当所有恶魔首领都离开灰色大殿之后，莎娅女王一直挂在脸上的冷漠面具终于褪去。 　　她走到了封印仪式的旁边，稍稍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晶体的表面。 　　“真是讽刺啊……” 　　“明明已经宣誓过，彼此的生命不再分离，可吾又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或许，就像那帮该死的可以预见未来的精灵们神神叨叨所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命运……” 　　莎娅女王闭上了双眼，额头贴在封印仪式上。 　　一瞬之间，整座灰色大殿被数道猩红咒印所笼罩，把一定范围之内的生灵全都排斥出去。 　　还没远离的艾尔索普也不例外，他震惊地望着灰色大殿，低声喃喃道， 　　“莎娅，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封印。 　　封印仪式已经彻底崩毁，除非奈莉重生，被献祭的最古恶魔首领们复活，否则再无可能修复。 　　但还有一个办法，不借助封印仪式让深渊之主沉睡，而是直接针对其本体。 　　只是这种方法别说实施了，根本没有人敢想，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并不是“绝对”，而是“几乎”，还有一丝渺茫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在于白身上，在于现在的莎娅女王身上。 　　她们彼此之间的生命已经连接在一起，莎娅女王只要对自己实施封印，再通过“血契”之间的联系，便可以让白陷入沉寂。 　　白的旅途就会在此停下，不再需要去面对旅途终点那无尽的绝望，直面她毫无希望的命运。 　　深渊之主也会随着继续沉睡，直到万千年后的某一天再次苏醒。 　　“吾说可以解决，那就是可以解决。” 　　莎娅女王闭着眼睛，无数的猩红锁链从灰色大殿蔓延而出，紧紧地束缚了起来。 　　她的意识也在这一刻，陷入了沉寂。 　　在回到灰色大殿之前，莎娅已经安排好族中的一切。 　　现在，她以自身为封印，打算与白一起陷入永寂。 　　“再见，白，虽然吾到现在都没有想起你，但是吾希望与你……再也不见。” 　　…… 　　荒神祭坛之中，与莎娅女王同时陷入永寂的白一瞬之间消失在战场上。 　　她坠入了梦与幻构建的世界里，不断地下沉，下沉…… 　　周围的不真实与虚幻让白感到迷茫，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去注意周围变幻的景色。 　　“我这是在哪……” 　　“不，这种感觉……” 　　白再次感受到五年前所面临的无力与悲伤，泪水稍稍从眼眶里涌出。 　　她抬起手，想握紧些什么，想拥抱些什么。 　　但是，一切都是空洞与虚无。 　　周围的景色犹如无法挣脱的噩梦一般，艳丽与奔放的色彩变成了灰暗与死寂。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白看不到一丝的光芒。 　　在这一刻，白的脑海里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了一幕又一幕。 　　每一幕画面浮现又消失，白的记忆便会少了一分。 　　“可是，我不想忘记……这些美好的回忆……” 　　奈莉姐，卢格纳团长，林妍，莎娅，埃莉诺…… 　　还有…… 　　“阿拉。” 　　白嘴唇微张，轻轻地唤出了她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名字。 　　“白。” 　　一道熟悉的稚嫩声音响起，一点紫色的微光在无际黑暗里稍稍亮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齐鸣】——坠入梦幻之拥，彼此永不分离 　　紫色的淡淡光芒漂浮在白的视野里，微弱却又坚强。 　　白茫然地伸出手，抓住了这道微光。 　　微光传来几分温暖，就像阿拉的手心一般。 　　“是你吗？阿拉……” 　　白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到阿拉的声音了，以至于听到的第一时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是阿拉呀，白。” 　　阿拉传来了回应，而白手中的紫色微光也脱手而出，漂浮在空中，像是在指引着她。 　　此刻，白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晰，她也看到了紫色微光的模样，正是阿拉最后送给她的项链。 　　“阿拉已经找白很久，很久很久了。” 　　紫色微光勾勒出一道虚幻的身形，阿拉悬空而立，眼神悲伤地看着白。 　　“阿拉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白，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阿拉很难过。” 　　“但是，阿拉不想等着白来救，阿拉想要去救白。” 　　曾经维卡恩之战陷落，白永寂虚空之前贴在透明容器上无力的悲叹，阿拉听到了。 　　但她却无法回应白，只能感受着白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找不到。 　　阿拉找呀找，在无际的寂灭之中，在空虚的黑暗里，无论能否得到回应，她都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着白。 　　终于，在此时此刻，她终于得见了一丝银白的光芒。 　　阿拉笑了起来， 　　“这一次，阿拉找到白了呢。” 　　“不会再让白，悲伤了……” 　　阿拉展开双臂，虚幻的身影向白扑了过来。 　　随着她们的距离逐渐靠近，阿拉的身体也一分一分地变得凝实了起来。 　　直到与白拥抱之时，白已经感受到了她柔软温暖的娇小身躯。 　　“也不会再让白，离开阿拉了……” 　　阿拉紧紧地拥着白，头埋在白的怀抱里，低声地说道。 　　一瞬之间，周围的死寂与黑暗一扫而空，出现了许多艳丽奔放的色彩，占据了白的所有视野。 　　在这一刻，如同梦幻般的色彩，取代了冰冷的黑暗。 　　见到周围的一切，白忽然反应了过来，其实这里就是放逐阿拉的意识空间。 　　阿拉当年被封存在失落虚空的黎明之始实验室，之后白即使通过紫色项链都无法感知到阿拉的存在，是因为阿拉的意识被困在了这样一个空间里。 　　但即使是无边无际的枯寂与黑暗都没有击溃阿拉的心理，她都没有放弃抵抗。 　　直到白因为封印仪式再次陷入永寂，意识下沉到这片空间，阿拉才终于寻找到她。 　　“阿拉好想你啊，白。” 　　阿拉稍稍抬头，蹭了蹭白的脸颊，泪汪汪地说道。 　　“阿拉……已经很厉害了。” 　　白微微笑道，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已经，比白厉害多了……” 　　如果不是这么长时间阿拉一直在坚持，也无法等到白的降临，更没有办法在白即将意识寂灭的时候，用温暖的拥抱彻底唤醒了她。 　　一旦白的意识苏醒……意识空间根本无法抵抗她的梦幻之力。 　　没错，除了梦境之力，在紫亲吻着她，让她离开绮丽幻境的时候，白就已经掌握了一丝的幻境之力。 　　幻境之力与梦境之力，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梦幻之狐。 　　真实的虚假与虚假的真实交织，就可以创造出无限的真实。 　　——梦幻能力，“改写现实”。 　　这片本应是封印之地的意识空间，在白彻底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片梦与幻交织之地，不再束缚着白和阿拉的意识。 　　就在此时，白忽然感受到来自某处的召唤，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前不久……自己从失落的虚空归来一般。 　　“埃莉诺？” 　　白眨了眨眼，难道是她再次动用了召唤法阵？ 　　“那是谁？” 　　闻言阿拉立刻警惕了起来，小嘴微嘟地问道。 　　阿拉稍微吃醋的模样很是可爱，就像当年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朋友。” 　　白刮了刮阿拉的鼻子，笑着回道。 　　“朋友——吗？” 　　难道在这段时间里，白又交了很多很多的朋友吗？ 　　也是啊，白是天下第一好的白，谁都喜欢她…… 　　可是，阿拉只有白了。 　　阿拉想着想着，泪水又充盈了眼眶， 　　“白，不可以不要阿拉。” 　　白微微一愣，很快就察觉到阿拉的想法。 　　她稍稍捧着阿拉的脸，神色认真了些许， 　　“白与阿拉，彼此永不分离。” 　　召唤的感觉愈加强烈，白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走吧，阿拉，我们回家……” 　　白紧紧地抱着阿拉，轻声说道。 　　“嗯。” 　　…… 　　时间线往前拨动一段时间，荒神祭坛之中。 　　失去目标白的荒神变得狂暴了起来，疯狂地攻击周围，无差别地袭击着所有它能够见到的一切。 　　锋袭骑士团被逼得节节败退，迫不得已退出了二十几公里之远。 　　实力较强的伊莎贝尔带着执拗的埃莉诺，继续待在荒神狂暴的范围之内，寻找着白的踪迹。 　　但无论如何，也寻不着白哪怕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白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 　　埃莉诺紧咬牙关，心中一阵慌乱不安。 　　伊莎贝尔也眉头紧锁，以她的实力竟然都无法察觉到白存在过的痕迹。 　　“不可能，白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去找她呢。” 　　埃莉诺深呼吸几口，手部忽然在口袋里触及到些许坚硬的物品，拿出来一看， 　　“谕的碎片……” 　　“对了，还有谕的碎片！” 　　埃莉诺眼前一亮，连忙把这些碎成渣渣的圣物碎片拿了出来。 　　白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她使用圣物碎片构建了召唤法阵，才把她从不知名的某处传送到索罗尔大陆。 　　如果现在找不到白的话，再试一次又如何？ 　　想到这里，埃莉诺立刻把这件事告知伊莎贝尔，请求她为自己护法。 　　伊莎贝尔听完之后虽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现在这似乎已经是唯一的方法了。 　　“你着手做吧，我可以护法。” 　　伊莎贝尔划开一片暗黑天，掩盖了她和埃莉诺的踪迹。 　　埃莉诺立刻拿起圣物碎片，循着记忆打算构建与以前一模一样的召唤法阵。 　　但还没等她动手，圣物碎片就忽然浮空而起，自行构建起法阵。 　　“……哈？”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幕】——“言灵”与“神言” 　　埃莉诺陷入了沉思。 　　貌似在白使用之后，圣物碎片就逐渐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现在更是主动构建起能够把白召唤回来的法阵，埃莉诺都莫名其妙地感觉白才是“谕”的主人。 　　要不然没法解释…… 　　荒神的肆虐仍然在继续着，但它的主要目标一直是白，再加上有伊莎贝尔的暗黑天作为掩护，召唤法阵很快便构建完成，开始连通不知某处。 　　只是，这一次召唤，似乎动静有些大了。 　　在法阵连通完成，开始召唤的时候，整个索罗尔大陆乃至深渊魔域的灾厄阶以上强者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召唤法阵的方向，他们都深刻地察觉到有什么恐怖存在正在降临。 　　“是深渊之主吗？” 　　“不，深渊之主更加强大……虽然这位也弱不了。” 　　“难道是某位远古存在？” 　　“或者……是应许之地的火种……” 　　而在荒神祭坛之中，荒神猛地望向了召唤法阵的位置，咆哮着冲了过来。 　　伊莎贝尔立刻把暗黑天扩张开来，然后直直地冲了过去，拖延住荒神的步伐。 　　而召唤法阵此时却是一片流光溢彩，数不清的颜色喷涌而出，埃莉诺只觉得很漂亮，却喊不出这些颜色的名称。 　　“梦幻般的色彩” 　　她的脑海里只能出现这样的词汇。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紫睁开了双眼，视野所及之处全是灰暗与死寂。 　　她自愿被困在绮丽幻境里，逃避地度过千年万年，却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逃避者，终究会重新直面残酷的现实……” 　　紫低声喃喃道，然后望向召唤法阵的位置， 　　“只有勇敢者，才能拥有自己的色彩。” 　　“小家伙，是你赢了。” 　　无尽的梦幻色彩不过是点缀，两道相拥的娇小身影逐渐浮现，绝美的身姿只一眼就沉醉其中，被她们的喜悦与悲伤深深地影响着。 　　就连荒神在这一刻都愣住了，但随后便是更加愤怒的咆哮。 　　“……你……竟敢……” 　　它不顾一切地燃烧自身，直接把干扰它的伊莎贝尔一爪甩开，如山一般的庞大身躯冲向了白与阿拉，携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停下。” 　　白望着荒神，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权能“言灵”。 　　只要是白所下达的命令，整个世界都会为她执行。 　　荒神凶猛的冲势硬生生被停住，甚至因为被强行停下，它浑身的血肉崩溃了不少，飞溅的血沫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为……什么……” 　　荒神怒视着白，嘶哑的喉咙发出低吼，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白平静地望着荒神，薄唇轻启， 　　“我不知道。” 　　“哈哈哈……笑话……” 　　荒神怒极而笑，它正在全力挣脱被世界规则束缚的躯体，不断有血肉崩散飞溅。 　　“如果不是……因为你……应许之地……” 　　荒神艰难地抬起蛛爪，指着白，愤怒地咆哮着，“又怎么会变成……神临之地！” 　　白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的，她在得知应许之地的存在之后，便立刻想到了先前曾经短暂进入过的神临之地。 　　在一系列的经历过后，她逐渐感觉到这两个地方的共通性，意识到连虚空都不敢触及的神临之地，曾经就是繁华昌盛的应许之地。 　　或者说，应许之地只是一个代称，代表着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如此美好的地方，却因为神的降临而被彻底毁灭，甚至之后的一切灾难都由此而起。 　　只是白确实不清楚，她与神临之地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 　　白望着荒神，低声道，“不管如何，曾经过往的一切，最终都会由我来背负，这是我的命运。” 　　这是一趟漫长的旅途，不管旅途的经历是欢乐，或是悲伤，亦是惆怅，还是喜悦……旅途的终点，便是白直面命运之时。 　　“现在，是时候结束了。” 　　白的暗金双瞳稍稍燃起，盯着荒神，向它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死亡。” 　　——权能“神言”。 　　曾经由深渊之主虚影使用过，不同于言灵是由世界意志执行的命令，神言是向对方下达不可违抗的命令，是一道无法拒绝的“神谕”。 　　在这一刻，本就是尸体，后被炼化成为荒神的煞血鬼蛛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但这一次它却直接愣住，神色难以言喻地浮现出些许恐惧。 　　“不，不是……你不是她……你是她……” 　　荒神失去了任何的怒意，它挣扎着，想要逃跑。 　　“错了！错了！都错了！”此时荒神看着白的眼神里全是惊恐，“你根本不是她！你是她才对！” 　　荒神语无伦次地咆哮着，但死亡的临近不会因此而停下步伐。 　　最终，荒神的咆哮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消亡。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一点一点化作灰烟逐渐散去。 　　战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白望着消逝的荒神，阿拉的手与她牵在一起。 　　“不对劲，它刚刚好像是把我认错了？” 　　白微微皱着眉头，想着荒神临死之前态度忽然大变，并且说的话都很令人费解。 　　似乎是从一开始把白认定为神临之地的罪魁祸首，而在白展现“神言”的时候，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连原先愤怒都变成了惊恐。 　　“是深渊之主吗？” 　　白很清楚，她的权能神言来自于深渊之主，而且估计除了深渊之主和她也不会有第三个拥有这种权能的了。 　　“神临之地……神的降临……还有深渊魔域里的大毁灭……神临之日……” 　　这一切的一切，到现在已经串联了起来。 　　“或许，这才是事实。” 　　白伸出手，漫天席卷的黄沙逐渐平息，无数的尘土在空中飘洒，划过她的手掌发出飒飒的摩擦声。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好奇的脑袋探了出来，目光盯着阿拉， 　　“诶？这就是白你一直在找的小萝莉吗？” 　　白扭头一看，埃莉诺和伊莎贝尔站在一旁，她们身上都负了一些伤。 　　“嗯，”白摸了摸阿拉的小脑袋，“她叫阿拉。” 　　此时埃莉诺才终于得见阿拉的容颜，瞬间眼神一亮， 　　“哇，好可爱，是和白不同类型的可爱诶！” 第一百四十章 【落幕】——残阳半落 　　埃莉诺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拉，阿拉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忽然，阿拉一把将白抱住，然后像是在宣告什么一样，大声说道， 　　“白是阿拉的！不许抢！” 　　“……” 　　埃莉诺瞬间错愕，讪讪地说道，“你的，都是你的，不抢不抢……” 　　感觉这是个真萝莉啊，不像白，外表看起来稚嫩得很，说话做事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话说谕不是预言圣物吗？怎么感觉破碎之后就变成了召唤萝莉圣物…… 　　埃莉诺望向身旁由圣物碎片组成的召唤法阵，稍稍陷入沉思。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捣鼓一下这玩意……争取召唤更多的萝莉！” 　　白循着埃莉诺的目光望去，正是她熟悉的召唤法阵。 　　看来，确实是因为这个法阵，她才能够从虚空和永寂空间里归来。 　　“谢谢你，埃莉诺。”白看向埃莉诺，怀着真诚的谢意，“如果不是你及时构建法阵……” 　　“不是我构建的，”埃莉诺摆了摆手，“是圣物碎片自己动的。” 　　“……哈？” 　　闻言白瞬间懵了，什么叫做自己动的，先前在学习法阵的时候，似乎没有听说过这种布阵方式啊…… 　　“字面意思，就是自己动的。” 　　埃莉诺摊手道，“我本来是打算构建法阵的，但很奇怪，刚刚拿出圣物碎片，它就自己构建好法阵了。” 　　白：“……” 　　虽然听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是感觉挺厉害的。 　　“圣物是有灵魂之类的吗？”白好奇地问道。 　　埃莉诺想了想，回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 　　“好吧，”白也只能放弃继续追问，然后转身说道，“对了伊莎贝尔——嗯？” 　　白眉头稍皱，原先伊莎贝尔站着的位置，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而且，她的气息白也感受不到了。 　　“走了？” 　　白望了望周围，没能看到伊莎贝尔留下的任何痕迹。 　　“我也没看到……刚刚还在的？” 　　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地说道。 　　“奇怪……” 　　在白归来之后，伊莎贝尔就没有再出声过，现在更是不告而别，就连白也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远处烟尘滚滚，在战斗彻底结束，危机解除之后，锋袭骑士团便继续往荒神祭坛赶了过来。 　　“算了，或许伊莎贝尔临时有事也不一定。” 　　白只能放弃寻找伊莎贝尔，再者说了，影魔首领在正常情况下，不主动暴露自身，是很难被发现的。 　　影遁并不需要动用魔纹，这是影魔种的天赋。 　　当然，如果是在虚弱状态下，例如先前在帝都的时候那会，就另当别论了。 　　打定主意之后，白便带着阿拉和埃莉诺，迎着赶来的锋袭骑士团走了过去。 　　一些过往与羁绊，已经到了该落下帷幕的时候。 　　…… 　　这是第二次不告而别了。 　　上次还留了一封信，这次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伊莎贝尔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白。 　　这段时间里，她的状态正在逐渐恢复，变得越来越好了，愈加接近直面大毁灭前的她。 　　但在这一刻，重新见到白的归来，见证她的“言灵”与“神言”，伊莎贝尔恢复了所有记忆，包括与白的回忆，还有给她带来严重创伤的大毁灭。 　　帝都的一切全部涌上心头，过往的一幕又一幕在伊莎贝尔的脑海里重播。 　　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莎娅一直都知道白的身份，甚至知道她与深渊之主之间的关系，只是莎娅把这一切都封锁在记忆深处。 　　即便如此，莎娅还是受到潜意识的影响，在与白交流时完全不像往日的她。 　　或许在遥远的过去，莎娅曾与白有过短暂的交集。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罢了…… 　　伊莎贝尔看着逐渐远去的白，娇小的背影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定。 　　但她闭上了双眼，却只能感受到一抹恐怖且不敢想象的银白身影，一种由灵魂深处生出的战栗几乎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只有亲眼见证过的，才会产生这样难说分毫的恐惧。 　　包括伊莎贝尔，包括荒神…… 　　“我还是没有勇气去直面这一切，” 　　伊莎贝尔轻叹一声，看着白的背影，眼神复杂，“当年的神临之地，到底发生过多少故事……” 　　“尽管现在都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话音飘落，伊莎贝尔的身形逐渐黯淡消失， 　　“请原谅我的懦弱与逃避，白。” 　　远处，白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身望去。 　　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凉的沙漠。 　　昔日称不上恢弘，可也算几分繁荣的荒神祭坛都已经不复存在，随着漫天的黄沙飘散而起。 　　“白在看什么？” 　　阿拉揪着白的衣袖，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白收回了目光，“我，没看到。” 　　她刚刚在一瞬之间察觉到了伊莎贝尔的目光，但回头望去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 　　“或许，这就是她的告别吧……” 　　前方的锋袭骑士团逐渐靠近到跟前，白甚至能听到维克托莉娅在大喊着， 　　“队长——” 　　白挥了挥手，回应了他们的呼唤。 　　此时阿拉拽着白的小手一下子收紧了不少，小脸微懵。 　　怎么离开了一段时间，白身边就出现了好多好多人…… 　　不对，好像以前也是好多好多人…… 　　阿拉稍稍低头，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白察觉到阿拉的情绪，捏了捏她的小脸， 　　“不要紧张，阿拉。” 　　“阿拉没有。” 　　阿拉抱紧着白的手臂，小脸蹭了蹭白的肩膀，然后稍稍靠了下去。 　　白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笑容，她抬起头，望向天空。 　　此时天色变得昏暗，残阳半落在天际线上，几道余晖洒落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 　　“天色……还不错。” 　　她即将踏上最后的归途，为这趟漫长的旅途画上终点。 　　白本应注定孤独地走到最后，但现在还有与她的命运紧紧地联结到一起的阿拉。 　　也只有阿拉，能够陪着她一直走下去，直到最终直面无法逃避的命运。 　　想到这里，白的小脑袋稍稍一歪，也靠在了阿拉的身上。 　　鼻尖缠绕着阿拉身上带着的独特奶香味，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即使是无限的未来都无法改变我们注定的命运，但至少，我们彼此还能携手走过一段美好的旅途。”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尾奏】——大祭司小姐 　　一转眼间，距离荒神祭坛之战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 　　作为蛮荒之地的首都，尽管只是临时盟约，荒神祭坛在蛮荒之地依旧是核心的区域。 　　更别提荒神祭坛能够给各族提供非常浓厚的血煞之气用于修行，产出多种可以给兽族使用的大量资源。 　　这样的存在，不到一天时间完全覆灭，甚至连曾经的痕迹都寻不到，对于很多兽族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更别提蛮荒之地的主心骨“暗蛛女王”被杀，连同她的族群“地狱血蛛”也一同覆灭在这场战斗之中。 　　目前为止从所能得到的信息里，貌似有一支人类帝国骑士团带着全新的机装奔赴荒神祭坛，并且参与了这场惊天大战。 　　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这支骑士团打败了暗蛛女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支骑士团在战斗中活了下来，甚至伤亡都没多少。 　　（主要是因为锋袭骑士团只参与了第一阶段暗蛛女王与荒神还是分离状态的战斗，当时荒神的主要目标还是埃莉诺和绿萝。） 　　这足以说明，诺顿帝国的新型骑士团具备着能够参与强度在灾厄阶以上战争的战斗力，也就没有兽族部落敢再小觑帝国的骑士团。 　　先前虽然帝国在对兽族的小规模战争里，机装发挥了很大作用，但总归是小冲突，没办法说明太多。 　　但现在…… 　　至少，单一的兽族部落在面对人类帝国的时候，已经被彻底抹去了高端战力的优势。 　　不过，由于暗蛛女王的死亡，失去能够镇得住所有兽族的强大存在后，整个蛮荒之地很快就陷入了内乱。 　　仅仅一周时间，就有数个大型部落宣告全族投降，被其他部落吞并。 　　或许在一段时间之后，蛮荒之地会出现一位新的“暗蛛女王”，能够重新整合所有兽族，再次以蛮荒之地作为一个整体与人类和精灵形成三足鼎立的形势。 　　也有可能，蛮荒之地因此没落下去，直到深渊魔域重新开启之时，被恶魔军团的铁蹄完全征服。 　　另外，关于这场大战，包括蛮荒之地与诺顿帝国在内，除了寥寥几个知情者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那场滔天大战的主角——白。 　　也不知是谁的手笔，白连出入蛮荒之地的所有记录被全部抹去，在所有情报里，她哪怕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出现过。 　　埃莉诺和伊莎贝尔参与了荒神祭坛之战，大祭司使用替身待在圣地里，实际上偷偷前往了战场并出手加以干涉……等等，这些信息都被各族记录在了这次大战的编年史。 　　唯有白，像是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一般。 　　“这样也好。” 　　白当然有能力拿到各族首领都能得知的情报，她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出现，但这些都无伤大雅。 　　而且，不被其他人得知她的存在，这样更好。 　　白抬起头，望向刚刚送来情报的埃莉诺，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地问道， 　　“埃莉诺，你想说什么？” 　　“我……”埃莉诺满脸为难，支支吾吾地说道，“可能要离开了。” 　　“这样啊，”白微微点头，问道，“是回迷惘之森吗？” 　　她们现在来到了诺顿帝国的边境之地，距离圣诺伊斯城不远的地方。 　　“嗯……” 　　埃莉诺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微弱到白得仔细听才能听清。 　　“离开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回家了。” 　　白的嘴角稍稍勾起，但忽然想到当时绿萝彻底消逝之前，在灵魂视界与她说过的话，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 　　埃莉诺还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白叹了口气，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大祭司让你回去的吧？” 　　“诶？你怎么知道的？” 　　埃莉诺猛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大祭司告诉你的？” 　　“猜出来的。” 　　白轻声说道。 　　当时绿萝说过，她唯一的遗愿是让埃莉诺远离白，离得越远越好。 　　坚守在神临之地抗争到全族覆灭的妖精一族，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绿萝不想再让妖精一族的火种，也是她的女儿再卷入到这一切之中。 　　作为绿萝的好友兼宿敌，妮莫拉当然很清楚她的想法，所以发出命令把埃莉诺召回迷惘之森是很正常的事情。 　　“还有，大祭司宣布……要退位了。” 　　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说道，“所以让我回去，是为了继承大祭司的位置，诶嘿嘿，因为我是圣女嘛……” 　　圣女是理论上的大祭司继承人，之所以会说是理论上，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任圣女能活得过妮莫拉…… 　　所以，当埃莉诺将继承大祭司的消息传回了迷惘之森，几乎所有精灵都为之震惊，甚至一度传出了妮莫拉在荒神祭坛大战里遭受重创，重伤垂死的谣言。 　　不过，这种谣言很快就随着大祭司重新现身在神殿高台上，不攻而破。 　　“……她应该是累了。”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 　　从远古时期就担任大祭司至今，妮莫拉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就连绿萝得知妮莫拉直到现在还在担任精灵大祭司的时候，都不由得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但是，妮莫拉早就已经不堪重负，如果不是为了迷惘之森的延续，她不会坚持到现在。 　　所以，当她发现足以胜任大祭司的人选，也就是妖精一族火种埃莉诺的时候，妮莫拉就已经决定好了。 　　等到埃莉诺成长起来，她就会退位，把大祭司的重任交予埃莉诺。 　　而妮莫拉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退位，一方面是埃莉诺通过荒神祭坛之战成长了不少，另一方面也有白的缘故。 　　妮莫拉很清楚白接下来想去做什么，所以她绝对不会让好友的女儿，自己的继承人去卷入这一切。 　　白当然很清楚妮莫拉的小心思，但她也答应过绿萝的请求。 　　“这样多好，以后就没办法叫你埃莉诺了，得叫你大祭司阁下——或者大祭司小姐？” 　　白的脸上挤出几分笑意，难得地开了下埃莉诺的玩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尾奏】——她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可，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当大祭司呢？” 　　听到白的调侃，埃莉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发愁地说道， 　　“大祭司什么都没有说，只告诉我回来继承大祭司之位，就重新在神殿里闭关了……” 　　这么多年以来，迷惘之森都习惯于把大祭司等同于妮莫拉，现在没有任何预兆地忽然变成埃莉诺，恐怕会出不少乱子。 　　更何况，埃莉诺没什么根基，能依靠的只有妮莫拉，还有远离圣地，待在暮光沼泽的诺玛。 　　虽然说埃莉诺是妖精一族火种，偷渡无数时光来到现世，但她的心理年龄的的确确只有十七岁，比大部分所谓的“精灵天才”年龄都要打好几个折扣。 　　所以，继承大祭司一事，对于她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挑战。 　　“不知道的话，想想前大祭司妮莫拉会怎么做就行了，”白耸了耸肩说道，“还有，你现在哭哭啼啼的模样，可不应该是大祭司该有的样子啊。” 　　“是吗？” 　　埃莉诺连忙收住了表情，学着妮莫拉板起了脸。 　　不过，妮莫拉的面无表情叫看透世间的淡然，埃莉诺这个只能说是鼓着腮帮子装正经了。 　　“好了好了，”白踮起脚尖，屈着手指敲了敲埃莉诺的脑门，“让你学妮莫拉不是学表情，这样回去会让你的族人们看笑话的。” 　　“呜呜……” 　　埃莉诺一阵吃痛，捂着微微发红的脑门。 　　不过听到白的话，她却是一阵难掩的惆怅， 　　“族人啊……听妈妈说，我好像已经是妖精一族最后的火种了，也不知道，现在迷惘之森的精灵们称不称得上我的族人……” 　　闻言白微微一愣，轻轻一笑，说道， 　　“这得看你自己，有没有把他们看成族人。” 　　“毕竟，妮莫拉把一切都交给你，你以后可就是精灵大祭司了啊……” 　　“既然妮莫拉如此相信你，给她一个回报又如何？” 　　埃莉诺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可他们很坏，对我很不好，一直都在排斥我。” 　　白抬手又给了埃莉诺一个爆粟，“笨蛋，你现在已经是大祭司了，谁对你使坏，你就直接给放逐了不就行了吗？” 　　“呜呜……白，你又打我。” 　　埃莉诺捂着又红了一块的脑门，满脸的欲哭无泪。 　　“也算是报复你上一任大祭司给我带的不少麻烦。” 　　白哼了一声，然后就看到此时从屋外推门而入的阿拉。 　　刚刚阿拉自告奋勇出去买东西，只是要买什么也不告诉白。 　　现在一看，阿拉手上正拿着三支糖葫芦。 　　“这个大一些的给白，这个小一些的给埃莉诺小姐……” 　　阿拉呼哧呼哧地对比一下，然后分别递给了白和埃莉诺一根。 　　“啊，谢谢阿拉小妹妹。” 　　埃莉诺接过糖葫芦咬了起来，对阿拉所说的这是小一些的并没有什么芥蒂，反而是感动到泪流满面。 　　“这么乖巧的小萝莉，呜呜，比白好多了，白只会打我……” 　　闻言白翻了下眼皮，忍住想再给她一个爆粟的冲动。 　　随后白接过了阿拉手里的糖葫芦，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不错，阿拉。” 　　白现在虽然已经渐渐失去了食欲，但对于阿拉送来的糖葫芦，她还是认真地吃了起来。 　　尽管味如嚼蜡，但白还是一副吃得很香的模样。 　　阿拉对白的抚摸很是受用，眯着眼睛呼噜噜的，然后也吃起了手里的糖葫芦。 　　对于她来说，糖葫芦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种食物了，这意味着她与白之间短暂又安宁的美好时光。 　　就像是在诺顿帝国的帝祭之前，或者在古老帝国覆灭的前夕…… 　　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阿拉也算是对埃莉诺稍稍放下了戒备。 　　至少出去买糖葫芦吃，也肯给埃莉诺带上一只。 　　主要是因为埃莉诺本来心思就很单纯，而且笨蛋程度挺高的。 　　阿拉的心思也很单纯，甚至比埃莉诺还要空白许多。 　　而且她不喜欢心思深沉的家伙，例如伊莎贝尔，也包括莎娅，阿拉都不怎么喜欢。 　　综上所述，阿拉和埃莉诺其实还挺合得来的。 　　埃莉诺意犹未尽地啃完糖葫芦，然后拍了拍手掌，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是时候回迷惘之森去了。” 　　“这么着急？”白挑了挑眉。 　　“其实，两三天前大祭司就传令让我回去了……” 　　埃莉诺讪讪地说道，“再不回去，大祭司就该生气了。” 　　“还叫大祭司？现在，你才是大祭司。” 　　白抬起手，埃莉诺立刻闭上眼睛，缩了缩脑袋。 　　不过她等到的却不是爆粟，而是轻柔的抚摸。 　　“回去吧。” 　　白轻声说道，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和埃莉诺之间，与其说是友情，倒不如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尽管，这应该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这样温馨地相处。 　　或许下一次见面，白与埃莉诺，就该分开站着了。 　　她们心底都很清楚，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埃莉诺小姐，再见。” 　　阿拉认认真真地给埃莉诺鞠了一个躬，俨然一副贤内助的模样。 　　埃莉诺都被她的模样逗乐了，捧腹笑了起来。 　　她捂着肚子发出轻灵的笑声，然后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门口离去。 　　最后，笑声逐渐消失，变成了隐隐的抽泣声。 　　“再见，白，再见，阿拉小妹妹。” 　　埃莉诺抹了抹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去，她的背影挥着手，像是在告别。 　　“再见，埃莉诺……大祭司。” 　　白望着埃莉诺的背影，稍稍出神。 　　“埃莉诺小姐，好像快死了。” 　　阿拉稍稍侧脸，看向白，“她的灵魂很奇怪，看起来很健康，实际上只是用某种力量勉强维持而已。” 　　“嗯。” 　　白点了点头。 　　阿拉可以直视他人的灵魂，而白借助灵魂视界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 　　在她的灵魂视野里，埃莉诺的灵魂就像是一颗摇摇欲坠的参天大树，只需一抹轻风，就会轰然倒塌。 　　偷渡时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埃莉诺逃过的可是让整个应许之地变成神临之地的灾难。 　　“我知道妮莫拉想做什么，” 　　白低下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外表年轻，眼神却饱含着岁月蹉跎的柔美女子，轻叹一声，“她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尾奏】——摆摊姐妹 　　此时锋袭小队的队员们因为时隔数年才终于归来的缘故，再加上原本帝国都已经以为他们牺牲在圣诺伊斯城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忙着骑士团的事情。 　　毕竟军籍都被注销了，而且到现在还让他们担任原先的职位也不合适，所以稍微忙了一点。 　　反倒是白终于有了一些空闲的时间，难得能够悠哉的闲暇时光。 　　埃莉诺离开后，白便带着阿拉出了门，就像当年偷偷跑出维卡恩一样，手牵着手走在繁华的集市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的模样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阿拉长高了一些，与白相差了半个脑袋。 　　白的身高是一米三出头，而阿拉刚刚好是一米四……都算是萝莉的范畴。 　　但这个身高差距已经比以往明显很多了，所以怎么看阿拉都更像是姐姐的一方。 　　现在阿拉的情况稳定了不少，在帝都时曾独自来往列蒂希雅小店和骑士团总部帮白取文件，后来被困在永寂空间里也磨炼出了坚强的意志。 　　即使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任由再强的心魔种，也无法再让阿拉的力量失控了。 　　白在探明这一点之后，也稍稍放下心来，人格意识缺失的阿拉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心病。 　　现在看来，阿拉逐渐摆脱了“兵器”的影响，不再是极易失控的杀戮机器，渐渐地成为了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正常生灵。 　　嘛，虽然长大了一些，但还是一样可爱。 　　就是…… 　　白尴尬地扭过了头，想偷偷看看阿拉的侧脸，都得稍微仰起头，这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就在这时，阿拉却忽然走缓了几步，落在白的身后。 　　还没等白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背上一个柔软轻盈的娇躯贴了上来。 　　“唔——” 　　白有些猝不及防，但阿拉已经把双臂环上了白的脖子，小脸蛋靠在白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阿拉累了，白背背阿拉吧。” 　　“……” 　　闻言白一直哑然，阿拉这借口找的，以她的实力，怎么可能才走这几步路就累呢。 　　只是白也知道，阿拉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单纯是想靠着她而已。 　　白微微一笑，伸出手稍稍揉乱了阿拉的紫色微卷， 　　“好。” 　　毕竟像现在这样温馨安宁的时光，已经所剩无几了。 　　周围鼎沸的人声让白的神情一阵恍惚，在遥远的过去她也曾这样与阿拉行走在这样热闹的街道上，似乎与现在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这中间，经历了太多太多，而已。 　　“害怕过吗？阿拉。”白轻声说道，“一个人在那个黑黑的地方……” 　　“没有哦，白，阿拉不会害怕的。” 　　可现在白分明感受到阿拉的手臂稍稍紧了些许，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因为阿拉要找到白，所以阿拉不能害怕……要是害怕的话，阿拉就救不了白……” 　　白沉默了一会，难以想象阿拉在情绪极度薄弱的情况下，是如何在那个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永寂空间里，坚持不懈地寻找着一抹几乎不存在的光芒。 　　“是啊，所以白也要努力呢。” 　　白嘴角微勾，她知道自己的最终命运也与永寂空间一样的黯淡无光，甚至更加绝望。 　　但是，为了阿拉，她也要像阿拉一样，在无边无际的绝望里寻找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突破无限未来收束的绝望终点。 　　“连阿拉都这样努力了，白也不能落下。” 　　白稍稍歪着头，用头发上悬着的呆毛蹭了蹭阿拉的鼻尖，惹得她打了好几个可爱的喷嚏。 　　“哼！白欺负阿拉！” 　　阿拉嘟起嘴，气鼓鼓地甩着小脑袋。 　　白被她的模样逗乐了，轻声笑了起来，搞得阿拉也忍不住咯咯地笑着。 　　好在现在白和阿拉使用了某种咒印掩盖了身形，才没有惹得路上的行人围观。 　　要不然的话，两个如此可爱的小萝莉光是站着就已经足够引人瞩目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又洪亮的叫卖声在白的耳边响起，让她禁不住望了过去。 　　“卖秘法嘞！兽族高级秘法！瞬间提升一个等阶不是问题啊！只需要十块金币您就能带走啦！” 　　两道衣着暴露，身材却稍显贫乏的身影出现在白的视野里，当她认出对方的时候，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怎，怎么会是她们……” 　　这个叫卖兽族秘法的性感女郎正是白在进入荒神祭坛前遇到过的血蛛王族双胞胎姐姐卡琳娜，旁边认真地在小本子上涂涂画画的是她的妹妹斯蒂娜。 　　她们姐妹虽然都是地狱血蛛的王族，但实际上一个比一个笨蛋，似乎是双胞胎把本应属于一个人的智商给平分了一样。 　　当然，姐姐或许比妹妹稍微分多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卡琳娜和斯蒂娜是地狱血蛛里面难得一见的咸鱼，最大的梦想是能够实现财富自由，然后混吃等死。 　　不过，暗蛛女王当时在最终一战时，应该是对所有地狱血蛛使用了禁忌秘法，连同生命本源都被抽取了才是……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到这里，白走上前去，拿起其中一个小本子问道， 　　“老板，这个怎么卖？” 　　她稍微扫了一眼，便记住了这个本子上记录的秘法。 　　然后在脑海里演算一番，白惊讶地发现，这玩意竟然是真的…… 　　白的屏蔽咒法只对普通人有用，拥有一定实力的卡琳娜斯蒂娜姐妹是能看到她的。 　　“哎哟我去，小妹妹你真识货，一上来就挑中我们这小摊子上最最最最厉害的秘法！” 　　叫卖到口干舌燥的卡琳娜见到白之后，瞬间眼前一亮，立刻吹嘘了起来，“要知道，你手上的秘法，可是传说中兽族里最强的秘法，平时是要买二十块金币的……” 　　“姐姐，最强秘法我还写不出来呢，”此时斯蒂娜苦着脸打断了卡琳娜的吹嘘，挥了挥手上的小本子，“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被妹妹这一拆台，卡琳娜立刻满脸黑线，随手抄起其中一个本子，啪啪地拍着斯蒂娜的脑袋， 　　“懂不懂做生意，懂不懂懂不懂！你个笨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尾奏】——笨蛋也有笨蛋的幸运 　　被她姐姐拍着脑袋，斯蒂娜只是呜呜地叫着，抱着脑袋没有还手， 　　“别骂了别骂了，我不说话还不行吗姐姐……” 　　卡琳娜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招揽过来的生意又被这个笨蛋给搅黄了。 　　看着这两个老是想做生意发财的笨蛋姐妹，白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轻轻地放下了背上的阿拉，灵魂视界开启，九条粉色的蓬松大尾巴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瞬间遮挡了不少阳光。 　　忽如其来的阴影吸引了卡琳娜和埃莉诺的注意力，等到看清楚之后稍稍瞪大了眼睛， 　　“小，小狐狸小姐？” 　　“叫我白，或者白小姐就可以了。”白耸了耸肩，用梦体传音说道，“这才是我的真名，小狐狸只是为了保险起见的化名而已。” 　　“啊，白小姐……你怎么没死啊？” 　　斯蒂娜好奇地伸出手想摸摸白的蓬松大尾巴，却忽然看到一张圆嘟嘟的脸蛋在怒视着她，吓了一跳，“这是……谁啊？” 　　此时阿拉整个身体都埋在白的尾巴上，看到斯蒂娜的咸猪手伸了过来，立刻用凶悍的眼神把她瞪了回去。 　　不过这种凶悍没什么杀伤力，斯蒂娜只是反应不及才会被吓到，之后便捧着脸颊，盯着阿拉看着。 　　“怎么说话呢！” 　　卡琳娜一本子拍在斯蒂娜的脑袋上，然后转向白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妹妹说话口无遮拦，无意冒犯……”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们，不用解释。” 　　反正都是两个笨蛋，跟笨蛋生气没什么意义。 　　“不过，白小姐……你能活着从荒神祭坛回来，其实我也很惊讶。” 　　此时卡琳娜的眼神稍显低落，“当时白小姐想要进入荒神祭坛，恐怕就是为了这场大战吧。” 　　虽然当时狄安娜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但卡琳娜已经隐隐能够猜出，白身份的不简单，只是没有想到白能对暗蛛女王有所威胁。 　　直到那场覆灭整个荒神祭坛的大战爆发，卡琳娜还在担忧“小狐狸小姐”的安危。 　　只不过，当卡琳娜得到战斗结束的消息时，整个地狱血蛛一族，就已经只剩下她和妹妹斯蒂娜。 　　所有的兄弟姐妹，连同她们的母亲大人，都随着荒神祭坛的消失而彻底灭亡。 　　现在再次看到昔日的小狐狸小姐——或者说白小姐的时候，卡琳娜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荒神祭坛的彻底覆灭就是白小姐的手笔。 　　“我杀了你们的母亲大人，亲手。”白轻声说道，“你们恨我吗？” 　　这种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嘲讽，但如果知道暗蛛女王与她的子嗣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却只会感受到无尽的惆怅。 　　“恨……吗？也谈不上吧，有些复杂。” 　　卡琳娜勉强笑了笑，眼睛里闪过几分回忆， 　　“虽说是母子，但彼此之间却没有任何一点母子的模样。” 　　“对于母亲大人来说，我们只是一些趁手的工具而已。” 　　卡琳娜没能看穿暗蛛女王的谋划，但她却知道，让自己的子嗣以一种养蛊进行竞争的方式并不是一个正常的母亲该有的行为。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带着妹妹逃离所谓的王族，还有荒神祭坛，离得越远越好。 　　“母亲大人在临死之前，肯定是让我的兄弟姐妹们一同陪葬了吧。”卡琳娜轻轻抚着她心口上黯淡无比的血蛛印记， 　　“就在大战的那天，这枚血蛛印记一直在发烫，但或许是因为距离的缘故，我和妹妹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白看向卡琳娜的血蛛印记，薄唇轻启， 　　“暗蛛女王在被我逼到极限的时候，曾使用禁忌秘法吸取了所有子嗣的生命本源。” 　　“当时所有的血蛛王族后裔，全部都化成了她的养分。” 　　卡琳娜稍稍一愣，叹息一声， 　　“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这样看来，我和妹妹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正所谓——笨蛋也有笨蛋的幸运嘛。” 　　白笑了起来，卡琳娜脸色瞬间涨红，说道， 　　“我，我可不是笨蛋，我都学会人类的奸——做生意技巧了，哼！” 　　“奸商可不卖真货，真货也不便宜。” 　　白随手拿起摊子上一本秘法，翻了翻，“你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秘法，即使人类无法直接使用，但其中一些技巧还是相通的。” 　　类似于林家绝学“燃血凭神”，据推算是古老帝国从某个不知名的兽族部落里得到的秘法，通过修订之后变成了适合人类使用的版本。 　　卡琳娜摊子上这些小本子，全都是这样的秘法。 　　甚至因为她是兽族里王族的王族，拿出来的秘法比“燃血凭神”精妙不知多少倍。 　　或许卡琳娜掌握的秘法对于灾厄阶来说聊胜于无，但还是能给毁灭阶带来极大的加强。 　　“还有，你们不是拿了我的三千五百枚金币吗？这么快就花完了？” 　　白放下手里的小册子，问道。 　　闻言卡琳娜和斯蒂娜面面相窥，然后卡琳娜苦笑着说道， 　　“本来以为三千五百枚金币去什么地方都能咸鱼地度过一生，更何况我有朋友在人类帝国里面，所以就过来投奔她了，可谁知道——” 　　“三千五百金币只能在边境城市里买一栋小房子，然后就花完了。”斯蒂娜冒出头接着说道。 　　“房价涨得这么快？” 　　白顿时也吓了一跳，即使是她这个对货币价值没啥概念的也知道，三千五百枚金币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所以，买完房子后我们就没钱了。”卡琳娜摊手道， 　　“然后我在人类帝国的大商人朋友就建议我把掌握的兽族秘法卖出去，我一想反正现在孤家寡人的，就是把秘法送到恶魔老巢都没人会追责我，所以我就干脆全部都拿出来卖掉咯。” 　　白：“……” 　　“所以，你就这样摆成了地摊？”白扯了扯嘴角问道。 　　“我看人类卖东西就是这样卖的，很有效果。”卡琳娜煞有其事地说道，“你又不是人类，不懂，人类就喜欢这样买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大商人其实是打算让你把手里的秘法卖给她，” 　　白好一阵扶额，无奈地说道，“而不是摆个地摊，跟卖白菜一样叫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尾奏】——旧识 　　卡琳娜自诩为人类通，而且作为兽族的她本身对人类也没有太大的恶意。 　　只是由于脑子笨，经常闹出乌龙。 　　例如上次的传单事件，还有这次的摆地摊…… 　　白有理由相信，卡琳娜的这位大商人朋友肯定与帝国高层交流过，甚至可能是受到帝国高层的指使与安排才会与卡琳娜接触。 　　毕竟，就算卡琳娜外表再像人类，她独特的兽族气息很难瞒得过驻守边疆的人类强者，甚至就连她血蛛王族的身份都有可能已经被调查出来了。 　　要不然，卡琳娜怎么可能如此安稳地生活在诺顿帝国的疆域。 　　所以这次卡琳娜的大商人朋友多半是接到上头的命令，从卡琳娜手里套一些绝密的兽族秘法出来。 　　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理解成摆地摊，这就是格局啊格局…… 　　“卖多久了？”白问道。 　　“才一个上午，刚刚开始呢！”卡琳娜稍稍攥紧了手里的小册子，说道， 　　“哼，白，这次肯定是你猜错了，格瑞丝的实力太差了，根本用不了秘法，她怎么会想买这个。”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白稍微想了想，眼皮微颤，“冕卫骑士团的骑士小姐？” 　　之前提到过，大商人格瑞丝其实就是白曾经在帝都与阿拉相遇的“斯格骑士团事件”，协助她与罗洛夫前往事件发生地点调查的三名骑士之一。 　　印象里是一个活泼的少女，没想到现在竟然弃武从商了。 　　实际上，被称为“公子骑士团”的冕卫骑士团，其成员大多都有一定的身份，而格瑞丝来自于一个富商世家。 　　所以，也只能算是退役之后，继承家业而已。 　　不过，比起当骑士，显然格瑞丝经商更有天赋。 　　“诶，她好像是当过骑士，白你认识她吗？” 　　卡琳娜跟见了鬼一样，在她看来白是比她更加纯粹的兽族，或者说对比人类来说更是一种异类。 　　没想到……白似乎对人类世界比她还熟悉？ 　　当然这是废话，白过去的九成经历都是在人类的疆域里度过的，卡琳娜只是被白半兽化程度高的外表迷惑了而已。 　　“曾经见过几面。”白微微颔首。 　　“怎么认识的……” 　　卡琳娜忽然警惕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竞争对手。 　　难不成，白小姐也是格瑞丝小姐的徒弟吗？ 　　怪不得，上次就觉得奇怪了，当时她说起人类的生意来一套一套的，比自己还懂…… 　　“在我以往的职务里打过一些交道吧。” 　　白含糊地说道，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斯蒂娜的声音忽然响起， 　　“姐姐，快看，是格瑞丝小姐！” 　　“哪？”卡琳娜立刻循着斯蒂娜的目光望了过去，眼前一亮，“真的是诶，格瑞丝小姐！” 　　她挥起手大喊道，“看这边，格瑞丝小姐！” 　　白也好奇地望了过去，确实是她认识的那个骑士小姐。 　　只不过五年多过去了，原先的活泼少女已经出落成一名温婉的女子。 　　她此时正坐在一辆机装车后面，神情里似乎有些兴奋。 　　但在听到呼唤之后，格瑞丝还是望了过来，看到了卡琳娜和斯蒂娜，还有一只……狐狸？ 　　不对，应该是兽族里的狐族。 　　白对格瑞丝单独解开了屏蔽，要不然的话，连毁灭阶实力都没有的她是看不到自己的。 　　“应该是卡琳娜的朋友吧。” 　　格瑞丝心底默念道，本想打个招呼就走，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一想到帝国高层给自己下达的命令，格瑞丝就一阵头疼，当初怎么就没认出来卡琳娜的身份，跟她纠缠上了呢…… 　　没错，格瑞丝之所以会一直与卡琳娜接触，确实是源于帝国高层的命令。 　　只不过，也是因为在之前格瑞丝曾经在不知道卡琳娜兽族身份的时候，与她有过交集。 　　直接导致后来卡琳娜跑过来投奔她，才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还有三千五百枚金币的房价，也是格瑞丝故意让人报的，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拿到卡琳娜手里掌握的秘法。 　　只不过，虽然卡琳娜和斯蒂娜都是兽族，但格瑞丝也不讨厌她们，反倒觉得跟她们待在一起还挺开心的。 　　就是现在为了帝国的命令，违着良心欺骗她们，格瑞丝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算了，先过去看看她们有什么事情吧。” 　　格瑞丝想了想，反正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格瑞丝走下机装车，示意开车的仆人自己先走，然后径直地走向卡琳娜的地摊。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卡琳娜小姐。” 　　格瑞丝挂上了一抹职业商人的微笑，温柔又不失得体地问道。 　　“白小姐，你不是说你认识格瑞丝小姐吗？” 　　此时卡琳娜扭头望向白，奇怪地问道。 　　从现在看来，格瑞丝似乎都没有半点与白相识的模样。 　　“白小姐？”格瑞丝也看向了白，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你认识我？” 　　这个名字倒是很耳熟，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而已。 　　白想了想，其中一条蓬松大尾巴稍稍翘起，幻之力释放，笼罩在自身。 　　随着一阵幻彩的光芒闪过，白的大尾巴全部消失，重新化作一个栗色短发的小女孩。 　　正埋在大尾巴里面昏昏欲睡的阿拉忽然躺了个空，直接扑到了白的背上，“唔！” 　　“这样认得了吗？” 　　白揉了揉阿拉睡眼惺忪的小脸蛋，然后扭头望向格瑞丝问道。 　　“诶……白小妹妹？”格瑞丝瞬间错愕，“怎，怎么会是你？” 　　格瑞丝认识的只是栗色短发的小女孩“白”，之后帝祭里关于白的一切就都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被抹去了。 　　“是我。”白笑了笑，“格瑞丝小姐，你长大了不少。” 　　“是，是啊……我都已经变成老婆婆了，可你还是这样小小的……” 　　就算格瑞丝再迟钝，也能明白过来白并不是人类。 　　“哎呀我去，你们还真认识啊！” 　　卡琳娜顿时一阵大呼小叫，又看着现在的白摸了摸下巴，“不过，话说回来，白你的身份好像有点多啊……” 　　“是有一些。” 　　白耸了耸肩。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尾奏】——锋袭归兮 　　久别重逢，再次见到白，格瑞丝看起来很开心。 　　只是她也不再是当年的活泼少女，现在掌管着帝国两成以上的对外贸易，气质相比从前稳重了不少。 　　所以，即使再高兴，格瑞丝不过是嘴角微勾，倒是比刚才的职业笑容多了几分自然。 　　“话说卡琳娜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格瑞丝还是忍不住地好奇地问道，拿起卡琳娜兜售的小册子，稍微翻了翻。 　　实力仅仅崩坏阶又对兽族没什么研究的格瑞丝当然看不懂这些小册子上记录的秘法，在她看来只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简笔连环画而已。 　　“我们人类不爱看这些的，”格瑞丝合上了小册子，重新放了回去，“现在帝国里比较流行彩色的连环画，你如果想靠这个赚些吃食的话，可以考虑学学彩笔画。” 　　话音落下，格瑞丝却忽然发现白和卡琳娜姐妹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古怪了起来。 　　“格瑞丝小姐，这些……不是连环画啊。”卡琳娜讪讪地说道，“这个就是你让我卖的兽族秘法……” 　　“兽，兽族秘法？” 　　闻言格瑞丝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望向了白。 　　白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这就是她们的秘法，适用的层次大约是在毁灭阶左右——也就是至少七阶骑士才能学习。” 　　“七阶以上的秘法……” 　　格瑞丝倒吸一口冷气，帝国发展机装确实很快，但还没有能达到弥补中高端战力的程度。 　　即使是装备了最精良机装的锋袭骑士团，在涉及到灾厄阶以上战斗的时候，顶多也只能打打下手，影响不了战局。 　　所以七阶以上的修行资料，尤其是非常适合短时间爆发使用的兽族秘法，向来都是帝国收集的对象。 　　格瑞丝低头一看，如她刚才拿到的小册子一般的，还有数十本…… 　　这么多珍贵的秘法，竟然记录在这种成本不过两枚铜币的小册子上，而且还被卡琳娜和斯蒂娜随意地堆放在地面上。 　　“所以，你们在这里摆地摊就是为了卖这些秘法吗？” 　　格瑞丝颤抖着问道。 　　“咳咳，我看你们人类买卖东西都是这样的嘛……” 　　卡琳娜刚刚才被白说了一通，此时听到格瑞丝相似的语气，尴尬地扭开了头。 　　“……果然是你，卡琳娜。” 　　格瑞丝叹息一声，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对笨蛋姐妹了。 　　虽然说兽族在人类的固有印象里确实都是力量强大但脑子缺根筋的憨憨，但憨到卡琳娜这种程度的还是很少见…… 　　“这样吧，”格瑞丝沉吟稍许，说道， 　　“你们就别摆摊了，先把这些小册子毁了，我拿一些专门的秘案给你们记录，至于价格的话……我会跟帝国上层商量的，争取让你们从此以后不用担心温饱问题。” 　　这两条的咸鱼程度格瑞丝也是很清楚的，一直在为了过上混吃等死的生活努力地学习人类的经商之道。 　　“至少满足了她们的要求，也算是一种公平的交换吧……”格瑞丝暗暗地想道。 　　听到格瑞丝的条件，卡琳娜满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真，真的？” 　　“嗯。” 　　格瑞丝点头道。 　　“以后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抄东西了吗？” 　　斯蒂娜两眼放光，她这段时间可算是抄了不少东西，手都快抄废了。 　　“帝国的律法还是要遵循的。” 　　格瑞丝提醒道。 　　“当然当然，”卡琳娜兴奋地着手开始收起地摊，然后还煞有其事地看了下格瑞丝，“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哪会。” 　　格瑞丝耸了耸肩，准确来说这笔交易对于帝国来说可算是大赚特赚。 　　这种秘法本来就是不传之秘，一般即使能够得到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却只是打发她们的温饱就能够拿到手里。 　　总有种忽悠傻子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卡琳娜和斯蒂娜最大的梦想，她们可没什么复兴王族的宏伟蓝图，只想每天摸鱼，当一个吃吃喝喝的废物。 　　“我们先去准备了！” 　　像是怕格瑞丝反悔一样，卡琳娜以极快的速度把东西收拾完毕，然后拉着斯蒂娜跑了起来， 　　“待会见，格瑞丝小姐！” 　　“还有！再见呀，白小姐！” 　　白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勾， 　　“再见，卡琳娜小姐，斯蒂娜小姐。” 　　格瑞丝望着白，好奇地问道， 　　“话说回来，白小妹妹，你是在哪里遇到她们的？” 　　“荒神祭坛。” 　　白想了想，把她遇到这对姐妹时发生的趣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格瑞丝。 　　当然，隐去了其中一些不该让格瑞丝知道的事情，例如狂乱之潮。 　　“……确实是她们能干出来的蠢事。” 　　格瑞丝一阵扶额，不过这对兽族姐妹也是难得对人类友好的兽族，格瑞丝却是不讨厌她们。 　　“对了，你刚才是打算去哪？” 　　白问道，她刚刚看到格瑞丝好像行色匆匆的模样，是被卡琳娜叫住才过来的。 　　“哎呀糟了！”闻言格瑞丝一拍脑袋，“白小妹妹你不提醒我都忘记了，我现在是要去见几个很重要的人。” 　　“谁？” 　　“锋袭小队的队员啊！”格瑞丝激动地说道， 　　“六七年前独守圣诺伊斯城，被帝国判定为全体英勇牺牲的英雄们啊！没想到他们竟然活着回来了，还给帝国带来了一个巨大的荣耀！” 　　所谓巨大的荣耀当然就是指荒神祭坛之战了，虽然锋袭骑士团当时没能帮上太多忙……但知道没帮上忙的基本都死光了啊！ 　　经历荒神祭坛之战后还活着的寥寥无几，像白这样的肯定不会到处宣传是自己亲手覆灭了荒神祭坛与暗蛛女王。 　　所以，沉默不言之下，没有人知道那场大战的具体情况，也就不知道锋袭骑士团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 　　帝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的机会，虽然有些冒功顶替的意味，但当事人（指白）都没什么意见，所以用了就用了。 　　“就这么开心吗？” 　　看到格瑞丝对自己的队员们一副小粉丝的模样，白不由得笑了起来。 　　“当然了，这可是锋袭小队啊！” 　　格瑞丝攥紧了拳头，难掩激动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尾奏】——落于根 　　路上。 　　没有再耽搁多久，格瑞丝生怕错过锋袭小队的归来，便打算先行告辞。 　　不过白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提出跟格瑞丝同行。 　　格瑞丝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乎她就带着白和阿拉走到最近的一家商铺。 　　也不知她跟掌柜嘀咕了些什么，掌柜就拿出一块印记，带着她们去到后院，上面正摆着一辆崭新的机装车。 　　“你认识这个掌柜？” 　　坐上机装车后，白好奇地问道。 　　“不认识，”格瑞丝坐在驾驶位，随手印记放入操控面板的凹槽上，然后娴熟地操控起机装车，“但是他认识我，这座城里的所有正经商铺，都是我的。” 　　正经商铺就是除了卡琳娜那种地摊，不过实际上很多地摊也是受到了格瑞丝的资助，才勉强开张起来的。 　　坐到机装车上的阿拉觉得非常新奇，左看看右看看，但还是没有出手去摸摸。 　　白因为先前在帝都的时候就体验过鸾驾，其实也没多大感觉。 　　格瑞丝捣鼓了一阵，机装车便缓缓地行驶了起来，向着城西的方向驶去。 　　之所以会是城西，是因为那边靠近圣诺伊斯城。 　　复活回到帝国之后，秦苏几人忽然提出想回圣诺伊斯城看看，帝国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尽管圣诺伊斯城在失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打理。 　　但是，在深渊魔域进行自我封锁，随后帝国趁机夺回了圣诺伊斯城，就一直有几支小规模的骑士团小队驻扎在那里。 　　也顺便清理一下这些年来疯狂生长的杂草什么的，还给小队成员都立了衣冠冢。 　　当然，现在锋袭小队归来，这些衣冠冢当然是立马就收拾掉了。 　　不过，秦苏有心故地重游，白对此却并不怎么上心，也就没有跟着去。 　　对于她来说，圣诺伊斯城还是一处触景伤情的悲伤之地，奈莉姐的最终拥抱让她至今无法忘怀。 　　虽然到了现在，白已经明白奈莉姐本就死在许多年前的自我了断里，过后的数百年都是以无法散去的执念在支撑着意识。 　　但还是难以释怀啊…… 　　一路上格瑞丝喋喋不休，给白讲各种夸张的锋袭小队事迹，连带着她自己也被吹上了天，差点就变成了人类最强“许白队长”了。 　　对此白只是微笑着，时不时附和几声。 　　在最初的维卡恩港晚宴一战过后，帝国对锋袭小队致以最高的礼仪，将独守圣诺伊斯城的他们视为英雄，把队长的“遗骸”请入原本只有作出卓越贡献的传奇骑士才能进入魂归之地。 　　所以全国上下，特别是骑士团内部，对锋袭小队更是推崇至极。 　　格瑞丝先前待过冕卫骑士团，所以也受了一些影响。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如果锋袭小队真的全员牺牲了的话。 　　问题是他们现在复活了……帝国就很尴尬，按理来说牺牲的英雄永远会比活着的英雄伟大（没有特指没有暗喻），尤其是对于圣诺伊斯城之战如此悲壮的故事而言。 　　不过也没差了，反正宣传都宣传了，帝国高层只能决定下来，让原先的锋袭小队在其擅长的各个领域里担任重要职位。 　　秦苏成了锋袭骑士团团长，洛克纳被诺顿王室指定为皇家骑士长，雷恩当上了冲锋陷阵的将军，而维克托莉娅则前往机装研发部门，虽暂时捞不到什么好职位，但以她的天赋迟早会走上高层。 　　白没有去了解这些，都是从格瑞丝口中得知的。 　　知道自己这些曾经的队友有这样算是不错的归宿，白也很满意了。 　　“只不过，”说到这里，格瑞丝叹气一声，语气稍稍低落了些许，“就是可惜啊，最厉害的许白队长没能活下来，要是他还活着的话……” 　　“他活着也改变不了什么。”白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格瑞丝皱起了眉头，听到白这句稍显贬低自己心目中最强英雄的话，她显得很不开心，“白小妹妹，你不懂，许白队长他——” 　　“已经到了。” 　　白出声提醒道，打断了格瑞丝继续开始长篇大论的打算。 　　“哦哦，”格瑞丝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连忙把机装车缓缓停下，但嘴上还是继续说着，“白小妹妹，许白队长可是很厉害的，要知道——” 　　“锋袭小队来了。” 　　白再次打断了格瑞丝的吟唱，她的表情稍显无奈。 　　只是随口感慨一句，没想到格瑞丝的反应会这么大。 　　其实格瑞丝的反应大了也就大了，白并不是很在意，主要是格瑞丝一直吹的就是她本人……白都快被说到脸色通红了。 　　阿拉望着白微红的小脸蛋，有一种想上去嘬一口的冲动。 　　但旁边有人，阿拉很害羞，所以就暗暗地想，等回家再偷偷嘬一下。 　　不，要好几下！ 　　此时格瑞丝抬起头，看到几道身影从城西城门口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伴行的骑士团，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 　　旁边围观的群众也是一阵嘈杂，能听出很多跟格瑞丝一样激动兴奋的声音。 　　“这排场，确实有些大了。” 　　白忍不住地出声道。 　　过去即使是凯旋归来，也很难见到这样夹道欢迎的盛大场面。 　　“我总觉得白小妹妹你对锋袭小队意见很大啊！” 　　格瑞丝扭头看着白，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是不是锋袭小队打过你们的部落什么的，哼！” 　　她下意识地把白认成是兽族，刚才第一眼看到的粉色小狐狸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 　　“那倒也没有，”白耸了耸肩，“只是我认识他们而已。” 　　“认识？”格瑞丝瞪大了双眼，“等等，那他们认识你吗？” 　　“……我想应该是认识的。” 　　白眨了眨眼睛，说道。 　　“切……” 　　格瑞丝一听，以为白只是在开玩笑，瞬间泄气了不少。 　　“我是说真的，”白望向锋袭小队的众人，笑着对格瑞丝说道，“别失落，快看，他们过来了。” 　　“诶？” 　　格瑞丝瞬间抬起头，看到锋袭小队真的稍稍改了一下路线，向她的机装车走了过来。 　　“诶诶诶？”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尾奏】——别离，离别 　　格瑞丝两眼放光，捂着嘴巴满脸幸福的模样，活脱脱小迷妹一个。 　　难，难道锋袭小队认识自己？ 　　也对……好歹自己也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大商人，他们听说过些许名声很正常不是嘛！ 　　格瑞丝越想越激动，但旁边的白却一直挂着古怪的笑容。 　　锋袭小队当然不是过来找格瑞丝的，是来找她的。 　　虽然白现在用的是伪装的模样，但旁边就是阿拉，能跟阿拉依偎在一起的，也只有白了。 　　再加上平淡冷静的眼神，昔日朝夕相处的队友很快就认出了白，便走了过来。 　　秦苏几人走到了机装车前面，还没开口，格瑞丝便兴奋地搓了搓手， 　　“那，那个……前冕卫骑士团五阶骑士格瑞丝！诸位请指教！” 　　格瑞丝看到偶像就在站在自己面前，瞬间都有些胡言乱语了起来，脱口而出骑士决斗前才会报的名。 　　旁边的骑士团驱散了围观的群众，不过格瑞丝他们是认识的，所以在驱散完群众之中，骑士团也默默地退下了。 　　秦苏却是一愣，只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这是打算向我们挑战吗？” 　　“不不不不……” 　　格瑞丝急得连忙摆摆手，但想说的话此时却卡在喉咙里，脸色便涨红了起来。 　　“我认得你，你是格瑞丝小姐，那个赞助榜第一的富婆！” 　　维克托莉娅冒出头来，望着格瑞丝的眼神微微发亮。 　　她前去机装研发部门报到的时候，看到过有一大面墙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赞助商。 　　其中第一位就是格瑞丝，还附上了照片。 　　“我我我……” 　　格瑞丝还是说不出话，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望向锋袭小队众人笑道， 　　“好了，秦苏你也别逗她玩了，好歹也是你们的小迷妹呢。” 　　“是，队……白。” 　　秦苏脱口而出，同时还下意识地向白行礼。 　　但想到之前白的嘱咐，还是硬生生纠正了过来。 　　白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知道“许白队长”还活着，“许白队长”就这样埋葬在魂归之地，也挺好的。 　　所以，白希望队员们在见到她时不要喊队长，而且以后也不再把她当成队长。 　　锋袭小队已经成为了历史，不复存在了。 　　“白小妹妹……你还真的认识锋袭小队？” 　　格瑞丝震惊地望向白，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过于震惊导致她都忽略了秦苏对白的态度里，其实是携着些许尊敬的。 　　“我向来不说假话。”白耸了耸肩说道。 　　“这，这样啊……” 　　格瑞丝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在她原先的认识里白与锋袭小队没什么交集，但现在看来却好像……很熟的模样？ 　　不过，白与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格瑞丝微微皱起了眉头。 　　“行了，你也别瞎猜了，”白看穿了格瑞丝的心思，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谢谢你送了一程，原本我带着阿拉出来，也是打算过来接他们的。” 　　秦苏也看着格瑞丝，略带歉意地说道， 　　“格瑞丝小姐，我们有些私事需要跟白谈谈，能否……回避一下？” 　　“啊！这个……” 　　格瑞丝稍显为难，好不容易见到了偶像们，还没几句话就要离开，着实有些可惜。 　　此时白出声道，“让他们过几天去你家蹭饭，让你看个够得了。” 　　“可以吗？” 　　闻言格瑞丝眨了眨眼睛，表情略显惊喜。 　　“也算是拜访一下温特伯父吧，”秦苏微笑着说道，“以秦家家主继承人的身份。” 　　她所说的温特伯父也就是格瑞丝的父亲，目前温特家族的家主。 　　秦苏本来就算是在上层贵族圈子的，只不过秦家比较与众不同而已。 　　“是吗？好呀好呀……” 　　格瑞丝连连点头，能有这样的机会她求之不得。 　　于是，她也不敢再耽搁白和锋袭小队们的时间，简单地道了个别，便开着机装车往回驶去。 　　“据说她会是温特家族未来的家主。”白看着格瑞丝离去的背影，双手抱胸说道，“虽然实力挺差劲的，但经商的头脑却无出其右。” 　　“人各有所长，这是适合她的路。”秦苏稍稍低头望向白，神情略微低落了一些，“你要走了吗？队长。” 　　白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关于白打算离开的事情，其实秦苏和其他队员们本就已经猜到，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尽管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他们，但秦苏何等聪慧，一些零碎的线索拼接之后，便能摸索出一个模糊的真相。 　　白接下来所要经历的一切，不需要他们帮忙，而他们也帮不上忙。 　　“还是很不甘心啊，”秦苏低声说道，“如果我能再强上一些的话……” 　　“再强也不行。”白打断了秦苏的话，轻声说道，“有些事情，我需要独自面对，能与我同行的……只有阿拉。” 　　阿拉是真正的与她交织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连与白签订了血契仪式的莎娅女王都远远不如。 　　“我明白了，队长。” 　　秦苏稍稍一愣，释然地笑道。 　　“别再叫我队长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你们的队长。” 　　白的目光扫过诸位队员，一一点名道， 　　“洛克纳，你小子偷奸耍滑的本领可不小，女皇陛下这么信任你，让你担任皇家骑士长，得好好干才是。” 　　“雷恩，我向来对你是最放心的，但是当上将军还是不能懈怠，我可不希望再次听到你的消息是替你去收尸。” 　　“还有你，维克托莉娅，所有队员里最担忧的就是你了，机装研发部门对帝国来说很重要，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机装技术，想必在那里你也会很开心的。” 　　最后，白看向秦苏，目光一阵闪烁，轻声道， 　　“秦苏，保重。” 　　“……保重。” 　　秦苏神情稍显黯淡。 　　话说完后，白牵起阿拉的手，往城西的城门走去。 　　锋袭小队的离别不需要再过多的言语，只需要一个夕阳下的背影，便把所有告别的话语都说完了。 　　伴随着天际线上缓缓落下的残阳，前锋袭小队队员们，现在的锋袭骑士团团长，皇家骑士长，大将军，机装研究员同时望向被拉长了影子的娇小身影，行最后的骑士礼， 　　“再见，队长。” 　　“再见，白。”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终章】——答案 　　出了城西城门，白牵着阿拉的小手，一路向西走着。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但转瞬间却已跨过了无数距离。 　　不知在什么时候，白和阿拉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陪着她们慢慢地走着。 　　“就这样，都了结了吗？”高挑身影轻声说道。 　　白没有回头，她知道是紫，那个在绮丽幻境里构建过去的迷幻之狐。 　　“嗯。”白微微颔首。 　　“还有很多朋友还没来得及再见一面，你就这样放下了吗？”紫又问道。 　　已经当上帝国女皇的莉莉娅，荒神祭坛之战后至今昏迷着的林妍，还有列蒂希雅。 　　如果有机会的话，白确实都想再跟她们聊聊。 　　但现在…… 　　“已经没时间了。”白微叹一声道。 　　“真是舍得啊……” 　　紫咂了下嘴，不知是在感慨什么。 　　“你不也一样？为什么不继续待在绮丽幻境里？” 　　白的脚步一顿，稍稍转身看向紫。 　　紫还是一如她先前所见般的模样，但神情却憔悴了不少，身形也变得虚幻了起来。 　　她沉默了一会，说道， 　　“因为绮丽幻境毁了。” 　　“嗯？被谁毁掉的？” 　　白讶然地问道，很难想象作为幻境领域里无出其右的大师迷幻之狐，紫稳固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绮丽幻境竟然会被毁。 　　“是吾自己。” 　　紫仰着，看着这片稍显昏沉的天空，虽然不比绮丽幻境里的天空美，却来得真实且残忍， 　　“吾……已经到极限了。” 　　虚假的美好已经破碎，紫最终还是直面了残忍的现实。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断然无法承受这种现实的重压，才会选择这样逃避。 　　可一旦面对……紫很清楚，正如白一样，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说吧，你专门来找吾是什么事情？” 　　紫双手抱胸，试图继续装作还在绮丽幻境里沉着冷静的模样。 　　可身后耷拉着的九条尾巴却出卖了她，现在的紫非常虚弱。 　　白确实是专门过来找紫的，现在她所走的就是通向狂乱之潮的路线，只不过没想到紫会在半路上出现而已。 　　“我……想知道真相，”白认真地看着紫，“一切真相。” 　　“一切？吾也想知道这么多。” 　　紫挑了挑眉，“没人能知道所有真相，即使是当年的神——哦，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就跟随手踩死几只蚂蚁差不多？” 　　“关于应许之地？”白又问道。 　　“现在更应该被你们称为神临之地。” 　　紫的九条尾巴稍稍卷起，漂浮在半空。 　　她靠在尾巴上，眼神里像是回到了过去， 　　“只不过直到现在，那个地方连真正的名字都被抹去，已经无人知晓了。” 　　“就连你也忘记了吗？”白微微皱眉。 　　“这可是吾的故乡诶，如果不是忘记的话，上次会跟你说叫应许之地？” 　　紫摊手说道，然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白，说道，“当然，很有可能也是你的故乡。” 　　现在的白重新变成了银白长发的模样，这算是她最习惯的外貌。 　　“据我所知，我应该是被一位来自‘夏’帝国的研究员奈莉亲手制造的，”白盯着紫的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人类？研究员？见了鬼了……这不可能。”紫斜眼看向阿拉，“如果不是你的话，人类连你旁边这个小姑娘都做不出来。” 　　从这一点上看，紫知道的事情很多，连阿拉是人为制作出来的，甚至是使用了白的一部分血脉都看了出来。 　　“但……事实如此。” 　　白的记忆很清晰，她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奈莉姐，就是在黎明之始实验室。 　　“并不是所有的事实都如你所见，”紫淡淡地说道，“你虽然不是百分百来自于应许之地，但绝对不可能诞生在人类手上。” 　　“因为你的存在实际上突破了许多被束缚着的认知，例如魔族血脉的转换与结合，还有迷幻之狐和梦境之狐的融合……等等，这些是无法被从未见识过这一切的人类所创造出来的，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吾对此也难以置信。” 　　紫的意思很明显，人类甚至连恶魔了解都不透彻，更别提梦境之狐和迷幻之狐的融合，这一点在当年的应许之地都无人能够做到。 　　要知道，虚假的真实与真实的虚假一旦融合交织，便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改写一定的现实，是相当强大的能力。 　　即使梦境之狐并不热衷于战斗，可这种能力在她们看来也是恶作剧的好手段，不可能放过的。 　　还有随意使用各种恶魔血脉，这一点更是魔族内部梦寐以求的能力，意味着可以在战斗力刻意避开某种血脉的短处，全力发挥其长处。 　　“而且，吾看着你，总感觉很熟悉。” 　　紫看着白，眼神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其实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很多人都对白浮现过，例如莎娅和伊莎贝尔。 　　而且，白还想到了荒神，它在临死前最后一刻似乎把自己认成了两个不同的存在，态度也截然不同。 　　“……这就是我想去寻找的答案。”白收起回忆，望着紫认真地说道，“不管是我，还是神临之地的过往，应许之地的灾难……这些我都想知道。” 　　“你的命运会指引你走向一切的真相，”紫低声道，“但是，在了解真相之后的终点，会是你无可避免的归宿。” 　　紫虽然做不到跟妮莫拉的大预言术一样窥探未来与命运，但她依旧可以推算出白的情况。 　　或者说，白的命运其实很明显，尤其是对于来自应许之地的紫来说，稍稍感受，便可以看到白与应许之地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与曾经的应许之地现在的神临之地扯上关系的……恐怕，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这一场漫长的旅途，无论如何都会到达终点，”白牵起阿拉的手，嘴角浮现出些许幸福的笑意，“但是有阿拉陪着我走完这一段旅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紫深深地看了阿拉一眼，又望向白，语气稍带悲悯地说道， 　　“吾会在神临之地等你的……” 　　话音落下，她的身形逐渐消散。 第一百五十章 【终章】——母亲 　　深渊魔域腹地，被猩红锁链层层封锁的灰色大殿之外，邪刃魔首领艾尔索普依旧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 　　他坐在大殿门口，思考了七天七夜，依旧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莎娅女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知道，她这样做，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封锁深渊之主。 　　没错，确实有效果，暗蛛女王临死前把白最真实的信息散布出去，但却因为莎娅女王以自身勾连封印仪式之后，强行抹去了这些信息，避免了灾难的降临。 　　但这种结果所付出的代价，却沉重到深渊魔域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这可跟上次最古恶魔首领献祭不一样，虽然上次元气大伤，但好歹没有伤筋动骨，休养一段时间后还是能够恢复的。 　　但如果莎娅女王选择就这样跟深渊之主的封印死磕，却是深渊魔域万万无法接受的。 　　不仅失去了一位堪称无敌的天花板存在，连带着深渊魔域里最强的恶魔军团——血族骑士团也停止了运作。 　　莎娅虽然在进行自我封印前就安排好了一切，但如果没有她的直接命令，血族骑士团将会以最保守的姿态出现。 　　……意思就是可以忽略这支军团的存在了，除非有外部势力入侵到血族的地盘，否则他们是不可能出动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深渊魔域能不能继续维持着存在还是个问题。 　　另外，莎娅女王的这种封印远不如奈莉构建的封印仪式。 　　她的封印完成后，白的意识虽然也陷入了永寂，但血脉与能力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封禁。 　　目前艾尔索普还不知道这一点，如果知道的话，他会更加担忧。 　　“也罢，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只能赌上一切了。” 　　艾尔索普咬了咬牙，眼神稍稍迸发出一丝狠劲，向所有恶魔首领传令道， 　　“立刻着手准备重新解开深渊魔域封锁的事宜，吾等恶魔军团的铁蹄，将再次踏平索罗尔大陆！”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将毫不留情地开启全面战争。 　　在深渊之主的威胁下，重新解开封锁的决定就是在与时间赛跑，争取在深渊之主彻底降临之前，吞并整个索罗尔大陆。 　　否则，当深渊之主再次苏醒之时…… 　　深渊魔域将成为第二个神临之地。 　　“听着莎娅，我这是在为你争取时间。” 　　艾尔索普望着被猩红锁链束缚的灰色大殿，沉声说道， 　　“当年在应许之地，我们曾做错过一次决定，如今，我们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 　　与紫分别之后，白稍稍换了个方向，继续走着。 　　路上的景色逐渐从普通的山林逐渐变得狰狞且枯寂，像是被什么力量侵袭之后，又褪去了一般。 　　没错，白和阿拉现在走着的地方，就是曾经被恶魔军团侵占过，化作魔域的地方。 　　深渊魔域在自我封锁的时候，收缩至他们原本待着的大陆，便把这些地方空了出来。 　　只是由于被魔纹力量侵蚀过于严重，这些地方已经不适合索罗尔大陆的生灵居住，所以只能任由其荒废。 　　“白，我们这是要去哪？” 　　阿拉稍稍扭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刚刚她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知道白正在向她的朋友们逐一告别，很难过，所以她就不会去打扰白。 　　现在只剩下自己和白独处了，阿拉便活跃了些许。 　　“深渊魔域。”白轻声回道。 　　关于神临之地的一切答案，都埋藏在那片神秘的土地。 　　白记得很清楚，曾经在埃莉诺的藏书里发现了一本只剩下几页的书籍，上面用恶魔的深渊语言书写着一首恐怖的诗歌，关于神临之日的描写。 　　这与神临之地如今的情况不谋而合，更何况，貌似只有深渊魔域才拥有着进入神临之地的方法。 　　所以，白如果想要探明一切的真相，深渊魔域之行必不可少。 　　而且…… 　　白心底还有一个疑问，关于莎娅女王的事情。 　　她总觉得莎娅女王对她的态度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为什么。 　　如果有机会的话，白想进入莎娅的梦境里看看，就像伊莎贝尔一样，白在看过她的梦境之后，便对她了解了许多。 　　只是…… 　　一想到上次进入伊莎贝尔梦境的经历，白就稍稍头疼。 　　要知道，她上次可是亲了一下伊莎贝尔的额头才得以探入梦境的。 　　如果进入莎娅女王的梦境也需要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多了…… 　　除非使用托梦术。 　　“算了，到时候见到她再说吧。” 　　白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向前方化作紫黑的天际线，神情凝重了些许， 　　“前面就是深渊魔域，快到了。” 　　阿拉感觉到白握着她的手稍微紧了一些，似乎有些紧张。 　　想了想，阿拉便随便找了个话题， 　　“白以前去过深渊魔域吗？” 　　“去过……几次。” 　　白想了想，虽然去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曾经索罗尔大陆的土地，不过是被恶魔军团侵占了而已。 　　但仔细算来，也算是当时深渊魔域的范畴了。 　　“深渊魔域里也有热闹的集市吗？”阿拉好奇地问道，“跟人类一样也摆摊吗？” 　　……摆摊都快成了人类城镇标配了，笨蛋姐妹这样认为，阿拉也不例外。 　　“没有，深渊魔域跟人类帝国很不一样的，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摇了摇头，跟蛮荒之地一样，当年前往深渊魔域的几次潜伏经历都没能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终究是种族习性有些区别，即使是较为正常的迷惘之森，白其实也很不习惯。 　　“哦。” 　　阿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就是没话找话，想跟白聊聊而已。 　　聊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跟白说话…… 　　白望向阿拉笑了笑，但抬起头时，神色却重归肃然。 　　“我很明白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会发生什么……” 　　她看着隐隐有些躁动的紫黑天际线，低声喃喃道， 　　“我也知道，你已经等我很久了吧。” 　　“是时候与你见面了，深渊之主……或者说，母亲。” 　　（卷终） 应许 　　“唔……” 　　我捂着头，艰难挣扎着坐起身来。 　　此时我头疼欲裂，脑袋就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一样。 　　“好像没有伤口，看来是精神类的攻击——嘶！” 　　我不过是稍稍抬起手，手臂的关节处就传来好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不，不止是手臂……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我的全身上下似乎都在痛苦地嚎叫着，不断传来痛觉。 　　但奇怪的是，除了痛觉以外，身体的机能却没有任何影响，依旧能够灵活自如地活动。 　　这种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加紧，我似乎已经再次昏迷过去，但不知为何思维却异常清晰。 　　“这是在哪？” 　　我努力睁开眼睛，所见之处却全是漆黑一片。 　　“不对劲，我刚刚应该还在黎明之始实验室……难道是什么机装失控了吗？” 　　传送类机装研究的进行并不是由我负责，而且离我的实验室也有一定距离。 　　不过这种机装毕竟还很不成熟，出现差错也很有可能。 　　“如果是刚好卷入传送机装的错误，没有粉身碎骨已经是幸运了。” 　　过了一会，不知是疼痛减弱了，还是持续不断的痛觉麻痹了大脑，我再次清醒过来。 　　“呼……” 　　我抽出一柄坚韧细长的机装剑，充当拐杖，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稍稍站了起来。 　　还好随身带着一些备用的机装，要不然都不知得过多长时间才能勉强行动。 　　不过…… 　　我望了望四周，一片死寂，也根本没有任何光线的存在，就像是传说中不存在任何物质的虚无空间一般。 　　只是我还在呼吸，身体虽然虚弱痛苦，却还能继续行动。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我竟然能看清楚自己的双手与身体。 　　按理来说，在黑暗无光的情况下，以人类的眼睛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 　　“一个古怪的地方……” 　　我摸了摸白大褂上的口袋，掏出一个钢笔和随手携带的小本子，打算把这些感受都记录下来。 　　或许是研究员的天性如此，我向来都有随手记录东西的习惯。 　　不料，在掏出钢笔的时候，我却不小心把自己的铭牌带了出来，啪叽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真是粗心。”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可是动一下浑身都在痛啊，弯腰捡东西得废多大功夫。 　　但还是需要拿回来的，这块铭牌可不只是写着我的名字这么简单，在虹膜校验机装测试完成之前，它可就是我在维卡恩里的一切权限。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弯腰捡起。 　　却在稍稍低下头的时候，在视野里清晰地看到了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点在铭牌上。 　　“谁！” 　　我瞬间瞳孔猛缩，低声喝道。 　　只不过在这一刻，我却先被自己嘶哑破落的嗓音吓了一跳。 　　就像是在狂风之中破碎风笛发出的声音一样，刺耳且难听。 　　“奈莉……” 　　这只漂亮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小巧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铭牌，然后伸出食指和拇指将其捏起，“这是你的名字？” 　　对方是一位少女，她的声音轻灵悦耳，但却带着漠视一切的淡然。 　　即使只是普通的询问，在她开口之后，却变成了无法违逆的审问。 　　我僵硬地抬起头望去，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可怖的暗金竖瞳。 　　在这一瞬间，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完全空白，仿佛被这对神秘的瞳孔吸引了所有的魂灵。 　　空荡荡的视野里只剩下这双暗金竖瞳，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过去了多久，暗金竖瞳稍稍黯淡了些许，我才得以从这骇人的幻觉里脱困而出。 　　醒来之后，这件由服装部出品的恒温白大褂，已经被我的汗水浸透，变得无比沉重。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再也不敢抬头望向这位神秘的少女。 　　若不是对方有意放过自己，恐怕仅仅这一眼，就足以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还给你。”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伸出手，把我的铭牌递了过来。 　　“多……多谢。” 　　我忍着喉咙传来的剧痛，用嘶哑的声音回道，然后接过了铭牌。 　　虽然不知道神秘少女是敌是友，但从刚才的情况看来，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 　　可即便没有恶意，无意间的眼神就能让我陷入如此危机，可想而知她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脆弱的生命，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少女似乎对我很好奇，只不过说话时的语气总是感觉是在居高临下地审问。 　　“我……也不清楚。” 　　又喘了好几口气之后，我才勉强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 　　在开口说话之后，似乎是激活了喉咙处的感官神经。 　　我每呼吸一次，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吞吐沸腾的热油，气管与喉咙都有一种灼热刺痛的感觉。 　　“不清楚……” 　　虽然我看不见少女的表情，却能感觉她现在是在思索着。 　　似乎是做下了什么决定，少女靠近了我，伸手贴在我的心口上。 　　被触及敏感部位的我下意识地要挣脱开来，但就在这时，从少女的手掌里缓缓地传来一丝丝清凉的感觉，涌入我的心脏。 　　经由心脏的起博和血液的循环，这种清凉的感觉流通了我的全身。 　　所到之处，难以忍受的痛觉尽数消散，舒畅到我险些发出舒服的轻吟声。 　　在对我进行治疗之后，我感觉到少女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少顷，她丢了一件白大褂过来，说道， 　　“穿上。” 　　“诶？”我伸手接过白大褂，迟疑地问道，“我有衣服的……嗯？我的衣服呢？” 　　我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胴体，手忙脚乱地把手上的白大褂穿上。 　　“奇怪了，刚才也没有被脱衣服的感觉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她丢过来的这件白大褂虽然与我先前的一模一样，但要新得多。 　　“以你的实力，在穿过神临之地后，能够保有自我意识就已算是难得一见的奇迹。”神秘少女冷冷地说道，“你刚刚眼中所见到的自己，不过是脑海里残余的幻觉罢了。” 　　“如此脆弱的生命，为何不好好珍惜。” 神临 　　“幻，幻觉？” 　　我稍稍皱眉，这却是我未曾料到的。 　　不过，现在我的声音倒是正常了，不再像刚才一样嘶哑难听。 　　“现在吾已经帮你重塑了身体，你可以好好回忆一下，刚才看到的真实画面是什么。”神秘少女说道。 　　“看到了……” 　　我搜寻着记忆，忽然窥见到一幕恶心反胃的画面。 　　所有皮肤都被削去，只剩下一团不成人型的血肉。 　　血肉上乱七八糟地嵌着各种器官，其中还夹着一把机装剑和一支钢笔，歪歪扭扭地站着…… 　　“这，这是我？” 　　尽管在实验室里我见过无数比这更恶心的怪物，但一想到这团血肉就是刚才的自己，我还是忍不住地生出想要呕吐的冲动。 　　看来，刚刚我之所以会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觉，还有嘶哑的声音，都是因为变成那样的缘故。 　　就连眼睛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把看到的画面传达给大脑后，却错误地处理成正常的模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大脑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下，把这种过于掉san的画面稍微处理了一下。 　　“吾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神秘少女问道，她发觉到我一直在避开她的眼神，语气稍沉，“看着吾，回答。” 　　“你的眼睛……” 　　我低声说道，刚刚不小心看到一眼，险些就魂飞魄散了，哪还敢再看。 　　“刚刚是吾不知道你竟如此脆弱，没有收敛而已。”神秘少女说道，“现在，看着吾。” 　　虽然她的语气并不重，但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无法违背的感觉。 　　于是，我只能抬起头，开始正视起在这个奇怪地方里面出现的神秘少女。 　　她的暗金竖瞳现在依旧明亮，但已没有了刚才那种可怖的感觉。 　　不过，把注意力从神秘少女的瞳孔挪开之后，我不得不赞叹，她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儿。 　　外表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容颜却是见所未见的绝美，添一分则魅，减一丝则淡。 　　她就这么看着我，神色冷淡。 　　“回答。” 　　神秘少女薄唇亲启，一如刚才的语气，但在这一瞬间，我却感受到了极大的威压，险些跪下。 　　“我……我也不知道。”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脑海里确实没有一点关于如何来到神临之地的记忆。 　　最后一幕就是我在做在黎明之始实验室里，向往常一样记录着实验数据而已。 　　“不知道……” 　　神秘少女微微皱眉，沉吟稍许说道，“但吾发现你之时，你所处之地已然在神临之地的深处。若不是如此，吾也没办法救下你。” 　　“为什么？” 　　我脱口而出问道。 　　“因为这里是神临之地深处，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生灵能够活着走到这里。”神秘少女幽幽地说道，“而吾，被困在这个地方已经有无数岁月，你是吾无尽岁月里遇到的第一个生灵。”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如此弱小的生灵，换做从前，吾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怎么听着有点傲娇的意味…… 　　不过我却知道，轻轻一碰就把几乎只剩下意识的我完全医治，甚至重塑了身体。 　　这种程度的实力，即使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却又极其强大的深渊魔域，也不可能拥有的吧？ 　　而我，虽然机装技术在帝国里处于顶尖层次，但本身的实力却连普通成年人都不如。 　　妹妹奈莎好歹都相当于六阶骑士……实在惭愧。 　　“我该如何称呼你？”我想了想，问道。 　　“称呼吾？呵……吾的真名早就被抹去了，”神秘少女的语气竟带着些许咬牙切齿，“但你可以称我为‘白’，这是吾的代称。” 　　“白……” 　　我咂了咂舌头，这种用颜色作为命名听起来有些奇怪。 　　嘛，对方的肤色确实很白，却不是惨白，而是能令所有女人都为之嫉妒的娇嫩白皙。 　　“你似乎有离开的方法。” 　　“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微微一凝。 　　“离开……的方法？我有？” 　　我咯噔一声，心脏骤停。 　　不对啊，我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如何离开？ 　　再者说了，实力如此恐怖的“白”都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我一个“脆弱的生灵”又怎么能有方法离开…… 　　不过“白”说出这种话，让我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胆战。 　　“该不会我真的有离开的方法，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然后她想抢走这个方法吧？” 　　我内心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白”再次冷哼一声，说道， 　　“如此卑微孱弱的身躯，吾不屑侵占。” 　　“既然你能够离开，这是你的机缘，吾还没沦落到夺人机缘的地步。” 　　“这，这样啊……” 　　我稍稍抹了下额头冒出的冷汗，心底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还挺有身为强者的骄傲，甚至愿意为此放弃好不容易出现的逃离机会。 　　“只不过……” 　　“白”的语气稍显迟疑，她声音低落了些许，“吾想让你带些东西出去。” 　　“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道。 　　“白”沉默了一会，拿出一根很像试管的白色柱状容器，递给了我。 　　“这是……” 　　我看着“试管”有些懵，但随即“白”便往我的脑海里打入了一些记忆。 　　与此同时，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如黑灰般消散开来，意识也逐渐陷入了沉寂。 　　“看来，你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白”看着我，她漠然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是，我还有很多疑问都没来得及问出来…… 　　“这里是神临之地……神临之地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如此长的时间？你让我带走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 　　趁着意识和身体彻底消散之前，我搜刮了肚子里的所有疑问，一口气全部向“白”问了出来。 　　此时“白”的表情忽然之间变得些许悲伤，她背过身去，轻声说道， 　　“这里，是被灭世的世界……” 　　“有人称吾为背叛者，有人称吾为救世主。” 　　“吾不清楚。” 　　“但吾知道，有些东西，必须有所牺牲，付出代价，才能拿在自己的手里。” 　　话音落下，我的意识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 　　圣诺伊斯城的最终战场上，我看着白，这个被“白”托付给我的少女，她的暗金竖瞳如“白”一般的恐怖，容颜也近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银白的发色。 　　“是啊，如此恐怖的她，所留下的却是一个可爱的白，一个愿意直面所有的白……” 　　“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白呢……” 　　我终于明白，当初在神临之地里，“白”最后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注定的命运，无法避免的结局。” 　　“但我希望，能把选择的权力交还给你，白。” 　　我展开双臂，轻轻地向白拥去， 　　“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奈莉姐啊，已经很满足了……” 第三卷卷末碎碎念 　　不知不觉，猫都已经写完第三卷了呢。 　　作为猫的第一本上架书，还真是不容易…… 　　（第一本书十二万字就被封了，亏猫还存稿到了十九万呜呜呜） 　　相信一部分读者可以看出来，第三卷其实写到现在，很多伏笔都没有揭晓，也没有提及，甚至还挖了不少坑，根本不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其实，在猫大纲的设计里，第一二卷应该连起来，第三四卷也应该是连起来的。 　　第三卷就类似于第一卷一样的作用，尽管相对来说也是一段连贯的剧情，但却是依附于下一卷的内容，为接下来的故事做好过渡与铺垫的作用。 　　猫作为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构思过长篇小说的纯萌新，一直以来都是在探索适合自己的写法。 　　怎么说着说着就跟做阅读理解一样啦哎呀呀不说了不说了…… 　　当然，先前答应给大家的，“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当然也是实现了！ 　　阿拉并不是只会等待着白拯救的公主，她同样也在一步一步地成长，与白携手走过这最后一段旅程。 　　放心好啦，猫向读者大大们保证，故事的结局是美好且光明的，白和阿拉绝对会有最好的结果。 　　说完剧情的部分，现在来说说猫的情况吧！ 　　很多读者都知道猫的本职相当忙碌，加班也是常事，写小说纯粹就是兴趣爱好。 　　不过从去年十二月二十八号发书开始到现在，猫没有请过一天假，如果有一路追来的读者应该很清楚，每天十二点准时更新（偶尔忘了也会立刻补发）。 　　虽然更新不多，但好在很稳定。 　　说这些，是想跟读者大大们说明一下，不用担心猫会切书什么的，可以放心开自订啦~ 　　主要是近来的成绩越来越差，反馈也变少了很多，说实话还是挺影响心情的。 　　先前在没有写书之前，一直感觉哎呀猫站为什么那么多作者都喜欢太监太监，为什么不好好写完呢。 　　等到自己写书才知道，以猫站现在的情况，一般情况下成绩只会越写越下滑，到后面订阅可能还不到前面的十分之一，非常影响心态。 　　另一方面，一些只靠写书吃饭的作者在收入下滑之后，也会选择切书及时止损，再重新写出另一本收入不下滑的书出来。 　　读者越来越不信任作者，订阅变少；订阅变少，作者就不想写，直接切书。 　　再加上猫站的马甲……不怎么值钱，即使有好几本完结书的，实际上忠实粉丝也非常少。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就会变成恶性循环。 　　猫的打赏看起来其实并不差，其实际上是因为一些很好很好的读者大大愿意额外打赏给猫，表示支持。 　　读者大大们的支持猫都知道，也是因为你们的支持，让猫更有信心认认真真地把这本书写完，给出一个满意的结局。 　　只不过，作者的收入大部分来自于的是订阅而不是打赏。 　　如果手头有空余又非常喜欢这个故事，想支持猫，当然很欢迎投喂~ 　　但如果只是学生党的话，猫觉得还是慎重考虑为好，喜欢的话愿意继续订阅支持下去，猫就已经很开心啦！ 　　巴拉巴拉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卖卖惨，就算是兴趣写作，订阅也少到令猫心痛啊呜呜呜…… 　　好啦，碎碎念就到此为止，接下来的完结卷“朝花夕誓之别”再见！ 　　（不用等了今天没更新了嘻嘻嘻） 第一章 极寒之地 　　夜幕笼罩。 　　索罗尔大陆与深渊魔域交织融合之地。 　　虽然一直把深渊魔域看做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整体的存在，但其实深渊魔域的疆域大小与索罗尔大陆相比差不了多少。 　　甚至，深渊魔域在入侵索罗尔大陆之前，吞并过一些较小的世界，陆地面积比索罗尔大陆还大了一些。 　　——所以，深渊魔域的内部，在除了强制性发动全面进攻以外，分裂的程度与索罗尔大陆同样相差无几。 　　即使是生死存亡的全面进攻，各族也有各族的小心思，很难称得上是一个整体。 　　入侵索罗尔大陆通常是以恶魔军团为单位，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会进行联合作战。 　　不过，虽然深渊魔域已经开始备战，但仍旧处于封锁状态。 　　这种封锁状态是一种究极咒印，把深渊魔域和索罗尔大陆在空间上完全隔断。 　　既阻止索罗尔大陆的袭击，也防止深渊魔域内部的出逃。 　　当然，对于白来说，这种封锁形同虚设，她破解这种空间隔断并不难。 　　无论是使用权能“言灵”，还是梦幻之狐的“改写现实”，都能很轻易地穿过这道封锁。 　　“好了阿拉，我们想进入深渊魔域的话，得先做些伪装。” 　　封锁线之前，白搓了搓阿拉的小脑袋，然后开启灵魂视界，化身梦幻之狐。 　　随即白给阿拉赋上了她很久以前用过的幻形咒印，自身开始转换成其他恶魔血脉。 　　一瞬之间，阿拉的紫色微卷瞬间化作黑色长发，如水晶般璀璨的瞳孔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灰暗之色。 　　白此时也转换成了影魔种血脉，与阿拉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对影魔种姐妹的模样——只不过，阿拉看起来更像是姐姐。 　　之所以选择伪装成影魔种，白是有所考虑的。 　　在她掌握的恶魔血脉里，血族过于耀眼，冰魔一族过于稀有，基本只剩下冰凌一个，都不怎么适合作为伪装的身份。 　　唯有影魔种算是比较常见的恶魔种，各族军团里都有一些影魔种雇佣兵，一般都是负责斥候的职位。 　　再加上影魔种普遍孤僻的个性，白和阿拉即使完全不与其他恶魔交流，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白顺手使用了“改写现实”，稍稍把深渊魔域的封锁破开了一个口子，带着阿拉化作暗光一闪瞬过，成功进入了深渊魔域。 　　这道口子的出现也仅仅不到半息时间，就被封锁线的维护机制完全修复，其动静的大小甚至还没站在封锁线附近打个喷嚏大。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恶魔注意到这点小异常的。 　　但现在……并不是正常的情况。 　　…… 　　“来了……” 　　在白破开封锁线混入深渊魔域的时候，驻守在深渊魔域腹地的艾尔索普睁开双眼，神色凝重。 　　他本来就对莎娅女王在离开深渊魔域后一系列奇怪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怀疑，能让她如此反常，想必是深渊魔域之外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 　　对方多半与深渊之主有着极深的羁绊，要不然封印仪式不会破损到无法维护的程度。 　　同样的，对方与莎娅女王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莎娅女王才能以自身沉寂为代价，强行维持封印仪式。 　　经过这一系列分析，便不难猜出，莎娅在深渊魔域之外所见到的那个人，必定会来到深渊魔域。 　　所以，艾尔索普一直在密切关注封锁线的情况。 　　即使白穿过封锁线的手段非常匪夷所思，而且只有短短一瞬的异常，但还是被警惕的艾尔索普捕捉到了。 　　“只不过……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地方进入深渊魔域？” 　　艾尔索普抬起头，眺望北方，眉头紧锁，“极寒之地……” 　　深渊魔域的极寒之地，原先是冰魔一族的领地。 　　在经历大毁灭之后，冰魔一族没落，其他种族乘机而入，瓜分了这块地域。 　　但是…… 　　很显然，除去实力因素，为什么以前如此大的一块地方，会由仅仅百来个族人的冰魔一族完全占领，是有原因的。 　　极寒之地是真的荒凉，除了冰魔一族以外，没有种族能够利用这里的资源修行。 　　久而久之，本以为是分蛋糕结果发现是分石头的恶魔种族们陆续撤离，留下了一地狼藉。 　　不过，正因为如此，极寒之地变成了一处无人监管的法外之地。 　　无数穷凶极恶被缉杀的恶魔罪犯流落到这里蛰伏起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势力。 　　当这里的规模发展到一定程度，能够让各族高层重视起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极寒之地已经成为了他们无法插手的地方，一个真正独立的罪恶之域。 　　尽管彼此之间争斗不休，但是有外部势力打算介入的时候，便会团结起来，共同抵御。 　　各族高层一合算，这里荒凉得很，先前是因为冰魔一族覆灭陷入混乱才能很轻易得手，现在如果打算进攻的话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与资源。 　　但是，如此大的付出却只能得到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索性便放下了这块地域的纷争，放而任之。 　　待到今天，极寒之地再被提起，已经不是过去对冰魔一族神秘强大的印象，而是一个极其混乱的地方。 　　只有在深渊魔域其他地方待不下去了，才会选择在极寒之地落脚。 　　“……罢了，无论如何，对方总是要面对的。” 　　艾尔索普沉吟稍许，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攻向极寒之地，找出这位神秘存在的下落。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艾尔索普想了想，便传令下去，让手下近些日子多多留意极寒之地的消息。 　　不过，艾尔索普没有说明原因，他的手下得到消息之后，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动用了埋在极寒之地许久的线人，开始密切关注起极寒之地。 　　就在艾尔索普发出命令的同一时间，不少恶魔首领也陆续得到了这个奇怪指令的内容——显然，艾尔索普身边有不少内鬼。 　　“见了鬼，刚刚独揽议会大权，就搞出这种动作……这家伙是拿极寒之地的问题来开刀吗？” 　　“或许，是想给自己任上的时候添点成绩也不一定。” 　　“但极寒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众恶魔首领纷纷开始猜测艾尔索普的真实意图，但没有人能想到真实原因。 　　极寒之地，风雨欲来。 第二章 荒原城镇 　　深渊魔域封锁线附近，两道不起眼的娇小身影在白雪皑皑的荒原上行走。 　　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阿拉揣在她的怀里，小巧的躯体在微微发抖。 　　这倒不是阿拉在故意撒娇，而是真的冷…… 　　现在白的本体实力是灾厄阶初级，按理来说已经无惧冷热。 　　即使是身处蛮荒之地里最炎热的无尽沙漠，白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深渊魔域的极寒之地不一样，这里的寒冷并不是由外部的温度造成的，而是从自身的骨髓里渗透而出。 　　就算是莎娅女王来了，也得受到寒冷的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冰魔一族仅百来个族人就能占领整个极寒之地，一来是因为荒凉，还有就是对于其他种族来说颇为棘手的寒冷，对冰魔一族却是无上的助力。 　　在极寒之地与冰魔一族战斗，估算实力时再加上两个小阶段。 　　“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白实在是有些经受不住了，虽然感觉转换成冰魔一族会好受一些，但这样一来她的身体就会变得更加冰凉。 　　她倒是舒服了，阿拉就得更遭罪。 　　而且，这附近并不是渺无人烟，是不是有一些外表看起来相当狰狞的未知恶魔种从上空掠过，伴随着骇人的煞气与难以掩盖的嗜血杀意。 　　不过实力都很一般，基本都在毁灭阶上下。 　　所以白猜测，待在这里的恶魔肯定有什么方法抵御寒冷，先找到个能住的地方，再想办法解决。 　　此时阿拉眯着眼睛，依偎在白的怀抱里，小脑袋蹭呀蹭。 　　冷是有点冷，但能这样被白抱着，好像也就不怎么冷了诶…… 　　白感知着周围的气息，往气息聚集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远远地便看到了坐落在荒原上的小城镇。 　　虽然白总觉得这座城镇有些简陋过头的感觉，但相当密集的气息还是说明了城镇的活跃。 　　“过去看看再说吧。” 　　白摸了摸阿拉的头发，才发现此时她似乎已经浅浅地睡着了。 　　“……看来是有些累了。” 　　看着阿拉安静的睡颜，白嘴角微勾，小心翼翼地把阿拉转移到背上，以免走起来动静太大把她吵醒。 　　随后，白抬起头，望向灯光通亮的城镇，神情微凝。 　　白并不知道，她即将进入到堪称深渊魔域最混乱的地方，极寒之地。 　　不过，如果知道的话，白也不会在意这个。 　　再说了，这种混乱的地方，才难以被深渊魔域的议会渗透，直接导致艾尔索普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是其他地方，艾尔索普或许大手一挥直接军团压进。 　　但极寒之地过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与多年来盘踞着错综复杂的势力，让艾尔索普放弃了行动，转而进行暗中关注。 　　可即便如此，艾尔索普的小动作还是引起了极寒之地各大存在的不安。 　　对艾尔索普这位堪称深渊魔域万年老二的强者，虽然没有达到莎娅那种强大到绝望的程度，但还是得给予一定的尊重。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浓浓夜色之中，极寒之地多出了两个不起眼的影魔种女孩。 　　当然，这么混乱的地方，别说两个了，就算多几十上百个，估计也出现不了多少动静。 　　另外一方面……此时极寒之地，正在因为另一件事陷入短暂的动荡。 　　…… 　　在靠近城镇的时候，白忽然闻到了不少血污的味道，还隐隐带着些许尸臭味。 　　皱着眉头往周围看了看，白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 　　城镇的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尸体，有冻僵到只剩下骨头的，也有看起来刚死没多久的。 　　这些尸体散布在城镇的周围，却没有一具靠近到城镇的一定范围之内。 　　而此时城镇里传出了热闹嘈杂的声音，并不像是遭遇了什么大难…… 　　“应该是有什么规矩，类似于城镇内禁止杀人之类的，所以尸体就都在城外？” 　　白冒出了一个猜测的想法，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便没有多加细想下去。 　　她猜测的对了一些，极寒之地确实有一些自发的规定，但并不是规定城镇里不能杀人，而是不能抛尸。 　　城镇里并没有禁止死斗，但死斗后留下的所有尸体必须搬离城镇出一定范围。 　　如果坚决不从的话，那么违抗者就会变成被抛在城外的尸体。 　　起初想挑战这种规则的有不少，但在几个城镇之外多出一些尸体后，这种愣头青就没了。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有这样奇怪的规定，此处先按下不表，总之并不是简单地为了城镇的卫生问题。 　　只是在白看来，与其说这里是城镇，倒不如说是一片聚集地。 　　以人类的目光来看，这个连城墙和卫兵都没有的地方很难称得上是城镇。 　　不过，现在居住在极寒之地的大部分恶魔种，都是因为在深渊魔域的其他地方没法待了才会选择来到这里， 　　稍微建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行，想让这帮即使是恶魔里也算是穷凶极恶的家伙共同合力建造起一个完善的城镇系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这种情况却是方便了白混进去，这简直比进入荒神祭坛时还好混。 　　那边好歹还象征性地驻扎几个卫兵，极寒之地的城镇别说卫兵了，连城墙都没有。 　　光秃秃地露出一大片破落的废墟，废墟之上搭建着各种各样风格迥异但基本都很难看的建筑，乱七八糟地拼凑在一起。 　　白挺想吐槽的，不过一想到当年维卡恩死板压抑的建筑风格，顿时觉得这种颓废风也别有一番风味。 　　穿过外围的废墟，靠近各种气息斑驳交织的城镇，寂静的周围逐渐嘈杂了起来。 　　浅睡的阿拉被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问道， 　　“白，我们这是在哪……” 　　“……我得找个人问问。” 　　到现在为止，白还不知道她来到了极寒之地。 　　这里……是冰凌的故乡，当年与白初次相遇的时候，冰凌就曾经提出要带着白回到极寒之地接受血脉传承。 　　只不过后面发生了不少事情，白和冰凌也曾站在对立面上。 　　但最终随着冰凌燃烧自身后陷入沉睡，她们之间的纠葛才告一段落。 第三章 知无不言 　　荒原城镇之内，一家简陋热闹的小酒馆里。 　　酒，这种源自于索罗尔大陆传统制作工艺的饮品，能够短暂地麻痹神经系统。 　　对于一直活在战斗与杀戮的恶魔们来说，是一种难得能让他们放松的饮品。 　　所以，在得到关于酒的制作工艺后，这种饮品就在深渊魔域流传开来。 　　不过，恶魔们只能制作出比较劣质的酒，对于追求饮酒时一刻放松的低阶恶魔来说已经足够，但对口味有要求的则是选择从人类或兽族掠夺。 　　兽族与人类都拥有酿酒工艺，其中稍有不同，就得资深酒客才能分辨出来了。 　　白很少喝酒，以前她负责的职位比较敏感，是深入敌后进行作战的特战小队，喝酒会误事。 　　就连以前无酒不欢的雷恩和维克托莉娅，在加入锋袭小队后也被白摁着戒掉了酒瘾。 　　不过，就如之前提起过的一样，酒馆鱼龙混杂，再加上因为酒精的麻痹，酒鬼们亢奋时的口无遮拦，向来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 　　这一点即使是在深渊魔域也没什么差别。 　　白背着阿拉走进酒馆，周围的狂欢并没有因为两个小女孩的进入而出现什么变化。 　　“影魔种？” 　　唯一注意到白的是酒馆的老板，或者说老板娘。 　　她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耷拉着眼皮望向白， 　　“看来是高等恶魔，长得还不错嘛。” 　　深渊魔域的审美观其实跟索罗尔大陆差不了多少，除去几个比较奇葩的种族和毫无神智的魔兽以外，大部分恶魔对美丑还是能有认知的。 　　一般情况下，恶魔的长相都具备本族强烈的特征，这种特征向来都不怎么好看，只有在晋升灾厄阶之后才能稍稍掩去。 　　除非是高等恶魔，血脉阶级比较强大（换句话说就是祖上有大人物），才能在出生时就保持着本族最完美的形态。 　　白和阿拉的外表在人类看来是七八岁的模样，但长寿种眼里是约莫五十岁左右，但不管如何这种年纪很难达到灾厄阶的实力。 　　所以老板娘才会直接断定白是祖上有人那种情况，只不过这种祖上的身份在极寒之地可排不上用场，拳头与实力才是一切。 　　此时白也在稍稍打量着这个老板娘，外表辨认不出是什么恶魔种……不过白认识的恶魔种本来就不多。 　　她的皮肤是紫黑色的，衣着不多，在常态时魔纹也肆无忌惮地布满了全身，结合她慵懒的神情却又增添了几分妩媚。 　　能在极北之地这种地方开酒馆的，大部分自身实力都不弱，老板娘也不例外。 　　在白的感知里，她的气息在灾厄阶以下差不多算是最顶尖的层次，但具体实力的判断还得看看实战如何。 　　“还有空位吗？” 　　白轻声问道，语气平淡。 　　“坐的位置？那是用实力拿下的。” 　　老板娘努了努嘴，白扭头看去，酒馆里大部分恶魔都是站着喝酒的，只有少部分气息更加浑厚强大的恶魔才能坐在为数不多的座位上。 　　“那算了，随便给我弄些能吃的，我站着就行。” 　　白想了想，打消了出风头的打算。 　　虽然以她的实力，即使不动用权能，这里的所有恶魔加起来都不给她打的。 　　但她又不是过来杀恶魔的，是来打听情报的。 　　“有点意思，我还以为像你这个年纪的高等恶魔小姐，会来到极北之地这种地方，性格想来应该是桀骜不驯的。” 　　老板娘终于稍稍用正眼看向白，轻笑着说道，“没想到，竟然如此……稳重。” 　　换句话说就是怂。 　　闻言白却是瞳孔微缩，随后便缓了下来， 　　“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这里是极北之地啊…… 　　没想到来到深渊魔域之后的第一站会是冰凌的故乡，话说回来还真有点想念这位外冷内热的大姐姐。 　　尽管彼此对立过，但白对冰凌从来没有恨意，只有敬佩和惺惺相惜。 　　也是从她开始，白对恶魔才会逐渐改观，更加准确地认识深渊魔域。 　　但是在表面上，白当然不可能表现出来她才刚刚知道这里是极北之地。 　　“一个难得合我脾气的小妹妹，请你的。” 　　老板娘微微一笑，推过来一杯满满的酒。 　　白低头看着这杯酒，说道， 　　“抱歉，我不喝酒。” 　　“是怕有毒吗？” 　　老板娘又拿出了一个杯子，倒出其中一半一饮而尽，再次把酒杯推到白的面前，“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很抱歉，我确实不喝酒。”白重新推了回去。 　　“不想给我面子？”老板娘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许，眼睛微眯了起来，“虽然出门在外谨慎一些是好事，但过分拒绝好意，可交不了能拉你一把的朋友哦……” 　　“……并不是，只是我不喜欢喝酒而已。” 　　白有种想扶额的冲动，即使有毒她也不怎么怕。 　　除非是超越灾厄阶的灭世阶强者亲自提炼的毒，要不然白一个“言灵”权能下去，什么鬼东西都能清除。 　　她虽然平常不喝酒，但也不是喝不了，拒绝这么多次纯粹是因为这种恶魔用索罗尔工艺捣鼓出来的所谓“酒”压根就没法喝。 　　恶魔种族的战斗天赋很强，但显然没有什么酿酒的天赋…… 　　“扫兴。”老板娘失望地说道，拿起酒杯仰头喝下， 　　“不过也确实，你们高等恶魔喝酒是兴趣和享受，不爱喝就不喝了。像我们这种低阶恶魔，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自己，而不是一件随手可弃的工具……” 　　白从未这样接触过底层的恶魔，此时老板娘的话语却是引起了她的兴趣。 　　看来恶魔军团内部，并不像此前想的那般疯狂，作为基层士兵的底层恶魔同样有自己的思想。 　　“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老板娘单手撑着下巴，眼神迷离地看着白，“你们这些高等恶魔偷偷摸摸来到酒馆，多半都是想打听消息吧。” 　　白没想到老板娘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想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知无不言，”老板娘搓了搓手指，“但是，你需要要付出同等价值的代价来交换。” 第四章 “影姬” 　　白想了想，如果要指定询问消息的话，她一时间确实想不到太多问题。 　　总不能直接问老板娘要张深渊魔域的详细地图，或者神临之地在哪之类的吧…… 　　普通地图的话白用不上，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张标注恶魔种和地形信息的详细地图。 　　只不过，即使是最普通的详细地图，那也是战略性情报，先不说老板娘有没有，就算有她也不可能拿出来。 　　所以，思索再三，白还是把思绪回转到。 　　“关于冰魔一族的事情……” 　　白迟疑了一会，开口问道。 　　但还没等她说完，老板娘便打了个响指，一脸我早就猜到你要问这个的模样，微笑地看着白， 　　“果不其然，你也是为了这个而来……说吧，你能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需要多少代价？”白问道。 　　老板娘灵巧地翻开手掌，缓慢慵懒地说道， 　　“你能付出多少代价，就能得到多少东西，如果……” 　　老板娘的手指伸到白的下巴附近，柔媚的眼神里闪过几分莫名的神色，“你愿意付出所有的话，呵呵~” 　　白不动声色地远离了稍许，然后拿出一袋子的深渊通用钱币，放在吧台上， 　　“这些，能得到多少？” 　　在进入深渊魔域之前，白做好了不少准备。 　　例如流通货币，索罗尔大陆各个势力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都是与深渊魔域交战时缴获的。 　　这种东西在索罗尔大陆没什么价值，在白提出需要用到的时候，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都很痛快地把存货都给了白。 　　至于蛮荒之地，首都都被毁了，各部落还在内战不休，白想找人要这玩意都不知道找谁，只能作罢。 　　所以，至少在深渊魔域里，白可算是个富萝莉。 　　不料，老板娘在看到这一堆钱币的时候，根本没有多看一眼，竖起食指摇了摇， 　　“不不不，在极寒之地里，这东西是用不上的。” 　　“用不上？等等，那来这里喝酒的不是付钱难道是……” 　　白望着身后热闹嘈杂的恶魔们，疑惑地问道。 　　“这是两回事，”老板娘把钱币推到了白的前面，“我是说，在极寒之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上，这东西是用不上的。” 　　“而你想知道的东西，就是极寒之地目前为止唯一能被高等恶魔们盯上的东西，也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老板娘看着白的眼睛，瞳孔逐渐重叠，“你们之所以会再次回到极寒之地，不就是为了‘雪女’吗？” 　　被老板娘这样盯着，白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便挪开了目光，含糊地说道， 　　“唔……差不多吧？” 　　雪女？ 　　听起来应该跟冰魔一族有关吧…… 　　看到自己竭尽全力的瞳术竟然对白没有任何反应，老板娘的神情不知不觉认真了不少，低声道， 　　“呵，小妹妹，看来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实话实说吧，我可以告诉你‘雪女’的事情，但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白警惕地问道。 　　这个老板娘看起来见多识广，城府颇深。 　　实力虽然不到灾厄阶，但很多东西是实力决定不了的。 　　所以白没有轻易答应，生怕惹上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至于赖账……恶魔之间的交易，可都是用“灵魂契约”实现的。 　　不过，这种契约的约束效果能不能使用“言灵”权能赖掉，白没试过，所以并不清楚。 　　“不要紧张，小妹妹。” 　　老板娘从怀里掏出一本精巧的小册子，翻开之后，每一页上面都嵌着一枚样式古怪的硬币。 　　“这些都是曾经与我交易过的客人，所留下的契约。”老板娘把小册子推到白的前面，说道，“你可以看看。” 　　白将信将疑地接过小册子，皱着眉头稍稍查看，心中暗道， 　　“这些硬币，似乎都是用灵魂铸造的？” 　　于是，白开启了灵魂视界，在她的视野里，这些硬币都呈现出它们主人外形的魂魄，都是各种各样的恶魔。 　　就在这时，老板娘却轻咦一声，夺回了小册子，语气低沉了些许， 　　“小妹妹，这可不是影魔种该有的能力……心魔种的灵魂视界？” 　　当年由于权能“言灵”对亚扎卡纳施加了“死亡”命令，白没有获取到亚扎卡纳的血脉，只拿到了一个“灵魂视界”的能力。 　　这个能力她使用了很多次，但没有一次被察觉，这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人发现。 　　“你……应该不是心魔种吧？”白看了看老板娘，问道。 　　老板娘耸了耸肩，说道，“你也不是。” 　　双方各有秘密，这样一说就都心知肚明，该到此为止了。 　　再探究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既然你可以使用心魔种的能力，这种灵魂契约对你来说就形同虚设了。” 　　老板娘收起了小册子，语气拉长了些许，“不过……交易还是要继续的，我愿意相信你，小妹妹。” 　　她做出了让步，只需要白的口头承诺。 　　“我需要知道很多。”白沉声说道。 　　“我也能告诉你很多——我们还是挑明了说吧，虽然不知道你在影魔种内部是什么地位，想来也不低。” 　　老板娘挑了挑眉，说道，“以你的身份，影魔种内部的高级传承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应该不是为了‘雪女’的冰魔一族传承，而是想找‘雪女’本人，对吗？” 　　对于老板娘多次提及的“雪女”，白是全然不知。 　　不过对方如此笃定的一番瞎猜测，虽然全都歪了，但白想了想觉得就让她这样歪下去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白便顺藤摸瓜，依着老板娘的猜测给自己套上了身份，说道， 　　“没错，我并不缺传承，但‘雪女’我很感兴趣。” 　　“很好。”老板娘的笑容异常灿烂，“你看，合作就是这么简单。你的实力不弱，甚至比我还强，而我对极寒之地几乎了如指掌，我们双方想要的东西都不冲突。这就是天然的盟友啊，小妹妹——哦不，我该如何称呼你？” 　　白望了一眼背后在揉着眼睛的阿拉，想了想，说道， 　　“我的真名你不必知道，叫我‘影姬’就可以了。” 　　一定要摆脱使用颜色命名的方式…… 第五章 雪女传说 　　“雪女算是一个传说吧，或许她本人并不认为自己叫雪女。” 　　爱拉黛丝——也就是老板娘，在与白达成合作意愿之后，相当随性地离开了她的酒馆，带着白走向这座荒原城镇的中心。 　　路上，她闲聊似地跟白讲述着关于雪女的故事。 　　“外界普遍认为，雪女是冰魔一族的守护者，但据我所知，她应该就是冰魔一族的首领。” 　　爱拉黛丝望向露出稍许诧异表情的白，轻笑着说道，“很不可思议是吧？冰魔一族都已经在大毁灭里完全灭绝，其首领竟然会在极寒之地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白的眼神一阵闪烁，低声道， 　　“令人意外的消息。” 　　所谓的“雪女”原来是这回事啊…… 　　白忽然想起了当时在维卡恩之战里陷入沉眠的冰凌，“雪女”会不会就是她？ 　　不太确定，因为冰凌的实力确实是灾厄阶，但她并不是当年冰魔一族的首领。 　　这时阿拉已经醒了，抱着白的手臂满脸警惕望着爱拉黛丝，小脸嘟嘟的。 　　爱拉黛丝察觉到阿拉稍显呆萌的凶狠目光，微微一愣， 　　“这是……你妹妹？” 　　“嗯。”白点了点头。 　　“刚才我还以为是你姐姐呢。” 　　爱拉黛丝眨了眨眼睛，然后挪开了目光，“说回正题，作为影魔种里的高等恶魔，你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极寒之地，我猜猜……是因为艾尔索普？” 　　从与这位“影姬”小姐短短的相处来看，很难想象她是与长辈闹矛盾赌气来到极寒之地的。 　　这样的实力和稳重的性格更像是肩负着什么重要的任务，潜入极寒之地，甚至谨慎地选择了最为边缘的位置。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深渊议会临时议会长，邪刃魔首领艾尔索普最近在极寒之地出现的小动作了。 　　影魔种与邪刃魔向来可不怎么对付…… 　　爱拉黛丝认为自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便勾着嘴角自信满满地望向白，试图看看她的反应。 　　可惜白并没有如预料一般出现让她满意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算是一部分原因。” 　　艾尔索普……是谁？ 　　白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实际上内心一脸懵逼。 　　爱拉黛丝认为她是影魔种高层派来的，但她不是啊！ 　　甚至白对深渊魔域的了解仅限于以前执行的任务，但是在那些任务里白都没有深入过深渊魔域的本土，只是在索罗尔大陆被侵蚀的那一部分而已。 　　爱拉黛丝认为聪明人不需要多加言语，彼此之间只需要提几个关键词便足以了解彼此的想法。 　　但这种谜语人一样的说法，在对深渊魔域一无所知的白面前……只会让她用嗯嗯嗯，没错没错，确实如此之类的回答来敷衍。 　　可这一敷衍，让爱拉黛丝进一步地误会，又生出许多种莫名其妙的猜测。 　　这个就只能说是跨服聊天了。 　　白也没办法，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过，关于艾尔索普的事情，却是爱拉黛丝先误会了。 　　爱拉黛丝以及其他极寒之地的势力都在猜测，艾尔索普之所以会向极寒之地投来注意力，是为了近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雪女”。 　　实际上……导致艾尔索普关注极寒之地的罪魁祸首就在爱拉黛丝面前，是白偷渡到深渊魔域才让艾尔索普向这片荒凉之地投入了不少线人。 　　要不然，区区一个“雪女”，不足以让艾尔索普平白无故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把宝贵的精力放在极寒之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一切奇妙又恰到好处的巧合，再加上信息不对等和错误的猜测，导致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交集。 　　“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爱拉黛丝向白伸出手，想与她握握手，只不过在这一刻便察觉到阿拉强烈的目光，转眼一看在一瞬之间感受到强烈的威压。 　　“灾厄阶！” 　　爱拉黛丝呼吸稍稍急促了些许，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掌，转而行礼道， 　　“影姬冕下，天色已晚，若无其他事宜，我们明日再见。” 　　竟然都是灾厄阶…… 　　虽然表面上爱拉黛丝已经恢复了平淡的神色，但心底却又是一阵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一开始，爱拉黛丝以为这两个影魔种小女孩实力都很一般，大概就是那种高等恶魔小姐赌气离家出走那种，她见过不少。 　　但在第一波暗中动手，打算使用瞳术来影响白的思维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之后，爱拉黛丝就开始认真了起来，把白当初灾厄阶对待。 　　可没想到是，不仅仅“影姬”小姐是灾厄阶，连一直待在她背上迷糊呆萌的妹妹同样也是灾厄阶…… 　　“姐妹两个都这么年轻，而且同样是灾厄阶的话，该不会是影魔种的王族吧……” 　　伊莎贝尔就是王族，不过影魔种王族不止她一个，她不过是其中最强的一位而已。 　　如果真的是王族的话，那背后隐藏的含义就变得更不一样了啊…… 　　于是爱拉黛丝立刻转而行礼，神态也恭敬了不少，加上了“冕下”作为敬称。 　　“等等，还有一件事。” 　　白出声说道，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是有什么要求的话……但说无妨，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内，愿意为影姬冕下效劳。” 　　爱拉黛丝认真地说道。 　　先不说她们的身份可能是影魔种王族，光是两位灾厄阶的存在，就足以让她这样对待了。 　　极寒之地确实不看重身份与出身，拳头大小才能决定地位高低。 　　但如果是身份高贵出身显赫拳头也跟砂锅一样大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并不是什么难事。”白尴尬地咳了一声，“劳烦爱拉黛丝小姐，给我们姐妹两找个落脚的地方……当然，可以付钱的。” 　　爱拉黛丝愣住了好一会，脑子里闪过好几个白这些话背后隐藏的含义，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影姬冕下是真的想找个地方休息。 　　“并不麻烦，付钱也不必，”爱拉黛丝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恰好我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空余出来的庄园，影姬冕下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到那暂住几日。” 第六章 深渊魔域腹地 　　在诺顿帝国里，由于酒馆鱼龙混杂的特殊性，一般情况下，都会有一些官方背景，或者干脆就是官方开办的。 　　深渊魔域里的极寒之地也不例外，尽管爱拉黛丝没有明说，但白隐隐能察觉到，她背后站着的应该就是掌控整个极寒之地的存在。 　　当然，白并不担忧这一点，她现在的实力，虽不能说是完全无敌，但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就算是被放逐到异空间，她都有手段带着阿拉一起逃脱。 　　行走在异界，在战斗力不足以灭杀一切的情况下，逃跑的能力比战力重要得多。 　　就在白受到爱拉黛丝的邀请，前往距离荒原城镇附近的庄园之时，在深渊魔域腹地灰色大殿附近，艾尔索普迎来了他深渊议会里极其不愿面对的议会成员——伊莎贝尔。 　　艾尔索普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位再次以昔日的模样出现的“老朋友”，低声说道， 　　“你……回来了？” 　　这句话不止是指伊莎贝尔回到了深渊魔域，也指以前在深渊魔域无处不在的黑影“影魔之主”回来了。 　　在大毁灭直视深渊之主之后，伊莎贝尔与另一位已经被白杀死的恶魔首领亚扎卡纳就变得疯疯癫癫的。 　　不过，由于他们两个都亲身体验过深渊之主的力量，所以在深渊魔域里，他们对深渊之主算是最了解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一届深渊议会才会准允他们加入——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很多恶魔首领不愿意被束缚，议会席位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负担。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她望向旁边被猩红锁链束缚的宫殿，再想到荒神祭坛之战时白曾经出现过的异样，目光低垂， 　　“原来是这样……” 　　“你在深渊之外见到过莎娅，是吗？”艾尔索普盯着伊莎贝尔，沉声问道，“能否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莎贝尔瞥了艾尔索普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我没有义务向你告知一切。” 　　即使是在正常并非疯癫偏执的情况下，伊莎贝尔也相当孤僻，这其中或许有一部分愿意是因为她身上只能藏在黑暗中的影魔种血脉，也有可能是孤傲的性格与相同性格的莎娅和艾尔索普格格不入。 　　因为此时正肩负着深渊魔域大任，还得收拾莎娅自我封印后留下的烂摊子，艾尔索普不得不收敛起往常狂傲的性格。 　　“哼……蛮荒之地的暗蛛女王死得很彻底，如果说这件事情与你与莎娅毫无关系的话，我是不相信的。” 　　艾尔索普低声说道，“但如果说是你或者莎娅亲自出手杀死的她，我也不信。” 　　“所以，必定有另一个存在出现在当时的战斗里，而且这位存在与深渊之主有着密切而不可分割的关系。” 　　伊莎贝尔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艾尔索普见此说道， 　　“我猜对了？” 　　“我不知道。” 　　伊莎贝尔背过身去。 　　但艾尔索普并没有停下，他继续说道， 　　“上一次封印仪式破裂，是因为维卡恩出现的一场战斗，这场战斗的详细情况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同样有这位存在的参与。” 　　“把时间再往前推一些，封印仪式自从构建以来几百年第一次出现波动，是‘圣诺伊斯城异变’，导致一整个恶魔军团覆灭的灾难，其中灾厄阶低级的恶魔首领甚至没能传达出任何有意义的消息便被抹除。” 　　艾尔索普顿了顿，继续说道， 　　“此战人类帝国仅仅损失了一个名为‘锋袭’的精锐小队，而在几年后的今日，这支小队忽然再次出现，并且带领着他们小队同名的‘锋袭’骑士团，参与了荒神祭坛之战。” 　　“这里，已经不得不与维卡恩之战联系起来了……” 　　“够了，”伊莎贝尔打断了艾尔索普滔滔不绝的推测，稍稍侧脸望去，“你的猜测很准确，但是没有用。” 　　“很有用，你应该知道，那位存在现在已经来到了深渊魔域，她就在极寒之地！” 　　艾尔索普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她的目标肯定就是这里，深渊魔域腹地，封印仪式所在之地，她先前的一切行动，都导致了深渊之主的复苏……” 　　“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伊莎贝尔轻声说道，“而且她回到深渊魔域，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回？” 　　艾尔索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敏感的字眼。 　　他确实能够得知很多在外界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在深渊魔域封锁期间，深渊情报网一直没有断开。 　　但也只能拿到一些半公开的情报，对于更详细一些的信息，就只能依靠推测。 　　艾尔索普向伊莎贝尔询问这些，并不是真的想问出什么东西来，只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可现在看来，伊莎贝尔的态度却有些让他捉摸不透了。 　　到底是偏向于深渊之主，还是偏向于深渊魔域，又或者是……偏向于那个神秘的存在？ 　　“……最好不要干扰她，让她安安稳稳地走完这段最后的旅途吧。” 　　伊莎贝尔没有回应艾尔索普的疑惑，语气稍显悲伤地低声说道，“我重新拿回了我的记忆，但我宁愿失去这段记忆……或许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这段拿回来的记忆里，让伊莎贝尔得知了白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注定的命运。 　　是啊，与神临之地扯上关系，又有哪个能有完美的结局呢？ 　　那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即使已经被毁灭到连虚空都无法轻易靠近，弥漫着一旦接触哪怕一刹那都会灰飞烟灭的大恐怖…… 　　这就是伊莎贝尔做出离开白这个决定的原因，在旅途的终末，只有与她生命一体的“共生兵器”阿拉才能陪着她。 　　似乎伊莎贝尔回到深渊魔域腹地，只是为了看灰色大殿一眼，还有给艾尔索普一句劝告而已。 　　话音落下，她的身形便逐渐黯淡，重新融入暗影之中消散不见。 　　只剩下艾尔索普站在原地，皱着眉深思着她最后留下的这句话。 　　但在最后，艾尔索普还是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不管如何，先找到这个目前为止与深渊之主关系最为密切的存在吧……” 第七章 一夜沉眠 　　爱拉黛丝把白和阿拉带到庄园后，便欠身离开了，没有再打搅她们。 　　灾厄阶无论在哪里都能得到尊重，更何况是在深渊魔域里最看重实力的极寒之地。 　　白从爱拉黛丝的态度变化里，也能猜出她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实力，要不然仅凭一个“高等恶魔”的身份不会从一开始的戏谑慵懒到后面的恭敬认真。 　　不过…… 　　“感觉有些出乎意料呢……” 　　白激活了卧室里的照明咒印，坐在床铺上，摸着下巴稍稍思考着。 　　“白，怎么了？” 　　阿拉把小脑袋靠在白的头上，微眯着眼睛问道。 　　嗯，就算从闪闪的银色变得黑黑的，白的头发也很好闻呢…… 　　“我是指爱拉黛丝所说的‘雪女’，应该就是冰凌了吧？” 　　先前只是找了一个距离比较近的位置进入到深渊魔域，没想到会来到极寒之地……冰凌的故乡。 　　依稀还记得，在维卡恩港第一次遇到冰凌的时候，她就曾提出要把自己带到极寒之地接受冰魔一族的传承。 　　时过境迁，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又如此有缘分地来到了这里…… 　　“也罢，这也算是一段曾经的羁绊，在终末开始之前，也一并了结吧。” 　　冰凌现在的情况听起来似乎并不好，不仅是极寒之地里的恶魔，还有深渊魔域的其他势力似乎都在窥视着她。 　　或是她本人，或是她代表的冰魔一族，还有她所拥有的传承…… 　　对于冰凌与冰魔一族的过往，白略有所知。 　　白并不想留下缺憾，既然缘分让她们再次相遇，便说明她们之间交织的命运还未走到尽头。 　　“冰凌……” 　　阿拉皱着眉头想了想，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浑身燃着银白光芒的冷傲女子，背后站着深渊之主虚影，眼神却异常坚毅。 　　“哼，是坏人。”阿拉双手搓着白的脸蛋，气鼓鼓地说道，“当时明明是她想杀了白，现在白为什么还要救她？” 　　“这是……立场问题……很难解释……别揉了唔……” 　　白无奈地掰开了阿拉的小手，顺势拉到怀里，让阿拉的头枕在了她的膝盖上， 　　“而且，她以前也帮过白哦，虽然只是一些小忙。” 　　在维卡恩港时与冰凌短暂的接触中，白对她的印象并不差。 　　“是，是吗？” 　　阿拉皱着眉头，白似乎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 　　她盯着白的眼睛，从这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之中，阿拉似乎看到了许多深掩在眼底的情绪与色彩。 　　“白。” 　　阿拉轻声唤道。 　　“嗯？” 　　白稍稍低头，与阿拉对视。 　　阿拉伸出手，搂住了白的脖子，轻轻地靠在她的怀里，闷声道， 　　“白是不是很累？” 　　“不累。” 　　白也反手抱住了阿拉，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休息吧，白。”阿拉却稍稍挣脱，仰着头盯着白，“不管是命运还是什么的，阿拉带着白远远地逃开就好了。” 　　“好不容易重新相遇……阿拉不想失去白，哪怕只有一刻……” 　　“这是在背道而驰，阿拉，这样做只会越走越偏，直到最后无可挽回。” 　　白伸手整理了一下阿拉凌乱的刘海，轻声说道，“白也一样，不想再失去阿拉了，所以阿拉听话，好吗？” 　　“但是白什么都不愿意跟阿拉说……” 　　阿拉的表情稍显委屈，泪水汪汪。 　　“认知有时是种毒药，并不是知道越多就越好，无知者自有无知的幸运，阿拉以后会明白的。” 　　“哼……” 　　阿拉嘟着嘴，她也很想分担白身上的担子，但是白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睡觉吧，阿拉，今天白也有些乏了。”白按了按坐着的床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难得能睡上这么好的床，还是在深渊魔域里……” 　　一开始是住在维卡恩研究中心那个死气沉沉又呆板的地方，后来陷入轮回梦境，出来之后便加入了骑士团，发生了许多事情。 　　白的这句话虽然像是玩笑话，却也是事实。 　　正如阿拉所说，她确实累了，很希望有一个地方，能陪着阿拉好好放松放松，休息一下。 　　但是…… 　　“我能感觉到，命运的终点正在接近。” 　　白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深渊魔域的夜晚竟然有一轮幽蓝色的明月，悬在昏沉黑暗的天空上煞是好看。 　　“在进入深渊魔域之后，神临之地的低语就越来越清晰了。” 　　在五年前让她永寂虚空的维卡恩之战里，白短暂地以不知名的状态进入到神临之地，听到过无数围绕着她讨论的窃窃私语。 　　永寂归来之后，白时不时也能听到一些，尤其是在窥探命运的时候。 　　这让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来历，再加上奈莉姐曾经写在日记本里的一些信息…… 　　“阿拉，要睡了哦。” 　　白低下头，却看到阿拉已经在她的怀抱里沉沉地睡去，好看的眉头虽然皱成了一团，但嘴角却勾着一抹安心的微小幅度。 　　“真是的……” 　　白微微一愣，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微笑。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嘴角处淡淡的笑意瞬间消散，轻叹一声，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只不过，即使是现在这般短暂的安宁与平和，也已经是值得珍惜的幸福了。 　　“也罢，就让阿拉先休息，我还得先准备准备，明天或许还有很多麻烦。” 　　白在深渊魔域的目的是找到神临之地的入口，但如果需要找到如此重要的地方，恐怕得接触到莎娅那种层次的恶魔首领。 　　无论如何，这段旅途对她而言都不算太轻松。 　　于是，白动作轻柔地把阿拉抱了起来，然后转身放在床铺上。 　　但就在白即将松手的时候，阿拉却忽然伸手抓住了白的手掌，如梦中呓语一般，低声喃喃道， 　　“白，不要走……” 　　“白没有走，白只是离开一会儿……” 　　“不要！” 　　阿拉猛地一拽，把没有防备的白拽得身形一阵踉跄。 　　还没等她稳住身体，阿拉的手便攀了上来，紧紧地抱着白，柔软的嘴唇印了上去。 　　“……不要……不要离开……” 　　在这一刻，白不知为何，脑海里嗡地一片空白，意识逐渐模糊。 　　直到最后，阿拉拥着她缓缓地向后倒去。 　　一夜沉眠。 第八章 幽魂 　　与此同时，在把白和阿拉送到庄园后，爱拉黛丝不敢懈怠，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地方。 　　白猜得没错，爱拉黛丝的背后确实依靠着一方强大的势力，更准确来说，是外部融入极寒之地的势力。 　　从冰魔一族灭绝，其他种族发现极寒之地一无是处离开后，极寒之地在明面上已成了一处不受到任何种族管辖的罪恶流放地。 　　无数穷凶极恶的恶魔为了逃脱本族的制裁，或者是追寻所谓的自由，来到了这里，逐渐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深渊魔域里各族怎么甘心放过日渐壮大却又无人掌控的力量呢？ 　　他们首先尝试使用以强硬的武力谋夺极寒之地控制权的时候，极寒之地本来乱成一锅粥的流民罪犯们忽然团结了起来，最终让武力谋夺的计划彻底失败。 　　不过，武夺失败，各族改变了计划，采用代理人的模式，对极寒之地进行渗透掌控。 　　发展到现在，所谓的罪恶避难所已经成了笑话，表面上没有任何规则束缚的极寒之地已然成了各个恶魔种暗中交锋的地方。 　　一个缉杀犯，能否在极寒之地活下来，取决于他所依附的势力有没有向的缉杀他的势力妥协。 　　爱拉黛丝背后站着的，便是一个强大的恶魔种族。 　　她的实力说不上强，但也不弱，再加上有软肋可以制约，是被选为代理人的不二人选。 　　爱拉黛丝在刚刚遇见白的时候，曾经感慨过她们这种低等恶魔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自己，而不是随手可弃的一件工具——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就是一件暂时还算趁手的工具而已。 　　不过，在了解白强大的实力和推测而出的背景后，爱拉黛丝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些牢骚。 　　因为……正事来了，她作为一件工具，是时候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不至于被随手抛弃，成为无数可怜鬼中的一员。 　　夜色渐深，极寒之地的天空开始飘起薄薄的雪花，在幽蓝色的月光下反射出璀璨的蓝光，如梦幻一般的美丽。 　　只不过伴随着如此美丽的画面，还有其刺骨到极致的寒冷。 　　“该死……” 　　爱拉黛丝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一枚珍贵的熔岩咒印，印在心口上。 　　这种熔岩咒印是用来应对极寒之地的极端天气，能够抵御从骨髓里渗出的幽冷寒意。 　　唯一的问题，就是相当珍贵，一位毁灭阶中级的炎魔一族花费一个月才能制作出一枚。 　　珍贵到爱拉黛丝都觉得肉疼的程度，但一想到今日这件重要的事情，又不得不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以便尽快地将消息告知那位大人。 　　“见鬼，要是那两个影魔种王族小姐能早点来就好了，下午也成……夜晚诡异多变的极寒之地，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抱怨归抱怨，爱拉黛丝没有停下，很快便接近到目的地，一处荒凉的矿场附近。 　　这里以前是开采极寒之地特产“臻冰结石”的地方，可以用于制作臻冰咒印，威力极大。 　　不过，这里的臻冰结石储量让人大失所望，很快就枯竭了。 　　当时正处于极寒之地沦落无主不久，到处都在进行大开发，便直接废弃了这处矿场，平时也鲜有人来到这里。 　　这里是爱拉黛丝与外界大人物在一般情况下联络的地方，紧急联络爱拉黛丝是通过一种特殊的咒印，甚至还能召唤出那位大人三成实力的分身。 　　但这种咒印只有三枚，又不像熔岩咒印一样虽然珍贵但还能买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爱拉黛丝是不会动用的。 　　“劳碌命啊劳碌命……” 　　爱拉黛丝念叨着，摸到矿场附近一处破落房屋旁，挥手将地面上的灰尘一扫而空，露出底下刻着的咒印。 　　之所以藏到严严实实的，是因为虽然各族大人物借助各个代理人成为了极寒之地真正的掌控者，但这种关系终究是不能暴露出来的。 　　曾经有几个愣头青代理人在吹嘘的时候泄露了身份，隔天他们的脑袋就吊在城镇门口了，是被谁杀的都不知道。 　　“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早点结束吧，哎……” 　　爱拉黛丝其实很懒的，要不是被拿捏住了把柄，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当这个劳什子代理人，虽然也因此得到过不少好处。 　　咒印在爱拉黛丝的力量注入之后，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没过多久，一道幽魂般的身影从其中显现。 　　“参见大人。” 　　爱拉黛丝立刻行礼道。 　　“何事寻我？” 　　幽魂的声音低沉且悠远，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报告大人……” 　　爱拉黛丝把今天遇到白和阿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她的一些推测，包括“影姬小姐”的身份和她来到极寒之地的目的。 　　幽魂认真地倾听了爱拉黛丝的报告之后，沉默许久。 　　就在爱拉黛丝感到疑惑之际，幽魂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清楚了。” 　　“大人，我该如何……” 　　爱拉黛丝试探着说道。 　　幽魂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 　　“目前为止，你做得都很好，只是猜错了不少东西。” 　　“猜，猜错？”爱拉黛丝瞪大了双眼，“还请大人……明示？” 　　“没什么，你猜错的地方也很巧合，并不是什么坏事。” 　　幽魂轻声说道，然后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所谓‘雪女’的传承，不建议你去获取，即使是送给你。” 　　“……为什么？” 　　爱拉黛丝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不少，认真地问道。 　　她很想要这件传承，因为这个传承能替她解决一个大问题，甚至可以摆脱该死的代理人身份。 　　“会让你付出不少代价，得不偿失的事情。”幽魂悠悠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 　　“结束之后，随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一次。” 　　说完之后，幽魂便瞬间消散。 　　闻言爱拉黛丝有些错愕，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结束？还能是什么事情结束？ 　　不过，一次帮忙的 机会……这话由大人说出来，分量很足啊。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大人有点奇怪？ 　　爱拉黛丝认真地思索了一会， 　　“好像是……话多了一些？” 第九章 “雪女”降临？ 　　不过，幽魂给爱拉黛丝的威压感一如从前，所以她并没有怀疑大人的身份。 　　实际上，大部分代理人都跟爱拉黛丝是差不多的，完全没有见过背后的大人物，只依靠少部分的联络方式进行联系。 　　一般情况下，背后的大人物也不愿意亲自下场，这样会惹出很多麻烦。 　　付出一点精力和资源，选择一个听话的代理人，让代理人逐渐扩大影响力，进而间接掌控极寒之地。 　　这样一来，这些势力需要在极寒之地做些什么，只需要让代理人出面就可以了。 　　这些事情虽然在极寒之地的强者里已经人尽皆知，但谁都不敢确定谁是哪个势力的代理人，或者干脆哪个也不是。 　　大家都保持着相当的默契，当然，如果有愣头青硬是想出风头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城镇门口多挂几个脑袋。 　　爱拉黛丝是个老奸巨猾的代理人了，她的影响范围基本上没有，掌控区域也很少。 　　但是，她是整个极寒之地情报最为灵通的存在。 　　借助幽魂大人的力量，爱拉黛丝在极寒之地里布下了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无论是谁，想找她索要情报，只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进行交易，爱拉黛丝都会欣然接受。 　　在白打算跟爱拉黛丝合作之前，她曾拿出过一个全是灵魂硬币的小册子，便是在这些交易里她得到的代价。 　　如此中立的存在，谁都没想到爱拉黛丝竟然也会是代理人。 　　因为代理人通常都会有强烈的倾向，毕竟所代表着的那份势力在极寒之地投入资源，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需要出现回报。 　　“反正，都是麻烦事。” 　　爱拉黛丝叹了口气，重新把咒印掩埋上。 　　随后，她也不敢再耽搁多少时间，立刻起身打算回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深夜的极寒之地会变得越来越冷，最终连熔岩咒印也无法完全抵御骨髓之寒的侵蚀。 　　如果没有进入拥有大型咒印保护，再加上位于寒潮最薄弱位置的城镇，就算是灾厄阶，遇上极寒之地偶然出现的极端天气，也得被冻死在荒野。 　　在收拾好一切，同时释放咒法抹去自己残余在小屋里的气息和周围的痕迹之后，爱拉黛丝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废弃矿产，往荒原城镇的方向回去。 　　但是，在回去的路上，爱拉黛丝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她心口处的熔岩咒印正在逐渐失去效用，手脚被涌现的寒意所占据，行动都僵硬了不少。 　　“怎么回事？” 　　爱拉黛丝皱了皱眉，难道是那个卖给自己熔岩咒印的炎魔偷工减料了？ 　　她低头望向心口处的熔岩咒印，却发现还在好好地运转着，别说失效了，甚至连些许消退都没有。 　　“不，不对……” 　　如果熔岩咒印没有失效，而自己却依旧感受到如此的寒意…… 　　这种情况可要比遇上奸商更加糟糕啊！ 　　“这么倒霉？难得在夜晚的时候出来一趟，竟然遇到了极端天气……” 　　爱拉黛丝根本顾不上心疼了，一股脑把身上剩余的四枚熔岩咒印全部使用，一股暖流重新充沛在她的全身，抵御着愈演愈烈的寒冷。 　　“但愿只是普通的寒潮吧，如果是‘烈雪’，‘暴冰’之类的，恐怕连动用呼唤大人救命的底盘都没有机会动用。” 　　爱拉黛丝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如果只是普通寒潮的话，依靠熔岩咒印很快就可以撑过去。 　　但要是更加极端的天灾，就连自古以来便生活在这里的冰魔一族都要避上一避。 　　于是，爱拉黛丝便加快了归去的步伐。 　　可让她疑惑的事情却再次出现了，明明她前进的方向是远离寒潮风暴中心的荒原城镇，寒意却在逐渐叠加，就连四枚熔岩咒印似乎也快撑不住了。 　　“这……可能不是天灾……” 　　爱拉黛丝心底浮现出另一个猜测，她犹豫了一会，往反方向瞬行了一段距离。 　　果不其然，骨髓里的寒意稍稍减弱了些许。 　　爱拉黛丝停下了脚步，目光死死地盯着城镇的方向，呼吸逐渐急促。 　　“果然如此……” 　　即使现在她没有动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寒意的消退，熔岩咒印带来的温暖逐渐变得炽热。 　　“不是天灾！是雪女降临！” 　　正如她先前跟白告知的一些信息里，“雪女”很有可能就是冰魔一族遗落的首领，她漫无目的地在极寒之地里游荡着，所到之处皆是寒潮，堪称行走的天灾。 　　“但为什么雪女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之前的情报显示，现在应该停留在东南方向的寒渊狱附近，想要来到冻土荒原近乎是横穿了整个极寒之地……” 　　即使有许多恶魔在窥探着雪女带着的传承，但还是得谨慎地对待她所带来的天灾，所以一直以来雪女所在的位置信息都很重要。 　　如此重要的信息，作为极寒之地里最大的情报头子，爱拉黛丝当然是了如指掌。 　　也正因为如此，爱拉黛丝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过，现在还不晚。 　　爱拉黛丝的身形在周围几处地点逗留了一会，通过对寒潮的感知和相对位置的判断，推算出雪女的大致位置。 　　她抬头望去，眉头紧锁， 　　“这个位置……等等，为什么会是这个位置！” 　　如果没有算错的话，雪女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爱拉黛丝让白和阿拉暂住的庄园附近。 　　“雪女瞬间横跨极寒之地，目标又是对雪女感兴趣的神秘‘影姬’姐妹……不，不是，恐怕不是对雪女感兴趣。” 　　爱拉黛丝想到了一个难以置信却又唯一能解释得通眼前这种情况的猜测， 　　“或许影姬姐妹……认识雪女？” 　　“又或者，不只是认识而已，她们本来就是好友……” 　　在把白当成灾厄阶恶魔首领看待之后，爱拉黛丝自然就已经把白看做是爱扮嫩的老东西，与冰魔一族的首领相识也不奇怪。 　　“如此说来，与我的这场所谓的交易……恐怕在影姬冕下看来，就是个笑话吧。” 　　爱拉黛丝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又想到另一件事，“不过，幽魂大人为什么不让我去拿雪女传承呢……” 第十章 传承空间 　　目前为止，爱拉黛丝对于这位幽魂大人仍旧知之甚少。 　　对方给予了爱拉黛丝很多的帮助，包括爱拉黛丝使用灵魂契约进行交易和看穿白使用心魔种的能力。 　　而且，还手把手替爱拉黛丝建立起交织在极寒之地的庞大情报网，仅仅只是想知道极寒之地众势力背后的种族与他们的动作如何。 　　幽魂大人对她也很信任，或者说无所谓，并没有像其他恶魔种对待他们的代理人一样，留下把柄和后手。 　　所以对于幽魂大人的命令与劝告，爱拉黛丝向来都愿意听从与接受，包括这一次。 　　只是…… 　　“雪女忽然出现在冻土荒原，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要知道她以往转移的路径是有迹可循的，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前，没有谁敢去正面迎接这位行走的天灾。” 　　如此措不及防的情况，位于冻土荒原的势力恐怕是要遭重咯…… 　　“先通知一下‘影者’们吧。” 　　爱拉黛丝拿出一枚特制的通讯咒印，所谓“影者”就是极寒之地情报网的各个网点与线人，都是爱拉黛丝依照幽魂大人的指示进行培养的。 　　通过他们点对点的散布于联系，爱拉黛丝才能间接把控住整个极寒之地的所有形势。 　　但就在爱拉黛丝把消息传达过去不久，便有无数的回应接踵而至。 　　“这么严重？” 　　爱拉黛丝有些没能想到，便打开这些回应，打算看看情况。 　　但是，当她看到这些回应的内容之后，脸色从轻松到凝重，再到不可置信，只在短短一瞬之间。 　　“这，这怎么可能！” 　　“雪女，从未离开过寒渊狱……” 　　她猛地抬起头，感受着周围涌动的寒潮，呼吸微微急促， 　　“不是雪女，那会是谁？” 　　除了雪女以外……还有谁会是第二个行走的极寒天灾？ 　　…… 　　寒潮的来源当然……不是“雪女”。 　　而是白。 　　在被阿拉忽然袭击过后，白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刺激，陷入了短暂的意识迷失。 　　直到这里，白还不至于昏迷过去。 　　主要是因为现在位于极寒之地，白体内目前唯一还没解封的冰魔一族血脉，一直就在感受着来自祖地的呼唤。 　　短暂的意识迷失让这种呼唤达到了共鸣的效果，冰魔一族血脉重新觉醒，让她陷入了沉眠。 　　无意识的沉眠与血脉觉醒引起了极寒风暴，一瞬之间便覆盖到周围数百公里，骨髓之寒上升到了极致，连天空都飘起了幽蓝色的冰晶。 　　位于极寒风暴中心附近的城镇，其御寒咒印根本没有作用，在如此寒潮面前像纸一样脆弱。 　　仅仅一瞬，全镇的恶魔种全部变成了冰雕。 　　阿拉因为与白是共生体的缘故，这种从骨髓渗出的寒潮影响不到她。 　　反倒因为有机会这样抱着白睡觉，阿拉很开心，高兴着高兴着，便沉沉地睡去。 　　与此同时，沉眠的白意识来到了某个完全霜白的空间里。 　　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四散的冰晶，远方是耸立的冰峰，漫天飞雪飘散，如同一片雪境乐园。 　　“……又是意识空间啊。” 　　前段时间的蛮荒之地之旅白才经历过不少次意识空间，现在她对这种神神秘秘的地方都有些敏感与头疼了。 　　不过，拥有梦幻之狐血脉与“改写现实”能力的白，现在也不是很怕被这种意识空间困住，就连永寂空间都拦不住她。 　　从现在所处的意识空间看来，似乎与冰魔一族有着颇深的关系…… 　　正当白还在猜测思索着，一道温和平静的轻柔嗓音响起， 　　“欢迎来到臻冰结界，吾之后裔。” 　　臻冰结界？ 　　白四处张望，想循着声音的来源。 　　从她的语气听来，应该是冰魔一族的祖先之类的，所谓臻冰结界，应该就是传承之地吧？ 　　“不必寻吾，吾就是这片空间。” 　　声音再次响起，打消了白想找出她的念头。 　　“请问前辈是冰魔一族的先祖吗？我想跟你谈谈。”白稍稍抬头，望向天空。 　　“嗯？”柔和嗓音的语气稍显疑惑，“竟然如此称呼吾？难道你不是冰魔一族的后裔吗？明明拥有如此纯正的冰魔血脉……等等？” 　　最后两个字，语气骤变，如同温暖的轻风瞬间化作刺骨的寒风一般。 　　“是你吗？”柔和嗓音微微颤抖着，“白……” 　　闻言白瞬间就懵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万万没想到源自远古的冰魔一族先祖竟然认得她。 　　难不成不知何时回到过去的自己，也与冰魔一族的先祖留下了不少孽缘吗？ 　　嗯……前大祭司妮莫拉和妖精一族最后的先知绿萝就是这么认识她的。 　　就在白的视野里，一块冰晶轰然倒塌，从其中走出了一个高挑冷漠的身影，缓缓地走到了白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位冰魔一族先祖容颜与冰凌有着几分相似，灰色的长发与淡蓝的瞳孔也跟冰凌几乎一模一样——或者说冰凌像她才是。 　　“不，你不是白，虽然很像，但你不是她。”盯着白好一会之后，冰魔一族先祖却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她最终还是没能走出自己的困境……” 　　不过，即使不是她认识的“白”，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却拥有着与“白”同样的力量。 　　“你难道是白的女儿吗？难以想象以她的性格竟然也会与他人一同诞下子嗣？”冰魔一族先祖好奇地问道。 　　“……” 　　白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她这是越听越糊涂了。 　　这又是白又不是白的，还搞出一个女儿，她现在都开始对自己的名字怀疑起来了。 　　“我到底是不是白，还是白的女儿？这是个问题。” 　　现在，白已经被这个问题绕晕了。 　　但很快冰魔一族先祖便转移了话题，她盯着白，问道， 　　“据吾所知，在一段时间以前，吾侥幸留下最后一支逃往新大陆的血脉，应该已经被神的再次降临毁灭了才是。” 　　“但你的冰魔血脉是从而何来的？吾之后裔是否在世间是否还有留存？” 　　她对白能够使用其他恶魔种的血脉力量毫不意外，似乎对此相当熟悉。 第十一章 与神抗衡者 　　冰魔一族先祖是目前为止，第一个能够直接将白能力认出来的。 　　除了这位冰魔一族先祖以外，莎娅女王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但是她抹除过部分记忆，所以白并不确定。 　　此时冰魔一族先祖盯着白，眨了眨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嗯，有一个朋友……她应该是活下来了。”白想了想回道，“但是她可能受了些伤，我现在正打算过去她。” 　　“……选择与神抗衡者，果然注定多灾多难，还能留下火种，已是万幸。” 　　冰魔一族先祖松了口气，但嘴角处却浮现出一抹无奈，“即使吾借取‘白’的力量让一支不起眼的族群逃脱，还是无法躲过来自于神的毁灭。” 　　“与神抗衡者……” 　　白想到了绿萝和她的妖精一族，还有梦魔种也就是梦境之狐，都是选择奋起反抗最终却惨败的案例。 　　妖精一族直到现在只剩下埃莉诺这道唯一的火种，梦境之狐更惨，只留下了一道力量，经由奈莉姐之手，落到了白的身上。 　　“吾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很可惜，吾已经忘记了。” 　　冰魔一族先祖瞥了一眼白，说道，“现在你所见到的，不过是吾生前为了这支流落的族人，分离而出的一道残余意识，关于神的记忆哪怕只是一点都不敢沾染。” 　　她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这支火种，但可惜还是没能逃过灭族的命运。 　　或许神是留存了一分最后的怜悯，才让冰凌逃出生天，但也饱受这场灾难带来的创伤，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白沉默了一会，又问道， 　　“你说的‘白’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名字确实就叫白。” 　　“‘白’并不是她的名字，只是一个代称而已，吾的真名也与她一同被抹去，只剩下一个代称。”冰魔一族先祖说道，“你可以称吾为‘冰’。” 　　……还以为会是蓝之类的，总算不是颜色了。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跟你所说的‘白’是不是有关系？” 　　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仔细地打量白好一会之后，才问道， 　　“你的权能是不是‘言灵’？” 　　“……确实是。” 　　“或许你是她的分身？”冰难得地露出为难的表情，“近乎一致的能力也就算了，还拥有一模一样的权能……这压根就不是女儿能做到的事情。” 　　“你是说，关于吸取其他恶魔血脉的能力？” 　　白问道，她好像已经开始逐渐接触身上的秘密了。 　　“不止是魔族，实际上当年应许之地的大部分血脉力量，在即将沦陷的时候，‘白’都已经掌握了。”冰摊手道，“很可惜的是，吾的记忆缺失相当严重，只记得这么多，帮不上你。” 　　“已经帮上不少了。” 　　白轻声说道，她想到前不久的荒神祭坛之战里复苏记忆的荒神在见到自己时，用着怨恨的语气怒吼着“背叛者”，恐怕就是把她认成了神临之地里的“白”。 　　只不过后来又认成了另一个，神色转而惊恐起来，白猜测是深渊之主，也就是传闻中让应许之地变成神临之地的罪魁祸首。 　　“不过，即使你不是冰魔一族，吾与‘白’也算有过一些交情，她的女儿或者分身之类的，吾不会亏待。” 　　冰伸出手，手掌上盘旋着淡蓝色的光芒，抬手将光芒没入了白的身体。 　　“这是冰魔一族的所有传承，原本即使是吾的族人，也必须通过一层层考验才能逐渐拿到——当然，这是吾担心普通族人们承受不住如此多的传承，你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就一并送给你吧。” 　　冰稍稍抬头，环视这片意识空间，轻叹一声说道，“实际上，再过不久这片意识空间也无法继续维持了。” 　　“……是因为极寒之地的变化？”白问道。 　　极寒之地在冰魔一族灭绝之后，已经发生太多太多事情，以至于环境都改变了不少。 　　“差不多，若吾之后裔还继续留存在世，吾的这抹微淡意识也能得以维持，但现在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如绿萝一样，对于意识的消逝，冰看得很释怀，“吾只希望，吾之族人最后的火种，能够以她自己的心愿度过余生。” 　　“至于冰魔一族，本就已经与千万族群一同埋葬在神临之地。” 　　“这份传承……” 　　白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寒意，却莫名地感受到些许温暖。 　　这种温暖并不是躯体上的温暖，而是作用在她的灵魂之上。 　　冰最后的馈赠，是送给她的友人“白”的。 　　“离开吧，不管你是‘白’还是她的女儿，或是她的分身。” 　　冰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笑容里却带着些许低落与无奈，“离开并不是错误，逃避也不是懦弱。面对‘她’，即使是全盛时期的‘白’都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胜算，更何况你……” 　　“……” 　　白感受着这道温暖的寒意，没有说话。 　　“看来你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与‘白’一样，不是吾能够阻止的。” 　　冰看着白，目光里似乎闪烁着些许回忆的神色。 　　只是她的情况跟绿萝差不多，甚至更加糟糕，意识里的记忆早就随着岁月的蹉跎变得残缺不全，连“白”的容颜都已经忘记，只是感觉应该跟眼前的小女孩会很像。 　　“需要我把这份传承带给冰凌吗？”白顿了顿，补充道，“也就是你现在唯一的后裔。” 　　“冰凌？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前不久才见过这个孩子。”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片意识空间本来就是冰用来留下传承的地方，基本上每一位冰魔一族成员都曾经来过，冰凌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不必了，她既然来过这里，就已经拿到过传承。” 　　冰淡淡地说道，她望向白，目光忽然黯淡了些许，“只是，吾似乎看到你与她有着极深的纠葛……” 　　“很快就能结束了。” 　　白打断了冰的话，认真地说道。 　　“结束？但愿吧，吾只有一个要求——” 　　“在这段命运纠葛结束之后，让她离我越远越好。”白轻声说道。 　　冰见自己难以为情的请求就这样被白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只能苦笑着说道， 　　“看来，你比吾想象得经历过更多……” 第十二章 死城 　　在白的感受里，她在冰魔一族的传承空间里待着的时间很短暂，不过一刻钟左右而已。 　　但是在外界，她醒来之时，却发现窗外灰暗的天际线上泛起几道好看的幽蓝色光芒——即使是在深渊魔域里，也有白天与黑夜之分，只是没有索罗尔大陆里的太阳而已。 　　当然，极寒之地的白天就意味着寒潮的褪去，除去少部分险地以外，大部分地区温度会趋于正常，骨髓之寒也保持在一个仅需崩坏阶就支撑得住的薄弱程度。 　　——昨天白带着阿拉穿过封锁线，进入冻土荒原的时候，极寒之地已经入夜。 　　那个时间段，在设有大型驱寒咒印的城镇以外，骨髓之寒就足以让弱一些的毁灭阶躯体完全冻僵。 　　当白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现在正压在阿拉的身上。 　　阿拉的手臂穿过了她的腰部，紧紧地抱着她。 　　“……” 　　等等，这一晚上自己都是保持这样的姿势睡着的吗…… 　　白的脸色唰得一下浮现出几抹淡淡的微红，以往尽管她们也是睡在同一张床铺上，但还没有到如此亲密的姿势。 　　顶多也就手臂搭一下，或者是两个小脑袋互相靠着而已。 　　“唔……” 　　这时，受到白醒过来的动静影响，阿拉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早啊白……啊！今天的白也很好看。” 　　她看到白的头发变成了灰色，连瞳孔也呈现出如宝石一般的淡蓝色。 　　第一眼的时候还险些以为白被换掉了，但独有的气息和彼此之间冥冥之中的缘结，还是让阿拉反应了过来。 　　“……好看？哦，好像是变了。” 　　白扶起垂在身前的长发，看着上面的灰色，忽然有些怀念。 　　上次使用冰魔血脉还是在维卡恩之战里，再往前推就是还在维卡恩港的时候了。 　　在掌握好血脉变换的能力后，白就很少使用冰魔一族的血脉，因为很难使用。 　　既不像血族拥有超强体质，也不像影魔种一样能用特殊天赋派上用场，更没有梦幻之狐的能力诡异多变……冰魔一族更像是一个比较常规的法师，擅长大规模战场的绞杀作战。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白不擅长使用咒法之类的能力，所以就基本不用了。 　　“还是换回影魔种血脉吧，虽然在极寒之地里，冰魔一族血脉可能更能派的上用场……诶？” 　　白刚想使用灵魂视界切换血脉，结果发现灵魂视界竟然无法动用。 　　无论如何，也唤不出灵魂视界，更别提切换血脉了。 　　“奇怪……” 　　白稍稍扭头，看到睡眼惺忪的阿拉，眼神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此时的阿拉不再是昨天黑发黑眸的模样，而是变回了以往的紫色微卷与紫水晶瞳孔。 　　幻形咒印失效了。 　　“看来，应该是昨晚在意识空间里接受了冰魔一族传承的缘故，再加上故土极寒之地的加持……冰魔一族的血脉才会彻底压过其他血脉，导致除了冰魔一族血脉以外的能力全部失效吧。” 　　白叹了口气，这种情况看起来相当麻烦啊，也不知道她接受的这道传承什么时候能够完全继承。 　　不彻底继承冰魔一族的传承，白就无法掌控住自身的冰魔力量，也就无法动用其他血脉了。 　　“老办法，先用兜帽斗篷混过去吧，反正深渊魔域这边使用这种斗篷的恶魔也不少。” 　　白拿出珍藏许久的兜帽斗篷，一共两套，都是曾经在蛮荒之地里使用过的。 　　她把其中一套给了阿拉，然后穿上了另一套。 　　“嗯……白现在出现了什么状况吗？” 　　阿拉见此便问道，鼻尖微抽，她在斗篷上嗅到了来自于白浓烈的气息。 　　气息并不是味道，白可不是把衣服换下来后就直接塞柜子里的性格，当然会清洗一遍。 　　“不算太糟糕，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白揉了揉阿拉的头发，示意她不用担心。 　　她之前使用影魔种的外貌行走，也不过是为了图个方便。 　　现在这种情况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爱拉黛丝，她或许是深渊魔域里目前唯一记住白和阿拉的恶魔，已经把她们看成是影魔种王族了。 　　这个时候如果忽然被知道血脉出现了变化，先不说这个生性多疑的老板娘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凭白现在这个冰魔一族的血脉，少不了一阵乱战。 　　要知道，这里是极寒之地，拥有着最适合冰魔一族的地方。 　　即使是当年弱小的冰凌，依靠极寒之地的优势都能在一众灾厄阶恶魔首领手里逃出生天。 　　而一个灾厄阶的冰魔一族，即使是毫无意识的雪女，在极寒之地里不说是无敌，但通常情况下无人敢招惹，被称为行走天灾完全不为过。 　　白被发现，要么被群起而攻之，要么作为战略决定性力量被各方势力争夺，这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先熬过去这段时间再说，”白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牵起阿拉的手，走出卧室，向庄园的门口走去，“不管如何，接下来……得在荒原城镇里先待一阵子了，还得与爱拉黛丝交易关于雪女的消息。” 　　只是，当白带着阿拉走出庄园，向荒原城镇走去的时候，却感觉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奇怪……” 　　白皱起了眉头，即使是昨天深夜时分，城镇里依旧传出了不少嘈杂的吵闹声。 　　为什么在早上却如此安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至于恶魔们的作息时间都是深夜到中午睡觉吧……” 　　白挠了挠后脑勺，但还是向城镇走去。 　　城镇外的尸体一如昨晚所见，这里极寒的天气让这些尸体没有腐烂，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恐表情依旧栩栩如生。 　　但是，在走进城镇之后，白却看到了与城镇之外近乎一模一样的场面。 　　“这是……怎么了……” 　　白的瞳孔一阵猛缩，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街道上全是神情疯狂的恶魔尸体，他们惊慌恐惧却无助的表情被定格在最后一刻，躯体僵直在原地犹如冰雕一般。 　　热闹的荒原城镇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死城。 第十三章 极寒天灾 　　白走在这座寂灭的死城里，目光所至皆是冻僵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呈现出异样的狰狞。 　　“基本上……都是被冻死的。” 　　稍微检查了一下，白发现除去一小部分是在城镇最后的混乱中被撕裂致死，大部分恶魔都是被“骨髓之寒”夺走了生命。 　　也正因为“骨髓之寒”的特性，除去这些死亡的恶魔以外，城镇里的其他东西都完全没有任何被冻过的痕迹，完好如初。 　　这就导致此时的荒原城镇看起来极为诡异，在一处普通的居民房中，一边是燃着火焰的壁炉，另一边却是冻僵的尸体。 　　“为什么昨天晚上我没什么感觉呢……等等？” 　　白想到了传承空间的事情，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该不会是跟她昨天接受了传承有关吧…… 　　白并不清楚，但这些恶魔确实都是被“骨髓之寒”杀死的。 　　昨天已经从爱拉黛丝那边了解过现在极寒之地的情况，她甚至跟白说了一些关于代理人的事情，不过没有透露自身的情况。 　　所以白知道极寒之地会有“寒潮”这种天灾的出现，但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开天灾，城镇都是建立在普通寒潮无法波及的位置上，这座城镇也不例外。 　　如果出现的是其他更加狂暴的极寒天灾……这座城镇可就不只是生灵被冻僵而已，多半连废墟都不会留下。 　　仅此判断，白推测，应该是她在接受传承的时候引发的寒潮，无意识间的寒潮影响并不大，但已经足以让核心位置附近的生灵全部死在寒潮带来的“骨髓之寒”了。 　　“……头疼啊。” 　　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 　　倒不是因为她亲手杀了这么多恶魔，以往在战场死在她手上的恶魔数量比起这座城镇只多不少。 　　极寒之地可没有什么恶魔平民，只有走投无路的极恶之魔。 　　而是因为，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稍微死几个恶魔，在极寒之地里再正常不过了。 　　但在一夜之间一整座城镇的恶魔被悄无声息地杀死，再加上死因是极寒之地的天灾…… 　　白预计，会引发极寒之地多方势力的注意力，把目光投向这边——如此强大的极寒天灾能力，只可能是冰魔一族。 　　相信要不了多久，关于她的存在就会被找出来，爱拉黛丝在与她交谈的时候可没有任何避讳。 　　还有一点…… 　　“不知道现在爱拉黛丝还活着吗？” 　　白有些担忧地想着，她还想跟爱拉黛丝多了解一些关于雪女的事情。 　　要是就这么死了，对她而言也会增添不少麻烦。 　　白向来很讨厌麻烦。 　　“白是在说昨天晚上那个皮肤黑黑的姐姐吗？” 　　阿拉揪了揪白的衣角，把她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嗯。” 　　白点了点头。 　　“这里没有她。”阿拉环顾四周，轻声说道。 　　不像白一样需要借助灵魂视界，她的目光可以看穿灵魂，包括亡魂。 　　在无数挣扎哀嚎惊恐的亡魂里，阿拉并没有看到昨天见到的黑皮姐姐。 　　“嗯……想来应该是离开了，不过也麻烦，她回来之后发现除了我以外所有恶魔都死在寒潮里，会怎么想呢……” 　　白一想到这里就头疼，要不偷偷透露给她冰魔一族的身份？ 　　但是在爱拉黛丝那边，她的身份已经是影魔种王族……再多一个冰魔一族，恐怕就难以解释这种情况了。 　　即使是混血种恶魔，也未有两种血脉都如此强大的情况。 　　正当白还在发愁，阿拉忽然出声说道， 　　“阿拉看到她了。” 　　“看到谁？” 　　阿拉抬起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昨晚的黑皮姐姐，她去庄园了。” 　　不同于一般强者的气息感应会受到环境的影响，阿拉直视灵魂的能力可以穿透任何阻碍，只要是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全部都能很清楚地看到。 　　还有情绪感染能力，实际上是通过灵魂共鸣实现的，即使是灾厄阶以上也无法完全免疫。 　　闻言白神色微沉，此处城镇的异样非常明显，即使是初次来到城镇里的她在路上都能察觉到诡异的寂静。 　　没道理爱拉黛丝不过来查看的，除非她早就知道了。 　　所以…… 　　“她是在找我吗？” 　　白又问道。 　　阿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她在庄园里没有找到阿拉和白，已经在往这边过来了。” 　　白想了想，牵起了阿拉的手，向着她刚刚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吧，我们去见她。” 　　阿拉本想说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直接离开不更好吗……不过，既然是白所做的决定，就有她的想法。 　　“阿拉很听话，只要不与白分开就好。” 　　阿拉主动反转手掌，稍稍向前一步，与白的小手十指相扣。 　　察觉到阿拉的小动作，白稍稍一愣，随后嘴角微勾，手掌握紧了些许。 　　没走出去多远，白和阿拉就看到气喘吁吁的爱拉黛丝——她感受到寒潮结束的同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生怕白和阿拉先行离开。 　　在看到庄园卧室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和残余的气息后，爱拉黛丝就马不停蹄地向荒原城镇赶去，只希望这对姐妹并没有选择离开。 　　远远望见白与阿拉携手的身影，爱拉黛丝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她也看到了周围受到寒潮影响被冻死的恶魔们，成堆成堆的冰霜尸体带着骇然的表情，犹如霜寒炼狱一般的画面。 　　不过，爱拉黛丝对此似乎熟视无睹，并没有白想象中的反应那么大。 　　“呼……影姬冕下，我险些以为你已经不告而别了呢。” 　　爱拉黛丝走近过来，向白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仪——白没有见过，但能感受到爱拉黛丝丝毫没有减弱的恭敬。 　　“……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 　　见到这样淡然的爱拉黛丝，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道了个歉。 　　毕竟她就是引发寒潮的罪魁祸首，从爱拉黛丝现在的模样看来，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啊？影姬冕下，你在道歉什么？”爱拉黛丝闻言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周到吗？” 第十四章 “黄雀” 　　所以，白还是不够了解恶魔，也不够了解深渊魔域。 　　虽然在爱拉黛丝看来，是白与“雪女”之间某种莫名的联系引来了这场极寒天灾，并不是白本身。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的态度都不会有任何差异——保持着对于强者的尊敬。 　　没错，即使是一整个城镇的恶魔都被白失手杀死，在爱拉黛丝看来，并不是什么麻烦，而是实力的体现。 　　这让她对与白的这场交易更加上心，能够结识这样的强者，吃点亏又如何。 　　至于那些无缘无故死在这场无妄之灾的可怜鬼们……谁管他们啊，这种倒霉事情在深渊魔域里多得是，很常见。 　　白预想中的麻烦，诸多势力的目光……等等，如果是在索罗尔大陆，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灭几个城之类的，除非是关键位置的城池，或者是有大人物的子嗣被顺带杀死，一般情况下都引发不了什么轰动。 　　荒原城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其中实力最强的就是爱拉黛丝了，其他恶魔连毁灭阶中级都没有。 　　所以理所应当的，没有势力会去关注这样一座小城镇的死活。 　　爱拉黛丝也是这样认为的，她以恶魔的思维来揣测白的想法时，也是基于这样的认知。 　　于是，就出现白为灭了小镇道歉，爱拉黛丝却不明所以，还以为白是表达不满的情况。 　　在大眼瞪小眼好一阵之后，白终于稍微想通了。 　　敢情爱拉黛丝根本就不把荒原城镇里的恶魔被极寒风暴全部灭杀当回事，倒是她对此还有着些许内疚与纠结。 　　“没，没什么，挺好的。” 　　白咳了一声，尴尬地扭头避开了爱拉黛丝的眼神。 　　此时爱拉黛丝也看到了白和阿拉身上掩得严严实实的斗篷，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之后，还是没能想明白，便出声问道， 　　“影姬冕下，你们为何……如此身着？” 　　白想了想，随便扯了个理由回道， 　　“嗯……这个嘛，我不想太引人瞩目……在极寒之地，理由你应该很清楚……” 　　白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含糊地回应。 　　但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在爱拉黛丝看来，却是那种“聪明人之间的谈话”。 　　这种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话，只需要提个醒，寥寥几句便能让双方都明白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乎，白没有说清楚的回答，爱拉黛丝自动给脑补完整了。 　　“极寒之地是极其混乱的地方……不想引人瞩目……确实，影姬冕下即使隐瞒了真实年龄，外表还是过于出众了。” 　　“昨晚如此不是如此出众的外貌，我也不会关注到影姬冕下，所以影姬冕下应该是担心再次招来其他麻烦……等等！” 　　爱拉黛丝瞳孔一阵猛缩，她微微颤抖着望向周围， 　　“所以，影姬冕下是为了灭口，才招来极寒天灾，把这座城镇给灭了吗……” 　　昨天晚上她们之间的谈话并没有避讳周围的恶魔，其实关于这个，爱拉黛丝也有一点自己的小算盘。 　　但没想到影姬冕下竟然如此狠厉，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就直接全镇灭口了。 　　在爱拉黛丝眼里，娇小沉默的白忽然变得可怕了起来，于是她的语气又恭敬了几分， 　　“影姬大人不必再解释，我都清楚。” 　　称谓从冕下又变成了大人，爱拉黛丝已经把白视为跟“幽魂”同等的存在。 　　或许影姬大人的实力比幽魂大人稍弱，但对她来说，反正都是被秒杀，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白看着爱拉黛丝，很想来一句你清楚什么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的说道， 　　“清楚就好。” 　　只是白对陌生人时一贯以来的语气，平淡且冷漠。 　　但在此时的爱拉黛丝听来，却带着一种冷冽的杀气与隐隐的威胁之意。 　　“影姬大人……还真是可怕，跟幽魂大人不相上下了都……” 　　爱拉黛丝捏了把冷汗，但她现在需要借助影姬大人的力量，获取关于雪女更多的情报。 　　即使她不去拿那份传承，至少也要知道落在谁的手里。 　　“影姬大人，是打算前往寒渊狱吗？”爱拉黛丝低声问道，“早上传来消息，停滞三个月之久的雪女又重新开始游荡了。” 　　爱拉黛丝猜测白跟雪女有关系，但她并不确定。 　　既然白没有说，她也不会点明或者询问——有些事情，该知道的就得知道，不该知道的绝对不能知道。 　　不过，对于白来说，寒渊狱是什么地方，游荡的雪女又是什么情况她通通不清楚。 　　但她确实想去找雪女，因为“雪女”很有可能就是在维卡恩之战后下落不明的冰凌。 　　所以，为了不露出破绽，白只能继续以淡漠的语气说道， 　　“带路。” 　　“如你所愿，影姬大人。” 　　…… 　　在一般情况下，在极寒之地里，几个小城镇的生死存亡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甚至连谈资都算不上。 　　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一般情况。 　　在白和爱拉黛丝离开之后，一道诡异的身影出现在了无一生还的荒原城镇。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这些尸体，还有城镇的情况。 　　最后，再通过尸体里“骨髓之寒”的严重程度，推导出这场极寒天灾的中心位置——距离城镇不远的一处普通庄园。 　　他没有耽搁任何时间，身形闪烁，立刻潜入了庄园。 　　经过一番调查，他得出了结论。 　　“昨晚这里住着两个年龄约莫在四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他是以长寿种的年龄估算，四十岁换算过来相当于人类六七岁……当然，只是参考而已，并没有准确的对应关系。 　　“冰魔一族的遗种？雪女的后代？又或者是什么……” 　　“算了，一并报告给大人吧。” 　　他拿出一枚联络咒印，被爱拉黛丝视若珍宝的紧急联络咒印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使用了。 　　过了一会，咒印生效，在空气中勾勒出几道魔纹，随即幻影般的人形随着魔纹逐渐显现。 　　“参见艾尔索普大人。” 　　诡异身影单膝下跪，低声说道。 第十五章 寒渊狱，雪女 　　这道前来探查情况的诡异身影，便是艾尔索普安插在极寒之地帝的线人。 　　依照艾尔索普的指示，他赶到了极寒之地靠近封锁线的冻土荒原，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歇息，就遇上了这样反常的事情。 　　紧急联络咒印虽然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什么迫不得已才会的手段，但也弥足珍贵。 　　从庄园里情况的情况看来，这对姐妹应该还没走远，所以才会直接动用紧急联络咒印，向艾尔索普报告。 　　“银辉，这么快就有情况吗？” 　　艾尔索普微微皱眉，他没有料到指令下达还没多久，银辉就直接使用紧急手段来联络他。 　　这位名为银辉的线人，实际上是邪刃魔里的一位首领级人物，实力在灾厄阶低级左右。 　　多年前，在极寒之地大乱平息，只留下一堆流民与罪犯和一地狼藉时，他就以邪刃魔缉杀令上的逃犯身份进入极寒之地。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银辉逐渐聚集起一股强大的势力，与极寒之地其他几个背景雄厚的势力分庭抗礼。 　　表面上，银辉是邪刃魔逃犯，时常还会斩杀一些打算刺杀他拿赏金的刺客，其中甚至也包括部分邪刃魔族人。 　　实际上，他是艾尔索普早早埋下的一颗长线种子，冰魔一族的强大有目共睹，他们在经历大毁灭之后留下的遗产无论是哪个恶魔种族都为之动心。 　　艾尔索普也不例外，只是他没想到，第一次动用这枚种子，竟然不是为了冰魔一族。 　　……或许，准确来说，也是冰魔一族。 　　“艾尔索普大人……” 　　影辉深吸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把他探查到的所有情报一并报告给艾尔索普。 　　但艾尔索普在听完之后，依旧眉头紧锁。 　　“……能在极寒天灾中心毫发无损的姐妹，想必也只有冰魔一族了，而且这场忽如其来的极寒天灾很有可能她们带来的。” 　　这么多年对极寒之地的渗透与开发，基本上都已经把这里的天灾规律摸透了。 　　一般情况下，除去倒大霉遇上了特殊天灾，普通的寒潮只会在固定的范围内移动。 　　如果变换轨道，也会有相当大的预兆，不会忽然之间出现在某个地方。 　　要不然，极寒之地除了冰魔一族以外还有谁能有定居于此的本事。 　　“艾尔索普大人，您要找的……难道就是这对姐妹？”银辉出声问道。 　　银辉知道的并不多，艾尔索普没有告诉他太多事情，与深渊之主相关的一切，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无论是对谁来说。 　　所以，艾尔索普的命令只是让银辉守在封锁线附近观察情况，但必须是亲自驻守，不得派遣其他人。 　　原因无他，没有灾厄阶以上的实力，贸然与对方接触，恐怕连消息都带不回来。 　　艾尔索普很谨慎，现在双方都在暗处，他想抢先一步掌握主动权。 　　“我不清楚，或许是，或许也不是……” 　　艾尔索普目光沉思，目前为止能得到的消息里，没有基本的信息。 　　只知道与深渊之主关系密切，与莎娅女王和伊莎贝尔相识，曾经出现在人类帝国，甚至与人类关系不错……等等？ 　　“冰凌？” 　　艾尔索普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冰魔一族的名字。 　　伴随着这个名字的，还有一个弱弱却又坚毅的灰发小女孩，她充满恨意的淡蓝瞳孔至今让艾尔索普印象深刻。 　　“那是谁？” 　　银辉疑惑地问道。 　　“……当年的大毁灭之后，从极寒之地里跑出来的一个冰魔一族小女孩。” 　　艾尔索普淡淡地说道，只是语气却收紧了几分。 　　“您是说……” 　　“嗯，她在大毁灭里活下来了。” 　　艾尔索普的神情异常凝重，就目前能够掌握的情报来说，如果“冰凌”还活着的话，基本都吻合了。 　　还有现在出现在荒原城镇的极寒天灾…… 　　“去‘雪女’那边，立刻。”艾尔索普沉声说道。 　　“雪女……寒渊狱，有些距离。”银辉的神情有些为难，“即使全速赶路，至少也要三日时间。” 　　“那就两日半，必须赶在她们到达之前，先行落位。” 　　艾尔索普言语之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然后又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我记得，‘雪女’重新开始游荡了是吧，注意掌控动向，她……很特殊。” 　　银辉有心想问问“雪女”到底哪里特殊，这个问题困扰着极寒之地的众多势力。 　　似乎深渊魔域里的高层都知道原因，但没有一个愿意说出来。 　　艾尔索普也一样，所以还没等银辉把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他便直接话锋一转，说道， 　　“记住，找到的话绝对不能动手，确定身份之后，立刻启动定向传送咒印，由我来与她交涉。” 　　“如何确定？” 　　银辉问道。 　　艾尔索普明显犹豫了一会，回道， 　　“毁灭气息。” 　　“毁，毁灭……” 　　银辉瞬间瞪大了双眼，在深渊魔域里，能称得上“毁灭”的气息…… 　　只有曾经深渊之主降临时出现的大毁灭，带来了数不清的痛苦与灾难，是所有恶魔心中永远的噩梦。 　　“总之，先找到冰魔一族的小女孩，再行确定也不晚。” 　　艾尔索普含糊地说道，他不敢再透露下去了，这种事情以银辉的身份与实力，不应该知道太多。 　　此时银辉也有自知之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思索了一会，问道， 　　“对了艾尔索普大人，我希望能够动用我手上的‘斩魄之刃’，可以吗？” 　　银辉在极寒之地里拥有着庞大的势力，当然也养了不少兵力，“斩魄之刃”更是一支让他引以为傲的精锐小队。 　　战斗力虽然比不上正规的恶魔军团，但也足够强大了。 　　“尽可能不要透露太多出去，关于那位的事情……你应该自有分寸。”艾尔索普低声道。 　　“是，艾尔索普大人。”银辉行礼道。 　　联络就此结束，艾尔索普的身影消散，只剩下银辉单膝跪在原地。 　　“冰魔一族……毁灭气息……” 　　银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叹息道， 　　“没想到待在极寒之地里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收到的命令……竟然会是这种事情。” 　　“但愿，别死得太难看了……” 第十六章 喜欢就好 　　与艾尔索普预料的不同，白并没有很着急。 　　即使爱拉黛丝指出了通往寒渊狱最近的道路，白还是选择了另一条途经城镇最多的路线。 　　“为什么？” 　　爱拉黛丝刚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看到白正在逗着阿拉，咯咯咯的轻灵笑声不绝于耳。 　　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询问，实在搞不懂这对王族姐妹在想什么。 　　“雪女”重新开始游荡，她周围聚集的极寒天灾便会逐渐减弱，直到下一次停滞，才会重新变强。 　　在这一段时间里，便是拿到“雪女”身上的冰魔一族传承的最佳时期，也是各方势力瞩目之时。 　　先前出现过的几次游荡循环造成了不少的灾难与事故，但也让众势力摸清了“雪女”的规律。 　　这一次，便是争夺最为激烈的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最先占好位置的，当然会拥有更多的先手优势。 　　毕竟“雪女”的本命魔纹只有一枚，传承也只能由一方获得。 　　而在极寒之地里拥有冰魔一族的力量，简直就是主宰，任谁都不会放过。 　　……所以爱拉黛丝思索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想白到底是打算做些什么。 　　其实白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想多陪陪阿拉一段时间。 　　深渊魔域里沿途的异域风情，极寒之地混杂着许多恶魔种的习俗，阿拉都很感兴趣，所以白就决定多绕一些路。 　　不过，白不知道的是，阿拉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 　　她之所以表现出很喜欢的模样，是因为只有在逛街的时候，白才会放下手上的事，牵着她的手悠闲地散着步。 　　对于白的打算，阿拉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虽然白从来没有对阿拉提起过什么，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 　　阿拉看到的，是一双深埋着悲伤与绝望的眼睛。 　　“白，是想独自背负一切……” 　　“白还是不愿与跟阿拉一同承担……” 　　“可，可是阿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白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对同一个城镇里却混杂着不同风格建筑的错综复杂感觉有些微妙。 　　不过阿拉略微走神捎带失落的情绪还是被白察觉到了，她捏了捏阿拉的小脸蛋，把阿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怎么？不喜欢这边吗？” 　　“不不不，喜……喜欢……” 　　阿拉又看了白一眼，稍稍低下头，“很喜欢……” 　　“喜欢就好。” 　　白嘴角微勾。 　　此时爱拉黛丝走了过来，看到白和阿拉还在悠哉悠哉地逛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该不该打扰她们呢…… 　　正当爱拉黛丝思索着，白发现了她，直接开口道， 　　“何事，但说无妨，爱拉黛丝小姐。” 　　“雪女的游荡速度正在逐渐增加，而且……嗯……而且……” 　　爱拉黛丝望了望周围嘈杂的环境，虽然看起来并没人注意到她们，但保不齐哪里有双隐蔽的耳朵。 　　“说吧，听不到了。” 　　这时却是阿拉开了口，掩盖在兜帽下的紫色瞳孔熠熠生辉。 　　她在使用古老帝国其中一种权能“静谧”，在一定范围之外完全消去了她们说话的声音。 　　爱拉黛丝感受到这一点，顿时有些惊讶。 　　据她所知，影魔种应该没有这种不动用影子就能使用的能力，消去声音并不少见，但像这种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的可不多见…… 　　——当然，权能“静谧”的作用不止这一点，还有其他方面的能力，作为一种权能它的强度相当合格。 　　不过，爱拉黛丝知道，现在可不是探究这位大人秘密的时候。 　　她稍稍定神，低声说道，“雪女游荡的方向一直在改变，似乎是……向着您来的。” 　　从地图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雪女开始移动时的方向，与被毁的荒原城镇是一条直线。 　　但随着白开始绕路，雪女也一直在调整着游荡的方向，但朝向始终都是白的位置。 　　在得知这一点的时候，爱拉黛丝更加笃定了之前的判断。 　　先前影姬大人在荒原城镇里使用过于雪女同等规模的极寒天灾，如果说她与雪女完全不相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爱拉黛丝多了一个新的猜测，就是白身上带有承载雪女力量的咒印，或者说承载着冰魔一族首领力量的咒印。 　　于是在说完之后，爱拉黛丝偷偷地观察着白的表情，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但白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早有所料，没有太多的表情， 　　“嗯，知道了。” 　　爱拉黛丝眼底闪过一阵失望，她本来还想从白一瞬之间变化的眼神读取到信息，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可惜的是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更别提眼神的变化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更换路线？” 　　爱拉黛丝试探着问道。 　　“不必，”白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绝了爱拉黛丝的提议，“按原路线就行……总之，会见到她的。” 　　“好吧……我清楚了。” 　　爱拉黛丝在心底暗叹一声，隐隐对白起了些许钦佩之意。 　　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掩埋到如此深刻的地步，连她竭尽全力也无法探查分毫。 　　不得不说，影姬大人如果是作为对手的话，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要知道，爱拉黛丝能做到情报一把手，靠的可不止是幽魂大人的帮助，她本人的敏感与细致入微的观察也是功不可没。 　　与她交易过的有许多势力，即使他们不说，但在对待某个情报表情里一些细微的变化和语气难以察觉的波动，都能让爱拉黛丝拿到很多自己想要的情报。 　　——能做到这一点，还得有强大的情报库支持，不是说单靠表情和言语就能知道，这并不是一种读心能力。 　　但是，白就不一样了，由于她的想法跟常人完全不同，再加上爱拉黛丝对她的情报基本上都是错误的。 　　这就导致了，爱拉黛丝无论如何也参不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总不可能往影姬大人其实就是想多玩一会这个方向去想吧？ 　　正常人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会想着玩吗？ 　　但很遗憾的是……没错，白就是想陪阿拉再多玩一会…… 　　“难得能有这样短暂又美好的时光，我并不想错过。” 第十七章 对我来说，很有用 　　“关于‘雪女’，这是一个在极寒之地里流传许久的传说……也许也没那么久，因为从大毁灭冰魔一族被灭族时，极寒之地才有外族进入。” 　　“当这片神秘的地域第一次向深渊魔域展露她面纱之下的真容，却带着数不清的獠牙。” 　　“没有谁能统计极寒之地大开发时期，究竟有多少恶魔埋骨于此。” 　　“一次不起眼的寒潮，一阵忽如其来的天灾，就能带走成百上千条生命。” 　　“但极其恶劣的气候阻止不了恶魔们对力量的向往，他们不愿意相信极寒之地不过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人们更愿意相信强大的冰魔一族留下了数不清的财宝与传承。” 　　“甚至，就连冰魔一族本身神秘且强大的力量，都被怀疑于来自于极寒之地。” 　　“只不过，在极寒之地被以无数条生命与数不清的资源堆填开发之后，彻底展现给深渊魔域的却是一片荒凉到可怕的地域。” 　　“拥有的几种资源要不就是储量稀少，要么就是其他地区同样拥有，但挖掘难度和开发难度比极寒之地简单不知道多少倍。” 　　“啊……跑题了，雪女啊，雪女就是在这期间出现的传说。” 　　“实际上极寒之地的气候很容易摸清楚，在付出了一些必要的代价之后，我们就已经掌握了规律，对于特殊天灾也有一些应对的方法，唯独……” 　　“——雪女。” 　　白接上了爱拉黛丝的话，但兜帽之下的表情却极为严肃。 　　爱拉黛丝打了个响指，说道， 　　“没错，就是雪女……其实谁也没见过雪女，毕竟她的身边常年环绕着极寒天灾，光是靠近都受不了。” 　　“关于她唯一的信息，还是某只敢死队——这个就不用解释了，影姬大人应该明白，在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带回来的情报。” 　　“——美轮美奂的飘絮白雪，曼妙的女性轮廓，还有她身上若隐若现的本命魔纹。” 　　“正是这个情报，才会被命名为‘雪女’，并且让各方势力都窥探起她‘本命魔纹’里的冰魔传承。”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要想穿过极寒天灾见到她本人，估计只有被灭绝的冰魔一族才能做到。” 　　“目前为止，雪女对极寒之地来说，更像是一个极不稳定的行走天灾，如果有城镇不幸被选中为游荡路线，基本上只能放弃，尽快撤离。” 　　爱拉黛丝把一些比较浅薄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 　　这些东西其实白花点心思也能打听到，所以爱拉黛丝认为没有价值，算是送给白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爱拉黛丝发现白对雪女基本上一无所知，对冰魔一族的能力却是了解颇多。 　　所以，爱拉黛丝便耐心地向白解释，同时也通过白对冰魔一族的能力进行深一层次的了解。 　　总体来说，冰魔一族对其他恶魔来说一直笼罩着一抹神秘的面纱，现在还灭绝了，更是无从了解。 　　“这些情报对我来说很有用。” 　　白点了点头，心底却是一阵暗叹， 　　“雪女……竟然在如此久远的年代就已经出现了？” 　　从大毁灭到现在，少说也有几百年了，雪女一直存在着。 　　这个消息直接否定了白之前对于雪女的猜测——冰凌应该不会是雪女。 　　毕竟五年前她们还在维卡恩港碰过面，后来也在维卡恩之战里交手过。 　　总不可能冰凌当雪女当到一半，跑了一圈人类帝国然后再回来吧？ 　　这就让白非常发愁了，如果雪女不是冰凌的话，她就没什么必要继续在极寒之地待着了。 　　“还有一件事，但……相较于以往我们对雪女的认知来说，有些反常。”此时爱拉黛丝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差不多是在五年前……” 　　“五年前？” 　　白微微蹙眉，她对这个时间节点相当敏感。 　　“嗯，我记得很深刻，就在深渊魔域下达封锁命令的同一天，但具体的详细时间要早一些，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爱拉黛丝本身就是比较擅长情报方面的工作，对于这种比较特殊的情报，当然会留心不少。 　　“……” 　　白没有说话，阿拉握着她的手掌稍稍紧了几分。 　　约莫一个时辰之前，应该就是维卡恩之战最为激烈的时刻，与冰凌燃尽毁灭之力陷入沉眠的时间保持一致。 　　“方便与我说说吗？” 　　白稍稍抬头，爱拉黛丝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却莫名地感受到皮肤被冷冽的目光所刺痛。 　　“当然……其实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知情者也很少，只不过是因为比较奇怪，我才记下来的。” 　　爱拉黛丝絮絮叨叨着，对于有关于情报的东西，她总是想多说几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笃定雪女应该就是冰魔一族的首领——当时她使用了权能领域，冰魔一族的权能。” 　　“……是‘霜劫’吗？”白问道。 　　“您竟然知道？”爱拉黛丝满脸讶然地说道， 　　“即使是我也翻阅了不少资料，才从只言片语里得知雪女当时使用的是象征着首领权柄的‘霜劫’，不过并没有造成多少破坏，即使借助了极寒之地的极端气候，也不过才毁了三座城镇。” 　　“才……”白扯了扯嘴角。 　　“雪女带来的极寒天灾曾经在三十日内连毁二十七座城镇——当时还叫聚集地。”爱拉黛丝用平淡叙述的语气说道， 　　“前不久冻土荒原的极寒天灾，也毁掉了四座城镇，其中两座无一生还，一座伤亡过半，还有一座毁灭阶以下的恶魔全都被冻死了。” 　　“啊，是这样的吗？” 　　白讪讪地说道，毕竟这事就是她干的。 　　“‘霜劫’领域准确来说还不如极寒天灾可怕，无论是杀伤力还是覆盖率上，不同的是极寒天灾是只会在极寒之地里出现的天灾，霜劫领域则是冰魔一族的首领权能。” 　　爱拉黛丝继续说道，“但是这个忽然出现的首领权能，是以前的雪女从未出现过的，之后也没有再现过哪怕一次。” 　　“当然，实际上这本身是一个比较奇怪，却又没什么用处的情报，就算她真的是冰魔首领也不过是听起来比较唬人的名头……” 　　“不，很有用的情报。” 　　白出声打断了爱拉黛丝，她低着头，看着地面积水里的倒影，淡蓝色的瞳孔与记忆里的冰凌如出一辙， 　　“对我来说，很有用。” 第十八章 执念怒火 　　时间在流逝。 　　但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视野里总是白茫茫一片，周围飘落着熟悉的冰晶与雪花。 　　这一切都曾出现在记忆之中，很熟悉，但就是莫名地感觉缺失了什么。 　　“到底是少了些什么……” 　　她走着，回忆着，拼命地回忆着。 　　却什么都想不起来，零散的记忆正在逐渐消逝。 　　越是想回忆，就缺失得越厉害，直到最后她什么也没能感受到。 　　“这里是哪呢？” 　　她闭上了双眼，周围的极寒天灾呼啸了起来，飘零的冰晶被天灾切割成碎片，混杂在风暴之中。 　　风暴所及之处，无不消亡殆尽。 　　“我又是谁……” 　　灰色蓝瞳的孤独身影立于苍茫的大地之上。 　　不知向往何方。 　　就在这时，她似乎看到前方站着一个小女孩，拥有着银白色的头发，还有一双燃烧的暗金竖瞳。 　　小女孩冷淡地看着她，燃烧的暗金竖瞳如灼热的烈火般，让她的皮肤都感受到“烫”的感觉。 　　“你是……” 　　她伸出手，想抓住小女孩。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小女孩的容颜一阵变幻，暗金竖瞳也随着消失不见，就连身形也逐渐出现了变化。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道极幻的银白身影，淡淡地站在原地。 　　“你，你是！”她瞳孔瞬间溃散，无穷无尽的恨意从心底生出，“你是！‘神’！” 　　她瞬间握紧了手掌，下意识地使用了“霜劫”领域。 　　即使是在极寒天灾之中，无数的臻冰迸发而出，迅速扩散开来。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啊！！！” 　　她愤怒地调集了领域之中的所有臻冰，无数的臻冰长矛直射而出，目标直指银白身影。 　　但无一例外，全部落空。 　　银白身影转过身去，似乎正在慢悠悠地走着，每一枚臻冰长矛都恰好落在银白身影所走过的路。 　　这些臻冰长矛，就像是在故意避开这道影白身影一般。 　　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她，根本不再理会这一点。 　　她重复着聚集长矛，将其射向银白身影，再到落空的循环，一步一步地追寻着银白身影的步伐。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杀死银白身影”这个想法，其余全是空白。 　　就像是一道执念，用无穷无尽的怒火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 　　…… 　　“雪女的移动速度似乎正在加快，呼……但现在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还在路上，或是逃过了我们的‘眼睛’。” 　　银辉冷得跺了跺脚，即便已经使用了五枚熔岩咒印，也无法抵御如此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雪女不到十公里，已经处于极寒天灾的范围之内。 　　再加上雪女现在似乎正在使用某种能力，极寒天灾被一定程度地加强，这是无法用堆叠熔岩咒印的数量来抵抗的臻冰之寒。 　　“没有消息虽然不至于是好消息，但总归不是坏消息，”艾尔索普的虚影站在银辉身旁，神情凝重，“但雪女此时的异常却出乎了我的预料……难道是受到了她的影响吗？” 　　在艾尔索普的推测里，这里的“她”指冰凌，至少他目前为止掌握的信息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冰凌——除了身为冰魔一族的冰凌，很难再找出一个能与人类关系密切的恶魔了。 　　到目前为止，白并没有出现在深渊魔域的视野里，知晓她存在的恶魔只是少数，艾尔索普不在其中。 　　“嗯，这一次雪女的游荡确实相当奇怪，还在不断地改变方向……而且，同时还在使用着‘霜劫’权能领域，经过的路径上留下不少臻冰。” 　　银辉在极寒之地里耕耘许久，最重要的几个原因之一便是为了雪女。 　　所以对于雪女的情报，他的了解不亚于爱拉黛丝。 　　正是因为了解，银辉比艾尔索普看出了更多异样的地方。 　　“当下的情况如何？我是说你的‘眼睛’都看到了什么？”艾尔索普望向银辉问道，“在雪女行进的方向上。” 　　“什么也没看到，她们这段时间的行踪不定……等等，你是说……” 　　银辉这时也听明白了，瞬间瞪大了双眼。 　　雪女的行进方向一直在不断改变，但一开始的方向确实就是冻土荒原。 　　之后的改变…… 　　“她们很有可能在绕路，但雪女率先发现了她们。”艾尔索普低声说道，“雪女的目标相当明确，就是她们，或是其中之一……看来，不负我的猜测。” 　　“冰凌，与深渊之主扯上了不少关系，唯一从大毁灭里活下来的冰魔一族恶魔种……” 　　银辉默念着，稍稍闪烁的目光里似乎潜藏着些什么。 　　“别想知道太多，如果你不想死于非命的话，”艾尔索普盯着银辉，“这些对于你来说是一场灾难，知道得越多结局就会越凄惨。” 　　“这些都我清楚，艾尔索普大人。” 　　银辉恭声道，他把眼底的神色埋得更深了。 　　“但愿如此。” 　　艾尔索普深深地看了银辉一眼，他的劝告到此为止。 　　如果银辉执意再往前探寻一步，在出现无可挽回的后果前，他会出手抹平这一切。 　　“先离开这里吧，再往过一会，雪女的极寒天灾该到你无法承受的程度了。”艾尔索普说道，“指挥好你的‘眼睛’，尽量看到更多东西，待到她们相遇之时，再唤我前来。” 　　“我无法继续久留了，即使只是虚影，一旦被‘雪女’察觉到……至少现在还没到我该出现的时候。” 　　“谨遵您的指示，艾尔索普大人。” 　　见到艾尔索普的虚影逐渐消散，最终连气息都消弭于无形，银辉才松了口气。 　　他望向雪女的方向，表情凝重了不少， 　　“雪女……艾尔索普大人口中的特殊，到底是特殊在哪呢？” 　　“她与带着毁灭气息的小女孩又有什么关系？” 　　“哎……即使清楚得知这一切的背后潜藏着的真相，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好处，但总还是止不住好奇心。” 　　银辉叹了口气，拿出一道前不久收到的消息，“不过，我这样做真的好吗……” 　　在这道蕴藏着信息的光球里，出现了三道身影。 　　本应待在冻土荒原的爱拉黛丝，和两道娇小的斗篷身影。 第十九章 灰烬的炎融 　　银辉确实无从得知这两位神秘少女的下落，但他却知道当时那座庄园的主人——爱拉黛丝。 　　爱拉黛丝虽然时常行踪不明，但银辉却与她相当熟悉，知道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冻土荒原的某座城镇里百无聊赖地进行着她所谓的“观察”。 　　实际上，与度假也相差无几，反正极寒之地里几乎所有酒馆都是爱拉黛丝的产业。 　　这些酒馆，同样也是属于她的“眼睛”。 　　“找到神秘少女或许很难，但找到你可不难啊，爱拉黛丝……” 　　银辉的目光落在两道娇小身影上，眼神微凝。 　　“故意用斗篷遮挡了全身，同时斗篷上施有特别的……法阵？索罗尔大陆的玩意，看来确实就是艾尔索普要找的人。” 　　从“眼睛”里传回来的信息看不出更多东西了，有些事情得亲自见一见才能揭晓。 　　银辉知道，艾尔索普过往无暇于极寒之地，所拥有的“眼睛”全都来自于他。 　　只要他遮蔽了双眼，艾尔索普就无从得知极寒之地的任何情况。 　　艾尔索普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多次警告银辉，不要试图逾越底线。 　　“底线？现在可是在极寒之地……一切的底线，都是笑话。” 　　与爱拉黛丝跟幽魂的关系不同，艾尔索普与银辉之间，远比普通上下属的关系要复杂得多。 　　“走吧，去与老朋友见一面，”银辉起身，向着雪女行进的方向走去，“也会会这两位……可爱又神秘的小姐。” 　　…… 　　“这应该是在封锁之后，‘雪女’的第一次游荡吧。” 　　苍茫雪原之上，一道魁梧的身影捡起了地面上的臻冰。 　　他的手掌上布满了火红色的魔纹，如熔岩的裂痕一般耀眼瞩目。 　　在拿起臻冰的时候，更是燃起了火焰，炽热的温度让地面上的积雪都融化了些许。 　　但是，这块臻冰却依旧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一点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出现。 　　甚至，魁梧身影罕见地感受到一丝丝寒冷，透过臻冰逐渐渗入了他的身体，就连血液的流动都缓了不少。 　　“‘雪女’似乎相当反常……以往未有这种情况出现过。” 　　魁梧身影眉头紧缩，他用力一握，却无法摧毁这块臻冰。 　　无奈之下，他只能松手把臻冰丢了出去。 　　抬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全是臻冰碎片，遗落在雪女走过的路径上，依稀还能看出这些碎片都是一些破损的长矛。 　　这种臻冰跟臻冰矿不一样，后者是可以被使用的矿石，前者是连魁梧身影都不敢轻易触及的极寒之物。 　　准确来说，臻冰矿经过开采和加工之后，就可以作为臻冰来使用。 　　但臻冰的话……运输都是问题，需要用到臻冰的地方可不是极寒之地…… 　　“很麻烦。” 　　魁梧身影微微眯起眼睛，雪花落在他的身上瞬间蒸发。 　　“但，同样很有价值。” 　　他属于熔岩恶魔一族，也就是唯一能够制作熔岩咒印用于抵抗极寒天灾的恶魔种，同时还是熔魔军团其中一位大将军，实力在灾厄阶以上。 　　被称为“灰烬的炎融”。 　　炎融的实力相当强大，即使是在极寒之地这种抑制他实力发挥的地方，同样拥有着极其强大的正面战斗力，是战场上当之无愧的大杀器，如“火山”一般的存在。 　　同为灾厄阶低级顶峰的邪刃魔银辉，就绝不敢独自与炎融正面交手，近乎毫无胜算。 　　此时此刻，除了炎融与银辉，还有更多的恶魔盯上了雪女，同时也发觉到雪女现在正处于异常的状态。 　　沿途的城镇已经被她摧毁了许多，没有恶魔能够在靠近到她千米以内还能存活，要么被极寒天灾的“骨髓之寒”冻死，要么就被风暴里卷起的臻冰碎片杀死。 　　在外界，或许还有许多灾厄阶实力的恶魔有信心与雪女对抗，但这是在极寒之地，强如炎融也无法独自吃下此时暴走的“雪女”，更别提其他弱一些的恶魔了。 　　因此，极寒之地的所有势力都在观望着，等待雪女停止暴走的状态。 　　他们都知道，当雪女再次停下之时，便是争斗开始之际。 　　而且还有另一个原因，由于艾尔索普把目光投向了极寒之地，让诸多蠢蠢欲动的恶魔种都开始把精力集中在极寒之地里，当然也会更加关注现在极寒之地最轰动的事情。 　　……毕竟艾尔索普虽然目前算是深渊魔域的最强者，但他没有莎娅女王碾压一切的超规模实力，也没有前议会长亚特伍德的资历与人脉，再加上深渊魔域正处于大毁灭以来最动荡的时期，各种各样的想法油然而生。 　　并不是所有恶魔种都希望深渊魔域是一个团结的深渊魔域，再说也从来没有团结过。 　　就像索罗尔大陆一样。 　　“雪女所拥有的能力，并不是用数量可以堆叠的，至少要达到毁灭阶高级以上，才勉强能够到参战的门槛，不至于拖后腿。” 　　炎融握紧了双拳，焰火熄灭，“真是遗憾啊，精锐小队的对决……这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大规模战场或者单打独斗的话我会占据更大的优势。” 　　“不过没关系，即使如此，在极寒之地里能与我的焰浪小组相提并论的，恐怕不多吧？” 　　“邪刃魔银辉的斩魄之刃，巨魔种德尔姆的骨刺，恐魔种佐拉斯的惊骇幽鬼……都是些值得注意的精锐小队，除此之外……都是些臭鱼烂虾罢了。” 　　炎融缓缓地咧开了嘴巴，口腔里冒出热腾的火气，难掩兴奋地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终于，有机会大干一场了，在极寒之地里的这段日子可真难熬啊……” 　　在炎融的身后，站着一支与他身材差不多魁梧的小队，澎湃的焰浪气息让极寒之地里多次几分烈日的感觉，光是靠近就隐隐感受到皮肤被灼热刺痛的感觉。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精锐小队来自于极寒之地的各个势力，正在沿着雪女的行进路径上进行部署。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此时雪女与白的距离，与刚开始相比，已经缩短了三分之二。 第二十章 精锐之战 　　精锐小队，顾名思义，便是由精锐组成的小队。 　　但这个精锐的定义……来自于各种综合素质，并不是单纯的战斗力强大。 　　因为在大部分情况下，大规模军团作战的战斗力要超过精锐小队，如果只是需要战力强大的话，军团作战会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在一些较为特殊的场合军团作战没办法排上用场的时候，就需要一支像手术刀一般的小队，以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打击执行任务。 　　白先前所带来的锋袭特战小队便是这样的“手术刀”，尽管达不到深渊魔域恶魔们的强度，但也执行过多次关键的任务。 　　蛮荒之地里也有这样的战术型小队，最典型的就是狄安娜带领的小队……当然，现在一个都没剩下。 　　总而言之，雪女拥有着大范围持续性的无差别攻击领域，普通的恶魔军团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基本上只能被割草。 　　所以不如使用精锐小队，等到雪女停下，稳定状态过后再深入进行接触——当然，大部分时候精锐小队面对的危险并不是来自于雪女……而是其他的竞争者。 　　在这一点上，银辉实际上占到了先机。 　　在得知白的存在与她就是雪女的目标后，银辉带领着他的精锐小队“斩魄之刃”向白的位置靠近过去，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取得先手的优势，至少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其余各方势力的小队还在尾随着雪女的步伐，缓缓向前探去。 　　与此同时，白虽然对极寒之地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但也隐隐能察觉到越是靠近雪女，周围的氛围就越是凛冽刺骨，仿佛有什么即将到来一般。 　　“这就是看了那本预言之书的后遗症吗……提前体验未来的感受，真是不好受。” 　　白轻叹一声，旁边是阿拉低着头对付着手上刚刚买来的深渊魔域特色小吃……其实也算不上买，因为去的时候店铺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东西都可以随意拿走。 　　只不过白过意不去，聊胜于无地留了几枚深渊通用货币在店里而已。 　　此时她们所在的城镇已然大乱，到处都是仓皇逃窜的恶魔，脸上带着焦躁不安的惊恐。 　　因为这座城镇已经被确定为“雪女”的行进路径之一，不小心走晚一步，可能连尸骨都难以留下。 　　在如此狂暴的极寒天灾，又伴随着臻冰碎片盘旋的风暴里，这个世界很难找到能够抵抗得住的城池，即使是异空间维卡恩遭受此风暴多半也要大损。 　　……还是同样的原因，冰魔一族的主场优势太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各方势力才会如此垂涎冰魔传承。 　　爱拉黛丝每到一个城镇，都会找到酒馆，取回“眼睛”得到的消息。 　　此时她逆着混乱的人群，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影姬大人，恐怕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爱拉黛丝低声说道，“我没想到雪女的此次游荡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异变……” 　　说到这里，她偷偷地看了白一眼，很显然爱拉黛丝认为这些异变是由白引起的。 　　但白听到这里还是没出现什么反应，爱拉黛丝都有些泄气了。 　　她试图摸清楚白的真实想法，但一系列诡异反常的行径和永远平淡的模样和语气让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即使是幽魂大人，偶尔也会有些异样的反应出现，但影姬大人却丝毫没有。 　　多次试探过后，爱拉黛丝不得不承认白是她平生遇到过最强的对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什么异变？” 　　果不其然，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得知隔壁家的猫少吃了一顿，略带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先前我提起过的，雪女正在使用‘霜劫’领域，同时还是以攻击的形态出现，看起来似乎是在与某种存在交战一样……但很显然，实际上是在与空气对战。” 　　爱拉黛丝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比起上次无意间动用‘霜劫’领域不一样，这次雪女……是借助极寒天灾来施展的。” 　　“也就是说，破坏力呈指数型上涨，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座以上的城镇受到影响，确定被完全摧毁的有六座。” 　　这个数目即便对于极寒之地来说也是惊人的，因为这个行走的天灾还在持续着，每个下一刻都可能会有新的城镇被毁。 　　当爱拉黛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如此严重的灾难——她有不少倾尽心血才培养出来的“眼睛”都在这场灾难里被毁掉了。 　　“雪女离我们还有多远？” 　　白的语气终于低沉了些许。 　　“……大概，再毁个七八座城镇，就到了。” 　　使用这样的计量方式对于爱拉黛丝来说也很无奈，现在的情况只能通过推测来判断雪女的大致位置，完全包裹在极寒天灾里的雪女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得知具体信息。 　　“如果我们直接去见她呢？” 　　白又问道。 　　“两三座？” 　　爱拉黛丝眨了眨眼，心想这位大小姐终于愿意不再绕路了嘛…… 　　“那就走吧。” 　　白拍了拍阿拉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说道。 　　循着对冥冥中的预知，白与阿拉携手，准确地向雪女的方向走去。 　　“……” 　　爱拉黛丝看着她们背影离去的方向，与她耗费许多功夫才得到的雪女大致方位近乎完全一致时，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看来，她们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很多啊……或许，这位所谓的‘影姬’并不是影魔种？” 　　“心魔种的灵魂视界，冰魔一族的极寒风暴，却拥有着影魔种王族的外表……等等，似乎在那之后，我就从未见过她的真实容颜了？”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爱拉黛丝的呼吸急促了些许。 　　她拿起一道蕴含着信息的光球，上面是银辉的身影。 　　银辉正抬着头，透过光球向她微微笑着，嘴型一张一合，分明是在说， 　　“我来找你们了。” 　　爱拉黛丝神色微凛，抬头望向逐渐消逝在冰雪里的两道娇小身影，低声喃喃道， 　　“银辉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你们的存在……不过，或许他知道的比我更多也不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关于银辉的存在，我还是不告诉她们吧。” 第二十一章 付出彼此的交易 　　爱拉黛丝与白只是合作的关系，她的恭敬态度也不过是出于对白强大实力的尊重。 　　实际上双方都各有诉求，对彼此的隐瞒也很多。 　　虽然白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但她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也就没有给予爱拉黛丝足够的信任。 　　这也是白如此长时间里哪怕一次都没有向爱拉黛丝展现过自己的真实容颜，即使她们独处的时候，白依旧遮蔽着外表。 　　爱拉黛丝也差不多，所以当她意识到白的反常表现之后，她明白了过来，决定推翻先前的猜测，对白的影魔种王族身份表示质疑。 　　因此，也有了更多的小心思。 　　“勾心斗角……” 　　无论是索罗尔大陆还是深渊魔域，总是会出现这样错综复杂的情况。 　　尽管白很清楚，但她不喜欢。 　　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就是不喜欢而已。 　　在诺顿帝国的时候如此，现在也如此。 　　随着白主动向雪女靠近过去，雪女的行进路线便不再改变，直直地向白的位置缓慢且狂暴地推进着。 　　众势力见此，也意识到这场漫长又短暂的追逐即将进入尾声，一场可以预见的残酷拉锯战即将开始。 　　十数支精锐的恶魔小队开始向雪女的前方移动，随时准备着迎接战斗。 　　而银辉，早就带领着他的“斩魄之刃”，提前守在白与雪女最终相遇的位置上等待着时机。 　　“没想到竟然能够攀上与深渊之主有着密切关系的神秘少女……” 　　“爱拉黛丝啊爱拉黛丝，真不愧是你。” 　　…… 　　“我究竟是谁……” 　　“她……又是谁……” 　　极寒天灾的风暴之内，雪女茫然地望着前方虚幻的银白身影，溃散的淡蓝色瞳孔缓缓地重新聚焦了起来。 　　记忆的碎片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涌现，但每一片碎片却都带着痛苦的哀嚎与绝望的挣扎，黯淡无光的悲伤包裹着她。 　　“听着，冰凌，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回来……” 　　“这是冰魔一族的宿命，无法逃脱的结局，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来……” 　　“作为我们的火种，我们的未来。” 　　印刻在脑海里，一道又一道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都在缓缓地消散，雪女奋力地想抓住他们，想挽回一切，却都做不到。 　　“不要……不要离开我……” 　　直到最后，这些记忆的碎片完全被一道银白的光芒占据，随即便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 　　“不……” 　　雪女终于记起来了，她是冰凌，是最后的冰魔一族。 　　而前方的银白身影就是深渊之主，也就是传说中的神。 　　神让她举目无亲，一道毁灭之光把她所有的一切毁得干干净净，让她的余生都在纠结与痛苦中度过。 　　似乎又是一道幻觉，冰凌忽然看到一只小手向她伸了过来，同时伴随着一句轻灵悦耳的嗓音， 　　“起来吧，小冰凌，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呀？” 　　冰凌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稚嫩熟悉的脸蛋， 　　“你是……奈莎……” 　　虚幻的奈莎微微一笑，脸颊两旁现出了浅浅的酒窝， 　　“真可爱的，小冰凌。” 　　但就在恍惚之间，冰凌却看到奈莎似乎就在刹那间长大，用着悲伤沉痛的表情对着她说，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冰凌。” 　　一场延续数百年的交易，同样是无法消散的执念。 　　“是啊……奈莎，你有你无可救药的执念，我也有我无法忘怀的过往……” 　　冰凌的脸上滑过两道泪痕，化作臻冰滴落在地面上。 　　她稍稍仰头，轻声说道， 　　“我们都一样，都已经回不去了……” 　　虚幻的奈莎逐渐消失，冰凌知道她已经死了。 　　在她使用最后的力量把自己送回到故乡的时候，冰凌就知道她已经心存死志，绝无可能在后面的战斗里活下来了。 　　随着冰凌记忆的复苏，周围的极寒风暴逐渐平息，推进的步伐也缓了下来。 　　臻冰碎片纷纷跌落，没入厚厚的积雪之中。 　　但是，前方的银白身影仍旧在缓缓地走着，像是在指引着冰凌走向某方。 　　“……” 　　冰凌站住了脚步，默默地望着这道身影。 　　她清楚，这道身影实际上并不是深渊之主，而是她心底挥之不散的恐惧。 　　曾经所有的冰魔一族为了保护她，为族群留下一枚火种，近乎燃尽了所有的力量，冒险把一道毁灭之力埋入她的身体里，以此才能从大毁灭之中活下来。 　　但这道毁灭之力，也时刻提醒着冰凌这段刻苦铭心的仇恨。 　　她一直没有使用这道堪称举世无敌的力量，直到维卡恩之战时才第一次动用，最终也燃烧殆尽。 　　可即便如此，“神”所带来的恐惧却是冰凌永远都无法摆脱的。 　　就在冰凌停下脚步之后，前方的银白身影也站住了。 　　周围只有极寒天灾卷起的飒飒声，虚幻的银白身影渐渐凝实了起来。 　　“她”转过身来，一双可怖的暗金竖瞳骤然出现。 　　此时，银白身影重新化作了一个表情冷淡的银发少女，默不作声地望着冰凌，暗金竖瞳里毫无感情。 　　“我似乎记得你，但好像什么都没记住。” 　　冰凌低声说道，她对于白的记忆同样在封印仪式启动之时被完全抹去。 　　但是她曾经作为毁灭之力的容器，却在意识深处埋下了这道身影。 　　银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向她走了过去。 　　冰凌下意识地使用了“霜劫”领域，对方却在同一时刻也展开了一模一样的“霜劫”领域。 　　……这熟悉的一幕，唤醒了冰凌心底的记忆。 　　诺顿帝国帝都，维卡恩之战。 　　“啊，是你……你也来了吗？” 　　冰凌轻轻地开口道，目光低垂。 　　她挥手散去“霜劫”领域，站在原地。 　　由意识深处显现出来的银发少女又怎么会回答她的问题呢，只是静静地站着。 　　“真是可笑……” 　　冰凌摇了摇头，但就在她试图继续向前走去的时候，一道清冷平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如惊雷般炸起， 　　“嗯，我来找你了。” 　　抬头望去，却发现银发少女已然消失不见，白皑皑的大地上冰雪飘零。 　　“白——” 　　冰凌瞳孔再次溃散，视野逐渐模糊。 　　她踉跄了一下，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但意识却渐渐地陷入了沉眠。 　　就在这时，围绕着她的极寒天灾在一瞬之间，骤然减弱。 　　“雪女……停下了！” 第二十二章 我来接你回家了 　　狂涌的极寒天灾逐渐减弱收束，除了银辉与爱拉黛丝以外，没有人预料到雪女会在这个时候骤然停止游荡。 　　根据极寒天灾衰退的程度，至少也需要两到三天才会彻底停歇。 　　实际上，如果白没有中途决定直接与雪女相遇的话，雪女的游荡确实还能再持续两三天。 　　只是，白的靠近让冰凌的记忆开始逐渐复苏，最终醒转过来的时候，一直在透支着的躯体终于坚持不住，沉眠下去。 　　以前的雪女游荡并没有动用权能领域，也没有使用臻冰长矛。 　　只是无意识地引动极寒风暴，对途径之地造成天灾效果而已，力量恢复的速度与消耗的速度勉强达成微弱的平衡，才能持续游荡十年甚至二十年之久。 　　而现在，持续如此长时间的大规模“霜劫”领域，再加上无时无刻凝结臻冰长矛四处破坏，以雪女这具躯体的力量本就已经突破临界点，力量的恢复远远跟不上消耗。 　　即使是在极寒之地里，即使冰凌身为拥有主场优势的冰魔一族也扛不住如此高强度的负荷。 　　不过正因为这是在极寒之地，冰凌最终的结果只是意识沉寂而已，并没有其他不可逆的损伤。 　　换做其他同级别的恶魔首领这样折腾……基本上可以宣告身消魂灭了。 　　在冰凌苏醒记忆，并看到虚幻的银发少女之时，白也看到了她。 　　准确来说，是看到了虚幻的她。 　　“构建于真实之上的虚假，幻境的力量。” 　　白很轻易地看穿了这种虚幻影子的本质，现在的她拥有着幻境之力的巅峰。 　　与当时借助恶魔之手才能勉强以魔纹的方式继承幻境之狐力量的奈莎不同，白所拥有的幻境之狐力量来自于紫，她是世间最后一只纯粹的幻境之狐。 　　实际上，冰凌和白之所以都会看到彼此的幻境，是奈莎力量残余的影响。 　　不过这种影响相当弱，以白的力量随手就能泯灭。 　　只是冰凌直到白回应她的问题之前，一直沉浸在潜意识里的幻境不可自拔。 　　“真的是你啊……冰凌。”白并没有出手摧毁这道只有她能看见的幻影，轻声叹道，“其实，你是不愿看穿这道幻影吧？” 　　只是，此时意识已然沉寂的冰凌已经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即使醒来，以冰凌的性格，恐怕也会回避这个问题。 　　冰凌虽然是外冷内热的性子，但却很要强，什么事情都不肯说出来，只会自己默默地承受着。 　　同时，她的内心也同样异常敏感与脆弱。 　　在经历了数百年，冰凌还依然记得奈莎在经历大毁灭之后，第一次给她带来的温暖。 　　并因此，在维卡恩之战为了回报这抹温暖，冰凌甘愿放弃一切，只为成就奈莎的执念…… 　　“等着我吧，冰凌。” 　　白抬起头，望向极寒天灾的方向，冰雪飘零里隐隐能看出一道高挑曼妙的轮廓， 　　“现在，我来接你回家了。” 　　在她的身后，爱拉黛丝微微眯起了双眼。 　　…… 　　“雪女竟然会在这个位置停下……” 　　炎融把玩着手上的熔岩火焰，除了一开始就占据有利位置的银辉，对极寒天灾有一定抵抗力的他与他的精锐小队在先天上便领先了大部分队伍。 　　“大哥，极寒天灾正在迅速减弱！很快就会达到最低点，在那时就是探入雪女领域里的最佳时机。” 　　炎融旁边的另一个炎魔战士嘴里冒着火气说道。 　　“我眼睛没瞎，看得见。” 　　炎融呼出一口热气，融化了一大片的冰雪，“再说了，最佳时机，却也是最坏的时机……我相信我们绝对的力量，但我可不会莽撞到去直面复数小队的围剿。” 　　尽管炎融自称并不擅长小队作战，但他与“焰浪小组”依旧是这些精锐小队里最值得警惕的存在。 　　如果选择在最佳时机介入战场，多半会引起其他小队的联合进攻。 　　虽然都是一些被炎融瞧不上眼的臭鱼烂虾，可一旦臭鱼烂虾多了，依旧能够咬死猛虎。 　　“那，那大哥，我们……” 　　刚才报告的炎魔战士磕碜着说道，刚刚才被凶了一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他炎魔战士的脑子大部分都不如炎融灵活，虽然炎融自己也是个直肠子，不懂什么计谋，依赖的只是手上的力量。 　　正是因为如此，注重精巧配合的小队作战对于炎魔一族来说，才会是一个短板。 　　“我们，提前走。”炎融咧嘴笑道，笑容狰狞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狡诈，“以我们的体质特性，能抵抗一定程度的极寒天灾……当到达能够抵抗的阀值时，就是我们出发的时候。” 　　火能融冰，冰也能熄火，这两种属性之间的克制关系基本上只看力量的差距。 　　只要一方的力量能够超过另一方，便是绝对的克制。 　　炎融需要等待的是，雪女周围的极寒天灾减弱到无法熄灭他们火焰的时候。 　　…… 　　“炎融，肯定会提前跨入雪女领域。” 　　一道阴冷妖柔的嗓音响起，实力稍弱者若是听到这道声音，就会感受到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幽冷与恐惧。 　　“桀桀桀，你怎么知道的？” 　　另一道声音却极为粗犷，颇有一种破锣嗓子在吼叫的感觉，嗓门之大几乎震碎耳膜。 　　“很简单，凭他的直肠子，也只会想到这个方法，以能够抵抗极寒天灾的先天优势抢得先机。”阴冷声音用着笃定的语气说道，听起来感觉他似乎已经掌控了一切的自信。 　　粗犷嗓音的主人挠了挠头，“嗯……我好像也能够抵抗极寒天灾，怎么就没想到呢……” 　　“因为你比他更加直肠子，或者说蠢。”阴冷声音的主人漂浮在空中，低声道，“不过，德尔姆，我们的联手肯定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这是你有生以来最聪明的决定。” 　　他是恐魔种佐拉斯，带领着精锐小队“惊骇幽鬼”，与影魔种心魔种同属无形之魔。 　　“哦吼，是吗？那我们可真是厉害啊！” 　　巨魔种德尔姆手里握着一根大冰碴，丑陋厚大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不知该说是憨厚还是可怕。 　　他的身后是一群无聊到胡乱咆哮的巨魔，刨着雪花大口大口地嚼着。 　　“骨刺”，巨魔精锐小队……更加纯粹的蛮力与近乎毫无章法的进攻手段，与炎融的“焰浪小组”并称两大莽夫。 第二十三章 绮丽幻境，再现 　　除了被炎融点名的几支强悍队伍以外，其他恶魔精锐小队虽然被他极其不屑地称为臭鱼烂虾，实际上也相当强大。 　　当年在维卡恩港最终疯狂致死的格莱蒙德将军，最值得一提的战绩便是诱敌深入，以几个聚集地为代价全灭了两支恶魔精锐小队。 　　这种战绩即使是在骑士团正面对上恶魔小队的遭遇战里都从未有过，并以此格莱蒙德才会被免于罪责，甚至步步高升。 　　当然，格莱蒙德灭掉的精锐小队如果放在现在的极寒之地里，恐怕连臭鱼烂虾都称不上，被叫做乌合之众都算是给足了面子。 　　毕竟，这里能被称为精锐小队的，队长实力至少也是灾厄阶低级以上，少数毁灭阶高级也是拥有灾厄阶实力的存在。 　　而当时格莱蒙德灭掉的小队里最强的，也不过才毁灭阶高级。 　　以此可以看出，这场争夺战将会是怎样的激烈。 　　目前为止，银辉因为提前得知雪女最终停下的位置会在哪，所以提前找了一个绝佳的碍口处进行部署。 　　在这个碍口上，银辉可以在极寒风暴减弱到某条底线之后，第一时间向雪女的本体靠近。 　　而同时，由于碍口的位置是一处较为狭隘的地形，最多只能容下两支精锐小队展开队形交手。 　　也就是说，同一时间里，能够正面应对“斩魄之刃”的只会是一支精锐小队，没办法形成围剿之势。 　　如果是单支小队作战，即使狂妄如炎融也不愿与“斩魄之刃”对上，更别提这些“臭鱼烂虾”的小队了。 　　而且，还有另一点，“斩魔之刃”全是由邪刃魔组成，邪刃魔最大的种族特征是拥有一道与生俱来的强大邪刃意识，寄生在脊椎上。 　　这道邪刃意识可以依附在任何兵器上，根据兵器的材质与邪刃意识的力量，来决定这柄“邪刃”的强大与否。 　　邪刃意识会在杀戮的时候饱饮鲜血，吸收鲜血里的负面情绪进行成长。 　　被杀者越强大提供的情绪也就越强，但也只是量的区别而已，杀得足够多同样可以弥补，这也是为什么邪刃军团尤其喜好屠城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其他精锐小队决定采用车轮战的方式应对“斩魄之刃”，多半只会徒增对方的战斗力而已。 　　于是，其他精锐小队只能被迫绕开碍口，另寻其他较差的位置。 　　正如前面提起过的，即使顶尖的精锐小队与其他小队有差距，但这种差距并不是不可抹平的。 　　所有势力都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前来分一杯羹。 　　只要得到雪女的本命魔纹，在极寒之地里除非是灾厄阶以上的灭世阶强者前来，否则就等同于无敌。 　　与此同时，炎融带领着他的“焰浪小组”，往极寒天灾的核心位置开始进发。 　　作为熔岩咒印的制作者，炎魔族天生便拥有对“骨髓之寒”的抵抗能力，再加上提前准备了大量的熔岩咒印用于加强了这种能力，能够在极寒天灾对其他种族还有致命威胁之时，便跨入危险区。 　　而另一边，巨魔族德尔姆和他的“骨刺”依靠着巨魔冰火不惧的强大肉身，顶着极寒天灾的风暴往核心区推进。 　　恐魔种佐拉斯还有“惊骇幽鬼”小队，全都附着在“骨刺”小队的身上，借助他们一同提前进入天灾还未消退的区域。 　　无形之魔的最大特点就是可以附着在其他人身上，影魔种心魔种都是如此，恐魔种也不例外。 　　不同于影魔种附着于影子，心魔种附着于意识，恐魔种更准确来说是附着在记忆之中。 　　他们可以读取被附着者记忆最深处的恐惧，从而利用这些记忆影响对方，加深这种恐惧以达到无法承受的程度……这是恐魔种最常用的进攻手段，防不胜防。 　　只是……实际上，意识和记忆与梦境世界都是相通的。 　　无论多么强大的恐魔种遇上梦境之狐，即使只是毁灭阶级别，也完全无可奈何，他们影响记忆的能力在梦境之狐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梦境之狐再强一些的话，多半打个照面恐魔种就得逃了，还不一定能逃得掉。 　　总之，即便如此，在强强联手之下，“惊骇幽鬼”和“骨刺”的合作依旧会是这场错综复杂的战争里最具有威胁的存在。 　　……虽然德尔姆纯粹是被佐拉斯忽悠过来的，以他的脑子根本不知道雪女本命魔纹的重要性，只知道打架和吃饭。 　　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即便脑子如此差劲，巨魔族的“骨刺”仍旧被认定为顶尖小队，他们所拥有的破坏力由此可见一斑。 　　论起纯粹的力量，能与巨魔族稍微角力的只有血族，但总体而言血族稍逊一筹。 　　不过血族除了力量以外拥有更多的能力，一般脑子也没问题。 　　至于身体素质……还是一样，能跟巨魔族相比的只有血族。 　　不同的是血族身体素质强大体现在极其变态的恢复力，普通的致命伤都可以在眨眼间完全愈合的程度。 　　而巨魔族则是无与伦比的肉体防御，极高的法术耐性，超强的属性抗性，还有顽强的生命力。 　　简单来说血族是回血坦，巨魔族是纯肉坦。 　　其他精锐小队虽然稍弱一筹，但同样有不少亮点之处，现在雪女周围所集结的是整个极寒之地里最顶尖的力量，极寒之地之外还有许多强大的势力在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不过，就在这时，正打算进入极寒天灾区域的白，却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想，你应该已经死了，”白望着对方，轻声说道，“我看着你死的。” 　　“是啊，我已经死了，意识与灵魂一同消弭在无尽虚空之中……所有的一切只剩下这道即将消散的幻象而已。”她轻叹着说道，“但是……白，我希望你能救下冰凌，我于她有愧。” 　　“不用你多说。”白低声道，握着阿拉的手稍稍紧了些许。 　　“然后……” 　　“让她远离我，”白低下头，不再看向奈莎最后残余的幻影，“远离……无可挽回的灾难。” 　　奈莎幻影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我走了。” 　　一瞬之间，幻影消散，同时雪女的躯体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力量，把这一整片区域笼罩在内。 　　“这是……绮丽幻境！” 第二十四章 战场剧变 　　得益于当年奈莎和冰凌签订的灵魂契约，冰凌才能够在这个时候无意识地动用迷幻之狐的能力。 　　虽然精巧度跟强度远不如真正的迷幻之狐“紫”在狂乱之潮附近构建的“绮丽幻境”，但却足以在这场本就错综复杂的战争里再添一点变数。 　　除了拥有看穿灵魂能力的阿拉和故意被避开能力的白，其余所有恶魔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幻境。 　　由于这些精锐小队都与其他小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防万一被反戈一击，于是在这场幻境里被以小队为单位分割开来。 　　周围全是支离破碎的颜色，根本分不清方向与位置，只能凭借着寒潮的强弱稍微判断着雪女所在的方位。 　　银辉也不例外，战场上出现这种完全没办法预料的情况，他就错失了原先占有先机的优势，几乎与其他小队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但最倒霉的是，最先深入到一定的位置的炎魔族炎融竟然碰上了巨魔族德尔姆和恐魔种佐拉斯的联盟，忽然出现的幻境让他们三支小队通通汇集到了一起，打响了这个战场上的第一场战斗。 　　德尔姆一看到炎融，立刻两眼放光，也不管佐拉斯在耳边焦急地说什么，挥起大冰碴子就哇哇地向炎融冲了上去。 　　他手上的这根大冰碴子可不是普通的兵器，是由臻冰矿提炼出来的极寒臻冰打造而成，通体散发着冻结一切的气息，一旦被它击中，血液会在数息之间化作冰晶凝滞。 　　这种武器，也就德尔姆这种皮糙肉厚的巨魔能够使用。 　　在德尔姆的带领下，“骨刺”全员出动，以一种相当混乱却极具威慑力的阵势向“焰浪小组”逼近过去。 　　佐拉斯见阻止无力，只能让“惊骇幽鬼”配合“骨刺”的行动，向炎融与他的小队发动攻击。 　　“焰浪小组”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耳边就全是巨魔们怪叫一般的咆哮声，还伴随着由恐魔种引起的恐惧记忆。 　　在如此迅猛的攻势下，“焰浪小组”险些乱了阵脚，猝不及防的混乱里，不少队员在迎战巨魔的时候负了伤。 　　在佐拉斯的影响下，炎融感受到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恐惧的记忆。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恐魔种的杰作，随手一掐便灭了这段记忆。 　　“反击！立刻反击！” 　　炎融扯着嗓子吼道，同时直接展开权能领域，周围的地表微微裂开。 　　即使是在极寒天灾里，这些地表裂缝依旧呼出炙热的岩浆，四处飞溅喷涌。 　　——权能“余烬”，可以引动地底深处流动的岩浆，如果是在火山区域甚至能对灭世阶产生威胁。 　　在炎融的权能领域里，炎魔战士们得到了一定的振幅，立刻欺身反打，很快将“骨刺”赶出一定的范围之外。 　　佐拉斯本就无心恋战，把头脑稍稍冷静下来的德尔姆劝了下来，与“焰浪小组”分站两边。 　　随后，炎融停下了权能领域，鼻孔里稍稍喘着粗气，呼出来的热风融化了不少冰雪。 　　在极寒天灾里持续展开领域消耗很大，即使是他也撑不了多久。 　　“现在开战，对我们双方都很不利。” 　　佐拉斯从德尔姆身上浮现出来，阴冷的声音让炎融稍稍不悦。 　　“呵，你们先动手的。”炎融稍稍平复了起伏的气息，望向德尔姆，嗤笑一声道，“没想到，德尔姆，你竟然会跟这家伙混在一起……真是稀奇。” 　　“对啊，真是稀奇呢！”德尔姆附和道，他脸上还挂着既狰狞丑陋却又带着憨厚的笑容，“佐拉斯说有架打！有肉吃！我就过来了！” 　　德尔姆仔细打量了一下炎融，笑得更开心了，“佐拉斯没骗我啊！这不你出来了吗？我很喜欢跟你打架，你是炎那个那个啥……” 　　“炎融。”炎融提醒道，便不再看向德尔姆，而是把目光落在佐拉斯身上，“一开始我还奇怪，骨刺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原来是你在算计。” 　　“算计？多难听啊……合作而已，德尔姆有他的需要，我有我的目的，双方互不冲突又能互惠互利，这就是合作的基础。” 　　佐拉斯眯着眼睛说道，笑眯眯的表情让炎融这个暴脾气很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当然，从刚刚短暂的交手可以看出来，现在我们起冲突的话……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白白让他人捡了便宜而已。” 　　佐拉斯继续说道，狡诈的神情毫不掩饰，“你说是吗……‘灰烬的炎融’？” 　　“我可不是怕你们。” 　　炎融目光扫过“骨刺”和“惊骇幽鬼”，表面上依旧硬气地说道。 　　不过，他却很清楚，虽然佐拉斯说得是对的，但两败俱伤里，更严重的肯定会是他。 　　短暂的交手里，“焰浪小组”就出现了重伤的情况，而“骨刺”却几乎都是一些皮外伤，这些巨魔们依旧在发泄一般地咆哮着。 　　一方面是因为“惊骇幽鬼”的干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忽如其来的遭遇战对擅长熔岩咒术的“焰浪小组”不利，根本无法发挥熔岩咒术应有的优势。 　　别看炎魔们五大三粗，其实仔细算起来……都是些法师，跟巨魔族的力量根本没法比。 　　“当然当然，‘灰烬的炎融’威名赫赫，极寒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佐拉斯轻笑着说道，“所以，就先这样吧，我们先分开一下，待会再见？” 　　“哼，等着你们。” 　　炎融双手抱胸，冷笑一声。 　　“走了，德尔姆，先离开一会。” 　　佐拉斯的声音在德尔姆的脑海里响起，“惊骇幽鬼”重新附身在“骨刺”身上。 　　“呼……好不容易才打一架，还没尽兴呢！” 　　德尔姆稍显不满，握着大冰碴子的手上痒痒的，很想跟炎融再干上一架。 　　“等会有得你尽兴的，现在还没到时候。”佐拉斯劝道，“现在开打只能打一架，等会再打可以多打几架……” 　　“多，多打几架！” 　　德尔姆一听，便抱着大冰碴子站起身来。 　　在即将离去的时候，他不舍地望向炎融，嚷嚷道， 　　“炎那个那个啥，等会我们继续打啊！” 　　“呵。” 　　炎融没有回应，他望着德尔姆的背影，眼神深了些许。 第二十五章 你的对手是 　　奈莎残影创造出来的幻境并不是很强，只要花点时间，即使是巨魔族也能够闯出来。 　　但现在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因此就连恐魔种佐拉斯都对此无计可施，更别提其他队伍了。 　　银辉在意识到陷入幻境之时，便不再继续原地等待，直接带着他的“斩魄之刃”，强行闯入极寒天灾区域，然后使用熔岩咒印抵抗“骨髓之寒”。 　　之前之所以不用这个方法，是因为熔岩咒印来自于炎魔族。 　　平时倒无所谓，现在这种时候，一旦在使用熔岩咒印的时候遇上炎魔族的话，熔岩咒印带来的就不是庇护，而是递出刀柄的匕首。 　　可现在，银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做出这个迫不得已的选择。 　　其他精锐小队是在绕路的时候陷入幻境，失去方向与位置的感知后，纷纷都警惕了起来。 　　炎魔族与其他两队短暂的交手影响了一部分幻境，魔纹力量的碰撞迸发出强悍的混乱气息，如同导火索一般，点燃了战场上的战火。 　　因为这道混乱气息的出现，让各个精锐小队误以为争夺战已经打响。 　　所以在狭路相逢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选择避战——因为如果一方选择避开战斗的话，另一方将拥有着先手追击的优势，除非双方避战。 　　如果之前战场上还没有出现战斗的波动，或许双方都会选择暂时避让，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 　　但现在既然战斗已经打响的话……恐怕就没有队伍愿意再把后背留给其他人了，谁也不敢赌对面同样决定避战，干脆直接交手就好了。 　　刹那之间，这片被幻境笼罩的区域到处都充斥着各种魔纹力量的波动，起初还能勉强辨认战斗的双方与种族。 　　但在战斗逐渐白热化之后，魔纹波动越来越多，愈加复杂，就无从判断了。 　　而且，随着极寒天灾的逐步消退，战场向雪女逼近，范围也逐渐便小，更多的精锐队伍加入了混战。 　　银辉的“斩魄之刃”也遭遇了几场战斗，只不过对方宁愿付出代价也执意要逃脱，不愿单独与银辉碰面。 　　因为有幻境的存在，逃脱的代价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这一点银辉早有所料，在陷入幻境时就已经看得很清楚，所以他的假想敌一直放在其他几支顶尖队伍上。 　　不过现在炎融的队伍是别想打了，遇上“惊骇幽鬼”或者“骨刺”都可以接受，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谁也没碰上面——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银辉确实哪只队伍都没有遇上，却碰见了他极不愿在此时就碰面的对手。 　　“我该如何称呼你，这位神秘的少女，”银辉望着前方两道娇小的身影，沉声说道，“应该唤你为冰凌吗？又或者……你已经不是她了？” 　　“斩魄之刃”全员抽出兵器，刀刃的寒光在冰雪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 　　幻境的出现确实给白创造了一个具备着相当优势的环境，恶魔精锐小队被尽数分割开来，无法联合作战。 　　这对于现在只能以冰魔血脉出现的白来说是件好事，纵然冰魔血脉能够拥有主场优势，但同时也会成为所有精锐小队的众矢之的，首要的处理对象。 　　再加上白对冰魔血脉的运用并不熟练，当时在维卡恩之战与冰凌的交手时，白更多的是使用“霜劫”领域来抵御冰凌的进攻，然后运用强大的魔纹力量与恶魔躯体优势来施展人类的剑技。 　　所以，对白来说，冰魔血脉带来的优势不足以让她直面如此多的小队。 　　可一旦分割开来…… 　　无论白对上哪只小队，都拥有着极高的胜算——于是，白选择了看起来最强的“斩魄之刃”。 　　现在不知道幻境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当然是优先解决掉精锐小队里的最强者。 　　但白却没想到，银辉一看到她就直接称呼为“冰凌”，惊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看来，你很惊讶，没有想到我能得知你真正的身份吧。” 　　银辉一脸我早有所料的模样看着白，目光落在她兜帽下稍稍露出的灰色发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确实很惊讶。” 　　误会就误会了，反正也没什么。 　　白脱下兜帽，露出冰魔一族的外貌。 　　“爱拉黛丝呢？” 　　银辉看了看白的身后，却只看到了另一个娇小的黑袍身影，并没有爱拉黛丝的痕迹。 　　“是她告诉你的吗？” 　　白没有回答，只是好奇地反问了一句。 　　“并不是……不过，其实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她告诉了我，虽然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银辉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本命邪刃，“但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我可是她最老最老的朋友，当然很熟悉。” 　　“无所谓，她现在同样陷入了幻境，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白耸了耸肩，凝聚臻冰化作长剑。 　　她还是比较习惯使用人类剑技，冰魔血脉只能很粗糙地运用，更重要的是白没有掌握过哪怕一门冰魔咒术。 　　“不，你不了解她，爱拉黛丝虽然很弱，但奇奇怪怪的能力可不少……这个幻境可以困住极寒之地的任何人，但困不住她。” 　　银辉摇了摇头，轻声道，“她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她放弃了这场争夺。” 　　“真没想到她会被你如此称道，在实力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白横起长剑，脸色肃然地说道，“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银辉——还有‘斩魄之刃’小队。” 　　“很好，银辉阁下，”白执骑士礼，沉声说道，“你的对手是，诺顿帝国守备骑士团下属‘锋袭’小队前队长，白。” 　　“‘锋袭’……我没有听错吧，是那只人类的小队吗？” 　　银辉眯起眼睛，他想到了艾尔索普透露过的一些信息，“果然如此……” 　　“阁下。”白敲了敲剑柄。 　　“冰凌小……哦不，白小姐，你的对手是——” 　　银辉挥动邪刃，一道剑痕凭空出现在白和他之间的地面上， 　　“邪刃军团第三联队前大队长，银辉，还有邪刃军团第三联队下属突袭小队，‘斩魄之刃’。” 第二十六章 背靠背 　　“很抱歉，阿拉，你必须学会战斗了。” 　　在即将进入极寒天灾区域的时候，白低声地对阿拉说道。 　　“战斗吗……”阿拉掰着手指，“阿拉会战斗。” 　　“不，阿拉，我说的是正常的战斗，而不是靠着付出崩毁情绪，伤害自己的代价，来换取碾压一切的力量。” 　　白神情严肃地说道，她捧着阿拉的小脸蛋，拇指稍稍揉着她稚嫩的脸颊，“阿拉也不希望悲剧重演，不是吗？” 　　“嗯……”阿拉点了点头，认真地握紧了小拳头，“阿拉会努力的。” 　　…… 　　“小队作战，与单打独斗或者大规模战场都不一样，在实力无法形成碾压之前，依靠个人能力是不够的，更讲究小队之间的配合。” 　　“尽可能更好地发挥出己方的优势，限制对方的长处……让同样多的战力拥有更强的战斗效率。” 　　“但我们只有两个人，大部分的小队战术都无法使用，应该避免的短板就是人数上的劣势，能够利用的是少人数的灵活性，还有我们之间的默契。” 　　白捏住阿拉的肩膀，然后把她转过身去。 　　而白自己，也稍稍转身，与阿拉背靠背站着。 　　“所以阿拉，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而你的后背也只能交给我。” 　　“在无法顾及到的敌人来袭时，我们就是彼此的后盾。” 　　“我们的目标，就是迅速击溃对方的队长，使其无法以小队规模作为优势。” 　　“……” 　　银辉看着面前背靠背的两道娇小身影，沉默了下来，神情变得逐渐认真。 　　“看来你在人类的帝国里学到不少东西……” 　　“在数量不足以应对小队规模的敌人时，这样的做法……确实是最好也是唯一有希望的选择。” 　　“但面对的是我——” 　　“让我看看你有多强吧……” 　　银辉没有把白的存在向艾尔索普传达过去，尽管他的任务实际上是在找到白，而不是所谓的雪女传承。 　　他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正在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但是，虽然银辉的目光一直是落在白的身上，但白却总觉得他的眼底深处藏了些什么。 　　只不过，一触即发的战斗已经来不及让白多加思考这些问题。 　　“斩魄之刃”不愧是深渊魔域里最顶尖的几支恶魔军团之一“邪刃军团”下属的突袭小队，着实不凡。 　　在战斗打响的刹那之间，“斩魄之刃”的队员们便已经散布在白和阿拉的四面八方，依靠地形堵住了她们所有的逃跑路线。 　　并在同一时间，两道黯淡的剑芒便瞬息斩来，不远处几道寒光闪过，封锁住一切可以闪避的方位，逼迫白和阿拉硬接这两道剑芒。 　　这一切不过是在短短几息时间就已完成，银辉自认换做自己遇上这种阵势，不留下点伤势绝无可能接得下来。 　　但是……这是在极寒之地，白现在的冰魔一族的血脉。 　　她就算再不会使用血脉和咒术，先前从冰凌手上学到的“霜劫”领域还是能够排上用场的。 　　呼吸之间，还未等剑芒斩落，便有几枚臻冰凭空出现，精准地拦在了剑芒的来路。 　　与此同时，阿拉抓紧机会，淡紫色的微卷长发随风飘起，权能的力量在她的双手处汇聚， 　　——权能“摧城”！ 　　排山倒海一般的能量波动散发开来，连白凝结在空中的臻冰都被这道波动震碎，地面上的冰雪如浪花般被卷起，携着臻冰碎片四散而去。 　　周围本已形成围剿之势的“斩魄之刃”队员们，在阿拉的“摧城”与白的“霜劫”配合之下，阵型直接被冲散。 　　在向白承诺不动用情绪来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后，阿拉能够使用的权能又回到了诺顿帝国所拥有的九种权能上。 　　其他的权能要么过于强大，要么难以控制，都不如这九种“最初权能”来得稳当。 　　不过，即便如此，九种权能的阿拉仍然拥有着远超普通灾厄阶的实力。 　　银辉见势不妙，立刻挥动邪刃，动用了他的权能。 　　——权能“破魂斩”。 　　与人类重技巧，需要剑技来配合的剑系权能“极刑”不同，银辉所拥有的“破魂斩”是极其纯粹的破坏性权能。 　　在“破魂斩”的加持下，银辉的本命邪刃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化作能量形态，延长至数十米，变成了真正的四十米大长剑。 　　更重要的是，处于“破魂斩”状态下的本命邪刃将拥有穿刺灵魂的能力，即使是无形之魔也会被其重伤，是恐魔种的克星。 　　一剑斩落，激起无数冰雾飘扬，同时也阻断了白和阿拉乘胜追击的步伐，让“斩魄之刃”得以调整阵型。 　　但同时，这一剑落下，也意味着银辉不得不放弃“斩魄之刃”对白的消耗，提前介入战斗。 　　在银辉出手的第一时间，白立刻收回了追击的步伐，转而向银辉冲了过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先解决掉银辉，在缺少决定性力量的情况下，“斩魄之刃”就不值一提了。 　　配合着白的行动，阿拉开启“禁绝”领域，在她灾厄阶低级的实力加持下，就连银辉短时间内都无法再调用魔纹力量，“斩魄之刃”调整阵型的步伐也被打断。 　　白虽然也一样，但她本来对魔纹力量的依赖程度就不高。 　　臻冰长剑挥起，秦家绝学“萦峦九折”向银辉斩出，同时白还使用了“燃血凭神”秘法，淡蓝色的瞳孔瞬间布满了血丝。 　　“一斩！” 　　“二斩！” 　　“三斩！” 　　硬接住三斩的银辉感觉逐渐吃力，同时也看出了“萦峦九折”的特性，不敢再与白多加缠斗。 　　他燃烧精血，强行突破禁绝领域的限制，再次动用“破魂斩”迎向白的臻冰长剑。 　　而在此时，“斩魄之刃”的队员们也重新站好了位置，以夹击之势向白和阿拉袭来。 　　一瞬之间，攻守逆转。 　　“唔……” 　　望着漫天剑芒与骇人的魔纹波动，白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波动。 　　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心脏的跳动减缓，直至几乎停滞。 　　似乎在这一刻，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了起来，耳边只有无边的宁静。 　　唯有一道冰冷的寒光，在极寒天灾里却如烈阳般耀眼。 　　“冻结！” 第二十七章 输 　　话音落下，沿着极寒天灾区域，一阵更加狂暴的寒潮蔓延开来。 　　寒潮所到之处，“骨髓之寒”激增至极致。 　　若是沉浸其中一段时间，即使是炎魔族都会感受到流动的血液都被冻结。 　　白竭尽全力，借助着极寒之地的环境，再加上雪女尚未消退的极寒天灾区域，才勉强调用起如此大规模的寒潮波动。 　　以她对冰魔血脉的掌控程度，这种能力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 　　不过白认为，银辉值得她如此尊重，无论哪一方面。 　　数不清的臻冰碎片在空气里凭空出现，夹杂在寒潮之中向四周扩散。 　　原本不少队伍趁着极寒天灾消退而逐渐靠近核心处的雪女，“焰浪小组”“骨刺”“惊骇幽鬼”这几支提前进入的顶尖小队都快摸清楚雪女的位置了。 　　但是，忽然卷起的超级寒潮却逼退了踏入极寒天灾区域的精锐小队。 　　寒潮骤袭之下，不少小队已经出现伤亡，纷纷离开极寒天灾区。 　　而这时雪女在呼应着白的力量，本应衰落下去的极寒天灾再起，温度回升的核心区再次掀起了夹杂着冰雪的风暴。 　　迫于无奈，几支顶尖小队只能放弃现有的优势，为了避免风暴的波及，往极寒天灾的外围退去。 　　只是在边缘处，就已经受到如此严重的影响，首当其冲的“斩魄之刃”更加不堪。 　　围剿之势再次被打破，近距离接触寒潮的下场，便是连魔纹力量都被永久冻结。 　　若不是在最后一刻，“斩魄之刃”小队的战斗素养让他们临场做出了最后的反应。 　　以崩毁身上是有熔岩咒印为代价，抵挡住第一波也是最强的一波寒潮袭击。 　　恐怕，在这一瞬间除了银辉以外，其他小队成员都会化作冰雕死尸。 　　即便如此，几个实力稍弱的“斩魄之刃”队员都重伤倒地，完全失去战斗力。 　　包围圈在此时，出现了缺口。 　　银辉同样也崩毁了熔岩咒印，以抵御寒潮，但他的强大实力允许他在这一刻顶着寒潮波动，立刻向白发动反击。 　　长达数十米的长剑挥起，如一道半月弧光般向紧闭着双眼的白斩落。 　　此时白正在施展引动寒潮的咒术，根本腾不出手来闪避或者挡住这一斩。 　　眼看剑光将至，她却全无反应。 　　因为……白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阿拉。 　　——权能“血烈”！ 　　阿拉白皙的皮肤在一瞬之间浮现出诡异的粉红色，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在战场之中回响。 　　“血烈”可以说是“燃血凭神”的升级版，不同的是还能在短时间内增强灵能回路的运转，每一击都会带着澎湃的血气而变得更加强大，不单单只是速度与力量的提升。 　　她随手拔起白身旁的臻冰长剑，瞬身至银辉身前，收剑入鞘。 　　在“破魂斩”的剑光落下之时，阿拉稍稍抬起头，银辉分明从她的淡紫瞳孔里看到锐利的剑芒， 　　——权能“极刑”！ 　　连半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里，阿拉手持臻冰长剑，向银辉斩出数百上千剑，凌厉的剑光肉眼难见，眨眼间没入银辉的躯体里。 　　权能“极刑”能够带给使用者短时间内多次斩击的能力，根据使用者的掌控程度提升斩击的次数，几乎可以被称为持续时间最短的权能了。 　　但持续时间短并不代表这个权能弱，秦家绝学“萦峦九折”在借助极刑施展的时候，可以瞬间把斩击极限全部释放，不需要一斩一斩去叠加。 　　虽然阿拉并没有掌控“萦峦九折”，对剑技也一窍不通，但在“血烈”状态下施展“极刑”，就算是乱砍，都能够对灾厄阶低级形成致命威胁。 　　可以说，银辉被阿拉靠近到如此近的地方，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向白斩落的“破魂斩”，在半空之中便溃散开来，一柄破碎的邪刃哐当掉落在结成冰块的地面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我……输了。” 　　银辉嘴角渗出一抹鲜血，而他的身体已经在多次斩击之下，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支离破碎。 　　“大队长！” 　　刚刚回过神来的“斩魄之刃”成员们立刻惊呼了起来。 　　但是在第一时间他们并没有选择向银辉靠近，而是向刚刚睁开双眼，神色略带憔悴的白包围过去。 　　“停下，归队。” 　　银辉低声说道。 　　“大，大队长……” 　　“归队。” 　　银辉再次强调道，他稍稍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斩魄之刃”的队员们听到命令，即使心底再有不甘，也只能收回包围，向银辉靠近。 　　此时白稍稍感到了疑惑，现在双方互为敌人……按理来说，刚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阿拉还没回来，她还处于虚弱的状态，至少在表面上很弱。 　　“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吧。”银辉稍稍抬起眼皮，看了白一眼，苦笑着说道，“唉，在来之前，我就已经说过……希望不要死得太难看。”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连五分钟都坚持不到……实在是太难看了，有违我邪刃军团第三支队大队长的身份。” 　　“但你护住了你的队员们。”白盯着银辉说道，“如果你不是选择在毫无防备的时刻动用破魂斩，而是等待你的队员们坚持一波寒潮之后再发动反击，至少不会输得这么快。” 　　为了逼迫白停下寒潮，银辉在明知对面还有一个空余战力的情况下动用权能，把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啊哈，啊哈……我可是大队长啊，如果已经到需要手下的队员们来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时候，我就输得彻彻底底了。” 　　银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眯着眼睛看向白，残破的嗓音吐出逐渐模糊的字眼，“不过……冰凌，你变得很强，这很好。” 　　“本来我还想替你先解决掉其他小队……看来是不需要了。” 　　“你已经有实力去面对这一切……” 　　闻言白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我并不是冰凌。” 　　“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据我所知，大毁灭过后，这世间就只遗留了一位冰魔……那就是你，冰凌。” 第二十八章 无情的爱恋 　　从战斗一开始，银辉就抱着进行最后一战的念头，所以才会显得格外兴奋。 　　为了战斗而生的邪刃魔，最后能够死在一场光荣的战斗里，也算是无憾于世间。 　　“我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输得如此惨淡……这场胜利，是你应得的。” 　　银辉神情肃然地看着白说道，他的躯体已经开始崩毁，紫黑色的鲜血不断渗出，伴随着破碎的血肉。 　　阿拉带来的致命创伤是不可逆的，除非是血族，否则如此严重的伤势，愈合速度远远追不上血肉的崩溃，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银辉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得益于他的强大实力。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即使我真的是冰凌，邪刃魔银辉，你应该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邪刃魔银辉，确实不至于。”银辉低下头，掩着表情里的苦涩，“但，冰魔少女的恋人银辉，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恋人？” 　　白的表情稍稍错愕。 　　“要不是如此，大队长……又怎么会放弃族中优越的身份与地位，来到这种荒凉的地方！” 　　“斩魄之刃”里其中一位队员嚷嚷道，他们都知道银辉想要做什么，但他们依旧选择跟随着银辉。 　　“数百年前，我的爱人在大毁灭里殒命，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与她的族人一起，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你……冰凌身上。” 　　银辉淡淡地说道，“如果不是我暗中相助，冰凌，以当年弱小的你，又怎么可能从那些势力手中逃脱，离开深渊魔域。”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白低声说道，她指的不仅仅是这件事情，还有银辉的爱情。 　　原来，即使是被称为“无情屠宰者”的邪刃魔，也会有爱恋这种情感的存在…… 　　从银辉的眼中可以看出，即使数百年过去了，即使他的爱人消亡在大毁灭之中。 　　为了爱人守护的一切，银辉依旧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一切。 　　“在艾尔索普的口中得知是你之后，我就知道，我注定的结局已经到来。” 　　银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神色却诡异地红润了起来，似乎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向艾尔索普交出你，而他一旦知道我的背叛，我难逃一死。” 　　银辉继续说道，眼神里似乎藏着光芒，“与其屈辱地死在他的手上，还不如在战死在一场光荣的战斗之中。” 　　“艾尔索普……” 　　白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是邪刃魔的首领，同时也是现任深渊议会临时议会长，掌握着深渊魔域的一切权力。” 　　银辉盯着白说道，“你要记住这个名字，艾尔索普一直在寻找你的存在，我的死亡肯定会让他预示到什么，在成长到足以直面他之前，切忌……轻举妄动。” 　　“多谢你的告知，”白轻声说道，“但很遗憾，我确实不是冰凌，‘雪女’才是冰凌。” 　　“无所谓了，是与不是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贯彻爱人的遗愿而已，她想要守护冰魔一族的火种，我陪她就是。” 　　银辉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气息消弭，“啊……终于又见到你了，冰歆，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竭尽全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最后一丝的生机湮灭。 　　许久的沉默，如同哀悼的寂静。 　　“我想，他在生命最后一刻所看到的，应该是梦寐以求的画面吧……” 　　白轻叹一声，抬手把银辉的遗体冻结住，不再让崩溃的血肉散落下来，维持他最后的体面。 　　“冰凌小姐……” 　　“斩魄之刃”里一个看起来像是领队的成员走了过来。 　　“请叫我白，谢谢。” 　　白轻轻扶起银辉的遗体，交给这位领队。 　　“好吧，白小姐，”领队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银辉的遗体，说道，“大队长是你杀死的，我们虽然没有预料到，但这确实是他的最希望发生的事情。” 　　“所以，依照大队长临死前的意愿，我们不会与你为敌，但同时，也不会为你而战。” 　　白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理解。” 　　“接下来的战斗，祝你们好运。” 　　领队背起银辉的遗体，转身向极寒天灾区域之外走去。 　　其余队员也都跟了上去，没有人再看白和阿拉一眼。 　　望着他们的背影，白轻轻地叹了口气。 　　此时阿拉揪了揪白的衣袖，疑惑地问道， 　　“白，为什么，那个队长明明是想杀白，但后面听起来好像对白很好的样子……” 　　“还有还有，明明是阿拉杀死了那个队长，而且还是敌人，可这些队员好像都没有恨意的情绪……” 　　“阿拉……阿拉想不明白。” 　　阿拉满脸茫然的模样，刚刚她一直呆呆地愣着，无法理解白和银辉能够如此平和地对话，更对“斩魄之刃”在队长死后，直接放弃战斗离开的做法感到疑惑不解。 　　看起来……也不像是跟队长没有感情啊…… 　　白揉了揉阿拉的淡紫微卷长发，轻声说道，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阿拉想不明白，很正常。” 　　“像白这样的，就是大人了吗？” 　　阿拉歪过头，好奇地问道。 　　“……像白这样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情的，就可以叫大人了。”白的目光稍稍往上挪了些许，“而不是身高的问题。” 　　“阿拉还是想不明白。” 　　阿拉鼓着脸颊，皱着眉说道。 　　如果知道那个队长其实对白很好的话，是不是就不该杀了他？ 　　自己就这样杀掉一个对白很好的人，是不是做错了？ 　　白望着纠结的阿拉，知道她在迟疑些什么，伸出手臂轻轻地抱住了她的小脑袋， 　　“阿拉没有做错，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尊重了他的选择而已。” 　　白扭过头，目光望向远方， 　　“现在，我们得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出发吧……” 　　周围逐渐消散的极寒天灾，预示着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即将开启。 　　残余的幻境之力已经所剩无几，只能再持续一段时间。 　　届时，这种相互隔绝的状态就会消失，即将到来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混战。 第二十九章 冰凌与冰 　　“银辉，死了。” 　　战场的另一边，恐魔种佐拉斯满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就在刚刚，他忽然就感受不到银辉的意识了。 　　不过是一刹那，银辉的意识瞬间消散……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银辉已经死了。 　　“银，银辉……好像听说过，是那个拿着大长剑的家伙吧，他很厉害的啊，难道是炎那啥杀了他吗？” 　　巨魔族德尔姆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赞叹道，“不愧是我看好的对手，真是厉害啊！” 　　德尔姆对银辉的实力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如果单独对上的话，银辉能不能胜过德尔姆还两说。 　　但如果是精锐小队之间的对决，毫无疑问是银辉占据优势。 　　“不，并不是炎融所杀……炎融的意识很清晰，以他的实力与银辉交手，不可能无伤。” 　　佐拉斯通过恐魔种的种族特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并分辨周围的意识。 　　但这种能力限制颇多，基本上达到毁灭阶就可以隔绝意念的具体位置，佐拉斯顶多也只能判断其中存在与否和大致的远近。 　　“而且，只有银辉死了，他的小队‘斩魄之刃’却都还活着，还在缓慢地远离这片区域……” 　　“再加上刚刚忽然爆发的诡异寒潮，我猜测，这是一场斩首行动……有人在借助雪女的力量！打算斩杀所有这里的所有小队！” 　　很显然，这个没有任何杀伤性却能够隔绝各个小队的幻境，就是对方创造出来，以此打算逐个击破这些小队。 　　最先盯上的就是最强的“斩魄之刃”，在雪女无意识间的协助下，队长银辉被成功斩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银辉死后，“斩魄之刃”还能够全员安全地离开，但这些疑点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银辉已死这个事实。 　　佐拉斯整理了一下线索，呼吸逐渐急促， 　　“能借助雪女的力量……恐怕，只有冰魔一族了。” 　　“可是，冰魔一族不都已经死了吗？”德尔姆冒出头问道。 　　佐拉斯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活下了一个。” 　　“活，活……”德尔姆张着嘴巴，“大毁灭啊！竟然能活着！” 　　不怕天不怕地没脑子的巨魔族，唯一惧怕的就是几百年前的大毁灭。 　　即使是号称整个深渊魔域里最为坚韧的恶魔种，在大毁灭之下，依旧如薄纸一样脆弱。 　　深渊之主轻轻捻过，巨魔族种群数量锐减至三成，连栖息地都一并化作灰烬。 　　这才导致作为首领的德尔姆不得不迁移到极寒之地里生活，成为少数全族都驻扎在极寒之地的外来势力。 　　这还是因为巨魔族的领地距离大毁灭有一段距离的缘故，部分族人没有被波及到。 　　德尔姆很难想象，冰魔一族是怎么在最靠近大毁灭的极寒之地里，保留住最后的火种。 　　“我记得，那个活着的小女孩好像是叫冰凌？”佐拉斯眯起了眼睛，“当年我也参与过对她的追捕，但却不知被谁出手拦住了一段时间，让她趁机逃出了深渊魔域，才无奈放弃。” 　　“要是当时知道，拥有一个冰魔一族在极寒之地里是怎样的意义……我想不会有人放走她的。” 　　一方面是因为银辉暗地里出手，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大部分趁着混乱进入极寒之地的势力的，都是为了过来抢夺冰魔一族留下的资源，所以对冰凌的逃离不怎么上心，追不上就不追了。 　　“这个叫冰凌的可真厉害啊！她肯定也是个不错的对手！” 　　德尔姆搓了搓粗糙厚大的手掌，显得有些兴奋。 　　巨魔族相当好战，与邪刃魔沉浸于杀戮不同，巨魔族喜欢的是酣畅淋漓、拳拳到肉的战斗，同样属于越战越勇的恶魔种。 　　当然，像大毁灭那样眨眼间无数族人就化作灰飞散去的……那不叫战斗，那是未知又无力的恐惧。 　　所以，德尔姆相当期待，能与在大毁灭活下来的冰凌交手。 　　“她回来了……她是想拿回什么吗？雪女？没错……除了雪女以外，冰魔一族没有在极寒之地里留下过什么。没错了！她就是为了雪女！” 　　佐拉斯觉得他的这些分析都没错，事实也确实差不了多少。 　　这是建立在已知雪女在大毁灭过后的极寒之地里就已经出现，冰凌当时尚且年幼，又出走深渊魔域的前提下所做的推测。 　　只不过，白不是冰凌而已。 　　“可是，现在可是在极寒之地，而且还是在雪女的附近，要面对一位冰魔一族的首领级人物……” 　　佐拉斯没什么底气，位于极寒之地里的冰魔一族战斗力可以达到在外界的三倍以上，更别提沉眠的雪女就在身边。 　　别说单打独斗了，就是两支顶尖精锐小队，佐拉斯还是没有把握拿下对方。 　　就在这时，周围绮丽变幻的色彩逐渐变得黯淡，漫天的冰晶与白皑皑的雪地重新出现在佐拉斯的视野里。 　　极寒天灾消散的速度正在加据，透过朦胧的白雾，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雪女身影的轮廓。 　　“诶，好像回来了！” 　　德尔姆眼神一亮，刚刚那种环境让他很压抑。 　　“骨刺”成员见此纷纷嚎叫了起来，引来周围不少精锐小队的瞩目。 　　“幻境……消失了！” 　　极寒天灾区域所有在战斗的精锐小队都在这一刻停手，与彼此拉开距离。 　　在隔绝感官与视野的幻境消散之后，这些精锐小队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有多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卷入其他精锐小队的战斗。 　　不过，除去这些彼此都相当熟悉的精锐小队以外，他们赫然发现，有两道陌生的娇小身影出现在战场的中心处。 　　在她们的身后，是整整三支被团灭的精锐小队。 　　白收起臻冰长剑，抖了抖斗篷上的尘土与霜冻，顺势把阿拉头发里掺着的雪花抹去，才缓缓扫过众小队，目光短暂地停留过炎融、佐拉斯、德尔姆的身上。 　　最终，白望向了单膝跪地，用一柄臻冰长矛支撑着身体的雪女，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 　　她所看到的雪女，外貌并不是冰凌的模样，而是冰魔一族的先祖——冰。 第三十章 即将凋零的火种 　　冰凌已经死了。 　　或者说，在维卡恩之战里，当冰凌引燃毁灭之力以唤出深渊之主虚影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身置于毁灭之中。 　　于毁灭之中，冰凌的消亡不过是时间问题，即使奈莎竭尽最后的力量也无法救下她，只能将她送回故乡。 　　在跌落极寒之地沉眠的时候，冰凌的躯体被毁灭之力侵蚀殆尽，残破不堪的灵魂经受毁灭之力的摧残过后，虚弱到一阵轻风便会消散。 　　记忆被毁灭之力割裂成难以拼凑的碎片，意识处于沉寂与湮灭的边缘。 　　除去一道向深渊之主复仇的执念依旧强烈以外，冰凌已经迈向了死亡的边界线。 　　但是，雪女——也就是冰的一道身外化身，将她救下，吊回了最后一口的生机。 　　可是，这道生机是脆弱的。 　　一旦雪女被夺走了本命魔纹，那么依靠着这具躯体才苟存下来的冰凌，绝无生还的可能。 　　奈莎的残影……或者说冰凌关于奈莎的一枚记忆碎片，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央求白出手救下冰凌。 　　现在，完全暴露出冰魔一族外貌的白，已经成了战场上最瞩目的存在，众矢之的。 　　所有小队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白，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是……冰魔一族的火种！”佐拉斯尖声叫道，“她是来取回冰魔一族的力量的！雪女的本命魔纹一旦被她拿走，我们绝无可能在极寒天灾里活下来！” 　　佐拉斯的目的很简单，尽可能聚集更多小队的力量，击杀眼前的冰魔少女。 　　他相信其他小队也清楚，在现在这个地方出现一位冰魔后裔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本来其他小队就隐隐有些担忧，但不确定其他小队的想法如何，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 　　佐拉斯扯的这一嗓子，倒是让他们的目标形成一致，暂时站在同一战线上与白敌对。 　　此时白还在凝望着冰凌，她的目光放远了一些，清晰地看到了冰凌后面是一条由臻冰碎片铺就而成的道路，璀璨且耀眼。 　　佐拉斯的惊声尖叫并没有引起白的半分注意，她的神情依旧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冰魔后裔……看起来年龄好像不大？” 　　“不过她的实力……已经有几个队伍被她全部杀掉了，是因为过于靠近刚才诡异的极寒天灾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不需要过于担心……” 　　“刚刚的寒潮她肯定不能再来一次，要不然现在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她早就可以动手杀掉我们了！” 　　众精锐小队窃窃私语了起来，对白的实力表示轻视，即使她身后铺满了恶魔种的尸体。 　　因为在他们看来，杀掉这几支不入流小队的实力他们也有，虽然仅凭两个小娃娃模样的家伙就做到这些足够惊讶，但还没震惊或者恐惧的地步。 　　佐拉斯看到这些小队即使想暂时联合起来对付白，但还没有意识到白真正的实力，依旧在犹豫等待着，看看哪个先出头。 　　炎融双手抱胸，目光却落在佐拉斯身上。 　　“这帮废物，扶不上墙的东西……” 　　佐拉斯恨恨地说道，再次提高了些许声调，尖叫道，“她把银辉杀掉了！不信你们看看！‘斩魄之刃’已经不在了！” 　　“银辉，死了？” 　　炎融闻言瞳孔一阵猛缩，神情现出些许震惊之色。 　　直到这时他才从佐拉斯身上挪开目光，转而望向白， 　　“你，杀掉了银辉？还有‘斩魄之刃’？” 　　这时白也不再凝望着冰凌，而是看向了佐拉斯，却回答着炎融的问题， 　　“银辉是作为一名战士光荣战死的，以他自己的意愿——‘斩魄之刃’在他的保护下没有伤亡，已经带着他的遗体离开了。” 　　话音落下，周围好一阵抽气声，望着白的眼神已经变了许多，不再敢有半分轻视。 　　低微嘈杂的议论声逐渐消失，在能够在正面击败“斩魄之刃”并斩杀银辉的实力面前，即使对方看起来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必须全神贯注，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当场。 　　虽然不知道战斗的细节如何，但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她们的实力肯定是超过银辉以及“斩魄之刃”。 　　至于超过多少……恐怕需要他们用生命来试探。 　　佐拉斯被白这样盯着，不知为何有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后背感受到一丝由心底生起的寒意。 　　“你是……心魔种？影魔种？幻魔种？” 　　白把她所知道的所有无形之魔都说了一遍，但一个都没对，毕竟她从未遇到过恐魔种。 　　“在下前恐魔军团第四联队下属突袭队队长，佐拉斯，因罪被放逐到极寒之地……呵呵，你是冰凌小姐吧？” 　　佐拉斯强行稳住了稍显恐慌的情绪，以平时的阴冷语气低沉地说道。 　　他其实不太算是代理人，算是非常明显的线人，比银辉还要明显得多。 　　但因为恐魔种无形之魔的特质相当难缠，一旦招惹上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基本上都是默认他那句“因罪被放逐到极寒之地”是实话了。 　　另一边的炎魔族炎融，就更离谱了。 　　他既不是代理人也不是线人，他是炎魔族的叛军……作为炎魔族分裂势力失败一方的大将军，最终无奈流落极寒之地。 　　“我不是，她才是。” 　　白摇了摇头，指向了雪女。 　　“开什么玩笑，雪女会是……” 　　对于白的话，佐拉斯全然不信，主要是因为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冰凌，但雪女传说和冰魔遗种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可惜白和冰凌是闻所未闻的情况，即使是整个极寒之地里消息最灵通的爱拉黛丝都料想不到。 　　“无需多言，佐拉斯，你的废话太多了。”炎融向前几步，走到了德尔姆的身边，“呵，德尔姆，你不是很喜欢打架吗？现在怎么就这样看着？” 　　“呼呼！要打架！”德尔姆都快憋坏了，他抬头望向佐拉斯，“到底打不打，我还等着呢！” 第三十一章 所视皆为毁灭 　　虽然德尔姆跟佐拉斯现在是合作的状态，但德尔姆基本都听从佐拉斯的指挥。 　　如果佐拉斯没有下令的话，他暂时不会动手。 　　只是这不代表佐拉斯对于德尔姆有绝对的控制权，只是因为德尔姆清楚自己脑子笨，不会掌控局势，才把他和“骨刺”都交给了佐拉斯。 　　一旦佐拉斯做出什么过于离谱的指挥，或者让德尔姆感到不满的话，合作关系随时可以终止。 　　德尔姆看到白的出现后，一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即使知道是白杀死了银辉，他高涨的战斗兴致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兴奋了。 　　他对银辉和“斩魄之刃”的实力没什么概念，只知道白是一个很好的打架对手而已。 　　炎融是因为知道，如果白拥有斩杀银辉的实力，他大概率不会是对手——因为他是炎魔族，极寒之地对炎魔族实力的压制相当严重，而对冰魔一族来说却拥有着巨大的振幅。 　　一来一去，炎融对独自击杀白没有任何信心，所以才怂恿暴脾气的德尔姆率先出手。 　　佐拉斯深深地望了炎融一眼，他知道炎融在想什么。 　　枪打出头鸟，首当其冲与冰魔少女交手的必定会受到对方全力以赴的攻击，出现更严重的伤亡。 　　正是这个原因，这些精锐小队才一个一个地缩着，不肯当这个出头鸟。 　　白也乐得如此，刚刚因为幻境即将消失，她为了快速减员对方的小队，耗费了不少力量暗中瞬杀几支正在交战的小队。 　　现在正是需要恢复气力的时候，阿拉也在回转着情绪。 　　阿拉拥有的力量近乎无穷无尽，但随着战斗和杀戮的进行，她的情绪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这种情况虽然比起几百年前第一次被带上战场时有所改善，但依旧没能彻底解决……这是阿拉与生俱来的缺陷，也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代价。 　　她只能尽量克服，但无法完全解决。 　　当然，待在白的身边，阿拉稳定情绪的速度会变快。 　　而且在这时，除去对白这个“冰魔少女”的关注，也有不少目光落在阿拉身上。 　　因为阿拉贯通灵魂的特殊能力，她的情绪很容易与周围的灵魂形成共鸣，从而影响到这些灵魂。 　　更严重的情况下，会把周围的灵魂都拖入灵魂深渊，需要消耗灵魂力量才能脱困——白和阿拉在帝都行刑场的初次重逢，就曾触发过这种情况。 　　当然，这种能力对阿拉的伤害很严重，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她再次动用的。 　　现在的精锐小队们只是感受到阿拉正在扰乱着他们的情绪，没来由地从心底生出几分烦躁之意。 　　“看来，另一位少女也不简单呐……” 　　炎融暗暗地记下了阿拉，旁边的德尔姆还在不满地嚷嚷着， 　　“磨磨唧唧的，还打不打啊！喂，两个小妞！你们，就是你们！过来打一架！” 　　佐拉斯已经拦不住德尔姆了，还没等他开口，德尔姆就挥动着大冰碴子，如一座巨山一般向白冲了过去。 　　“骨刺”的成员们纷纷都兴奋地嚎叫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兵器，亢奋地怪叫着。 　　他们望着白和阿拉的眼神异常狂热，迫不及待地打算将她们撕碎。 　　众精锐小队见到这一幕，与炎融一样在心底松了口气。 　　总算让这个傻大个打头阵去了，反正巨魔族皮糙肉厚的，一时半会白也拿他们没办法。 　　没错，白确实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无论是极寒天灾，还是她就擅长的剑技，都很难突破巨魔族的防御。 　　但……阿拉却可以。 　　她现在能够动用的九种权能里，“血烈”“极刑”“摧城”“震破”是拥有超强攻击性的权能，“禁绝”“时停”“迷失”则是属于限制类权能，“重绘”是偏重于侦查类缺少正面战斗力的权能。 　　而“诡视”却是极其罕见，能够将梦境与幻境结合的权能。 　　“诡视”可以让被作用者陷入一种处于现实的梦境状态，看到各种各样的诡异作物，引动内心深处的恐惧。 　　甚至时间长了，这些诡异作物和恐惧都有可能突破梦境的限制，来到现实。 　　由于这是针对灵魂和意识的能力，傻大个巨魔族引以为傲的肉体防御力根本排不上用场。 　　“骨刺”成员们还没冲到一半，他们高昂的怪叫声忽然戛然而止，步伐也缓了下来。 　　就连德尔姆也不例外，巨魔族战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阿拉微微发亮的紫色瞳孔，丑陋的脸上逐渐出现惊恐的神情——这种神情，突破了所有人对巨魔族天不怕地不怕的认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佐拉斯感受到了无形的波动，这道波动似乎还能影响他的存在。 　　炎融也皱起了眉头，他预想过会出现一场激烈的大战，或者为了避开巨魔族，冰魔少女和紫瞳少女会选择其他小队下手。 　　但却没有想到，看到竟然是如此诡异的画面。 　　所有巨魔族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的眼睛被阿拉的瞳孔深深吸引，不可自拔。 　　强大的肉体防御力并不代表着灵魂防御力同样强大，巨魔族粗大的神经虽然可以免疫大部分针对灵魂和记忆的攻击，当遇到这种能够引动恐惧的能力而他们又恰好拥有恐惧的情况时，就会轻易地中招。 　　“诡视”的生效时间其实很长，在这段时间里不看阿拉的眼睛就行了，她还没有熟练到即使不使用瞳孔也能施展诡视的地步。 　　可惜巨魔族是例外，他们全都陷入了“诡视”创造的现实梦境里，无法逃脱。 　　这一幕让其他跃跃欲试，打算跟着巨魔族一起冲锋的精锐小队停下了步伐，再次犹豫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什么？” 　　白望向德尔姆问道，似乎是在居高临下地质问，又好像只是在普通的询问。 　　如果冰在这里的话，看着此时的白，她肯定能想起来什么。 　　毕竟，冰与当年神临之地向来冷淡的“白”可以说是关系最好的姐妹了。 　　“看，看到了……”德尔姆宽厚的嘴唇在不断地发抖，“毁灭……” 　　一道不易察觉的银色光芒，在半空中一闪而逝。 第三十二章 无法承担的具现化 　　“轰隆隆……” 　　深渊魔域腹地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猩红色的锁链几经震荡，不少锁链被崩成了碎片。 　　但最终震荡还是缓缓地平息了下来，猩红锁链的束缚更紧了几分。 　　艾尔索普凝望着灰色大殿的变化，表情里看不出情绪。 　　此刻他手上拿着的，是银辉殒命的消息。 　　“没想到啊没想到……银辉，你竟然会背叛我。” 　　不需要太多的消息，只是知道银辉丧命，艾尔索普便明白了，银辉违抗了他的命令。 　　在极寒之地里，唯一有可能能杀死银辉的，只有与深渊之主关系密切，疑似冰魔遗种“冰凌”的神秘少女。 　　只是，艾尔索普之前就交代过，如果遇到了神秘少女，直接报告给他就行了，不允许与神秘少女进行接触。 　　所以……银辉的死，在艾尔索普看来，就是背叛。 　　“不过，虽然你的死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现在的背叛能带来什么好处？” 　　“解放深渊之主？不，不可能，你与深渊之主应该没有关系才对。” 　　艾尔索普没有往银辉的感情方面去思考，他认为成大事者，不应当被儿女私情所干扰。 　　他是如此，所以便认为银辉也是如此。 　　银辉的隐忍在艾尔索普看来，是想谋取更多的权力与地位，却没有想到是为了他在大毁灭里逝去的爱人。 　　艾尔索普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无奈接受了银辉已死的事实。 　　“深渊之主再次活跃了起来，难道是因为银辉的死？神秘少女在唤出深渊之主？” 　　艾尔索普目光微凛，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神秘少女与深渊之主之间的纠葛只有仇恨。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有理由让深渊之主复苏，即使是他艾尔索普，其心底对深渊之主还是有一丝的向往。 　　但作为全族被灭，作为火种独留下来的“冰凌”却不是其中一员，她是绝不可能去解放深渊之主的。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紧迫的时间还在逼近，艾尔索普准备全面开启封锁线进攻索罗尔大陆的计划已经临近启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深渊之主一直在异动的话……会很危险。 　　“罢了，极寒之地的事情，我已经无力参与，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等待时机了……” 　　银辉的死给艾尔索普带来的损伤很大，他完全失去了极寒之地的“眼睛”。 　　现在又无法亲身降临，仅凭一具分身在没有银辉协助的情况下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于是，艾尔索普索性放弃了极寒之地，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同样重要的事务上。 　　“……等极寒之地大乱的结果出来，再做定夺。” 　　…… 　　“毁灭……全是毁灭……” 　　德尔姆剧烈地颤抖着，他的瞳孔被一抹银白所占据。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骨刺”，所有巨魔战士的瞳孔在此刻都化作银白，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视之物。 　　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正在出现，隐隐能感受到周围有一种极其恐怖的存在正在降临。 　　“杀了他们。” 　　白转而望向其他精锐小队，淡淡地说道。 　　明明是平淡冷漠的语气，落在他们耳中，却犹如不可违抗的命令一般。 　　“杀了……” 　　佐拉斯望向德尔姆，稍稍镇静，冷笑一声道，“凭什么我们要听你的话，不要忘记，现在我们可是敌人……” 　　“杀了他们，”白再次重复道，“如果你们不想在此刻面对她的话。” 　　“她？” 　　除了佐拉斯以外，其他精锐小队同样也是满脸疑惑。 　　这个少女在说什么…… 　　“再晚一些，她就要来了。” 　　白继续看着德尔姆与他的“骨刺”，这群脑子里只有战斗的傻大个，内心最深处同样也是唯一的恐惧，便是“神临之日”的大毁灭。 　　“诡视”可以引动恐惧，甚至可以让恐惧具现化。 　　在这期间，除非把被作用者杀死，否则连施术者都无法阻止。 　　当年骑士团叛徒罗洛夫就是因为被诡视命中，险些具现化出莎娅女王，直到被其他两位传奇骑士联手击毙，才得以阻止。 　　就在众人摸不着后脑之时，炎融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半空中不断一闪而逝的银白之色，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过去的回忆，神情竟也出现了几分惊恐。 　　“等等，快杀了他！” 　　炎融大叫一声，双拳处涌现出炽热的熔岩，不顾一切地冲向德尔姆。 　　这抹银白给他带来的感觉，何其熟悉。 　　再结合德尔姆回答白的问题，还有白之后的话，炎融已经明白过来了。 　　德尔姆应该是被那个诡异的紫瞳少女施展了某种未知的咒术，这种咒术可以唤起他们的恐惧，甚至具现化。 　　炎融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通过这一系列的信息，短时间里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再不杀死他们……深渊之主就要降临了！” 　　炎融高声喊道，随即一拳轰在德尔姆身上。 　　德尔姆踉跄几下，依旧站得稳稳的。 　　即使德尔姆不会还手，但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力却给想要迅速击杀他的炎融带来不少麻烦。 　　见老大都上了，“焰浪小组”没有任何犹豫，紧随其后向巨魔族袭去。 　　听到炎融这句话的时候，佐拉斯心底还残余着些许犹豫。 　　但还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带领“惊骇幽鬼”冲了上去。 　　因为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炎融并没有说错，这种压迫与毁灭的感觉，虽然比起以前所面对过的弱了一些，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深渊之主气息。 　　要知道，即使最终召唤出来的不是本体，只是一道虚影，他们也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其他精锐小队见这些顶尖小队都争先恐后地向巨魔族出手，顿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也不敢再有耽搁，纷纷欺身向前，为了阻止“她”的降临，全力击杀巨魔族。 　　一时间混乱四起，无数的咒法波动在战场上翻腾着。 　　白和阿拉站着不远的地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何其悲哀……” 第三十三章 臻冰花朵 　　这场混乱的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所有小队联手合力之下，再加上只能直直地站着挨打，即使是以防御著称的巨魔族战士也无法抵挡住如此凶猛的攻势。 　　一个接着一个的魁梧身影倒下，最终就连巨魔族首领德尔姆也无力抗衡，就连手中的大冰碴子都在战斗的余波中破碎。 　　为了阻止深渊之主通过“诡视”具现化到现世，精锐小队们可以说已经竭尽全力，才堪堪在几道银白光芒即将成型的前一刻，成功将一整支“骨刺”全部击杀，德尔姆也没有幸免。 　　不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德尔姆似乎恢复了意识，他颤颤巍巍地望向白，嘴里却依旧在呢喃着，“毁灭……毁灭……” 　　在他模糊的视野里，所看到的白并不是灰发蓝瞳的冰魔一族外貌，而是一个银发暗金竖瞳的少女，拥有漂亮到诡异的绝美容颜，却散发着与深渊之主相似的毁灭气息。 　　“不——” 　　德尔姆想把手中的大冰碴子向白掷去，但最终却只是无力地抛出了一小块臻冰碎片，雄伟的身躯便轰然倒下。 　　臻冰碎片没入白前方不远的地面，甚至都没能碰到她。 　　“总算是……解决了。” 　　炎融松了口气，他能感受到随着“骨刺”的覆灭，周围的毁灭气息正在消退，银白光芒也在逐渐消散。 　　而佐拉斯却是脸色阴沉，他好不容易才拉到一个易于控制的强大帮手，却没想到战斗还没正式打响，就已经率先覆灭。 　　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某道权能。 　　“不要看她们的眼睛，灵魂能力一定程度上都需要借助眼睛来施展，她们还没有达到看一眼就能让我们陷入异常状态的程度！” 　　佐拉斯大喊道，他作为无形之魔，对意念、记忆、灵魂等方面，都比较熟悉，很轻易就看出阿拉施展的这个能力本质是什么，该如何避免。 　　只获取这个信息的代价，有些太大了。 　　不仅损失了巨魔族这一强大战力，同时在刚刚的战斗里，所有精锐小队多多少少都有些负伤，短时间内全力爆发的消耗负荷也极大。 　　而两名神秘少女，从始至终只是在一旁看着，反而恢复了不少气力。 　　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增长了不少的差距。 　　但这是无可奈何的，对方一直表现得很平淡，似乎并不害怕深渊之主的具现化。 　　他们不一样，只要深渊之主成功具现化出来，不管是虚影还是本体，在场的所有精锐小队都难逃一死。 　　“本来以为只是冰魔少女具有威胁而已，没想到就连她身边的紫瞳少女竟然也如此强大……” 　　炎融已经无法再小觑白和阿拉了，尽管她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实力也没有达到超越灾厄阶的灭世阶。 　　但就在这一段时间里，她们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却一次又一次地让意欲争夺冰魔传承的精锐小队们遭受重创。 　　更加可怕的是，直到现在，炎融依旧对她们一无所知，或许还有更多更强大诡异的能力也不一定。 　　在实力无法形成绝对碾压的战斗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 　　白沉默了一会，牵着阿拉的手，向德尔姆的尸体走了过去。 　　她才刚一走动，便吓得所有精锐小队连连后退，生怕下个瞬间，又展现出某种能力让他们再次减员。 　　不过，白好像并没有这个想法，她只是很正常地走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德尔姆的尸体前面。 　　两个娇小的少女站在如山一般的巨魔首领尸体前面，这种反差对视觉的冲击感是相当激烈的。 　　更何况，众人知道，德尔姆实际上是死于这两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之手…… 　　众目睽睽之下，白稍稍抬手，在她的身边，数十枚漂亮的臻冰花朵在半空中绽放，于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白轻轻地摘下了其中一朵，放在了德尔姆的尸体上，似乎是在悼念。 　　“她是在做什么……” 　　炎融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这些臻冰花朵，除了是用臻冰制作而成以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但这时佐拉斯却脸色大变，他看着这些花朵，原本就阴冷的语气变得更加尖锐， 　　“这些花朵的数量……与我们在场的所有小队完全一致！” 　　在注意到这一点之后，炎融连忙把目光扫了过去，果不其然，一朵没多一朵没少。 　　此刻白这个莫名其妙的行为背后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她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的对手是，”白转而望向精锐小队，微微仰起头，以骄傲的神态说出，“夏帝国维卡恩黎明之始实验室‘零号计划’终极兵器，白。” 　　没错，自始至终，“零号计划”的产物只有一个，那就是白，阿拉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代替品而已。 　　尽管这个代替品已经足够强大，但依旧无法与白相提并论。 　　白正视了她的身份，不再逃避“终极兵器”应有的宿命。 　　“来，迎接你们的终局吧。” 　　但这一番话，对于精锐小队们来说，却犹如天方夜谭一般。 　　对许多恶魔来说，索罗尔大陆的存在叫做人类的帝国、精灵的迷惘之森、兽人的蛮荒之地，至于这些势力里的具体划分，他们一概不知。 　　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不管白是“终极兵器”还是“冰魔遗种”，在此时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绝无立场反转的可能。 　　“上吧，炎融。”佐拉斯低声向炎融说道，“现在可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只有你和你的小队有能力去抵抗她们，如果你不率先冲锋，被她们占据先手的话……胜算会低很多。” 　　“哼，这我知道。” 　　炎融呼出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计算得失的时候了。 　　若临时联手的精锐小队依旧在彼此算计的话，对方神出鬼没的未知能力，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无法承受的损伤。 　　现在他们……可再经不起像“骨刺”小队什么都没做，甚至还自损了战力就全军覆没的损失了。 　　“哼……什么劳什子终极兵器是吧？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一下吧！” 第三十四章 连斩 　　炎融低吼一声，浑身覆盖着岩浆，连瞳孔都燃起了炽热的烈焰，他的视觉在这一刻被完全摧毁。 　　在这种状态下，炎融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着对温度的感知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焰浪小组”也与炎融一眼，一瞬之间战场上多出了不少熔岩巨人，就连温度都上升到可以说是温暖的程度 　　这是为了避免“诡视”的影响，如果连炎融和他的小队陷入那种状态的话，基本上就可以宣告这场战斗的失败。 　　其他精锐小队已经腾不出气力再应对一支顶尖小队，更何况还是目前唯一能在正面战斗抗衡神秘少女的“焰浪小组”。 　　翻腾的热浪融化了周围的雪地，但只要热浪稍稍消退之时，融化而出的水又瞬间结为冰块。 　　而且，就连沸腾的岩浆，也无法在极寒之地里融化臻冰，这导致炎融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大打折扣。 　　白不过是稍作抬手，“霜劫”领域覆盖之下，“焰浪小组”身上的火焰便被压制了七分。 　　炎融并不为所动，他挥动着拳头，携着熔岩之力向白狠狠地砸了过去。 　　如果是在外界，炎融还可以引动周围地脉里的岩浆增加威力，但很可惜，这里是极寒之地。 　　白挥手连续展开臻冰护盾，不过才三层就挡住了炎融竭尽全力的一击。 　　“焰浪小组”前仆后继的冲击在此时，也被阿拉借助着白制造出来的臻冰，同时使用权能“震破”拦了下来。 　　“真是强大啊……” 　　佐拉斯感叹一声，虽然实力不过是伯仲之间，可能还稍逊一筹，但极寒之地给冰魔一族带来的振幅实在是夸张。 　　炎融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可是叛军里的二把手，论起真实实力就连银辉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此地的环境因素影响很大。 　　不过，如果不是在极寒之地这种对炎魔族极度不友好的地方，炎魔族内战胜利的一方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在“焰浪小组”率先冲锋之后，其余精锐小队也不再犹豫，紧随其后前仆后继地袭向了白和阿拉。 　　毕竟现在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也无暇继续勾心斗角，相互算计。 　　他们很清楚，想要在今天活下来，必须杀死这两位神秘少女。 　　面对精锐小队们的奋力冲锋，同时还有漫天的咒法袭击，阿拉并没有打算再次动用“诡视”。 　　已经使用过一次的能力，就像“焰浪小组”一样，各精锐小队都有了相应的防范，再次使用毫无意义。 　　不过……应对这样已经可以称得上大规模的战场，战争类权能会有相当不错的效果。 　　阿拉的手中凝聚着权能的力量，“震破”“摧城”随即释放而出，权能的力量夹杂着白“霜劫”领域里的臻冰碎片，波及了整片战场。 　　精锐小队们也不示弱，他们总体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白和阿拉，各式各样的咒法轰击之下，白和阿拉也很难接住。 　　多重臻冰护盾展开，随即便被一层一层地击碎，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禁绝领域只能让范围里的所有人都无法动用能力，但如果是范围之外的咒法轰击是无法无效化的。 　　滚滚咒法激起了地面上的霜雪，形成一阵由雪屑形成的浓烟。 　　“有，有效吗……” 　　炎融首当其冲地受到了阿拉夹杂着臻冰碎片的权能冲击，勉勉强强挡下来之后，数不清的咒法已经把白和阿拉的身影淹没。 　　“……没有，她们没有受伤！已经转移位置了！” 　　佐拉斯大声地说道，他惊慌失措地望向周围，“惊骇幽鬼”也躁动了起来。 　　恐魔种由于其特性，很难在正面战场上起到什么作用，所以才没有随着大部队一起进攻，准备等待恰当的时机再进场。 　　可现在……白似乎并没有打算给佐拉斯等待时机的机会。 　　在雪雾激荡之时，佐拉斯就察觉到白的意识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靠近着他。 　　她们不知用何种方法避开了咒法潮，而且目标很明显就是他佐拉斯。 　　——权能“迷失”，帝国的九种权能之一。 　　能够短暂地改变周围所有人的部分认知，但持续时间一长就很容易察觉出破绽从而勘破这种错觉认知。 　　权能的掌握程度越高，使用者的实力越强，所能改变的认知就越离谱，持续时间也能变长。 　　很显然阿拉达不到这些要求，她虽然拥有多种权能，但每一种都只是达到堪堪能够使用的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够通过多种能力来弥补各种权能之间的缺陷，阿拉的能力同样也是难以理解的强大。 　　就在刚刚白展开臻冰护盾延缓咒法攻击，阿拉逼退冲过来的精锐小队时，权能“迷失”和权能“时停”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地释放。 　　恶魔们对“时停”所暂停的部分时间感知，被阿拉使用“迷失”掩盖过去，同时她们还转移了位置，向精锐小队唯一的后方“惊骇幽鬼”奔袭而去。 　　阿拉连续多次使用权能已经力竭，她被白抱在怀中，而白的另一只手上握着臻冰长剑。 　　“迷失”的作用很快就已经过去，但就在即将消失的前一刻，佐拉斯的瞳孔里就倒映出两道娇小的身影。 　　“她们在——” 　　剑光闪过，即使是无形之魔，在附上阿拉针对灵魂的能力后，臻冰长剑的斩击依旧能对佐拉斯造成不轻的伤势。 　　听到佐拉斯的呼喊声，精锐小队们回过头来，却看到恐魔种小队已经被逼退，佐拉斯本就黯淡的身影此时更是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感觉。 　　但这时，白已经挥出了第二斩，如此短的时间内，精锐小队是来不及拦住她的。 　　“恐惧视界！” 　　佐拉斯一咬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立刻展开权能。 　　虽然很不愿意对神秘少女使用这种能力，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一瞬之间，一道意识空间笼罩在白和佐拉斯身上，连同被白抱着的阿拉也被拖入了这道意识空间里。 　　“让我看看……你的恐惧会是什么吧？” 第三十五章 凋零之花 　　恐魔种，是掌控恐惧的无形之魔。 　　他们的天赋能力跟“诡视”类似，但无法将恐惧具现化出来，影响到现世。 　　不过，恐魔种使用起能力没有“诡视”那么多限制，只要实力不超过使用者本身太多，例如跨越了一整个大等阶，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影响。 　　佐拉斯的权能更是放大了这种天赋，他可以把对方拖入名为“恐惧”的意识空间，让对方的灵魂去经历他所有恐惧的事实。 　　如果被作用者就此沦陷，坠入恐惧无法自拔的话，肉体就会与意识彻底分离，陷入彻底的假死状态。 　　即使佐拉斯没有把握让白和阿拉都永陷恐惧空间，但至少在她们经历恐惧的时候，能够延缓出一些时间。 　　即使只有短短几秒，也足够让“惊骇幽鬼”全员脱身了。 　　“惊骇幽鬼”毕竟不是以正面交战著称的，他们的强大体现在神出鬼没以及防不胜防的诡异能力，这些在大规模战场上都排不上用场。 　　只有在突袭战、遭遇战或者斩首行动里，“惊骇幽鬼”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就在白和阿拉的意识陷入恐惧空间的时候，其余精锐小队已经向她们冲了过来，咒法的气息再次涌动，周围的空间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扭曲。 　　“出死力！每个人都给我出死力！绝对不能让她们活下来！”炎融高声喊道，神色里稍显恐色。 　　他很久没有这样害怕过谁了，即使是炎魔族现任首领，当年亲手将反叛组织全盘剿灭的强大存在，都没有给炎融带来这种无力感。 　　炎融知道炎魔族首领有多强大，他的强大体现在哪，他最强能够达到什么地步。 　　但是……却对白与阿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们层出不穷的强大能力扰乱了炎融的心绪，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 　　与此同时，陷入恐惧空间的白和阿拉，首次在战斗里松开了彼此的手。 　　灵魂空间里的时间会被极大地减缓，白每被陷入恐惧空间里一个小时，外界就会度过一秒的时间。 　　处于外界的炎融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佐拉斯不可能拖住白和阿拉太长时间，只能希冀在这短暂时间里的进攻能对她们获得决定性的优势。 　　与此同时，在佐拉斯展开权能的第一时间，白就已经意识到她已经被困在某处意识空间。 　　白下意识地向身旁伸出了手，却摸了个空——阿拉并不在她的旁边，她们已经被恐惧空间分隔开来了。 　　此时恐惧空间逐渐出现波动与变化，很快就显现出了白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个地方，黎明之始实验室。 　　咕噜噜的透明容器，凌乱的实验记录台，还有旁边两只小小的板凳，这一切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通过记忆来构建的空间？这是恐魔种的能力吗？” 　　白沉下心，正想思索着如何脱困，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知性声音，语气里透露着憔悴， 　　“白，你回来了？” 　　“……” 　　白转过身去，看到的是奈莉姐疲惫不堪的表情，一如她记忆中无二。 　　即使知道这只是佐拉斯玩的把戏，但无论多少次，再次见到奈莉姐的时候，白的心底总会出现些许悸动。 　　“嗯……阿拉丢了，你知道的，”奈莉姐轻轻地开口道，“她被奈莎带走，前往了战场……” 　　还没等奈莉说完，白忽然出声打断了她， 　　“奈莉姐。” 　　“……嗯？” 　　奈莉姐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想到白会在此时打断她的话。 　　毕竟这个“奈莉姐”，只是白记忆里的片段而已。 　　而这一幕，恰好就是几百年前阿拉在战场上失控后，她亲身前往战场把无差别攻击的阿拉拦下之前的事情。 　　“恐惧空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白明白了过来，这个能力多半就是让被作用者陷入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及的部分。 　　意识薄弱者，会随着记忆的推进，逐渐与现实混淆，从而被永远地困在恐惧空间之中。 　　但白怎么可能会中招，她的灵魂强度前所未有，更何况，即使现在阿拉并不在她的身边，但她们还能感受到彼此。 　　与彼此的羁绊，是白和阿拉在意识空间里永不迷失的倚仗。 　　“白……？” 　　“奈莉”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字眼，打算继续这段记忆，却再次被白打断。 　　“佐拉斯，我的奈莉姐已经死了，她死在我的怀里。”白抬起头，目光穿破了这片恐惧空间，落在观察着这一切的佐拉斯身上，“虽然我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她，但我不希望是受到你的掌控，现在的奈莉姐……不是奈莉姐。” 　　闻言佐拉斯瞬间直冒冷汗，他在心底不可置信地呐喊着， 　　“不可能！她连一分钟都不用，就摆脱了恐惧空间的影响……这怎么可能！” 　　佐拉斯的目光稍稍挪开，望向白身边的阿拉，低声自言自语道， 　　“还有一个，至少拖住一个……恩？” 　　沉寂在恐惧空间里的阿拉，甚至都没有摆脱影响，就忽然展开了双臂，向白的意识拥抱过去。 　　在她的恐惧空间里，拥抱的甚至是混乱战场上针对她无穷无尽的攻击。 　　但阿拉知道，她的白就在那里，只要与白相拥……世间的一切，皆无恐惧可言， 　　而此时白恐惧空间里的黎明之始实验室与“奈莉姐”更是一阵扭曲，片刻过后便全部破碎。 　　她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从恐惧空间里脱困。 　　重现意识之时，阿拉已经扑到了白的怀里，嘴角勾着一抹幸福的微笑。 　　“逃！” 　　佐拉斯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已经无暇再顾及他的“惊骇幽鬼”小队。 　　此时此刻，再不逃跑的话，就连他也无法活下来。 　　“小队覆灭了固然心痛，但花点时间还是能够重建的，我要是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在临近死亡的威胁时，佐拉斯做出的是与银辉截然不同的决定，他打算抛弃小队，直接逃走。 　　但在佐拉斯做下决定，转身逃离之时，他却赫然发现，一枚精巧漂亮的臻冰花朵漂浮在他逃离的方向上。 第三十六章 冰雪共鸣 　　在精锐小队的视角里，凝练的银光不过是停留了短短一瞬，便再次斩了下去。 　　佐拉斯惊恐地向后退去，但在这个距离里，他根本来不及避开这道斩击。 　　他本来就已经受到了白的前一斩，伤势很重，现在又紧接着承受了一斩，虚幻的身形溃散了不少。 　　“惊骇幽鬼”小队想上前来保护他们的队长，但阿拉在此时睁开了双眼，“诡视”再现。 　　即使“惊骇幽鬼”因为有所预料而避开了“诡视”的影响，但也因此耽误了保护佐拉斯的时机。 　　无数的臻冰碎片从地面上涌现出来，冻结一切的“骨髓之寒”再次出现，无法避开这一切的佐拉斯形魄与空气里的臻冰碎片纠葛在一起，最终结成了一座冰雕，佐拉斯惊恐的表情凝滞在这一刻。 　　漂浮在半空中的臻冰花朵悠悠地落下，点缀在冰雕之上。 　　“佐拉斯……也死了……” 　　炎融内心大震，没有想到佐拉斯的恐惧空间竟然连对面一瞬都拖延不住。 　　对方只是肉眼难见地顿了一下，剑光便继续斩落。 　　佐拉斯一开始因为被“迷失”影响而受住了白偷袭的一斩，之后恐惧空间的破碎又让他加重了伤势，最终才会被一道剑光夺走了剩余的生命。 　　之后的“骨髓之寒”，只不过是让佐拉斯的死亡加速到来而已。 　　但是，佐拉斯的死亡，并不能阻止随后将至的大量咒法，数不清的颜色几乎填满了整片天空，全都涌动着骇人的气息向白的位置袭了过去。 　　很不巧的是，“惊骇幽鬼”此时也在这些咒法的攻击范围之内，而且又因为一开始打算营救队长，而过于靠近白和阿拉的位置，现在已经是来不及避开了。 　　“前后都是死……倒不如，为队长报仇！” 　　“惊骇幽鬼”小队在死亡逼近的时候，同仇敌忾了起来，不退反进，展开他们的能力尽可能地拖延住白和阿拉的步伐。 　　“与我们……一同……坠入地狱吧……” 　　刺耳的尖声厉叫在白的耳边响起，阿拉的灵魂视野里看到了无数双手，挥舞着打算将她们拖入灵魂深渊。 　　“如此拼尽全力的小队……可你们的队长却打算直接放弃你们，他配不上。” 　　白感知到了“惊骇幽鬼”的想法，心中暗叹一声。 　　“不过，作为敌人，我可不会对你们留手。” 　　白现在虽然看不到这些只存在于灵魂视野的手臂，但她能够通过阿拉感知到这一切。 　　在漫天咒法袭来之前，白横起臻冰长剑，一道权能赋予其上，延伸出数十米的剑芒。 　　——权能“破魂斩”！ 　　银辉所拥有的权能，一般情况下需要借助本命邪刃来施展。 　　尽管白没有获取到邪刃魔的血脉，但最终银辉死在了她的手上，落在她手上的一丝灵魂残念，让她得以勉强施展出银辉的权能。 　　就像当时拿到亚扎卡纳的灵魂视界一样，不过银辉的权能对于银辉来说，可要比灵魂视界对于亚扎卡纳来说重要的多。 　　当然，白所使用的“破魂斩”肯定与银辉无法相提并论，但现在她面对的是被“破魂斩”所克制的恐魔种，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夺目的剑芒几乎占据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剑芒消散之时，留下的只有数十具恐魔种被斩碎的尸体。 　　在“骨髓之寒”的作用下，这些尸体很快就化作了冰雕，一一落在佐拉斯尸体的后面。 　　不过，随着而来的咒法袭击并没有因为“惊骇幽鬼”的覆灭有丝毫减弱。 　　尽管炎融震惊于白竟然能够使用银辉的“破魂斩”，但手上的熔岩咒法却没有任何停下的动作，竭尽全力制造出一片火雨，落向白和阿拉。 　　其他精锐小队见到白一剑斩杀了“惊骇幽鬼”，内心的震惊与恐惧化作力量，甚至不惜以透支自身的程度，力求把白击杀。 　　面对已经足够对灭世阶造成威胁的咒法潮汐，白神情并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地望着，甚至收起了臻冰长剑。 　　阿拉与白并肩站着，她稍稍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她们这是……放弃抵抗了？” 　　炎融心底闪过一阵疑惑，但就在这一刻，他却忽然感受到心口处一阵剧痛。 　　低头望去，却看到了一柄臻冰长矛贯穿了他的胸口。 　　“这，这是……” 　　与此同时，如暴雨般袭向白和阿拉的咒法，不知何时已经染了些许霜冻，随着距离的靠近这些霜冻也愈加厚重。 　　当到达白身前的时候，都已经结成了五颜六色的冰块，哐当哐当砸落在地面上。 　　从白抽身袭杀恐魔种小队，到化解咒法潮，不过短短几息时间，战场的形势就已经瞬息万变。 　　“她们……不，这是……” 　　炎融把目光投向了白和阿拉身后的雪女，呼吸逐渐急促。 　　“怎么会……” 　　从战斗一开始，几乎所有精锐小队的注意力都被白和阿拉夺走，没有一个人再去关注沉眠中的雪女。 　　他们都忽略了……传说中为“冰魔一族守护神”的雪女。 　　没错，冰最终留下的这具分身，就是为了守护冰魔一族。 　　冰凌濒临凋零的灵魂也被雪女保护了下来，而此时虽然冰凌的意识陷入沉寂，但作为守护神的雪女并没有。 　　此时白的身上微微闪烁着淡蓝色的微光，而紧闭着双眼的雪女同样也幽幽地闪烁着，一呼一吸之间与白形成了共鸣。 　　在拥有冰魔血脉的白踏入雪女的领域之后，针对她的一切攻击，雪女便循着本能全部拦了下来。 　　同时白还通过血脉之间的共鸣，把敌人指向了炎融，雪女直接使用一柄臻冰长矛穿刺了他的心脏。 　　雪女再怎么样，那也是实力为灭世阶的冰所留下的分身，即使同为灭世阶的莎娅亲身来到极寒之地，都得忌惮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只剩下本能，恐怕几息之间就足以收拾这群精锐小队。 　　现在为了保护冰凌，雪女的本能抑制了她所拥有的力量，以免伤到冰凌本就奄奄一息的灵魂。 　　“咳，咳咳……” 　　炎融咳出几口鲜血，此刻他心底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第三十七章 血色溪流 　　只不过，现在才想逃走，似乎有些晚了。 　　数不清的臻冰长矛在雪女的背后凝聚而起，比刚才漫天的咒法潮丝毫不弱的臻冰长矛雨正在蓄势待发。 　　炎融虽然心脏被臻冰长矛刺穿，但这种伤势对于他这种级别的恶魔来说，只能算是严重的伤势，还不至于致命。 　　只不过臻冰长矛之上附着的冰寒之意，却让炎融的行动僵硬缓慢了不少。 　　但让他看到一丝机会的是，冰魔少女似乎并不能完全控制雪女的行动。 　　这确实是事实，除非像冰凌一样，直接以意识入住了雪女的躯体，否则便无法操控雪女的行动。 　　刚刚的血脉共鸣，可以理解成白是通过血脉去与雪女对话，请求雪女出手相助，而不是掌控雪女。 　　当然，现在的雪女只剩下本能，太过复杂的请求她无法回应，白对此也无能为力。 　　而且，雪女的攻击是有一定范围的，或者说如果要触动她的本能必须走进一个固定的范围。 　　一开始白没有踏入这个范围内，也就无法用血脉唤醒雪女来相助。 　　而超出这个范围以外，雪女又会重新沉寂下去，直到又有一道冰魔血脉出现，或者冰凌的意识苏醒。 　　“……” 　　炎融很清楚雪女由于一些限制而无力追击，现在的冰魔少女又因为连续释放权能，耗尽了一时的气力，也没有精力再次发动袭杀。 　　“所以……现在就是逃走的最好机会……” 　　炎融心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便无法遏制地充斥了他的脑海。 　　不止炎融看出了这一点，已经有精锐小队正在逐渐往后退去，众人一开始死战不退的决心，此时已经有了动摇。 　　“我应该放弃吗……” 　　炎融忍着剧痛，拔出了心脏处的臻冰长矛。 　　随即火焰覆盖，向已经变成窟窿的伤口覆盖上去。 　　再坚持下去，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这遍体的尸体已经说明了，冰魔一族在极寒之地里就是当之无愧的王族，拥有着足以压倒一切的力量。 　　更何况对方可不止一位冰魔一族……还有另一个更加神秘诡异也无法辨认出种族的紫瞳少女。 　　“真是……不甘心啊！” 　　炎融咬咬牙，与他同级别的精锐小队已经尽数覆灭，其余精锐小队大多也是损失惨重，这趟雪原之旅，终究还是要以这样的惨败收场。 　　“……我们走！” 　　炎融低声向他的“焰浪小组”传达了命令。 　　炎魔战士们虽然脸上都带着些许不甘心的神色，但也知道以当下的情况，他们的惨败已成注定。 　　继续参与这场战斗，只会是无谓的牺牲而已。 　　“走！” 　　既然决定了要逃跑，“焰浪小组”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往回跑去。 　　其他精锐小队见唯一的顶尖小队都已经退却，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他们玩命地撒开腿，争先恐后地逃离白和阿拉，只求不落后于其他精锐小队，以免成为殿后的倒霉鬼。 　　此时白见到这一幕，也在心底轻轻地松了口气。 　　雪女身后漫天的臻冰长矛也随着消散，令人窒息的战场氛围稍稍松缓了些许。 　　“呼……要是再继续下去，或许还真的有些麻烦呢。”白内心暗道。 　　别看她现在威风凛凛，实际上已经是外强中干。 　　与银辉的搏杀和之后为了追求速度，连续袭杀多支小队，白的力量就已经消耗大半。 　　虽然巨魔族受到“诡视”的影响而出现混乱为白拖延了不少时间，但仅凭这段时间远不足让她恢复至巅峰。 　　之后为了尽快杀死佐拉斯，覆灭打算与她同归于尽的“惊骇幽鬼”，白甚至已经透支了全身的力量，才斩出最后两剑。 　　现在白还能站着，不过是因为她超乎寻常的强大体质。 　　阿拉的状态与白也相差无几，权能的力量固然强大，但连续使用负担很严重。 　　如果再强行使用一两次，阿拉很有可能会陷入不可控的状态。 　　这样对阿拉的伤害很大，白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而与雪女的共鸣……如果只是防守的话还好，如果使用大规模的攻击手段，很有可能因为过度调用臻冰之力而导致冰凌脆弱的意识受到损伤。 　　刚刚出其不意用一柄臻冰长矛刺穿了炎融的心脏，已经是雪女现在的状态下所能做到的极限。 　　漫天的臻冰长矛不过是用来吓人的，要是全部覆盖落向精锐小队，恐怕还没等他们溃败，冰凌意识就率先坚持不住了。 　　当然，在众精锐小队的眼里，斩杀银辉，计杀德尔姆，瞬杀佐拉斯……这样的战绩，哪怕只有一条都值得忌惮，更何况是如此短的时间里连续做到三次。 　　白的实力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深不可测，再加上传说中或许拥有灭世阶实力的雪女可以为她所用，拥有数不清未知能力的紫瞳少女…… 　　遇到如此不可敌的对手还不逃离的话，这遍地的尸体便会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结束了。” 　　白环视周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叹了口气。 　　“可惜了啊……还有这么多花儿都没用上。” 　　白望向了漂浮在身边的臻冰花朵，微微一笑。 　　这可是她刚才为了给精锐小队们心理压力，压榨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制作出来的，也算是派上了用场吧。 　　“可不能浪费了，万一下次还能用到呢。” 　　白收起了这些臻冰花朵，径直走向沉寂着的雪女。 　　总算是结束了，先处理冰凌的事情吧。 　　正当白这样想着，却忽然莫名其妙地嗅到了一阵难掩腥臭的血腥味。 　　“嗯？” 　　白微微皱眉，由于能力的缘故，按理来说她刚刚杀掉的所有人都会化作冰雕，不应该出现血腥味这种东西…… 　　她转身望去，却看到了意料不到的一幕，双眼睁大了些许，脸色重新凝重了起来， 　　“这，这是……” 　　“血。” 　　阿拉揪着白的衣袖，紧张地说道， 　　“白，怎么会……好多血啊……” 　　单纯的“多”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们眼前的所见，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到不同的鲜血。 　　白晃晃的雪原上，大片大片红的紫的黑的血渍侵染扩散开来，几乎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 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快，快逃……她们太可怕了……” 　　时间往回调拨稍许，就在众精锐小队争先恐后逃离雪原的时候，最先动身离开的炎融已经走出了好几公里。 　　只不过，在几公里外，他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停下……等等，我记得你，你是炎魔族反叛军的二把手吧？” 　　来人的语气带着些许放荡不羁的傲气，扫过炎融的眼神里带着些许蔑视。 　　“阁下是？” 　　炎融立刻站住脚步，抬手示意“焰浪小组”停下，浑厚的声音里却透露着些许虚弱。 　　虽然心脏被刺穿对于高阶恶魔来说并不是致命伤，但也相当严重。 　　时间紧急，炎融没时间对伤口多加处理，拖延到现在心口处的剧痛已经逐渐转作麻痹，不断地抽离着他的体力。 　　但是，对方却没有回答炎融的询问，好似刚才不过是随口点明炎融的身份，但对于他本人并不感兴趣。 　　此时神秘男子稍稍蹲下身子，做出了一个让炎融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竟然抽出一柄剑，直直地刺入了地面上的一滩血迹——正是由炎融的伤口滴落的血液形成的。 　　“……” 　　炎融瞪大了双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势的原因，面对如此反常的事情，他一时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但“焰浪小组”在刚才的战斗里只是稍稍受损而已，他们见此立刻举起武器对准神秘男子，浑身都警惕了起来。 　　神秘男子闭上眼睛，稍稍感受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淡淡道， 　　“不错，灾厄阶中级的力量，可惜这是在极寒之地，要不然银辉绝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银辉？” 　　炎融不解地喃喃道，为什么对方会在此时提起银辉…… 　　“不过，无论是在哪，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灾厄阶中级啊……” 　　神秘男子稍稍抬起头，望向了炎融。 　　就在这时，炎融却赫然发现，神秘男子的脸上挂着一道夸张到狰狞的笑容。 　　“你是……敌袭！” 　　看着这道笑容，炎融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后退了好几步，震声大吼道。 　　随即炎融也顾不上自身伤势的严重与极寒之地的特性，再次强行催动起权能来。 　　“焰浪小组”没有任何犹豫，很快便凝聚起无数炎魔族的咒法，向神秘男子袭去。 　　“嗯，有你相助，我好不容易腾出手来这一趟……应该不会空手而归。” 　　神秘男子挥动长剑，斩碎周围的冰雪，抵消了不少炎融的权能和炎魔族的咒法。 　　余下的，全都被他用精湛的剑术全部拦截了下来，未伤分毫。 　　“果然……是你！艾尔索普，你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极寒之地！” 　　炎融不可置信地吼道，他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想到是艾尔索普，因为现在深渊魔域的其他异动牵扯了不少艾尔索普的精力。 　　艾尔索普作为目前深渊议会里唯一的成员，按理来说是没有时间专门前往极寒之地这种偏僻的地方一趟的。 　　“是啊，我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极寒之地，”艾尔索普用手指缓缓地磨蹭着他的本命邪刃，“所以这是一道分身，你看，连邪刃都没有饮过血呢。” 　　“不过……”艾尔索普语调一转，轻笑着说道，“还好遇到你了，我正好要去办件事，借你的血一用。” 　　“……可恶！” 　　看着艾尔索普虚假的微笑，炎融知道，对方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不，不仅仅是他，或许这里所有的精锐小队，都已经被艾尔索普视为用来喂养邪刃的祭品。 　　深渊魔域里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在利益冲突时的敌意有时候甚于索罗尔大陆。 　　炎融的身份是反叛军，是与作为深渊魔域高层的艾尔索普敌对的……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即使不是敌对的，只要不是过于深入的利益纠葛，艾尔索普都会选择杀死炎融。 　　“灾厄阶中级，用来开刃勉强凑合，不过这只是具分身而已，我就不计较太多了。”艾尔索普轻叹一声，挥起手中的邪刃。 　　瞬息之间，数十道剑芒便出现在了炎融的周身，呼啸着向他袭来。 　　“……” 　　炎融挥动着燃起火焰的拳头，将袭来的剑芒击碎，但却仍旧漏了几道没入了他的身躯。 　　“噗！” 　　原本就严重的伤势，受了这几剑过后，炎融感觉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崩溃了。 　　与此同时，“焰浪小组”也没有闲着，他们为了保护队长，即使一般来说较为擅长保持距离优势的远程咒法，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前仆后继地挡在了炎融的前面。 　　“队长！你逃吧！” 　　“不可能，我是队长啊……我可是‘灰烬的炎融’，怎么可能抛下我的队员……” 　　炎融没有任何犹豫，他不希望自己能够苟活下去的代价是他的队员们。 　　“队长……” 　　“真是感人的战友情谊，但你是逃不掉的。” 　　艾尔索普转而用刀背一一击伤“焰浪小组”的队员们，他只想用炎融的生命来作为这柄分身邪刃的开刃祭品，可不想被其他卑劣的生命玷污了邪刃的第一次。 　　他看起来像是在闲庭信步地走向炎融，但挥动而起的邪刃之下，带来的是无力抵抗的绝望。 　　要知道，艾尔索普可不仅仅只是实力强大而已，论起剑术，深渊魔域里他无出其右。 　　较为注重技巧方向的人类，也难以有能与艾尔索普比肩的剑技大师。 　　即使他现在的这具分身只有灾厄阶低级，应对起这支溃军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你是来找她的吧，艾尔索普……” 　　炎融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喘着气问道。 　　“确实是打算来见一面，要知道，她可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总得把这些麻烦说给她知道。” 　　艾尔索普愁眉苦脸地说道，“要不然的话，我可没办法跟莎娅交代。” 　　“所以，她到底是谁？” 　　炎融死死地盯着艾尔索普，一字一句地问道。 　　在见识过那么多的能力之后，炎融已经不再相信之前的猜测了。 　　“我也不知道，等会我去问问她。”艾尔索普摊手道，“所以，谢谢你的相助。” 　　剑光划过，炎融的头颅落地，脚下的雪原染满了火红色的血液。 第三十九章 你是谁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戮。 　　白无力再去追击的精锐小队，一支又一支地倒在了艾尔索普的邪刃之下。 　　他每在某处地方停留一瞬，便会带走数十条生命，灌注在他的邪刃里。 　　饱饮鲜血与生命的邪刃，寒光渐显，散发着寒冷阴毒的气息。 　　不过是稍稍把目光落在邪刃上，便会感受到眼睛被刺痛的感觉。 　　艾尔索普精于屠戮，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没有人比他更懂对弱者应当如何做，才能最有效率地进行屠戮。 　　精锐小队根本没跑出去多远，便都被艾尔索普追上，留下了生命与鲜血，融入了艾尔索普的邪刃，让他的实力更胜一分。 　　炎融已经算是这些精锐小队里实力最强的存在了，他都殒命于此……其他恶魔小队，更加不堪。 　　不过，如果炎融没有受伤，或许还能跟艾尔索普周旋几番； 　　如果这里不是极寒之地，艾尔索普的分身绝不敢直接出现出炎融的面前； 　　如果这里是熔岩地区，艾尔索普该考虑以本体出现了。 　　但是，没有如果。 　　开刃之后的邪刃如同邪神一般强大诡异，收割生命时就像艺术一样优美精湛。 　　片刻之间，这一片雪原已经染满了各种恶魔种的鲜血，滚烫的血液融化了冰霜，夹杂着雪水汇聚成了一条血色溪流，潺潺流淌着。 　　白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这道缓缓流动的溪流，面无表情。 　　在她的感知里，有一位强者正在向她走来。 　　对方很强，强到白自认处于巅峰状态，都只能与其分庭抗礼。 　　除非是正常状态下，能够使用超规模权能“言灵”和“改写事实”，否则半分击败对方的可能性都没有。 　　……当然，“向死而生”状态能不动用就不动用，杀敌一千伤己八百，跟阿拉用情绪失控换取短时间内连续使用超规模权能一样，都是代价高昂的手段。 　　现在的白由于之前的战斗过度消耗了力量，又处于冰魔传承的状态下无法转换血脉。 　　而且阿拉由于刚才短时间内多次使用权能，现在已经疲惫不堪，小脑袋耷拉在白的肩膀上，意识模糊。 　　如果次数对方抱有杀心的话……在万般不得已之时，也只能动用最后的方法了。 　　不多时，周围弥漫的雪雾里逐渐出现了一道消瘦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向她们走了过来。 　　“来了……” 　　白握紧了手中的臻冰长剑，盯着这道向她靠近的身影。 　　随着身影的靠近，白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容颜。 　　一个浑身染着鲜血的白色短发恶魔，外貌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微笑，一双不安扭动的眼睛打量着白。 　　忽然，他开口说道， 　　“别紧张，我只是来见见你而已。”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艾尔索普，现任邪刃魔首领，同时也是深渊议会的议员，临时议会长……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 　　艾尔索普饶有兴趣地看着白，他分明看到，在自己说出名字的时候，白的表情稍稍变了些许颜色，似乎是听说过的模样。 　　“是银辉提起过我吗？看来银辉确实是你杀的。” 　　没有等白回应，艾尔索普便自言自语了起来。 　　“很好奇银辉为什么会背叛我，因为你？又不像……不过，他为什么会对你提起我呢？” 　　艾尔索普继续说道，他似乎有很多问题想向白询问，但说出口的问题却好像都只是随口一问，有没有答案并不关心。 　　或许，答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向白提出问题这个行为而已。 　　“不先做个自我介绍吗？” 　　艾尔索普抬起手做出“请”的手势，兴致满满地看着白和阿拉，从眼神里看得出他很期待。 　　“知晓名字只有敌人或是朋友才有意义，”白看着艾尔索普的眼睛，“你应该告诉我更多才是。” 　　“呵，从未听到过的有趣说法……我们姑且也算敌人吧。”艾尔索普微笑着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两位应该是从索罗尔大陆来的客人。” 　　“……” 　　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着双眼。 　　看来正如银辉所说，艾尔索普确实就是针对她来的……或许艾尔索普对她的了解，没有说出来的部分有更多。 　　“话说回来，你们是来找莎娅的吗？不过很抱歉，她现在有事在忙，暂时由我来接待你们。”艾尔索普顿了顿，继续道，“这很不幸，但你应该能理解。” 　　“……你可以称呼我为白。” 　　白淡淡地说道。 　　“很好，白小姐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说话得多，本来以为你是那种要打上一打，才肯听人好好说话的类型……现在倒是省事了。” 　　艾尔索普耸了耸肩，刚刚他为了这次见面所做的准备似乎有些多余了，不过嘛……无所谓了。 　　一群躲在极寒之地里苟延残喘的失败者，死了也就死了。 　　从始至终，艾尔索普都没有打算与白交战，他之所以决定屠戮逃走的精锐小队来短暂地提升实力，是因为担心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比起那些一无所知的精锐小队，艾尔索普虽然对白知之甚少，但他清楚最重要的一点，白的存在与深渊之主有着极深的纠葛。 　　在现在的情况下，即使是注定走向敌对的双方，艾尔索普更希望进行一场和平的交谈——封印仪式岌岌可危，已经无法再承受震荡了。 　　“你倒是与我想象中差不多，银辉对你的评价很准确，给予我的建议现在看来……确实很中肯。” 　　“哦？” 　　艾尔索普微微一愣，“银辉跟你说得还挺多，他本就有二心，这点我很清楚，只不过我手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棋子并不多，不舍得松手而已。” 　　“不过，好在现在的结果我能够接受，不算太糟糕。” 　　艾尔索普本来是没有打算用分身前来的，但没想到白竟然会闹得这么大，已经有不少势力向他反映了。 　　这个时候，艾尔索普再不有所行动，事情会往更加不妙的方向发展。 　　“当然，亲眼见到你，推翻了我之前很多的推测……你并不是那个冰魔遗种冰凌，我见过她。” 　　艾尔索普摸了摸下巴，“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可有不少人提出来，一定要我问问你呢。” 第四十章 走向毁灭的灵魂 　　“……我是谁？” 　　白看着艾尔索普，沉默的表情里看不出她的想法。 　　“我……就是白。” 　　“很不错的回答。” 　　艾尔索普轻轻地鼓了几下章，赞赏着说道， 　　“你确认了我的猜想，冰凌是冰凌，白是白……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这位白小姐，如果你不是冰凌的话，为什么会选择来到极寒之地呢？又为何会以冰魔一族的形态出现？这些都是好问题，但我不期望能得到你的解答。” 　　“只是顺路而已。”白稍稍挪开了眼神，“或许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不得不说，艾尔索普先前的准备还是有点用的。 　　如果现在白的实力允许她与艾尔索普战斗，或者冰凌的状态能够支撑着让雪女发动一次超规模咒法。 　　但凡能达到其中一种情况，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与艾尔索普开战，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平和地“谈话”。 　　“白小姐，与你聊天很愉快，不过……” 　　艾尔索普的目光忽然飘到了远方，落在某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上。 　　“似乎有只小虫子打算偷听……等等，小虫子身上好像带着她的气息？” 　　艾尔索普微眯起眼睛，“看来，是她布在极寒之地里的线人。罢了，现在还不是跟她闹翻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便收回了目光，再次望向白。 　　而此时远处的爱拉黛丝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胸口一阵起伏，满脸都是惊疑不定的表情。 　　她谨遵幽魂大人的劝告，没有参与到这场雪女传承的争夺里。 　　所以，在被幻境困在第一时间，爱拉黛丝虽然有方法能够直接脱离幻境，但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 　　这些参与争夺的队伍，最终全部覆灭，可都落在爱拉黛丝的眼里。 　　她也在暗中庆幸，没有违背幽魂大人的指令。 　　要不然，这潺潺流动的血色溪流，或者不远处耸立的冰雕群里，就有她的一份。 　　不过，最后爱拉黛丝还是忍不住好奇，稍稍靠近，打算看看现在的情况如何。 　　但就在她目光触及艾尔索普的时候，在一瞬之间就被艾尔索普发觉到了。 　　爱拉黛丝吓得直接一个瞬身窜出了几百米，手里还紧紧握着幽魂大人给予她的紧急联络咒印。 　　艾尔索普也是感受到爱拉黛丝手里咒印带着“幽魂大人”的气息，才决定放弃继续追查，任由爱拉黛丝窥视。 　　当然，爱拉黛丝不知道这一点，她却也不敢再有所窥探，生怕不小心丢了小命。 　　“呵，终究是身不由己……” 　　爱拉黛丝望着血色溪流和冰雕，带着稍许怜悯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白很快就明白过来，艾尔索普口中的“小虫子”指的是谁，毕竟还是爱拉黛丝把她带过来的。 　　而且银辉在临死之前，也曾专门提起过爱拉黛丝，她的身份不只是极寒之地的情报贩子而已。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也应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白盯着艾尔索普的眼睛，沉声说道， 　　“当然，我们这是在交谈，交谈可不是审问……白小姐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尽情向我提问。”艾尔索普耸了耸肩说道。 　　“莎娅女王在哪？” 　　白尽量抑制住语气里带着的急促，她其实很一直很担心莎娅的情况。 　　在荒神祭坛里，莎娅曾暗中陪着她度过了一段日子。 　　但在最终一战莎娅出现时的状态，却让白感到些许担忧。 　　“一上来就是如此尖锐的问题……不过，即使你不问，这件事我也必须告诉你。” 　　艾尔索普的语气严肃了些许，“她在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以生命作为代价。” 　　“……” 　　听到艾尔索普的回答，白沉默着。 　　“不相信也罢，她现在就在深渊魔域腹地，以自身的生命力作为祭品，维持着针对深渊之主的封印仪式。” 　　艾尔索普冷冷地说道，“白小姐，我可以看出，你与我们一样，不愿意在现在就见到深渊之主的降临。” 　　“可破坏现状的是你，代价却是由我们，由莎娅来承担。” 　　“……我会去解决的，我现在就是去解决这些事情。” 　　白的语气不知为何弱了几分，显得底气不足。 　　莎娅女王的情况白在当时就有所预料，因为她的眼神就像是做下了什么无法回头的决定一样，要把其余的一切都托付给白。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们……你这句话与莎娅当时所说的一模一样，但结果现在已经很明了了……” 　　艾尔索普低低地说道，“又一个‘神临之日’已经开始逼近，而你才是这一切灾祸的源头。” 　　“莎娅本可以把你扼杀在深渊魔域以外，把灾厄之源拒之千里……但她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决定，把深渊魔域的未来拱手交到了你的手上。” 　　“我该相信她吗？我该相信你吗？或者说，我应该相信谁？为什么这些不是由我来决定？” 　　艾尔索普一口气把近些日子积攒的腹中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不仅是白，他同样也在克制着，尽可能不对白出手。 　　在他看来，本可以一劳永逸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无力去埋葬掉深渊之主短时间内复苏的希望。 　　现在最多也只能延缓“神临之日”的降临，甚至“延缓”都是奢望。 　　白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 　　“还记得你向我提的第一个问题吗？” 　　“嗯？” 　　闻言艾尔索普忽然楞了一下，他没想到白在听到这些话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问我，我是谁……我回答你，我是白。” 　　“但我说的并不完整。” 　　白稍稍抬手，就在刚刚，她已经重新感受到了灵魂视界，数不清的色彩在她周围蔓延咆哮。 　　这些色彩，都是刚刚殒命的灵魂。 　　而在这些灵魂之间，却都夹杂着一丝的银白之色，与她所拥有的的银白光芒一模一样。 　　因为…… 　　“这些灵魂都在走向毁灭啊……” 　　白的发色逐渐转成了银白，瞳孔也化作了暗金竖瞳，容颜却是诡异的绝美。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艾尔索普，语气平淡地说道， 　　“所以，艾尔索普，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第四十一章 重蹈覆辙 　　“你……” 　　艾尔索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着此时白的容颜外貌，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恐怖气息在她周身蔓延着。 　　稍稍接触到她的灵魂力量，精神层面更是一阵震颤，几道耀眼的银光在不断闪烁。 　　艾尔索普当机立断地放弃了接触，不再对白的灵魂进行窥视。 　　洞察灵魂的力量艾尔索普同样也拥有，从谈话一开始，艾尔索普就一直在暗中窥视着白灵魂的变化。 　　所以，白虽然从头到尾只说出了几句话，但艾尔索普却从她的灵魂里读到了很多信息，其中便包括白不是冰凌这一点。 　　不过，艾尔索普拥有的灵魂能力，更偏重于“观察”而不是“掌控”，无法干预他人的灵魂，同时也较为脆弱。 　　即便如此，借助这个能力，艾尔索普也能做到很多事情。 　　除了现在。 　　从头到尾，似乎一直占据着主动的艾尔索普，此时此刻，却生出了一种茫然的情绪。 　　“你……到底是谁？” 　　本来他已经有了答案，但现在白所展现出来的一切推翻了艾尔索普此前对白所有的预料，在这位神秘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力的彷徨。 　　“呵，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很快，艾尔索普便把状态调整了回来，但却再也没有刚刚那种漫不经心地掌控一切的感觉了。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白轻声问道。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唯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艾尔索普闭上了双眼，脑海里随着浮现出一抹银白之色，“你拥有着与深渊之主一模一样的力量，同时不仅仅只有这种力量。” 　　“你所站着的位置在哪？我现在已经看不明白了。” 　　至此，艾尔索普已经可以确定，这段时间里深渊魔域腹地的封印仪式多次异动的来源是何处。 　　封印仪式的每一次松动，都是在索罗尔大陆出现一场大战的时候。 　　这些大战的背后，都站着白的身影。 　　她每一次使用深渊之主的力量，就会让深渊之主复苏的进度加快一些，同时也让封印仪式的崩溃速度加快一些。 　　当艾尔索普亲眼见到白时，他确信白并没有受到深渊之主意念的影响，类似于之前的伊莎贝尔和已经死去的亚扎卡纳。 　　同样的，白也不是他预料之中想通过深渊之主来毁灭一切的疯子。 　　她很冷静，她抱着激烈的感情，拥有着坚毅的性格和不屈的个性。 　　唯一不正常的是，她拥有着的是深渊之主的力量。 　　她的出现，就意味着又一场灾难的到来，这是无法阻止也无法避免的。 　　“你想我站在哪里？”白忽然出声反问道。 　　“我想你哪里都不站着，最好的结果是你的存在被彻底抹消。” 　　艾尔索普神情漠然，“或许，我已经明白莎娅到底是想做什么……但她失败了，当你来到了深渊魔域，她就已经失败了。” 　　“白小姐，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不应该继续出现的，你应该按照莎娅的意愿，与深渊之主一同陷入沉寂……” 　　没错，莎娅女王在荒神祭坛的时候做出最后的选择时，就是用血脉共鸣唤醒白的深渊之主形态，让她短时间内无法转换血脉。 　　也就是在那时，白的暗金竖瞳前所未有的明亮，深邃的眼神蕴藏着无尽的冷漠与寂灭，她当时的状态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白”。 　　再随后，就是莎娅女王用共鸣的血脉，与白紧密地联系起来，再通过封印仪式，打算拖着白陷入沉寂。 　　……这种事情，白很熟悉。 　　“莎娅女王的选择本来就是错误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有人这样尝试过了。” 　　白脑海里浮现出那一道温柔憔悴的白大褂身影，“莎娅女王和她……一样，都想让我逃离这一切，逃离自己的命运，逃离注定以悲剧落幕的结局。” 　　“可是，命运终究是躲不过的。” 　　“不管如何，你现在站错了位置，”艾尔索普盯着白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的暗金竖瞳刻印在脑海之中，“我必须让你待在应该站着的位置。” 　　“我现在就走在终末旅途的道路上，你想让我就这样离开，这是做不到的。”白轻声回应着艾尔索普，稍稍低垂着眼神。 　　“……我很清楚无法用言语强求你去做什么，但我会以我的方式，让一切回归到应有的轨道上。” 　　艾尔索普一字一句，语气强硬，掷地有声地说道，“不管你来到深渊魔域到底是想做什么，是想前往神临之地，或是打算直面深渊之主。” 　　“以你的身份，以你所拥有的力量，我都会竭尽全力地阻止你。” 　　艾尔索普不想让白参与进来，因为她的力量与深渊之主密切相关，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深渊之主。 　　无论她想做什么，一旦出现意外，都有可能酿成无法挽救的后果，深渊魔域乃至索罗尔大陆都会成为第二个神临之地。 　　毕竟现在的深渊魔域，还没做好迎接深渊之主降临的准备。 　　“我不过是来迎接属于我的命运而已，”白低声说道，“你如果想阻止的话，就阻止吧。” 　　“但如果只有你的话，恐怕难以为力。” 　　刚刚才慷慨激昂起来的艾尔索普在听到白的这句话却忽然噎住，此时他意识到，就连莎娅女王都无法拦下白，他又有何底气笃定绝对能够做到呢？ 　　“有些事情，必须尝试才有结果，”艾尔索普的语气低落了些许，“但是，还有些事情尝试的结果，却无法承受。” 　　“白小姐，我可以理解你，但我无法赞同你。” 　　艾尔索普已经隐约猜出了白的想法，她拥有着深渊之主的力量，这股力量带来了无数的灾难，这些灾难与悲剧她感同身受，甚至其中大部分都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想结束这一切，想要走向旅途的终点……就必须唤醒深渊之主，用同源的力量，与深渊之主彻底做个了断。 　　这样做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可一旦失败，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连结而成的世界，会迎来神临之地一模一样的悲剧。 第四十二章 普通的小人儿和普通的时光 　　“所以，白小姐，我不会任由你这样做下去，我会阻止你，” 　　艾尔索普望着白说道，“我不像莎娅女王一样，因为与你的羁绊而有所顾忌，对于你我可以不计得失。” 　　“……到时候，整个深渊魔域，都会与我一同制止你疯狂的行为。” 　　尽管已经确定了敌对的立场，但艾尔索普却没有立刻对白动手。 　　因为艾尔索普知道，他杀不了白，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杀死白。 　　拥有与深渊之主同源的力量，也就意味着，白的存在已经可以被视为一个轻量级危害性较小的深渊之主。 　　深渊之主的恐怖除了她的降临会被动地制造出像“神临之地”一样的寂灭地域，和她深不可测的实力，还有最让人绝望的一点是，她拥有着从毁灭中重生的力量。 　　虽然在几百年前，“神临之日”时，整个深渊魔域联手，与莎娅全力以赴的情况下，付出了无数的伤亡才让深渊之主落败。 　　但转眼间，银白色的毁灭之焰燃起，深渊之主重新复苏，并且更加强大绝望。 　　艾尔索普很确信白拥有着这样的能力，所以他就更不愿在此时与白交手了。 　　如果不小心打死了白，毁灭重生带回来的很有可能不只是白，还有复苏的深渊之主。 　　艾尔索普不想赌，也不敢赌。 　　“我……其实很希望你能拦下我，毕竟我也很不喜欢那个注定的命运。” 　　白抱起因疲惫而沉眠着的阿拉，轻轻地放到了背上，缓声说道， 　　“如你所见，除去这些力量和命运的纠葛，我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会有低落的情绪，会有喜欢的东西，也会有不喜欢和讨厌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与这丫头安安稳稳地度过所有的时光，要是没有这些破事，或许还能再捎上一个温柔的大姐姐，一家三口也挺不错的。” 　　“只可惜，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你，你们，都没有这样的实力，去改变这一切。” 　　她指的是艾尔索普和深渊魔域，尽管白无法战胜整个深渊魔域，甚至连艾尔索普她都不是对手。 　　但在白所窥见到的无数未来收束线上，无一例外她最终都成功地站在了深渊之主，也就是神的面前，昂首挺胸，骄傲地迎接属于她的结局。 　　想要扭转她的命运……至少以现在的深渊魔域和艾尔索普，都办不到。 　　“所以，祝你成功，艾尔索普。” 　　白的暗金竖瞳里透露出几分历经悲痛之后的平淡，但这抹平淡却让艾尔索普感到了些许的心悸。 　　“……” 　　艾尔索普不再说话，他沉默了一会，消瘦的身形逐渐消散。 　　这实际上只是一具分身而已，还是由银辉带着的。 　　在失去银辉提供的能量支持后，艾尔索普的分身无法坚持太久。 　　能说这么多话，还是因为刚才的大屠戮，让邪刃饱饮了鲜血，获取了不少的能量。 　　当然，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艾尔索普再与白交谈下去也毫无意义，便把剩余的力量全部一挥而散，离开了极寒之地。 　　白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了艾尔索普最后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言。 　　冰凌在雪女躯体里的意识此时也终于得以平缓了下来，使用着雪女体内蕴含着的强大血脉之力，对意识进行温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冰凌将会和雪女以这样的方式一直共存下去。 　　当然，雪女的本体“冰”应该也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在她看来，能够留下冰魔一族的火种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阿拉终于从沉眠中醒来，她在白的背上缓缓地伸直了身子，同时还揉着惺忪的眼神，茫然地望向周围。 　　忽然，阿拉一个激灵，连忙从白的背上一跃而下，与白背靠背站在一起，然后紧张地低声道， 　　“白，敌人呢？” 　　“……都已经解决了。”白勉强地挤出了一道笑容，揉了揉阿拉的头发，“阿拉做得很好，比白想象的要好得多。” 　　在这场战斗里，阿拉多次利用权能的特性改变战局，也让白可以放开手脚进行搏杀。 　　可以说，自从维卡恩之战后，阿拉已经成长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不过，还是一样的可爱。 　　“能帮上白的忙就很好了，阿拉很开心。” 　　对于白的夸奖，阿拉很是受用，开心地仰起了小脑袋，喉咙里发出可爱的呼呼声。 　　就像是小猫咪一样。 　　是啊，这样小小只，可爱的阿拉…… 　　“真舍不得呢。” 　　白的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了一丝哀色。 　　阿拉没有察觉到白如此细微的变化，她还是很开心。 　　虽然战斗很累，也很难受，但如果是和白并肩作战的话……这些好像都算不了什么了。 　　就在白和阿拉亲密互动的时候，另一边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了过来。 　　“爱拉黛丝，我知道你在那。” 　　白望向了某个方向，准确地点出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爱拉黛丝。 　　“这都被您发现了，真厉害啊影姬——哦不，白大人。” 　　爱拉黛丝现出身来，看着白的容颜，拍了拍胸膛，惊叹道， 　　“我的天啊白大人，这难道就是您的真实容颜？我从未见过像您一样美丽的……的……女士？” 　　爱拉黛丝还真没说错，虽然和莎娅女王一样，白因为身份的缘故，绝美的容颜经常被忽略。 　　但如果单纯以审美目光来正视白的话，可以说就连莎娅女王在她面前都要稍稍逊色几分。 　　阿拉也是一样，尽管她的容颜同样出彩，但与白站在一起，也被夺走了几分色彩。 　　当然，白对她的绝美容颜向来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应该会很好看而已。 　　“我不愿意向外透露身份，所以希望你能保密。” 　　白重新戴上了兜帽，掩盖了她的绝美容颜，同时挡住的还有那一袭耀眼的银色长发，和诡异可怖的暗金竖瞳。 　　“当然当然，我会保密的，白大人。” 　　爱拉黛丝故作轻松地说道，实际上她紧张地要死。 　　虽然刚刚她只听到了一点点，但听得出整个深渊魔域的掌控者艾尔索普在跟白说话的时候，都是以平起平坐的姿态。 　　这样一想……似乎白大人的来历，比想象中要离谱很多？ 第四十三章 让世间记得 　　但不管怎么说，爱拉黛丝很清楚，现在她已经跟白绑在了一条船上。 　　雪原一战过后，极寒之地就已经失去了外部势力安插线人的意义，爱拉黛丝作为代理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极寒之地里。 　　在旅途的期间，爱拉黛丝曾偷偷地联络幽魂大人，向她报告了“影姬”也就是白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幽魂大人似乎对白很熟悉。 　　而且，她在提到白的时候，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的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 　　尽管爱拉黛丝自认她并不属于幽魂大人的下属，彼此之间更像是一种合作的模式，只不过是由幽魂大人主导而已。 　　不过嘛……幽魂大人对自己也挺好的，而且短时间里爱拉黛丝还无法离开幽魂大人，更别提当时幽魂大人还曾许诺过她一个人情。 　　因此，与白的合作里，爱拉黛丝没有带什么小心思，除了隐瞒银辉的存在……这其中也有想试探试探白的意味。 　　只不过，爱拉黛丝第一没有料到白可以杀死银辉，第二也没能想到银辉死后，“斩魄之刃”就这么离开了……战斗过程由于幻境的隔绝，爱拉黛丝并不清楚。 　　当然，之后的战斗爱拉黛丝可是一直在旁看着的，越看越是心惊胆战，心想我我我我这些天就是跟这两个长得很漂亮的怪物走在一起的吗？ 　　“斩魄之刃”，“焰浪小组”，“惊骇幽鬼”，“骨刺”这些顶尖小队，即使放在深渊魔域的主力恶魔军团里，也是可以排得上号的精锐。 　　更别提他们的队长大部分实力都在灾厄阶以上，基本上都曾任职过恶魔军团的高级将领。 　　即使是那些被叫做杂鱼的小队，在极寒之地里也大多是称霸一方的存在。 　　雪原一战，彻底将白和阿拉的正面战斗实力和战场规划能力体现得淋漓尽致，所有把目光投在冰魔传承争夺战的势力都无法忽视她们。 　　更别提在战斗结束之后，艾尔索普的出现，甚至不惜屠戮一众逃窜的精锐小队，也要站到白的面前与她对话。 　　爱拉黛丝有预感，接下来的深渊魔域，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话说回来，你背后是谁？” 　　白忽然看向爱拉黛丝，低声问道。 　　通过这些天里所经历的这一系列事情，她已经能够感受到极寒之地的情况。 　　所以，白对站在爱拉黛丝背后的势力起了几分兴趣。 　　尤其是，即使白已经明确地站在整个深渊魔域的对立面时，爱拉黛丝竟然还能保持平静（至少表面上是挺平静的），没有就此逃离，反而感觉想继续合作。 　　“白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主要是我自己也不清楚。”爱拉黛丝无奈地摊手道， 　　“那位大人似乎并不是很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过她给得很多，有足够让我忽略她到底是谁的利益。身份这种事情……无所谓啦~” 　　爱拉黛丝顿了顿，眯着眼睛看向白，“你也是一样的，白大人。” 　　“……”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很有个性。” 　　“个性不是坏事，有个性总比无趣要好，白大人。”爱拉黛丝耸了耸肩说道。 　　不过在这时，她看到雪女似乎正在苏醒，连忙说道，“对了，白大人，我还有事需要去忙，我们待会见——如果你还愿意继续我们的合作，不过要我说，多一个肯闭嘴的百事通挺不错的。” 　　“……嗯。” 　　白稍稍点头，此时她也看到了冰凌虚弱的灵魂正在逐渐复苏回暖。 　　之前银辉说过，爱拉黛丝是有方法解开幻境的，只不过她放弃了而已。 　　因此白猜测过爱拉黛丝是不愿与雪女有过多纠葛，现在看到雪女苏醒便着急离开，更是佐证了这一点，于是白就不再询问下去。 　　爱拉黛丝转身离开，向着最近的雪原城镇离去。 　　与此同时，雪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淡蓝色的瞳孔里带着茫然，灰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在夹杂着冰雪的轻风里飘拂着。 　　“我……” 　　雪女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她好像还不是很熟悉这具躯体该如何说话，连张开嘴巴都显得晦涩。 　　“冰凌小姐。” 　　白转而望向了冰凌，平淡地看着她。 　　“你……你是……”雪女——或者说冰凌，她僵硬地扭着脖子，目光逐渐聚焦在白身上，“我……记得……你……你是……” 　　冰凌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神情坚毅的银发少女，形象逐渐与面前的白重叠了起来。 　　似乎这么久过去了，银发少女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在坚毅之余，又带着一抹决绝的悲伤，和看透一切的平淡。 　　“白……你是白……” 　　冰凌的泪水夺眶而出，滑落脸颊之时，直接凝结成了臻冰。 　　这是一种特别的臻冰，“寒霜泪”，唯一一种即使是普通人类都能够直接用手去接触的臻冰。 　　但是，其蕴含的力量，一旦爆发，却不止是寒冷这么简单。 　　“寒霜泪”就是冰魔一族在情绪到达极致之时落下的眼泪所形成的臻冰，或悲伤，或喜悦……都能够通过“寒霜泪”表达出来。 　　但冰凌的“寒霜泪”，却不知蕴藏着怎样的情绪。 　　阿拉低着头，盯着地面上滚落的“寒霜泪”，没有说话。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没错，我是白。” 　　白走到了冰凌的面前，踮起脚尖，将她的泪水轻轻地拭去。 　　“白，白……” 　　冰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的记忆画面如泉水一般涌动而出。 　　“为什么……我怎么会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冰凌低着头，看着冰面上倒映出与以往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容颜，“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啊，这是先祖的模样……” 　　“你死过一次了，是她救了你。” 　　白也低下头，与冰凌一同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与“冰”对话一样。 　　“……” 　　周围的空气似乎冰冷了些许，在气氛逐渐凝滞之时，白重新开口道， 　　“放下吧，冰凌小姐，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也足够好了。” 　　“不……不能……” 　　“作为火种，活下去。” 　　白抬起头，看着冰凌如同死灰的眼神，沉声道，“这是‘冰’对你的期许，也是你能够为死去的族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让世间记得，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种族，叫做‘冰魔一族’。” 第四十四章 使命 　　时过境迁，不知多少种族覆灭在浩瀚的历史之中。 　　不仅仅是大毁灭，或是神临之日，神临之地……还有很多很多的天灾人祸，能够让一个曾经辉煌的种族完全没落。 　　他们拥有的文明，他们存在的痕迹，他们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彻底被世间遗忘。 　　很多濒临灭绝的种族不甘心就这样沉没在时间长河之间，他们使尽了各种方法。 　　甚至有大能动用了违背世间规则的能力，强行留下一枚偷渡光阴的火种，妖精一族留下的埃莉诺便是如此。 　　但还有更强的存在，神临之地的冰魔一族首领“冰”，在种族临近覆灭之时，直接分离出了一道强大的分身，携着仅剩的族群，远离即将成为神临之地的应许之地。 　　最终，这个小小族群部落来到深渊魔域，与深渊魔域原生的众多恶魔种一起共同生存了下去。 　　实际上，深渊魔域有不少种族都是外来的，拥有各种各样不同寻常的种族特征，统一称为恶魔种有些过于潦草。 　　总而言之，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注定的不幸，冰魔一族逃过了“应许之地”的大灭绝，却没能在“神临之日”里活下来。 　　就连最后的火种冰凌，也险些落得灵魂彻底消散在毁灭之中的结果。 　　“活着……” 　　冰凌低着头，失神地喃喃着。 　　实际上，尽管实力已经很强大了，但她还是像当年无助的小女孩一般，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便不肯松手，也不敢松手。 　　曾经的族人是她的稻草，后来的奈莎也是她的稻草。 　　可到了现在，冰凌却发现她什么都抓不住了，因为她所依赖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继续孤独地活着，对她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 　　“我见过‘冰’——也就是你的先祖，在冰魔传承的意识空间里，她认识你，也很关心你。”白低声说道， 　　“她请求我，一定要把你救下。因为你是冰魔一族最后的火种，是冰魔一族在世间存在过的证据，是魂燃一线的最后希望。” 　　“我？希望？” 　　冰凌看着这双不属于她的双手，看着这具陌生的躯体，还有浑身充斥着的强大力量。 　　可这些，直到最后却只剩下悲凉…… 　　“是非与否，需要你自己去思考。”白拍了拍阿拉呆呆的脑袋，“但现在我们得走了。” 　　阿拉本来还在愣楞地看着地面上的“寒霜泪”，被白这么一拍，立刻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抱住了白的手臂。 　　“可，可是，白……” 　　冰凌向白伸出手去，脸色迷茫。 　　尽管白说了这么多，但她依旧没能理解发生的这一切。 　　此时白忽然伸手握紧了冰凌寒冷的手掌，轻声说道， 　　“冰凌，你不必再依靠其他人了……你就是你，不必为了他人的信念去做些什么，这些不属于你的执着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现在，你应该作为最后的冰魔后裔，向世间展示你的族群……你的族人，曾经都是怎样伟大的存在。” 　　白说完之后，便松开了手，带着阿拉转身离开。 　　冰凌看着她的背影，手掌里似乎还残余着些许属于白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雪原，还有周围呼啸的寒风，冰凌依旧呆呆地站着。 　　“我……活着的意义……火种……” 　　“没错，我的生命不止属于我一人，我还背负着逝去族人们的希望。” 　　“他们竭尽全力从大毁灭里救出了我……而我必须对他们有所回应。” 　　被白点醒之后，冰凌逐渐想通了这一切，她的眼神缓缓地恢复了往日的色彩。 　　最后，冰凌再次望向白离去的方向，似乎还能再看到那道银色的背影，正在孤独地走向她的终局。 　　谁也无法与她一同迎接结局，就像自己一样，她同样有着无法逃避的命运与背负的一切。 　　“谢谢你，白。” 　　冰凌合上了双眼，她飘零薄弱的灵魂，终于逐渐与雪女之躯融合了起来。 　　她接受了自己的使命。 　　…… 　　“失败，还是成功了？亦或是……没能完全成功？” 　　“不知，唯一清楚的一点是，雪原大战后，极寒之地曾短暂地出现艾尔索普的气息……” 　　“他当时还在深渊魔域腹地吧？如此远的距离，怎么可能直接到达……除非是提前设下了分身？” 　　“应该是银辉吧……没想到，银辉会是他的代理人，明明是最有天赋的后继者之一……只可惜他莫名其妙地死在雪原大战里。” 　　“当然，或许更应该说是庆幸，要是让他成长起来，恐怕邪刃魔的地位都可以直逼血族了。” 　　对于大战的结果，深渊魔域里各怀鬼胎的众多势力很快便得知了结果。 　　这个极其惨烈的战局，几乎震撼了所有势力。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雪原之战的最终结局，竟然是无一生还。 　　没错，在他们能够拿到的消息里，并没有白的存在，也没有大战的过程，只留下一个结果。 　　不过，即使白出现在情报里，如果没有具体的战斗过程，或者后面她与艾尔索普对话过的消息，估计也很难引起什么关注。 　　毕竟艾尔索普的动向……对于深渊魔域里蠢蠢欲动的势力们来说，更加重要。 　　当然了，这场战斗里的另一个主角白可不是被线人们故意忽略了，而且也不是对于她的存在一无所知。 　　毕竟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白完全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行踪，还一直跟爱拉黛丝待在一块。 　　这一切的真相是，有人故意抹去了白的存在，同时着重强调艾尔索普的出现，引导着各大势力的注意力。 　　……这个人是谁，想来已经很明显了。 　　极寒之地最大的情报网组织，背后所站着的……爱拉黛丝的“幽魂大人”。 　　“她这是想做什么？”艾尔索普拿到这个消息，再加上当时察觉到某只小虫子里带着的气息，“为了保护白？还是为了维护深渊之主？” 　　“猜不透……” 　　“不过也罢，即使她不出手掩盖这一切，我也会压下这些消息……呵，没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四十五章 孤立的贪婪 　　这段极寒之地的旅途走到现在，便已算是落幕。 　　雪女逐渐复苏并重新恢复意识的消息，不知从何处开始传播开来。 　　时不时流传着类似于“雪女”要驱逐所有进入极寒之地的异族，“雪女”要杀光极寒之地里除了冰魔以外的其他恶魔种之类比较疯狂的谣言。 　　白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传言之类的东西实际上都是爱拉黛丝在搞怪，更重要的一点是，冰凌现在正在重燃火种。 　　即使她有心要这么做，想要着手下去干，至少也得是几十年后了。 　　沾染上毁灭的灵魂可没那么容易复苏，更何况冰凌的心境向来都有问题。 　　幼年的冰凌，美好与悲剧的转变只有短短的一瞬，她的经历让她变成这般模样，但这是错误的。 　　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走出现在的困境。 　　不过，在这些流言惹得极寒之地里的恶魔种人心惶惶的时候，各大城镇里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些人员。 　　就连好几个称霸一方的强者，也在战斗结束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 　　“都离开了？” 　　白望向爱拉黛丝，好奇地问道。 　　此时她手上正在打磨一柄臻冰长剑，阿拉则是在旁边拿着一块薄薄的臻冰呼哧呼哧地磨着，好像是在做一把小匕首。 　　经过雪原一战，白忽然发现臻冰长剑用起来还挺顺手的，又不容易化，与大部分能量兼容性都很好。 　　要是被直接斩中，臻冰带来的寒气会渗透到伤口里，通过血液的流动溢满全身。 　　实力稍弱者，一个小伤口就足以致命。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臻冰长剑一般只有冰魔一族才能用，因为只有冰魔才能免于臻冰的冻伤。 　　……至于之前使用过臻冰大棒的巨魔族……纯粹是用强大的防御力抗住了寒气侵蚀，不过他们神经粗大，即使是被冻伤也很难察觉到疼痛。 　　所以，白竭尽全力，制作出一块至寒的臻冰，再细心地用人类的刀剑工艺进行加工，让这把臻冰长剑用起来更顺手。 　　这柄臻冰长剑可比之前白随手凝聚的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在哪个地方，都可以被称为神兵。 　　而阿拉手上拿着的是当时冰凌流下的眼泪——“寒霜泪”，因为她没有冰魔血脉，只能使用这种较为珍贵的臻冰。 　　白用能力帮阿拉把收集起来的“寒霜泪”融成一片之后，就交给她自己去随意使用了。 　　爱拉黛丝这些日子一直神出鬼没的，也没有告诉白她在做什么。 　　不过白其实也不怎么关心她想做什么，再过段日子，她就该离开极寒之地了。 　　按照着爱拉黛丝的说法，她也是要离开的，所以她们这次是再次同行。 　　今天爱拉黛丝忽然出现在白的面前，直接把白刚满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告诉了白几个消息。 　　“嗯，几乎所有势力都离开了极寒之地，我所认识的线人大部分都跟我告别了。”爱拉黛丝咂了咂嘴，带着些许回味说道，“你这什么玩意？这么苦？” 　　“从诺顿帝国的边境带过来的一些茶叶，你可能比较喝不惯。”白满上了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着。 　　茶叶也算是贸易品之一，边境的商队有很多存货，白就挑了一些以前常喝的顺便带到了深渊魔域。 　　“啧啧，人类就喜欢喝这个？真是奇怪。”爱拉黛丝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再说一件事，艾尔索普决定重启对索罗尔大陆的全面入侵。” 　　“意料之中。” 　　白点了点头，她对此并不意外。 　　来到深渊魔域之后，通过爱拉黛丝，白也终于算是对恶魔军团和恶魔们有了一定的认识，不再像以前一样笼统。 　　从现在的局势上分析，在莎娅女王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重新构建封印仪式后，艾尔索普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深渊魔域的最强者。 　　同时，血族骑士团也因为莎娅女王的沉寂而停止对外事务，坚守着血族领地不再参与深渊魔域的任何事情。 　　所以，邪刃军团全面取代了以前血族军团的地位，邪刃魔的势力达到了空前的强大。 　　可问题是……艾尔索普并没有如莎娅女王一样镇压一切的力量，他的军团也不如血族骑士团拥有令人绝望的恐怖。 　　这就造成了，以往被莎娅女王压制住的矛盾，现在已经逐渐显现了出来。 　　深渊魔域现在又是多事之秋，封印仪式的波动，白的出现，还有更多的异样…… 　　这一切，都让艾尔索普不得不开始思考起解决的方法。 　　当然，恶魔种的权谋艺术自然是不如精通此道的人类，艾尔索普也没有能够平衡所有势力的能力。 　　因此，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便是——转移矛盾。 　　战争，是转移矛盾的最佳方式。 　　任何生灵……在扩大到整个族群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永远是“孤立的贪婪”。 　　再大的危机临头，只要受伤的不止是自己，总会在夹缝里寻求更多的利益，即使会让危机彻底崩塌。 　　在虚无缥缈的目标面前，很难达到万众一心的程度。 　　只有实实在在地拿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说服力。 　　因此，深渊魔域在矛盾彻底爆发之前，必然会对索罗尔大陆开启战端。 　　不过，艾尔索普还是有些操之过急，或许是白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时间的紧促，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故。 　　“嗯，还有最后一件事，”爱拉黛丝说到这里，语气却忽然犹豫了起来，“这件事……” 　　“说吧。” 　　白放下了茶杯，认真地看着爱拉黛丝。 　　“……之前，你不是让我去查过一本古籍吗？” 　　爱拉黛丝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几页破烂不堪又散发着古老气息的薄纸，在手心捧着， 　　“就是这本，已经查出来了……” 　　白瞄了一眼，是之前埃莉诺从她的藏书里搜出来的玩意，上面描述着“神临之日”的光景。 　　当时离开迷惘之森的时候，白也顺便带在了身上，来到深渊魔域认识爱拉黛丝这个百事通之后，便让她有时间查一查。 　　“这本书……并不是深渊魔域的，”爱拉黛丝低声说道，“很有可能来自于传说中的神临之地……” 第四十六章 不应寻求的答案 　　“……” 　　白沉默了一会，从爱拉黛丝手中接回了这本小册子。 　　其实她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料，因为这本古籍出现的地方，是在埃莉诺的藏书里。 　　据埃莉诺所说，她根本不知道这本书是从哪来的。 　　而这本奇怪的书上面所记载着的，是寥寥几句不甚完整的句子，描述着神临之日的景象。 　　目前已知经历过神临之日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深渊魔域，但深渊魔域的规模并未扩大，便被封印仪式抑制住了。 　　另一个地方，则是曾经的应许之地，如今的神临之地。 　　之前白想不出埃莉诺是如何得到这本古籍的，怎么看她都跟深渊魔域扯不上什么关系，更别提这种一看就很珍贵的估计出现在她手上。 　　但是后来，埃莉诺的真实身份揭晓，便也可以说得通了。 　　埃莉诺是妖精一族偷渡光阴的火种，妖精一族是覆灭在神临之地里被遗忘的种族，所以这本古籍很大概率就是埃莉诺在偷渡光阴之时，带到现世的东西之一。 　　当然，这只是白的猜测而已，直到今天爱拉黛丝带来了确切的消息，才印证了这个猜测。 　　“这上面的文字，并不属于深渊魔域任何一个恶魔种，倒是有一部分相似之处……但总体而言，恶魔种里找不到相应的语言。”爱拉黛丝继续说道， 　　“我也是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本据说是来自神临之地的记录杂文，根据前人留下来的翻译，再一一对应，总算是勉强翻译出了一部分，我给你念念啊……” 　　爱拉黛丝刚刚张口，打算声情并茂地念出这几个句子，但还没说话就被白出声打断。 　　“不必了。” 　　白摇了摇头，收起了古籍。 　　“为啥？” 　　爱拉黛丝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看得懂。” 　　白继续打磨着她的臻冰长剑，“再说了，我只是想让你顺便找找来历而已，这本古籍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也不必专门去去翻译。” 　　“……” 　　爱拉黛丝一时竟想不到该如何反驳白的话，因为白当时把古籍交给她的时候，确实很“随便”。 　　“还以为这种古老找不出来历的东西很重要呢……” 　　爱拉黛丝挠了挠后脑勺，她可是废了好大劲才翻译出来的，没想到却派不上用场。 　　……等等，这本古籍应该是神临之地的某种语言吧？ 　　爱拉黛丝瞬间瞪大了双眼，她神情古怪地看向白。 　　白大人应该确实不知道古籍的来历，她不像那种没事找事的性格。 　　但在不知道古籍来历的前提下，为什么白大人会说自己看得懂呢…… 　　爱拉黛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放弃。 　　她压根就没有往“白是来自于神临之地”这个方向去思索，首先神临之地在深渊魔域里都属于传说一类的存在。 　　只有恶魔高层才知晓其真实的存在，其他恶魔种大部分都是当故事听的。 　　另外，神临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即使是在传说里，那也是一个连虚空都无法触及的死寂之地。 　　“还有什么消息吗？” 　　见爱拉黛丝还在愣着，白抬起头，暗金竖瞳直视着她，语气平淡地问道。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爱拉黛丝没来由地从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似乎也被这道暗金竖瞳完全占据着。 　　但很快她便脱离了这种状态，急忙撇开了眼睛，连声道， 　　“没，没消息了……我先行告辞了，白大人继续忙吧！” 　　说完爱拉黛丝便转身离开，就像是仓皇逃窜一般。 　　“哦对了——” 　　白本打算叫住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告知与她。 　　不过刚开口，爱拉黛丝却已经跑到连身影都看不见了。 　　“……算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就是上次说好的合作，是帮爱拉黛丝夺取冰魔传承，结果忽然没影了而已。 　　白本想叫住爱拉黛丝，找她商量一下，该如何补偿。 　　“下次见面再说吧。” 　　白扭头看着另一边认真地雕刻着匕首的阿拉，嘴角不禁勾勒起一抹轻微的幅度。 　　…… 　　“大概的情报就是这样，幽魂大人。” 　　每隔一段时间的固定联系，爱拉黛丝向幽魂报告了极寒之地现在的情况。 　　“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罢了，极寒之地在雪女苏醒之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幽魂轻声说道，“你找个时间回来吧，这一切……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嗯。” 　　说到这里，爱拉黛丝的表情忽然沉重了些许。 　　是啊，好像是该结束了…… 　　“我许诺于你的一切，都会在结束之后应允。”幽魂低声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这样吧。” 　　“……等等，幽魂大人，我还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您。” 　　爱拉黛丝连忙说道。 　　“说。” 　　幽魂停下逐渐消散的身影，稍稍稳定着。 　　“白小姐是不是……认识您？” 　　爱拉黛丝试探着问道，她有些紧张，不知道幽魂大人会不会回答她。 　　“认识。” 　　幽魂似乎并不避讳这一点，没有任何迟疑就回答了爱拉黛丝的问题。 　　“那，对于白小姐，您的了解有多少？” 　　“……” 　　面对这个问题，幽魂沉默了。 　　爱拉黛丝以为自己触碰到幽魂大人的禁忌，连忙说道， 　　“对不起幽魂大人，如果不便回答的话……” 　　“不，我只是在回忆，我自己对她的了解有多少而已。”幽魂继续说道，“准确来说，我……并不了解她，彼此之间，最多也只能算是认识罢了。” 　　说到这里，爱拉黛丝却奇怪地感觉到幽魂大人话里透露出来的落寞。 　　但似乎只是错觉而已，下一句话幽魂大人便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你最好不好试图去追寻她的来历，要不然会遭遇到你无法相信的灾难，相信我，这是我的忠告。” 　　“啊，这样啊……” 　　爱拉黛丝把下一个问题“白为什么看得懂神临之地的文字”咽在了肚子里，不再询问，“我明白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幽魂问道。 　　爱拉黛丝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没有了，属下……还是先行告退吧。” 第四十七章 空落落 　　“诺斯历五百四十三年，临冬。”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寒冷。” 　　“我心口处的位置灼烧的感觉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了，埃尔拉又在劝我祛除这道来自于恶魔种的邪恶咒印。” 　　“虽然我很清楚，帝国有足够信心可以保证我脱离恶魔咒印之后，彻底根除我体内的魔纹力量。” 　　“但……不知为何，我的内心一直在阻止我这样做，如果没有了这枚恶魔咒印，我就会失去一件很重要很重要但想不起来的东西。” 　　“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寻回的——” 　　笃！笃！笃！ 　　门口传来一阵清脆整齐的敲门声，每一声的间隔和力度似乎都是经过缜密的计算而变得完全一致。 　　莉莉娅停下手中的笔稍稍抬头， 　　“门没有锁，直接进来吧，埃尔拉。” 　　这种敲门声，莉莉娅一听就知道是从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她的女仆埃尔拉。 　　不过现在埃尔拉已经不是女仆了，成为了莉莉娅的骑士侍从。 　　曾经的“职业骑士”，终于得以如愿以偿，当上了一名真正的骑士。 　　当然，她跟骑士团的骑士们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不管是实力还是战阵配合上，甚至都不如一般的普通骑士。 　　所以，对于莉莉娅来说，埃尔拉虽然名为骑士侍从，实际上，还是跟以前一样……做着女仆的工作，只不过从女仆长裙换成了骑士战裙。 　　得到莉莉娅的回应，埃尔拉推门而入。 　　以前的她半边脸因为被恶魔力量腐蚀过而变得狰狞，在帝国得到维卡恩科技里针对恶魔力量的治疗方法后，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现在看来，埃尔拉竟还有几分清雅与秀丽，与她以前的大姐大形象截然不同。 　　“有什么要紧事吗？” 　　在与埃尔拉相处的时候，莉莉娅仿佛还是以前的公主殿下，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温声细语，显得很是耐心。 　　当然，在外人面前，莉莉娅作为当今的诺顿帝国女皇，即使她不愿，也必须保持着一定的威严，无法像现在一样随和松散。 　　“迷惘之森的大祭司妮，哦不，埃莉诺与前大祭司妮莫拉一同来访帝国，不日将到达帝都。” 　　埃尔拉拿出一封用枝叶与花瓣编制而成的拜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莉莉娅的桌面上。 　　莉莉娅看了一眼拜帖，不由得轻咦一声，说道， 　　“这张拜帖……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迷惘之森的圣物‘往生神树’的树枝和‘彼岸曼陀罗’的花瓣吧？” 　　“似乎正是如此，迷惘之森专门提醒我，请务必小心保存，上面附上了封存用的魔法。不过一旦魔法破灭，这些神物的效力在短时间内就会消散。” 　　埃尔拉低声说道，“比上一次到访帝都赠与先皇的神树枝木更加珍贵，而且这还只是一张拜帖，甚至不是较为正式的礼物。” 　　莉莉娅曾经见过父皇的神树枝木，本来打算用来治疗她的病情，只不过后来因为恶魔咒印顺利抑制住了诅咒和魔纹，才作罢了而已。 　　“看来，她们很有诚意……或者说，她们对此行目的的达成，相当重视。” 　　莉莉娅沉吟稍许，问道， 　　“除了拜帖以外，她们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只是说等到时候再谈。”埃尔拉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过我想，应该是与深渊魔域有关。” 　　“嗯？” 　　听到埃尔拉提起深渊魔域，莉莉娅的表情严肃了不少。 　　关于深渊魔域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对于帝国来说都至关重要。 　　“最近边境传来消息，深渊魔域的封锁线出现了异动，似乎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在封锁线的另一头肆虐。” 　　埃尔拉沉声说道，“不过这几天已经平息了下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封锁之前，帝国还有机会通过像以前“锋袭”小队一样的精锐小队轻装渗透入深渊魔域的势力范围，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珍贵的情报。 　　可是这道封锁线一出来，不仅深渊魔域接触不到索罗尔大陆，索罗尔大陆同样也没有渠道得知深渊魔域的任何消息，只能通过观察封锁线来稍稍探知深渊魔域的情况。 　　封锁线这段时间的异动，其实对应的是雪女在极寒之地里的游荡。 　　游荡结束之后，封锁线的异动也就随着停下。 　　不过，帝国无法得知其中的详细情况，但不管如何，既然封锁线都出现了动静，就必须加紧脚步，做好防范深渊魔域再次入侵的准备。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会如此重视也能说得通了，迷惘之森毕竟好不容易才从与恶魔军团的战争里脱身，可不想如此短的时间内就重新卷入战争。” 　　莉莉娅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拜帖，看着上面优雅的精灵文字。 　　果不其然，上面只有一些极为正式的官方语言，也没有透露出半分信息，只是说三天后就可以到达诺顿帝都，届时希望莉莉娅能够亲自接见她们。 　　“看来，她们同样不想这么快就让深渊魔域的消息散布出去吧……” 　　莉莉娅收起了拜帖，微微皱眉，“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新任的大祭司埃莉诺，是不是在前不久的荒神祭坛大战情报里出现过？” 　　“没错，似乎就是因为这场大战，才让前大祭司妮莫拉下定决心，把担任了成千上万年之久的大祭司之位传承给埃莉诺。”埃尔拉点头道。 　　提到这场大战，莉莉娅就想起莫名其妙“复活”归来的锋袭小队。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小队里唯一没有“复活”的是队长许白。 　　“许白……” 　　莉莉娅和埃尔拉都算是许白的小迷妹，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们的情绪可算是兴奋与失落并行交织。 　　“也罢，上次的帝祭因为一些意外，没能与迷惘之森进行多少交流。这次她们主动提起，我们也要好好回应才是。” 　　莉莉娅拍了拍脑袋，把这些作为女皇不应有的杂念全都拍出去，认真地思索起这次与迷惘之森的交洽。 　　可是……为什么，似乎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却还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第四十八章 交洽 　　再次来到帝都，景象已经完全与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了。 　　埃莉诺好奇地四处张望着，看着前方的帝都之城不同往日的宏伟，神情里完全没有掩盖她的惊叹之色。 　　走在她身边的妮莫拉则是微合着双眼，稍稍落后埃莉诺半步，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问。 　　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感兴趣，还是见得多了，妮莫拉对于帝都如此巨大的改变内心半点波澜都没有泛起，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她们与上次帝祭之行一般，并没有随行人员一同来到帝都。 　　除去正式的礼仪以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次国事访问，反倒更像是以个人身份来访。 　　不过，碍于这两位大人物地位身份的特殊，即使只是一次低调访问，诺顿帝国也必须以国礼相待，更别提已经递上了正式的拜帖。 　　整个帝都在埃莉诺和妮莫拉到访的那一天，直接进入了管制状态，限制民众出行，并停止大部分活动。 　　莉莉娅女皇亲自登上帝都城墙，在城门处迎接这两位远道而来的精灵客人。 　　“埃莉诺大祭司，很高兴能与你相见。” 　　莉莉娅向埃莉诺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埃莉诺见状也笨拙地回礼道， 　　“我也很高兴，女皇陛下……啊，是叫这个吗？” 　　埃莉诺偷偷瞄向妮莫拉，妮莫拉充耳不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如果大祭司喜欢的话，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莉莉娅，不必在称谓上过多纠结。” 　　莉莉娅看到埃莉诺略显迷糊稚嫩的模样，浅笑着说道。 　　虽然埃莉诺是偷渡时光来到现世的妖精一族火种，但实际上她的心理年龄才十七八岁，先前也未曾接触过这种大场面。 　　她当上大祭司的时日也不长，更没有亲手处理过什么事务，大部分大祭司的工作现在还是由妮莫拉接手，埃莉诺现在只是在过渡和熟悉的阶段。 　　所以会出点洋相是正常的，妮莫拉也能预料到。 　　不过这位人类女皇妮莫拉知道，性格较为温和，一些小细节的差池不会影响到整体的方向。 　　而且，埃莉诺这般憨憨的模样，更显出几分真实，而不是像一般的外交时那样，大家都带着一副面具互相微笑，背地里却在捅刀子。 　　可不，在埃莉诺稍微出了点糗之后，莉莉娅的微笑少了几分僵硬，反倒是带着些许揶揄。 　　“好，那就莉莉娅小姐吧，你也可以叫我埃莉诺小姐。”埃莉诺连忙点头道，“还有这位是大……咳咳，是祭司侍从妮莫拉。” 　　妮莫拉在卸任之后，由于埃莉诺现在还无法完全胜任大祭司的位置，便只能以祭司侍从的身份，继续处理迷惘之森的事务。 　　这可跟莉莉娅不一样，上一任帝国皇帝阿瑞斯六世主动让位之后，直接就是甩手掌柜，整天跟克鲁斯亲王几个混在一起。 　　当然，这也跟莉莉娅本身对治理国家的能力就超过她的父亲有关，还有一点就是莉莉娅在帝国里本来就有足够的民众基础，还是公主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帝国闻名遐迩的“掌上明珠”。 　　而埃莉诺在迷惘之森的地位……不提也罢。 　　不过，她们的共同点就是，同为索罗尔一方大势力里的代表人物，而且年龄可以算是相仿。 　　……还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说是相同的地方，她们与白都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莉莉娅望向妮莫拉一眼，妮莫拉睁开眼睛，稍稍点头示意。 　　不过莉莉娅却直接以与埃莉诺一样的庄重回礼，低声道， 　　“也欢迎这位祭司侍从妮莫拉小姐来到诺顿帝国，希望此行不会像上次一样留下遗憾。” 　　对于这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莉莉娅的语气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尽可能地不犯下不应当的错误。 　　“但愿吧，”妮莫拉淡淡地说道，“此行的一切由大祭司负责，我只不过是陪同她以防出现意外而已。” 　　“帝都里不会有意外。” 　　莉莉娅眼神微凛，轻声说道。 　　“希望如此。” 　　妮莫拉重新合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只要她妮莫拉还存在一天，迷惘之森的一切就还掌握在她的手里，尽管她非常希望埃莉诺能够有足够的能力接过这一切，也一样。 　　“会很愉快的。”莉莉娅微微一笑，然后欺身让位，优雅地抬起手做出“请”的手势，“两位，这边走吧。” 　　…… 　　形势急迫的情况下，即使是国事访问也没有什么盛大的典仪和排场。 　　除去为了防止再出现之前帝祭一样的意外，对帝都进行全面戒严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较为繁琐的招待了。 　　这次交洽的地点定在了核心区的钟楼教堂，也是上一次帝祭之乱时的指挥场所。 　　在教堂的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帝都，周围散布着的最先进机装阵也能够尽可能地隔绝或许会出现的意外情况。 　　顶层只能容得下四人的小房间里简陋到极致，保证这场谈话不会受到第五人的影响。 　　看着这些布置，妮莫拉终于认真了些许，她看出了诺顿帝国的成长，甚至能够从其中窥见几分当年古老帝国“夏”的影子。 　　那是一个强盛的帝国，是人类在索罗尔大陆的巅峰，镇压了索罗尔大陆上所有的种族，同时还开始对虚空的探索。 　　若不是深渊魔域的入侵，恐怕精灵和兽族都只能被迫“冰释前嫌”，联手对抗古老帝国这个庞然大物。 　　只可惜，在超规模的高端战力绝对碾压下，即使中低层面的骑士团毫不弱于深渊魔域的恶魔军团，最终导致了古老帝国的土崩瓦解，分裂成无数的小型帝国。 　　可如今，曾经长久衰落的人类，又隐隐有了崛起的前兆…… 　　妮莫拉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好人，她没有什么善心，也不悲天悯人，她考虑的只有精灵一族的存亡。 　　不过至少在现在，一个强大的人类帝国，对迷惘之森来说是个好消息。 　　“埃莉诺小姐，祭司侍从小姐，请坐。” 　　莉莉娅嘴角一直挂着的微笑稍稍平复，认真地说道，“我想二位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来访诺顿帝国……恐怕是为了深渊魔域的事情吧？” 第四十九章 决定 　　这段时间里深渊魔域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既然帝国能够得到消息，迷惘之森当然也不会例外。 　　甚至可以说，迷惘之森能够得到的情报，比帝国来得更加详细。 　　正如莎娅女王曾经说过的，拥有预言能力的总是很烦人，莫名其妙就被看穿一切的感觉可不好受。 　　埃莉诺手上拥有着预言圣物“谕”的碎片，不过现在其实碎不碎片的也无所谓了，“谕”的能力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在深渊魔域出现异动的时候，埃莉诺就使用“谕”施展了一次大预言术。 　　只可惜她的能力不如白，无法看到多少未来，只能模糊地感受到当下的情况最有可能的几个未来，但极其残缺与模糊。 　　不过，即使再残缺，还是能够得到不少消息的。 　　因此，埃莉诺做出了一个她成为大祭司以后第一个决定，就是只身前往诺顿帝国的帝都，与莉莉娅女皇进行接触。 　　不过，她的这个决定遭到了长老会所有长老的反对，连精灵王室都明确表达了否决的意愿。 　　唯一支持埃莉诺决定的只有一人，不过仅此一人那便够了。 　　“他们一方面是在为了我的安危考虑，但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我……不是坐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就真的是大祭司了。” 　　“我的决定可以因为被他们反对而搁置，我下达的命令也能够以‘不妥’的理由回绝。” 　　“他们嘲弄地看着新任大祭司的笨拙，却因为忌惮前任大祭司的存在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埃莉诺成长了许多，她明白了掩盖在皮囊之下复杂的人心，也清楚有些话实际上要比听起来尖锐得多。 　　“所以，妮莫拉阿姨这一次为我争取到的帝都之行，就是给我一个坐稳大祭司之位的机会。” 　　想到这里，埃莉诺神情认真了不少。 　　她望着坐在面前的莉莉娅女皇，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深渊魔域的异动事关族群存亡，现在兽族暴乱，其他零散种族力量弱小且难以团结……因此，吾族的选择只有你们，而你们的选择也只有吾族。” 　　一上来埃莉诺就直接干脆利落地单刀直入，并没有与莉莉娅拐弯抹角。 　　这让习惯于“外交手段”的莉莉娅却是有些没想到，本以为对方会再多说几句，然后双方再慢慢把各自手上的牌都摊出来。 　　不过…… 　　莉莉娅偷偷望向妮莫拉，心底暗暗思量着， 　　“我听说虽然现在换了大祭司，可实际上原先的权利应该还在妮莫拉这位传奇人物手里啊……” 　　“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这个小丫头在主导？” 　　不知是不是读到了莉莉娅的心声，妮莫拉稍稍睁眼，轻声说道， 　　“请陛下注意礼仪，您现在是在与大祭司谈话，而不是祭司侍女。” 　　“啊……很抱歉，大祭司小姐，是我疏忽了。”莉莉娅看向埃莉诺歉意一笑，然后继续说道， 　　“你所说的很对，我很认可，但……如此重要的事情，总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吧？” 　　埃莉诺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发出了结盟的请求，而且意思很笃定，并不是那种互不干扰也互不相助的表面结盟，是真正要在生死存亡之际共进退的盟约。 　　“孤立的贪婪”除了深渊魔域以外，同样也适用于索罗尔大陆。 　　在以前面对深渊魔域的入侵时，首当其冲的便是人类的古老帝国“夏”。 　　古老帝国覆灭的利益符合索罗尔大陆其他种族“孤立的贪婪”，因此在那时，各族基本上都是袖手旁观，甚至暗中为恶魔们提供帮助。 　　只不过，古老帝国倒下的“鲸落”非但没有给各族带来足够多的利益，反倒是让恶魔军团好好地缓了一口气。 　　随即便是索罗尔大陆大半沦陷于深渊魔域之手，无数小种族遭到恶魔军团屠戮的悲惨历史。 　　现在，是时候从历史里吸取教训，尽可能地抑制着“孤立的贪婪”这种恶性循环了。 　　“正因为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才只身前来，仅仅与妮莫——我的祭司侍女一起。”埃莉诺看着莉莉娅的眼睛，沉声说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我表达出来的诚意吗？” 　　“大祭司小姐，我相信你的诚意，但目的是目的……罢了，其实我就是觉得有些草率而已。” 　　莉莉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结盟的事情总得讨论讨论，规划各自的安排，分清彼此的距离……之类的繁琐事务。 　　看样子这位大祭司小姐很有想法，却依旧缺乏谈判时一些应有的经验，只懂得提出最终的目标，却没有该如何达成这个目标的具体规划。 　　莉莉娅忍不住再次看向妮莫拉，妮莫拉这次没有再出声轻责莉莉娅，只是低声向埃莉诺说了几句话，便继续合上了双眼。 　　“哦哦……嗯嗯……” 　　埃莉诺应了几声，小脸微红，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犯糊涂了。 　　一旁的骑士女仆埃尔拉适时地为埃莉诺递上了一杯咖啡，她连忙接过咖啡，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没关系，大祭司小姐，现在你我已经达成了共识，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谈也未尝不可。” 　　莉莉娅轻笑一声，也端着咖啡，目光却望向了窗外的远方。 　　埃莉诺也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钟楼教堂之外的景色。 　　高楼耸立，到处都是轰鸣的机装，犹如正在焕发生机的庞然大物。 　　“我们人类的帝都，现在很美，是吗？” 　　莉莉娅浅浅地笑着，语气里却带着些许的骄傲。 　　“我，我们的圣地也很美……” 　　埃莉诺说着说着底气有些不足，语气都显得虚了不少。 　　圣地虽美，却是死气沉沉，根本不像人类帝都这般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当然，若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瞧瞧传说中的精灵圣地呢。”莉莉娅轻声说道。 　　此时，妮莫拉稍稍睁开了双眼，把目光落在了莉莉娅的心口处。 　　“又是一个与她有关的人……” 遗失散落的曾经 　　天灾降临。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不知名的恐怖存在出现在大地之上，“她”的力量向四周肆虐，即使是万族圣地都无法挡住“她”的力量。 　　大地陷落，天空被吞噬，“她”所到之处，就连侵蚀一切的虚空都要避其锋芒。 　　无数的种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场灾难之中，就连曾经割据一方的寒族也无法抵御这场灾难，竭尽全力也只能把一小支族群送往虚空。 　　无论是选择臣服者，亦或者奋起反抗者，都被“她”无情地毁灭，连存在于世间的痕迹都一并抹除。 　　没有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似乎对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灭世者，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整个世界都化为虚无。 　　“该如何战胜‘她’，要如何阻止这一切，”一袭及地长发的少女，稍稍仰头望向远方吞噬一切的虚无，低声说道，“这是吾应该承担的责任，因为除了吾，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姐姐大人……” 　　在少女的身后，站着一个娇小的萝莉，一头显眼的暗红色头发和猩红色的瞳孔异常夺目。 　　她神情略显担忧地看着长发少女，愁眉苦脸的。 　　“称吾为白，然后忘记我的名字，忘记我的一切，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长发少女低下头，威严的暗金竖瞳直视着萝莉莎娅，“吾必须站在这里，但你不必。” 　　“可，可是，”萝莉莎娅急得都快哭了，“姐姐大……白，你只有一人，真的可以……” 　　“你在质疑吾？”“白”冷冷地说道，把目光投向虚无，语气里略显傲然，“吾并不是无法战胜她，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已。” 　　“可是，那么多反抗的种族都覆灭了，还有好多种族都已经逃跑了……” 　　萝莉莎娅弱弱地说道，声音带着些许委屈，“要不姐姐大人，咱也逃吧，姐姐大人的实力连虚空都能撕碎的，肯定可以逃出去。” 　　“莎娅，你不明白。”“白”沉声说道，“吾无法逃避，也不想逃避，吾必须直面她。” 　　“为什么？” 　　萝莉莎娅脱口而出问道。 　　“因为这个世界，”“白”抬头望向岌岌可危不断陷落的天空，还有逐渐崩坏毁灭的大地，“因为吾是上古龙族，因为吾即是世界的意志。” 　　“一旦世界被她毁灭，吾也无法独自苟活着。” 　　“吾活着的时间已经很长很长了，与这个世界存在的时间一样长。” 　　“现在，该和这个世界一同走向毁灭了。” 　　听到“白”的这些话，萝莉莎娅还是想不明白。 　　莎娅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大人不能逃，一定要直面如此恐怖可怕的“她”。 　　姐姐大人是她的师傅，也是她最崇拜的榜样。 　　莎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在努力地向姐姐大人学习，甚至连姐姐大人的一言一行她都在竭尽全力地模仿。 　　对于莎娅来说，姐姐大人“白”比她的所有族人都要亲近，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跟姐姐大人结成血契。 　　但现在……似乎愿望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白”一旦决定好了一件事，即便是神，也无法改变她的意愿。 　　莎娅其实很清楚这一点，她之所以会说这些话，只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已。 　　“该走了，莎娅。” 　　“白”伸出手，拍了拍莎娅的头发，然后一步一步地向虚无与毁灭走去。 　　“吾要去与这位‘神’谈谈，顺便跟她动动手……” 　　莎娅想跟上“白”的脚步，却发现她的双腿根本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的背影消失在那片肆虐的虚无之中。 　　此时，这片被称为“应许之地”的大陆，已经被虚无侵占了三成以上。 　　而距离神的降临，才不过短短几年时间。 　　…… 　　在那之后，莎娅对于“白”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 　　先是遗忘了她的真名，再之后便是容颜，印象，说过的话，喜欢的东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甚至是语气…… 　　“白”所有的一切，逐渐在莎娅的脑海里消失。 　　直到应许之地彻底化作虚无，而莎娅通过虚空乱流来到深渊魔域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已经不再存在着有关于“白”哪怕一点的印象。 　　莎娅是来自于应许之地的血族王族，无论是血脉还是实力都碾压当地的血族分支，还有其他恶魔种。 　　很快，她便成为了“莎娅女王”，深渊魔域里最强大、最绝望的存在。 　　可是，莎娅却彻底遗忘了这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姐姐大人”。 　　不过，“白”对她的影响却是完完全全保留了下来。 　　在不知不觉之间，莎娅正在向她曾经憧憬的“姐姐大人”靠近过去，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 　　这是“白”对这个偶然收下的小妹妹最后的馈赠，因为…… 　　“只有遗忘，才能逃避。” 　　“白”无法逃避，但莎娅可以。 　　但现在莎娅不想逃避了，她在努力回忆自己的过往，所有的一切。 　　“这是为什么呢……” 　　时间回到现在，被猩红锁链束缚着的灰色大殿之内。 　　莎娅女王站在封印仪式前面，无数的猩红锁链从她的体内蔓延而出，缠绕着周围的一切，并与封印仪式连接。 　　“吾好像见到你了……” 　　“你到底是谁……” 　　曾经遗忘的所有，逃避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莎娅的脸颊滑落了两行清泪，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上一次流泪，时间就久远到无法保持记忆的程度…… 　　“为什么……不逃……” 　　“快逃吧，快逃吧，逃走也是一种选择……逃跑并不是错误……” 　　莎娅不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逃避，为什么白也不愿逃避。 　　记忆里模糊虚幻的身影逐渐显现，与另一道神情坚毅的银发少女逐渐重叠。 　　“为什么，这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吾的记忆里，为什么会与白如此相似……” 　　“吾……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莎娅稍稍抬头，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伸手无法触及的背影。 　　“姐姐……大人……” 第五十章 误入 　　临近战时的紧张气氛不仅在索罗尔大陆开始蔓延，一部分得知即将开始重新开放封锁线，全面入侵索罗尔大陆的恶魔军团也是摩拳擦掌。 　　不过，双方也有一部分势力表示不乐观，这次的战争行动并不像上次的全面入侵那样摆在台面上的迫在眉睫。 　　索罗尔大陆向来没有真正团结一致过，深渊魔域内部同样也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艾尔索普决定开启这场战争，是为了抢占空间与时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邪刃需要鲜血的屠戮。 　　以血气养邪刃可以快速提升实力，但如果太久没有接触杀戮的话，即使是本命邪刃也会有失控的风险。 　　为了驾驭邪刃，也是为了变强，艾尔索普都有必须把战争进行到底的理由。 　　艾尔索普很清楚，如果能够彻底拿下索罗尔大陆……超过莎娅成为最强的恶魔种并非没有机会，他的邪刃军团可以在鲜血的洗礼过后彻底压过血族骑士团。 　　……只是现在，艾尔索普还有一块心病，犹如尖刺一般扎在他的心脏处。 　　“拥有直接复苏深渊之主能力的她……” 　　…… 　　与此同时，深渊魔域另一处。 　　在离开极寒之地后，爱拉黛丝带着白和阿拉兜兜转转绕了好一阵子，才向目的地深渊魔域腹地进发。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白对此很是无奈，但拗不过爱拉黛丝，“艾尔索普不会在路上动手的，搞一些可有可无的小动作更是没必要。” 　　“万一他预判了你预判他不会动手，怎么办？”爱拉黛丝神情认真得反驳了白，“我现在就是在预判他预判了你预判他不会动手，所以才决定绕路的。” 　　“预判，预判……” 　　阿拉一直在竖着耳朵倾听白和爱拉黛丝的谈话，只不过此时却有点被爱拉黛丝的话给绕晕了。 　　“我这不是什么鬼预判，这是……事实。” 　　白轻叹一声，也罢，反正绕也就绕了，多赶些路而已。 　　艾尔索普之所以不会选择在路上动手，一方面是白知道他现在还有其他事情在忙，脱不开身，要不然极寒之地来的就不会是分身了。 　　除了艾尔索普本体以外，想要对白有所威胁，又无法出动恶魔军团（准备战争中），深渊魔域只有极少数恶魔首领能做到。 　　另一方面，是没有必要，白的目的地艾尔索普一直都很清楚，而且还是他的主场。 　　脱离主场来阻拦白，本身就是多此一举。 　　倒不如说，艾尔索普希望白拖越久越好，要是能拖个百十来年的，他更乐意看到。 　　爱拉黛丝没想到这么多，她没有亲眼见到雪原一战，对白的实力和她代表的意义一概不知，也不敢去得知。 　　而且她现在和白还是合作状态呢，为了这位合作伙伴的安危，爱拉黛丝可算是操碎了心。忙里忙外地抹掉一切可能把白暴露出来的轨迹。 　　当然，这段时间里白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深渊魔域里可不只有恶魔种，还有很多危险的生物。 　　爱拉黛丝之所以有底气带着白和阿拉到处乱窜，依靠的就是她们的实力。 　　不少在爱拉黛丝看来一被发现就必死无疑的魔兽，在白和阿拉的联手下，全都是不堪一击。 　　反倒还取了不少珍贵的魔兽材料去沿途的城镇与聚落换取深渊魔域的流通货币，因此这段旅途过得也不算太拮据。 　　正如白所说的一般，艾尔索普确实没有打算对她动手，路上遇到过的邪刃魔，无论实力地位如何，都与其他恶魔种对待白等人一般无二。 　　甚至，他们连白的存在都不知道。 　　毕竟白唯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极寒之地的情报里，但这条源头已经被幽魂给掐断了。 　　艾尔索普也没有理由让其他人得知白的存在，这样做不仅没有意义，反而会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 　　还是一句话，深渊魔域并不是一个整体的势力，其内部更不是同心同德，共同进退。 　　艾尔索普想针对白做些什么，就会有不管什么原因也要跟艾尔索普明里暗里对着干的其他势力。 　　即使把白的真实身份和意图揭露出来，结果同样不会有所变化。 　　在深渊魔域里也有不少深渊之主的追随者，或是像伊莎贝尔和亚扎卡纳一样精神受到影响，或是一些不可理喻的疯狂之人。 　　“现在我们到哪了？” 　　白拿起了地图，这是爱拉黛丝手上最完整的地图，上面不仅标有深渊魔域的各种地形特点，还记载着许多种族信息。 　　其中还有部分种族的势力范围，其内部的结构甚至包括防御工事都记载得一清二楚。 　　毕竟爱拉黛丝是个搞情报的，“幽魂”更是拥有着深渊魔域里最为广泛的情报网，即使是详细地图这种战略资源，拿到手里并不算难，只能说是基础操作。 　　“现在啊，我看看……” 　　爱拉黛丝拿出另一份与白一样的地图，伸出手指划了划，点到了一个位置。 　　但当她仔细一看，却险些吓了一跳，“我去！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哪里？” 　　白微微皱眉，她听到爱拉黛丝的语气变得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恐慌，心底便也浮现出几分警惕。 　　“我们这个位置……好像已经走到某不得了的地方啊，”爱拉黛丝看到这里，拿着地图的手微微发抖，“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他们的领地……” 　　她连忙收起地图，向白挥了挥手，“快走快走，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 　　“到底是哪，这么紧张？之前也不是没去过其他势力的领地啊……” 　　白心底浮现出疑问，刚要问出口来，却发觉到周围忽地出现了一阵肃杀之气，直直地袭向她。 　　不，不止是她…… 　　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长枪，迅猛如火焰一般破开空气，嗡鸣着袭向了她们三人。 　　“这里，这里是……血族的领地啊！” 　　爱拉黛丝尖叫出声，她看到面前血族骑士团标配的骑士长枪正在急速靠近，呼啸的风声几乎要刺破了她的皮肤。 　　“嗯？血族……” 　　白神情一顿，稍稍松开手中的臻冰长剑，而与此同时发梢也逐渐泛起暗红之色。 第五十一章 血族骑士团 　　血族骑士团，是深渊魔域里最为特别，也是最为强大的一支军队。 　　一般情况下，恶魔军团里会拥有数支完全由精锐组成的小队，用于执行尖刀任务。 　　其他大部队则是负责正面战场的进攻与防守，精锐小队通常都不会出现在正面战场，因为这样对精锐来说是一种浪费。 　　正面战场上，大规模战阵的出现会极大地削弱精锐小队的个人实力优势，更注重的是大部队的推进与阵势。 　　但是，血族骑士团不同。 　　血族骑士团并没有精锐小队，或者说，能够加入血族骑士团的血族，本身就必须达到精锐的程度，非常苛刻。 　　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血族骑士的训练方式还是按照军队的方式进行，包括大规模战阵和各种军团战法。 　　这就导致，血族骑士团虽然是所有顶尖恶魔军团里军队规模最小的，但实力却立于顶尖层次。 　　他们没有精锐小队，拥有的只是精锐部队。 　　这支由莎娅女王亲手带出来的恶魔军团，向来都是深渊魔域里当之无愧的王者之师。 　　不过，血族相当排外，血族骑士团里完全没有其他恶魔种，也从来不使用雇佣兵。 　　血族的领地更是如此，除非是莎娅女王亲自应允，否则其他种族一旦进入，便直接视为入侵者。 　　因此，爱拉黛丝才会这么紧张。 　　但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走到血族的领地，明明规划好的路线是故意避开血族领地的…… 　　此时无数的骑士长枪从四面八方袭来，对于入侵者，即使只是误闯，血族骑士们也毫不手软。 　　眼看着这些长枪就要刺穿三人的身体，地面上忽然展开了一道巨大的猩红咒印，如呼吸般闪烁着。 　　袭来的长枪在即将击中白等人的时候，顿在了半空中，嗡嗡地发出响声。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血族骑士们瞬间瞪大了双眼，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咒印。 　　咒印的闪烁牵动着他们的血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这，这难道是……女王陛下回来了？” 　　血族骑士们的呼吸瞬间急促了些许，神情浮现出几分喜色。 　　他们都曾向莎娅女王宣誓过忠诚，誓死守护他们的女王。 　　但现在莎娅女王正处于危难之际，血族骑士们却无能为力，帮不上她的忙，心底一直很内疚。 　　只是因为骑士长的约束，才一直待在血族领地里没有出去。 　　现在再次看到莎娅女王的咒印，血族骑士们显得很是激动，因为这就意味着女王陛下脱离了危难，重新回到属于她的领地。 　　“等等，这样的话……刚刚我们好像是对女王陛下出手了？” 　　想到这里，血族骑士们连忙收回长枪，飞奔着冲向咒印的位置。 　　另一边，爱拉黛丝都以为死定了，眼睛都闭得紧紧的。 　　只是她等了许久却没有感受到痛觉的出现，偷偷睁开双眼，却发现长枪就停在她面前一寸左右的位置，便无法再寸进一步。 　　“诶？” 　　爱拉黛丝眨了眨双眼，周围的长枪就忽然倒飞回去，收回到远处几道厚重盔甲身影的手中。 　　“怎么回事？他们……放过我们了？” 　　爱拉黛丝挠了挠后脑勺，正准备看看白有没有事的时候，便看到地面上巨大的咒印。 　　“我去，这是什么？不会是什么攻击阵……” 　　“这是我的咒印，放心吧。” 　　白的声音在爱拉黛丝耳边轻声响起，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呼，原来如此，”爱拉黛丝松了口气，然后抬头一看，差点吓得转头就跑，“你，你谁啊！” 　　只见她面前站着一个暗红色长发的少女，脸颊两旁蔓延着狰狞却又妖娆的魔纹，一双猩红瞳孔犹如炼狱一般，只是直视便感受到血液在沸腾。 　　“别怕，是我。” 　　暗红长发少女稍稍垂下眼角，才让爱拉黛丝得以脱离被猩红瞳孔直视的恐惧，从而看到更多东西。 　　嗯……她穿的确实是白的衣服，不过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血族的外貌呢？ 　　而且，并不是外貌而已，地面上的咒印散发着的血族气息货真价实，真到不能再真的地步。 　　爱拉黛丝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的时候，看到的是影魔种的外表，而后来却使用着冰魔一族的能力。 　　现在，又变成了血族……令人费解的情况。 　　“白小姐，你到底是哪族的恶魔种……” 　　爱拉黛丝忍不住出声问道，如果只是使用部分能力，她倒是勉强做到，只不过无法与本族相比而已。 　　但白的情况明显不是这样的，她是完全转换成其他恶魔种的血脉，一模一样，甚至达到了王族的层次。 　　“我……也不太清楚。” 　　白迟疑了稍许，才回道，严格意义上她好像也算不得恶魔种。 　　阿拉站在白的旁边，她本就在几年前的帝祭时就见过白的这副模样，所以并不以外。 　　与此同时，重盔身影已经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正当爱拉黛丝想要拔腿就跑的时候，却看到这些在深渊魔域里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族骑士忽然单膝跪地，头也不抬地向着白的方向行礼道， 　　“属下有罪！不敬之罪，怠慢之罪，无能之罪，请女王陛下责罚！” 　　他们不敢看向白，只是察觉到气息与莎娅女王相差无几，还有娇小的猩红身影，便直接低头请罪。 　　“女王陛下？”爱拉黛丝这一听瞬间就懵了，“不，不对吧……血族的女王……应该，应该是……” 　　爱拉黛丝的话都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支支吾吾的。 　　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是莎娅女王，不是我……” 　　她望向单膝跪地的血族骑士们，轻声说道，“起来吧，我并不是你们的莎娅女王。” 　　“不，不是？” 　　血族骑士们听到白和爱拉黛丝的对话，还有白最后的这句话，立刻抬头望向白。 　　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的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真的不是女王陛下……但为什么气息会如此相似？” 　　“你……是谁？” 　　血族骑士们几乎是用吼着说出来的，手里的长枪重新握紧。 　　“我？”白微微皱眉，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血族骑士们这个问题，“我应该算是莎娅女王的……妹妹？” 　　“……？” 第五十二章 渐变 　　血族骑士们在看到白并不是莎娅女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愤怒，竟然有人敢冒充女王陛下。 　　只不过，在白说出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他们却有些傻眼了。 　　“妹，妹妹？” 　　“嗯，应该……算是吧……” 　　白支支吾吾地说道，她也不太确定，说是妹妹主要是因为莎娅让白叫她“姐姐大人”，对应过来不就是妹妹嘛。 　　但她们进行过血族最高级别的初拥仪式“血契”，很难讲清楚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听到白的回答，血族骑士们面面相窥，确认彼此都不清楚女王陛下还有这么一个妹妹。 　　不过，在初时的愤怒被这句话浇灭过后，血族骑士们也都稍稍冷静了下来，重新回到平时沉着冷静的模样。 　　“嗯……尽管我没有听说过女王陛下还有妹妹，但从你的血脉气息来看……也不无可能。” 　　为首的血族骑士先站了出来，确定了白血脉的真实性。 　　血族之间的血脉阶层很容易分辨，高等阶的血脉具有对低等阶血脉绝对的压制力。 　　莎娅女王的血脉是独一无二的，比任何血族都要强大得多，甚至超越了血族应有的极限，所以带来的压迫力也是其他血族无法比拟的。 　　白虽然因为实力的缘故，无法达到像莎娅女王一样的威压，但血脉等阶不低的血族骑士们站在她的身边，也能感受到如山岳一般的沉重压迫。 　　而且，地面上的猩红咒印，也是莎娅女王独有的咒印，血族骑士们认得出来，因此才稍稍放下对白身份的质疑。 　　当然，也不是绝对信任白，深渊魔域里拥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咒法，伪装出这一切也不是绝不可能的存在。 　　“不管怎样，既然你说你是女王陛下的妹妹，那就随我们去见骑士长大人，”另一个血族骑士瓮声瓮气地说道，“她与女王陛下最为亲近，肯定能够确定真假。” 　　“……不去不行吗？”白的表情稍显无奈，“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在赶时间。” 　　“不行！” 　　血族骑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绝道，刚刚领头的血族骑士沉声说道， 　　“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是女王陛下的妹妹，若不是的话……入侵领地，冒充女王陛下亲人，无论是哪一条，血族都会把你们视为死敌，并不惜任何代价维护女王陛下的威严！” 　　“……” 　　其实白也不是很着急，只是她不是很想跟血族接触而已。 　　对于莎娅女王，白对于她的感情向来都很复杂。 　　一方面，莎娅女王多次救她于危难，也给予过不少帮助； 　　但另一方面，莎娅女王与曾经的奈莉姐一样，想要阻止白去直面命运，想让她用沉睡来逃避一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莎娅女王不惜陷入沉眠，可以说她所面临的危难，源头便是白。 　　因此，白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莎娅女王的族人，她不是那种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的性格。 　　“放心好了，在确定身份之前，我们会以公主的身份对待你的。”为首的血族骑士再次出声道，“如果你真的是女王陛下的妹妹，之后想让我们以死抵冒犯之罪也无不可。但你如果不是的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白稍稍沉默，说道， 　　“我可以跟你们去见骑士长，但先说好啊，我也不太确定我是不是莎娅女王的妹妹……至少关系是有的，嗯，有些关系。” 　　实际上，白的实力是能够从这群血族骑士手里逃出来的，就算是想要全灭他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对于这些忠于莎娅女王的血族骑士，白无法下手，也只能答应他们的请求。 　　“无论如何，我们都非常希望你说的话是真的，女王陛下的妹妹也好，女儿也好，或者说是什么侄女也无不可。” 　　血族骑士低声说道，“现在的血族，很需要一面能够指引方向的旗帜。” 　　“……就算确认了身份，我也不可能留在血族领地里。”白提醒了一句。 　　“一面竖起的旗帜，无论处于什么位置，都是我们血族骑士团推进的方向。” 　　说到这句话，血族骑士的语气稍显傲然，因为这是他们最为重视的荣耀。 　　看着这些骑士，白忽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还是“许白”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或者说，诺顿帝国如今的骑士团，与古老帝国“夏”已经没有多少联系了，反倒是从血族骑士团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边请，公主殿下。” 　　血族骑士们立刻收紧阵型，以护卫之势靠在白几人左右，为首的血族骑士站在白前方不远处，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嗯，走吧。” 　　白淡淡地说道，然后收起地面上的咒印，同时脸颊两旁的猩红魔纹稍稍褪下。 　　在刚刚白和血族骑士们的谈话里，爱拉黛丝一直在瑟瑟发抖，直到血族骑士们收缩阵型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 　　她哪见过这种阵势，被凶名远扬的血族骑士团护卫着，即使只是沾了白的光，说出去也能够吹个百十年的。 　　倒是阿拉一直警惕着这些骑士，一直没有放松身体，即使现在白和他们谈妥了也一样。 　　几人就这样，向着血族领地深处移动着。 　　……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大祭司小姐。” 　　经过这几日的谈判与交洽，埃莉诺与莉莉娅已经基本谈妥了结盟的事情。 　　现在，该是互相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你们需要多少时间？” 　　埃莉诺没有回答莉莉娅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六个月？”莉莉娅尝试着说出了一个时间，“我们现在还在消化维卡恩的遗产，许多技术的更新与拓展相当不稳定，试验性的机装战力不少，但如果要量产给予大规模军队战斗力的话，可能需要不少时间。” 　　“那也差不多，”埃莉诺轻松地说道，不过就在莉莉娅在心底松了一大口器时，她又补充了一句，“反正都要很长时间的话，就不必继续考虑这些问题了。” 　　“因为，战争的爆发，估计也就一两个星期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异域之风 　　埃莉诺通过圣物“谕”所看到的未来残像里，索罗尔大陆到处都是燃起的战火。 　　深渊魔域重新开放封锁线，再次对索罗尔大陆进行大规模入侵已成既定的事实，剩下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很遗憾，前不久深渊魔域的异动加快了这段时间，埃莉诺正是受到了“谕”的指引，才知晓这一切。 　　因此，她才会不顾长老会的反对和精灵王室的否决，只身来到诺顿帝国请求结盟。 　　因为埃莉诺很清楚，一旦深渊魔域开始全面进攻，仅凭任何一方的力量都无法抵挡下来，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与之抗衡。 　　只可惜蛮荒之地的兽族因为暗蛛女王的死亡，现在的动乱还没有结束，根本无法形成一股有效的力量，所以埃莉诺只能放弃与兽族接洽的事宜，转而向诺顿帝国提起结盟邀请。 　　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决定，妮莫拉虽然默许，但她并没有参与进来，都是由埃莉诺一手规划的。 　　尽管在与诺顿帝国的谈判里稍显稚嫩，但现在的埃莉诺也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大祭司该有的模样。 　　只不过…… 　　“一，一两个星期？” 　　闻言莉莉娅却是有些愣住了，她本来预计是还有一年左右，六个月已经是加快速度进行整军了。 　　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不可能说开启就开启，总得留着一段时间，用来调动兵力和军械准备……不只是索罗尔大陆，深渊魔域也一样。 　　可现在的情况却让莉莉娅感到疑惑，她没有想到深渊魔域的异动才出现不久，他们的入侵就即将开启。 　　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别说做什么准备了，即使是对骑士团进行调动和部署，这么短的时间都显得有些过于急促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月……但不会超过太久，”埃莉诺说道，“莉莉娅女皇，如果你原本的预期是六个月的话，这几天的差别也就无所谓了。” 　　虽然现在埃莉诺说的语气倒是挺轻松的，但在莉莉娅看来，诺顿帝国的生死存亡已经与时间站在了同一条赛道上。 　　“你们打算怎么做？” 　　莉莉娅神情严肃，望向埃莉诺沉声问道。 　　埃莉诺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把她都给看懵了。 　　“……大祭司小姐？” 　　莉莉娅眼皮微挑，怎么感觉这个新任大祭司有点不靠谱…… 　　“我不知道啊，这个……我不清楚，”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可能诺玛阿姨对这些会比较了解，我嘛……学习，还在学习呢……” 　　几个月前她还在为了被逐出圣地一事而感到苦恼，如此短暂的时间，再怎么也不可能成长到跟莉莉娅一样。 　　莉莉娅虽然当上女皇不过五年时间，但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就经常代替阿瑞斯六世处理许多政务，对治理国家或军事行动都有所涉及。 　　即使不甚精通，也不至于跟埃莉诺一样门外汉。 　　“嗯……既然如此的话，这些事情就另作商议吧。” 　　莉莉娅轻声说道，“我会派出一位传奇骑士负责与你们的接洽——本来应该是列蒂希雅将军负责的，但她已经退隐了，因此会是克威尔将军。” 　　“那，那我们这边就让诺玛阿姨来吧！” 　　埃莉诺想不出精灵一族里还有能跟诺玛相提并论的战场指挥官，也许只是她认识的太少。 　　“如此的话……诺玛女士驻守的地区是在暮光沼泽吧？” 　　莉莉娅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里前段时间是新建了一个三方掌管的贸易城？那……我们就把地点定在那里？” 　　埃莉诺连连点头，说道，“好啊好啊，就在那里吧！” 　　说起来，这座贸易城的建立，埃莉诺也是其中一位见证者。 　　不过现在……兽族暴乱还没停息，深渊魔域带来的危机临近，这座还没开始启用的贸易城，恐怕是没有机会再发挥它原本的作用了。 　　…… 　　深渊魔域，血族领地。 　　血族骑士们护卫着白等人来到了血族领地的深处，实际上血族领地并不小，甚至可以说疆域比诺顿帝国还要广袤。 　　只不过因为血族的种群数量稀少，分布到各地就显得相当稀疏。 　　一路上血族骑士们通过各地城镇的传送咒印，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白赶往血族宫殿，骑士长现在就待在那儿。 　　沿途的族人们看到这一幕，虽然很好奇被带着的是谁，但还是很默契地没有上前围观。 　　血族几乎没有平民，或者说，血族之间的阶层里并没有平民的存在，契约与血脉决定了阶层。 　　要么是贵族，要么是奴役。 　　不过，即使是奴役，如果立下战功，受到高阶血脉的洗礼之后，同样也能够升阶到贵族。 　　因此，如果论起恶魔种族群的整体素质，血族当其二，无人敢当其一。 　　但这些……可不是向来如此，现在血族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莎娅女王。 　　在莎娅女王来到深渊魔域之前，血族与其他恶魔种并无区别，甚至因为其嗜血的种族特性，更加暴虐且残忍，族群混乱无序。 　　血族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莎娅女王一手带起的。 　　因此血族骑士乃至整个血族对莎娅女王的崇拜，是外族绝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 　　所以对于白的身份，血族骑士们是慎之又慎，不远万里也要把白从边疆带回到深处的宫殿，为的就是验证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不过这个时间……确实久了一些。 　　这七八个小时都在不间断地赶路，尽管这些时间对于横跨整个领地来说已经相当快了。 　　爱拉黛丝由于精神的大起大落，再加上路途上不断经过传送咒印，现在已经疲惫不堪，昏昏欲睡，只是强撑着站稳而已。 　　阿拉则是早就趴在白的背上呼呼大睡，连续进行传送咒印对精神的压力很大，她的精神方面向来都是短板。 　　不过，这种精神压力对于白来说并不算什么，因此还能有些空闲的精力，稍稍观察着血族领地的情况。 　　“嗯……看起来似乎有些类似于帝国西边城邦比较喜欢的城堡风格？哦不对，应该说西方城邦喜欢的城堡风格，应该就是来自于血族……” 第五十四章 骑士长薇薇安 　　如今的诺顿帝国，是由无数的城邦组成的。 　　这些城邦除了不被允许直接掌握骑士团以外，其他方面与一个小国家没有什么区别，有独立的税收和制度。 　　至于这些城邦的由来，大部分是在古老帝国崩塌之后出现的大量小型国家存活下来的。 　　在恶魔军团的入侵下，失去古老帝国的人类节节败退，就连分裂出来的国家在这几百年间也都一一覆灭，最后只剩下其中最强大的诺顿帝国。 　　这些国家覆灭之后的残余力量，都并入了诺顿帝国，接受帝都的统治。 　　因此，各个城邦的风俗习惯都有所不同，白对这些也只是略有耳闻，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西边的城邦靠近迷惘之森，当年是血族骑士团的主力进攻方向。 　　在被入侵的同时，血族的文化也渗透到这些城邦之中，形成了较为独特的风格。 　　战争永远是最残忍的文化融合方式，但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当然，现在帝国西方城邦还遗留下来的习俗和风格，大部分跟血族已经没有多少联系了。 　　总而言之，血族领地的风光有些出乎白的意料，若不是看到往来的居民拥有着极其明显的血族外貌特征，恍惚之间白都以为自己回到了诺顿帝国。 　　“这位——我们该如何称呼您？” 　　血族骑士的语气强硬却又带着几分低微，正如刚才他们所承诺的那般，在确定白的身份之前，会以公主的礼遇来对待她。 　　“我叫白。”白回应道。 　　“好的，白公主，前方不远处便是陛下的宫殿，我已经通知骑士长，她会在门口等着你。” 　　血族骑士低声说道，心底对白却闪过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刚刚他通知骑士长的时候，骑士长并没有很意外，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让他带着这位“女王陛下的妹妹”来到宫殿而已。 　　难不成……真的是女王陛下的妹妹？ 　　可是，几千年来，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陛下有这么一个妹妹啊…… 　　虽然陛下的来历至今仍然是个谜，无数想挖掘她过往的存在都被某种力量直接抹去，久而久之便没有哪个恶魔种再敢探寻莎娅女王的过去。 　　所以直到现在，除了一些资历比较老的血族骑士以外，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莎娅女王并不是深渊魔域里的原生血族。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算是小队长的血族骑士才没有在白报出身份的第一时间进行否认，并制止了其他血族骑士后续的冒失行为。 　　“骑士长是族里第一个遇到陛下的……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当时血族骑士小队长考虑到这个原因，才决定冒险把白带回来，甚至包括了其他两个异族。 　　“嗯，我清楚了。” 　　白微微颔首，然后抬头望向不远处稍显阴沉的血族宫殿，似乎还能嗅到一丝丝熟悉的猩甜气息。 　　而此时爱拉黛丝已经被带离了白的身边，莎娅女王的宫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入的，像爱拉黛丝这种在深渊魔域里名气比较大的恶魔更是如此。 　　阿拉则是由于一直被白背着，血族骑士们考虑了一下，觉得没必要提出分开她们。 　　反正如果白的身份坐实的话，她当然有权利带其他人进入宫殿，如果要是假的话……更不必多言。 　　靠近到这个位置，前方已经不是这几个血族骑士有资格踏入的地界了。 　　血族骑士们齐齐站住，稍稍向白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便握紧武器守在原地，目送着白的身影。 　　白背着沉眠的阿拉，一步一步地向宫殿走去，宫殿的门口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 　　薇薇安直到现在，依旧无法忘记第一次遇到陛下时的画面，即使已经过去了成千上万年。 　　一袭暗红长发之上，点缀着无数的银白焰火，零星点点的毁灭气息几乎要燃尽周围的空间，焰火跃动之处，就连虚空都无法靠近。 　　就连她的猩红瞳孔，似乎也带着几抹无法燃尽的银白，她沾染上了毁灭，却在毁灭之中顽强地活了下来。 　　从第一眼开始，薇薇安便知道，这是她值得用一生去追随的王。 　　陛下无所不能，因为连年内战而分崩离析的血族各部宗亲，仅仅十数年就在陛下的手中统一。 　　甚至，在不久之后，陛下就带着新生的血族，踏遍了整个深渊魔域，几乎征服了所有能够见到的恶魔种。 　　即使因为深渊之主的出现，为深渊魔域带来了“神临之日”，让薇薇安再次看到了熟悉的银白色毁灭焰火，她也依旧坚信，陛下终将战胜深渊之主。 　　可是，现在却……失败了。 　　没错，在薇薇安看来，莎娅选择牺牲自己去维持封印仪式，已经是一种失败。 　　“陛下怎么能败呢？陛下是不能败的，只是……我……” 　　薇薇安闭上了双眼，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道猩红的娇小身影，“我愿意做她的骑士，与她去经历一切……即使是失败……” 　　哒，哒，哒…… 　　在空荡荡的宫殿附近，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 　　薇薇安知道，她等待的人来了。 　　她抬起头，望着从昏暗的月色里缓缓走出的身影，暗红色的长发与陛下如出一辙，就连坚毅淡然的神情也让薇薇安恍惚间，似乎又见到了曾经的陛下。 　　而此时，白也走近了宫殿，看到了这位被血族骑士们挂在嘴边的骑士长。 　　让白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骑士长的外貌看起来甚至有些柔弱，即使拥有着血族尖锐的利齿与邪魅的猩红瞳孔，也依旧给人一种清纯娇弱的感觉。 　　白在看着薇薇安，薇薇安也在看着白。 　　刻印在记忆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薇薇安的脑海里，与眼前的白逐渐重叠了起来。 　　似乎，并没有差别呢…… 　　但是…… 　　“你的对手是，”薇薇安举起骑士长剑，指向了白，“血族骑士团首席骑士长，兼王族护卫骑士长，薇薇安。” 　　“公主殿下，这是一次赌上荣誉的骑士决斗，为了莎娅陛下。” 第五十五章 这个女人是谁！ 　　其他血族骑士，或许不甚清楚白的存在，但作为莎娅女王的贴身侍卫，同时也是除了莎娅女王以外，血族里地位最高的骑士长薇薇安，对白自然不可能是一无所知。 　　相反，在莎娅女王的目光第一次停留在白身上时，她就已经针对白进行了一系列秘密的调查。 　　不过很可惜，调查结果并没有告诉薇薇安任何的答案，白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她留下的痕迹只有一场维卡恩港晚宴之战，在这之前就好像世界上未曾存在过一般。 　　但这并不妨碍薇薇安默默地关注白，因为莎娅女王对白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地步。 　　一开始听说莎娅女王要把白收为眷属的时候，薇薇安其实是有一丝丝的嫉妒的。 　　她跟了女王陛下这么长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定下哪怕只是血奴的契约。 　　而且，由于肩上职务的重要性，薇薇安也不好让女王陛下把自己当成血食。 　　寥寥几次被吸血的经历，还都是在初遇之时，刚刚降临深渊魔域的莎娅饥渴交加，无法控制意识才迫不得已吸薇薇安的血。 　　在那之后，薇薇安都不记得女王陛下在什么时候与她再有过比较亲密的行为了…… 　　但是，白并不是莎娅女王的眷属，从一开始便不是。 　　在莎娅女王准备初拥契约的时候，薇薇安清楚地看到，这是血族最古老的初拥仪式，也是最有约束力，甚至是把生命交给彼此的初拥契约——血契。 　　血契的形式，可以理解成人类的婚约，但两者的意义不日可言，彼此之间的联系要更加紧密不可分割。 　　一旦血契完成，便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双方的生命都将会共融一体，在血缘上的关系甚过于至亲骨肉。 　　薇薇安之所以会把白称为“公主殿下”，便是因为如此。 　　所以，“血契”的程度已经算得上是另一种层面，薇薇安连想都不敢想，当然也起不了什么嫉妒的心理，甚至连羡慕都说不上。 　　她之所以会向白发起骑士决斗，是因为另一件事情。 　　莎娅女王对白所做的一切，薇薇安都看在眼里。 　　包括以生命为纽带，连接封印仪式，想强行让白沉眠这件事，薇薇安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方式。 　　她没有出面阻止莎娅女王的决定，对此也没有任何行动，就像是在冷眼旁观一样。 　　因为薇薇安很清楚，这是陛下所做的选择，她阻止不了，也不应阻止。 　　可是，她不理解，为什么陛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不理解的地方有很多，最不能理解的，便是白。 　　为什么，一个凭空出现的“白”能让陛下不惜倾注所有，她到底是谁？是否与和陛下不为人知的过往有关？ 　　直到现在，薇薇安终于亲眼见到了白，这位陌生的“公主殿下”。 　　果然，与初次见面时的陛下很像呢…… 　　薇薇安握着骑士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坚定地直视着白的猩红瞳孔。 　　面对忽如其来的骑士决斗，白稍稍一愣，神情便认真了起来。 　　她轻轻地把阿拉送到一旁，向薇薇安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接受！你的对手是——”白抽出了腰间的臻冰长剑，迎着薇薇安的剑锋指了过去，“白。” 　　这一次，白报出的名号里没有任何头衔，也没有任何职务。 　　终于，直到现在，她只是白了。 　　薇薇安眼神微凛，正如她所说，这是一场赌上荣誉的战斗。 　　她想通过这场战斗，来理解女王陛下，为何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选择。 　　…… 　　“我输了。” 　　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白和薇薇安很默契地都没有动用任何咒法，也没有使用各自独有的权能。 　　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战场上，她们以最纯粹的战争技巧，来向彼此证明自己。 　　最终，薇薇安落败了，她没能战胜白，也没能战胜自己。 　　“为什么？” 　　薇薇安凌乱的发梢随风飘拂，她的眼睛自始至终一直落在白的身上，没有挪开过半分。 　　但她的盔甲已经风尘仆仆，上面结满了零星的臻冰和霜冻，手里的骑士长剑也被斩出了几个缺口，无力地跌坐在地。 　　“你似乎心不在焉，骑士长。” 　　白低声说道，与薇薇安稍显狼狈的模样不同，白并没有受多少伤，只是衣服被切开了几道小口子，割裂的伤口连一息都不到就已愈合。 　　在这种纯粹的战斗里，她能够战胜骑士长，但不会如此轻松。 　　唯一的答案便是，薇薇安并没有全力以赴。 　　“战斗不应该有杂念，这本应是一场赌上荣誉的战斗，但你的表现已经让我怀疑起血族骑士团的意志。” 　　白把长剑指向了薇薇安的心口处，神情认真地说道。 　　“……你说的是，所以我输了，这是事实。” 　　薇薇安松开了手中的骑士长剑，仰头望着白，“败者应当有败者的觉悟……不过，我或许已经理解，为什么女王陛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嗯？莎娅女王的选择？”闻言白稍稍一怔，问道，“骑士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像了……” 　　薇薇安闭上双眼，所感受到的完全就是莎娅女王的气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白说的没错，骑士决斗本应是赌上荣誉的战斗，她却在战斗里心存杂念，侮辱了这场战斗，也侮辱了她的对手。 　　可是，薇薇安竭尽全力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心底丛生的杂念。 　　因为在与白的战斗里，一旦集中精神，薇薇安就会有一种错觉，对方不是白，而是女王陛下。 　　就像是在面对女王陛下一般…… 　　白与莎娅女王的相似度，已经超出了血契的限制，达到了另一种程度。 　　或者说，薇薇安能够感觉到，与其说是白与莎娅女王相似，更像是莎娅女王与白相似。 　　薇薇安苦苦寻求莎娅女王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的答案，而在这场骑士决斗里，她似乎已经找到了。 　　“陛下……不，公主殿下，我……” 　　薇薇安迎着白的长剑站了起来，向她缓缓地靠近。 　　旁边刚刚睡醒的阿拉，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抬头向白的气息望了过去， 　　“早上好啊，白……嗯？这个女人是谁！” 第五十六章 又勾搭上了别的女人了！ 　　直到这个时候，薇薇安按捺不住自己压抑的情感了。 　　这段时间里，深渊魔域的封印仪式连番遭遇崩溃，数不清的恶魔首领为此付出代价，就连莎娅女王也因此陷入危机。 　　血族骑士团暂时失去了它的女王陛下，目前唯一能够撑起这一切的便是骑士长薇薇安。 　　即使她内心深处对女王陛下有多少担忧，或是再想去替女王陛下分担这一切，都必须克制下来。 　　薇薇安很清楚，以她的实力，想要帮上女王陛下的忙，唯一能做的只有稳定血族如今的情况，不至于让血族骑士团随着女王陛下的沉眠分崩离析。 　　她是骑士长，如果就连骑士长，如果就连骑士长都惊慌失措，难以想象血族骑士团会出现什么情况。 　　所以，无论心底有多少悲伤，薇薇安都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以一种淡然的姿态展现给血族骑士团。 　　这样才能让这些效忠于女王陛下的血族骑士们，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这些忧虑与悲伤不会因为薇薇安的掩盖而消失，它们逐渐汇聚成河流，在薇薇安的内心深处奔腾着，隐而不发。 　　直到今天见到了白，触摸到一切背后的答案。 　　薇薇安向着白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划过白脸颊两旁的魔纹，撩起她垂在额头的刘海。 　　“真是，太像了……” 　　与初次见面的女王陛下一般，几乎别无二致。 　　就在薇薇安沉醉之时，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稚嫩的娇喝声， 　　“白！这个女人是谁！” 　　薇薇安从稍稍迷醉的状态里被打断出来，才看到白看着她疑惑的眼神。 　　回头循着刚才的稚嫩童音望去，只见一个紫发萝莉正气冲冲地看着她，圆鼓鼓的小脸嘟了起来。 　　阿拉是完全没想到啊，她才眯了这么一小小会儿，白好像就又勾搭上了别的女人……等等，为什么要用又？ 　　薇薇安的表情微僵，随即脸色便尴尬了起来，连忙把手缩了回来，然后收起武器。 　　阿拉怒气冲冲地跑到白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用不满的眼神盯着薇薇安。 　　“……” 　　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 　　就在气氛逐渐凝滞之时，薇薇安稍稍叹了口气，说道， 　　“很抱歉，公主殿下，刚才为了证明一些事情，所以才会与你骑士决斗……虽然在这场决斗里，我违背了骑士的荣耀。” 　　“公主殿下？” 　　阿拉听到这个名词，眨了眨眼睛，往左右张望了一下，“公主殿下……也来这里了吗？” 　　阿拉话里所指的公主殿下是莉莉娅，这是因为她接触过的“公主殿下”只有在帝都时的莉莉娅公主，所以就理所应当地认为公主殿下是莉莉娅独有的称谓。 　　“……她说的是我。” 　　白揉了揉阿拉的头发，然后看向薇薇安，“你想证明些什么？我是莎娅女王的妹妹什么的？” 　　“关于这件事，无需证明，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薇薇安轻声说道，语气里稍显低落，“女王陛下很喜欢你，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一直在偷偷关注你。” 　　在封印仪式的作用下，白的存在几乎被遗忘。 　　但薇薇安并没有遗忘白，因为她对于白的认识，只有“白是莎娅女王的血契对象”。 　　就像“许白”也没有被诺顿帝国遗忘一样，这种脱离身份的认知可以避开封印仪式的记忆抹除。 　　所以，薇薇安一直记得，从一开始莎娅女王得知白的存在后，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心底是有多高兴。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女王陛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以自身的生命为纽带，强行维持住了即将崩溃的封印仪式……仅仅只是为了你。”薇薇安低声说道。 　　想要维持封印仪式，并不是一定需要莎娅女王这样做。 　　反而可以说，莎娅女王的做法几乎是最糟糕的情况，她是深渊魔域里第一战力，对上第二战力艾尔索普几乎可以说是碾压的程度。 　　整个深渊魔域里找不出可以与她走过十招的恶魔首领，就连当时与荒神融合达到灭世阶的暗蛛女王，在见到莎娅女王之后都几乎魂飞魄散，可以知道她的实力有多强大了。 　　如果说，深渊魔域想彻底解决深渊之主带来的隐患，而不是通过封印来治标不治本，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有莎娅女王。 　　可现在却…… 　　“我并不值得她这样做，同样的，我也不明白莎娅女王为什么会这样做。”白摇了摇头，把臻冰长剑收了起来， 　　“她只是在重蹈覆辙而已，曾经也有人做出这样的选择，可她已经失败了，只能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逃避或许能解决大多数问题，却无法躲过最终的命运。 　　“或许，我能稍微理解一些她的想法，但也只是……一个局外人的看法而已。” 　　薇薇安轻声说道，“女王陛下其实一直很孤独，就连血族里，能跟她说得上话的都没有几人。” 　　“白……公主殿下，你是唯一一个，能让女王殿下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的人。” 　　白沉默了一会，说道，“看来，我并不了解她。” 　　“女王陛下并不需要被人了解，”薇薇安说道，“她已经让你看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便已经足够了。” 　　“足够了……吗？” 　　白的眼前浮现出一道高傲却又孤独的身影，两次隔绝空间里的初拥仪式她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尽管直到现在，白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莎娅女王会选择她，她们之间有过什么羁绊。 　　“公主殿下现在是要去深渊魔域的腹地吧？” 　　薇薇安话锋一转，不再提到莎娅女王，“你应该已经见过艾尔索普了，他最近在准备针对索罗尔大陆的全面战争，或许你想阻止他。” 　　“阻止……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白问道。 　　“因为你来自于索罗尔大陆的诺顿帝国，从那里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骑士，我认为你不会对此视而不见。”薇薇安说道。 　　“但我并不需要做些什么去拦住艾尔索普的计划……因为，”白低声说道，“是他要来阻止我。” 第五十七章 奇美拉 　　爱拉黛丝被带离白的身边后，就被安排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结果。 　　一旦白被认定为冒充身份，她同样也会被血族追杀——哦不对，都不用追杀，随便来一个小队长级别以上的血族骑士，就足够把她弄死一百遍了。 　　爱拉黛丝并不擅长战斗，由于体质的特殊性，她可以掌握许多古怪的能力，但在纯粹的战斗力这一方面，与一般的毁灭阶没有多大区别。 　　而且，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连幽魂大人恐怕都无法帮上她的忙。 　　血族即使暂时失去了莎娅女王，其体量在深渊魔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艾尔索普或许会忌惮幽魂大人，但血族绝不会。 　　就在爱拉黛丝等得有些心底发怵的时候，小屋子里终于重新走进了一道身影，只不过并不是她期许的白，但也好在不是手持武器的血族骑士。 　　对方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外表柔弱的血族侍女，身着一袭素白长裙。 　　“你就是爱拉黛丝吧？” 　　她轻声开口道，就连声音里都带着些许抚慰人心的柔和。 　　“嗯，我是我是……” 　　爱拉黛丝稍微放下心来，挤出笑容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薇薇安。” 　　薇薇安点了点头，她本就听说过爱拉黛丝的存在。 　　虽然爱拉黛丝背后站着何人在深渊魔域高层眼里一眼便知，但如果没有亲眼见到的话，只会知道她在极寒之地几乎是手眼通天。 　　任何想要进入极寒之地的势力，首先要认识的便是爱拉黛丝，这个实力微弱却掌握着大量情报的神秘女子。 　　没有人知道她是哪个恶魔种，因为她跟白一样，可以使用各族的能力。 　　虽然都相当浅显，不甚精通，但也是实打实的能力。 　　恶魔种混血儿或许能够做到这一点，可最多也只能施展两到三个种族的能力。 　　由于这些原因，导致爱拉黛丝的知名度并不低，更是因为如此，没有哪个种族敢去杀她。 　　因为爱拉黛丝知道的太多了，一旦哪方想杀她，都要掂量一下后果。 　　而且杀了她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交易。 　　所以爱拉黛丝能够混得风生水起，一方面是因为幽魂的帮助，还有一些是她自己的原因。 　　当然……这些底气在血族面前毫无用处，由于莎娅女王的影响，血族一直是深渊魔域里最为特殊的恶魔种族群。 　　“薇薇安……嗯？血族军团的骑士长！” 　　爱拉黛丝吓了一跳，差点魂飞魄散。 　　不会吧，难道白被发现是冒充的身份了？那也不必让骑士长亲自来处刑吧…… 　　不过很快薇薇安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安心了下来， 　　“不必惊慌，你现在既然跟着公主殿下，血族也不会对你有所恶意，在这里，你就是血族的客人。” 　　薇薇安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说话细声细语。 　　但爱拉黛丝已经不敢把她看做是什么温柔的大姐姐了，要知道，薇薇安之所以会是骑士长，不可能只是由于跟着莎娅女王最久这件事而已。 　　更重要的是，薇薇安的实力，能力，全都能够胜任骑士长之职。 　　在那个血族铁蹄踏遍整个深渊魔域，压得所有恶魔种都抬不起头的战争里，每一场战役薇薇安都是身先士卒，是除了莎娅女王以外一次性杀敌记录的保持者。 　　外表的柔弱不代表她手段的温柔，死在她手上的敌人连同鲜血与魂魄都会被蒸发，彻底消弭于人间。 　　可以说，如果刚才与白的骑士决斗里，薇薇安没有限制能力，并且全力以赴的话，白想战胜她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向死而生”。 　　她之所以会输给白，一方面是因为心乱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纯粹的战争技巧上，她不如白。 　　但这并不能说明，薇薇安就很弱，她的真实实力不过稍逊艾尔索普一筹，同样也是恶魔种里的天花板之一。 　　在遇到莎娅女王之前，薇薇安就已经是一支血族部队的首领了，以独特的战斗方式和理念与其他血族分支抗争。 　　只是因为被莎娅女王所折服，看到了血族应当出现的未来，才会把这支部队和自己都交给了莎娅女王，并成为了她的骑士。 　　这支血族部队便是血族骑士团的前身，独特的战斗方式和理念在后来被称为骑士精神……实际上，比起人类帝国的骑士团，反而是血族骑士团更像是理想中的骑士。 　　爱拉黛丝可是从小就听着莎娅女王和薇薇安的故事长大的，关于这两位古老的传奇，深渊魔域里的话本可不少…… 　　这些都是后话了，总之能够见到活着的传奇，只要对方不是来杀她的，爱拉黛丝都挺开心的。 　　“嗯……见到你之后，我也就清楚了，原来你是她的人。”薇薇安轻声说道，“如果你现在没有跟着公主殿下的话，即使不在血族领地里，我遇上你也会考虑是否取走你的性命。” 　　“……难道血族跟幽魂大人有仇吗？” 　　闻言爱拉黛丝双腿一颤，险些软了下去。 　　“幽魂？看来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你，或许是信不过你，也有可能只是不想与你挂上关系，毕竟你是……” 　　薇薇安盯着爱拉黛丝，柔弱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全身，看穿了她的所有秘密。 　　包括最重要的那个。 　　“骑士长大人，你……知道我？” 　　爱拉黛丝忽然就镇定了下来，稍稍低下头，语气里带着不明所以的意味。 　　“我见过你的同类，但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薇薇安稍微回忆了一下，说道，“可能还是在遇到女王陛下之前，若不是今天见到你，这些事情还会继续在我记忆的角落里被遗忘。” 　　没有人知道爱拉黛丝是什么恶魔种，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恶魔种，更甚者，她不是来自于深渊魔域。 　　与莎娅女王一样，爱拉黛丝的来历，是源自于被毁灭的神临之地，是众多从即将沦陷的应许之地逃窜出来的恶魔种之一。 　　“我记得很清楚，他们把自己称为——” 　　“奇美拉。” 第五十八章 她的声音 　　被揭穿的爱拉黛丝没有说话，她本就有预料，像血族骑士长薇薇安这样从上古一直存活到现在的老怪物，亲眼见过她的族人毫不意外。 　　不过……同为奇美拉的他们，实际上很难被称为是族人。 　　因为奇美拉并不是一个天生的种族，是一种错误的实验品，糅合了各种血脉创造出来，不伦不类的怪物。 　　这种从奇思妙想里诞生出来的怪物，体内的血脉以一种微妙的平衡维持着存在，可以运用各种血脉能力，外貌上通常也会同时呈现不同种族的特征。 　　每一支奇美拉都是独特的，这个世间不存在一模一样的奇美拉。 　　但是，奇美拉之所以会被称为“奇美拉”，意为“不切实际的梦”，便是因为奇美拉的诞生条件极为苛刻。 　　除了逃出神临之地却依旧没能躲过厄运毁灭的那些奇美拉以外，深渊魔域里最后一只奇美拉便是爱拉黛丝。 　　在极寒之地里，爱拉黛丝想要冰魔传承，是因为她是真的可以融合冰魔血脉，从而使用这份传承之力。 　　但她之所以会一直依赖于“幽魂”，同样也是因为奇美拉的身份，血脉能力极其不稳定。 　　另外，爱拉黛丝一直保持着毁灭阶实力也是因为如此，她不是不能变得更强，只是变强很有可能会让她的血脉彻底失衡。 　　身为奇美拉，既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同样也是一种诅咒。 　　当爱拉黛丝第一次见识到白转换血脉的时候，其实她是把白看做同类的，之后想跟在白身边也是这个原因。 　　只不过……后来白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太过惊世骇俗，再加上某种血脉状态下只能使用对应血脉的能力，跟奇美拉这种可以同时使用多种血脉能力的不一样。 　　所以，爱拉黛丝也就知道，白并不是奇美拉。 　　但是……不知为何，爱拉黛丝总觉得，白这种切换血脉的状态，应该是奇美拉最为理想的未来，可以不被各种血脉的冲突所困扰。 　　“虽然奇美拉确实很少见，我也已经有成千上万年没有见过了，不过如果你想窥视吾族血脉的话……” 　　薇薇安柔声说道，但爱拉黛丝总觉得她温柔的语气里暗含着无尽的血煞，听着就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 　　嘶，就连放狠话听起来都如此温柔，真是可怕啊…… 　　“当然当然，我哪敢啊……” 　　爱拉黛丝连声说道，就差发毒誓了。 　　她是很需要一种能够强硬地镇压其他血脉的传承，可也不是想找死…… 　　深渊魔域里灭亡的强大种族又不止冰魔一族，冰魔传承无法拿到手里，再重新找一个便是了。 　　没必要找血族这种现在势力还相当强大的种族……爱拉黛丝还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因此她吸收的血脉大部分都是族群凋零或者干脆就是灭绝的恶魔种。 　　“嗯，看在你与公主殿下关系不错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薇薇安的语气忽地严肃了起来，“不要试图去窥探公主殿下，她与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准确地来说……我怀疑，奇美拉的诞生，与她的来历有关。” 　　白切换血脉的能力并没有过多掩饰，薇薇安一直在暗中关注白，当然也很清楚这件事。 　　起初她也以为白是奇美拉，但了解之后，发现奇美拉只不过是她能力的一种拙劣模仿而已。 　　白的血脉切换，不只是身体能力的变化，就连灵魂也完全变成了对应种族的灵魂。 　　能够改变灵魂的能力……光是听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谁初次遇到白都会直接认定她就是那个种族的，与奇美拉完全不一样。 　　“那现在，白小……公主殿下呢？” 　　爱拉黛丝好奇地问道，看样子应该是把身份证实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她现在在宫殿里休息，等到她想要离开的时候，自然与你说明，”薇薇安起身走向门口，“你先在这里待着吧，吾族领地……如果发现有异族到处乱跑的话，格杀勿论。” 　　闻言爱拉黛丝连忙把心底想到处观光的想法压了下来，咂舌暗道，“早就听说过血族排外，但没有想到，竟然会排外到这种程度……” 　　哪个势力的领地里没有几个异族，别说几个了，除非宿敌，大部分恶魔种彼此之间还是有不少交流的。 　　除了血族，这是一个未经允许踏入领地就直接视为入侵的霸道种族…… 　　“但是，为什么当时会误入到血族领地呢？我明明有好好绕开的……” 　　爱拉黛丝冥思苦想，没能想明白这件事。 　　…… 　　“这是因为……莎娅女王的指引吗？” 　　白随意地走在宫殿里，越是深入，周围的摆饰便越是简朴。 　　直到宫殿群的尽头，便是莎娅女王休息的地方。 　　虽然莎娅女王几十年才回来一趟，但看得出来，宫殿里还是有专门的女仆负责打扫的。 　　在与薇薇安决斗之后，薇薇安认可了白的公主身份，当然也拥有着进入宫殿的资格。 　　即使白忽然心血来潮，提出想去莎娅女王的住所看看，薇薇安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直接便把具体位置告知了白。 　　随着靠近目的地，白感觉到血脉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悸动，愈加强烈。 　　而且，似乎这种悸动很早便开始了，让白无意间偏离了原定的计划路线，误闯到血族领地之中。 　　“莎娅女王……姐姐大人，是你想见我了吗？” 　　不知为何，白叹了口气，她对于莎娅女王的记忆忽然混乱了起来。 　　一会儿是高傲的少女，一袭狂放的暗红长发异常夺目。 　　但一会儿又变成了迷茫的少女，赤着脚在大地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浑身燃着银白的焰火。 　　最后，莎娅女王的形象变成了一个抽泣着的小女孩，与白印象里的她完全不一样，却如此的真实。 　　直到白踏入莎娅女王房间的一刹那，这些记忆瞬间消散。 　　但白的脸颊却不知在何时，滑落了两行清泪。 　　“……忘了……吾……” 　　似乎有一道声音在白的耳边响起。 　　可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第五十九章 过往与记忆 　　就在白踏入莎娅房间的同一时刻，自我封闭在灰色宫殿里的莎娅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看到眼前出现了一道孤独的背影，缓慢又坚定地走向最终一切的毁灭，坦然地迎接既定的命运。 　　“走吧，莎娅。” 　　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听不出任何感情。 　　“离开这里，离开吾。” 　　孤独的背影停下了脚步，莎娅听到的声音似乎就是来自于她。 　　莎娅愣愣地看着背影，这一刻，她好像不再是威名赫赫的血族女王，又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面对毁灭之时无能为力的小女孩。 　　从神临之地里逃出来的种族数不胜数，并不是所有种族都像妖精一族和梦境之狐那般决绝。 　　但是，除了莎娅以外，没有谁能够真正地逃脱毁灭的命运。 　　即使强大如“冰”，只是想要保住一支不过百来人的族群，却还是做不到，无法逃脱毁灭的厄运。 　　冰魔一族最终与其他的种族一般，留下仅剩一枚的火种。 　　只有莎娅，她接受了神临之地毁灭之前最终的祝福，继承着应许之地“祖龙”的意志，成功在深渊魔域里扎根了下来。 　　她的实力之所以会强大到除了深渊之主以外，完全找不到能够与之匹敌的对手。 　　不仅仅是因为血脉强大，还有神临之地里的“白”直面毁灭之前，留给她的一道祝福。 　　“吾，吾好像记起你了……你是……” 　　莎娅没有发现的是，她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淹没。 　　曾经的“白”想让她忘记自己，但现在的白却让她想起了一切。 　　此时白站在莎娅房间里，抬眼望去，满满都是回忆的画面。 　　但并不是她与莎娅的回忆，而是“白”与莎娅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空间与时间的距离，似乎在这一刻，通过白作为媒介，重新交织在了一起。 　　被掩埋在虚空深处的神临之地，在沉寂了不知多少年之后，重新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就像是感知到神临之地的异动一般，就连沉睡在封印仪式里的深渊之主，也在这一刻稍稍苏醒了几分。 　　整个深渊魔域，连同索罗尔大陆的上空，逐渐聚集起银白色的毁灭气息，犹如雷霆一般蓄势待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守在灰色大殿附近的艾尔索普惊恐地望向封印仪式，猩红的锁链在不断地断裂散落，莎娅女王的气息也在这一刻变得极其不稳定。 　　“怎么回事？难道是……白？不，不对，她现在的目的地是神临之地，绝不可能现在就开始唤醒深渊之主……” 　　艾尔索普之地，虽然白一定会让深渊之主从永恒的沉眠中苏醒，但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只是她实现目的的一个手段而已。 　　因此，在白到达神临之地前，艾尔索普毫不担心白会主动唤醒深渊之主，甚至因此还故意向沿途的势力掩盖了白的存在。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艾尔索普始料不及的。 　　深渊之主的气息已经显现，谁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在下一刻便直接苏醒。 　　就在深渊之主的毁灭之力盘旋在上空深处，酝酿着即将降临在深渊魔域之时，却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冷冷的呵斥声，直接湮灭了这些毁灭气息， 　　“滚！” 　　声音的语气似乎并不轻也不重，但却传遍了整个世界。 　　不仅是艾尔索普听到了，整个深渊魔域乃至索罗尔大陆，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都是一阵心脏骤停。 　　这道声音，不仅湮灭了毁灭气息，连同莎娅和白看到的回忆，也一并摧毁，消散不见。 　　“不……” 　　莎娅看到这些回忆被撕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心底却有一种绝不能再次失去的感觉。 　　她伸手想抓住这些逐渐消散的画面，却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回忆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地褪色黯淡，直至消散。 　　好不容易才在记忆深处里找到的点滴温馨，却在这一刻重新化作无形。 　　白站在房间门口，她的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她自己的声音。 　　是的，没有听错，这就是她的声音，她怎么会认错呢？ 　　可是，白很清楚，她没说过哪怕一句话。 　　而且这道声音的语气，与她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她一般。 　　一个字，让即将苏醒的深渊之主再次陷入沉眠，所带来的毁灭之力也全部消弭于无形。 　　“……会是谁？” 　　白抬起头，望向某个方向。 　　她所看向的位置，是深渊魔域的腹地，也是构建封印仪式的灰色大殿所在之地。 　　封印仪式在此时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猩红锁链断裂了不少，莎娅女王的气息也变得微弱，但好歹封印仪式还是稳定了下来。 　　艾尔索普提起的心在这一刻缓缓地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便重新紧张了起来，呼吸稍稍急促， 　　“不行，必须尽快加紧准备进攻索罗尔大陆的节奏……” 　　“如果深渊之主降临，神临之日重现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深渊魔域会就彻底沦陷。” 　　“索罗尔大陆是先前未被侵染之地，在那里或许才能再苟存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艾尔索普望向灰色大殿，目光微凛， 　　“莎娅……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达不到你的高度。” 　　“如果深渊之主还能被谁击败的话，我想也只有你了。” 　　不过很快，艾尔索普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道银白的身影，但下一刻便把这道身影甩开。 　　“不，她不可能……她只是在妄想而已，竟然想用深渊之主的力量击败深渊之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于毁灭之中诞生，于毁灭之中重生，深渊之主怎么可能陨落在毁灭之手。 　　“罢了，即使想依靠莎娅，我也必须为她争取时间与空间……想活下去，也只能如此了。” 　　…… 　　神临之地深处，少女孤零零地站着。 　　刚刚莎娅伸手无法触及的记忆，一幕又一幕地展现在她面前。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许久，才轻声说道， 　　“为什么，不忘了吾呢？” 第六十章 容器 　　过往的种种，在她作下最终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割裂，不能有一丝一线的联系。 　　一旦有所牵连……引起的灾难将会无可挽回。 　　没错，对于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来说，莎娅与白一样危险，她的危险性来自于与“白”的羁绊。 　　“白”投身于神的毁灭之中，残余的意志被困在神临之地千千万万年，却依旧没有消散，而且她也不肯消散。 　　只是与神临之地有关，便逃不开毁灭的终局。 　　更何况莎娅与世界意志的化身“白”有如此强烈的羁绊，她当然会是深渊之主——也就是神的首要目标。 　　一旦莎娅与“白”之间的联系重新建立，即使是永恒沉眠的神也会苏醒，将大毁灭降临在莎娅的身上。 　　“所以，把吾忘了，才是你最好的选择，莎娅。” 　　神临之地深处的少女轻轻一挥，眼前的画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散落的记忆碎片如同璀璨的星光一般闪耀。 　　在永暗寂灭的神临之地里难得出现的碎光，呈现出一种凄凉的美感。 　　“还有……” 　　“白”稍稍扭头，目光似乎穿过了无数的阻碍，跨越时间与空间，落在了白——这个与她容颜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身上。 　　她看到了银发的白，就像看着她自己一样。 　　从奈莉在她的手里接过这枚并应该作为“弑神兵器”而诞生于世的存在之后，“白”就一直在注视着她。 　　看着她的一切，她的所有，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悲欢离合，她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 　　“人类，吾能理解你的想法。”“白”又想起了那个从她手上拿走“弑神兵器”的人类女子，稍稍叹息， 　　“但这是一个无法选择的抉择，就连吾……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即使吾也诞生了不应有的情感。” 　　这种陌生的情感，或许……应该就是其他生灵喜欢挂在嘴边的“爱”吧？ 　　“白”不清楚，作为世界意志的她向来没有这种特别的情感，唯一拥有的只是漠视一切的淡然，即使是在走向毁灭之时，也未曾改变过。 　　“有人称吾为叛徒……” 　　当“白”决定直面神之时，无数种族提出坚决的反对。 　　他们所害怕的，并不是“白”在与神一战中落败身亡，而是另外的恐惧。 　　“白”与神联合。 　　神或许是可以沟通的，这是应许之地的共识。 　　但问题在于，神的所到之处，皆为毁灭，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毁灭之中与她进行沟通。 　　除了世界的意志，“白”。 　　“白”是与应许之地一同诞生的始祖之龙，经历过世界的毁灭和诞生。 　　如果还有谁能够在行走在毁灭之中，除了“白”以外便再无二者。 　　所以，当“白”与神见面之后，依旧活着离开了毁灭的地域，并把自己封锁在神临之地的深处后，无数的种族怒骂她为叛徒。 　　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最强的“白”了。 　　但“白”竟然在直面神之后，活着离开……或者说逃离了神。 　　而且神也没有停止毁灭世界，直至应许之地变成了神临之地，“白”也没有再出现过。 　　这无疑是一种背叛，因此意识苏醒的荒神在见到白之后，把她误认为了“白”，直接破口怒骂便是这个原因。 　　另一方面，“白”同样被称为救世主。 　　神临之地也有许多种族直到最终死去的时候，也依旧相信“白”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他们相信“白”会拯救世界，以她自己的方式。 　　“是啊，吾会拯救世界……吾会做到吾想做到的事情。” 　　神临之地深处，“白”环顾四周，皆为死寂与毁灭，“可是，吾所做的一切，直到现在，还有意义吗？” 　　即使成功弑神，留下的却只有残破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白”缓缓地闭上双眼，轻声吟唱道， 　　“神啊，吾将无穷无尽的怒焰投向你，以殉身之态冲向你……” 　　“即使一切都不复存在，即使代价是吾之所有……” 　　站在莎娅房间里的白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随着“白”的吟唱，轻轻哼唱着， 　　“直到世界的终焉，吾将看到你的末路……与吾共入永眠，与吾坠入永寂……直至时间长河的尽头……” 　　忽然响起的轻淡歌声让阿拉忽地一怔，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紫色的瞳孔里溢满了晶莹的色彩。 　　“白这是在唱什么……为什么阿拉一听就想哭……” 　　阿拉抹了抹眼泪，连忙牵起白的手，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别唱了，白……阿拉，阿拉听着很难受……” 　　“这是注定的终章，旅途的终点，命运的终局。” 　　哼唱到最后一句，白冥冥之中，“看见”了远在神临之地里的“白”。 　　她抬起头，穿过时间与空间与“白”对视着，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白……” 　　看着白的模样，阿拉心底很担忧，捏着她的小拇指，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我没事，阿拉，别担心。” 　　白垂下目光，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轻声说道。 　　此时的白，已经褪去了猩红色的外貌，重新变回了银白发色与暗金竖瞳。 　　暗金竖瞳如同呼吸一般闪烁着，与遥远的某处形成了共鸣。 　　没有了白的吟唱，神临之地里的“白”却依旧在轻声唱着，歌声回荡在白的耳边， 　　“无法逃离，无法避免，无可挽回，无可救药——” 　　“的命运啊……” 　　白是作为最终弑神兵器而诞生的，她的诞生所付出的代价是一整个神临之地。 　　而她的存在，唯一的意义便是直面深渊之主……也就是神，并将其终结。 　　可是，本就是从神身上窃取的力量与世界意志的祖龙结合所诞生的白，又怎么可能使用同样的力量终结神呢？ 　　艾尔索普想的没错，这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神是白的母亲，“白”同样也是白的母亲，从她们的力量里诞生的白，注定无法超越她们。 　　但是……白确实就是弑神兵器，但却并不是完整的弑神兵器。 　　她是一道契机，这道契机的实行需要一个容器。 　　而这个容器就是—— 　　神临之地。 第六十一章 归来去 　　“隆隆……” 　　深渊魔域的封锁线再次出现剧烈的异动，比上次极寒之地还要更加激烈，就连靠近封锁线的索罗尔大陆都出现了天灾。 　　天空下起了由焰火形成的暴雨，地面渗出腐蚀的毒水，犹如末日一般的景象从封锁线处蔓延开来。 　　驻守边疆的骑士团和精灵战士被迫无奈撤出了战线，至于蛮荒之地，内乱之中根本没有在封锁线上驻扎任何军队。 　　“什么嘛，看来我预料得还挺准。”埃莉诺挠了挠后脑勺，望着手上的圣物碎片， 　　“本来我还在想，之前跟人类的女皇说一两个星期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毕竟什么异样的迹象都没有出现……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就出现了天灾。” 　　埃莉诺自己都没想到预言如此准确，亏她先前还因为不太相信，在跟莉莉娅的交谈里把时间放宽到一个月。 　　妮莫拉坐在埃莉诺的身边，双目紧闭，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实际上，在离开迷惘之森来到诺顿帝国之后，妮莫拉就很少说话，也很少干预埃莉诺去做什么。 　　基本上这场与人类的会谈都是由埃莉诺独立负责的，虽然许多事情处理方式比较稚嫩和过于想当然，考虑不够全面，但确实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从过去那个懵懂的少女逐渐成长了起来。 　　而且，也好在莉莉娅对这些事务的处理相当熟稔，再加上妮莫拉在一旁镇场子，莉莉娅也不好在这场合作里掺上什么水分，尽可能地保持双方利益的一致。 　　就这样，索罗尔大陆一个空前的联盟，诞生了。 　　尽管这个联盟的目的只是为了共同对抗深渊魔域，甚至如果击败或者击退深渊魔域，联盟还能不能存在也是一个问题。 　　但能够如此利益一致，共同进退的联盟，对索罗尔大陆来说意义是非凡的。 　　在双方联盟的推动下，负责军事作战指挥的克威尔将军和诺玛都坐镇在暮光沼泽边上的新贸易城，开始着手调动兵力，以守势迎向深渊魔域的封锁线。 　　这场浩荡天灾的出现，就是战争律动的前兆。 　　埃莉诺和妮莫拉现在还待在诺顿帝国的帝都里，没有回去，并拒绝接受一切来自于长老会和王室的反对意见。 　　虽然迷惘之森里面还有精灵王族这样一个名义上的领导层存在，但实际上的权力都掌握在妮莫拉手里，就连埃莉诺都只是借着妮莫拉才勉强能够坐稳大祭司之位。 　　只要她们不改变决定，或者说只要埃莉诺不改变决定，迷惘之森就只能继续执行下去。 　　所以，为了防止心态动摇，埃莉诺干脆就不回去了。 　　只要没听到反对的意见，就当做没有，颇有种鸵鸟的感觉。 　　但十分有效，诺顿帝国与迷惘之森的联合行动比想象的要快很多，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迷惘之森掌握大部分军事力量的诺玛和人类帝国一方的克威尔将军都在极力地推动。 　　“一切都如你所料，尊敬的大祭司。”莉莉娅的声音在埃莉诺的背后响起，这次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钦佩， 　　“对迷惘之森前大祭司妮莫拉的大预言术早有耳闻，没想到新任的大祭司，对此术的精通丝毫不差。” 　　她走到了埃莉诺的面前，优雅地坐了下来。 　　之前得到仅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的时候，莉莉娅是带着一些不可置信的，她不太相信深渊魔域能在短时间内做好全面进攻的准备。 　　尤其是知道这道预言是埃莉诺自己从圣物碎片上窥见，而不是妮莫拉时，莉莉娅都开始犹豫起是否需要迅速调动骑士团。 　　调动兵力并不是一件小事，快速调动更是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在帝国急需发展的黄金时期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印证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是否过于莽撞，这是莉莉娅一直考虑的问题。 　　不过直到最后，莉莉娅还是相信了埃莉诺，提前进行了骑士团调动。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埃莉诺的预言没有错。 　　因为提前调动而凭空多出来的这几天时间，留给接下来应战的准备时间便更加充裕，可以更加从容地将各个骑士团部署在相应的防守位置，制定好御敌方案。 　　迷惘之森同样甚至更早地提前进行部署，精灵战士们与最强的恶魔军团血族骑士团交战多年，在应对恶魔种进攻的经验上更甚于诺顿帝国。 　　反正兽族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估计在开战初期便会被直接击溃，无法在面对恶魔军团的推进时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女皇陛下过誉了，我比妮莫拉阿姨还是差了好多的啊哈哈……” 　　埃莉诺不经夸，一夸就脸红，不过言语神色之间还是透露出些许的得意，眉眼之间更是掩不住地欢喜。 　　莉莉娅的话虽然确实是客气话，埃莉诺确实也无法与妮莫拉相提并论，但当两者到了能够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时候，就足以说明埃莉诺的厉害了。 　　“假以时日，不会差很多的。” 　　莉莉娅微微一笑，反客为主，直接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开始熟练地冲起了茶。 　　她似乎很喜欢跟埃莉诺说话，这段时间一直跑来埃莉诺暂住的大使馆里喝茶。 　　不知是不是因为埃莉诺总是会说出一方首领不应说出的话、不应出现的反应和表情而更显出几分真诚，还是妖精一族天生的亲和力，总之这一来二去，她们几乎能够互称为姐妹了。 　　但这俩人，谁是姐谁是妹却是很难说…… 　　埃莉诺虽然实际年龄可以说是老怪物，但心理年龄才十七，而莉莉娅的年纪是二十出头……当然，从现在的相处情况看来，莉莉娅更像是姐姐，埃莉诺则是笨蛋妹妹。 　　“大祭司小姐，你还会在帝都里待多久，直到战争结束吗？” 　　莉莉娅轻声问道，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期许的意味。 　　“我是很想一直待着啦，这里住着比圣地舒服多了，圣地里的氛围向来都是既沉闷又压抑，神殿的床也硬邦邦的躺着很难受。” 　　埃莉诺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是大祭司，可没办法跟以前一样任性了……所以等到联盟之事尘埃落地，无论战争结束与否，我都必须回到圣地。” 第六十二章 毁灭与希望 　　被这场忽如其来的异动吓个不轻的艾尔索普正如埃莉诺的预言一般，也顾不上再多做准备，直接命令他的邪刃军团前往封锁线进行最后的战前集结。 　　其他恶魔军团在艾尔索普的号召下，也紧随着邪刃军团的步伐集结在封锁线附近。 　　这些恶魔种一部分是因为跟随着艾尔索普，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怀念过去在索罗尔大陆征战……或者作威作福的日子，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掠夺索罗尔大陆的资源。 　　无论是生存资源还是修行资源，深渊魔域经过千年万年的发展早已固化，地位低微的恶魔种想要打破这种固化，只能通过对外战争来实现。 　　只不过，现在艾尔索普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现状的存在，族群的生死存亡才是他在考虑的事情。 　　眼下艾尔索普最需要做的就是与时间赛跑，尽快将邪刃魔一族转移到较为安全的索罗尔大陆，远离深渊之主降临形成的毁灭地域。 　　并且，在白来到深渊魔域腹地的时候，阻止她前往神临之地。 　　这座灰色大殿是由神临之地的材料制作而成，上面的封印仪式是由当年的奈莉亲手构建，所处的位置当年曾有多数从神临之地逃难而来的种族降临。 　　就连莎娅初次来到深渊魔域的时候，也落地于此，当年的奈莉从神临之地归来的时候，出现的位置便是这里。 　　可以说，整个深渊魔域与神临之地联系最为紧密的地方就是腹地的灰色大殿，无论白想做什么，只要她的目的地是神临之地，就必须来到这里。 　　因此，艾尔索普只能做好两手准备，一边指挥恶魔军团对索罗尔大陆发动全面进攻，另一边则亲自驻守在深渊魔域腹地，等待着白的“赴约”。 　　艾尔索普认为，这应当是他宿命中注定的一战，但他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即使在上一次见面里，白的实力远弱于他的本体，甚至就连当时的分身都不一定能够战胜。 　　但拥有着深渊之主的力量……即使就像冰凌那样只有一道虚影和些许残缺不堪的毁灭之力，都值得以最慎重的姿态去面对。 　　“直到如今，对于这些灾难，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艾尔索普叹息道，他抬起头，望向封锁线附近出现的天灾， 　　“深渊之主再次向世界展现了她的力量，比上次更令人感到绝望与窒息，想要战胜她，似乎只是痴心妄想。” 　　“或许，面对她，我们能做到的只有逃了……” 　　…… 　　薇薇安看着银白长发的白，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沉默地把一柄骑士长剑递给了她。 　　“这是？” 　　白接过长剑，这是一柄由不知名材料打造而成的长剑，不过于她而言或许有些太长了，只能当成双手剑来使用。 　　“我的佩剑，也是女王陛下亲手赐予我的荣耀。” 　　薇薇安低声说道，“我在骑士决斗里以一种不光彩的方式输给了你，依照骑士精神我理应付出代价才是。” 　　“但很遗憾，我的生命与一切并不属于我自己，都归女王陛下所拥有，所以无权自行处置。” 　　“我唯一能够自由支配的……也只有手中这柄陪我征战数千年的骑士长剑了。” 　　莎娅女王亲手赠与薇薇安的剑，怎么说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或者应该说，这柄剑是白有史以来接触过最好的一把剑，对能量的适应性极强，无论是灵能回路还是魔纹力量都能够完美地兼容。 　　稍稍掂了掂，白似乎能感受到这柄剑的呼吸，正通过剑身的微颤与她沟通着。 　　“不错的剑，”白反手握住长剑，将剑柄递往薇薇安，“但它是你的战友，你得陪它继续征战下去，不应该就这样送给我。” 　　长剑像是有生命一般发出微微的嗡鸣声，似乎是在呼应着白的话， 　　但薇薇安却摇了摇头，说道， 　　“它确实是我的战友，但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陪它征战下去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女王陛下陷入危机，却无能为力。我曾发誓守护女王陛下，现在却只能袖手旁观……有违骑士的精神。” 　　“这柄由女王陛下亲手赐予我的剑，我已没有任何脸面再拿起它了。” 　　“所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既是托付，也是请求。” 　　“公主殿下，白，我请求你……拿起这柄骑士长剑，为了女王陛下，也是为了你自己。” 　　白没有说话，她低垂着眼神。 　　长剑发出哀鸣一般的嗡鸣声之后，剑身流转的光华缓缓地平息了下去，又变成了一柄看似普通的长剑。 　　“它认可你了。”薇薇安低声说道。 　　对于这柄陪伴她无数岁月的骑士长剑，她也拥有着深厚的感情。 　　但现在，它待在自己身边根本无法发挥它应有的力量，只有握在合适的人手里，才能散发出它真正的光芒，才能不负女王陛下的期望。 　　“我答应你，”白低头看了看这柄骑士长剑，缓缓地收入鞘中，“无论是这场走向旅途终末的战斗，还是莎娅姐姐的危机……我都不会失败。” 　　“我愿意相信你，也愿意把整个血族的命运都交予你之手。” 　　薇薇安后退一步，神情认真地向白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骑士礼。 　　拿着这柄剑，就意味着白肩负起血族的命运与未来。 　　毁灭之中诞生的希望，向来都是最为珍贵的。 　　在薇薇安看来，白就是这样的希望，就是莎娅女王一直在追寻的最后一丝机会。 　　只不过，莎娅女王或许知道了什么，知道这一丝机会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才会竭尽全力地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不愿看到白像过去的“白”一样，孤身一人走向毁灭，直面神的存在。 　　但…… 　　“现在，该让这一切走回正轨了。” 　　白把骑士长剑背在身后，这柄剑的长度无法挂在她的腰间。 　　此时一旁的阿拉似乎察觉到了白现在的想法，但她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两道娇小身影转身离去，薇薇安目送着她们的背影，直到背影逐渐消失在落寞的天色之中。 第六十三章 幽魂，“幽魂” 　　白和阿拉，和心有余悸的爱拉黛丝，继续踏上旅途，向着深渊魔域腹地前进。 　　在她们离开血族领地之后，薇薇安却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谁一般。 　　许久，地面上一道不起眼的阴影稍稍动了动，薇薇安立刻手指微屈，瞬间结成一道猩红咒印，落到阴影处。 　　但是，过了好一会，这处阴影却没有任何变化，薇薇安也没能从咒印里感受到哪怕一点的气息。 　　“厉害。” 　　不知僵持了多久，薇薇安轻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她主动开口，便是承认自己的失败，没能找到对方潜藏的位置，甚至对方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话音落下，一道黯淡的幽魂凭空显现，在半空中呈现出如影子一般的身形，默默地望着薇薇安。 　　如果爱拉黛丝在这里，她肯定能够认出这道身影，正是她一直在跟随着的幽魂大人。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你应该清楚，这里是血族领地，”薇薇安盯着这道幽魂，柔声说道， 　　“即使我无法分辨你的具体位置，但是在血族领地之内，我出手把你这道脆弱的分身摧毁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薇薇安说话的声音总是温声细语，一如既往的柔和，即使是在说着杀人的话。 　　“一道分身而已，你喜欢便毁去。” 　　幽魂轻飘飘地说道，以平淡的语气，“但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你想摧毁，应该选在更早的时候。” 　　在爱拉黛丝进入血族领地的时候，薇薇安就已经察觉到了幽魂的存在。 　　薇薇安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摧毁幽魂的分身，是因为顾忌到白。 　　但是，由于血族本身与幽魂的势力处于不友好的状态，她也不可能让幽魂能够在血族领地里任意行动。 　　所以在血族骑士们把白等人带到血族领地深处后，薇薇安提出这几天时间都让爱拉黛丝待在一个特殊的小房间里，不准外出。 　　为的就是限制附在爱拉黛丝身上的幽魂，防止她在血族领地里搞破坏。 　　但之后让薇薇安感到惊讶的是，在爱拉黛丝随着白离开后，幽魂却没有跟着离去，而是继续留在原地，同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 　　幽魂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告诉薇薇安，她在这里，她想见薇薇安。 　　并且，幽魂同时还展示了她的能力，现在的她，即使气息外泄，薇薇安在不动用血族领地的力量时，也无法找到幽魂的存在。 　　因此，事到如今，薇薇安再想去摧毁分身，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你跟着公主殿下，有什么目的？”薇薇安微微眯起双眼，轻声说道， 　　“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她并不是你想追寻的那种存在，她是一个名为‘白’的小女孩，还带着不应有的天真与幻想。” 　　幽魂沉默了一会，说道，“是的，我很清楚，我也看到了……但我不是伊莎贝尔，或者说，我是她的另一面。” 　　没错，尽管幽魂的特性、能力、记忆……全都与伊莎贝尔一模一样，但她并不是伊莎贝尔。 　　至少不是那位在大毁灭之前，冷静睿智的暗影王者。 　　她是伊莎贝尔直面神临之日后诞生的扭曲人格之一，没有所谓的本体，只有这种像影子一样的分身。 　　由于分身众多，伊莎贝尔直面神之后对精神的损伤几乎波及到所有的分身，导致精神分裂，出现各种各样的极端情绪。 　　几乎所有分身的精神都在直面神的那一刻被撕裂，但也有一部分勉强地存活了下来，并从其中诞生部分人格。 　　而幽魂，就是这些人格的最终集合体。 　　虽然刚才幽魂对分身被摧毁说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她拥有的分身由于脱离了本体，被毁便是永久失去，即使只是被毁一道对她来说损伤都极大。 　　爱拉黛丝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跟随着幽魂，当时的伊莎贝尔本体还处于发疯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极寒之地进行布局。 　　只有继承正常伊莎贝尔记忆和意识的扭曲人格幽魂，才会为了影魔种的未来考虑。 　　闻言薇薇安瞳孔微缩，沉默了下来。 　　其实对于幽魂一些诡异的行动，她也感受到其中些许违和之处，但没有想到差别会这么大。 　　“我与真正的伊莎贝尔有区别，但也并非完全不同。她开始发疯之后，影魔种还能继续维持着过往霸主一般的地位，都是我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支撑着。” 　　幽魂淡淡地说道，“只是，本体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我的使命也差不多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所以，现在的我……很迷茫，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因此，我想最后再为本体做一件她想做却不愿也不敢做的事情。” 　　薇薇安稍稍睁大了双眼，低声道，“你是说……难道你想……” 　　“通往神临之地的方法，薇薇安，你应该很清楚，当年你就是血族里最强大的首领，拥有着与应许之地沟通的能力和责任。”幽魂轻声说道。 　　薇薇安垂下眼睛，低垂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正在流转，“嗯，我知道。”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捡到从神临之地逃亡出来的莎娅女王，要不然怎么可能随便一个血族就能迎接来自于上界的强者。 　　“本体觉得白小姐想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莎娅女王也是这样认为，你看起来，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 　　“你们都觉得神——或者说深渊之主是无法战胜的，至少无法被她拥有着同源力量的‘女儿’所战胜，这是正确的，却在一定程度上是错误的。” 　　“你们身处于局中，所看到的只有一个绝望的方向，”幽魂轻声说道，“而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踏入到这场命运的纠葛之中，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也愿意相信白小姐。” 　　“为什么？” 　　薇薇安忍不住地问道。 　　“因为……她是白，”幽魂黯淡的影子里似乎散发出微光，“她是救世主，孤独的救世主。” 　　“于万古的孤寂之中，等待着渺茫的未来。” 第六十四章 孤身 　　封锁线崩溃了。 　　深渊魔域并没有主动解开封锁线，在深渊之主再次尝试复苏的时候，这道封锁线便出现数不尽的天灾。 　　燃着火焰的暴雨倾盆而泻，雷电肆意地在半空中盘旋着，时不时便落下，将高耸的山峰劈碎。 　　地底涌出煞气，就连最擅长使用地煞的恶魔种都不敢轻易靠近，一旦触及便会瞬间化作黑灰，半点痕迹也不会留在这个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由初代深渊议会合力构建的封锁线，终于支撑不住而轰然破碎。 　　由这道封锁线分隔开来的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重新开始融合了起来。 　　魔域的煞气向索罗尔大陆侵染而去，所到之处无论是树木还是草丛，全都变得紫黑枯萎。 　　在深渊魔域的环境里，索罗尔大陆的原生生灵是无法适应的，这也是为什么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不可能共存的原因之一。 　　如果深渊之主再次苏醒降临，她所在的地域便会沦为神临之地一般的毁灭之境，并逐渐扩散开来。 　　除非击败深渊之主，否则深渊魔域里的恶魔种在遇到大毁灭时，只能被迫迁移，离开故乡。 　　而迁移的方向也只有还未完全融合的索罗尔大陆，只有那里才有一线生机的希望。 　　虽然现在深渊之主还未苏醒，但在多方原因的驱使下，大部分的恶魔种都响应了艾尔索普的号召，率领各自种族的恶魔军团加入这场针对索罗尔大陆的全面战争。 　　就像是只想让封锁线提前崩溃而已，这场骇人的天灾在封锁线消失之后，便逐渐消失，留下了光秃秃的焦土，横在昔日封锁线的位置上。 　　如同几百年前的历史重新演出，天灾才刚刚结束，深渊魔域集结在封锁线附近的恶魔军团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扑向索罗尔大陆。 　　好在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在进攻开始前的两个星期便开始构建防线，几个关键的险要之地已经部署了大量的兵力抵御恶魔军团的入侵。 　　尽管准备的时间稍显匆忙，大部分防御工事还未完善，但对方也同样匆忙，没有过多准备。 　　在艰难地僵持了一阵子之后，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的联盟还是成功挡住了恶魔军团第一次也是最为猛烈的一次进攻。 　　另一边的蛮荒之地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距离暗蛛女王的死亡也不过才几个月时间，整个兽族现在还是一盘散沙。 　　再加上原先最强的种族地狱血蛛已经基本覆灭，现在的兽族可以说是从上古到现在最虚弱的时候。 　　负责进攻兽族的恶魔军团很快便取得了战果，一路高歌猛进，直接推进到原荒神祭坛附近，把魔域扩散到蛮荒之地深处。 　　不过，艾尔索普以前就进攻进攻过蛮荒之地，很清楚这里还是有不少险地是绝不能靠近的。 　　进攻的恶魔军团都绕开了最危险的狂乱之潮，不仅仅是因为上面留着莎娅女王的气息，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还有一位未知的超强存在，其实就是迷幻之狐“紫”。 　　当然，现在紫已经离开了，只是艾尔索普没有得到消息而已。 　　战事的推进并不慢，艾尔索普为了争夺时间的进程，命令所有军团都必须以不可逆的破坏性进攻姿态来入侵索罗尔大陆。 　　能够拿走的资源直接掠夺，拿不走的就地摧毁。 　　屠灭所有见到索罗尔大陆种族，在攻下城池掠夺一空之后，直接燃起烈焰咒法，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这样虽然会出现很多浪费，却能够让恶魔军团一鼓作气，以最快的推进速度扩张魔域的范围。 　　索罗尔大陆上除了最强大的三方势力诺顿帝国、迷惘之森、蛮荒之地以外，还有许多零散不起眼的小种族，其中最强的种族数量也才不过十几万。 　　以前人类的诺顿帝国也算是这样的小种族，只不过是比较强的小种族，毕竟是从古老帝国分裂出来的。 　　直到圣诺伊斯城一战以一个小队数量覆灭整个恶魔军团时，才被其他势力正眼相待。 　　在帝祭风波和维卡恩之战过后，诺顿帝国才彻底改变了地位，重振古老帝国曾经的辉煌，跻身于最强势力之一。 　　不过，诺顿帝国毕竟是一种特例，其他的小种族在面对恶魔军团的全面进攻时，直接被摧枯拉朽地毁灭，根本无力抵抗。 　　因此，尽管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成功挡住了恶魔军团快速推进的闪电战术，但索罗尔大陆整体的形势并不容乐观。 　　胜利的天平在这一刻，倾向了深渊魔域，似乎现在索罗尔大陆能够到达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保住了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两方能够继续偏居一偶地生存下去。 　　但是，这段时间频繁传来的捷报并不能让艾尔索普紧皱着的眉头稍稍放松，现在他最担忧的事情还没能解决。 　　各地线人逐渐传来消息，白自从路过血族领地，接触薇薇安之后，便不再绕路，径直地向深渊魔域腹地赶来。 　　甚至她都没有掩饰行踪，路上稍微一打听，都能得到一个很漂亮的银发萝莉正在往哪个方向走。 　　这说明白已经不想继续拖延下去了，但艾尔索普现在的想法还是等待时机的到来。 　　“大概还有多久？”艾尔索普沉声问道。 　　“回首领……大概估计，会是在这两天，她就可以到达深渊魔域腹地。”侍卫回道。 　　见艾尔索普表情丝毫没有掩盖的愁色，侍卫想了想，问道， 　　“如果首领觉得时间过于紧急的话，属下可以带人拖住她的步伐，至少再拖——” 　　“不，”还没等侍卫说完，艾尔索普便打断了他的话，“没必要，她不想继续拖延下去，那谁也无法阻止她。” 　　“唯一有可能将她拦下的，只有我。” 　　艾尔索普抽出脊髓里的邪刃，渴战许久的邪刃发出兴奋的嚎叫，低声说道， 　　“我一直认为她的一厢情愿是错误的，莎娅也是，伊莎贝尔也是，就连薇薇安也没有例外。” 　　“这一次，没有人再伸出手帮她，没有人站在她那边。” 　　“她已经是孤身一人。” 第六十五章 期许的终局 　　“本来至少应该再穿过三个恶魔种的领地，才能到达深渊魔域腹地，但现在这些恶魔种似乎……都已经离开了领地？” 　　“虽然这几个族群的规模都不大，但能够占据腹地附近的领地，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不，看来，不仅仅只是离开领地而已……” 　　爱拉黛丝皱着眉头望着周围，凋零破落的风景，简陋的居所，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空荡荡。 　　“看来，深渊魔域已经开始进攻索罗尔大陆了，艾尔索普决定提前进行他的计划……是因为我吗？” 　　白稍稍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昏暗天空，无论是阳光或是月色，甚至就连零散的星星在深渊魔域里，都是看不见的。 　　来到深渊魔域的这一段时间里，白还有些想念在索罗尔大陆上能够看到的璀璨星空。 　　“嘶……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索罗尔大陆，即使这几年那边毫无发展甚至后退，以现在深渊魔域的情况，恐怕很难有什么成效啊……” 　　爱拉黛丝挠了挠头，她知道现在深渊魔域的情况，除非倾巢出动，否则对索罗尔大陆全面入侵的话，很难能够像几百年前那样顺利，即使古老帝国已经覆灭。 　　事实也正如爱拉黛丝所猜测的那般，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艾尔索普的号召下，深渊魔域确实已经算是倾巢出动。 　　前期艾尔索普只能动用自己派系的力量，例如白和爱拉黛丝所在的部族，就是举全族之力，不计代价地全力进攻索罗尔大陆。 　　艾尔索普这个极其疯狂的决定很快便取得了成果，其他或观望或蠢蠢欲动的恶魔种部族们，很快便像闻到了血味的鲨鱼一般，向着索罗尔大陆一拥而上。 　　更多的恶魔军团参与到这场战争里，维持住了深渊魔域即将缓落的攻势。 　　爱拉黛丝本来是可以得知这一切的，但因为“幽魂”的主动隐瞒，才让她直到这个时候还在猜测艾尔索普的决定。 　　因为如果爱拉黛丝知道的话，白也会知道。 　　幽魂很清楚白对诺顿帝国和索罗尔大陆拥有着特别的感情，现在如果让白知道这些事情，很难说会出现什么影响。 　　可以看得出来的是，幽魂应该是除了阿拉以外，唯一一个相信白的了，她不想让白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却又需要站在分叉口上做出选择。 　　幽魂是因为身处局外才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白，只可惜，同样因为身处于局外，她对白并不了解。 　　“嗯，你说的没错，爱拉黛丝，深渊魔域现在应该是倾巢出动了。”白轻声说道，“我见过艾尔索普，他看起来像是会做出这种决定的首领。” 　　“看，看起来？” 　　爱拉黛丝抽了抽嘴角，白小姐这句话……为什么总感觉不大靠谱？ 　　“总之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我相信莉莉娅和埃莉诺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她们挺厉害的。” 　　白收回了目光，然后轻轻地揉了揉阿拉的头发。 　　自从离开血族领地之后，阿拉就一直懵懵的，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她们，都是你的朋友？” 　　爱拉黛丝当然知道诺顿帝国女皇和迷惘之森新任大祭司，深渊魔域只是封锁，但对于索罗尔大陆的信息还是拥有着一定渠道能够了解的，至少这种大事都能得到消息。 　　“算是有些交情吧。” 　　白不置可否地说道。 　　“白小姐……你在索罗尔大陆也这么混得开啊，”爱拉黛丝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不过是当时酒馆里稍微多留意了一眼，就遇到你这么一尊大神……” 　　“因为你我的命运注定在此处交织，在酒馆里没有遇到，雪女来找我的时候，也会遇上，只是时间上会出现一些差别而已。”白低声说道。 　　听到白的这句话，爱拉黛丝莫名地想起了薇薇安对她说过的话，她的族群“奇美拉”的出现，或许是跟白有关。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白小姐。” 　　爱拉黛丝凑近了白，小声地说道。 　　“直接说便是了。” 　　“你听说过奇美拉吗？” 　　爱拉黛丝眨了眨眼，问道。 　　闻言白微微一愣，然后打量了一眼爱拉黛丝， 　　“你是奇美拉？” 　　“诶？你还真听说过啊，”爱拉黛丝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那你知道奇美拉……” 　　“没听说过，但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在……一本书上。” 　　不得不说，埃莉诺拥有的藏书实在是太丰富了。 　　白只看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左右，还包括不少话本和小说，得到的奇怪知识就相当多了。 　　奇美拉在其中一本资料上出现过，但上面的描述并不多，可以说是一笔带过。 　　所以，即便白的记忆力很好，在听到奇美拉之名时，也是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 　　“书……上面都写了什么？” 　　实际上爱拉黛丝对自己种族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才会想着白会不会知道更多。 　　“只说是糅合了各种血脉力量的怪物。” 　　“除此之外呢？” 　　“我想想……应该是没有了。” 　　白摇了摇头，说道。 　　那本书只是一本杂记而已，上面记载着一些有趣的生物和故事，白怀疑是某个妖精留下的传记。 　　埃莉诺的藏书一部分是她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继承了妖精一族的遗产，同样也是火种的一部分。 　　“好吧。” 　　爱拉黛丝的脸色闪过一阵黯淡，本就对现在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但是在希望落空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有些失落。 　　“时间差不多了，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你也差不多该离开了，爱拉黛丝。” 　　白扭头说道，然后向着爱拉黛丝伸出手，一枚银白的咒印悬浮着构建了出来。 　　“或许这是不详的力量，但不得不说很有用。” 　　“这场交易你似乎没得到什么东西，就算是送给你的，收着吧。” 　　这枚咒印里蕴含着一丝毁灭之力，被白的其他力量压制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一旦打破平衡，便会爆发出毁灭的力量，是一道相当强大的一次性咒法。 　　即使是白本人想要制作出这种咒法，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爱拉黛丝接过咒印，低声喃喃道， 　　“不，白小姐，我已经……得到了很多。” 　　当她抬起头时，却看到白已经带着阿拉渐行渐远，只剩下两道若隐若现的背影。 　　“再见……不，我们无法再见了，白小姐。” 　　爱拉黛丝叹了口气，分别总会有时，或许是在下一刻，也有可能就是现在。 　　“幽魂大人交代过，在白小姐离开的时候，我需要……” 　　“就算是这枚珍贵咒印的回礼吧，白小姐，希望你能在神临之地里，得到期许的终局。” 第六十六章 并肩作战 　　战事在逐渐升温，不过才两三天时间，深渊魔域出动了近乎八成的有生战力，全部涌入索罗尔大陆。 　　或许一开始还有恶魔种打算观望，但到了现在这种时刻，继续观望不过是把机会让给其他恶魔种。 　　所有恶魔军团几乎都陷入了一阵疯狂的姿态，鲜血与杀戮在索罗尔大陆的各地上演着。 　　可以说，目前为止深渊魔域除了继续按兵不动的血族骑士团以外，其他恶魔种的军团都已经踏入到索罗尔大陆之中。 　　如果可以在上空观察，可以看到象征着魔域的紫黑之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索罗尔大陆扩散蔓延，没多久便占据了索罗尔大陆的三分之一。 　　尽管速度在逐渐放缓，但却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很好，一切都如我所料，很顺利……” 　　一直驻守在深渊魔域腹地的艾尔索普站了起来，抬起头望向前方，“现在的我，已经可以与你放手一搏了，白小姐。” 　　在他前面的不远处，两道娇小的身影正缓缓地向着灰色大殿的方向走过来。 　　她们不过是稍稍靠近了封印仪式，所拥有的力量便与仪式相互呼应。 　　束缚着大殿的猩红锁链漂浮了起来，像是在欢迎她们一样。 　　没错，不止是白，实际上包括莎娅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阿拉。 　　阿拉是奈莉为了让白避开注定悲剧的命运，使用着神临之地带回来的知识，再加上白的一丝本源，竭尽所能创造出来的兵器。 　　她的诞生本来就是为了代替白去直面最后的终局，但直到最后奈莉才发现，无论她如何努力，结果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此，奈莉才终于明白了一切，于圣诺伊斯城一战里彻底放手，执念消散安然离世。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阿拉便一无是处。 　　她融合了古老帝国最顶尖生物技术，和来自于神临之地的神秘仪式，最重要的是白的一丝本源， 　　这些力量所造就的存在，即使无法代替白，她拥有的潜力就连当年鼎盛的神临之地都鲜有人能够相提并论。 　　当然，缺陷是情绪不稳定，至今依旧找不到弥补的方法。 　　即便如此，阿拉拥有着白的本源，同样能够牵动深渊之主，只不过没有白的反应大而已。 　　对于将深渊之主陷入永眠的封印仪式，感应到白和阿拉的靠近，自发地运转了起来。 　　与此同时，灰色大殿里的莎娅女王也缓缓地抬起了头，望向白和阿拉的方向，神情里带着稍许茫然。 　　“真是可怕啊，白小姐。” 　　艾尔索普看了一眼躁动的封印仪式，更加笃定了心底的决定，绝对不能让白前往神临之地。 　　“如约而至，艾尔索普阁下。” 　　白带着阿拉，用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灰色大殿靠近。 　　在看到艾尔索普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礼貌地行礼道。 　　“你看起来好像与极寒之地那时有些不一样，似乎变强了一些？” 　　艾尔索普盯着神情淡然的白，低声说道，“不，我不认为是变强……你似乎是有所‘觉悟’了。” 　　“‘觉悟’是说给别人听的，我觉得也没什么变化，就是想做的事情变多了不少而已。” 　　白把背上明显与她体型不符的骑士长剑拿了下来，直直地插入了地面。 　　骑士长剑响起了一阵嗡鸣，长啸的剑吟几乎直破云霄。 　　艾尔索普认出了这把剑，他的邪刃魔军团当年也曾在血族骑士团的铁蹄之下败得彻彻底底，因此对他们的骑士长薇薇安印象很是深刻。 　　即使到了现在，艾尔索普还是没有战胜薇薇安的绝对把握。 　　看着这把剑，艾尔索普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应该听她的话，继续沉眠下去，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很好，都可以接受。” 　　“但是，对阿拉不好。”白沉声说道，语气重了几分，“对我也不好，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阿拉？你是说你身边的小女孩吗？”艾尔索普瞄了一眼阿拉，便忽略了过去， 　　“或许你有一些畸形的感情放不下，这很正常，但因为你的感情让所有人都付出不应有的代价，这正常吗？” 　　“艾尔索普阁下，没想到你很会讲一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听起来也很像一回事，我说不过你。” 　　白双手握住了骑士长剑，涌动的银白焰火在她身上燃起，“所以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我们彼此之间都很清楚，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觉悟’。”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继续，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我很不想与你战斗，白小姐，你的力量牵连过大，稍有不慎便会让所有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艾尔索普抽出了脊髓里的邪刃，细长的邪刃渗出鲜血，像是在洗刷刀刃一般，“但我不畏惧与你的战斗，说实话，除非你想在这里直接唤醒深渊之主，否则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如此靠近封印仪式的情况下，如果白使用“向死而生”姿态，那么即使是莎娅燃尽生命，也无法继续维持封印仪式的存在。 　　白确实想要直面深渊之主，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她需要在神临之地里启动一切。 　　而艾尔索普的判断就是，只要白不调用深渊之主的力量，以她自己拥有的毁灭之力，还没能达到威胁他的程度。 　　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灾厄阶以上的灭世阶，而白如果不借助特殊力量，本身的实力不过是堪比灾厄阶中级而已。 　　现在白身上燃起的银白焰火与当年坠入深渊魔域的莎娅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白的毁灭焰火来自于她自己，而莎娅女王则是在逃离神临之地时沾染上的。 　　“你说的没错，我觉得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白双手紧握着骑士长剑，暗金竖瞳燃起金色的火焰，连带着骑士长剑都一并燃着暗金火焰，“但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所面对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 　　“我带着奈莉姐的期许，冰凌的仇恨，绿萝的怒焰，紫的惆怅，莎娅的不甘……” 　　“还有阿拉，与我并肩作战。” 第六十七章 血剑无锋 　　白双手紧握着骑士长剑，横在身前。 　　在她的身边，阿拉同样用双手举起了由白亲手打造的臻冰长剑，一同架起长剑指向艾尔索普。 　　她浑身稍稍燃起了灵魂之焰，这些只能由拥有着灵魂之眼才能看见的焰火幽幽地在艾尔索普的视野之中闪烁着。 　　直到这一刻，艾尔索普终于正视起了阿拉，也发现她身上同样带着深渊之主的气息。 　　虽然比起白的毁灭之力，阿拉的毁灭气息如同萤火与烈日一般微弱，但还是比先前沾染毁灭之力而在神临之日中活下来的冰凌还要强烈不少。 　　因为这一丝毁灭之力来自于白的本源，层次比冰魔一族从大毁灭中提取的深渊之主虚影要高很多。 　　“看来……我今日的对手似乎有两个。” 　　艾尔索普随手挥动着邪刃，锋锐的刀光就几乎斩断了周围的空间，稍许虚空气息通过这一瞬而逝的裂缝散溢而出。 　　邪刃魔一族的咒法在深渊魔域里的恶魔种里并不是很出彩，但独一无二的本命邪刃对自身咒法的振幅堪称一绝，因此他们的战斗力几乎有八成以上都是依靠着邪刃。 　　白精湛的人类剑技在其他恶魔种看来是一种无法触及的战斗技巧，无法习得也没必要去学习，因为大部分恶魔种的战斗力都来自于咒法。 　　不过，在艾尔索普看来，白的剑技就有些稍显稚嫩了。 　　她用超然的身体素质施展高超的剑技，再加上闻所未闻的权能“言灵”，几乎可以瞬杀所有同级别的恶魔种，即使是灭世阶恶魔在某种顾忌之下都要为之忌惮。 　　但如果高超的剑技不再高超的时候，白剩下的其余优势便无法威胁到灭世阶，也就是艾尔索普这种级别的恶魔种。 　　艾尔索普对将起的这一战充满信心，他已经准备好把白和阿拉一同送入永眠——在这一件事情上，或许是莎娅与他唯一一件达成共识的事情。 　　只要在这里击败白和阿拉，抑制住她们的意识，处于封印仪式内的莎娅必定会出手让她们都陷入永眠。 　　因此，艾尔索普并不着急出手，白和阿拉才是不想继续拖延下去的一方。 　　“可是，不只是两个而已，艾尔索普阁下。”白燃着暗金火焰的双眸落在艾尔索普身上，灼热又冷静的眼神让艾尔索普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心悸，“你需要尊重一下，抗在我肩上这沉重的重量。” 　　“从维卡恩港——不，从维卡恩开始，一路走到现在，我已经很累了，我本不想承担如此多的希冀与期望，但我却不得不这样继续走下去。因为这是我的抉择，我选择的道路，我走向的结局……所应经历的一切。” 　　“现在，已经是时候为这场无可挽回的悲剧，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了。” 　　话音落下，低沉的血色剑锋卷起，如疾风般闪过，白的身形只在原地残余了些许银白色的影子。 　　毁灭之意在周围聚集，牵动着封印仪式开始高负荷地运转了起来，无数的猩红锁链在这一刻崩碎，又重新凝聚。 　　另一边，阿拉在白动手的同一时间，直接解放所有权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她情绪的稳定性。 　　但以此为代价，阿拉可以动用来自于古老帝国的四十九种权能。 　　尽管白不忍心让阿拉再受到伤害，但此时她很清楚，这很有可能是阿拉最后一次能够与她并肩作战的机会。 　　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执意让阿拉束缚着自己的力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拼尽全力，或许会留下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阿拉的表情逐渐变得低沉，无数的幻影与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重复浮现，影响着她的判断，让她的情绪逐渐走向崩溃。 　　但是阿拉坚持住了，她努力地从这些斑驳流离的幻影之中，寻到了一道银白色的娇小身影。 　　“白，白……阿拉会做到的……阿拉可以做到……” 　　阿拉向着银白身影艰难地伸出了小手，与此同时，权能风暴在她的周身出现。 　　无数的权能交织形成了极强的不稳定混乱体，不断地撕裂着周围的空间。 　　但是阿拉还是竭尽全力地从权能风暴里提取出了几种权能，向着艾尔索普袭去。 　　“时停”“时穿”“迷失”“禁绝”……不同的权能相互配合，牵制住了艾尔索普的行动。 　　艾尔索普在看到白身形消失的第一瞬间，便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地挥动着邪刃，无论白在哪个方向袭来，都能够在第一时间格挡下来，然后再进行反击。 　　但是，艾尔索普没有想到阿拉的权能竟然能够对他产生强烈的影响。 　　按理来说以阿拉灾厄阶高级的权能，在面对灭世阶的艾尔索普是很难产生什么影响的 　　因为，虽然能力的多样性让阿拉未来的潜力不可限量，但同样是这个原因，阿拉无法精通任何一种权能。 　　只不过，这几种权能的配合却让艾尔索普吃了个大亏。 　　“时停”让艾尔索普的动作稍稍一滞，从而导致无法第一时间避开其他权能。 　　“时穿”让邪刃的挥动出现了缺失，有一个短暂的瞬间让艾尔索普无法顾及到某个死角处。 　　“迷失”的影响，导致艾尔索普在察觉到这个破绽的时候，出现了一小丝的误差。 　　“禁绝”虽然无法让艾尔索普彻底失去能力，但却能够让他的力量持续一段极短的时间是衰弱状态。 　　可以说，虽然阿拉竭尽全力，也只能让艾尔索普仓促之下的反击出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但这便已经足够了。 　　银白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艾尔索普的身边，在这个破绽出现的时候，沉重的猩红刀锋携着毁灭气息斩下。 　　白的这一斩仅凭力道就足以横断虚空，带着毁灭之焰的力量更是能够破碎时间，让艾尔索普的破绽持续的短暂瞬间延长了些许。 　　“……” 　　就连声音都无法追上血剑的速度，直到一抹鲜血飙至半空，剑锋划过空气的破空声才随着响起。 第六十八章 “恶煞天” 　　“出乎意料，你们的配合相当精妙，就像是一个……罢了，一般情况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创造并利用一个短暂到极致的机会，即使是同一个人也无法做到。” 　　艾尔索普捂着受伤的右臂，除去刚刚飙起的鲜血之外，他的伤口就没有再流出过一滴血液。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自愈能力，而是沾染上了白的毁灭之焰。 　　银白色的零星焰火在艾尔索普的伤口上轻灵地跃动着，看起来很唯美，实际上却是世间第一等的酷刑。 　　艾尔索普没有选择斩去手臂来隔绝这些毁灭之焰，即使他在短短几息内便可以自愈完成，长出一条完好如初的手臂。 　　很可惜的是，他所缺的，恰恰就是这短短的几息。 　　刚刚不到十分之一息的破绽都能被白抓住，尽管最后艾尔索普还是这道斩击大部分的时候。 　　但是被毁灭侵蚀的伤口已经形成，白的这次攻击还是达到了目的。 　　而且，艾尔索普还没能达到通过自愈能力来抵御毁灭之焰的程度，只有莎娅女王这种层次的血族才能做到，但也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因此，艾尔索普只能忍着毁灭之焰带来的剧烈痛觉，再次举起邪刃，把目标锁定在白身上。 　　毁灭之焰固然强大，但强大的地方在于难以熄灭并且会逐步蔓延，白并没有把毁灭之焰用在极致的进攻上，而是更偏向于限制。 　　而且，艾尔索普现在沾染的至少稍许而已，依靠意志力可以暂时忽略掉影响。 　　“但对我来说，还不够。” 　　艾尔索普受伤的右手燃起咒法，完好的左臂手持邪刃。 　　——咒法领域“恶煞天”。 　　无数带着凶煞之气的利刃虚影在周围缓缓浮现，隐隐之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领域，把白和阿拉笼罩在内。 　　与伊莎贝尔的“暗黑天”有些相似，这种只有灾厄阶以上的恶魔首领才能掌握的高阶咒法领域都是用来增强本族的血脉天赋。 　　“暗黑天”能够形成不必依靠影子就可以随意施展影魔能力的领域，而“恶煞天”则是可以在领域之内，形成无数柄邪刃虚影。 　　这些邪刃虚影会随着使用者的实力变强，同时还能与使用者的本命邪刃形成共鸣，组成威力不俗的剑阵。 　　无需多人配合，艾尔索普一人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小队，他的能力更偏向于大规模战场的收割，而不是银辉的“破魂斩”那样单对单的刺杀。 　　而且，艾尔索普的权能也增强了这一点。 　　先前他的分身就曾经通过屠戮残败的精锐小队来短暂提升实力，这便是艾尔索普的权能——“屠恶”。 　　能够通过杀死对方，短暂获取对方的一部分力量，然后以邪刃来承载这道力量。 　　因为是通过邪刃来承载的，也就不存在被力量反噬之类的危险，同时也能够淬炼本命邪刃。 　　——不过在这场战斗里，“屠恶”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里可以没有多余的强者让艾尔索普暂时提升实力，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杀死白，而是让她和阿拉一同陷入永眠。 　　实际上，从白斩出一剑到艾尔索普使用咒法领域打算进行反击的时间，才过去几息而已。 　　白不怎么习惯双手剑，她挥出那一击之后，出现了短暂的脱力期。 　　她才刚刚落地稳住身形，周围便出现了无数邪刃虚影，嗡鸣着散发出刺骨的煞气。 　　阿拉周身依旧环绕着权能风暴，她在努力地与失控的意识对抗着，打算尽可能地使用更多的权能来帮助白。 　　不过，就在这一刻，阿拉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确实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决斗式的战斗，即使血族的骑士长薇薇安与我的实力有些差距，在这种战斗里我也不敢说话稳胜一筹……但，即便如此，我同样也是灭世阶，货真价实的灭世阶。” 　　艾尔索普的话音也在此刻响起，冷静得根本不像是受到了毁灭之焰的影响。 　　还没等白再次举起骑士长剑做出格挡的姿势，这些邪刃虚影便光芒大放，一瞬之间凝实了不少。 　　这些邪刃虚影都与艾尔索普手中的邪刃形成了共鸣，所发出的微微嗡鸣声就像带着某种旋律或者韵味，让身陷其中的白恍惚间，似乎来到了肃杀的战场之上。 　　所感所知，都是熟悉的气息…… 　　“恶煞缭乱杀！” 　　所有的邪刃虚影都在这一刻舞动了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极具美感，却又极度致命的线条。 　　藏在这些线条里的，是艾尔索普的本命邪刃，不起眼的颜色携着侵灭一切的威能，目标直至向白。 　　艾尔索普并没有留手，尽管白如果把这一招全部承受下来，很有可能就直接出现利用深渊之主的力量进行毁灭重生的状态。 　　但是，他很清楚，仅仅这种程度对白来说，并不是绝境。 　　果不其然，这些邪刃虚影落下之时，不知为何速度却缓了许多。 　　周围的空气也在这一刻，稍稍冷冽了起来。 　　不，不只是稍稍冷冽…… 　　以艾尔索普的灭世阶实力，竟然也感受到了一丝从骨髓之中生出的极寒之意。 　　“这是我与她的初遇，一切的开端。” 　　白轻灵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听起来像是在讲一个悠远的故事一样。 　　“冻结一切的力量，就连时间也无法逃过的极致之寒。” 　　白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她把骑士长剑重新背到了后背上，手里握着的是臻冰长矛。 　　与冰凌使用的臻冰长矛一模一样。 　　“这是……冰魔首领的霜劫领域，怪不得……” 　　艾尔索普眯起了双眼，尽管之前就知道白可以使用其他种族的血脉，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白的能力。 　　在霜劫领域的覆盖下，邪刃虚影难以寸进，他的杀阵“恶煞缭乱杀”就这样被白化解掉了。 　　“接住吧！艾尔索普，这就是来自于冰凌的仇恨！” 　　话音落下，艾尔索普抬起头，看到了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在狂暴的风雪之中，漫天的臻冰长矛如暴雨般向他袭来。 第六十九章 渡魂 　　划破长空，击碎苍穹。 　　白身上带着“冰”留下来的传承意志，借由这道传承意志所施展出来的冰魔咒法，与“冰”亲自出手的效果无二。 　　本来白是打算把这道传承意志留给冰凌的，但“冰”却明确表示，这道意志是送给白的。 　　这是“冰”对昔日老友最后的馈赠，也给予了白相当大的帮助。 　　但此时此刻，白却没有转换成冰魔血脉，她在使用传承意志的时候，是用原本的形态施展的。 　　她的右臂紧紧地握着一柄臻冰长矛，身后站着“冰”的虚影，狂舞卷起的风雪包围着她，这世间的所有冷霜与冰雪，在这一刻都在向她臣服。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臻冰长矛暴雨，艾尔索普根本没有任何位置可以避开，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抗住这一击。 　　“恶煞天”里的所有邪刃虚影光芒大盛，光芒里夹杂着些许的血红色，幽幽地散发着嗜血之意。 　　纯粹的防御是无法抵挡住如此大范围的臻冰长矛穿刺的，所以艾尔索普只能选择在这些臻冰长矛落下之前，把它们一一击碎，争取出一个足够安全的空间。 　　“万刃天罗灭！” 　　这是适用于大规模战场的决战型杀招，在应对单一敌人的时候表现不佳，但却刚好能够用来对付白的臻冰长矛暴雨。 　　邪刃虚影在这一刻分散开来，刃尖向上。 　　在臻冰长矛暴雨落下之前，一道又一道的邪刃虚影穿刺而去，迎着臻冰长矛将其击碎。 　　一道邪刃虚影无法完全击碎臻冰长矛，那就两道，三道……深渊魔域腹地的上空，霜白与血红两色交织碰撞在一起，就连千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不只是千里之外…… 　　在这一刻，封锁线附近驻守的恶魔种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腹地的方向。 　　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场战斗的恐怖气息与骇人波动。 　　就连索罗尔大陆，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的边境，驻守在边防城上的克威尔和诺玛，都能察觉到深渊魔域里正在发生一场惊天的大战。 　　“至少也是……灭世阶以上的战斗！” 　　没错，这是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碰撞开始到目前为止，第一场灭世阶大战。 　　而且决战双方的力量，都不是亚扎卡纳或者暗蛛女王那种状态不稳定的残缺灭世阶。 　　白本身的实力确实只有灾厄阶中级左右，即使依靠超然的体质顶多也只能算是灾厄阶高级。 　　但她拥有的不只是本身的实力，还身负着各种各样的强大力量，冰魔传承意志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在这样的一场战斗里，白从一开始到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艾尔索普的信心有所动摇了。 　　“即使无法使用深渊之主的力量，但却还是另一种未知的特殊能力吗？” 　　艾尔索普看出来了，白转换和使用其他恶魔血脉的能力，来自于另一种力量，一种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都未曾出现过的奇妙能力。 　　“呵，没想到，直到现在，这个问题我依旧没能得到答案……白小姐啊，你究竟，是谁？” 　　漫天的臻冰长矛终究落尽的时刻，但为了应对这一阵致命的暴雨，艾尔索普被白先手击残的状态，现在更衰弱了几分。 　　右肩上燃着的毁灭之焰依旧逐渐开始影响着艾尔索普握剑的手臂，所带来的剧烈痛觉已经提升到就连灭世阶都没办法继续无视的程度。 　　此时白身后“冰”的虚影也逐渐变得黯淡，直至消散。 　　借助冰魔传承意志施展出如此强大的招式，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 　　此时在白的灵魂视界里，周身微微闪烁着的淡蓝色光芒，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不，或者不应该说是消失，而是彻底融入了冰魔传承意志。 　　若不是因为如此，白也无法做到刚刚拿到冰魔传承意志没有多长时间，就能将意志形成虚影，并带来堪比灭世阶的力量。 　　现在的白，已经无法变化为冰魔一族了，这道冰魔传承意志也因为消耗过度，暂时陷入了沉寂状态。 　　不过……白拥有的血脉之力，可不只有冰魔一族而已。 　　与此同时，阿拉逐渐稳定住了情绪，再次抽出了权能风暴里的几道强大权能，蓄势待发。 　　“但我不会败在这里的，白小姐。我现在可以承认你很强，但还没能强到让我望而却步的程度。” 　　艾尔索普反手紧握着邪刃，“恶煞天”里所有的邪刃虚影全部汇聚了起来，逐渐聚集在艾尔索普的手中。 　　每融入一柄邪刃虚影，艾尔索普的本命邪刃就更添一分邪异的光华。 　　“尽管强行把恶煞天领域融入本命邪刃，会对我和邪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却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绝对强大的力量。” 　　艾尔索普轻声说道，“庆幸吧，白小姐，你能让我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极限了。” 　　“接下来，就乖乖与你的小妹妹一同陷入永眠去吧！” 　　“魂灭，魂落，魄起，灵生……斩断永续与轮回……” 　　艾尔索普高举邪刃，就在这一刻，邪刃延伸而出几十米，并将目标紧紧地锁在白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锁定了她的灵魂。 　　与银辉的“破魂斩”有些类似，或者可以说是“破魂斩”的升阶版。 　　这一斩落下，不仅能够斩灭魂魄，还能连同对方涉及到的命运与因果一并斩断。 　　当然，这一招如果是对白使用的话，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但也能把白的意识斩至虚无，从而再次陷入永寂空间。 　　艾尔索普本来并不想使用这招，第一是代价太大，第二是他担心白无法承受住这一招，命中之后会无意识地燃起深渊之主的复苏之焰。 　　但现在的情况，艾尔索普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白小姐，你不是很喜欢说自己的命运如何如何，注定的终局又是怎样吗？” 　　艾尔索普眼中精光暴起，浑身都被幽然的魂魄气息包围着，“那么，就在现在，在这一刻，迎接属于你的命运吧！” 　　“——慈悲渡魂斩！” 第七十章 绝不…… 　　向来昏沉的深渊魔域天空之中，一道骇然的剑光瞬间闪过，只一剑便分开了昼与夜。 　　尽管持续的时间比刚才的碰撞要短暂得多，但给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带来的震颤却犹有过之。 　　就在艾尔索普斩落这一剑的时候，几乎所有战场上的战斗都被这一剑所散发出来的威势影响到，战场双方的力量都因为被这一剑牵动而变得无法控制。 　　战火燃烧的索罗尔大陆上，因为“慈悲渡魂斩”而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随后，剑光落下，在斩向白的时候逐渐凝练，直至最后变成了只是延伸出几寸距离剑芒，但蕴藏着斩断永恒与轮回的力量却没有任何削弱，反而因为凝练而变得更强。 　　“白——” 　　阿拉看着这一剑落向白，以她的能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根本无法替白拦下这一剑。 　　即使成功拦在白的前面，“慈悲渡魂斩”的目标依旧是白的灵魂，而且阿拉也会被余波卷入，与白同赴永眠。 　　所以，在来不及思考的短暂瞬间里，阿拉放弃了使用权能去救下白，她选择相信白，并调动权能的力量袭向挥动邪刃的艾尔索普。 　　“摧城”，“震破”，“极刑”，“崩塌”，“破灭”…… 　　阿拉竭尽全力地使用了最强的破坏性权能，目标直指艾尔索普。 　　即使这些权能每一种分开来看，只有灾厄阶中级左右的力量，而且使用方式相当粗暴。 　　但是，在相互重叠交织之下，却又增强了不少，至少已经达到了艾尔索普没办法无视的程度。 　　艾尔索普没有收剑回守，他也不可能在此刻收剑回守。 　　只要手上这一剑斩落，白正面接住了“慈悲渡魂斩”，这一战，便是他艾尔索普宣告最终的胜利。 　　阿拉改变不了战场的走势，她只能稍稍造成一些影响。 　　白稍稍抬头，艾尔索普的本命邪刃在她的暗金竖瞳里逐渐放大靠近，猎猎作响的狂风吹散了她的及地长发，银色的发丝漫天漂浮舞动着。 　　随着“慈悲渡魂斩”的接近，不知为何白感受到了时间流逝的变缓，但她的行动还是无法超出时间的限制。 　　嗯……这就是灵魂视界的时间流速吗…… 　　或者说，这是将死之人在灵魂走向消逝之前，物质与灵魂短暂的交织带来的错觉吗…… 　　“不，还没到时候。” 　　“现在的我已经知道，‘向死而生’的不是我，而是深渊之主……或者说神，是‘她’重塑了我。” 　　“每一次从死亡之中复苏，在毁灭之中重生……我都会与‘她’逐渐靠近，直到最后，我就会变成‘她’，第二个‘她’。” 　　“即使我陷入永眠，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白艰难地紧握着手中的骑士长剑，她迎着艾尔索普落下的邪刃，反身冲了过去， 　　“知道吗，艾尔索普……” 　　她低声说道，也不管艾尔索普到底能不能听见， 　　“有时候抉择是一种选择，但有时候无论如何去抉择，选择的尽头都只有一个。” 　　历史与未来的走向有很多种，某个人做出某种选择，某个人放弃了某种选择，都会影响走向，出现无数的未来。 　　“无论如何，我都会变成‘她’，这是从我诞生开始，就已经注定的终局……” 　　慈悲渡魂斩的气息已经靠近了白，尽管白已经架起骑士长剑格挡住了艾尔索普的邪刃，但直达灵魂的一剑，却无法被任何方式阻拦。 　　“我会接受这个终局，但我也会终局之刻走出只属于我自己的路。” 　　“我可以迎接必行的命运，但我不允许命运将我改变。” 　　“如果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就已注定的……” 　　“那就由我来击碎这一切。” 　　艾尔索普燃烧生命才斩出来的一剑，成功地触及到了白的灵魂。 　　足以放开昼与夜的“慈悲渡魂斩”，与由毁灭之焰铸就的灵魂碰撞到了一起。 　　白的灵魂是不灭的，但她的意识却在这场碰撞里变得模糊且残缺，自我认知在“慈悲渡魂斩”之下逐渐磨灭。 　　她暗金竖瞳里燃烧的金色火焰，在这一刻全然熄灭，眼神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娇小的银白身影从半空中跌落，脱手而出的骑士长剑直直地插入了地面。 　　阿拉连忙冲了过去，伸出手接住了白。 　　但是，她却看到白黯淡的暗金竖瞳呆呆地望着天空，不复往日的神采。 　　“不！白……不要……不要这样……” 　　与此同时，战场附近的灰色大殿里，莎娅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望着白的方向，猩红瞳孔却带着些许黯然的神色。 　　而就在距离腹地不远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双漠然的漆黑眼眸一直在盯着战场的方向，直到白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漆黑眼眸才微微地合上。 　　而在这一刻，极寒之地里的雪女，迷惘之森圣地里的埃莉诺，诺顿帝国帝都里的莉莉娅……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白的方向。 　　她们感受到，某个熟悉又珍贵的存在，似乎正在缓缓地离她们而去。 　　“这，难道是……成功了！” 　　艾尔索普神情里闪过一阵喜色，但立刻便吐出了一口污血，就连呼吸都像是在灼烧着内脏。 　　“慈悲渡魂斩”固然强大，但代价也是难以接受的。 　　更何况阿拉刚刚还出手补刀了一击，在平时或许只是能让艾尔索普受些不轻不重的伤势。 　　但现在却更像是是悬崖边上再推一把，直接加重了“慈悲渡魂斩”本就严重的后遗症。 　　此时的艾尔索普前所未有的虚弱，甚至就连灾厄阶中级都有将他杀死的可能性。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前方跌落的银白身影，逐渐消散的意识与气息，已经说明她正在陷入永眠。 　　灰色大殿缠绕着的猩红锁链无风拂动，向着白的身体延伸过去。 　　封印仪式开始运转，打算将白的灵魂拖入永寂空间之中随着深渊之主一同沉眠。 　　但是，还没等这些猩红锁链靠近白，便有一柄骑士长剑横空破出，把这些锁链全部斩断。 　　紫发的少女双手持剑，拦在白的身前。 　　她紫水晶般透彻的瞳孔之中，微微燃起了银白色的焰火， 　　“不，阿拉不允许……你们，夺走白……” 　　“绝不……” 第七十一章 终结 　　一次又一次……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在害怕阿拉，为什么大家都在害怕白…… 　　为什么阿拉和白都要经历这一切……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阿拉极不娴熟地挥动起足足有她一人半高的骑士长剑，永眠的白靠在她的后背上。 　　“曾经，白有好多好多次这样带着阿拉战斗。” 　　“现在，是时候让阿拉这样带着白一起战斗了。” 　　阿拉学着白的模样，目光盯着重伤的艾尔索普，低声说道， 　　“你的对手是，潘多拉。” 　　阿拉不知道该像白一样用一连串的前缀报出自己的名号，但她却一直记着她一开始的本名。 　　意为“一切灾厄的起源”，却又蕴含着“倾尽一切的礼物”的意义。 　　“小家伙……咳咳，我向来不喜欢这种迂腐无聊的骑士决斗，用一堆无须有的规则来约束一场战斗，而且还向敌人报出名号的行为，在我看来是相当可笑且无趣的。” 　　尽管伤势已经在逐渐加重，但艾尔索普依旧保持着他作为邪刃魔首领，也是目前深渊魔域最强战力的风范。 　　没错，以艾尔索普现在的身体，即使是灾厄阶中级也有机会将他杀死。 　　但是，身体伤势是一回事，战斗力又是一回事。 　　“可能”并不代表着一定，因为在“可能”里诞生的分支之中，还有“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灾厄阶中级打算来杀了艾尔索普，恐怕在起杀心的第一刻，生命就已经消逝在他的本命邪刃之下。 　　“不过，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即使是在我重伤的情况下，能够主动向我挑战就已经说明了你的勇敢，尽管这种勇敢依旧可笑。” 　　艾尔索普御起邪刃，他的气息显得异常虚弱，毁灭之焰已经逐渐蔓延至他一半的身躯。 　　但他握着邪刃的左臂，却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阿拉没有说话，她一直在努力地保持着情绪的绝对冷静，集中注意力，眼前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艾尔索普。 　　“不能……失控……” 　　银白的毁灭之焰缠上了骑士长剑的刃尖，似乎是重新感受到了强烈的毁灭气息，本来稍显沉寂的封印仪式再次运转了起来。 　　“这就是……白的力量，阿拉要使用白的力量，赢下这场战斗！” 　　阿拉的灵魂里蕴含着一丝来自于白的本源，并借此才掌握了数量庞大的权能。 　　但毁灭之焰并不是阿拉能够拥有的，即使拥有一丝本源也做不到，所以这实际上就是白的力量。 　　白在陷入永眠之前的最后一刻，在骑士长剑里留下了最后一道毁灭之焰。 　　正是这道毁灭之焰，才让艾尔索普正视现在已经失去白作为助力的阿拉。 　　“小家伙，这道毁灭之焰虽然不是你所拥有的，但既然你能够使用……就说明，你与她一样，对于我们来说同样是潜在的威胁。” 　　艾尔索普将握着邪刃的左臂稍稍抬起，“恶煞天”领域再次出现，笼罩在这一片区域之中。 　　虽然比起刚才的规模和威势弱了不少，但却还是拥有着远超灾厄阶的威能，力量层次完全就是两个等级。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位白小姐，为何不一同去永寂空间陪陪她？” 　　数不清的邪刃虚影在恶煞天里缓缓形成，隐隐地向着阿拉形成了围剿之势。 　　阿拉沉默了一会，说道， 　　“白说得对，你很会说话，白说不过你，阿拉肯定也说不过你。” 　　“但是……阿拉与白手上握着的剑，会回答你的问题。” 　　阿拉挥起骑士长剑，毁灭之焰燃起，湮灭了周围的邪刃虚影。 　　围绕着阿拉的权能风暴，在这一刻像是被毁灭之焰压制了一般，不再变得狂暴而不可控制，而是顺着阿拉的心意，自发地向艾尔索普冲击了过去。 　　但对于这些权能，已经腾出手的艾尔索普并不像上次一样只能狼狈地硬抗。 　　周围的邪刃虚影一拥而上，精准地针对这些权能的特性，让它们还没能靠近艾尔索普就已经被斩灭。 　　不过，狂涌的权能已经不是现在阿拉的唯一进攻手段。 　　她的身形一阵闪烁，瞬身至艾尔索普上分，携着毁灭之焰的骑士长剑呼啸着向他斩来。 　　即使阿拉不具备任何的剑技，就连骑士长剑的挥舞都显得稚嫩且笨拙，但缠绕在剑尖的毁灭之焰却让艾尔索普感到忌惮。 　　现在艾尔索普身上沾染的毁灭之焰已经达到临界值，如果再承受多几分，他很有可能就会被无尽的毁灭之焰燃烧殆尽。 　　因此，艾尔索普纵然有千万种方法利用这笨拙的一剑来反制阿拉，但他不敢赌。 　　现在已经不必要赌了，先前倾尽所有的赌注已经获得了胜利，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让艾尔索普舍不得再赌一次。 　　所以他选择了避开，与阿拉再次拉开距离。 　　这期间，由于单独面对阿拉的压力比较小，艾尔索普也在抓紧时间，逐步清除躯体上残余的毁灭之焰。 　　因为再燃烧下去，可能就会危及灵魂了。 　　“小家伙，你没有机会的赢我的。” 　　“可以看出来你的潜力非常巨大，拥有着那个人类帝国的所有权能，在这一战里把你拥有的潜力体现得淋漓尽致，假以时日必定能够站在与我一般的位置上。” 　　“但很可惜，现在的你还没能达到我的程度，所以潜力依旧是潜力，终究无法成为现在……” 　　艾尔索普还是一直在说话，不知是为了动摇阿拉的意志，还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好抓紧时间恢复刚刚留下的伤势。 　　但阿拉充耳不闻，在艾尔索普避开之后，骑士长剑便随后将至，即使此时毁灭之焰已经从骑士长剑的剑尖里逐渐蔓延开来，向着阿拉握着的剑柄靠近过去。 　　要知道，阿拉可不是白……她同样是无法触及到毁灭之焰的，顶多也只能是因为拥有着一丝白的本源，对毁灭之焰的抗性比较强而已。 　　艾尔索普很清楚这一点，这一道白在永眠之前所留下最后的力量，阿拉必然用不了多久。 　　只要等到阿拉无法继续使用骑士长剑，或者是直到他的伤势恢复到能够继续承受一部分毁灭之焰的时候，就是终结这场战斗的时刻。 第七十二章 穿过心脏 　　谁都预料到深渊魔域腹地必将出现一场战斗，但谁都没有料到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会如此短暂。 　　——在确定白的意识消散，独留阿拉一人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直接默认了艾尔索普的胜利。 　　尽管现在的艾尔索普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不堪，气息虚浮不稳，实力也是十不存一。 　　但他依旧是灭世阶，货真价实的灭世阶。 　　而阿拉并不是白，无法使用超越灾厄阶的力量，与灭世阶抗衡更是毫无希望，即使是重伤的灭世阶。 　　灰色大殿里的莎娅女王重新闭上了双眼，她的呼吸逐渐变缓，像是要与白一同陷入沉寂。 　　不远处的漆黑眼眸已经消失，极寒之地传来的目光几经闪烁之后，黯淡了下去。 　　没有人看好阿拉，也没有人再想关注这场结局已定的战斗。 　　但是，阿拉并没有放弃。 　　她高举着骑士长剑，银白的毁灭之焰已经附上了她的双臂，毁灭带来了犹如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 　　可在如此的痛楚之下，阿拉却还是面不改色，竖起骑士长剑，凝视着艾尔索普。 　　白靠在阿拉背上，她的暗金竖瞳已经失去了神采，躯体里也无法再感受到意识，甚至连灵魂都变得空荡荡一片了。 　　阿拉看得见，她很清楚，只不过即使是这样的白，依旧能够给她带来力量和勇气，去抗争这既定的命运。 　　在无数的权能环绕交织的权能风暴里，阿拉精准地抽出了其中一种权能，附于骑士长剑之中，然后向着艾尔索普瞬身而去， 　　“权能——极刑！” 　　剑光。 　　在这一刻，艾尔索普的视野里看到了无数道银白色的剑光。 　　在不到一息的瞬间，阿拉向着艾尔索普斩出了极限次数的剑光，携着毁灭之焰的力量，无畏地斩向了艾尔索普。 　　艾尔索普想要再次避开，但阿拉为了追求次数而放弃威能的“极刑”，笼罩了艾尔索普所有可以避开的路线。 　　在情况紧急之下，艾尔索普只能向着剑光最为薄弱的方向突围而出，硬生生接住了几道毁灭之焰。 　　“唔……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伤势……” 　　本来已经通过削除血肉祓除了大部分的毁灭之焰，却在这剑光笼罩的“极刑”之中再次沾染。 　　艾尔索普的心底没来由地浮起了一阵无名怒火，他竟然会被阿拉伤到了。 　　胜券在握的战斗首次出现了偏差，这让习惯掌控一切的艾尔索普感到恼怒。 　　无论是白的沉眠也好，自己严重的伤势也罢，这些都在艾尔索普的预料之中。 　　唯独意外的是，离开白之后的阿拉竟然还拥有着伤及自己的战力，尽管是借助了白的毁灭之焰。 　　“很好……但是，你这样拼尽全力，也只是在拖延自己的死期而已。” 　　艾尔索普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停止恢复伤势，邪刃虚影再次聚集在他的本命邪刃之上。 　　这场战斗再持续下去，也不过是让他感到更加厌烦而已。 　　还不如再多付出一些代价，尽快将这个烦人的小家伙解决，免得夜长梦多，白白耽搁时间。 　　“再发动一次慈悲渡魂斩对你来说，只是牛刀杀鸡而已，仅凭你，还没能达到你家姐姐的程度。” 　　艾尔索普举起邪刃，汇聚了无数道邪刃虚影之后的本命邪刃，再次延伸出十几米远。 　　剑刃的程度比起对付白时少了十倍百倍的程度，但艾尔索普认为，对付阿拉，这便已经足够了。 　　邪刃紧紧地锁定着阿拉的灵魂，一道小型的“慈悲渡魂斩”再次形成，目标直至阿拉，只不过这一次无法分开昼与夜。 　　但阿拉也不是白，她的灵魂本来就脆弱。 　　正面承受这一斩之后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魂飞魄散，世间再无阿拉的痕迹。 　　阿拉抬起头，看着将至的邪刃剑芒，感受着其中蕴含着的恐怖力量。 　　她能够察觉到，这一斩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多么希望，在这一刻，白能够忽然出现，再次对着自己说“阿拉没事，白已经来了”…… 　　可是，白已经沉寂了，她已经来不了了。 　　所以…… 　　“现在的阿拉，只能依靠阿拉，白，也需要依靠阿拉。” 　　“阿拉不能输，不能输在现在……” 　　与白在面对慈悲渡魂斩一般，阿拉举着骑士长剑，不退反进，直直地冲向“慈悲渡魂斩”。 　　看到这一幕的艾尔索普没有感到讶然，只是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姐妹竟然会如此相似……就连寻死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慈悲渡魂斩”向着白落下之时，她也是径直地冲向剑芒。 　　但她失败了，意识陷入了沉眠，灵魂化作虚无。 　　连白都失败了，仅仅一个阿拉，怎么可能成功呢……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出的死局，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的终局。” 　　“你想改变什么？你能改变什么？不，你什么都做不到……” 　　艾尔索普的笑容里充满嘲弄之意，不知是在嘲笑此时的阿拉，还是在嘲笑白。 　　“不，”诡异的是，阿拉竟然在迎接斩击的最后一刻抬起了头，她直视着艾尔索普，像是在回应他刚才嘲弄的话语，“阿拉什么都做得到，白也什么都做得到。” 　　“在这一刻，阿拉终于明白了，白为什么会选择在最后一刻冲向‘慈悲渡魂斩’。” 　　“艾尔索普，你的胜利才是可笑的胜利。” 　　剑光斩下，阿拉娇小的身形如掉线的风筝般落向了地面。 　　一如刚才的白一般。 　　“这，这是……成功了？” 　　但这一次，艾尔索普的神情却是惊疑不定。 　　阿拉和白就躺在不远处，一切的情况与刚才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阿拉最后留下的几句话，却让艾尔索普莫名地心悸，他似乎是遗漏了什么。 　　“不管了，无论如何，虽然我无法消灭白的躯体，但我能够将这个叫做阿拉的小家伙挫骨扬灰！她可没有深渊之主的力量……” 　　艾尔索普撑着后遗症严重的躯体，打算向阿拉走去。 　　但就在此时，他却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怎，怎么回事？” 　　艾尔索普缓缓地低下了头，只见一柄骑士长剑穿过了他的心脏，直直地插入了地面。 第七十三章 言灵“死亡” 　　这柄骑士长剑，一开始的主人是薇薇安，在莎娅女王出现之前，血族里最强大的一位首领。 　　深渊魔域的所有恶魔种都相信，如果血族的内乱有朝一日可以结束的话，必定会成为深渊魔域里的一方霸主。 　　而最有希望结束血族内乱的首领，就是薇薇安。 　　尽管莎娅女王的出现和后面发生的事情是包括艾尔索普在内的所有恶魔种首领都始料未及的，血族与血族骑士团的强大更是不可想象。 　　但是，这一切并非全部归功于莎娅女王，还有逐渐被人遗忘的血族最强首领，现在的血族骑士团骑士长薇薇安。 　　她拿着手上的骑士长剑，带领着不可一世的血族骑士团，跟随着莎娅女王的步伐，踏遍了整个深渊魔域。 　　艾尔索普记忆很深刻，他也从未小看过薇薇安，更未小看过她手中的那把骑士长剑。 　　但此时，这柄骑士长剑却穿过了他的心脏，将他牢牢地定在了地面上。 　　“为，为什么……” 　　艾尔索普想挣扎，想脱离这柄骑士长剑的束缚，但他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逸散，气息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控制不住地跌落，很快便已经来到了灭世阶的临界点。 　　但还没有结束，力量流失的恐惧逐渐浮现在艾尔索普的意识之中，填满了他的脑海。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艾尔索普绞尽脑汁，想要找寻出其中的答案。 　　但这是徒劳的，他能够动用的思维能力越来越少，恐惧慢慢地占据了他的所有心神。 　　并不是骑士长剑在吸收艾尔索普的力量，而是骑士长剑之上附着的毁灭之焰，在蚕食着艾尔索普的一切，包括力量，包括生命。 　　穿刺心脏的伤势对于艾尔索普这种层次的恶魔来说，最多也只能算是严重的伤势，根本称不上致命。 　　现在，让艾尔索普感到恐惧的是毁灭之焰。 　　银白色的焰火顺着骑士长剑，在艾尔索普的心脏处缓缓地蔓延开来，毁灭带来的极致痛苦已经超出了艾尔索普的忍受极限，也冲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不，我不能接受，我明明已经手握胜利了，这场势在必得的胜利我已经握在手里了！” 　　“白已经陷入了永眠，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我更是全力以赴地把她的妹妹也干掉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彻底被恐惧占据了心神的艾尔索普撕心裂肺的痛嚎了起来，如刚才一般喋喋不休，却已经失去了以往的从容。 　　“可笑的胜利……可笑的胜利……真的是可笑的胜利吗？我应该已经做到了一切，就算是不可能的不可能也在我的计算之中，但是为什么……”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艾尔索普的躯体上燃起了血红色的焰火，在毁灭之焰将他的生命彻底吞噬之前，他决定先行燃烧。 　　燃烧生命所带来的短暂且强大的力量，让艾尔索普凭空再生一分气力，挣扎着站了起来。 　　将艾尔索普死死地钉在地面上的骑士长剑也无力与此时的他继续抗争，在发出一道尖锐的悲鸣之后，被迫脱离了地面。 　　“我会，改写结果，我会，获得胜利……” 　　艾尔索普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了白和阿拉，手上的本命邪刃逐渐凝聚成型，燃烧生命带来的力量让这柄本命邪刃都染上了些许妖异的血光。 　　“可是，你已经死了啊，艾尔索普。” 　　一道熟悉的稚嫩童音在艾尔索普的耳边幽幽地响起。 　　这是阿拉的声音，艾尔索普听出来了。 　　“胡说！我还没死，我才会是最终的胜者！” 　　艾尔索普没有任何犹豫地否决道，继续向着白和阿拉走了过去。 　　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思考，仅剩的神智里只有最后一个想法，那就是取得这场战斗，这个局，还有属于深渊魔域的胜利。 　　不过才短短数十米距离，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在几息之间走完，可在此时艾尔索普的感官里，距离与时间是同样的漫长。 　　啊……为什么会如此漫长呢……为什么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到最终的结果呢…… 　　“因为，你已经死了，艾尔索普。” 　　这一次，是白的声音，本应已经陷入永眠的白的声音。 　　听到了这道不可能出现的声音，艾尔索普的瞳孔一阵猛缩，身体瞬间凝住。 　　“这，这怎么可能……” 　　刚才他已经亲眼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在“慈悲渡魂斩”之下，白无力地跌落地面的身影，消散的意识，溟灭的气息…… 　　但现在，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不，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没有死，死的是你们才对！” 　　艾尔索普怒吼着咆哮着，再次加速燃烧自己的生命，竭尽全力地冲向白和阿拉。 　　但就在这时，在艾尔索普的视野里，躺在地面上的白和阿拉，却犹如一撮黑灰一般，缓缓地消散开来。 　　失去了视野聚焦的目标，艾尔索普终于发现周围出现的异常。 　　目光。 　　无数道目光。 　　一道又一道，或漠然，或愤怒，或悲伤……地凝视着他的目光。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在灵魂的世界里，时间和流速会极大地减缓。 　　所以艾尔索普才会感觉到这数十米的距离会变得如此漫长且难以抵达。 　　这一切，都是因为艾尔索普在被骑士长剑穿刺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灵魂脱离了躯体，连轮回与永寂都被斩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尔索普跪坐在地上，仰天狂笑。 　　他看到白和阿拉就在站在不远处，她们的眼神一如印象里那般漠然与平淡。 　　“我输了，我失败了。” 　　“你赢下了你的终局，白小姐。” 　　“嗯，”白点了点头，暗金竖瞳再次燃起金色的焰火，“所以，艾尔索普阁下，你也该走向你的终局了。” 　　“——死亡。” 　　权能“言灵”发动。 　　世界的意志，在这一刻降临在艾尔索普最后的灵魂之上。 第七十四章 “钥匙”，回家 　　权能“言灵”。 　　这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强大权能，可以说近乎于无所不能。 　　当使用者下达“言灵”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执行她的命令。 　　因为这是世界的意志所愿，世界会倾尽所有的一切，达成她的愿望。 　　可是，白并不是世界意志，她是白，并不是神临之地里的始祖之龙“白”。 　　所以白每一次使用“言灵”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大部分时间是无法随意动用的。 　　只是，一旦达到动用权能的条件，那么除了神之外，将无人能够违背“言灵”，因为无人能够抗衡世界的意志。 　　就在“慈悲渡魂斩”落下的时候，白之所以会直接向前迎去，因为她已经洞悉了“白”的想法，知道“白”到底想做什么。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在这里陷入永眠，也不能在这里陷入永眠。 　　“真是的……竟然被你算计了一套，”神临之地深处，“白”看着容颜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白，低声道，“吾的女儿，你这是在赌吗？还是说……你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但不管如何，你的终局已定，即使是吾，也无法改变。” 　　“即使这一切最终都毫无意义，吾也会继续下去。” 　　从一开始，白就没有陷入过永眠，她的意识脱胎于由毁灭之力塑造的灵魂，自然也能拥有着在毁灭之中重生的特性。 　　单纯的斩灭是无法针对到白的，只有像来自于神临之地的封印仪式之类的特殊手段才能限制住她。 　　真正具备威胁的并不是“慈悲渡魂斩”，而是在这一斩过后，蔓延而出的猩红锁链。 　　只不过，白却成功地借助这一斩暂时熄灭了意识，避开了猩红锁链的封印仪式，并同时留下一道毁灭之焰，让阿拉拥有着即使是艾尔索普也必须忌惮的力量。 　　再之后，便是阿拉独自抗衡艾尔索普，直到艾尔索普决定再赌一次，倾尽所有力量再次发动“慈悲渡魂斩”的时候，白抓住机会，悍然出手。 　　艾尔索普只看到了阿拉跌落的身影，却没有发现，她背着的白已然消失。 　　白的身形快到连艾尔索普都无法发觉的程度，将骑士长剑送入了他的心脏，直接钉死在地面上。 　　从那一刻开始，艾尔索普就已经死了。 　　之后他看见的一切，经历的所有，都是在他的灵魂视野里演化的结果。 　　直到这一刻，白发动权能“言灵”，让他彻底走向死亡的时候，艾尔索普的视野才重新回归到了现世。 　　“呵……呵呵……哈哈哈哈……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艾尔索普瘫倒在地面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挣脱这柄骑士长剑，他的生命也已经被毁灭吞噬得彻彻底底，没有什么可以燃烧的。 　　他连付出所有代价换来最终一搏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在彻底死亡之前，艾尔索普感受到了无数道注视着他的目光，这些都是曾经死在他手上的灵魂。 　　在世界意志的驱动下，这些不知是否拥有着意识的灵魂，伸出手臂拽住了艾尔索普，将他拖入了万劫不复的灵魂深渊之中，真正地连魂魄轮回都断绝。 　　自此之后，世间再无艾尔索普。 　　白和阿拉站着艾尔索普的前面，看着艾尔索普的躯体，连同他的本命邪刃一起，一寸一寸地化作黑灰，最后随风飘散。 　　“白，结束了吗？” 　　阿拉稍稍扭头，看向神情一如既往淡然的白。 　　“不，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白摇了摇头，向前几步，弯下腰，稍微扫地面，拿起艾尔索普最后留下的一枚结晶。 　　“这是什么？”阿拉凑过来问道。 　　“这是‘钥匙’。” 　　白收起了结晶，轻声说道。 　　这枚结晶，与灰色大殿里，被封印仪式缠绕的结晶一模一样，几乎可以说就是等比例复刻出来的。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结晶应有的状态。 　　“‘钥匙’……能打开什么？像打开维卡恩一样吗？等等……” 　　阿拉歪了歪头，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这就是能让白去那个叫什么‘神临之地’的‘钥匙’吗？” 　　“我也不清楚，有人告诉我这是一把‘钥匙’。” 　　白静静地看着这枚“钥匙”，抬头望向前方被猩红锁链缠绕着的灰色大殿。 　　她感受到了莎娅的气息，也知道此时莎娅就在灰色大殿里。 　　只要走过去，斩碎这些锁链，就能解开封印仪式，也能够见到莎娅。 　　见到莎娅的时候，白就可以告诉她，她的选择只是一个重蹈覆辙的错误。 　　但是，白没有这么做。 　　并不是因为她做不到，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灰色大殿外的白似乎在看着莎娅，而灰色大殿里的莎娅也在看着白。 　　实际上，从白迎向“慈悲渡魂斩”的时候，莎娅就已经知道，艾尔索普败了。 　　而她也败了。 　　尽管她也尽力地进行最后一次尝试，试图将白的躯体卷入封印仪式，封锁她的沉眠状态。 　　但最终，还是被阿拉拦了下来。 　　“白，吾很清楚，你想向吾证明些什么……但是，吾无法接受。” 　　“因为吾曾经历过，”莎娅已经逐渐回忆起了那些被遗忘的曾经，连同记忆里难得的欢声笑语和分离时揪心的痛楚， 　　“因为吾知道……这最后的终局啊……吾不想，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她们的生命已经通过血契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情感与决绝。 　　莎娅的脸颊再次滑落几道泪痕，记忆里娇小的银白身影在这一刻已经开始渐行渐远。 　　无数的猩红锁链漂浮了起来，灰色大殿隆隆作响，封印仪式开始最大程度地运转，抑制着莎娅女王不应回忆的过往，抑制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白沉默地看着灰色大殿的剧变，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白，你怎么……哭了？” 　　阿拉看到白的脸颊同样滑落了两行清泪，如同莎娅女王一般。 　　“因为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白轻声回道，然后睁开双眼，望向阿拉，“我们走吧，阿拉。” 　　“去，去哪？” 　　“回家。” 　　白向阿拉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灰色大殿也停止了颤动，封印仪式重归于平淡。 第七十五章 遥远的遥远 　　时间的齿轮缓缓转动，战争这台机器，一旦被启动，就注定无法轻易停下。 　　即使发动者艾尔索普已经死得彻彻底底，战争里深渊魔域一方最强大的邪刃魔军团失去了他们的首领，也不足以停下这场席卷整个索罗尔大陆的战争。 　　因为这场战争，已经不只是艾尔索普一人的杰作了，它卷入了太多太多，只能继续前进，无法后退。 　　不，不只是无法后退……即使连停下都做不到，谁想在此时停下战争，谁就站在深渊魔域所有恶魔军团的对立面。 　　无论是大势所趋，还是利益为动，艾尔索普传来的死讯没能给前线带来一点的波动，甚至连邪刃魔军团都没有回撤，而是更加疯狂地向着索罗尔大陆的更深处推进。 　　邪刃魔可不比血族，艾尔索普的魅力没那么大，能够让所有邪刃魔都对他忠心耿耿。 　　再退一步讲，即使是被艾尔索普派去极寒之地潜伏的银辉（虽然大部分原因是银辉自己主动要求的）都怀有二心，更别提其他掌握着邪刃魔一族里大大小小各种权力的其他下位首领。 　　对于贪婪的他们而言，艾尔索普的死亡或许更像是一个好消息。 　　因此，为了替代艾尔索普的位置，或是拿到更多的权力和利益，这场针对索罗尔大陆的全面战争便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其他恶魔种，对于艾尔索普更多的是实力上的畏惧和忌惮，在他死后便更加无所顾忌了。 　　而且直到目前为止，这场战争带来的只有数不清的好处，大片大片的土地和奴隶都只能算是附赠，索罗尔大陆独有的各项珍贵资源才是最大的宝物。 　　所以这些恶魔军团更不可能因为艾尔索普的死，而放弃去掠夺这些唾手可得的利益。 　　战争，仍然在继续。 　　与深渊魔域在索罗尔大陆里大肆地破坏，以各种不可逆的手段在短时间内来获取尽可能高的收益不同，索罗尔大陆上的势力顾忌要多得多。 　　尽管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的联手暂时抵挡住了恶魔军团的进攻，但假以时日持续下去，也只会被逐渐蚕食。 　　除非人类和精灵愿意压榨自身，以无可恢复的损伤进行大规模的资源开采，然后通过大量装备机装从而在极短时间内增强骑士团和精灵部队的实力，否则这样的颓势只会逐渐加深。 　　可要这么做，是不可能的。 　　尽管比起蛮荒之地，诺顿帝国和迷惘之森的整体性更强，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决定都能够被完美地执行。 　　尤其是这种极其偏激的行动，赞成者只可能是一小撮人，而反对者才是绝大部分。 　　这似乎已经陷入了僵局，或者说死局。 　　莉莉娅并不是没有预料过这种情况，即使诺顿帝国的实力已经通过维卡恩的机装技术大幅度提升了，但如果想要继续提升，需要更多来自于时间的积累。 　　虽然深渊魔域里最强的血族骑士团没有出动，但现在的诺顿帝国也远无法与当年的古老帝国相提并论。 　　可以说，诺顿帝国相较于当年的古老帝国而言，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不必腹背受敌。 　　当年可以说只有古老帝国独自去面对全盛的深渊魔域，迷惘之森和蛮荒之地非但没有提供协助，甚至还偷偷下过黑手。 　　而现在兽族已经陷入内乱，精灵又是盟友，其他大大小小的种族也随着战争的继续，逐渐依附过来。 　　但即便如此，整体而言，索罗尔大陆的情况还是相当糟糕的。 　　莉莉娅独自坐在宫殿里，她本来是打算去前线坐镇的，但是传奇骑士和大臣们竭力阻止了他。 　　还有她的父亲，也就是先皇阿瑞斯六世，也态度明确地表示不能让她去前线涉险。 　　甚至为了让莉莉娅失去“皇室亲自到前线可以鼓舞士气”的借口，已经年迈的阿瑞斯六世毅然决然地披甲出征，带领冕卫骑士团的一部分赶往前线。 　　随着战争的进行，诺顿帝国里大部分的城邦被抽调了不少人口，用于维持战争。 　　就连帝都因此也萧条了不少，不复往日的热闹。 　　硕大的皇宫正殿里，只有莉莉娅和她的随从侍卫骑士埃尔拉。 　　“埃尔拉，我想出去走走。” 　　莉莉娅放下手上从前线传来的战事资料，抬头望向埃尔拉。 　　“遵命，属下这就为陛下准备鸾驾——” 　　“等等，”还没等埃尔拉说完，莉莉娅便出声打断道，“我的意思是，走远一些。” 　　“走远……陛下，先皇不是已经说了吗？您不能……” 　　埃尔拉眉头紧皱，停下了迈向门口的脚步。 　　“也不会太远，也就远一点点而已。” 　　莉莉娅站起身来，随手把她身上穿着的帝皇礼服褪下，露出洁白的双肩，白皙的胸口处印着一枚显眼的猩红咒印。 　　埃尔拉立刻会意，快速地把莉莉娅褪下的帝皇礼服收了起来，然后拿出莉莉娅最喜欢的一件素白纱裙，娴熟地替莉莉娅换上。 　　她当莉莉娅的女仆已经很久了，从一开始的笨拙到现在的机敏，她们已经共同经历了很多很多。 　　在给莉莉娅穿上裙子的时候，埃尔拉不小心碰到了那枚猩红咒印，立刻像是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莉莉娅看在眼里，但没有说什么。 　　“陛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属下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埃尔拉微微低头，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 　　“又不是去前线，没什么危险的，我散散心而已。” 　　莉莉娅看着埃尔拉紧张的模样，轻轻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许称我为陛下，叫我小姐就可以了。” 　　“陛……哦不，小姐，您这是打算去哪？” 　　埃尔拉看着莉莉娅步伐稍显轻快地在大殿里穿梭，拿着一些普通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一一换下原本戴着的既华贵又沉重的装饰。 　　或许是因为莉莉娅的身份过于耀眼，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她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 　　只有在这时，才稍微看得出她其实与普通女孩儿也有不少的共通之处。 　　“我们就去……”莉莉娅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个地方，“维卡恩港吧！” 第七十六章 不能忘 　　维卡恩港。 　　昔日的古老帝国唯一一处能够稳定与维卡恩形成连接的地方，现在位于诺顿帝国腹地，比起帝都还要更加深入。 　　本来这座港口已经接近废弃了，但在帝祭之乱与维卡恩大战后，又重新利用了起来。 　　曾经的维卡恩入口神秘建筑群已经随着维卡恩的崩溃而彻底消失，标志性的建筑钟楼教堂也因为之前白与格莱蒙德的战斗而被毁掉。 　　现在的维卡恩港，即使是曾经在维卡恩港的幻境里轮回无数时光的白回到这里，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 　　不过，维卡恩港因为地处的位置远离前线与边境，看起来似乎没有沾上多少战火的气息，只是与其他城邦一样萧条而已。 　　秋天的清风徐徐吹过，把红的黄的树叶都吹得支离破碎，飘洒飞舞在半空之中。 　　莉莉娅走在维卡恩港还未重新翻新的羊肠小道上，饶有兴致地望着周围的景色。 　　埃尔拉跟在她身后半步，背着她惯用的巨斧，只不过应莉莉娅的要求，对巨斧做了些许遮掩。 　　“陛……小姐，您来过这里吗？为什么忽然会想到来维卡恩港？” 　　埃尔拉忍不住问道，从一开始她就很奇怪，为什么莉莉娅会选择到维卡恩港散心。 　　“没有来过，”莉莉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过……我对这里一直都很感兴趣，刚好又想出来走走，这边离战场也很远，不会让你和父皇担心的。” 　　埃尔拉一听莉莉娅的说法有些急了，连忙说道， 　　“小姐，并不是我们担心，您才不能靠近战场……而是帝国需要您，帝国的人民需要您，现在您的安危……” 　　“好啦好啦，都跑到这个地方了，还老说这些话。”莉莉娅屈起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埃尔拉的额头， 　　“你们的担忧我都很清楚，只是有时候会想到，战士们都在前线浴血奋战，我却安然地坐在后方……有些难以心安理得。” 　　尽管莉莉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明君，她较为敏感的情绪和过分感性的战略思维都是一些比较明显的缺点。 　　但她却难得地保住了纯真的初心，与曾经的莉莉娅公主并无区别。 　　闻言埃尔拉还想说些什么，莉莉娅却用嗔怪的眼神制止了她，低声说道， 　　“不要继续说这些东西了，再说我可就要生气咯。” 　　“遵命……” 　　“还遵命？” 　　莉莉娅稍稍挑眉。 　　“是，小姐。” 　　埃尔拉无奈地改口道。 　　“这还差不多。” 　　莉莉娅背着手，继续漫无目的地悠悠走着。 　　“所以小姐，您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埃尔拉跟了上去，走在莉莉娅后面半步的位置。 　　“什么问题？” 　　莉莉娅没有回头，她还在四处张望，不知是在找些什么，还是在欣赏维卡恩港的景色。 　　“您为什么要来维卡恩港……” 　　“哦这个啊，”莉莉娅停下了脚步，埃尔拉险些撞了上去，“你不知道吗？维卡恩港可是某个大英雄的故乡呢。” 　　埃尔拉猝不及防之下，脸颊都快要贴到莉莉娅的后背上，鼻尖拂过一阵少女独有的清香。 　　不过还好，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她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还算不错，埃尔拉最终还是没有撞上莉莉娅。 　　埃尔拉稍稍深呼吸几口，才出声问道， 　　“嗯……哪个大英雄？” 　　“许白队长呀，”莉莉娅回眸望向埃尔拉，看到她稍显狼狈的模样，笑着说道，“当年还是我们亲自从驻守维卡恩港的守备骑士团手里接过他的遗物，然后迎去魂归之地的，你忘啦？” 　　就是当时白与莉莉娅在帝都城外的初次相遇，并约好要去参加“许白”葬礼的那一次。 　　“这……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埃尔拉却皱着眉头，挠了挠后脑勺，“嗯……遗物确实是我们拿的，从守备骑士团手里拿……然后……嗯……然后就回帝都……嗯……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得那段记忆残缺不全，很难回忆起其中的细节。 　　莉莉娅却在听到埃尔拉的喃喃自语后，楞了一下，稍稍失神地低声道， 　　“对哦，当时发生了什么？” 　　“不，我好像记得，但又……不记得？” 　　悲伤肃穆的黑色纱裙，娇小的女孩…… 　　不知为何，莉莉娅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处似乎变得灼热，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猩红咒印如呼吸般闪烁着，给莉莉娅带来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小，小姐？……陛下，你怎么了？” 　　埃尔拉抬起头，就看到莉莉娅捂着胸口，缓缓地蹲了下去。 　　她一下子就慌了心神，连忙过去扶住莉莉娅。 　　但莉莉娅却抬起手制止了她，低声说道， 　　“我没事，还有，要喊我小姐。” 　　“难道又是那道旧伤？小姐，先前我们就已经说过，最好要剔除来自恶魔的所有东西……” 　　埃尔拉急得都快掉眼泪了，这道旧伤包括阿瑞斯六世和所有传奇骑士在内，都强烈要求莉莉娅使用维卡恩技术去除。 　　但是，向来随和的莉莉娅对此的态度却坚决到可怕，让所有人都对此无能为力。 　　“没事，旧伤……也没事，”莉莉娅扶着埃尔拉的手臂，缓缓地站起身来，“我，我好像记起来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哎呀小姐，怎么现在了你还在关心过去的事情……” 　　埃尔拉对莉莉娅的情况很着急，要不是因为她的命令，早就通知医疗团队过来了。 　　“因为，很重要，不能忘。” 　　莉莉娅闭上了双眼，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神情漠然的少女形象。 　　少女身着黑色纱裙，像是在参加某个悲伤的葬礼。 　　对，就是在参加葬礼，她在参加…… 　　少女的前方，埋葬着一个少年。 　　“她参加的是许白的葬礼……” 　　“她是……” 　　莉莉娅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在脑海里即将涌现一般。 　　“请问，”就在这时，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轻灵嗓音在莉莉娅的背后响起， 　　“这里是维卡恩港吗？好像看起来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第七十七章 该忘了 　　听到这道声音，莉莉娅立刻循声望去。 　　而埃尔拉也紧随着莉莉娅的目光，看向来者。 　　“哦，是你们啊，好久不见。” 　　对面的少女向着她们挥了挥手，虽然像是在打招呼，但语气却平淡到有些漠然。 　　第一眼看到这位少女，首先便被她一袭及地的银色长发夺走了所有目光。 　　银色长发很是随意地披散在后背，似乎没有经过任何打理。 　　但即便如才，所带来的视觉震撼依旧令人难以忘怀。 　　除去刚刚说话的银发少女以外，还有一个和她紧紧地牵着手的紫发少女，但却低着头，气质稍显阴郁。 　　很显然，站在这里的便是白和阿拉。 　　在深渊魔域腹地成功击败艾尔索普，并将他坠入无法挽救的死亡深渊后，白终究还是没有迈出最后一步，直面灰色大殿里的莎娅。 　　不管是莎娅还是白，她们都很清楚，彼此之间都无法在神临之地的问题上达成和解，这一战双方都不可能避免的。 　　虽然只差最后一战就可以彻底了结一切，白最终还是选择暂时退却，没有继续前进。 　　一部分原因是刚刚才经过一场激战的消耗，再接连面对莎娅女王，白的胜算并不高。 　　另一方面，就如薇薇安所说，白作为一名荣耀的骑士，至少曾经是这样的骑士，仍然无法彻底放下帝国。 　　所以她带着阿拉一同归来，即使现在的诺顿帝国，已经没有能够记住她的人，包括曾经的战友前锋袭小队成员。 　　莉莉娅也不例外，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白，但最终还是从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深深的疑惑。 　　与此同时，埃尔拉立刻拿下背在身后的巨斧，向前一步拦在莉莉娅前面，沉声说道， 　　“你是谁？” 　　此时的埃尔拉很是紧张，对方看起来并不是人类，拥有相当明显的异族外貌，甚至有可能是深渊魔域的恶魔。 　　即使只是异族，在维卡恩港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遇上并认出人类帝国的帝皇，无论对方是什么想法，埃尔拉都必须警惕起来。 　　“我们……见过吗？”莉莉娅也皱紧了眉头，“感觉有些熟悉，但好像没什么印象。” 　　而且，莉莉娅还发现，对面的少女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这说明少女并不单单是认出了她，同时也与埃尔拉相识。 　　否则的话，即使是传奇骑士们见到她，都会直接忽略掉旁边的埃尔拉。 　　白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稍许，然后说道， 　　“应该是没见过，但似曾相识便是一种缘分。” 　　白差点就忽略了封印仪式已经把她的存在在几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除这一点忘记了，她现在也不希望与过往的故人们有所纠葛。 　　不过，这种比较抖机灵的话由白冷淡的语气说出来，却莫名地显得有些生硬与滑稽。 　　“噗嗤！” 　　莉莉娅顿时就被这样的白逗乐了，连胸口传来的痛觉都减缓了不少。 　　“……小姐，要小心。” 　　埃尔拉并没有放松警惕，这时也没敢喊陛下。 　　万一对方并没有认出来呢？ 　　“没事的，埃尔拉。” 　　莉莉娅稍稍喘了口气，感觉力气上来了一些，便不再扶着埃尔拉的手臂。 　　“她很有可能是……” 　　“是深渊魔域里的恶魔种？”莉莉娅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帝国前线的骑士们已经疏忽到让一个恶魔大摇大摆地来到帝国腹地？” 　　“我……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就是……” 　　埃尔拉一时噎住，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莉莉娅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 　　“好啦好啦，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怎么可能是坏人……嗯？我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当然说过，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白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即使失去了记忆，莉莉娅依旧对白有着朦胧的好感与信任。 　　埃尔拉向来都对白有所警惕，会出现像现在这样反应也很正常。 　　“骑士们确实都很厉害，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就绝对能够拦住深渊魔域的渗透。” 　　白出声说道，然后向莉莉娅靠近过去。 　　埃尔拉握起巨斧，但很快便被莉莉娅伸手压住。 　　“不过传奇骑士们当然很清楚会有这样的威胁，所以针对这一方面的防范没有任何松懈，也不必太过担忧。” 　　白看了埃尔拉一眼，这句话像是在对她说的。 　　“所以你是……” 　　“我不过是一名过客而已，”白抬起与阿拉十指相扣的手臂，“带着我妹妹回故乡看看。” 　　“故乡……” 　　莉莉娅默念一声，目光游离着飘向远方。 　　“还有，刚刚问的问题你们还没回答我呢，这里是维卡恩港吗？” 　　白困惑地望着周围，“看起来并不像，但记忆里的位置就是在这里……” 　　“没错，这里就是维卡恩港。” 　　回答白的竟然是埃尔拉，她对眼前这位漂亮到过分的银发少女一直没有放松警觉，即使是在莉莉娅明确表示信任之后。 　　不过她还是在好好地回应着白的疑问， 　　“在几年前这里曾经发生了一起大战，毁坏了核心区的不少区域，在重建的时候，重新进行了一定的规划。” 　　一方面是因为神秘建筑群的消失，以往这片禁地占据的位置被解放了出来，还有一点便是因为不久后帝国得到了维卡恩的技术遗产，城邦拥有着更多的改建方向。 　　“原来如此，”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缘再见吧。” 　　“诶？” 　　这回轮到埃尔拉懵了，她还以为白对莉莉娅会有什么企图，结果只是问了个路，就扭头走了。 　　一时间埃尔拉都不知道白是在想什么。 　　“……” 　　看着白的背影，莉莉娅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 　　白忽然站住脚步，稍稍扭头，正对着莉莉娅的是她精致的侧颜， 　　“有些事情，忘了，比记住要好得多，尤其是——” 　　白指了指心口处，轻声说道，“这里。” 　　“……这里吗？” 　　莉莉娅稍稍抚着白所指的位置，上面的猩红咒印滚烫无比。 　　秋天残败的落叶萧瑟，轻风煞人。 　　“好像……是该忘记了。” 　　“陛下？” 　　埃尔拉的声音响起。 　　“我们，回去吧。” 　　莉莉娅低着头轻声说道，看不清她的表情。 第七十八章 誓言 　　又一次的故地重游。 　　上一次回到维卡恩港，白就惊叹过维卡恩港的变化，与她在轮回梦境里数百年的沧海桑田还要大。 　　毕竟以前是在战争时期，维卡恩港基本处于报废状态。 　　但这一次回到维卡恩，改变却远比上一次多得多，堪称翻天覆地。 　　先前的核心区耸立的钟楼教堂已经不见了，在白与格莱蒙德的一战被毁之后，就没有再次重建。 　　神秘建筑群的消失空出了一大片地区，全都改建成了居民楼，用于容纳当时停战时爆发性增长的人口——只不过现在看来，想要用上这些居民楼还得等好一段时间。 　　“白，阿拉好像来过这里，是跟白一起……” 　　阿拉左右张望着，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让她熟悉的气息。 　　来过，而且不止来过一次…… 　　阿拉对灵魂相当敏感，在不使用任何能力的情况下都能看穿灵魂，所以在她眼里“看到”的都会是事物的本相。 　　因此，阿拉感受到的维卡恩港，其实与以前没什么变化。 　　“以前这里可以与异空间维卡恩互通，我们也经常偷偷出来玩，不过现在的‘门’已经被某个不称职的守门人毁掉了。” 　　白稍稍解释了一番，说起来那个不称职的守门人还是被阿拉杀掉的。 　　当时处于半苏醒状态的阿拉无法控制自己的权能，散溢的权能影响了萨雷德的心神，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阿拉。 　　只可惜，怀着这种异常的冲动靠近当时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阿拉，仅凭反击的本能就够萨雷德死上几十次了。 　　“啊，是这个地方啊……” 　　听到白这么一说，阿拉就想起来了。 　　“不过，现在维卡恩都已经没了，‘门’也没了……白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阿拉看着白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因为这里……维卡恩港是这一切的开始。”白轻声回道。 　　数百年的轮回梦境，想借此摆脱命运的纠葛，最终却失败了的奈莉姐，她与她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闻言阿拉却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 　　“……阿拉好像知道白想做什么了。” 　　短暂又漫长的经历，阿拉也成长了不少，甚至达到了可以顶着情绪崩溃的压力，迫使艾尔索普竭力以对的程度。 　　即使艾尔索普已经重伤，但对于一般的灾厄阶来说，依旧是强大到难望项背的程度。 　　白没有说话，她依旧在慢悠悠地走着，沿着以前走过的路。 　　此时的维卡恩港看起来相当冷凄，战争的爆发抽调了大部分的壮年人口。 　　即使是在城邦建设连一半都没有完成的情况下，留在城里能够支撑起建设的劳动力寥寥无几。 　　“白，”阿拉忽然停下了脚步，拽住了向前走去的白，低着头小声说道，“可不可以答应阿拉一件事？” 　　“什么事？” 　　白站住了脚步，稍稍回头望着阿拉。 　　“白先答应，阿拉就说。” 　　阿拉执拗地说道，听起来并不会改变主意。 　　白轻笑一声，反问道， 　　“阿拉，白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你？” 　　“……总之，白答应就是了。” 　　阿拉撇开脸，鼓着脸说道。 　　“说吧，阿拉无论提出什么要求，白都会满足的。” 　　白伸出手指，刮了刮阿拉的鼻尖，浅笑着说道。 　　“答应阿拉，白不许丢下阿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抛弃阿拉。” 　　阿拉扭头看向白，水晶般清澈的紫色瞳孔直视着白的暗金竖瞳，神情认真。 　　“……不会的。” 　　白的笑容敛了几分，低声说道。 　　“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白想做什么，都不要丢下阿拉，不要独自去面对……至少，跟着阿拉一起，好吗？” 　　阿拉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嗯，当然。”白微微颔首，然后再次微笑着揉了揉阿拉的头发，“白怎么可能会丢下阿拉呢……肯定是不会的。” 　　“不许骗阿拉！” 　　阿拉叉起腰，鼓着腮帮子说道。 　　“白什么时候骗过阿拉？” 　　白捂着阿拉的小手，然后勾起小拇指，与她的小拇指扣在一起，说道， 　　“这样，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吧！” 　　“一百年太短了，要一万年……不！十万年！一百万年才行！” 　　阿拉大声地说道，引得周围零散的行人都投来了目光。 　　不过由于白施展了一种容易被忽略的咒法，很快这些目光便挪开了，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好好，都听你的，那就一百万年，不许变……” 　　两只小手扣在一起，她们互相抵着额头，立下了一个悠远坚定，却又摇摇欲坠的誓言。 　　…… 　　诺顿帝国，帝都。 　　与其他城邦相差无几，现在的帝都整体看起来也是相当萧条。 　　大部分冕卫骑士团已经出征边境，“公子骑士团”的戏称在他们展现出强大战力的同时不攻而破。 　　往常一般都会有三位传奇骑士驻扎在帝都里，以防卫帝都的安危。 　　但现在战事吃紧，三位传奇骑士已经悉数调动到前线，帝都里已经没有一位驻守的传奇骑士了。 　　不，或许应该说，还有一位前传奇骑士。 　　——曾经的“禁绝”权能掌控者，堪称七尺之内灾厄阶无敌的列蒂希雅阁下。 　　最终她还是成功地卸下了传奇骑士之位，继续隐居在帝都里的小裁缝店里，平时都是化妆成老太太的模样出现其他人的面前。 　　或许只有这样，真实外貌温柔年轻的列蒂希雅看起来才会与已经故去的卢格纳团长相配。 　　现在住在裁缝店周围的居民们，只知道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裁缝手艺相当出色，但并不清楚她就是曾经威名赫赫的列蒂希雅。 　　当然，就是因为列蒂希雅的存在，传奇骑士们才能够放心奔赴前线，不必腾出宝贵的战力驻守后方的帝都。 　　今日的列蒂希雅像往常一样在柜台上仔仔细细地缝着衣服，门外传来了几声稀松平常的敲门声。 　　“进——” 　　还没等列蒂希雅抬起头，话音半落之间，这扇木门随即便被吱呀吱呀地推开了。 第七十九章 相遇 　　“——来。” 　　当来者已经推门而入的时候，列蒂希雅的声音才落下。 　　列蒂希雅皱了皱眉，很少见到有这么不礼貌的人了，她的心底浮现出些许不满。 　　但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她慵懒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立刻站起身来，把手摸向了腰间。 　　即使已经决定退隐，作为一个裁缝老太太度过余生，但列蒂希雅却还保持着骑士应有的警觉性，在她破旧厚重的长裙下赫然藏着一柄长剑。 　　“是你！你竟然来到了帝都！” 　　对面还没开口，列蒂希雅便继续自言自语道， 　　“不，如果是你的话，边境处的警戒线还真难不倒你，即使是遍地的魔纹探测器对你来说也是形同虚设……只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来到帝都。” 　　“……影魔种首领，伊莎贝尔小姐。” 　　黑发的邪魅女子犹如虚影般站在原地，肤色苍白到一种病态的程度。 　　她的神情漠然，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注视着列蒂希雅，没有说话。 　　在五年前的帝祭之乱里，虽然伊莎贝尔没有出现，但她此前在帝都也留下过不少影响，搅动了些许风云。 　　但因为当时的事件涉及到白，因此在封印仪式的作用下，列蒂希雅只能对伊莎贝尔有一个模糊大概的印象。 　　虽然印象里伊莎贝尔的模样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少女，与现在外貌至少相当于二十岁成年女子不一样，但气息和感觉却是一致的。 　　只是，最令列蒂希雅感到疑惑的是，她对伊莎贝尔的印象似乎还不差？ 　　但不管如何，一位实力至少在灾厄阶巅峰的恶魔首领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帝都，同时还找上了她，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列蒂希雅就算失去了权能，也依旧是帝都目前的最强者，她的实力即使放到现在的九位传奇骑士之中，也可以算是顶尖层次。 　　不过，伊莎贝尔是货真价实的灾厄阶巅峰，甚至有可能更强，列蒂希雅对上她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我，只是……只是在等一个人。” 　　伊莎贝尔低垂眼帘，身形凝实了些许，似乎正在把本体转移到这具影魂体之中。 　　“等一个……谁？莉莉娅女皇？” 　　列蒂希雅眯起双眼，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暗暗地摸向了通讯机装。 　　如果伊莎贝尔真的是冲着莉莉娅来的，列蒂希雅就会立刻把这条信息发给莉莉娅，让她暂时待在维卡恩港别回来——莉莉娅出去散心这件事，列蒂希雅当然是很清楚的。 　　以现在帝都的情况，是不可能在一位灾厄阶巅峰的恶魔首领手下完好无损地护住莉莉娅的。 　　想要战胜伊莎贝尔，至少也得集齐三位以上的传奇骑士，才能有机会。 　　所以，如果伊莎贝尔真的是想对莉莉娅出手……列蒂希雅也无能为力。 　　听到列蒂希雅的疑问，伊莎贝尔却皱起了眉头，脸色里带着些许疑惑， 　　“莉莉娅女皇？人类的领导者么……不，她不是我要等的人。” 　　“如果不是女皇陛下的话，你想要等待的人，是谁？” 　　列蒂希雅老太太的伪装在这一刻完全卸去，站在伊莎贝尔面前的是一个容颜柔美，但神情却异常刚毅的高挑女子。 　　老妇人的伪装会让列蒂希雅无法完全放开手脚，从而影响部分战斗力。 　　列蒂希雅完全不信伊莎贝尔只是过来玩玩而已，等人也可能只是一个随口说出来的借口罢了。 　　所以她随时准备好迎接战斗，即使必败无疑也必须直面伊莎贝尔。 　　但伊莎贝尔看起来并不像是准备战斗的模样，她在听到列蒂希雅的问题之后，竟然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嗯，我也在想，我到底要等谁……” 　　在深渊魔域腹地一战落幕之后，伊莎贝尔就一直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不可逆地流失。 　　但忘记的到底是什么，她不清楚，也不知道。 　　这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伊莎贝尔感到烦躁，恍惚间她就已经来到了诺顿帝国的帝都。 　　伊莎贝尔自始至终就对索罗尔大陆不怎么感兴趣，在人格分裂之前，她是个精心谋划的诡谋家，笼罩在深渊魔域之上的阴影，擅长在幕后操控一切。 　　而在人格分裂之后，她便成了深渊之主最狂热的追随者。 　　所以，即便伊莎贝尔拥有着自由出入人类疆域的能力，也没有想到过要去做些什么。 　　只是现在，伊莎贝尔确实已经忘记她想要等待的是谁，为什么必须来到帝都等着对方，她只记得…… 　　“我还有东西没能还给她。”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没错，她肯定会来这里的，所以我也必须在这里等着她，因为她需要的东西，我必须亲手交给她……” 　　伊莎贝尔看着自己稍显虚幻的双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鼻尖似乎缠绕着些许少女清淡又沉迷的馨香，脑海里残余着些许破碎的影象。 　　那是一个黑发及地的少女，幽暗的瞳孔与她一般，却穿着素白的长裙。 　　“等等，可为什么会是帝都……嗯？” 　　就在这一瞬间，列蒂希雅不知为何有一种一闪而逝的错觉。 　　她莫名其妙地感觉，现在的这个屋子里，不应该只有两个人，不应该只有“列蒂希雅”和“伊莎贝尔”。 　　“还有……谁？” 　　“那么，她是谁？”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就在列蒂希雅和伊莎贝尔都沉浸在无法追寻的回忆时，再次吱呀吱呀地响起的木门将她们都拉回了现实。 　　“我回来了，好久不见——诶？你们都在吗？不对，为什么你也在？” 　　不知该说是熟悉还是陌生的稚嫩童音响起，列蒂希雅和伊莎贝尔循声望去，顿时跟刚刚推门而入的银发少女好一阵大眼瞪小眼。 　　“……” 　　此时阿拉的表情也与白差不多，看向列蒂希雅和伊莎贝尔的神情里带着些许疑惑，只是她困惑的方面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她伸手揪了揪白的衣角，说道， 　　“白，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虽然伊莎贝尔坏女人也在，但列蒂希雅奶奶好像没住这里啊……” 第八十章 曾经，已是永恒 　　在离开维卡恩港之后，白沿着以前走过的路，带着阿拉走向了帝都。 　　以她和阿拉现在的实力，即使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也很快就到达了帝都，甚至在路上还遇上了踏上归途的莉莉娅和埃尔拉。 　　此时的莉莉娅已经将心口处的猩红咒印祛除了，埃尔拉一直随身带着清除咒印和魔纹力量的小型医疗机装。 　　这样的话，就可以在莉莉娅因为猩红咒印或者魔纹力量而出现的紧急情况下，违背莉莉娅的意愿强行清除这些东西。 　　当然，如果是莉莉娅自己想明白了，埃尔拉也可以立即着手进行医治，绝不会耽搁半点时间。 　　因此，现在的莉莉娅已经断绝了与白最后的联系，即使在半途中遇上白和阿拉，也只是感慨一声好漂亮的小女孩，就没有其他的心思了。 　　白见此也已经心领神会，知道莉莉娅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至此她们之间的缘分也可以算是彻底放下了。 　　“可是，白，到底是为什么呢？” 　　阿拉还是想不明白，白为什么要从一切的开始，一步又一步地重走当年的路。 　　白并没有立刻回答阿拉的问题，而是沉思了稍许，说道， 　　“世间互不相同的个体之间的命运，就像是一条又一条互相牵连的线，为彼此建立起联系，与彼此共呼吸，同命运。” 　　“从维卡恩港重新苏醒到现在，这一路走来，白经历了太多太多，也比以往纯粹的白多了不少负担，背负了太多的期待，更是将无数人卷入了不应由他们面对的命运。” 　　“可是，这对于白，对于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乐观的事情。” 　　白伸出大拇指，揩了揩阿拉泪汪汪的大眼睛，“所以啊，其实封印仪式也挺不错的，能让除了阿拉以外的所有人将白遗忘，彻底解开这命运之间的纠葛与牵连。” 　　“现在白所做的，就是重走过这一路，把曾经发生的一切，与他们的羁绊，一并消除。” 　　“让白的一切痕迹，彻底从世间消失。” 　　封印仪式可以隔绝大部分存在对于白的记忆，但某些过于深刻的联系却能够突破这种限制，对白依旧怀着隐约的印象。 　　例如莉莉娅，还有伊莎贝尔，莎娅，列蒂希雅，林妍等…… 　　命运的线建立起她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可直到现在，这种联系却是一种灾难，无论对谁来说。 　　阿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有完全明白。 　　“所以，白现在是想带着阿拉去……” 　　阿拉伸着手指仔细地掰着，眉头微皱，“帝都？帝都里的……列蒂希雅奶奶？” 　　此前白和林妍的缘分已经在蛮荒之地荒神祭坛一战里了解，甚至白都已经把佩剑还给了林妍，她们之间的命运之线已经断裂。 　　所以阿拉算来算去，帝都里应该只有列蒂希雅了。 　　对于列蒂希雅，阿拉的印象并不差，当时在帝都对她和白都是肉眼可见的善意。 　　尽管阿拉不明白这种无故的善意到底是来自哪里，但她可以看穿灵魂，当然也能够洞悉列蒂希雅的想法，知道列蒂希雅确实没有其他想法。 　　因此，列蒂希雅是阿拉除了白以外，少有能给予信任的人。 　　“嗯，差不多快到了，就在前面。” 　　白点了点头，走着熟悉的路，往那间不起眼的裁缝小店里走去。 　　说起来，当时还是因为穿着一件适用于葬礼的黑纱长裙感到不甚习惯，才会想着要去买件新衣服穿上。 　　那会白对帝都可不怎么熟悉，根本不知道哪里可以买衣服，就只能冒险去一个伪装成裁缝店的情报点里，装作普通客人买一件。 　　却没曾想，本应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情报联系处，却潜伏了一位传奇骑士……之后才会引出与罗洛夫的一系列事情。 　　想到这里，白不禁有些感慨，一时之间过于习惯，都忘记敲门了，直接带着阿拉推门而入。 　　阿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她记忆里，除去维卡恩时期，与白度过最平淡美好的日子就是在这里。 　　基本上，阿拉都把裁缝小店看成第二个家了。 　　之后便是眼前这尴尬的一幕，列蒂希雅瞪着白，白瞪着伊莎贝尔，伊莎贝尔瞪着白和阿拉，阿拉瞪着列蒂希雅。 　　“你是？” 　　由于命运之线的牵连，列蒂希雅对白有着隐约的印象，但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 　　伊莎贝尔却在看到白和阿拉的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这便是她在等待的人。 　　白完全没想到在这里可以遇上伊莎贝尔，而且还是处于正常状态下的本体。 　　阿拉则是对列蒂希雅感到疑惑，明明感觉起来很熟悉，却是没见过的模样，也不像是以前的列蒂希雅奶奶——至少不会这么年轻。 　　列蒂希雅并没有在阿拉面前露出过真实的容颜，而白也是在维卡恩失落的最后一刻才看到的。 　　几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白打破了僵局。 　　她直接走到了桌子前面，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起桌面，把一些散乱的针线和碎布都收了起来。 　　阿拉见状也立刻跟了过去，屁颠屁颠在白的身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放到一个小纸篓里。 　　列蒂希雅和伊莎贝尔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白和阿拉忙碌的娇小身影，让她们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熟悉。 　　……就像是在重现某时某刻，曾经在这里出现过的一幕。 　　忽然，列蒂希雅也动了。 　　她没有再握着腰间的佩剑，而是把柜台上的衣物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转身走向柜台后面的厨房。 　　伊莎贝尔楞了一会，不知为何，身体就走向了另一边的储物间，从里面拿出几套碗筷，熟稔地拿到水龙头下方开始清洗了起来。 　　裁缝小店里几人的身影交织，构成了温馨又平淡的一幕。 　　“我像是记起了什么。” 　　“但却什么都没有记起来。” 　　“从这里度过的点滴时光，绝无可能再次重来。” 　　“曾经，已是永恒。” 第八十一章 她亲手切断了线 　　泛黄的记忆相册微微卷起，揭开平淡寻常的岁月一角。 　　时隔多年，曾经待在这间小屋子的四人，在机缘巧合之下重新聚首。 　　甚至跟当年一样，就像是刻印在记忆里的本能一般，恍惚之间四人便已经坐在了小小的饭桌上，沉默地低着头。 　　“吃饭吧。” 　　列蒂希雅率先开口道，端起饭碗，面无表情地开始吃了起来。 　　另一边，白和阿拉也开始夹起了饭菜。 　　伊莎贝尔虽然对于眼前的情况依旧稍显迷惑，但手却习惯性地动了起来。 　　她们几人对彼此之间都在心底浮现出些许疑惑，但在碗筷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中，却是一阵的静谧无言。 　　不多时，饭毕。 　　桌上的锅碗瓢盆凌乱地摆放着，短暂的午餐时间结束，刚刚的问题重新摆在几人的面前。 　　此时的气氛稍显尴尬，但没曾想，却是伊莎贝尔率先出声， 　　“谢，谢谢……饭，东西……都很好吃。” 　　她稍稍抬着头，神情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位笼罩在深渊魔域之中的暗影君主，即使已经是成年模样，也依稀能看出从前的几分神态。 　　不，应该就是，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就是曾经的伊莎贝尔。 　　那个在初次相遇时与白大战之后出现的人格，内向又害羞的伊莎贝尔。 　　或许是相似的一幕重新激活了那段难得的回忆，让已经恢复正常的伊莎贝尔，不由得展现出过去的另一面。 　　从她的语气里，白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神色。 　　阿拉拥有看穿灵魂的能力，她对伊莎贝尔现在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小声嘀咕了一句坏女人之后，便好奇地望向列蒂希雅， 　　“你是列蒂希雅奶奶的女儿或者孙女吗？饭菜的味道和列蒂希雅奶奶做的一样……就是，就是年轻多了……” 　　列蒂希雅先是一愣，叹了口气，说道， 　　“是吗？我就是你说的列蒂希雅奶奶，但我并不记得你……” 　　能喊上奶奶的，肯定见到的是她伪装的模样。 　　可是，列蒂希雅在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给阿拉做过饭的印象。 　　但她却对眼前的一幕感到莫名熟悉，这种诡异的情况让列蒂希雅疑惑无比，因此她看向了白，这位容颜独特出众，却只能感受到神秘的银发少女。 　　看着这位应该并不认识的银发少女，列蒂希雅却莫名地从心底生出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你是……” 　　列蒂希雅微微张口，吐出几个带着茫然的音节。 　　“我的名字是白，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无论是对你，或是对我，亦或是伊莎贝尔而言。” 　　白稍稍抬起头，明亮的暗金竖瞳几乎要刺痛列蒂希雅的眼睛，“不管如何，结束与我命运的牵连，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件好事。” 　　“命运的牵连……” 　　列蒂希雅感觉到脑海里有什么正在呼之欲出，但却被另一种东西死死地抑制着。 　　她看着白，这位神秘独特的银发少女，在她的脑海里愈发清晰，一笔一画地勾勒着一道神情坚毅的娇小身影。 　　“为什么，要结束呢？” 　　列蒂希雅闭上了眼睛，尽可能地派出脑海里丛生的异样杂念，试图冷静下来。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问出为什么或是回答为什么的问题，只是必须而已。” 　　白低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这些宝贵的记忆与过往，她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呢？ 　　命运之间的纠葛与牵连，就是这样的奇妙。 　　列蒂希雅曾劝导林妍放下这一段记忆，还有与白过往的曾经。 　　但她自己，她内心深处，她的潜意识之中，却依旧紧紧地握着，不肯放手。 　　列蒂希雅都不清楚，在她心里，最愉快的时光，便是帝祭之前与白和阿拉相处的日子。 　　不必时刻牵挂着一切，肩上的负担也可以稍稍放下。 　　只需要看着可爱的后辈，为她努力的一切默默地付出与支持。 　　这就是列蒂希雅所期望的小小幸福，但现在却已经成了不可能之事。 　　甚至因为封印仪式，这小小的幸福也缺了无法弥补的一角。 　　“列蒂希雅阁下，很抱歉，但请你……放下吧。” 　　白拿出了一枚戒指，列蒂希雅认出了这枚戒指，正是她作为传奇骑士时从国库里拿到的储物戒指。 　　在当年还未获得维卡恩遗产的时候，这种可以使用微型异空间进行储物的小型机装相当珍贵，即使诺顿帝国所有城邦合起来也不过才十来枚左右，相当珍贵。 　　但在机装技术全面增长，向着古老帝国机装水平逼近的现在，虽然还是值钱，可已经不是什么无价之宝了。 　　随着这枚戒指的出现，很多很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列蒂希雅的脑海里，她看着白的眼神逐渐有了变化，带着悲伤，带着哀婉。 　　“小白，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是命运，无法逃避的命运，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白把戒指递还给了列蒂希雅，轻声说道， 　　“今天的饭菜很好吃，与过去的味道一模一样，即便以后我再也吃不到了，也一定会记住的。” 　　“但列蒂希雅阁下对于我……还是忘了好些，没有我，所有的一切也会继续下去。” 　　列蒂希雅沉默了，她接过了戒指，迟疑了一会，戴到了手指上。 　　“我很清楚，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她轻声说道，手指磨娑着戒指， 　　“所以——” 　　小屋依旧，却物是也人非。 　　“是时候结束了。” 　　话音落下，似乎有某种伟力划破天穹，直落在帝都之上。 　　帝都的魂归之地里，两座修得庄重肃穆的衣冠冢悄无声息地被抹去。 　　流传在诺顿帝国里的英雄故事，从五人变成了四人。 　　维卡恩的传奇一战，不再有无名英雄的影子，流转在所有人记忆里的只有莉莉娅只身带回维卡恩遗产，和传奇骑士们的旷世之战。 　　不管是白，许白，还是任何的，与白有关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与诺顿帝国剥离开来。 　　她亲手切断了线。 第八十二章 再选一次 　　记忆是承载情感的容物，情感是构建记忆的材料。 　　这段漫长的旅途中，白的经历让很多人的命运之线与她出现了不应有的交织。 　　而她现在，正沿着过往的路，把这些交织缠绕的线一一解开，彻底切断。 　　在失去与白之间的命运牵连后，封印仪式很快就把她们对于白的记忆全部抹除，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便是白所希望的。 　　“所以，白小姐，我们……” 　　伊莎贝尔跟着白离开了小屋，走出昔日辉煌的帝都。 　　她望着白走在前面的背影，低声说道，眼底的神色一阵闪烁，不知她内心的想法如何。 　　“对于这一切，你应该很清楚的，爱拉黛丝的幽魂大人，她也是你。” 　　白站住脚步，回首看向伊莎贝尔，暗金竖瞳的眼眸带着漠然的神色。 　　伊莎贝尔跟她之间的命运之线并没有完全切断，封印仪式没能把这段记忆彻底抹除。 　　因此，刚刚白自叙身份的时候，伊莎贝尔很快就已经回忆起白的存在，但她宁愿对此没有任何记忆。 　　与其他羁绊者不同，实际上，从荒神祭坛之战过后，伊莎贝尔就很想摆脱与白之间的纠葛。 　　为此，在深渊魔域腹地大战开始的时候，她袖手旁观，并没有出手。 　　但是很无奈，无论如何，在命运的指引下，她与白之间未尽的缘分总会让她们重新聚集到一起。 　　幽魂是伊莎贝尔，她拥有伊莎贝尔的记忆与意识，甚至连灵魂都相差无几，唯一区别的便是与白之间经历的一切。 　　现在的伊莎贝尔已经与幽魂融为一体，自然很清楚白在深渊魔域的旅途里，幽魂所做的一切以及背后的原因……在伊莎贝尔看来，这些都是正确的选择，也是本体的她无法做出的选择。 　　她想成为幽魂，但幽魂已经成为了她。 　　“没错，我都知道，你想去神临之地，你要去直面‘她’与神临之地的世界意志，你会迎来属于自己的终局，这些幽魂都知道，我也知道，但……我无法接受。” 　　伊莎贝尔捂着心脏，尽量抑制着颤抖的语气，“只有知道得越多，才明白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么绝望……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或是对这个世界……” 　　“我多么希望我就是幽魂啊，没有经历过与你的一切，就不会有这样无法挽救的悲戚的绝望痛苦，我承受不住这种结果。” 　　“所以，”白转过身来，向伊莎贝尔伸出手，轻声说道，“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成为幽魂，让你的世界彻底失去我的存在……如何？” 　　看着白纤细的白皙小手，伊莎贝尔哽咽几声，缓缓地闭上了漆黑的眼眸。 　　“就像是列蒂希雅那样？” 　　她轻声问道。 　　“与列蒂希雅阁下一样。” 　　白低声答道。 　　“我清楚了，尽管这样的选择……是逃避，但是，我也只能逃避了。” 　　伊莎贝尔也伸了出手，把手放在了白的手掌上。 　　刹那之间，白的银发发色尽数化作幽暗的漆黑，望着伊莎贝尔的眼眸也犹如无敌的深渊一般寂灭。 　　看着这样的白，伊莎贝尔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着头，喃喃自语道， 　　“我忽然知道，我要等的人是谁，我要交给她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钥匙’。” 　　寄托着情感，记忆的钥匙。 　　一枚悠悠旋转着的晶体从伊莎贝尔的心口处浮现了出来，飘向了白。 　　黑发的白伸手握住了“钥匙”，沉寂地望向伊莎贝尔。 　　恍惚之间，黑发白逐渐黯淡了下去，逐渐化作了一道影子。 　　而银发白就站在影子的后面，她的手心放着属于伊莎贝尔的“钥匙”。 　　白曾经从死去的艾尔索普手里拿到过一枚“钥匙”，当时白并不明白“钥匙”意味着什么，但现在她知道了。 　　艾尔索普，伊莎贝尔……他们与白之间的命运纠缠，根本不是白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斩断的，这些情感与记忆，强大到连封印仪式都无法承担的程度。 　　只有他们自愿，或者身死，才能把这些包含着白的记忆与情感剥离出来，从而斩断命运之线。 　　从一开始，伊莎贝尔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来到帝都，列蒂希雅的家里，就是为了等待白。 　　等待白带走“钥匙”，带走这些情感与记忆。 　　或许这是来自于幽魂的暗示，但同时也是伊莎贝尔所期望的选择。 　　“你的‘钥匙’，我收到了。” 　　白轻声说道，眼前的伊莎贝尔也逐渐变得黯淡，缓缓地融入周围的环境，最终消弭于无形。 　　彻底放下与白所有的一切，对伊莎贝尔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伤害。 　　可现在，除了这样做，伊莎贝尔别无他法，她自知自己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莎娅女王都难以做到的事情，她同样也无能为力。 　　正如伊莎贝尔自己所言，这样的选择是逃避。 　　只是，她可以选择逃避。 　　白站在原地，前面不远处便是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漆黑影子，这是来自于影魔种的血脉力量。 　　就像冰魔一族的力量一般，白通过伊莎贝尔，把这道血脉力量剥离了出来。 　　“一个白，两个白……” 　　阿拉困惑地数了数，她的灵魂视野里看到的就是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只不过其中一道是黑色的，另一道是银色的而已。 　　“笨阿拉，我才是白。” 　　银发白望向阿拉，嗔怪地说道。 　　“那另一个……” 　　阿拉挠了挠刘海，迷糊地扭头看向黑色的白，但却什么都没看到，“诶？另一个白，怎么不见了？” 　　“一道消逝的影子罢了。” 　　白伸手揉了几下阿拉的头发，低声说道。 　　在她的灵魂视界里，又一道光芒熄灭了，属于影魔种的黑色光芒与先前的蓝色光芒一般，消失不见。 　　白把属于影魔种的力量抽离出来，寄托在这枚承载着伊莎贝尔记忆与情感的“钥匙”里，与“钥匙”一同湮灭在被斩断的命运之线中。 　　“这也是我的选择，尽管她给我的选项只有一个。” 　　“但，我想再选一次。” 第八十三章 宿敌与挚友 　　“并非所有努力都会有结果，但这也无法说明这些应尽的努力是错误的。” 　　妮莫拉站在神殿高处，望向无尽的天穹，轻声说道。 　　在她的手上，本应分裂成无数碎片的“谕”已然完好如初。 　　或者说，从一开始“谕”便没有破碎过，或者说损坏过。 　　它只是应允了自己的命运，以妮莫拉的意志，把所有的一切尽可能地导向所期望的未来。 　　维卡恩之战的结果，将迷惘之森从战乱之中解脱出来，获得短暂却又珍贵的喘息时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迷惘之森已经摆脱了所有的危难，妮莫拉所有的努力已经得到了希望的结果。 　　战争的又一次开启让迷惘之森重新陷入了泥潭，但更加危急的威胁，却来自于即将苏醒的深渊之主。 　　没错，妮莫拉通过这枚使命暂达的“谕”，再次施展了大预言术，试图从无数的未来里再次追寻出希望的结果。 　　但很可惜的是，这些浮起浮沉的未来里，无一例外全部指向了深渊之主苏醒的事实。 　　妮莫拉比艾尔索普知道得更多，很清楚到了这一刻，再去阻止白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她没有继续出手干扰无可撼动的命运，因为寻不到的未来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抵达的。 　　“付出如此多的心血，竭尽全力却无法改变哪怕一些命运，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到他人之手……难道精灵一族，也要重蹈妖精一族经历过的一切吗？” 　　妮莫拉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她深刻地感受到曾经的“宿敌”，老朋友“绿萝”当年的心境。 　　曾经的迷惘之森，并不只有精灵一族，还有埃莉诺所属的族群，妖精一族。 　　这两个种族严格意义上都不是索罗尔大陆的原生种族，就像深渊魔域一样，她们只是“应许之地”里的某个庞大族群其中一个分支。 　　甚至那个失去名字的庞大族群都不被称为“精灵”和“妖精”，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可一概而论。 　　但绿萝不一样，她是连妮莫拉都感到钦佩甚至是仰望的对手，是她带领着妖精一族走向耀眼的辉煌。 　　尽管这束光芒如昙花一现般短暂，很快便在“神”的降临之下灰飞烟灭，但是她的的确确做到了即使是“应许之地”都难以想象的事情——正面向应许之地的主族发起战争，并获得最终的胜利。 　　当年，在神临的恐惧之下，无数的种族外逃，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应许之地，其中便包括了妖精一族的主族。 　　他们感受着血脉里稀薄的感应，循着冥冥中的共鸣，来到迷惘之森，找上了妖精一族。 　　就像其他下位种族的主族一样，主族以傲然的姿态要求当时的妖精一族先知绿萝交出所有权力与土地，并倾尽全族之力来供养他们。 　　因为在主族看来，这些分支族群生来便是主族的依附品，只是一些血脉残缺的废物而已，能成为主族的奴隶便已经是荣幸，根本过多不会考虑到分支族群的想法。 　　主族以为，迷惘之森的妖精一族会因为他们赐下些许血脉上的恩泽而感恩戴德，甘愿为奴为仆，让出土地与资源。 　　但是，他们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或许有分支族群认为这是荣幸，但并不是妖精一族。 　　绿萝对此感到了愤怒，不同于另一边精灵一族妮莫拉的妥协，她认为这是无可容忍的侮辱，接受这些条件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同样是主族，同样是奴仆，妮莫拉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但绿萝没有，她抗争了这一切，主动发起了战争。 　　始料未及的妖精主族在战争初期的猝不及防之后，便对绿萝所带领的分支族群感到无边的怒意，试图以碾压之势镇压住绿萝以及她的族群，用力量征服一切。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争，妮莫拉和她的精灵一族在这场战争里保持着缄默，没有出手相助。 　　因为她以精灵一族的延续为己任，即使需要忍受耻辱，她也不愿让精灵一族陷入覆灭的境地。 　　这是和绿萝截然不同的性格，也是她们虽是发小，关系也密切，但向来都看不对眼的原因。 　　这场战争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绿萝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尽管是惨胜，甚至牵连着妖精一族，最终灭亡在神临的毁灭之中。 　　……妖精主族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输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分支族群手里呢？ 　　在战争败局已定的时刻，妖精主族把毁灭的痕迹带给了绿萝，让她沾染上与神的因果，注定逃不过神临的最终时刻。 　　但绿萝慷然地接受了一切，直到这一刻，她还是选择继续抗争。 　　留下唯一的女儿埃莉诺作为族群火种之后，她带领着妖精一族前往应许之地参与神临战争，最终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真名永远迷失在神临之地。 　　“她努力过，我也努力过，尽管道路并不相同，但我们都作出了努力，可我们的命运……却还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妮莫拉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她回忆着这一切，绿萝的模样与她的过往在脑海里逐渐单薄，却依旧挥之不去。 　　“或许，只有交给埃莉诺，交给曾经创造奇迹的她，才能改变这一切吧。” 　　妮莫拉叹了口气，低头望向神殿里点着烛火处理事务的埃莉诺，她愁眉苦脸的神色映入了妮莫拉的眼帘。 　　“无法逆转的命运齿轮，无可避免地向着注定的终局转动……” 　　“但既定的终局，”少女的声音响起，“并不是你我所愿的终局。” 　　漂浮在妮莫拉身前不远处的精灵圣物“谕”被一只白皙的纤细小手捏住，小手的主人直勾勾地看着妮莫拉，轻声说道， 　　“预言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但过度依赖预言，却只能成为命运的奴隶。” 　　“为何，不像你的老朋友那样，去击碎这一切呢？” 　　话音落下，圣物“谕”再次破碎开来。 第八十四章 月光璀璨 　　窥探未来，预知命运……这似乎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带来的弊端，却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妮莫拉。 　　因为她提前预知了反抗主族会出现怎样的未来，预知了抗争神临必定走向的终局，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包括之后的深渊魔域入侵，妮莫拉看到了古老帝国持续称霸的未来，再次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她甚至还默许精灵王室干扰古老帝国与深渊魔域的战争，暗中对古老帝国下了不少黑手。 　　古老帝国的崩塌是多方面的原因，不仅有内部的分裂，还有外部的压力与盟友的背刺。 　　寄予厚望的“战争兵器”阿拉的失控，不过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速了崩塌的进程而已。 　　妮莫拉可以看到未来，但所看到的未来，却限制了她的眼界，也让她彻底失去了勇气与信心。 　　“我很清楚，我也明白……但，已经晚了。” 　　妮莫拉没有抬头，她看着破碎的“谕”，轻声说道，“我知道得太多了，我的眼中曾见过无数的未来，还有那绝望的命运终点。” 　　“即使我清楚，如果就此放弃就会彻底失去所有希望……但，我终究不是你，也不是绿萝，无法做到面对毫无希望的未来，还能鼓起勇气去抗争。” 　　绿萝身为妖精一族的“先知”，当然也有一部分预知未来的能力。 　　虽然不如妮莫拉的强大广泛，却也能够隐隐得知，她的决定会带着妖精一族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这才是妮莫拉真正钦佩绿萝的原因。 　　而白，已经达到了妮莫拉望而不及的地步。 　　“或许，在你我初次见面的时候，‘谕’的破碎就已经在冥冥中告诉我，即使是预知的终局也是可以破灭的。”妮莫拉抬起头，望着白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疲惫， 　　“但我无法做到，我连直面终局的勇气都提不起来……所以，才会把大祭司之位交给埃莉诺，只有她才能带着迷惘之森走出困局，我不能。” 　　并不像其他精灵猜测的那样，妮莫拉是大限将至，想要找一个值得托付的继承人，才这样急匆匆地推着埃莉诺上位。 　　埃莉诺不属于圣地的任一派系，上任大祭司之后也没有对哪一方表示亲近，哪怕是王室也一样。 　　长老会的目光与格局依旧聚焦在迷惘之森的权力之争，和索罗尔大陆上，并不清楚妮莫拉所看到的是整个世界，与精灵一族的命运。 　　她在窥探的未来里，再也无法寻到精灵一族的任一希望，即使现在已经努力做到了最好，也无济于事。 　　精灵一族的命运不会因此而改变，最终还是难逃神临的毁灭。 　　所以，妮莫拉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绿萝，想到她曾做到过无人敢想象的事情，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她的女儿埃莉诺身上。 　　而埃莉诺的表现也不负妮莫拉所望，荒神祭坛一战过后，妮莫拉便放心地让埃莉诺继承大祭司之位，让她来带领精灵一族，走出没有希望的未来，走向不那么绝望的终局。 　　尽管直到现在，妮莫拉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有这样的终局存在。 　　认知有时候是一种毒药，知道得越多，所感到的绝望便越深。 　　听到妮莫拉的话，白抬起头，望向神殿之中的埃莉诺，稍稍叹息， 　　“妮莫拉阁下，我不知该如何评价你的决定……但至少，也因此出现了些许变局吧。” 　　实际上，在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一点白虽然不如妮莫拉，但是，由于她与深渊之主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关于神的一切她看到的更多。 　　这是一个远比妮莫拉想象得要残酷得多的命运终局，无论是深渊魔域或是迷惘之森，还是诺顿帝国，所有人为了改变命运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包括深渊魔域和莎娅女王的计划，即使成功了，依旧无法逃脱神临的毁灭。 　　这一切皆是永无止境的绝望，白看到了，“白”也看到了。 　　妮莫拉不过是窥见了一丝，便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白小姐，很难想象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直面这些未来。” 　　妮莫拉低声说道，语气了带着难掩的茫然，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无论我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拯救精灵一族的时候……是何等的心情。” 　　“直到现在，我的内心深处还认为，把大祭司之位寄托给埃莉诺，只不过是我的一种逃避手段，并不是解决方法。” 　　白并没有接上妮莫拉的话，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妮莫拉，因为她觉得妮莫拉说得没错。 　　逃避并不可耻，有时候是一种有效的手段。 　　但是，这个世界谁会有逃避的选择，唯独她没有。 　　“白小姐，你今天是来见埃莉诺的吗？” 　　妮莫拉忽然问道，她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稳重，看着白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深邃。 　　“是，也不是。”白回道，“我来见她，是为了她以后都不必再见我。” 　　“……你已经作出最后的决定了吗？等等吗，不……是我误解了，白小姐，你似乎一直在贯彻着自己的决定。” 　　妮莫拉沉声道，“我知道你就是小狐狸，十万年前神秘出现的小狐狸，只是我一直以来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万年前，现在我清楚了。” 　　“嗯，如你所想。”白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妮莫拉的说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永别吧，小狐狸，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我都已经不可能再见到你了。” 　　妮莫拉嘴角稍稍弯起，难得地浮现出几分笑容，却带着难掩的苦涩，“一直以来，我都难以下定决心……但你的出现，已经告诉了我很多很多，是时候放手了。” 　　“或许我还能再见你一面，妮莫拉阁下。”白轻声说道，“等待，十万年前，我们的相遇……” 　　“这将会是一切的开始，”妮莫拉接着白的话，轻轻地说道，“也会是一切的结束。” 　　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一枚精致小巧的晶体出现在她的手心里，向白飘了过去。 　　落花飘零，精灵圣地一如既往的静谧。 　　但是在圣地核心区的神殿之上，月光却不知为何璀璨了几分。 　　就像是……燃尽一切过后的美丽光华。 第八十五章 交接 　　阿拉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认真工作的少女，眨巴着大眼睛。 　　白和妮莫拉在神殿之上交谈，阿拉并没有陪同，而是先一步进入到神殿里，看着埃莉诺出了神。 　　虽然阿拉跟埃莉诺并不熟悉，但是看着一个将熄的灵魂不知为何却一直在坚持着，她难得地现出了几分兴趣。 　　阿拉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被毁灭侵蚀到这种程度的灵魂，竟然还能存活于世，甚至在外表上都与常人无异呢…… 　　冰凌当年也是被毁灭侵蚀，但是她背靠强大的冰魔一族，倾尽全族之力才让她的灵魂带上了一丝毁灭之力，得以从神临之日存活下来。 　　但是，埃莉诺的情况比冰凌更加糟糕。 　　她虽然是妖精一族的火种，但当年的妖精一族才经历了与主族的战争，底蕴几乎消磨殆尽。 　　能够保存一枚偷渡岁月的火种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无法让埃莉诺与冰凌一般，在灵魂里融入毁灭之力来勉强抵御侵蚀。 　　在阿拉的视野里，埃莉诺的灵魂残破不堪，几乎马上就要被毁灭之力蚕食殆尽。 　　此时的埃莉诺，不知是因为过于繁重的公务，还是阿拉的存在感太低。 　　阿拉都已经看着她好一段时间了，她都没有发觉神殿里有其他人存在。 　　忽然，埃莉诺停下了手上的迷惘之森事务，鬼使神差地望向神殿顶层，一阵难掩的心悸从顶层传来。 　　“怎么回事？” 　　埃莉诺微微皱眉，这种感觉很不妙，似乎就在此时此刻，神殿顶层发生了什么一般。 　　“妮莫拉阿姨应该就在顶层，但……能威胁到她的，即使是深渊魔域里也不多吧？” 　　埃莉诺心生疑惑，但就在这时，她却忽然感觉到脸颊有一种清凉凉的触觉划过。 　　“嗯？” 　　埃莉诺连忙伸手一摸，她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为什么……我在哭？” 　　埃莉诺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嗓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悲戚之意。 　　“我为什么会哭……难道，难道妮莫拉阿姨她……” 　　埃莉诺立刻站起身来，想冲上去顶层查看情况。 　　可一道从她身后传来的轻咦声，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咦？好奇怪呀……” 　　“谁！” 　　埃莉诺下意识地御起破坏魔法的起手式，转身望了过去。 　　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紫发萝莉，蹲在神殿一根祭祀柱子上，清澈透亮的紫色瞳孔好奇地看着她。 　　“你是……” 　　“真奇怪，怎么忽然就好了？”阿拉歪了歪小脑袋，满脸疑惑，“埃莉诺……阿拉记得是这个名字，你明明都快死了，为什么忽然就好了？” 　　就在阿拉饶有兴致地打算找寻出埃莉诺的灵魂在毁灭的侵蚀下持续坚持的原因，没曾想一个眨眼埃莉诺的灵魂就变得完好如初了。 　　就好像是一瞬之间，换了个灵魂似地。 　　可她分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就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虽然埃莉诺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萝莉，但对方莫名其妙出现在神殿里，还说着一些很难理解的话，埃莉诺不得不提起警惕。 　　可是，直到现在，埃莉诺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落下，大点大点地砸落在地面上。 　　她总是有一种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 　　“难道是妮莫拉阿姨出事了吗？” 　　“不，她怎么可能会出事呢……她可是，十万年前就已经存在的精灵一族大祭司啊！” 　　“即使是深渊魔域的入侵，深渊之主的降临，经历过无数灾难，也让迷惘之森一直得以延续的传奇人物……” 　　心如刀割，泪流不止。 　　“啊，阿拉好像明白了……” 　　阿拉一拍脑袋，认真地看着埃莉诺，说道， 　　“埃莉诺小姐，你的灵魂，不是你的灵魂。” 　　“嗯……该怎么解释好呢？” 　　“你的灵魂，不是你一开始的灵魂，已经改变很多很多了……不行不行，这样说也不是很对。” 　　阿拉苦恼地抱着她的小脑袋，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感知的一切准确地表达出来。 　　“是妮莫拉。” 　　此时，一道稍显稚嫩的清冷嗓音响起，白站在了阿拉的身后。 　　她淡淡地望着埃莉诺，轻声说道， 　　“绿萝虽然倾尽全族之力，想让你避开神临的毁灭，作为妖精一族的火种偷渡光阴延续下去。” 　　“但很可惜，仅仅这样做是不够的，毁灭之力远比绿萝想象得要强大，无法完全隔绝毁灭的影响。” 　　“是妮莫拉把她的灵魂与你共享，不断地用她的灵魂力量填补着你被毁灭之力侵蚀的部分，维持着最低存活的限制。” 　　埃莉诺愣愣地看着白，低声喃喃道， 　　“所以，刚刚是……” 　　“她……死了。” 　　白本想用委婉一些的说辞，但一时间想不出来。 　　埃莉诺沉默了一会，说道， 　　“是为了我吗？” 　　“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说是为了迷惘之森和精灵一族的未来。”白轻声说道，“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然后独自走向了漫长生命的终点。” 　　所以在刚刚，阿拉才会忽然看到埃莉诺残破不堪的灵魂在一瞬之间完好如初。 　　这么多年以来的灵魂共享，埃莉诺对妮莫拉的灵魂力量没有任何排斥性，很轻易地就融合在了一起，彻底驱逐了蚕食的毁灭之力。 　　先前由于妮莫拉过于强大，阿拉很难看清楚她的灵魂，所以迟迟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直到妮莫拉在刚刚彻底陨落，阿拉才隐隐感觉到了背后的真相。 　　可惜她的语言表达能力比较差，说了半天埃莉诺一句都没听懂。 　　“……” 　　埃莉诺没有说话，她手里的魔法术式逐渐熄灭，眼神黯淡了些许。 　　“妮莫拉阿姨……她把一切都交给了我？甚至就连灵魂……” 　　埃莉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不能理解，妮莫拉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在埃莉诺看来，即使是一百个她都比不上妮莫拉，自己那么笨，妮莫拉阿姨又那么厉害…… 　　“也包括她一直坚守的使命。” 　　白稍稍沉默，低声回道。 第八十六章 熄灭 　　“使命……守护迷惘之森吗？”埃莉诺低垂着眼帘，语气低落， 　　“又像上次一样，一声不吭地就把大祭司之位丢给我，这次更是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我手上……” 　　“为什么会这样……” 　　白没有回应埃莉诺的疑问，尽管她知道为什么。 　　她相信埃莉诺心底对答案其实也隐隐有所猜测，只是潜意识里不愿相信而已。 　　埃莉诺虽然一直被白说笨，但好歹也是妮莫拉承认的大祭司，妖精一族仅剩的火种。 　　只不过一直以来，埃莉诺都太过依赖他人，诺玛，妮莫拉，白…… 　　现在，终于轮到她肩负起一切，她感到无比茫然，甚至得知妮莫拉的死讯时，都来不及悲伤。 　　或者说，妮莫拉的死对埃莉诺而言，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感觉。 　　其实这也不能怪埃莉诺，换做任何一个迷惘之森的精灵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谁又在乱传谣言”。 　　不过……很遗憾，妮莫拉确实是死了，彻彻底底，连“冰”那种残余的意识都没有剩下。 　　她剥离了所有灵魂力量，注入埃莉诺的灵魂之中。 　　情感与记忆凝结成晶体“钥匙”，送给——应该说还给了白。 　　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化作零碎的光芒洒向整个圣地，回归了迷惘之森的怀抱。 　　最后一抹意识，随着源自亘古若有似无的轻声哼唱，坦然地走向了湮灭的终局。 　　在稍稍抽泣了一会儿之后，埃莉诺擦了擦眼泪，望着白沉声说道， 　　“妮莫拉阿姨的死……暂时不能公布，迷惘之森现在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大祭司，至少我现在不是。” 　　埃莉诺还是下意识地跟白说了这些事，语气还带着些许询问的意味。 　　她还是免不了“依赖”。 　　“这是你们族内之事，我无意干涉，也与我无关。”白直截了当地回道，她看着埃莉诺的眼睛，神情异常认真，“你自己觉着这样做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我清楚，白。”埃莉诺避开了白的眼睛，低声道，“不过，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现在的我已经帮不了你什么。这是你的路，你得自己走下去。” 　　白拿出一堆碎片，埃莉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迷惘之森圣物“谕”。 　　看着白手上再次破碎的“谕”，埃莉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忽然对妮莫拉为什么会选择彻底放手有了些许新的理解。 　　妮莫拉花了十万年都没能走出属于她自己的困境，窥探命运的能力让她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神秘力量，但同时也束缚住了她。 　　想要打破这一切，只能交给其他人。 　　“我……就是她选择的，迷惘之森大祭司。”埃莉诺低声喃喃道。 　　白把“谕”的碎片递给了埃莉诺，放在她前面的桌面上，说道， 　　“或许，这才是‘谕’本应由的形态——即使是注定的命运，依旧能够将其破碎。” 　　埃莉诺看着圣物碎片，稍稍出神，她似乎又回忆起了那个无聊的下午。 　　当时百无聊赖的她尝试着召唤元素灵，没想到却召出了一个白毛萝莉……由此，她与迷惘之森，与精灵一族，与妮莫拉的命运轨迹，逐渐偏移。 　　埃莉诺，是唯一一个能够在封印仪式下，依旧清晰地记着白的存在。 　　因为她的灵魂沾染着毁灭，跟冰凌那种与毁灭融合共生的不一样，埃莉诺饱受毁灭的侵蚀。 　　封印仪式无法针对到埃莉诺，因为以她残破不堪的灵魂状态，本来就应该是死了的，连意识都无法维持。 　　只不过，绿萝和妮莫拉的付出，共同让埃莉诺苟延残喘了下来。 　　可现在……毁灭之力在妮莫拉强大的灵魂力量注入之下，逐渐被洗涤一空。 　　对于白的印象，埃莉诺也变得越来越淡薄，看着面前的银发少女，莫名地出现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白，我好像快要忘记你了。” 　　埃莉诺的语气听起来很失落，她轻轻地按着心口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很难受……到底是因为妮莫拉阿姨的牺牲？还是因为我在失去你？或者，两者皆备……” 　　“这是好事，我的意思是指忘记我这件事。” 　　白的嘴角稍稍弯起，虽然说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寻求唤回阿拉的办法，但与埃莉诺相处的日子，也算是挺愉快的。 　　只可惜，这样愉快的日子，再也不可能重新出现了。 　　随着灵魂的恢复，埃莉诺很快就会在封印仪式的作用下，彻底遗忘她，遗忘这位与她共处一段美好时光的白小姐。 　　即使封印仪式无法彻底根除，白也会出手，斩断她与埃莉诺之间的线。 　　现在，经历这一切的白，所牵连的线已经越来越少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也变得越来越少。 　　“该走了，埃莉诺。”白轻声说道，似乎像是在吟唱着，“向前走吧，背负着你应当背负的一切，不要再看着我，松开我的手，向前走去吧……” 　　“向前，一直，向前……” 　　轻淡的话语带着悠悠的旋律，带走了埃莉诺一丝又一丝的情感。 　　“……我知道了，白。” 　　埃莉诺笑了起来，她浅绿色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碧翠的长发随风飘扬， 　　“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对吗？” 　　“我知道，大家都有该做的事情，以前我不明白，但现在我清楚了。” 　　“妮莫拉阿姨，诺玛阿姨，妈妈，还有，白……” 　　“已经轮到我独自去做该做的事情了，不再是跟在你们的身后……” 　　埃莉诺向着白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 　　但最终，她却没有抱向站在原地的白，而是有一枚晶体“钥匙”出现在她的怀抱之中。 　　“拿走它吧，白，我知道你需要。” 　　随着这枚晶体的剥离，埃莉诺脑海之中关于白的一切，也逐渐消散。 　　初遇时的白，认真看书的白，研究法阵的白，拿起剑的白，还有……坚定地向着命运前行的白。 　　“这是，我对你的爱恋……” 　　埃莉诺笑着说道，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好喜欢你啊。” 　　“即使，现在的我，已经遗忘了你的一切……” 　　璀璨的晶体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但在辉煌一刻过后，却骤然熄灭。 第八十七章 相拥 　　在战争的发起者艾尔索普死亡之后，恶魔军团并没有放弃对索罗尔大陆的全面进攻，反而愈演愈烈。 　　就像是在坡道顶端被轻轻地推了一把的战车，即使推动的人已经消失，但战车的速度并不会减缓，只会越来越快。 　　现在的深渊魔域，就是这种情况。 　　失去来自深渊议会的所有束缚，恶魔军团的进攻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本是因为众强大力量组成的深渊议会而形成的松散联盟，随着战争的进行开始分崩离析。 　　只不过，即便到了这一刻，深渊魔域已经濒临解体，处于只差一步便彻底分裂的边缘，但索罗尔大陆却依旧没有力量拦下这辆滚滚前行的战车。 　　深渊魔域内部同样也没人能拦下这辆战场，局势将会向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进展。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战车无法被拦下，战争也无法停止。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的战场上，开始出现两道不起眼的娇小身影，一道银白，一道淡紫。 　　起初没有人在意她们，像这种小孩子不小心误闯到交战区的事情相当常见，无论是恶魔军团还是索罗尔大陆，甚至都没人去注意到这一点。 　　但，很快，战争的双方便无法忽视她们了。 　　娇小身影出现的战场，总是会被强行中断战斗，战争的双方在同一时间被某种力量抑制住。 　　如果有人试图挣扎着继续动手，便会在一瞬之间以某种没有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 　　白知道这场战争的本质，但她不懂政治，也不懂什么巧妙的手段。 　　从诞生开始，作为兵器的她拥有只是强大的实力，强大到连亲眼目睹她诞生，一直陪伴着她的奈莉都不由得心悸与恐惧的实力。 　　所以，白现在所做的，便是用自己的双手，挡住这辆势不可挡的战车，迫使战争的双方停下来。 　　“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阿拉对此很不理解，她跟随着白走过一个又一个战场，看着白在以绝对的实力制止这场战争——而不是单纯地介入这场战争的某一方。 　　但她并不清楚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她同样也不知道白为什么一定要解开所有人与她的羁绊。 　　“好像是没什么意义，可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够为这片大地出的微薄之力。”白是这样回答阿拉的，“不管如何，阿拉，我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经历一切……总是会留下一些念想的。” 　　“现在，我可能得丢掉这些念想了。” 　　“白……” 　　阿拉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 　　但最终，她并没有问出来，也不敢问出来。 　　阿拉隐隐有一种感觉，白是在为最终的决战做准备，想重新成为最纯粹的“兵器”，不受任何情感束缚的最强兵器。 　　可是，白会不会也要与阿拉…… 　　阿拉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不可能，白怎么，怎么会抛弃阿拉呢…… 　　阿拉不敢想象，如果她与白之间的命运纠葛与其他人一样，被彻底斩断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白似乎看出了阿拉的担忧，神情稍稍黯淡了几分。 　　但很快，她便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了些许笑容， 　　“好啦阿拉，别胡思乱想了，等这一切结束以后，白就带你离开这里……到哪都行，即使只有我们俩也可以。” 　　“……嗯！” 　　闻言阿拉迟疑了一会，便立刻认真用力地点了点头，“白，一定不能骗阿拉哦！” 　　“当然。” 　　白揉了揉阿拉的头发，随即把目光投向远方。 　　刚刚她出现在恶魔军团与索罗尔大陆种族交锋的战场上，再次阻止了这场战斗。 　　白的存在，已经逐渐被战争双方察觉到了。 　　并不是发现了她，而是知道有某种力量正在阻止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一开始恶魔军团一方还曾试图反抗过，打算冲破白的抑制强行发动进攻。 　　但很快莫名出现的减员，让他们彻底打消了进攻的打算。 　　之后随着这种现象在各处战场出现，现在只要白稍稍出手抑制住双方的行动，战斗便会在即刻之间结束。 　　由于多次因为这种原因鸣金收兵，恶魔军团的攻势几乎缓了下来，被持续的战意压制住的停战声音也随着攻势的缓和，再次被提出来。 　　白的方法很直接，或者说很笨，但非常有效。 　　恶魔军团之所以会在艾尔索普死掉之后，依旧坚持战争的进行，就是因为太过顺利。 　　直到现在白的出现，让所有恶魔军团在展开战斗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初时亢奋的状态很快就逐渐冷却了下来。 　　“好像，也差不多了。” 　　远方的战火缓缓熄灭，白也松了口气。 　　到了这种程度，即使她不再出面，也有其他不愿让战争继续进行下去的存在，替她完成这些工作。 　　“索罗尔大陆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阿拉抬着头，也努力地像白一样眺望着远方，即使她不知道白在看什么。 　　“结束了。” 　　白轻声说道。 　　她与索罗尔大陆之间所牵连着命运之线，在战争结束已经不可避免之时，悄然断裂。 　　其余与白曾经历过些许短暂纠葛的存在，例如兽族的血蛛双胞胎卡琳娜与斯蒂娜，诺顿帝国前冕卫骑士现大商人格瑞丝，还有荒神祭坛里短暂相处过的多萝西……等等。 　　当白与索罗尔大陆命运分割的时候，在她们心底留存着的淡淡印记，也随着彻底消散。 　　“接下来，白要去哪？” 　　阿拉稍稍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但语气带着稍许低落，又有些迟疑。 　　此时阿拉在心底隐隐有些担忧，生怕白会说不带上她。 　　“当然是深渊魔域，差不多处理好一切之后，该去见我的姐姐大人了……” 　　白看向深渊魔域的方向，就在视野的尽头，深渊魔域的腹地，一道猩红之色悬浮在半空之中。 　　她能感受到，莎娅女王也一直在等待着她。 　　等待着一场，即使初拥仪式的血契让她们彼此紧密联系，也无法避免的最终一战。 　　“当然，也会带上阿拉的。” 　　白轻轻地抱着幽怨的阿拉，闭上双眼，额头靠着阿拉， 　　“但愿白此生之后所有的风景，都会有阿拉的存在。” 第八十八章 终点站 　　自从发起对索罗尔大陆的进攻，深渊魔域便萧条了不少。 　　本就地广人稀的荒凉魔域之内，很难再见到有恶魔出现。 　　即使是往日热闹的城邦或者聚集地，现在都变得死气沉沉——虽然说，由于恶魔生存环境的原因，魔域的范围之内对其他大陆的种族来说都是死气沉沉。 　　但现在的深渊魔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死寂。 　　腹地深处，没有了艾尔索普的守护，缠绕着猩红锁链的灰色大殿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之中。 　　血族领地里的薇薇安并没有带领血族骑士团出战，也没有前往腹地深处护卫莎娅女王，而是选择了待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莎娅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但薇薇安却知道，女王陛下必定会是这样的想法。 　　她与白的最终一战，不希望有其他人来打扰。 　　这一战，将会决定深渊魔域与索罗尔大陆融合而成的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将会如何。 　　在确定战争会慢慢地走向结束，恶魔军团与索罗尔大陆也会像以前一样陷入僵持与相互对峙的时候，白便如约而至，动身前往深渊魔域。 　　一道银白光芒如流星一般，横穿了整个深渊魔域，直至深渊魔域深处。 　　无人能够阻拦这道光，也没有人敢去阻拦她。 　　在察觉到白的气息靠近之后，把自己封锁在灰色大殿里的莎娅女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地面上的猩红咒印变得淡薄，直至消退，而周围的锁链也随着缓缓消失。 　　失去莎娅女王的力量支撑，封印仪式极其勉强地运转着，但原本束缚在晶体之上的暗金锁链却依旧层层崩裂。 　　这道由奈莉借助“白”之力构建的封印仪式，在白彻底展现毁灭之力，与深渊之主隐隐之中形成共鸣之时，就注定无法再坚持太长时间了。 　　莎娅很清楚这一点，即使她竭尽全力，也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除非，将白击败，让她的意识陷入永寂，深渊之主无法再感应到毁灭的力量，就会恢复平静。 　　就是这个想法，驱使着莎娅做出与白最终一战的决定。 　　而白想前往神临之地，直面最终的命运，通过血契与她生命紧密联系的莎娅女王，也是必须迈过的一道坎。 　　她们都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所以无论如何，这场战斗……都无法避免。 　　“你来了，白。” 　　莎娅走出灰色大殿，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悬空踩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白。 　　“只是在走该走的路而已，莎娅女王……或者应该说，姐姐大人。” 　　白抬着头，她淡然又带着坚毅的神情，即使是在以仰视的状态望着莎娅女王，也只能让人感觉到熊熊燃烧的气势，没有半分居于下位的低微。 　　“你和她一样，都很固执，不肯变通，也不肯逃避。” 　　封印仪式崩裂到这种程度，深渊之主处于即将苏醒的状态，再加上看到白这一张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容颜，莎娅已经回忆起曾经的一切。 　　正是因为这些昔日的珍贵回忆，才让莎娅更加坚定了阻止白的信心。 　　“上一次吾试图说服她，但吾失败了。” 　　莎娅女王直视着白的瞳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 　　“但这一次，吾不会失败……因为吾变强了，至少强到能够压制住你的程度。” 　　“总有一天，吾会证明的，吾能够做到一切……所有的一切！” 　　从以前开始，莎娅女王就没有把深渊之主——或者说神，当成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看待。 　　莎娅认真努力地变强，倾尽所有手段，最终都是为了彻底击溃神，为她的“姐姐大人”也就是“白”报仇。 　　即使她遗忘了所有，这种执念仍旧刻在她的内心深处。 　　这其中，也有几分想向“白”证明，神并非不可战胜，适时选择退避，总有一天能够卷土重来。 　　白当然知道，莎娅话里所说的“她”，还有她想做到的一切是什么。 　　所以，白沉默稍许，低声说道， 　　“这些我都明白，你想做的很多很多，可最终的结果却只有无尽的绝望。” 　　“不可能的，白。”莎娅女王稍稍握紧了双拳，低声说道，“我曾亲眼目睹神的降临，她绝对能被打败，只是实力问题而已。” 　　“神的存在，已经脱离了实力的范畴……‘她’是规则的化身。” 　　白轻声说道，她与神的纠葛之深，很清楚神的本质是什么。 　　这是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奇妙感觉，苍白的言语完全无法描述神的存在，即使归结于“规则”一词，也不甚准确。 　　“不必说下去了，白，到了吾与你这样的层次，谁也说服不了谁。” 　　莎娅女王的手上燃起血红咒印的光芒，猩红色的眼眸里燃起了血焰。 　　一柄血色长剑凭空出现，被莎娅女王握在手上，血焰缠绕着她的手臂蔓延开来，覆盖了这柄长剑的剑身。 　　最纯粹的血族力量，通过燃烧蕴藏着血族之力的血液，来短时间增强实力。 　　这是血族独有的秘法，尽管负作用相当严重，但效果也是其他种族秘法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的。 　　莎娅女王并没有打算对白留手，一开始便直接全力以赴。 　　她的实力在秘法燃烧之后已经达到了灭世阶的顶点，无限靠近传说中神的等阶【虚无阶】。 　　到了这种层次，普通的咒法已经失去了效用，血之力凝聚而成的长剑只需随手一挥，便远远超过超过世间最强大的咒法，即使是禁术都难以比拟。 　　这是白目前为止遇到过的最强对手，就算是全盛的艾尔索普在这样的莎娅女王面前，也很难撑到三招之数。 　　只是……白并非艾尔索普，艾尔索普更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白不再抬着头看着莎娅，在莎娅主动发起攻击之前，白稍稍低头，望向站在她身边有些紧张同样也带着些许担忧的阿拉，嘴角稍稍勾起，薄唇轻启， 　　“阿拉。” 　　“嗯……阿拉在！” 　　“该战斗了。” 　　“阿拉，阿拉会帮上忙的！” 　　“全力以赴，阿拉，”白低垂着眼帘，“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能够并肩作战的……最后一战。” 第八十九章 宿命 　　与上次发生在深渊魔域腹地的惊世一战不同，这一战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关注。 　　其中有几分原因是封印仪式的松动导致深渊之主重新开始苏醒，逐渐显现的毁灭意识笼罩在整个世界之上，就像是无穷无尽的阴影。 　　深渊魔域和索罗尔大陆都应该感知到即将降临的灾厄而乱套了起来，无暇再去关注地处遥远的深渊魔域腹地。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莎娅女王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艾尔索普，白不敢再有所保留，必须全力以赴。 　　而达到这种层次的力量，普通的空间甚至连她们的战斗余波都无法承受。 　　因此，双方很有默契地撕裂空间，进入到虚空之中，来进行这一场宿命之战。 　　能够在一瞬之间让一位灾厄阶强者灰飞烟灭的虚空环境，对于莎娅和白，还有阿拉来说，与普通空间并无太多区别。 　　此时的莎娅燃烧着血族之血，悬空而立，因秘术提升而无法控制的力量稍稍散溢，便已经让周围的虚空卷起乱流。 　　白和阿拉站在她的对面，沉默地与她对视着。 　　“白，你要以何种面目与我战斗？” 　　莎娅淡淡地看着白，冷冽的眼神刺痛着白的皮肤。 　　“当然是……” 　　白闭上双眼，然后猛然睁开，一双与莎娅几乎一致的猩红瞳孔出现，随即她的头发也在一瞬之间化作血红。 　　随着而来的便是血族之血的燃烧，连白手上薇薇安赠与她的骑士长剑上，都闪烁着耀眼的血色焰火。 　　多少灾厄阶望而却步的一线，意味着制霸一片大陆的灭世阶，就这样被白轻轻松松地迈了过去。 　　在得到白的应允之后，阿拉完全解放，四十九种权能有序地形成了权能风暴，围绕着她。 　　阿拉的瞳孔失去色彩，完全化作死寂，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能尽可能地避免彻底失控。 　　而她的气息，在这一刻也骤然攀升到灾厄阶巅峰，无限接近灭世阶。 　　“看来，你已经放下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同时，变强了不少。” 　　莎娅看着此时的白，通过通过初拥仪式与彼此签订的血契感应着她的力量，还有她心底蕴藏的情感。 　　逐渐剥离的情感与记忆，被切断的命运之线，当漫长的旅途逐渐靠近终点之时，白也在向着“她”靠近，逐渐趋同。 　　可以预见，如果任由白继续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但是，吾还是会阻止你。” 　　莎娅轻声说道，随即便向着白，挥动手中的血锋。 　　看似优雅的动作，平淡无奇的招式，却直接把周围的虚空乱流一并斩碎。 　　如果这场战斗放在索罗尔大陆或者深渊魔域里，仅仅这一斩便可以切开大地，引动天灾。 　　艾尔索普倾尽全力才能使用出来的“慈悲渡魂斩”，也只能相当于此时莎娅女王的随手一击。 　　而前不久，白甚至都无法正面接住艾尔索普的“慈悲渡魂斩”，依靠各种手段来脱逃，伺机而动将艾尔索普打败。 　　但到现在，通过血契与莎娅的生命交织在一起的白，莎娅的攻击对她并没有艾尔索普的威胁大。 　　再加上现在的白已经达到了灭世阶，实力远超以前的自己，这一斩并不算什么。 　　她手上的骑士长剑发出悲戚的嗡鸣声，燃着血焰迎向莎娅女王。 　　它的主人薇薇安誓死效忠莎娅女王，现在它却把锋刃指向了女王陛下，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这柄骑士长剑都流露出悲伤的气息。 　　就在剑锋相交的这一刻，两股积攒许久的力量直接碰撞，形成的余波几乎震荡了周边的虚空，甚至隐隐出现了类似于神临之地的气息。 　　这是连虚空都不敢轻易触及的毁灭气息，白与莎娅的战斗显然已经靠近到了这一层次。 　　而就在白迎战莎娅女王的时候，阿拉也没有袖手旁观。 　　阿拉现在的状态无法持续太久，利用其中一种权能暂时性地抹去情感波动来抑制情绪失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利用有限的时间来帮助白。 　　只不过，以她现在灾厄阶巅峰的实力，任何攻击性的权能或者限制类的权能，都无法对莎娅女王造成太大影响。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协助白，让白在这场战斗里能够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剑与剑的碰撞，明明很难传递声音又暗无天日的虚空，在这场战斗开始的时候，无数的光与热迸发而出，散溢开来。 　　最纯粹的实力对抗，白在一接触便落入了下风，莎娅女王轻描淡写地切下了她的手臂，洞穿了她的心脏。 　　这种伤害对于血族来说，并不致命，而达到灭世阶以上，连重伤都很难算得上。 　　更何况此时的白力量与莎娅同源，其渗入体内足以让一般灾厄阶暴毙的血之力，轻而易举地就被白化解了。 　　可即便如此，按照这种情况下去，白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但莎娅女王很清楚，她没有任何留手，在将白逼落下风之后，立刻开始展开大规模血族禁忌咒法。 　　——“鲜血祭典”。 　　能够把范围之内所有生灵全部化作只剩下血之力的血灵，通过残余在白身体之中的力量开始释放，把这个大范围缩小到只剩下白的全身。 　　这样一来，白的躯体必将彻底被摧毁，她不灭的灵魂也只能因此被迫沉寂。 　　而在这一刻，被拉开身位的白已经来不及阻拦莎娅女王的咒法了。 　　尽管瞬身过去只需要不到一息的时间，但这一息，便是难以跨越的天堑。 　　只不过……白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身后站着阿拉。 　　——权能“时穿”。 　　白起身袭向莎娅女王，燃烧着血焰的骑士长剑上带着些许银白。 　　这一段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路程，仅仅不到一息的时间，在阿拉的权能协助下，直接被删除掉。 　　莎娅的咒法刚刚成型，还没来得及引动，就看到白挥动着骑士长剑斩向了她。 　　“……不错。” 　　莎娅当机立断，挥手散去咒法，侧开身位躲避了白的斩击。 　　这道斩击之中带着毁灭的焰火，不到万不得已，莎娅也不愿去接触到这种难以处理的力量。 第九十章 悠远的叹息 　　可以说，单纯从实力方面来说，白对上莎娅基本上可以说是被碾压的。 　　即使她跟莎娅的力量同源，导致血族的很多咒法都无法生效，而且通过血契进一步拉近了双方的差距，也无济于事。 　　这种层次的战斗，阿拉只能为白提供一些帮助，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战场的局势。 　　因此，如果没有别的特殊手段，她们与莎娅的这场战斗，毫无胜算。 　　但是，白拥有着源自深渊之主——也就是神的力量，强大的毁灭之力，灭绝一切的力量。 　　一旦被沾染上，便难以祓除其带来的伤势。 　　莎娅女王曾经从神临之地逃脱出来，浑身都被毁灭之焰覆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依靠着血族的不死体质才能彻底清除。 　　如果直接在战斗之中触及到毁灭之焰，只能选择第一时间切除部位，要不然毁灭之焰会逐渐蚕食一切，艾尔索普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是强如莎娅，也无法忽略的力量。 　　白现在使用的毁灭之焰，看似不起眼，但比先前对上艾尔索普时使用的要强大得多。 　　凝练的毁灭之焰混杂在血焰之中，不过是些许银白便撕裂了周围的虚空。 　　“你与她……很像。” 　　莎娅女王挥了挥手，驱散了周围残余的毁灭气息，直视着白的瞳孔，眼底带着婉转的哀伤。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大人，那道孤独地走向毁灭的身影。 　　被抹去真名的她，只能以“白”作为代称苟存于世。 　　至此，莎娅女王也清楚了，她第一次见到白时心底的触动来源于何处。 　　“你会是她的计划吗？或者，你就是她直面神之后的产物……你是谁？白，你到底是谁？” 　　结合了“白”与神之间的能力，诞生出来堪称怪物的存在，能够留存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一种奇迹。 　　听到莎娅的问题，白迟疑了一会，低声回道，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很多遍了，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答案，但每一次都不是准确的答案，也不是我心底想回答的答案。 　　“更准确来说……这个答案便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某位强大存在的弑神计划产物？我是注定迎战神的终极兵器？” 　　“又或者说，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与奇妙命运的普通女孩儿而已？” 　　“这取决于你，姐姐大人，莎娅，你认为我是谁，其实心底已经有答案了吧。” 　　莎娅沉默了，她确实是抱着一个答案在向白询问。 　　她认为，白其实就是“白”，或者说是“白”的延续。 　　当年“白”直面毁灭最终落败身亡，如今的白又开始重蹈覆辙……但这一次，莎娅已经有能力拦下白了。 　　“逃吧，白。”莎娅轻声说道，血锋上燃烧的血焰几乎冲破了虚空，“就这样沉睡下去，带着神一同沉睡下去。总有一天，吾会重新带你回家的。” 　　“到那时，就再也没有悲伤和痛苦，也不需要再抉择什么……” 　　白稍稍一怔，随即便笑了起来，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可真好啊……姐姐大人——当年你也是这样叫她的吧，她最终的选择，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吧？” 　　还没等莎娅回答，白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不，不对，应该说，我和她一样。” 　　“真是可笑，我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的命运，只是一道早已安排好的旅途而已……就连旅途的终点，都是注定的。” 　　“她给我的选择只有一个，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走到终点，完成她赋予的使命。” 　　“但是——”白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即使是这样，我竭尽全力，也要再选择一次，即使什么没得选。” 　　白双手握紧骑士长剑，主动迎向了莎娅，剑锋上吞吐的血焰里带着刺目的银白之色， 　　“莎娅，我无法逃避，也不可能逃避……最终，你会清楚的。” 　　击穿天穹的剑芒一瞬而起，阿拉随即给白附加了各种时间权能，让莎娅来不及避开她的攻击。 　　莎娅对这一招已经有所防备，她没有再躲开，而是挥动血锋挡了下来。 　　溅溢的毁灭之焰飘散出些许沾染在莎娅女王的手臂上，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斩断了这只手臂。 　　但就在她手臂再生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一柄骑士长剑。 　　不，并不是白趁此机会袭击莎娅，这柄骑士长剑缓缓悠悠地漂浮在虚空之中，在莎娅女王的手臂重新长出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这是……” 　　莎娅女王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这是从战斗开始，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不一样的表情。 　　她惊愕地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白，低声问道， 　　“白，在战斗里主动将手里的武器交给敌人……吾可不记得人类的骑士有过这样的规矩。” 　　对于白刚刚的攻击，莎娅现在回想起来，感觉白只是想把这柄剑交到她手上而已。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莎娅拿到骑士长剑之后，白再次拉开了距离，悬立在虚空里，平淡地看着莎娅。 　　“不是什么规矩……只是我觉得，你的骑士长薇薇安希望我用这柄剑做到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已经完成了。” 　　“所以，我也是时候物归原主，把这柄剑还给你们。” 　　白抬起手，稍稍掀开衣物，在洁白的锁骨之下，触目惊心的猩红咒印浮现在她的心口处。 　　“这是，吾与你的血契。” 　　莎娅的目光落在这枚咒印上，声音稍显低落，“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彻底融合，是因为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吗？” 　　“不，这是她的意愿，或许是为了保护你，也有可能是在避免计划之中其他的意外出现。” 　　白这句话中的“她”指的便是“白”，神临之地的世界意志，最初的始祖之龙，白某种意义上的母亲。 　　“……” 　　莎娅没有说话，她握着骑士长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是吾做得不够好吗……” 　　一声悠远的叹息，似有若无地在莎娅的耳边响起。 第九十一章 “向死而生” 　　莎娅是血族，这件事她是从“白”口中得知的。 　　在此之前，莎娅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怪物，在应许之地里浑浑噩噩，看不到来自未来的任何光芒。 　　直到遇见了她，自称为传说中的龙族，对应许之地各个种族的能力信手拈来，其中也包括血族。 　　在初次偶然的邂逅之后，莎娅就稀里糊涂地就跟上了她，随着她一同到处游荡。 　　“白”的性格相当随性，莎娅从未见识过她全力以赴的时刻，即使最终走向神的时候，都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坦然。 　　起初“白”对这个随手救下的血族少女并不感兴趣，不过也不排斥她一直跟着自己满大陆乱跑。 　　至于“白”为什么喜欢到处旅游似地闲逛，她本人没有说明过原因。 　　但以“白”的性格来说，应该只是无聊而已。 　　反正都是无聊，多带一个不算碍眼的小家伙也无妨。 　　跟的时间长了，“白”也会稍微教导一下莎娅，她对莎娅称呼她为姐姐大人很是受用，一开心就向莎娅传授各种稀奇古怪的咒法，还协助过她觉醒血族本源。 　　在没有进行过初拥仪式的情况下，莎娅就已经发掘了自身血族血脉的大部分潜能，这在血族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莎娅之所以能成长到现在这种层次，除去她自身的努力和恐怖的天赋，大部分功劳都要归于“白”。 　　虽然“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很在意，觉得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莎娅还是在心底暗暗地记了下来。 　　随着刻下的烙印还有，“姐姐大人是无所不能的”。 　　莎娅喜欢姐姐大人。 　　她不知道这算是爱恋，或是感激，总之她毫不避讳自己对“白”的感情，而“白”对此也没有明确说明过什么。 　　或许是因为活得太久，“白”对这些儿女情长，看得太多，也就没能提起什么兴趣吧…… 　　不过，莎娅还是能够感觉到，“白”对她是特殊的，她是特别的一个。 　　亦师亦友，又好似姐妹一般……她们就这样相互陪伴着，共同走过了漫长岁月。 　　莎娅以为这样的美好能够持续下去，直至永恒，但神的降临彻底摧毁了这一切。 　　应许之地被肆虐的毁灭之力侵蚀，无数种族外逃，也有数不清的族群选择抗争。 　　但后果却都没有任何差别，无法逃脱的命运还是追上了他们。 　　——包括“白”。 　　直到应许之地的崩塌前一刻，莎娅还在希冀着，“白”能够战胜神，能够带着她与以前一般，继续漫步在无尽的岁月之中。 　　可她希冀的一切，都随着应许之地彻底化作神临之地，彻底破灭。 　　但这一道执念，即使她的记忆因为“白”设下的保护彻底掩藏起来，也没有丝毫减弱。 　　莎娅想要变强，变得更强，比“白”还要强大。 　　“因为，吾想与姐姐大人一同，并肩作战啊……” 　　泪水模糊了视野，悲伤绝望的气息从莎娅身上散溢而出，漫溢在虚空之中。 　　一直以来，她在潜意识里都把白当成了“白”的化身，以至于在面对白的时候，出现种种反常的行为。 　　可现在……从白把骑士长剑交还给她的时候，莎娅忽然意识到了她的错误，一直以来一个大错特错的地方。 　　白就是白，她不是“白”，不是谁的替身，也不是谁的延续。 　　她拥有着自己的信念，与“白”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阿拉就是阿拉一样，她虽然因白而诞生，但最终也没有作为白的替身存在着。 　　“所以，你真正想缔结血契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她，莎娅。” 　　白把手贴在猩红咒印上，血契的力量被缓缓抽离。 　　而她的发色也从猩红逐渐转作银白，瞳孔恢复成与“白”一模一样的暗金竖瞳，淡漠又可怖。 　　最终，连同血族血脉一起，这道血契力量被白凝结成了一道璀璨的血红光芒，在她的手掌上熠熠生辉。 　　“把它交给你真正想缔结的对象吧，我知道是谁。” 　　白抬起手，血红光芒缓缓地向莎娅飘荡了过去。 　　周围肆虐的虚空乱流丝毫不能影响这枚血红光芒，它晃晃悠悠地飘向莎娅，轻轻地落在她伸出的手掌上。 　　光芒消去，只余下一枚猩红色的晶体。 　　“钥匙。” 　　看着这枚晶体，莎娅忽然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她又楞了一下。 　　“这是你的钥匙，能够解开你心锁的钥匙。” 　　白的声音在莎娅的耳边响起，轻声地向她告知。 　　“……呵。” 　　莎娅轻笑一声，似乎是在自嘲。 　　她握紧手掌，把这枚晶体收了起来，随即便抬头看向白，眼神的坚决没有丝毫减弱。 　　即使莎娅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甚至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但……走到这一步，她不愿放弃，不愿回头。 　　“吾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白，不管如何，吾都希望你能够选择逃避。” 　　“我选不了，也不想选。” 　　白低声回道，她闭上双眼，随即又重新睁开。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视野，一道银白色的焰火孤零零地在视野的中央燃烧着。 　　除此以外，只剩下另一道绮丽梦幻的色彩，其他的光芒都已经黯淡直至消失。 　　“走到现在，我无路可退。” 　　白伸出手，娇小白皙的手掌覆在银白焰火之上。 　　银白焰火吞吐着火舌，挤过她手掌的指缝，继续燃烧着。 　　“因此，莎娅，我会让你清楚，为什么我无路可退。” 　　白握紧手掌，银白焰火在她的灵魂视界里骤然熄灭。 　　而随着燃起的，是她全身上下都蔓延着，燃烧着的火焰，带着毁灭一切，颠覆所有的气息。 　　就在这一刻，明明是没有任何意识的虚空，却忽地发出了一阵似人的哀嚎，随即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片区域。 　　“不，不只是我，我们，索罗尔大陆，深渊魔域，神临之地，整个世界……都无路可退，唯有前进。” 　　白睁开双眼，暗金竖瞳里燃烧着的并不是银白色的火焰，而是最为纯粹的金色。 　　——主动释放，“向死而生”。 第九十二章 神临之日 　　“火焰，黑暗，光芒，寒冷……” 　　“然后，‘她’来了，带着过去与未来，带着绝望与希望，带着毁灭与重现……最后，所有的一切归于寂静。” 　　深渊魔域流传的诗歌里，所描绘的那一天，到来了。 　　数不尽的天灾在忽然之间出现，大地上痛苦与绝望的气息蔓延开来，到处都是悲戚的哀嚎，数不清的生命在这一刻消散。 　　这场忽如其来的灾厄从深渊魔域曾经被毁灭的地域开始扩散开来，一寸又一寸的土地被毁灭侵蚀殆尽，陷入了寂灭的黑暗之中。 　　而深渊魔域腹地深处的灰色大殿里，束缚着晶体的暗金锁链应声断裂，坚持了数百年的封印仪式，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崩塌。 　　失去束缚的晶体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声，随即便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之中，再也寻不到它的踪影。 　　可随着而来的，便是笼罩在深渊魔域上空的阴影，蕴藏着无穷毁灭的气息逐渐显现。 　　与索罗尔大陆对峙的深渊魔域恶魔军团，遇到这种极端的情况，也不得不暂且撤回各自的军队。 　　毕竟各个恶魔军团之间并不是那么精诚合作，如果有哪个恶魔军团在灾厄的威胁下，选择倒戈一击，先行击溃并占据其他恶魔种的领地以求得生机，局势便会瞬间崩溃。 　　因此，各族的恶魔首领都有些慌了神，只能收缩战力，防止出现意外。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深渊议会的重要性了。 　　即使只是松散的联盟，那也是联盟。 　　深渊议会在上一次大战里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让各族的恶魔军团都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对索罗尔大陆进行全面入侵。 　　可是，这一次恶魔种们却无法复刻几百年前的奇迹了。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索罗尔大陆便解除了来自于深渊魔域的威胁。 　　但是，索罗尔大陆也无法就此安逸下去，深渊之主带来的毁灭与恐惧，同样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们的头顶，时刻不能放松。 　　就在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都因为封印仪式的崩塌出现短暂的慌乱时，虚空之中，莎娅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白，低声说道， 　　“这是她的力量，你已经变成了她。” 　　“这是她的力量，但我还是我。”白轻声回道，燃烧的银白焰火逐渐内敛，瞳孔也恢复了原本的暗金色泽。 　　但是，毁灭气息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一种引而不发的凝聚。 　　这意味着，白基本上完全掌控了来源于她的毁灭之力，并且能够借此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但同时……白完全解放了“向死而生”状态，也就是把自身与神之间的共鸣提升到极致之后，神便从永恒的沉眠之中，缓缓地苏醒过来了。 　　——封印仪式本质上并不是将神进行封印，可以说能够彻底将神封印的仪式，至少在现在是没有的。 　　封印仪式不过是隔绝神与外界的联系，在断绝一切来源于外界的刺激之后，神便自己陷入了沉眠。 　　但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这样沉眠下去，或许就在不远的未来，她想醒了，任何仪式都拦不住她。 　　不过当下，是白使用了她的力量，双方形成了共鸣，才打破了封印仪式的感觉，让神提前苏醒。 　　这种苏醒并非不可控，只要失去外界持续给予她的刺激，也就是白的力量共鸣，神有很大概率会继续沉睡下去。 　　莎娅已经在血脉之中融入了封印仪式，即使奈莉构建的封印仪式崩塌，也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想要达到这样的目标，唯一的方法便是——击败眼前的白。 　　“吾终究是会战胜她的，就像战胜现在的你一样。” 　　莎娅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莎娅，姐姐大人，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对于她而言，没有‘战胜’或者‘战败’这样的概念。” 　　白淡淡地说道，然后揉了揉旁边阿拉的头发。 　　此时的阿拉已经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了，以灾厄阶的实力介入顶尖灭世阶的战斗，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她能够凭借自身的特性，还有各种权能的相互配合，陪白走到现在，已经可以算是奇迹了。 　　白捏着她的小手，轻吻了她的额头，低声说道， 　　“阿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就都交给白吧。” 　　“可，可是，”阿拉努力地睁开眼睛，死寂的紫色眼眸重新焕发出色彩，她泪汪汪地说道，“白是不是要，抛弃阿拉了……” 　　“不会的，白答应过阿拉，一定会陪着你的。” 　　白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低声说道，“等一会，就一会，白马上……就会回来找你。” 　　话音落下，白把情绪疲惫的阿拉送回了深渊魔域腹地，同时附上了一道毁灭之力，陪伴着她，也守护着她。 　　莎娅没有立刻动手，她目睹着白做完这些，才认真地说道， 　　“吾与你的战斗，她本不该参与，也没有资格参与。” 　　这场堪称索罗尔大陆与深渊魔域有史以来的最强对决，即使是一般的灭世阶也就是艾尔索普前来，都不一定能够活下来。 　　更别提阿拉…… 　　但她是特殊的，对于白来说，是特殊的。 　　“她是我的一部分……但，我却是她的全部。” 　　白抬起手，银白的火焰显现，逐渐凝聚成一柄宽刃长剑，诺顿帝国的骑士制式佩剑。 　　她的瞳孔明明平淡似水，但莎娅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燃烧着，耀眼到灼目。 　　“如果说，我与神之间，我与‘白’之间，有什么区别的话……或许，这个区别就是阿拉，我的枷锁，也是我的情感。” 　　白握紧这柄用银白焰火铸就的制式佩剑，指着莎娅，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对手是，白。” 　　“不是什么深渊之主的女儿，不是什么‘白’的化身，更不是神的赝品……” 　　“我的感情，我的经历，我的过去，我的喜怒哀乐，我的悲欢离合，还有……我的阿拉，都在告诉我——” 　　“我是白，独一无二的白。” 第九十三章 “诺亚” 　　在追寻真相的旅途中，所有的迷茫与徘徊，转眼间都已经烟消云散。 　　此刻白的暗金竖瞳之中，只剩下坚定的光芒。 　　莎娅沉默地看着白，抬手松开鲜血铸就的血锋，另一只手握紧薇薇安的骑士长剑。 　　“既然你愿意如此的话……吾就以骑士决斗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吧。” 　　“你的对手是，应许之地血族遗种，深渊魔域血族女王，莎娅。” 　　“希望这一战之后，吾与你的相见，会是在遥远的未来……” 　　白知道莎娅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低叹一声，说道， 　　“不管如何，莎娅，这一战过后，我和你……已经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无论是胜利或是失败，这场战斗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 　　莎娅没有说话，只是挥动骑士长剑，虚空里隐隐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咒印。 　　深陷于虚空之中，被称为“禁忌”的强大咒法，莎娅也能够随意地动用，不必过多顾忌。 　　灭世阶，顾名思义，已经拥有了毁灭世界的能力。 　　再先前一步，便是神的领域，无人触及过的虚无阶。 　　以莎娅女王现在的实力，虽然做不到毁灭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这种超大型世界，但全力施为之下，予以重创并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身处虚空，莎娅女王不必再束手束脚，可以大胆地使用禁忌咒法。 　　而且现在又拿到薇薇安的骑士长剑，更为她增添几分实力，构建咒印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这一回，即使白有阿拉的“时穿”作为助力，也无法打断莎娅构建禁忌咒法了。 　　不过……现在的白，并不需要阿拉的帮助。 　　她盯着即将成型的猩红咒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薄唇轻启，轻声说道， 　　“禁绝。” 　　轻飘飘的两个字，淡淡的语气，却带着某种无上的伟力，下达着无法违抗的命令。 　　——权能“言灵”。 　　一个极具代价却又无比强大的权能，理论上可以达到近乎无所不能的地步。 　　就像高傲的君王一般，向世界下达命令，整个世界都会争先恐后地执行君王的命令。 　　世界意志，始祖之龙“白”特有的权能，同样被继承到白的身上。 　　白的暗金瞳孔燃起金色的火焰，无数的纹路在瞳孔之中显现。 　　一瞬之间，莎娅女王感觉到自己体内运行的血之力受到了滞阻，禁忌咒法的构建被强行中断。 　　就在这短短的一息时间，莎娅女王失去了对自身力量的掌控。 　　白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不容易才出现的机会，她带着银白佩剑，瞬息之间便来到了莎娅女王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道带着毁灭气息的剑芒，几乎堵死了莎娅女王所有退避的道路。 　　“这是……她的权能，没想到，吾会有一天，去面对她的权能……” 　　莎娅女王的脑海里闪过一道背影，她曾无数次看到过的场面，一一在眼前重现。 　　言灵是来自于世界意志的命令，对抗命令，就像是对抗整个世界。 　　“呵……又如何？即使是神，吾也不惧，区区世界……不过是，一力抵之！” 　　银白剑芒落下，撕裂了周围的虚空，泄出些许森然诡异的死寂气息，携着毁灭席卷周围的一切。 　　但在死寂气息之中，却仍然有一道猩红咒印，在死死地支撑着。 　　“莎娅女王，突破了言灵的限制……” 　　白眯起双眼，认真地看着死寂气息里娇小的猩红身影，神情凝重。 　　她动用权能的时候，就隐隐能够感受到莎娅女王的极限，即使全力以赴，也会被“禁绝”影响到一息左右的时间。 　　但不知为何，莎娅女王的极限竟然在最后一刻出现了突破，一息时间被减免到了半息左右。 　　禁忌咒法瞬间构建完成，白处心积虑使出的漫天剑芒被这道咒法抵消了大半。 　　尽管余下的剑芒也相当强大，甚至还能达到撕裂虚空的层次，但却已经不足以对莎娅女王造成威胁。 　　死寂的气息逐渐消散，莎娅女王重新出现在了白的面前，一如初次见面那般，神秘，强大。 　　“吾说过，吾……会赢下所有。” 　　莎娅女王仰起下巴，神情一如既往的高傲，“即使是她，世界的意志……吾亦不惧。” 　　“你现在，一定在看着吧，在看着这场战斗……看到现在的吾了吗？吾能做到一切，吾已经超过你了！” 　　说到最后，莎娅女王的语气稍显颤抖，但她的神情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不得不说，现在的莎娅女王，即使是放到当年的应许之地，都能够称之为最强。 　　至于世界意志“白”，这是论外的战斗力，很难说清具体的强弱。 　　这也是莎娅女王为什么有信心，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击败深渊之主。 　　神临之地深处的“白”确实在看着这场战斗，莎娅的话落入了她的耳中，却引得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很强，可惜……还不够，小莎娅。” 　　“还不够，莎娅，”白面无表情地抬起银白佩剑，凝实的剑芒引而不发，“如果只能徘徊在这种境界的话，是不够的。” 　　“吾不需要证明什么，吾只需要展现实力，白，你会清楚的。” 　　以莎娅这种层次，她所认定的事情，已经很难被外界带来的影响动摇了。 　　“……是吗？” 　　白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情感。 　　“没错，白，吾有这个能力。”莎娅女王轻声说道。 　　她拿起骑士长剑刺入虚空，一道猩红咒印随之展开，刚刚构建完成的禁忌咒法被引动，还未正式启动便已经崩毁了附近的虚空。 　　“现在，该结束了。” 　　不知是不是不愿亲眼见到白陷入沉寂的画面，莎娅女王背过身去，闭上了双眼。 　　涌动的血潮在虚空中忽然显现，如洪水般淹没了一切。 　　——禁忌咒法“诺亚”。 　　所有生命在“诺亚”之中，会无法避免地逐渐消亡。 　　即使是不灭的白，也会因此陷入灵魂的永眠。 　　如此强大的咒法，莎娅女王也承受了相当严重的代价，她现在已经虚弱到连动动手指都难的地步。 　　“是啊……也该结束了。” 　　白仰着头，随着血潮的涌动浮沉。 第九十四章 “神言” 　　对抗世界意志，抗衡毁灭之力，最终成功构建超规模禁忌咒法，以灭世的规模将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对神构成威胁的话，曾经的“白”算是一个，如今的莎娅也同样如此。 　　她们的强大已经逼近了世界的极限，能够与神站在同一层次，正面抗衡神之毁灭。 　　可是，要杀死神，或者说，击败神……还不够，远远不够。 　　“伸手握不住的，会是什么呢……” 　　涌动的血潮不断侵蚀着白的躯体，血族的血之力已经渗入了她的全身，肆无忌惮地扩展着。 　　此时的白，视野已经化作猩红一片，这血一般的颜色，还在不断地加深着。 　　纵然单单躯体就已经媲美灭世阶巅峰，也无法抵御住“诺亚”的吞噬。 　　莎娅，已然胜券在握。 　　但是…… 　　“握不住的，是曾经的一切，是无可挽回的过往。” 　　白抬起手，在她蒙上血雾的视野之中，恍惚之间，缓缓地出现了几个熟悉的画面。 　　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也在白的记忆里逐渐流逝，逐渐凝结成了一枚晶体——这是属于她的“钥匙”。 　　“驱散。” 　　白闭上了双眼，轻声说道。 　　“没用的，白。‘言灵’本质上是动用世界意志的权益，如今的吾能够对抗整个世界，区区‘言灵’，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莎娅听到了白的挣扎，叹息一声道。 　　何必呢，就这样沉眠下去，好好地睡一觉，等到醒来，一切就都已经解决了。 　　“我说，驱散。” 　　就在这时，白却似乎像是没有听到莎娅的话一般，语气加重了几分，再次重复道。 　　轻飘飘的话音落下，涌动的“诺亚”骤然凝住，就像是定格在某一瞬间般。 　　“……不！这，怎么可能？”莎娅猛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禁忌咒法，还有被血潮淹没的白， 　　“‘言灵’绝不可能做到的……即使是吾，也无法停下‘诺亚’，更何况只是‘言灵’……等等，这不是‘言灵’！” 　　莎娅的瞳孔在颤动，她神情紧张地看着“诺亚”血潮，感受着血潮的状态。 　　没错，这不是言灵，言灵的本质是以世界意志下达命令，集世界之力来执行命令。 　　可是，此时“诺亚”的凝滞，并不是世界之力干涉的结果……而是，“诺亚”咒法，停止运转的。 　　“难道是……” 　　莎娅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她一直忽略的一点。 　　白能够使用始祖之龙的权能和力量，拥有着始祖之龙的特性，同时还能驱使神的毁灭之力……她拥有神的权能，也不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错了，彻底错了。 　　莎娅一直以为，白的诞生是由“白”借助神之力创造出来的化身，即使后来诞生了自我意识和情感，成为独立的个体，这一点依旧没有变化。 　　但现在看来……却已经不确定，她是神的作品，还是“白”的杰作。 　　——权能“神言”。 　　白只使用过这道权能两次，上一次是在兽族领地里对战荒神时使用的，当即荒神就恐惧到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即使尸体已经借助暗蛛女王复活，神在它内心深处留下的恐惧却是无法磨灭的。 　　这一次，“神言”直接驱散了“诺亚”，涌动血潮如激流一般退去，消失在虚空彼岸。 　　神的命令，无法以力量予以对抗，只有凭借不灭的意志才能稍稍与之抗衡。 　　——换句话说，目前为止，只有白能够抵抗住“神言”，她唯一一次与深渊之主虚影的交战中，便成功地逃脱了神言“死亡”。 　　莎娅没有这种能力，“诺亚”也没有这种能力，在“神言”的降临下，只能无奈地消退。 　　“这是她的力量。” 　　莎娅盯着白，一直平淡的表情终于多了几分悲戚之意。 　　“而这，甚至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白轻声说道。 　　如果是由神亲自施展“神言”，恐怕在第一时间，“诺亚”便会直接消退，甚至可能会反噬到莎娅身上。 　　白叠加了两次神言，才极为勉强地驱散了血潮。 　　直到莎娅力量枯竭，弥漫虚空的血潮才最终随之退去。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神言”，也已经超乎了莎娅的想象。 　　“莎娅，我说过，你想做的很多很多，可最终的结果却只有无尽的绝望。” 　　白悬空而立，站在莎娅的面前，手里握着燃烧的银白佩剑， 　　“现在你清楚了吗？连我的‘神言’都无法抗衡，你又该如何去面对真正的‘神言’呢？”白稍稍抬手，银白焰火燃起，“你该拿什么，去应对……真正的神呢？” 　　“……” 　　莎娅沉默了许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吾……败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肯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她都已经败了。 　　即使不透支力量强行动用超规模的“诺亚”，莎娅也没有能力去抗衡“神言”……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神的可怕，清楚当年“白”所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 　　不过，白动用“神言”的代价，也是相当严重的。 　　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 　　她抛弃了在指尖流逝的过往，凝结成“钥匙”，才得以施展一次“神言”。 　　“但是，白，吾想知道，你又该如何去面对神？”莎娅淡淡地问道， 　　“现在的一切，都是‘白’的计划之中吗？或者是……已经超出了计划？” 　　她在冥冥之中，已经感应“白”还有些许意志残余，但却不清楚“白”到底是想做什么，该如何去应对如此绝望的神。 　　现在看来，如果“白”的底气就是白的话，还是远远不够的…… 　　劣化版的始祖之龙加上劣化版的神，不可能会比神更强。 　　白迟疑了一会，挥手散去手中的银白佩剑，轻声说道，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该如何去面对神，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现在的我是否已经超脱了她的机会……这些，我一无所知。” 　　“所以……” 　　莎娅低声说道。 　　但还没等她说话，白便再次开口道， 　　“所以，我现在是沿着自己的内心，向着旅途的终点前进。” 　　她直视着莎娅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是在主动迎接只属于我，独一无二的命运。” 第九十五章 也包括你 　　“吾，明白了。” 　　莎娅女王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 　　这场战斗让她清楚，直面神需要怎样的恐惧，也深刻地体验到曾经的“白”走向神的背影，掩藏着多少不屈的意志。 　　有人把她称为救世主，有人把她斥作背叛者…… 　　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是在沿着自己内心的道路一直前线，从未偏移，从未放弃。 　　就像现在的白一样。 　　莎娅笑了起来，尽管只是嘴角微微弯起的幅度，但确实是笑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就像卸下了担子一般的释然，一同放下的还有过往的执念与对“白”的不解。 　　“谢谢你，白。” 　　莎娅女王向白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在白的脸颊上，眼角处滑落几点晶莹，“真像啊……本来吾对她已经模糊了印象，但你的出现，又让吾重新记起了她。” 　　“记起了那一段，懵懂无知，徘徊迷茫，却又温馨的时光……” 　　“即使时光已不再……” 　　白展开双臂，仰着头踮起脚尖，轻轻地搂住了莎娅。 　　她抚摸着莎娅的后背，像是在宽慰一般，却没有说话。 　　但在此时，无言却更胜千言万语。 　　相似的容颜，相似的气息，温暖的怀抱…… 　　莎娅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数万年前，那段初遇的时光。 　　…… 　　断垣残壁之间，衣衫褴褛的红发小女孩仰望着那一道娇小却又恐怖的身影，旁边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混杂了不少种族。 　　“好，好强……” 　　“啧，又没能控制好力道，险些就把这里给沉了……咦？这种程度的攻击，竟然还能有人活下来，而且看样子连灾厄阶都没有……原来是个血族，生命力真是有够顽强的。” 　　“是，是您救了我吗……” 　　莎娅依稀还记得，她胆战心惊地问出这句话时，怀着的是怎样忐忑的心情。 　　年幼的莎娅拥有珍贵的血族血脉，被视为货物让各方强者垂涎，直到“白”随手把那些强者一击灭之，才得以逃出生天。 　　“算是吧，虽然吾无心救人，但既然你还活着，也可以说是吾救下了你。” 　　“那，那大人可以带上我……带上吾吗？” 　　闻言少女却楞了一下，轻笑一声，便转身走向废墟之外， 　　“明明吾也险些杀了你……罢了，有趣的小家伙，想跟就跟着吧，吾不介意。” 　　…… 　　那是她们的开始。 　　而现在，是她们的结束。 　　莎娅稍稍缓过神来，感受着怀中依恋不舍的温暖，叹了口气。 　　她抬起手，轻轻地推开白，低声说道， 　　“吾能够走到这里，已经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 　　莎娅女王的指尖凝结着猩红的光芒，光芒如呼吸般闪烁着，同时从她的身上抽离着什么。 　　如丝线一般的命运，用情感与记忆编织着的“钥匙”，在莎娅的手掌上缓缓出现——这是一枚璀璨的猩红晶体，如鲜血般嫣红刺目。 　　“吾知道，你需要这个……也需要斩断吾与你之间的命运。” 　　“从未签订的血契也是如此，吾无法陪着你走到最后，因为你与吾的羁绊，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彼此。” 　　“或许，只有那个叫做阿拉的小女孩，才有资格与你共赴命运吧……” 　　面对此时彻底放下一切而释然的莎娅，白没有说话，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伸出手，接过了莎娅手上的“钥匙”，比之前收集的任何一枚都要更加耀眼夺目。 　　当白接过“钥匙”的同一刻，她与莎娅生命中纠缠的命运之线被彻底切断，莎娅脑海里对于白的记忆逐渐消散黯淡。 　　这不是抹除，也不是封禁，这是遗忘，就像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一样。 　　莎娅闭上了双眼，身形如掉线的风筝一般向下坠落，消失在虚空乱流之中。 　　她的实力相当强大，即使已经重伤昏迷，区区虚空乱流根本无法威胁到她的生命。 　　等到莎娅再次醒来的时候，或许……这个世界，索罗尔大陆与深渊魔域，甚至是神临之地，都会回到最初期望的模样。 　　“……你看到了吗？” 　　白抬起头，相隔无数空间，跨越时空的限制，与神临之地里的“白”对视着。 　　“吾看见了。” 　　残余几分意志的“白”轻声回道。 　　小莎娅懵懂的情感，无法磨灭的执念，还有曾经长久的陪伴，让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见识过多少悲欢离合的她，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爱”为何物。 　　“即使吾见过了太多太多，但却不知道小莎娅对吾怀着是怎样的情感，更不清楚吾对小莎娅到底有几分是真心相待……但是，现在吾确定了，自从诞生意识以来，小莎娅对于吾来说，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看着莎娅坠落的身影，“白”低声喃喃自语道。 　　从遇到那个人类女子奈莉开始，她准备许久的计划终于得以启动，彻底战胜神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随着计划的推进，“白”却发现，一切逐渐偏离了她的设想。 　　奈莉对白产生了感情，不愿她直面最终的命运，试图以代替品阿拉取代白作为兵器，可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却也只能落得失败的下场。 　　成长起来的兵器，虽然并没有脱离“白”既定的轨迹，但在过程之中，却牵连了无数人的命运。 　　即使现在都已经切断，可曾经留下的痕迹却是无法磨灭的。 　　直到现在，“白”依旧没能确定，她的计划现在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已然失败，或……还是在进行时。 　　“吾已经赌上了所有，绝不会允许再出任何差池，白。” 　　“白”看着白，神情肃然。 　　她终于第一次使用自己的代号，来称呼这个从诞生开始，便注定直面神的弑神兵器……或者说，她和她的“女儿”。 　　似乎是听到了“白”笃定的话语，白稍稍咧着嘴，向来性格内敛的她，罕见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也是。” 　　“已经赌上一切的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再来插手我的命运。” 　　“也包括你，‘母亲’。” 第九十六章 挣脱 　　虚空里无人知晓的大战落幕，莎娅重伤昏迷，失落虚空。 　　或许在若干年后她会重新苏醒回归，但至少在这段时间，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的灭世阶以上强者已经荡然无存。 　　封印仪式彻底崩坏，引动的天灾带来了无数的灾难，又一场神临之日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或者说，这场神临之日不过是提前到来而已。 　　由于深渊之主的降临点是在深渊魔域内部，神临的毁灭由降临点向外蔓延，因此索罗尔大陆所受到的影响反而不大，最大的威胁是来自于零散的恶魔军团。 　　现在深渊魔域已经自顾不暇，深渊议会在莎娅失落虚空之后，基本上已经是名存实亡，没有恶魔首领能够承担起议会拥有的权力。 　　分崩离析的深渊魔域与蛮荒之地一般，开始陷入内乱。 　　其中也有一些恶魔军团拼死一搏，再次冲击索罗尔大陆的防线。 　　天灾与战火在这片苦难的大地上随处可见，犹如末日一般的景象，重现着昔日应许之地经历过的一切。 　　竭尽全力，甚至不惜动用“向死而生”击败莎娅的白，带着满身的伤势回到了深渊魔域。 　　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的阿拉看到白的身影，连忙迎上去，扶住了白。 　　白却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阿拉手忙脚乱地接住，把白搂在怀中，语气里带着紧张， 　　“白！你，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暂时还撑得住。” 　　白笑了笑，拍了拍阿拉的小脑袋，手指抿去她眼角冒出的泪珠。 　　“那现在……她怎么样了？” 　　阿拉迟疑了一会，才问了出来。 　　既然现在是白回到了深渊魔域，就说明是最终是白的胜利。 　　但阿拉看不到虚空里的最终一战，也不清楚莎娅的结局是如何。 　　经历了这么多，阿拉也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不只有对与错之分，好坏的界限也很模糊。 　　莎娅虽然站在白的对立面，但她的目标和白是一致的，只是抉择道路的不同让她们向着彼此举起武器。 　　闻言白稍稍一愣，她没有想到阿拉竟然也会询问莎娅的情况。 　　……也是，阿拉已经不是以前的阿拉了，一路走来，她也在逐渐成长。 　　“真可爱啊，”白撩起阿拉的刘海，捏了捏她的脸蛋，“她也没事，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嗯。” 　　阿拉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微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以前都是阿拉被白抱着，现在却变成了阿拉抱着白。 　　“没想到，白其实也是小小只，软软的……” 　　怀里抱着虚弱的白，阿拉忍不住在心里想道，“好像，白现在比阿拉还要小小只？” 　　因为某种原因，白几乎停止了生长，无论是容颜还是身高，都保持在刚刚诞生那时的状态。 　　而阿拉一直在缓慢生长着，一开始比白矮了半个头，直到现在，都快比白高了半个头。 　　只不过她们站在一起，气质上还是白更像姐姐。 　　当然，即使比白高上半个头，阿拉也是标准的萝莉身高。 　　“想什么呢？” 　　白看着阿拉似乎出了神，伸出手用手指刮了一下她娇嫩的鼻尖。 　　“没，没想什么……” 　　阿拉像是被戳穿了心思，连忙低下头，脸蛋却迅速通红了起来。 　　“放心吧，我没事。” 　　白以为阿拉是在担心她，便轻声说道。 　　她挣扎着从阿拉的怀里站了起来，虽然步伐还稍显虚浮，但至少已经能够站稳了。 　　“竭尽全力的向死而生状态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虚弱……看来，这一切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白在心底暗叹一声，对即将面对的神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心思。 　　要知道，除去能够转换恶魔种血脉和权能“言灵”的能力以外，白的力量几乎全部来自于神，带着神独一无二的毁灭之力。 　　向死而生更像是一种自动触发的保命机制，当白直面濒死威胁的时候，便会与神建立起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 　　这种联系会触动处于沉眠状态的神，但也会因此让白能够短暂地使用神的力量。 　　莎娅的想法就是顶着这种状态下的白把她的躯体彻底毁灭，不灭的灵魂陷入永寂，彻底斩断这种能够与神形成共鸣的方法。 　　可惜最终她失败了，她打败了“言灵”，却无力对抗“神言”。 　　白的思绪一阵飘浮，不过阿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还在为抱不到白而遗憾呢。 　　“白抱起来小小只的，真的好舒服啊……也不知道，白什么时候肯让阿拉再抱一次。” 　　阿拉看着白稍显虚弱的身影，手有些痒痒的，想要再次感受白娇弱柔软的躯体带来的温暖。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你成功了，白。” 　　就在这时，白和阿拉的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轻柔又冷漠的声音，几道紫色的线条凭空出现，编程成了一道高挑的身影，身后摇曳的九条尾巴极为瞩目。 　　白听到这个声音，并没有感到意外，淡然地转身望去， 　　“你来了，紫。” 　　“吾说过，会一直在神临之地等着你。”出现在这里的，只是紫的一道虚影，“现在，白，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白垂着眼帘，低声道， 　　“当然。” 　　“即使知道自己的终局？” 　　紫稍稍挑眉，作为与“白”相熟，并且关系不差，也是神临之地里实力最接近“白”的几位存在之一，她所知晓的比白想象得更多。 　　白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紫指的是什么。 　　但她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向身边的阿拉，再次说道， 　　“不会是你想的那个终局，我会自己站到神的面前，而不是替谁，或者作为谁。” 　　紫稍稍一怔，笑了起来，笑容里却带着些许悲意， 　　“看来，你自己也很清楚该面对的是什么……真傻啊，跟那帮一根经的小狐狸一样傻。” 　　“不过，吾很喜欢她们那群傻瓜，当然也会喜欢你这个傻瓜。” 　　“来吧，站在吾的面前，这是……来自于梦幻之狐最终的馈赠……” 　　紫色的虚影化作绮丽的光芒舞动着，梦幻般的色彩涂满了这片空间，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现在的你，想要从她的计划挣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但吾愿意相信你，因为你很像那群笨狐狸，所以……就当做是吾对往昔遗憾的弥补吧……” 间章 “朝圣者” 　　燃尽一切的银白焰火在大地上蔓延开来，所到之处皆化作无尽的毁灭，只余下空洞与死寂。 　　沾染上这种毁灭气息，哪怕只有一丝，都足以让灭世阶以下的存在被彻底燃烧殆尽。 　　即使灭世阶，也难以承受毁灭所带来的不可逆伤势，甚至严重者还会受到因果的缠绕，连同其血脉与后裔都无法逃脱消弭在毁灭之中的命运。 　　神秘少女就走在这样一片燃烧着毁灭之焰的大地上，周围炽热耀眼的银白火焰缓缓燃烧着，逐渐向着她的躯体蔓延。 　　但她的表情却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变化，毁灭之焰带来的极致痛苦对她来说，似乎不值一提。 　　少女走得并不快，步伐缓慢却又沉稳地深入这片陷入虚无的大地，可怖的暗金竖瞳平静地直视着前方。 　　大地上随处可闻的惊恐与此起彼伏的嚎哭和悲鸣，不断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少女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她是来见神的。 　　——应许之地，神临之地。 　　这场前所未有的灾厄随着神的降临而出现在应许之地上，带来了数不清的苦难。 　　无数生灵都希望出现一位救世主，能够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也有无数的种族前赴后继，打算与灾难和神抗争。 　　所以，她只能站出来，也必须站出来，因为她是随着应许之地一同诞生的世界意志，始祖之龙。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逃避的宿命，她也愿意接受这个宿命，因为只有她能够走过充满毁灭的漫漫长路，最终站在神的面前。 　　不知走了多久，少女周围的景色一直是燃烧着的银白火焰，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但终于，前方出现了些许不一样的色彩，银白火焰燃尽之后的深邃漆黑与寂灭。 　　少女踏入这片区域，明明周围黯淡无光，她却莫名地能看到自己的身躯，但同时，她也看到了自己的躯体开始崩溃，但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瞬间完好如初。 　　而本来在一直在少女身上蔓延的银白火焰，在她踏入寂灭区域的同一刻，也直接熄灭了。 　　这是绝对的生命禁区，强大如始祖之龙，都无法在这片区域里得以幸免。 　　“……你来了。” 　　一道悠远轻淡的古怪声音在少女的脑海里响起，一瞬之间便将其余的哭嚎与悲鸣全部一扫而空。 　　就像是置身在另一片空间里，少女再也感受不到作为世界意志应当承受的一切，听不到这边大地上的苦难与悲痛。 　　这是……神？ 　　少女的心底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也有过这样的称呼。” 　　“所以，你知道吾会来见你？” 　　少女站住脚步，神情认真地问道。 　　环顾四周，已然没有半分银白焰火的踪迹，似乎踏过那道分界线，她与神临之地便没了联系。 　　“因为像你这样的生灵来见吾的，有过很多。” 　　声音回答道，语气和言语逐渐趋于正常，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古怪，勉强能够从其中分辨出几分轻柔温和的女性嗓音。 　　不过，听起来有些像是在模仿少女，或者应该说是学习。 　　闻言少女微微一愣，低声说道， 　　“吾这样的生灵是指……” 　　“能够抵挡住吾控制不住散溢出来的力量，一路前行走到吾面前的……只有世界意志化身，或者创世者。” 　　虚无与寂灭之中缓缓浮现出一道银白的光芒，勾勒出几分曼妙的身姿，但却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所以，吾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即使吾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竭尽全力的挣扎全都是徒劳的，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吗？”少女微微失神，只是站在这里，她便已经感受到神带来的绝望，“或许是这样吧……但吾还是来了。” 　　“没错。”银白身影伸出手，指尖轻点少女。 　　一瞬之间，银白光华散去，出现在少女面前的，是与她容颜几乎一致的另一个少女。 　　唯一的不同就是，对方有一袭夺目的银白长发，眼眸也完全是银白一片，但却能莫名地从其中感受到几分焰火燃烧的跃动。 　　“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吾会给你两个选择。” 　　化作银白少女的神用空白的眼眸盯着对面的少女，轻声说道， 　　“第一，你应该感受到了，来到这里之后，你与这片世界之间的联系已经被斩断，无论世界毁灭与否都不会牵连到你，就此放弃，远远逃开，你能苟存下来。” 　　“这是一个不可能的选项，第二呢？” 　　少女想都没想，立刻回绝。 　　“呵，第一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第二自然就是，与吾开战，彻底杀死吾，就能终结灾难的一切。” 　　银白少女指了指自己，低声说道，“几乎所有世界意志的选择都是第二个，但他们最后都死了，无一成功。” 　　少女沉默了一会， 　　“选第二，吾也会失败。” 　　“你清楚就好。” 　　银白少女不置可否地说道。 　　“所以……吾什么都不会选，吾想跟你打个赌。” 　　少女伸出手，作了一个赌注的手势，“吾下注的是整个世界，对赌的是你的存在。” 　　闻言银白少女稍稍错愕，淡然的表情里浮现出些许笑意， 　　“有点意思，也有一些世界意志尝试着做出第三个选择，当然最后也没能成功……或者说，吾没有给出来第三选项，本来就意味着除了两个选项以外，别无他法。” 　　“是吗？” 　　少女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可不一定，神。” 　　“吾很清楚，从踏入此地开始，吾在世间的存在就已经被抹除了，只余下这一道很难称得上完整的意识与残破的身躯而已，甚至连真名都不再拥有。” 　　“不过，即使如此，吾在来之前，便做好了准备。” 　　话音落下，少女向前走一步，靠近了神，“吾已经，赌上了所有与一切。” 　　面对少女的忽然靠近，银白少女没有诧异，也没有躲开。 　　“所以，你在赌什么？”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少女直视着神，认真地说出了一句近乎荒谬的话， 　　“吾赌你……想死。” 间章 “弑神者” 　　幽暗死寂的空间里，两名容颜几乎一致的少女对视着。 　　“吾赌你……想死。” 　　少女的话音落下，但“神”却依旧不为所动。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少顷，“神”轻声回道，“但是，死亡是生灵独有的消逝形式，对于吾来说毫无意义。” 　　“即使现在吾用着你的容颜，你的形体，甚至是你们认知中的形象与性别……但不一样，吾与你们有本质上的不同，没有‘死亡’这一说法。” 　　没错，少女从见到“神”的第一眼开始，便已经知道这一点。 　　因为从始至终，“神”的声音都是在少女的脑海里响起，面前的她一直保持着安静。 　　虽然少女“听”到了“神”这么多的话，但实际上，神不过是在她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念头，是她自己把这些传达过来的念头用语言补充完整的。 　　与其说神是话痨，倒不如说少女实际上是个话痨。 　　“但你一直在寻找，能够完成第二个选项的存在……对吗？” 　　少女笑了笑，继续说道，“吾看出来了，你想要终结这一切，但却无能为力。” 　　“毁灭世界对你有好处吗？对其他人有好处吗？好像都没有，对此你似乎也不感兴趣，却没有停下来，因为这就是你的宿命。” 　　“已经厌倦疲惫的宿命。” 　　闻言“神”没有再说话，但没有说话，就已经说明她默认了少女的猜测。 　　“吾清楚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吾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甚至拼尽全力，战胜你也不是不可能。” 　　少女继续说道，听起来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神”却很认真地倾听着。 　　“你是少数对这一切看得透彻的几位世界意志之一，实话说，吾并不擅长战斗，对战斗也不感兴趣。”“神”回应着少女的话，轻声说道， 　　“但是，单纯的实力，并不能完成第二个选项，战胜吾也无法终结所有的灾难，吾只会再一次从毁灭中重生归来。” 　　“或许这应该被称为诅咒吧……所到之处，生灵灭绝，不断重复着悲惨的一切，甚至连能交流的存在，也皆是敌人。” 　　“吾都已经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 　　“因此，吾比你们，比所有生灵，都更想终结这一段永无止境，又无法逃离的轮回。” 　　没有任何隐瞒，“神”很平淡地表达出了她的想法，听起来她并不是第一次倾诉，可惜直到现在，依旧没能出现能够替她解决这一切的世界。 　　淡然的语气之中，掩埋了多少个世界的灭绝。 　　如果应许之地就这样彻底沦为神临之地，恐怕“神”也会继续前往下一个世界，直到能够阻止她的存在出现。 　　“吾不能，但并不代表谁都不能。” 　　少女稍稍仰起头，露出如往常一般的傲然表情，“如果吾说，能够替你解决这一切，你会答应吾的所有要求吗？” 　　“神”没有任何迟疑，点头道， 　　“可以，任何要求。” 　　已经有很多很多站在她面前的生灵这样说过了，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失败。 　　“任何……要求……哈，很好，这样……吾就更有把握了。” 　　少女笑了起来，在这一刻，她身体的崩溃速度终于超过了自愈的速度，不断崩散的躯体散作光华，弥漫在这一片死寂的空间之中，逐渐湮灭。 　　可少女的神情里看不到任何的惊慌，她艰难地迈出了一步，又一步，向着“神”靠近过去。 　　“神”与她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但在这一刻，却犹如千里之隔，迟迟无法触及。 　　“……” 　　就在此时，“神”与少女一般，迈着脚步，向着她靠近过去。 　　终于，她们靠近到彼此的身边，能够感受到温度的距离。 　　少女展开双臂，向着“神”拥抱过去。 　　“神”直愣愣地站着，没有躲开。 　　“嘶……呼……嘶……呼……谢谢。” 　　少女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这是她自诞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就像是无数的利刃从躯体穿过，堪称惨烈的痛觉从进入空间开始便逐渐增强，直到现在她再也坚持不住。 　　“生灵的躯体无法在这种空间里维持存在，你本就是意识化身，不必拘泥于躯体。” 　　“神”淡淡地说道，她早就预料到了少女躯体的崩溃，尽管坚持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她所见过的其他生灵。 　　“不……不，这是，吾的赌注……” 　　少女咧开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紧紧地拥着“神”，即使“神”的虚影实际上是由毁灭之焰构建而成，这样的拥抱只会加剧她的痛苦而已。 　　“吾无法杀死你，但并不代表没有谁能够杀死你，”少女轻声说道，“实际上，你……就是唯一一个，可以彻底杀死你的存在。” 　　“所以？” 　　“神”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无数的时光里，她尝试过数不清的方法，唯一能够稍稍触动她存在的，确实只有自己。 　　但是，“神”并不清楚，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将她杀死。 　　“所以，吾与你融为一体吧……创造出，另一个你，另一个吾，来终结这一切。” 　　直到这一刻，少女的躯体终于彻底崩溃，化作点点光华，融入了这道虚影。 　　两种力量激烈地冲突了起来，光华不断地被神之焰毁灭，但余下的却逐渐融入了神之焰。 　　直到最后，神之焰和光华都完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法看见也无法触及的虚无存在，并在其中孕育着什么。 　　“呼……哈……似乎，成功了呢。” 　　躯体散尽，只剩下意识的少女向着这道虚无伸出手，笑容里带着惨然。 　　“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吾很期待结果。” 　　“神”的声音再次在少女脑海之中响起， 　　“但是，这个世界的毁灭现在已经不可避免了，尽管之后吾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眠，但再次醒来之时，只会置身于下一个即将被毁灭吞没的世界。” 　　“放心吧，在下一个世界被毁灭吞没之前，吾会杀死你，亲手。” 　　少女——不，她为自己起了一个代号，“白”，她捧起了这道孕育着无限可能的虚无，轻声说道， 　　“这是，能够终结彼此宿命的——兵器。” 　　“就让吾，与你一同走向绝灭的结局吧……” 第九十七章 浩瀚之旅（一） 　　虚幻与现实交织，白漫步在光影离奇的片段之中，一步一步地迈向终点。 　　银白长发染上了粉色，背后九条蓬松的大尾巴缓缓地摆动，摇曳着唯美的色彩。 　　紫用尽最后的力量，协助白施展了她的能力——“时光梦境”，梦境与幻境的界限在这一刻彻底消融。 　　白迈开步伐，通过“时光梦境”，踏入了永无止境的时间长河。 　　她回首望去，逆着时间流逝的方向，走向过往。 　　一枚璀璨夺目的晶体漂浮而起，指引着白在浩瀚的时间长河中逆行，让她不至于迷失在无数光影之中，无法挣脱。 　　这是第一枚“钥匙”，是奈莉在圣诺伊斯城一战时用生命铸就，它的出现正式揭开了一切的序幕，是让命运齿轮能够沿着原有的轨迹，继续运转下去的关键。 　　为了让白能够对抗神临之地里的“白”，掌握她自己的命运，紫不惜付出沉重的代价，让白毫无顾忌地使用“时光梦境”。 　　就这样，白自由地穿梭在时间长河之中，她的目标是直面时间尽头的“白”。 　　现在的神临之地已经彻底迷失在虚空之中，已经没有任何节点能够前往，唯一的方法便是在时空长河里找到进入的时间点。 　　“奇美拉”爱拉黛丝与骑士长薇薇安在血族领地里谈话的时候，所指的唯一方法便是这个。 　　因此，为了定位时间点，爱拉黛丝赠与了白凝结“钥匙”的能力，而白在斩断命运之线的同时，也使用了这个能力。 　　她手上一枚又一枚由记忆与情感编织而成的晶体，就是叩开时空彼岸的钥匙。 　　白闭上双眼，接受着来自于“钥匙”的指引，漫步在时间长河之中。 　　“钥匙”飘浮到某个时间节点处，强烈的情感从晶体之中迸发而出，撕裂了时间长河，梦幻的色彩侵入了现实，白的梦体就这样降临在这片被暂时割裂的时空之中。 　　…… 　　“唔……这个参数好像不太对劲，算了，回头得找组长要下实验数据……” 　　低声的呢喃自语在白的耳边响起，白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幽暗的苍白，其中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其中穿梭着。 　　逐渐的，色彩一笔一笔地涂绘在这片空间之中，白认出了她所在的地方。 　　——“黎明之始实验室”。 　　死板的建筑风格，简单的座椅和不高不矮的实验记录台，一道苗条瘦小的白大褂身影站在记录台附近，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奈莉姐……” 　　虽然这道身影比她记忆里的奈莉姐要稚嫩不少，也矮了许多，但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至亲至爱的奈莉姐。 　　白不舍地从奈莉姐身上挪开目光，环顾着这个黎明之始实验室。 　　与她记忆之中的实验室差别有些大，还没有随处可见的实验标本，中间最瞩目的透明容器此时还只有一个底座。 　　再结合奈莉姐的外貌，这片时空应该位于白诞生的几年前。 　　可是，白却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间节点呢？ 　　由于时间长河涉及到了因果的起源，即使现在白处于随意进入时间长河的状态，也不可以随意穿梭时空，“钥匙”的作用便是引导她降临到正确的时间节点。 　　“总是整理这些数据真是折磨人，好在已经搬到了新的实验室……诶？你是？” 　　这时，奈莉收起手里的文件，转身便看到了一抹娇小的粉色倩影，下意识地拿起维卡恩研究员都会配备的便携式脉冲手枪，指向了白。 　　只不过，缓过神来之后的奈莉，看清了白的容颜，皱了皱眉， 　　“兽族？” 　　现在白的外貌是梦幻之狐的模样，如果不是长期与兽族相处过的，很难辨认出兽族和梦幻之狐的区别。 　　“奈莉姐……” 　　见到活生生的奈莉姐就在眼前，白忍不住稍稍向前一步，伸出手想去触碰奈莉。 　　但是最终，白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和奈莉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是位于时间长河里一个未知的时空，并不清楚贸然接触会不会导致时空的断裂，或者触发什么禁忌，被强行逐出这片时空。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古怪的兽族……” 　　说是这么说，看到白的模样后，奈莉已经放下了不少警惕心。 　　尤其是看到白深藏着某种情绪的粉色眼眸之后，奈莉的心脏似乎被猛地揪了一下般刺痛。 　　“你叫什么？” 　　奈莉好奇地问道，现在尚且年幼的她还没有以后的沉稳，和经历过帝国变故的沧桑。 　　“我……” 　　白想了想，并没有把她的名字说出来，低声说道，“我没有名字。” 　　“嗯？你的……父母没有帮你取名字吗？” 　　奈莉的脸色闪过一阵讶然。 　　“我……没见过父母。” 　　这是实话，因为一旦见到，就是最终时刻的来临。 　　“啊！抱歉……” 　　闻言奈莉不由得心软了下来，紧握着脉冲手枪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不得不说，很难想象长大之后性格冷淡的奈莉在还是少女的时候，竟然是这副模样。 　　“奈莉姐，你……想拯救世界吗？” 　　不知为什么，白忽然脱口而出。 　　这其实是白内心深处的一个疑问，为什么奈莉会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接受她的诞生。 　　可在她诞生之后，又几经犹豫，直到最后一刻才彻底放下。 　　“拯救世界？哈哈，当然想了！” 　　奈莉觉得这个兽族小妹妹问出来的问题有些天真，便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道，“不过小妹妹，你要知道，世界里有好多好多比我厉害得紧的大人物，轮不到我来拯救世界的。” 　　“如果拯救世界的代价，是永远地失去至亲之人呢？”白又问道。 　　“至亲……我妹妹？”奈莉挠了挠后脑勺，苦恼地说道，“如果要牺牲我妹妹的话，这得问她的意思，她想不想……我也不清楚。”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拍着胸脯说道，· 　　“当然啦，如果牺牲的是我，当然就是没问题啦！” 　　白一阵沉默。 　　这确实是她认识的奈莉姐。 　　奈莉姐会为决定他人的牺牲而犹豫，却奋不顾身地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这一切本来就不该由她来承担。 第九十八章 浩瀚之旅（二） 　　“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一般的兽族可没法进入维卡恩……难道，你是实验体？” 　　奈莉的神情严肃了些许，帝国有一批异族的战争俘虏被关押在维卡恩，传闻是用于一些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 　　不过这一方面的具体并不是由她负责，所以奈莉对此不甚清楚。 　　实际上，在“夏”帝国时期的人类势力，完全不像诺顿帝国时期那般保守温和，充满了侵略性和扩张欲望。 　　如此庞大且错综复杂的帝国里，盘根错节的内部并不只有一道声音，这台嗡鸣作响的国家机器运行的背后，是无数人类在推动着，指引着方向。 　　这也是为什么同为索罗尔大陆的原生势力，其他种族会在古老帝国被深渊魔域进行全面进攻时选择袖手旁观，甚至背刺的原因。 　　因为古老帝国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或许比初来乍到的深渊魔域还要更加恐怖。 　　维卡恩里的异族活体实验不过是其中一角，其他被掩埋在尘封历史里的黑暗至今已经无人知晓。 　　“姑且算是吧。” 　　白的目光不由得挪向旁边的容器底座，在不久的将来她将会在那个地方诞生。 　　但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生怕被奈莉察觉而生出疑惑，从而影响到这片断裂的时空节点。 　　不过，此时奈莉并没有注意到白的小动作。 　　“如果是实验体的话……” 　　奈莉的表情有些为难，按照职责来说，她应该立刻制服实验体，并提交报告到组长，交由上面进行处理。 　　可是，对方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没有什么恶意，至少外表如此。 　　嗯，还管她喊姐呢，肯定不会是什么可怕的实验体。 　　“你是从哪来到这里的？” 　　奈莉问道，同时还紧张地看了看实验室的周围，生怕有人过来看到白。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断裂的时空存在于时间长河的某个节点上，几乎与外界是隔绝的。 　　或许应该说，这片时空里的时间对比外界来说是停滞的，不过一旦里面的人离开这个范围，断裂的时空会直接崩溃，从而回归到正常的时空。 　　“我……这不重要。” 　　白低叹一声，她看到自己的身形正在逐渐变得黯淡，她已经无法继续存在于这片时空之中。 　　与真正的奈莉姐短暂的见面，或许……不过只是时间长河冥冥中的仁慈而已。 　　“诶？小妹妹，你好像在消失啊……” 　　奈莉瞪大了双眼，想上去握住白。 　　但是白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奈莉的手。 　　她看着眼前稍显稚嫩的奈莉，低声说道， 　　“希望在以后，奈莉姐，你能够记住今天的答案……” 　　“等等！” 　　奈莉急忙再次向白靠近过去，但是，此时白的身形已经彻底消失了。 　　“小妹妹……哪去了？” 　　奈莉左顾右望，都没能看见那道粉色的身影。 　　不过就在下一刻，她脑海里的粉色身影莫名其妙地变得黯淡，直至最后，就像白一样彻底消失了。 　　“嘶……等等，刚刚我在干什么来着？” 　　奈莉挠了挠后脑勺，满脸糊涂，她总觉得记忆里缺了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还是先去找组长要实验数据吧……” 　　奈莉揉了揉太阳穴，白大褂的身影重新在实验室里忙碌了起来。 　　但此时的白并没有离开，她站在实验室里，静静地看着奈莉，但奈莉却无法看见她。 　　断裂的时空节点回归到正常的时空之中，白变成了旁观者，只能观察，不能干涉。 　　白默默地注视着奈莉姐，这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温柔姐姐，无形地陪伴着她流逝的时光。 　　春去夏来，秋退冬至，她看着奈莉姐一步一步，从一开始与奈莎相似的活泼性格，逐渐变得沉默寡言。 　　奈莉是维卡恩里，或者说放眼到整个帝国之中，都难得一见的天才，所以被维卡恩研究组织寄予厚望。 　　也正因为如此，她接触到了属于帝国的另一面，她知晓着帝国除了无畏与英勇以外，还有着更多的黑暗与残忍，产生了自己的思考。 　　从这道分水岭开始，肩负着重担的奈莉与依旧天真的奈莎渐行渐远，变成了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姐妹。 　　奈莉最终成为了诺顿帝国的档案资料上，冷淡又睿智的形象。 　　——直到有一天，奈莉在处理一枚古老遗迹里留下的神秘碎片时，一不小心直接用手触碰了这枚碎片，被这枚来自于神临之地的碎片刻上了烙印。 　　至此，奈莉的命运终于与神临之地紧紧地牵连在一起，以至于在不久之后，维卡恩一次偶然间的传送节点失控，把她送往了神临之地。 　　看着奈莉的身影消失在闪烁的白光之中，白便知道，她的人生，她的旅途，将会从这里开始。 　　作为“弑神兵器”的白能够从神临之地里脱困是注定的，但通向命运终点的未来却有无数条。 　　而能够与奈莉姐相遇，经历欢乐又悲伤的一切，是无数未来之中最终成为现实的一道。 　　“我不后悔与你的相遇，奈莉姐。” 　　白看着实验室里捧着一个“试管”模样的物品，茫然四顾的奈莉姐，轻声说道。 　　眼前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过往的回忆一幕又一幕地重现在白的面前。 　　恍惚之间，她好像也听到了，奈莉姐的声音。 　　“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与你的相遇……我的白……”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圣诺伊斯城，奈莉姐在苍茫的银白光芒里，化作灰烟散去的一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轻笑着，温柔地拥抱着哭泣的白。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直指引着白的“钥匙”，也就是记忆与情感凝聚的晶体，轻声破碎。 　　白缓缓地睁开双眼，刚刚所经历短暂又漫长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而已，她又回到了一望无际的时间长河。 　　不，这并不是梦。 　　在这一刻，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钥匙”会指引着她走向那片时空，与已故的奈莉姐再次相遇，与她共同走过苦难与悲戚的一生。 　　“因为，这是我存在过的痕迹，我是独一无二的白……” 第九十九章 浩瀚之旅（三） 　　白抬眼望去，无数的“钥匙”漂浮而起，向着漫长的时间长河散落而去。 　　这些凝聚着记忆与情感的晶体，在时间长河上留下了无数的时间节点。 　　这些时间节点散发出缤彩的微光，犹如希望铺就的道路一般，在时间长河之上熠熠生辉。 　　白沿着这些微光，一步一步，走向时间长河漫无止境的另一头，她从这些“钥匙”里窥见了数不清的经历，那些她未能亲眼见到的事实。 　　林妍与“许白”的邂逅，暗生情愫直至得知“许白”死讯时的崩溃，以及维卡恩之战过后，林妍失魂落魄的模样。 　　直到最后，林妍竭尽全力回忆过往，把她和“许白”相处的时光写成了一本书之后，才终于得以封存这份记忆，摆脱这一切带来的阴影。 　　还有当年卢格纳团长决定放弃圣诺伊斯城以及还未归来的锋袭小队时的场景，格莱蒙德的建议和卢格纳的犹豫 　　在那之后，卢格纳像是一瞬之间老了十几岁一般浑浑噩噩，无法继续胜任守备骑士团卸去团长之位。 　　维卡恩港里，他在被格莱蒙德刺杀的时候，已然心生死志，交战之时故意留手，让格莱蒙德成功袭杀，借他之手来赎罪。 　　但在最后，重新见到变成银发少女的白时，卢格纳露出了欣慰愧疚的笑容，带着些许遗憾，也有几分解脱，坦然地走向生命的终结。 　　而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还有列蒂希雅与卢格纳团长直到死亡都没能对彼此说出口的爱情。 　　在卢格纳卸任之后，列蒂希雅也随着黯然退隐，在帝都的小裁缝店里扮做一名老太太。 　　直到遇见了白，感受到她被卢格纳寄托着希望，并出手相助。 　　或许起初是这样，到了后来，列蒂希雅对白的感情不再是替卢格纳行未尽之事，真正地把白当做需要保护的后辈看待。 　　即使是在维卡恩之战即将进行最后一战的时候，列蒂希雅冒着无法返回索罗尔大陆的风险，试图说服白和她一同逃回索罗尔大陆，放弃阿拉。 　　尽管最后白选择了前去营救阿拉，但列蒂希雅的行为已经足以说明她对白倾注的情感。 　　诺顿帝国里与白有所交集的人类，包括锋袭小队的点点滴滴，不应出现的命运纠葛，全都在呈现在这个由“钥匙”开启的时间节点上。 　　这一幕又一幕珍贵的回忆，白不过窥见一眼，便仿佛陪伴着他们，注视着他们，与他们一同去经历……一切。 　　在浩瀚的时间长河上漫步，随着白的步伐走过，这些微光很快便黯淡凋零了下来，消逝在漫漫时间长河之中。 　　在微光铺就的道路尽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芒，掩埋着绝望的气息。 　　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黑暗将白的身形吞噬，寂灭死亡的气息包裹着她的全身。 　　“你来了。”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从她的脑海里响起，又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 　　但周围笼罩的黑暗遮蔽了所有的视觉，前方同样是暗无天日的天地。 　　白闭上了她的双眼，用血脉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勾勒出眼前的少女。 　　这名与她的容颜相差无几的少女就站在离她不到三步的距离，淡然的神情与白如出一辙。 　　不，应该说，白与她如出一辙。 　　这里是神临之地深处，当年神降临在应许之地时的位置，可以说是被毁灭之力摧毁得最为彻底的地方。 　　可白在这里，却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连她化作梦幻之狐的脆弱身躯，也没有受到周围死寂气息的影响。 　　“我是来见你的。”习惯这种感觉之后，白睁开了双眼，对方的轮廓勾勒在她的视野里，“我应该称你为‘白’，还是……母亲？”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除了她以外，也只有神可能会给白带来这种感觉。 　　而神现在虽然是接近苏醒的状态，但还没有真正降临，因此……只能是她。 　　“称呼只是一个代号，母亲……吾担不起这个称呼，甚至那个带走你的人类女子都比吾有资格。” 　　少女轻声说道，她看着白，嘴角浮现出几分嘲意，“梦幻之狐的血脉……看来，你还没有彻底放下所有的一切，这就来见吾了？可笑！” 　　“紫托我给你带句话，她当年没有机会说出口的一句话。” 　　白没有理会少女稍带讽意的语气，继续淡淡地说道。 　　“紫？”少女目光微凝，冷哼一声，“她不是已经成功逃脱了神的毁灭因果了吗？与吾会有什么好说的。” 　　当年所有梦境之狐和大部分迷幻之狐选择留在应许之地与神抗争，最终因神临的毁灭被彻底灭绝，只余留少女手中的几分血脉。 　　而这几分血脉最后她都交给了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神临之地的奈莉，也就是现在的白所拥有着的血脉。 　　但，唯独迷幻之狐的“紫”，独自逃避了这一切，甚至构建了一道庞大的应许之地幻境用来规避因果。 　　这座幻境最终与莎娅一同坠落在深渊魔域之中，在之后深渊魔域第一次对索罗尔大陆战争里，异空间节点连接到了蛮荒之地，被称为“狂乱之地”。 　　狂乱之地的两个险地，分别为莎娅坠落之地，和紫的应许之地幻境。 　　少女“白”尊重所有人的选择，但唯独对紫的做法嗤之以鼻。 　　“她说，她之所以会逃避，是想要保留梦幻之狐的火种，因为另一个身怀火种的你，选择了直面神。” 　　白轻声说道，她想到在即将迈入时间长河之时，紫抚摸着她的脸颊，神情里带着难掩的痛苦。 　　紫对少女的决定不抱希望，她自始至终都以悲观的态度看待神临的灾厄。 　　少女独自向神走去，在紫看来是在自取灭亡。 　　“但现在，”白回忆着紫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悲痛里带着强烈的悔意，“吾宁愿当年就与那群笨狐狸一同，共赴神临的毁灭……” 　　知晓一切，抱着看不到希望的未来独自苟活，对她而言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即使躲在应许之地的幻境里也无法逃避的现实。 第一百章 浩瀚之旅（终） 　　曾经的神临之地何等繁华，栖息着数不尽的族群，各种不世出的强大种族和强者不能说遍地都是，却也无法以稀少来形容。 　　除了世界意志，始祖之龙“白”以外，还有其他掌控各种力量的强大族群以及领袖，例如冰霜起源“冰”，梦境之主“红”，幻境主宰“紫”等等…… 　　这些强大族群的领袖，除了“紫”以外，全部都直面神临的毁灭，即使留了一些小心思的“冰”，也不过是借助分身把一部分血脉送了出去，本体留在应许之地与世界共存亡。 　　只有“紫”，真真切切地逃了出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白”都很难对她有所谅解。 　　“哼，说说而已，如果真有悔意，她为何不亲自向吾说明？”少女冷冷地说道，“以她的能力，来到神临之地见吾，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 　　白犹豫了一会，说道，“她已经死了。” 　　在把白送进时间长河，跨越重重时空，以梦体出现在“白”面前的时候，紫就已经死了。 　　她倾尽了所有的力量，维持着白的梦幻之狐血脉不被时间长河所消磨，才得以借此走到“白”的面前。 　　从上古时期苟延残喘到现在，维持幻境已经耗费了紫的大量心神。 　　即使她不这样做，也只能在往后的岁月里，抱着绝望消磨着时光，直到最终走到生命的尽头，灰飞烟灭，不留在世间最后一分痕迹。 　　但现在，紫已经看到了希望，希望就在出现在她见到的白身上。 　　所以，她在奔赴死亡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尽管那抹笑容里里带着潸然泪下的痛心。 　　成功了吗？失败了吗？ 　　似乎现在都没有，她也无法再看到……这才是最值得痛心的地方。 　　闻言少女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 　　“本就应该死的，已经晚了十万年。她对不起的不是吾，而是她的族群，还有红那个小家伙……” 　　尽管少女是这样说着，但白却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从她们相连的血脉深处涌现而出，泪水止不住地滴落了下来。 　　“呵，如果她打的是这种算盘，把一切都赌在你的身上，吾敢说她错了。” 　　少女稍稍收起情绪，再次看向白，“不管你是如何诞生的，你与吾的关系是如何，你的身份从始至终，都是兵器，一柄弑神的……兵器。” 　　“我知道。” 　　白轻声说道。 　　她很早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她是兵器的事实。 　　从得知阿拉是作为她的替代品而诞生开始，从奈莉姐神情里掩藏着的恐惧与犹豫开始，还有深渊之主莫名的联系与相似的能力，与奈莉姐在维卡恩里留下的日记里…… 　　这一切，无一不在说明着，她是一柄弑神兵器的事实。 　　奈莉姐从接手她开始，便知道了这个事实，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就是想让白避开这个事实。 　　即使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度过漫长的一生，也好过去直面毫无希望的神。 　　可是……奈莉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渺小的挣扎，无法从注定的命运里挣脱。 　　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奈莉姐把一切的选择都交还给了白。 　　现在，白就站在她命运的最后一步，即将迈出的一步。 　　拦在她面前的，是造就她所有命运的“母亲”。 　　“如果你知道的话，也应该清楚，兵器……是需要被使用的。” 　　少女继续淡淡地说道，她伸出虚无的手，触碰着白的躯体。 　　“吾创造了你，作为兵器的你，而使用者从一开始，便是吾。 　　“不管你是把吾称作主人也好，母亲也罢，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吾会使用着你，抵达苏醒的神面前，将她斩杀，终结苦难的一切。” 　　“不，”白注视着前方的少女，她的“母亲”，沉声说道，“不应该是这样，我就是我，我是弑神兵器，也是我自己的弑神兵器。” 　　“我会站在神的面前，以我自己，而不是谁的代替，直面最终的命运。” 　　听着白铿锵有力的话，少女只是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 　　“你是吾创造出来的，没有吾，你什么都做不到，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 　　白距离她命运的终点只有最后一步，而少女距离终结苦难的一切也只有最后一步。 　　她们坚持着彼此的信念，尽管她们的终点是一致的。 　　少女不相信白能够直面神，她等待了无数岁月才终于看到的曙光，不敢轻易放弃。 　　而白也不愿自己的命运由他人掌控，作为谁去走向命运的终点，即使是创造出她的母亲。 　　但少女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她虚无的身形在神临之地里逐渐凝聚，璀璨夺目的暗金色泽出现在漆黑一片的神临之地里。 　　一双冰冷的暗金竖瞳在黑暗里成形，直视着白，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暗金竖瞳注视的恐惧。 　　很快，随着出现的便是“白”的身形，黯淡褪去的暗金色泽之后，呈现而出的是一位与白近乎一致的少女，连身高和肤色都一模一样。 　　她们的外貌里唯一不同的是发色，所有的暗金色泽在全部凝聚成型之后，落下了一袭暗金长发，与少女瞳孔的颜色一模一样。 　　“吾命令你——”少女的眼神里蕴藏着压倒一切的威严，仅凭气息便把白压制到呼吸都感到困难，“凋零！” 　　——权能“言灵”，真正的“言灵”。 　　结合世界意志的力量，与神的毁灭，孕育而出的弑神兵器，能够诞生独立意识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这道诞生的独立意识，也就是白，在这个横跨无数岁月的计划里是最不应该出现的。 　　少女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抹除白的准备。 　　随着“言灵”的下达，白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陷入了无可逆转的衰弱。 　　只要白的意识消失，她的灵魂便会被“白”瞬间占据，使用着作为弑神兵器的她，走向最终的战场。 　　“再见，永别……” 　　少女转过身去，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她神情漠然，看不出任何悲喜。 第一百零一章 凋零一刻 　　从白决定反抗她的母亲，决心自己直面命运终点的时候，熟悉“白”的紫就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白无法成功。 　　无论如何，这个横跨无数时光，甚至以应许之地彻底灭绝作为赌注才得以施展的计划，“白”都不可能放手，因为她从始至终相信的只有自己。 　　弑神说起来简单，可谁也没有做到过，即使是展现出无穷潜力的莎娅，“白”都不认为会有破局的可能，甚至连“白”都不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更何况是白，这道不应当出现的独立意志，在她看来更是幼稚无比。 　　此时少女对白所施展的权能言灵，是成长到了极致的言灵。 　　之前的战斗力，莎娅能够抗衡白的言灵，却绝无法抵御此时的言灵。 　　更何况，言灵“凋零”所针对的还是白，从她的血脉里诞生的白。 　　对于白来说，眼前的暗金长发少女，也就是她的“母亲”，可以说是最熟悉也是最具威胁的存在。 　　她的所有能力都被对方了如指掌，所有弱点都一清二楚，即使拥有毁灭之力，也无法与“母亲”抗衡。 　　也不知是不是不忍心看到白的消亡，在施展言灵之后，少女背过身去，暗金色泽黯淡了不少。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就在这里结束，甘心吗？” 　　白在内心轻声说道，她不是在质问自己，而是在确定……她的信念。 　　“当然……不甘心。” 　　是啊，从维卡恩诞生，经历种种苦难，堆砌无数时光，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成长起来，只为了命运的终点，站在所有灾难的源头——神的面前…… 　　“何必呢？”在此时，白的内心深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悠远的叹息，“何必做到这种程度呢？你应该清楚的，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你和她，和她，都会走向末路，走向终结。” 　　“所有人都会湮灭，这是一个最好，可也是注定可悲的结局……所以，由谁去走向这个结局，很重要吗？” 　　这是紫的声音，她的语气里带着悲伤，因为直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彻底清楚“白”想做什么了，也解开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白”的计划为何能够弑神，“白”到底该如何弑神。 　　“……很重要。”白回答着心底的声音，像是回应她自己的内心，“因为我不只是我，我承载了她们的记忆，她们的情感，还有她们的期待……” 　　维卡恩之战中在虚空里向她伸出手的列蒂希雅，荒神祭坛上透支自身施展“时停”替她创造出绝杀机会的林妍，暗蛛女王一战里与她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的锋袭小队，大战荒神燃尽自身逆转局势的绿萝和埃莉诺…… 　　还有最为最为重要的，陪伴着她度过漫长岁月，永远也不会分离的……阿拉。 　　“她们的白，是我啊……” 　　白猛地睁开双眼，九条尾巴狂乱地舞动了起来，梦境之力和迷幻之力交织，为神临之地涂抹出无数荒诞绮丽的色彩。 　　结合这两种力量诞生而出的梦幻之力，在白的身上流转着，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缤纷光芒。 　　——权能，“改写现实”。 　　“既然如此，吾愿意相信你，这一切，就都交给你吧……” 　　紫的声音传来，她在白身上埋下的后手瞬间涌现，将白的“改写现实”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不仅言灵“凋零”在这一刻瞬间被压制清除，白的意识恢复正常，就连神临之地外的时间长河都受到了影响。 　　浩瀚的时间长河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波动，先前只有断裂时空节点才能真正地回到过去，要不然只能旁观的状态被打破，时间长河陷入短暂的混乱。 　　“白”察觉到异样，立刻转过身来，没有任何犹豫，打算再次对白使用言灵， 　　“凋零！陨灭！死亡！” 　　但是，这一次她却失算了。 　　白的权能“改写现实”还在持续着，现在这片空间就是白的领域，她的言灵还没作用到白身上，就已经瞬间失效。 　　下一刻，白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向后倒去，坠落在时间长河之中。 　　粉色的身影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消失，独留一个暗金长发的少女站在原地。 　　“……” 　　少女的目光微微一凝，她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或者说，她没有算计到紫的出现。 　　她抬起头，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紫脸上戏谑的笑容，即使紫现在已经死得彻彻底底，在世间不再留有半分痕迹。 　　“被摆了一道啊……” 　　少女低头望向逐渐恢复平静的时间长河，脸色稍沉。 　　她没有想到，紫会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做到这种程度。 　　能够把权能“改写现实”增强到这种程度，必定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甚至要超过生命的重量。 　　不过，现在的紫已经孑然一身了，其他的代价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这回，就算是你赢了，紫。”少女轻声说道，然后望着时间长河，眯起了双眼，“但是，你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女儿。” 　　“到了那时，你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吾？” 　　想到这里，少女语气忽然一顿，神情变得稍显复杂，“到了那时，吾又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你……” 　　她并非没有感情，只是漫长的岁月消磨了一切，让过往的所有都黯淡无比。 　　连曾经最为亲密的小莎娅，现在都已经有些陌生了。 　　可是，面对这个与她血肉相融，血脉相连的女儿，她却完全无法忽视。 　　即使尽可能以一种漠然的心态注视着白的成长，见证着她的一切……都无法阻止从内心深处滋生的情感。 　　少女摸了摸心口，就在刚刚言灵“凋零”出口的一瞬间，这里，很痛。 　　“很奇妙的感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痛。” 　　少女仰着头，却没有流泪，因为在应许之地彻底化作神临之地后，就已经没有了眼泪， 　　“吾不想问为什么偏偏是吾经历这场注定的悲剧，但是……” 　　“这一切，未免太过残酷了……” 第一百零二章 轮回 　　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在虚无中不断地下坠…… 　　这种坠落深渊的感觉，白曾经经历过。 　　但这一次，却已经不会再有一个娇小柔软的怀抱将她接住，她只能这样不断地下坠着。 　　直面她的“母亲”，失败并不意外，但是白所拥有的底牌能够承受住失败的代价。 　　只不过，白却是没有想到，“母亲”比她想象的更加强大，纵然在神临的毁灭里沉寂了万年，仅仅一招就可以把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这一次紫站在了白的背后，以生命作为代价，才能够让这场注定失败的战斗出现扭转的时机。 　　权能“改写现实”以前所未有的威能，影响了时间长河，断绝了言灵“凋零”的影响。 　　最终，白坠入了混乱的时间长河，迷失在过往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仅仅一瞬或者已然万年，白的意识终于重新苏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晶莹的碧绿，枝叶茂密的树冠遮蔽了天空，只余稍许阳光挤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 　　耳边是叽喳的鸟鸣，还有清澈泉水的流动声，与记忆里残余的寂灭恍若隔世。 　　不，应该说，这本来就是隔世。 　　逐渐地，白感觉到自己能控制身体了，便动作轻缓僵硬地坐起身来。 　　她稍微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松了口气， 　　“这是……真实梦体，看来确实成功了。” 　　从一开始，白就没有奢望过能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接击败她的母亲。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母亲对她了解颇多，从她诞生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她。 　　而白却对母亲一无所知，甚至对她的存在完全没有概念，只能凭借着自身的能力进行推测。 　　所以，白是以梦幻能力“真实梦体”进入时间长河，从而抵达彼岸与她的母亲见面，没有轻易以本体前往。 　　只是，白低估了母亲，也高估了自己。 　　真实梦体根本无法抵御言灵的影响，母亲的言灵穿透了灵魂和身体，直抵她的自我意识，并打算将她无情地抹除。 　　就算她来得及在言灵展开之前使用“改写现实”，没有紫的帮助，也无法就此扭转战局。 　　现在能够成功逃脱，坠入短暂混乱的时间长河，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能够感受到，这片时空在排斥我。” 　　白抬手看了看自己，她的这具梦体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估计再过不久，在梦体消散之后，她的意识便会回归到现世。 　　现世的时间不会随着流逝，就算回去也是回到她踏入时间长河的那一刻，所以不用担心时间紧迫的问题。 　　“这么算下来，现在却可以说是最悠闲的时候，不需要着急回到现世，也没有什么必须马上去做的事情……难得空闲。” 　　白叹了口气，她本想调整一下情绪，但一想到即将面对的对手……内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正如紫所言，现在的白确实没有任何希望战胜母亲，即使已经对母亲的能力和强大之处有所知晓，也找不出能够挽回颓势的方法。 　　“算了，先看看现在是在哪个时空吧……等等？” 　　白刚刚站起身来，就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微弱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谁！” 　　白轻喝一声，伸手摸向腰间，但却摸了个空——她的梦体并没有配备常年随身携带的佩剑。 　　“呀！” 　　随着白的声音响起，对方似乎也吓了一跳，立刻从藏身的草丛里蹦了出来。 　　“……” 　　白望着这个一直偷偷看着她的小家伙，神情瞬间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原来，是这个时候……” 　　她环顾四周，看了看附近的景色，与记忆里现世的某个地方重合了起来。 　　只不过，在现世里，这里茂密的树木已经枯败无比，异常狰狞。 　　——“迷惘之森”。 　　而面前的小家伙…… 　　是一头翠绿色的短发，稚嫩的面孔，外表看起来是一个不过才刚刚开始发育的少女。 　　如果再长大几分，就与曾经一同并肩作战的“绿萝”，完全一致。 　　没错，这就是“绿萝”，年幼时的“绿萝”。 　　白平静地看着对方，想到了她最后的命运，不由得叹息一声。 　　“啊嘞？” 　　翠绿少女本来很紧张的，但看到此时白的模样，不解地歪了歪头。 　　“小妹妹，你，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看起来好像狐狸……” 　　不过，翠绿少女——或者说绿萝，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出声问道。 　　这个时候的迷惘之森还未跟蛮荒之地接洽，绿萝从未见过兽族，也对兽族毫无认知。 　　她只是认出白的耳朵和尾巴与迷惘之森里的狐狸很像而已。 　　“小……好吧，”一直把看起来跟阿拉相差无几的绿萝看成是小家伙，白都忽略了现在的她，外貌上比绿萝要更加“年轻”， 　　“至于从哪里来的，窝忘记了——唔！” 　　开口的第一句话，白就把自己吓到了，久违的口音再次出现，这一次甚至连梦体发音都无法纠正。 　　但绿萝听着只觉得更可爱了，她开心地眯起了双眼，好奇地看着白，继续问道， 　　“哎呀呀，忘记就忘记了，小妹妹要去哪呢？” 　　“……也不知道。” 　　白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哪。 　　“不知道也没关系哦，”绿萝看起来更开心了，“来来来，跟着姐姐，姐姐带你去玩好玩的！” 　　如果不是因为白很清楚绿萝的心思单纯到什么样的地步，现在她的这个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埃莉诺的性格和绿萝是一脉相承的，以埃莉诺的所作所为来看，绿萝应该是真的想带白去玩她认为好玩的东西…… 　　“不必了，窝现在不想玩。” 　　白摇了摇头，拒绝了绿萝。 　　闻言绿萝的神情瞬间失落了不少，耷拉着脑袋，嘟着嘴说道，“好吧……” 　　不过，就在这时，白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后世绿萝曾带领妖精一族抗衡从应许之地逃往迷惘之森的主族，应该对应许之地有所了解。 　　如果想要对付母亲，增加对应许之地的了解必不可少。 　　于是，白的神情微微肃然，看向绿萝说道， 　　“不过，窝想问泥一些事情，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啊……当然方便！” 　　绿萝立刻振奋了起来，连连点头说道。 　　“不知，”白低声问道，“泥是否知道一个被称为‘应许之地’的地方？” 　　（第三卷间章 《迷惘之森传说》） 第一百零三章 终末之途（一） 　　尽管因为时间长河出现混乱的原因，白的梦体真正地回到了过去，但她却无法做出影响历史进程的动作。 　　就连白想把真名告知绿萝的时候，隐约闪过一种危险的感觉，似乎只要她敢说出口，下一刻这具梦体便会瞬间消散。 　　所以，白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她看到的文献记载和大祭司妮莫拉本人，都把她称为小狐狸。 　　与绿萝短暂的交谈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只能说确认了妖精一族和精灵一族和应许之地虽然有着极深的关系，但毕竟已经成了传说一样的地方，相关的记载非常稀少。 　　甚至，白都无法确定，神临的毁灭在这个时间节点是否已经出现。 　　当然，想要确认这一点，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蛮荒之地。 　　寻回阿拉的荒神祭坛之战对白来说也算是印象深刻，与荒神融合的暗蛛女王已经达到了灭世阶的层次。 　　虽然对比起真正的灭世阶来说只是个半吊子，也就比献祭灵魂的亚扎卡纳好上一些，但当时的白也没有如今的实力，给她带了不少麻烦。 　　其中，荒神的存在，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从后来荒神意识苏醒，看到白的反应上来看，不管前后态度的古怪差别，都可以说明一件事——它来自于神临之后的应许之地。 　　或者也有一种可能，它是族群的火种，以另一种形式，借助暗蛛女王之手传承下来。 　　因为从始至终，即使已经成为尸体的它都没有真正受到暗蛛女王的操控，而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暗蛛女王，迫使她走向一条偏执又疯狂的道路。 　　所以，想要知道现在的时间点是什么情况，前往蛮荒之地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不过…… 　　白低下头，看着自己逐渐变得虚幻的双手，叹了口气， 　　“就算能够在这个时间点前往神临之地，又能改变什么呢？” 　　“或许，所谓的改变，本就是注定发生的一切吧……” 　　但，总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 　　…… 　　彼时，蛮荒之地。 　　在这个时间点的蛮荒之地，甚至比起荒神祭坛大战之后的还要更加混乱。 　　不仅仅是混乱，弱肉强食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每天都有数不清族群被灭绝，流淌着的鲜血和碎裂的血肉残躯在这片荒漠里随处可见。 　　这些兽族甚至没有形成部落和血脉的概念，以零散的聚落形式栖息在荒漠里，狩猎着一切能够见到的活物。 　　但是，这种情况很快便被打破了。 　　第一支以相似血脉聚集的部落出现，强大的实力和极为统一的组织能力对其他原始阶段的兽族聚落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这支部落自称为“地狱血蛛”，而部落首领名为“娜”。 　　她还有另一个称呼，暗蛛女王。 　　地狱血蛛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哀嚎满地，暗蛛女王打算以最为血腥的手段，彻底征服蛮荒之地。 　　她相信自己是无敌的，将会以无与伦比的姿态横扫蛮荒之地，甚至是整片大陆，连同遥远的未知森林（迷惘之森）也一同拿下。 　　——直到那一天，暗蛛女王遇到了她一生的噩梦，也直接导致她的势力范围从未超出过蛮荒之地，往后余生只都躲在血蛛巢穴里，以吸食后代血脉之力维持着苟活的姿态。 　　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天，暗蛛女王像往常一样，俯视着几乎一面倒的战场，享受着她的军队带给她的屠戮盛宴。 　　不同的是，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粉红色的娇小身影，背后九条蓬松的大尾巴极为显眼。 　　“呼……总算是找到泥了，暗蛛女王，也废了窝不少功夫。” 　　对方用着极其滑稽的口音，淡然的神情就像是没有察觉到距离她数十米处的血腥杀戮。 　　“北边的狐族？”暗蛛女王眯起了双眼，抬手制止了身边拿出武器的卫兵，轻笑着说道，“很可爱的小妹妹，说吧，找本王有什么事？” 　　只是一个幼年的狐族而已，根本称不上什么威胁。 　　就当做是战场上的一点调剂，觉得无聊的时候再把她杀了就行。 　　暗蛛女王是这样想的，看着这道粉色身影的神情更加愉悦了起来。 　　“想找泥要件东西。” 　　对方的语气相当平淡，或者说这种平淡的语气，对于暗蛛女王来说，是极其狂妄。 　　暗蛛女王的神情稍显不满，微微皱了皱眉。 　　但她想知道，这个小家伙莫名其妙跑到自己面前要东西，到底是要什么。 　　于是，暗蛛女王忍住气，沉声说道， 　　“说吧，你想要什么，或许本王一高兴，也能给你。” 　　“不管泥高不高兴都是得给的，暗蛛女王，”白没什么耐心，她也只是习惯性地礼貌而已，“窝想要……荒神，哦不对，现在它应该还只是一具尸体吧，借窝用用呗。” 　　本来一听荒神，暗蛛女王还感到稍许奇怪，直到后面白说出尸体，她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是她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也是她的部落为什么能够迅速蜕变，从而拥有征服整个蛮荒之地的真正原因。 　　——她得到了一具尸体，一句蕴藏着强大血脉，同时也拥有着无数精妙传承的尸体。 　　再加上白淡然又嚣张的语气，暗蛛女王瞬间杀心暴起。 　　“放心吧，窝会还给你的，”白继续说道，毕竟后世荒神是有出现的，她不能去改变既定发生的事实，“而且也不会借很久，窝想问些事情——” 　　话音未落，一道血光瞬间闪过，暗蛛女王没有任何预兆地挥动了蛛爪，撕裂了前方的粉红身影。 　　“呵……” 　　暗蛛女王冷笑一声，看向周围瑟瑟发抖的卫兵，蛛爪在同一时间贯穿了他们的心脏。 　　这具被称为“荒神”的尸体是她现在最大的秘密，在真正掌控这具尸体之前，暗蛛女王不希望有一丝被他人知晓的可能性。 　　“不过，为什么这个小家伙会知道尸体的事情……” 　　暗蛛女王眉头紧锁，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她周围的景色忽然之间，像是画布一般被撕裂开来。 第一百零四章 终末之途（二） 　　无法改变这段时光里注定的走向，只能遵循着已经发生的一切继续下去。 　　白感受到了这一点，也很清楚，即使她不顾一切地破坏历史进程，在动手之前就会被时间长河直接抹除。 　　或者说，以白的性格，本来就不可能会这样做，因此既定的事实就变成了她所知晓的模样。 　　在离开迷惘之森之后，由于梦体在逐渐消散，白能够停留在这片混乱时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对她而言相当紧迫。 　　循着一些线索，还有血蛛一族的气息，白很快就找到暗蛛女王，打算向她询问荒神——或者说那具煞血鬼蛛尸体的所在。 　　之所以会选择直接找暗蛛女王要，第一个原因是白并不清楚那具尸体到底在哪，第二个原因就是现在的暗蛛女王太弱了，白又处于梦体状态，动起手来很容易就直接把她杀死。 　　……没错，就是太弱了。 　　仅仅只有灾厄阶高级，甚至连巅峰的门槛都没有摸到，但是在这个时期的蛮荒之地，暗蛛女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无敌了。 　　远古时期的索罗尔大陆不过是应许之地众多的流放地而已，完全没有灭世阶以上的存在，灾厄阶低级就能够称霸一方，更何况是高级。 　　直到神临毁灭降临，无数族群出逃应许之地后，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才借此开始出现爆发性的成长。 　　当白找到暗蛛女王之后，感受到她身上强烈的死气，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时间点，也能猜到这个时间点的神临之地是什么情况了。 　　不过，她还是必须去见一面煞血鬼蛛尸体，这具尸体……可是会说话的。 　　只可惜，暗蛛女王毫不留情，在白说出想要借用一下煞血鬼蛛尸体的时候，面不改色地就挥动蛛爪，打算将她灭口。 　　顺带着两个可怜的卫兵也被暗蛛女王顺手杀掉，期间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果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暗蛛女王，虽然现在她看起来比荒神祭坛里的她阳光多了，但没有改变的还是嗜杀的本性。” 　　白叹了口气，对此她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也很无奈。 　　不过……正是因为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白在来之前，就已经留下了后手。 　　此时的暗蛛女王还在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时候泄露了消息，忽然就听到了一阵拿起武器的窸窣声，随即耳边响起了卫兵的低喝， 　　“什么人！” 　　又来一个？ 　　暗蛛女王下意识地抬起头，但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等等……卫兵？ 　　她猛地扭头望去，看到本应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卫兵，正拿起武器，满脸紧张地指着前方。 　　“暗蛛女王，窝对那具尸体不感兴趣，不会抢走泥的，只是有些疑惑需要让它来解答而已。” 　　一道粉色的娇小身影再次出现在暗蛛女王的面前，依旧是古怪又滑稽的口音。 　　——梦境能力其五，“现实梦境”。 　　从白走到暗蛛女王的面前开始，她的梦境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入侵到现实，呈现出虚假的真实。 　　以白的实力，能够看穿她的“现实梦境”，恐怕至少也需要莎娅女王那种级别的存在才能做到，暗蛛女王不行，现在的索罗尔大陆上，谁都不行。 　　因此，在暗蛛女王看来，白是通过某种力量“复活”的，她身边的卫兵也是如此。 　　眼前过于震撼的现实，让暗蛛女王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浑身冰冷，只想着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以至于根本无心去听白在说些什么。 　　“暗蛛女王？放心吧，窝会——” 　　“死！” 　　白的话音未落，暗蛛女王便再次向她挥动蛛爪。 　　但这一次，她的神情不再是刚才那般淡然，而是稍显狰狞。 　　“呲——” 　　蛛爪刺入血肉的感觉是如此地真实，面前的狐族少女如她所愿那般，被这一击直接撕裂，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痕迹。 　　暗蛛女王死死地盯着这滩已经辨认不出原本模样的血肉，胸口稍稍起伏着。 　　“已经，已经彻底死透了吧……” 　　暗蛛女王低声喃喃道，此时她面容里残余的狰狞让旁边的两个卫兵感到些许恐惧。 　　“女，女王大人……” 　　其中一个卫兵鼓起勇气，试图询问情况。 　　但是，他刚刚出声，一支蛛爪便立即穿刺了他的胸膛。 　　另一个卫兵也是如此，他们瞪大了眼睛，就像上次那般，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女王大人要杀掉他们。 　　暗蛛女王目送着这两个卫兵倒下，伤口被她蛛爪上的毒素腐蚀，转眼间卫兵的尸体便化作了血色的脓水。 　　“……” 　　暗蛛女王盯着这些血色脓水，还有旁边溅成一滩肉骨相黏的血肉，良久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重新靠在座椅上， 　　“刚刚应该只是幻境而已，以本王的实力，怎么可能有人能够……” 　　“谁！” 　　卫兵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武器锵琅声。 　　暗蛛女王的呼吸瞬间凝住，她坐起身来，抬头便是熟悉的狐族少女，就连身后摇曳着的九条大尾巴，摆动的幅度都与刚刚完全一致。 　　“只是借用一下尸体而已，暗蛛女王。” 　　喋喋不休的奇怪口音，神情认真的稚嫩面孔，还有她神秘的气息…… 　　在这一刻，深深地烙印在暗蛛女王的内心。 　　“不可能！” 　　暗蛛女王尖叫一声，打断了白的苦心“劝导”。 　　白和卫兵们都楞了一下，卫兵们是不解，白是无奈。 　　“不，杀了你！本王绝不相信……” 　　暗蛛女王展现出半兽的形态，下半身直接化作丑陋庞大的蛛身，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狰狞的利齿和扭动的眼球。 　　她咆哮着，刺耳地尖叫着，向白压了过来，顺带着碾死了旁边的卫兵。 　　“绝不相信……” 　　遮天蔽日一般的血煞之气蔓延在周围，夹杂着丝丝的甜蜜与阴冷的毒素，一瞬之间便无差别地杀死了这个战场里的所有人，包括她的军队。 　　“杀不死你！” 　　蛛爪携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彻底贯穿了白的身体。 　　血落缤纷。 第一百零五章 终末之途（三） 　　片刻之后，战场已然狼藉一片，荒漠上的轻风吹拂，扬起一阵又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地面上的是大片大片的腐烂血肉混杂着扭曲的残肢断臂，犹如炼狱一般的画面。 　　暗蛛女王收回兽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瘫倒在椅子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视野所及之处，皆无生机。 　　“呼……嘶……呼……这一次，总应该……” 　　施展如此大规模的秘法，对暗蛛女王来说，消耗很大，甚至需要透支自身。 　　此招一出，她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是处于失去战斗力的状态。 　　不过……如此沉重的代价，所展现出来也是前所未有的威能，眼前这副地狱绘卷便是最好的说明。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暗蛛女王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总应该死了吧……本王也是过于冲动，看来那具尸体对本王的影响也不小……” 　　暗蛛女王很清楚使用那具尸体的力量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她，原本易怒的性格现在已经变得更加敏感了。 　　但是，无奈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过去暗蛛女王竭尽全力也无法撼动的瓶颈，在得到尸体的力量后，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 　　所以，她无法放下，也不敢显露出来，才会在白提及尸体的时候，反应如此激烈。 　　暗蛛女王调整好情绪，环顾四周，低叹一声， 　　“也罢，全灭就全灭了吧，就当是这场战斗失败了。” 　　反正她已经借助尸体带来的力量，征服了如此多的疆域，区区几队士兵，没了就没了。 　　想到这里，暗蛛女王站起身来，打算返回领地。 　　可就在这时，一声带着些许诚惶诚恐与犹豫的声音，虽然微弱平淡却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暗蛛女王的耳边响起， 　　“女，女王大人……现在是要起驾返程了吗？” 　　这是，卫兵的声音。 　　暗蛛女王只觉得她的意识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却不再是如炼狱般的场面。 　　下方的战争还在继续着，双方在拼尽全力地搏杀，而她的身边，两个卫兵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不，这……不……这是……” 　　暗蛛女王跌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是……什么力量……” 　　刚刚的地狱绘卷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又回到了全力施展秘法之前的时候。 　　但是，此刻她虚弱的身体却在告诉着她自己，这不是梦，她确实已经杀死了所有人。 　　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时间回溯？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能力吗…… 　　暗蛛女王捂着心口，她已经开始迷茫了，心底的疑惑与没来由的恐惧根本无从解答，更是无从解决。 　　“谁——啊！” 　　卫兵的惊呼声与前几次一模一样，但这次他们刚刚举起武器，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只是这一次，动手的却不是暗蛛女王，而是白。 　　暗蛛女王抬起头，看到熟悉的狐族少女，对方看起来无害可爱的脸蛋，却溅上了不少污血。 　　血泊中的卫兵尽管死去，却无法合上双眼。 　　无法瞑目的眼珠反常地突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身体的外表却没有任何伤口……白直接凭空捏爆了他们的心脏，却连一根手指都没有抬起。 　　在这场入侵现实的梦境里，白想做什么都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放弃吧，暗蛛女王。” 　　白显得很耐心，因为梦境里的时间会被拉长，只要她一直维持着梦境，外界流逝的时间就不过是短短几息。 　　所以这点时间，她还是有的。 　　闻言暗蛛女王却惨然一笑，随即便是更加疯狂的神情， 　　“放弃？怎么可能……就算你能够回溯时光！你又能回溯几次！” 　　在她看来，即使拥有回溯时光的能力，消耗肯定也会非常严重，不可能无限次地施展。 　　所以……只要等到对方彻底耗尽力量，就是她的获胜之刻。 　　暗蛛女王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狰狞恐怖的蛛身再次出现，这一次却诡异地带上了些许阴冷的死气。 　　她的体表浮现出紫黑色的筋脉，其中流转着紫黑色的血液，一瞬之间气息暴涨。 　　“本王……怎么可能会输！”暗蛛女王充满恨意和怒火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满脸淡然的白，高声尖叫着，“本王是无敌的！” 　　随着咆哮声起，又一场血色风暴出现，席卷了整个战场…… 　　…… 　　暗蛛女王的判断是正确的，又是错误的。 　　回溯时光的能力确实存在，消耗也非常严重，即使白通过“改写现实”的权能，也无法做到多次，甚至是第二次回溯时光。 　　但错就错在，这是一场梦境。 　　不知多少次，也不知过了多久，暗蛛女王疲惫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娇小的粉色身影，还有身边卫兵熟悉的那句“谁！”，轻叹一声， 　　“我……败了。” 　　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无论杀死她多少次，这段时光总是会重启，就像是一场无法逃脱的轮回。 　　暗蛛女王付出了极为严重的代价，她不顾一切地动用尸体的力量，死气侵蚀了她的全身。 　　现在的暗蛛女王，只能靠着半人半蛛的兽化状态勉强支撑着。 　　可如果没有其他突破的话，她的生命也所剩无几，犹如即将枯竭的油灯。 　　清醒过来之后的暗蛛女王，终于意识到这个神秘狐族少女的力量，与她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里。 　　或许，狐族少女之所以想要找那具尸体，是因为这具尸体生前与她相识，和她同一级别的存在，很有可能还是宿敌。 　　尸体的力量暗蛛女王已经见识到了，至少她现在还无法摸索到它所抵达的层次。 　　“现在，可以告诉窝了吗？” 　　狐族少女的表情很认真，从不知多长时间之前的第一次那般认真，没有损耗丝毫耐心。 　　“……可以。” 　　暗蛛女王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 　　“不错，”狐族少女点了点头，神情却依旧淡然，没有一丝终于得偿所愿的惊喜，“请说吧，娜。” 　　“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是谁？” 　　暗蛛女王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白的眼睛里灰白一片，残余着恐惧与绝望。 　　“……泥可以叫窝，小狐狸。” 第一百零六章 终末之途（四） 　　这是一场噩梦，直接导致了暗蛛女王断绝了征服整个索罗尔大陆的妄想，也让她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都只能保持着兽化状态。 　　更加痛苦的是，她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一旦睡眠稍深，便会回到那个重新开始的噩梦里——这个梦境当然不是白的杰作，只是暗蛛女王对此的恐惧过于深刻，导致她精神都出了问题。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暗蛛女王斩去了大部分记忆，然后躲在由煞血鬼蛛尸体铸就的血蛛巢穴里，借助尸体的力量苟延残喘着地活着，直到多年之后再次与小狐狸相遇。 　　不管情况如何，白还是达到了目的，暗蛛女王告知了她尸体的藏身之处，并没有说谎，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小手脚。 　　因为这段记忆对暗蛛女王来说，是永远也不敢触及的恐惧。 　　现在的暗蛛女王，只希望小狐狸能够放过她，其他的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只求不再重复噩梦的降临。 　　白对折磨暗蛛女王没什么兴趣，她在得到尸体所在地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没想到会是在这里啊……不，应该能想得到的。” 　　白抬头望向前方如小山般的土丘，其中浓郁的死气几乎凝成实质，周围连最顽强的荒草都无法生存，全都枯黑一片。 　　这里是荒神祭坛，或者说，不久之后，会被称为荒神祭坛。 　　暗蛛女王并没有藏起尸体，这本来就是煞血鬼蛛跌落到索罗尔大陆的位置，没有挪动过。 　　不过凭暗蛛女王现在的力量，也没有藏起尸体的能力，只能施展一些秘法，掩盖着这具庞大尸体的存在。 　　“约莫是灭世阶中级，在应许之地里，也可以算是称霸一方的强者了。” 　　现在的荒神才死去不久，散溢出来的残余气息让白很容易就判断地出它生前达到的等阶。 　　白向前几步，向着山丘抬起手，咒法阵瞬间形成。 　　九条尾巴漂浮而起，其中一条散发着光芒，向山丘笼罩过去。 　　随着这道光芒将山丘覆盖，周围灰黄的荒漠瞬息之间闪过了无数缤纷色彩，最终定格在无边无际的漆黑之中。 　　——梦境能力其三“托梦术”，其五“现实梦境”。 　　煞血鬼蛛的身体确实已经死了，但它的灵魂，它的意识却在茧伏着，没有完全死去。 　　正是因为如此，它才能够影响到暗蛛女王，让她变成了延续火种的工具。 　　现在白所做的，便是使用梦境之狐的能力，强行唤醒茧伏的意识，直接与煞血鬼蛛对话。 　　“……何人……惊扰……”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山丘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抖落了数不清的泥土和石块，露出里面狰狞的蛛身。 　　一只巨大的眼球从山丘崩裂的地面上猛地睁开，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最后落在白的身上。 　　“梦境……狐……还是……” 　　“迷幻……”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一般，这道低沉古老的嗓音里竟然透露出几分惊恐，就连这颗眼球也在微微发抖。 　　“看来梦境之狐和迷幻之狐在应许之地的名声里……似乎也不大好啊。” 　　从荒神的反应上来看，还有之前零星看过的资料里，白已经能想象到这些狐狸在应许之地生灵里的印象，“罢了，能交流就行。” 　　“回答窝几个问题，就行。” 　　白仰头望着瞳孔颤动的眼珠子，平淡地说道。 　　“是……梦境……” 　　听到白古怪滑稽的口音，荒神好像更害怕了，似乎比起迷幻之狐，梦境之狐的名声更加不堪。 　　实际上也是如此，梦境之狐偏爱恶作剧，经常去别人的梦境里到处串门，而大部分迷幻之狐，都像紫一样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幻境里。 　　“第一，现在的应许之地是什么情况？第二，泥是如何来到索罗尔大陆的？第三，窝该如何前往应许之地？” 　　白没有理会荒神的恐惧，直截了当地向它抛出了所有问题，然后认真且耐心地等待着回答。 　　这里是从现实里割裂开来的梦境，时间流速被大大地减缓，白的时间很多，她不介意像对付暗蛛女王一样对付荒神，直至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显然荒神并不是暗蛛女王，它很清楚梦境之狐的可怕之处。 　　在察觉到它现在处于某个梦境之中后，荒神相当痛快地认怂了。 　　“应许之地……神……毁灭……” 　　“说清楚些，别着急。” 　　白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荒神却吓得立刻收声，呼噜噜的沉重呼吸声随着响起，似乎是在调整状态。 　　陷入沉寂的意识被强行唤醒，就像是好不容易睡熟了却被叫醒一样，虽然荒神的起床气已经被白吓没了，但意识还是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 　　很快，荒神再次出声，这一次声音清晰了不少， 　　“神明，已经，降临应许之地……燃烧的怒焰，被毁灭的大地，破灭的虚空……” 　　或许是因为语言的原因，白从荒神的意识里只能读取到这种混乱不堪的表述。 　　不过，即便如此，白也能够从其中了解到不少信息。 　　“应该是处于神临的初始阶段，还没有彻底化作神临之地。” 　　“吾，神临，提前脱逃，殒命虚空，无意坠落……” 　　荒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大致意思就是，它在神临的毁灭逼近的时候，提前逃离了应许之地，可惜死在了虚空里，坠落索罗尔大陆应该只是个意外而已。 　　只不过这个意外，却给索罗尔大陆的后世带来了不少灾难和变化。 　　包括精灵和妖精主族的降临，极大概率都是在茫茫虚空里感受到荒神气息出现的坐标，才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索罗尔大陆。 　　参考深渊魔域的情况，他们是因为莎娅的出现，才会在之后的深渊之主召唤仪式里，稀里糊涂地召唤出带来“神临之日”的神。 　　所谓的深渊之主是否存在已经无从知晓，但神绝对不会是什么深渊之主，最古恶魔们的本意绝也不是把“她”给召唤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呢？” 　　白盯着荒神，沉声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为重要的问题。 第一百零七章 终末之途（五） 　　荒神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眼， 　　“神临，崩毁，生机阻断……” 　　白皱了皱眉，语言的隔阂导致荒神说出的字眼都显得晦涩难懂，不过勉强还是能够分辨出它想表达什么。 　　从它一闪而逝的念头里，白看到了应许之地里崩毁的大地和恐怖的天灾。 　　神临的毁灭不仅仅摧毁了应许之地，各种天灾的蔓延也几乎断绝了外逃的生机。 　　大部分生灵甚至都没有办法离开应许之地，要么就在天灾降临之前逃离，要么就只能是像紫这种超级强者，才能够有逃脱神临之地的能力。 　　就连荒神这样的强者，也只能在一切蔓延开来之前，才能拥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实际上都不过是毫无用处的挣扎 　　即使逃离了神临之地，毁灭的命运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般，无从躲避。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个时间点，通过正常方法前往神临之地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断绝，被毁灭侵蚀的应许之地在事实层面上正在逐渐变成一个无根的孤岛。 　　“呼……这个时间点，还是晚了一些。” 　　白叹了口气，不过这可由不得她决定现身的时间点，坠落在混乱的时间长河里，没有被时光裂缝撕碎，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似乎是察觉到白的注意力已经从它身上转移开来，荒神也在心底松了好大一口气。 　　被一位灭世阶以上的梦境之狐盯上……这可比死还要难受，对方要是玩心大一些，那就是永无止境的折磨，用生不如死来形容都有些过于淡寡。 　　“狐，亦有问……” 　　荒神轰隆隆的嗓音响起，这种不同语言呈现出来的不同表述方法，白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至于在后世荒神说话正常了不少，应该是受到暗蛛女王的影响。 　　“没有其他问题了，泥继续待着吧。” 　　白挥了挥手，散去了周围的现实梦境。 　　她在这个时间点里拥有一定的自由度，却没办法肆无忌惮地出手。 　　要不然，她直接在这里把暗蛛女王和荒神一窝端了，也不会有荒神祭坛一战。 　　荒神见此如临大赦，在现实梦境消散之后，它直接强制自己的意识陷入沉寂，生怕再被拖入一次梦境。 　　山丘上的巨大眼球缓缓合上，抖落的泥土和石块将其掩盖，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如果能够回到荒神降临索罗尔大陆那一刻，或许能看出些什么——等等！” 　　白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想起了之前从妮莫拉那里了解到的另一个大事件——妖精一族的灭亡，距离这个时间点就在不远的未来。 　　很大概率因为荒神在无意间坠落到索罗尔大陆，为妖精一族和精灵一族的主族提供了虚空定位，才有后来妖精一族的反抗，直接导致了这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如果现在的时间点再往后推一些，就能直接见到主族来到索罗尔大陆的那一刻……可行！” 　　白皱紧的眉头舒缓了些许，神情也认真了不少。 　　她现在是处于“时间梦境”构建的梦身里，“时间梦境”有一个缺点，就是在同一时期无法回溯两次。 　　梦体重复出现会导致时空混乱与崩塌，所以时间长河会在如此严重的危机到来之前，直接湮灭这种可能性。 　　所以，白没办法回到荒神降临的那一刻，不过把这具梦体存在的时间节点往前推移，并非做不到。 　　“只不过，如果要这样做的话，能够停留在过往的时间就更短了……” 　　一旦回到现实，就要直面神再次苏醒的危机。 　　白就只能被迫强行和“白”在游离在时间长河之外的神临之地开战，战斗的结果极大概率是她的意识被抹除，仅留下作为“兵器”的躯体和灵魂，让“白”替她走向命运的终点。 　　所以现在，白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希望，在这趟偶然间的旅行里最后的时光，窝能够寻到答案吧……” 　　粉色的娇小身影逐渐隐去，她背后的九条尾巴里其中一条在骤然之间，光芒大盛。 　　最后，绮彩缤纷的光芒裹着隐去的粉色身影，彻底消散。 　　…… 　　“或许你是在做一件蠢事，妖精的先知阁下。” 　　一道温文尔雅的嗓音响起，精灵王——现在应该被称为精灵一族约束者，看着眼前的绿发少女沉声说道。 　　时光飞逝，在荒神降临在索罗尔大陆十数年后，从应许之地逃出的妖精与精灵一族的主族在虚空中循着荒神的气息，也来到了索罗尔大陆。 　　虚空里有无数个世界，能够生存的世界并不多，这些主族不敢贸然前往，因为他们剩下的力量，已经无法支撑再一次逃离了。 　　只有确定安全的世界，也就是现在的索罗尔大陆，他们才肯放心降临。 　　初临索罗尔大陆之后，主族很快就找到了被放逐的迷惘之森种族，并提出臣服的要求。 　　精灵一族在大祭司的默许下选择直接臣服，原先的精灵王被革去称为王的权力，变成了约束者。 　　但是，妖精一族却决定奋起反抗，已经成为妖精先知的绿萝亲自前往精灵一族的领地，打算说服精灵大祭司妮莫拉一同参与，却被约束者拦了下来。 　　“你看起来很逍遥自在？过去的王。” 　　绿萝冷笑一声，她本性率真，向来不屑于掩盖自己的对这位前精灵王的鄙夷。 　　连王的称号都被剥夺，心甘情愿地屈服于那些外来者…… 　　“只是暂时的退缩与臣服，这同样也是大祭司的意愿，我遵循了她的教诲。” 　　面对绿萝的冷嘲热讽，约束者不为所动，淡淡地回道。 　　“呵……我要见妮莫拉，”绿萝抬起手，一道妖异的翠绿光芒在她的手上显现，“如果你打算拦着的话……” 　　“误会，先知阁下，我只是出于好心的目的提醒一下而已。” 　　约束者不动声色地让开了身位，示意绿萝随意通行。 　　别看绿萝的年龄并不大，她的实力与大祭司几乎是不分伯仲，约束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凭借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拦下。 　　“反正，大祭司也不可能会同意她的想法的，还是太年轻了啊……” 　　目送绿萝深入精灵领地，约束者稍稍叹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看到一抹粉色光芒在恍惚间一闪而逝，可回过神来之后，却什么也没看到。 　　“……幻觉？” 第一百零八章 彷徨之行（一） 　　以“时间梦境”的能力跨越时间长河，从荒神降临后不久的时间点，来到应许之地主族降临索罗尔大陆的时间点。 　　在白的感知里不过只是一瞬之间，但时间点已经向后推移了十数年。 　　十数年对于长寿种来说，并不漫长，但也算不得短暂。 　　再加上一系列的剧变，主族降临，蛮荒之地的荒神祭坛建立，也开始向周围显露出獠牙。 　　至此迷惘之森与白上次所见，已然是沧海桑田。 　　此时，绿萝正气冲冲地闯进精灵领地里，向着妮莫拉的位置快步走去。 　　应许之地的主族强征了精灵一族和妖精一族的圣地，连同周围的祷告神殿都一并吞并。 　　并且，还下达了命令，不允许索罗尔大陆上的精灵和妖精在没有得到应允的情况下，随意进入。 　　所以现在精灵一族被迫迁移到迷惘之森的边境地区“暮光沼泽”，作为暂时的栖息之地。 　　作为精灵一族实际意义上地位最尊崇者的妮莫拉，平时就待在暮光沼泽腹地深处，终日冥想，不问世事。 　　“呵，就是当缩头乌龟而已。” 　　对于妮莫拉的行为，绿萝的评价就是如此。 　　她已经来找过妮莫拉很多次了，妮莫拉的回答总是含糊不清，模棱两可，只是让绿萝继续等待。 　　如往常一般，绿萝轻车熟路地向妮莫拉的冥想地点走去，但没曾想，莫名其妙地跟某道娇小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 　　绿萝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摔到了一团柔柔软软，还毛茸茸的东西上。 　　但还没等她来得及享受这种莫名舒适的感觉，就被这团东西轻轻推开，重新站稳了身子。 　　“唔……怎么回事？” 　　绿萝揉了揉头发，刚刚那一撞把她梳好的刘海给弄得凌乱，发丝垂在额头之前，遮挡了视野。 　　“明明没看到什么东西啊……” 　　绿萝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撩开刘海向前望去，却对上了一双平淡似水的粉色眼眸。 　　“……泥好，哦，应该说，好久不见。” 　　白向绿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诶，你……你是，小狐狸？！” 　　绿萝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立刻便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次偶遇。 　　“小狐狸”这个名字，还是当时她给起的呢。 　　不过，虽然时常还会想起这件事，但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绿萝对当年约定的重逢已经没有什么期待。 　　今天能够再次遇到小狐狸，对她来说着实是个惊喜。 　　而对于白来说，与绿萝的上一次见面，不过才半天时间。 　　“这里是……暮光沼泽？” 　　白环顾四周，与后世的暮光沼泽有些区别，但通过周围景色一些比较瞩目的特征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小狐狸，你来过这里吗？” 　　绿萝立刻警觉了起来，因为暮光沼泽向来都是精灵一族的领地。 　　而且之前小狐狸也曾经说过，想见一下妮莫拉。 　　难不成…… 　　似乎是看穿了绿萝此时的心思，白把目光投向她，轻声问道， 　　“妮莫拉现在在这里，对吗？” 　　“……是。” 　　绿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明显的咬牙切齿，表情也是满脸的不忿。 　　这样的绿萝看起来，和白认识的埃莉诺，着实是有些过于相似，也只能说真不愧是母女。 　　“不错，窝也有些事情要找她。” 　　白微微颔首，她以前和绿萝的残余意志接触过，也通过妮莫拉对绿萝的另一面有所了解。 　　所以她们两人的关系，白再清楚不过了。 　　……既是宿敌，也是对手，更多的却是一种相互依存的深厚友谊。 　　当时在荒神一战里绿萝意识彻底消散的时候，妮莫拉半跪在荒神祭坛之外，流下了血泪。 　　至于现在这种情况嘛……可能就是争强好胜的心理作用导致的吧。 　　于是白便无视了绿萝怨念满满的表情，循着妮莫拉的气息，径直地走了过去。 　　“诶诶，等等我呀小狐狸——” 　　绿萝连忙跟了上去，走在白的身后不远处。 　　看着刚刚呼她一脸的蓬松大尾巴在前面摆啊摆，绿萝生出想抓一把的打算，不过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万一被讨厌了怎么办…… 　　当然了，绿萝之所以对小狐狸如此上心，可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小狐狸的身份，她似乎隐瞒了不少东西。 　　想到这里，绿萝的表情凝重了些许。 　　当年的偶遇之所以让她如今记忆深刻，并不只是因为绝美的容颜和可爱的外表。 　　虽然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让绿萝在意的是，她感受到小狐狸身上独特的气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神秘力量。 　　绿萝曾想通过预言去探知有关于小狐狸存在的一切，甚至极不情愿地请教了妮莫拉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但最终得出来的结果却是空白。 　　完全空白，仿佛未曾在世间存在过一般。 　　就像十几年前在森林里的忽然偶遇一样，这一次，小狐狸以更加匪夷所思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绿萝不想放弃这个探寻小狐狸真实身份的机会。 　　能担任一族先知，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沉迷于兽耳萝莉的痴女而已。 　　……虽然不否认她确实是这一点。 　　“那个，”走在前面的白忽然转身说道，她并不知道绿萝的名字，因为在后世她的真名已经被抹去，“我有一点挺好奇的，你是不是有婚配了？” 　　虽然说在这个时候生出一点八卦之心似乎不太好，但白确实想知道，埃莉诺的父亲会是谁。 　　怎么看都很难想象以埃莉诺和绿萝这种性格，是如何…… 　　“啊？”绿萝停下脚步，满脸懵逼，“婚配……是什么意思？” 　　“就是配偶？” 　　白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绿萝这次听懂了，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什么配偶……我还年轻，才三百多岁，怎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 　　“可是——” 　　白本来想把埃莉诺说出来，因为从时间线上看，埃莉诺应该就是在不久之后出生的。 　　但就在白即将开口的时候，一道来自于规则的力量约束住了她。 　　随即绿萝急忙出声说道，像是要掩盖住什么一般， 　　“我，我们已经到了，妮莫拉就在前面的屋子里！” 第一百零九章 彷徨之行（二） 　　被绿萝这么一打断，再加上这道莫名的规则，白也就熄了追问下去的想法。 　　但抬头望去，白却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小狐狸，你来过这里？” 　　如此明显的反应，敏锐的绿萝当然是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不知算不算来过。” 　　白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眼前是一栋极其普通的房屋，建筑风格也带着非常明显的精灵特色，由藤蔓和枝木搭建而成。 　　而让白感到惊讶的是，这栋房屋，赫然与后世她来到暮光沼泽时，与埃莉诺短暂同居的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远古留存到后世，还是妮莫拉重建了她的回忆。 　　总之，白轻车熟路地走向房屋，然后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小狐狸，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紧随其后的绿萝看到白没有任何迟疑地就从两个房间里选中了妮莫拉的房间并径直地走了过去，忍不住吐槽道。 　　“不清楚。” 　　白随口答道，然后推开房门，便看到了一如她记忆里那般淡漠的妮莫拉。 　　此时妮莫拉正盘腿坐在地面上，合上眼睛冥想。 　　受到外界动静的刺激，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了白的身上。 　　“……” 　　妮莫拉看了一会白，便把视线投向后面的埃莉诺， 　　“你又来了。” 　　“是啊，我又来了！”绿萝从一旁挤了出来，气冲冲地说道，“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你答应一句，就可以去把那群狗贼的骨灰都给扬了！” 　　“……时机未到。” 　　妮莫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未到未到，每次都这么说，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圣地被占了，然后跟狗一样被撵出来，想回去还得求着那群占着窝的狗贼，亏你忍得下来！” 　　绿萝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但妮莫拉像是看惯了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会自取灭亡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妮莫拉重新合上眼睛，一副不想理会绿萝的模样。 　　看着她们的争吵，白没有说话，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也很清楚，妮莫拉预言的局限。 　　没错，妮莫拉看到了主族们自取灭亡的结局，所以才会忍受着一切，等待着这个结局的到来。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这样的结局，是需要通过抗争来实现的。 　　如果不是因为妖精一族用全族覆灭的代价，在对主族的战争里赢下了胜利，精灵一族也无法重归于圣地。 　　等到妮莫拉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妮莫拉，我想和你谈谈。” 　　就在妮莫拉不搭理绿萝，绿萝也不知道把气往哪处使的时候，白出声说道。 　　“神秘的小客人，你想谈什么？” 　　妮莫拉睁开眼睛看着白，平淡似水的眼眸里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 　　“谈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白直接走进了房间里，在妮莫拉的对面坐下。 　　“哦？”闻言妮莫拉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趣，说道，“但你想知道的，我不一定知晓，因为你并不属于这里，我无法窥见你的未来。” 　　妮莫拉当然看不到白的未来，因为白真实存在的地方，就是未来。 　　“不……属于？” 　　绿萝稍稍瞪大了眼睛，她有点没能理解妮莫拉这句话。 　　对于小狐狸的真实身份，她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如果说白是索罗尔大陆以外的生灵，也并非无法理解。 　　……包括前些日子出现的蛮荒之地荒神，还有降临到索罗尔大陆的主族，都说明了虚空之中还有许多未知的存在。 　　闻言白犹豫了一会，望向绿萝说道， 　　“抱歉，这些事情我只能跟妮莫拉说……” 　　“埃莉诺，你出去吧。” 　　妮莫拉看向了绿萝，说出了一个让白忍不住露出惊诧表情的名字。 　　“等等……埃莉诺？” 　　虽然很快白便收敛了震惊的表情，但这一瞬间还是被妮莫拉和绿萝捕捉到了。 　　不过她们并没有说什么，绿萝只是跺了跺脚，便合上房门离去。 　　待到绿萝离开之后，妮莫拉重新把目光投向前方正襟危坐的白，低声说道， 　　“对于她的名字，你看起来很震惊？” 　　“……无可奉告。” 　　白的眼神稍稍闪烁，避开了这个问题。 　　原来是这样…… 　　绿萝的真名埃莉诺，是神临的毁灭被抹去的……但是在被彻底抹去之前，她把这个真名，赋予了她唯一的女儿。 　　这样一来，她的真名以另一种方式，流传了下来。 　　白看向淡漠的妮莫拉，或许这个决定，妮莫拉也有所参与。 　　“我想借用一下‘谕’，”白直截了当地说道，“就是你用于窥探未来的圣物。” 　　这回妮莫拉终于不淡定了，因为这是事关她占卜能力的秘密，她神情稍显凝重地说道， 　　“你竟然知道‘谕’……不对，‘谕’的命名应该是我自己起的，我先前从未告知过任何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圣物‘谕’的存在有其他知晓，这一点我早有预料，但为何你会使用我为它订下的命名……除非，是我亲自告诉你的。” 　　“等等，我能感受到你并不属于这里，或者更应该说，你不属于这个时——” 　　妮莫拉很聪明，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推测出了白的身份。 　　白叹了口气，打断了妮莫拉的猜想， 　　“只是借用一下而已，至于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妮莫拉，你掌握了窥探命运的能力，也应该很清楚命运的不可述。” 　　妮莫拉稍显激动的神情略微平静了些许，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些浮现在内心深处的念头一一封存，才再次抬头望着白说道， 　　“可以，但你想用什么来交换呢？” 　　“用……未来。”白低声回道。 　　“什么未来？” 　　“精灵一族的未来。” 　　妮莫拉瞳孔微缩，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知道了，拿去吧。” 　　她抬起手，一枚璀璨的水晶球凭空出现，落在她的手心里。 　　随后，妮莫拉把水晶球递给白，但在即将递出的时候，她却赫然发现，白刚刚所说的…… 　　“精灵一族的未来？等等，妖精一族呢……” 　　还没等她这个想法浮现，水晶球便已经被白接住。 　　刹那之间，“谕”直接破碎开来。 第一百一十章 彷徨之行（三） 　　至此，过往与现在已经形成了闭环，混乱的时间长河让白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过去。 　　如旁观者般目睹过往发生的种种之后，她终于成功触及到命运的彼岸。 　　圣物“谕”在破碎的一瞬间，带着白的意识再次踏入了时间长河，俯瞰被璀璨星光点缀的远古时代。 　　“谕”实际上来自于应许之地，除去最经常使用的占卜和预言能力以外，还拥有着付出一定代价短暂进入时间长河的能力。 　　妮莫拉在悠远的未来也使用过这个能力，包括她在帝祭之前为白进行占卜的时候，都是动用了大预言术进入时间长河窥探命运和未来。 　　而在后来，破碎的“谕”也曾被埃莉诺在无意间激活，通过时间长河，把失落虚空的白唤回了索罗尔大陆。 　　但和妮莫拉与埃莉诺都不同，白并不需要借助其他能力或者法阵，只要接触到激活状态下的“谕”，就能直接进入时间长河。 　　之前白想唤回阿拉，却不管使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奏效，是因为“谕”把她唤回之后，就已经能量耗尽陷入沉寂了。 　　很明显，现在的“谕”并没有沉寂。 　　再次漫步在时间长河里，白已经感受到她的0梦体正在逐渐消散，能够维系存在的时间被大幅度减短。 　　相应地，她看到了她想得知的一切。 　　时间长河上每一点璀璨的星光，都蕴藏着一幕幕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划过。 　　只不过，即使是灭世阶，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是无法从这些画面里看出些什么的。 　　如果实力再差一些，可能看一眼，大脑会因为无法接受如此斑驳复杂的信息直接宕机，严重的甚至可能会当场精神失控。 　　但这些对于白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她俯视着时间长河，沉默良久，才闭上了双眼。 　　“我明白了，母亲。” 　　没必要了，已经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点再去神临之地了。 　　不，是根本无法前往…… 　　原来，这才是“背叛者”的含义。 　　在时间长河上，她窥见了一切。 　　从荒神逃脱应许之地，“冰”的分身带着一小撮族群遁入虚空，精灵和妖精一族的主族沿着荒神的方向离开，到最后在应许之地彻底崩塌之前，“紫”和莎娅才从神临之地坠落到深渊魔域里。 　　能够在这场神临之地里逃出生天的，要么是在天灾蔓延之前离开，要么就是触及到世界巅峰的强大存在。 　　造成这个原因的就是——她的母亲，另一个“白”。 　　作为世界意志，始祖之龙，“白”深入神临的毁灭领域，直抵核心的无边寂灭。 　　而在寂灭之中发生了什么，是就连时间长河也无法窥探的。 　　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白”的气息消失了，世界的支柱彻底崩塌，蔓延的天灾和吞噬一切的毁灭在应许之地上肆虐着。 　　是“白”的这个决定，让大部分的族群，即使拥有着穿梭虚空的能力，也无法脱离应许之地半分。 　　荒神曾满腔怒焰地呵斥白为“背叛者”，因为它目睹了它的族群，因为“白”的决定，绝望地困死在神临之地之中。 　　无人知晓“白”在深入毁灭之后，在寂灭区域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猜测她竭尽全力却无法战胜神，无奈殒灭；也有人笃定她与神达成了合作，以应许之地的毁灭换得她的苟活。 　　最终这一切，都随着寂灭将过往的应许之地化作神临之地后，彻底终结。 　　除了“白”以外，只有寥寥几道最强者勉强留存的残缺意志，在无际的黑暗中孤寂地等待着曙光的到来。 　　而他们，就是白在维卡恩大战之后，听到的喃喃低语。 　　乐观者，悲观者，愤怒者，哀叹者…… 　　但他们都在等待着白走向命运的终点，苟延残喘地等待着这场悲哀的灾难最终的结局。 　　“可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白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前面已经掩盖不住震惊表情的妮莫拉，微微笑了笑，在内心深处默念着，“好像已经这么久了，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背负着如此多的期望，却无法承载一个独立的意识…… 　　白忽然之间有些明白阿拉的感受了，她们都是从诞生开始，就是为了替代谁而存在着的。 　　不同的是，阿拉最终获得了救赎，摆脱了作为“兵器”的身份。 　　而她，却在逐渐变成更加纯粹的“兵器”。 　　“小狐狸……” 　　绿萝经常在妮莫拉面前提起小狐狸，包括外貌特征和性格都唠叨得很清楚，所以妮莫拉对白不算太陌生。 　　“很抱歉，弄坏了这件圣物，但这应该……” 　　“不，没有坏。”妮莫拉接过破碎的“谕”，神情比之前更加凝重，“你比我更懂得如何使用‘谕’，小狐狸，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遗憾的是，我也不知道。” 　　白站起身来，向妮莫拉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枚暗金纹路的璀璨结晶。 　　“这是什么？” 　　妮莫拉本能地感受到这枚结晶里蕴藏着与她拥有极深纠葛的东西，或是情感，或是记忆。 　　“这是未来，”白缓缓合上了手掌，结晶如风化一般，在她的指缝里消散，“这是，精灵一族的未来。” 　　“妖精一族呢？” 　　妮莫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她和绿萝看似关系不好，可实际上，她俩比谁都关心对方。 　　“……” 　　白没有回答，但在此处沉默，便是她的回答。 　　妮莫拉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浮现出失落和彷徨，她无力地坐在地面上，叹息着。 　　“我要走了，回到属于我的地方。”白轻声说道，稍稍低着头。 　　“不和埃莉诺告别吗？”妮莫拉忍着情绪，望着白说道。 　　“不了，”白摇了摇头，然后留下了一缕粉色的光芒，“不过，请把这个交给她……希望能用得上。” 　　这是她的梦幻之狐力量，最后的力量。 　　至此，她的灵魂视界里，只余一道孤零零的银白光芒。 　　“……好。” 　　白选择避开绿萝与妮莫拉对话的选择是正确的，深谙命运之道的妮莫拉很清楚，有些东西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她只是神情黯然地收起了这缕光芒，但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那道娇小的粉色身影。 　　“再见。” 　　妮莫拉在心底默念道。 　　“再也不见。” 　　这是白在她脑海里留下的最后一道声音。 第一百一十一章 摇篮曲 　　“无边无际的青色怒焰在大地上燃烧着……直至将一切，连同自身燃烧殆尽。” 　　妖精一族在准备妥当之后，对主族发起了疯狂的反抗，走上了这一条一往无前的不归路。 　　绿萝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妮莫拉的援手，这场战争就是妖精一族孤独的绝唱。 　　在被掩埋的历史之中，青色怒焰里夹杂着的一抹粉色焰火，小狐狸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绿萝，走到了她命运的尽头。 　　而埃莉诺——绿萝的女儿，寄托着妖精一族最后的火种，在主族将神临的毁灭引向妖精一族后，她诞生了。 　　可悲的是，从她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延续妖精一族将尽的薪火，是注定孤寂地度过一生的火种。 　　从绿萝把自己的真名赋予她之后，就把沉寂的她交给了妮莫拉，等待着逃过毁灭，最终苏醒的一天。 　　——白之前曾经询问过绿萝是否婚配，其实这一点是不甚准确的。 　　最初一代的精灵一族和妖精一族，是从奇异点里诞生的。 　　就像是创世之初的生灵，当光芒照耀大地，奇异点中孕育生机，最终成型。 　　埃莉诺的诞生也是通过奇异点，几乎可以说是复刻了另一个绿萝出来，但不同的是她的诞生是绿萝的杰作，其中也有妮莫拉相助的痕迹。 　　因此，埃莉诺同样拥有着魔法天赋，并且丝毫不弱于妖精一族的生灵天赋——之前绿萝在埃莉诺的意识里说她的魔法天赋一般，其实只是她的一点小脾气而已。 　　所以，仔细算起来，妮莫拉也可以说是埃莉诺的母亲，当然绿萝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就对了。 　　这段彷徨的时光旅途，白就此走到了尽头，既定的事实并没有改变，一切都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滚滚而来。 　　而时间长河的另一头，是让人恐惧的未知。 　　梦体消散，白的意识回归到现在，距离之前的战斗，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而已。 　　阿拉还在好奇地看着白，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到的，就只有一道虚影忽然出现在白面前，和白说了一些话，随后便是一阵恍惚。 　　当回过神来之后，面前的白还是白，但却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好是坏……阿拉不清楚。 　　“白，刚刚是谁？” 　　阿拉轻轻地揪了揪白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时她感觉白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所以有些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触碰到白的禁忌。 　　“一个故友而已，”白望向阿拉，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阿拉，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白是想要去打败那个……那个深渊之主吗？” 　　阿拉鼓着腮帮子，稍显呆萌的神情里满是认真。 　　在白踏入时间长河之前与莎娅女王的一战里，阿拉虽然还是满肚子疑惑，但也能够从她们的对话里听出些什么。 　　总而言之，莎娅好像是打算阻止白去和深渊之主战斗，但阻止的方法却是要让白一直沉睡下去……就像以前一样。 　　白当然不可能答应，阿拉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就这样打起来了。 　　在阿拉小小的脑袋里，对之前虚空中的滔天大战就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打败莎娅女王之后，阿拉在想，白是不是马上就要去跟很可怕很可怕的深渊之主战斗了。 　　“有这个打算。” 　　白摸着阿拉头发的手稍稍一滞，微微颔首道。 　　“呼……这样的话，阿拉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阿拉皱着眉头，满脑子都在纠结刚刚的战斗里没能帮不上白的忙，她很自责。 　　闻言白的眼神却是一阵闪烁，迟疑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应了一句， 　　“嗯。” 　　就算是笨蛋，也能察觉到白此时的异样，阿拉也不例外。 　　“唔，白……”阿拉扭头盯着白的暗金竖瞳，嘟着小嘴说道，“会跟阿拉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当然。” 　　白眨了眨眼睛，眼神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所以，所以白是不会抛弃阿拉的对吗？”阿拉继续说道，透明清澈的紫色眼眸紧紧地盯着白，“不管什么样的战斗，都会与阿拉共同面对的，是吗？” 　　对于阿拉抛出的这些问题，白有些猝不及防，她终于忍不住挪开了目光，只从鼻尖轻哼了一句， 　　“嗯。” 　　“白，你答应过阿拉，永远不会欺骗阿拉的……” 　　看到白犹豫的神情，还有含糊不定的语气，阿拉稍显焦急，握着白的肩膀，声音提高了些许。 　　“当，当然……” 　　白回应着阿拉的问题，脸色却唰得一下煞白了些许。 　　阿拉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看到白无力地瘫倒了下去。 　　“白——” 　　阿拉连忙伸手抱住了白，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对不起，是阿拉的错，阿拉不应该……” 　　“别说了，阿拉，”白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虚弱，她伸出手指摁在阿拉的嘴唇上，轻声说道，“白只是有些累了，让白休息一会儿，好吗？” 　　“好，好。” 　　阿拉抱起了白，灵魂视界一扫周围，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把白带了过去。 　　这里其实是深渊议会的成员栖息之地，阿拉无意识之间，把白带到了莎娅的房间。 　　虽然阿拉感受不出来，但对于白来说，却无比熟悉。 　　“哟，阿拉可真会挑地方。” 　　白笑了笑，不知是在讥讽，还是带着其他什么样的莫名情绪。 　　“别说话了，白，要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 　　阿拉抱起白，把她放到房间里唯一的卧床上。 　　“先睡觉吧，白。” 　　阿拉握着白的小手，声音里依旧带着担忧，神情忧虑。 　　“阿拉，”白苍白的脸颊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还记得，以前你睡不着的时候，我经常给你唱的摇篮曲吗？” 　　“当然记得。” 　　阿拉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白现在想听你唱，阿拉。”白顽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当然没问题！” 　　阿拉握起白柔软的手，尽可能地模仿着当年白的模样，轻声吟唱道， 　　“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 　　“阖上双眸，忘却悲伤……” 　　悠扬的歌声带着淡淡的忧伤，此时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也在与阿拉一同轻声唱着， 　　“明月悬空，夜梦降临。” 　　“晚安吧，晚安吧，回应着梦境里的呼唤，沉寂在温暖之中……” 　　白握着阿拉的双手，轻轻地抱起逐渐陷入沉眠的她，放在床上。 　　“对不起，阿拉。”白低垂着眼眸，即使是在睡梦里，阿拉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这一次，白……不得不骗你一次了。” 　　“我们谁也无法逃离，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后悔过。” 　　苍白的小手无力地垂下，房间里只余一道娇小身影躺在床上，微微蜷缩着身体，像是在拥抱着什么。 　　“白……和阿拉，永远永远……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华丽的背叛 　　失去封印仪式的抑制，再加上本就处于苏醒边缘，白的觉醒更是彻底撕裂了一切，沉眠许久的神终于开始无法逆转地进行着她的复苏。 　　几百年前曾在深渊魔域里昙花一现的“神临之日”再次降临，寂暗和毁灭涌现而出，向着周围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因为之前就有所准备，所以靠近毁灭中心的恶魔族群全都已经搬离。 　　但这并不是解决的方法，毁灭蔓延的事态没有随着时间减弱，反倒在神逐渐复苏的时候，愈演愈烈。 　　要不了多久，整个深渊魔域都会被毁灭之力吞噬，接下来索罗尔大陆也难逃一劫——或许在深渊魔域被神彻底毁灭之前，索罗尔大陆就先一步被恐慌逃离的恶魔种屠灭了大半。 　　神临之地的虚影们见证着这一切，昔日他们也曾经历过如此绝望的一幕，在尝试过无数次的垂死挣扎过后，宣告失败。 　　可这一次，会不会再次失败呢…… 　　他们的目光聚焦在一位银白长发的少女身上，目睹着她走向毁灭和寂暗的中心，走向神之领域。 　　少女的背影似曾相识，却似乎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白”稍稍仰着头，双手抱胸，以俯视的状态望着白。 　　“是啊，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母亲。” 　　白低着头轻声说道，她看着自己病态般惨白的双手，微微一笑。 　　她最后对阿拉说的话里，有一部分真，也有一部分假。 　　没错，现在她已经相当虚弱了，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战斗，再加上一段短暂又漫长的时光旅途……现在的白，从身体到精神都是疲惫且虚弱。 　　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白等待下去了，神的降临不可避免，她也不愿避免。 　　因为这是命运，是宿命，是注定的一切。 　　如果命运无法改变，那就以最骄傲的姿态，去迎接它的到来。 　　白笑了起来，脸颊却滑落了两道泪痕。 　　神临之地的“白”沉默地看着她，神情漠然，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你来了。” 　　“白”低声说道。 　　“我来了。” 　　白闭上了双眼，下一刻，一道耀眼的银白光芒突兀地出现在神临之地，如同不久之前。 　　被毁灭的神临之地本来就是“不存在”，“虚无”的，想要找到前往的方法本来就是痴心妄想。 　　先前爱拉黛丝为白提供的方法，是利用了时间长河，让白回到过去应许之地所在的位置，变相地进入从过去到现在都已经被毁灭的神临之地。 　　只不过，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只能使用一次，并且风险极大，如果迷失在时间长河里，那就会被困在永恒的轮回，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但是……白不同，她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诞生在神临之地里的生灵，是无法以常理揣测的存在。 　　在之前白并不知道如何前往神临之地，对神临之地几乎是不了解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也并不清楚。 　　但是当她借助“谕”在时间长河目睹一切过后，便明悟了所有。 　　没错，只要白想，她可以随意地出入神临之地，根本不需要借助什么方法。 　　因为她从诞生开始，与神临之地的命运纠葛便是不可分离的，与“白”的命运同样也是如此。 　　银白的光芒逐渐凝聚，勾勒出少女的轮廓，一抹暗金色彩点缀，现出一双可怖的暗金竖瞳。 　　暗金少女和银白少女面对面站着，她们就这样看着对方，周围全是执念残余的意识虚影。 　　虚影们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残缺不全，但在看到这一幕时，却纷纷发出惊骇的嚎叫，或痛哭或狂笑，还有低声的吟唱和疯狂的呐喊。 　　“值得惊叹的奇迹……”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吾族的希望……” 　　“神！是神！神的终结，即将到来！” 　　“暂时的胜利而已……” 　　“不过是又一次徒劳的挣扎罢了……” 　　似曾相识的话语，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更加激烈。 　　“闭嘴。” 　　暗金少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便溃散了无数的虚影。 　　尽管这些虚影很快便重新凝聚，可刚才不绝于耳的低声呢喃已然消失。 　　“很快，吾的女儿，你的觉悟……比吾想象得更快，更彻底。” 　　暗金少女盯着银白少女，她瞳孔里的傲色丝毫不减，“吾很好奇，你在过去看见了什么。” 　　“看到了你的救世，还有你的背叛。” 　　银白少女轻声回道，这一次，她没有避开母亲的注视，用一往无前的坚毅眼神迎向暗金少女的注视。 　　尽管还是落于下风，但她的神情里却少见地带上了些许桀骜。 　　“……” 　　听到银白少女的回答，暗金少女稍许沉默，说道， 　　“吾之行事，无需他人多言。” 　　“但我看见了，母亲，我看得很清楚，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银白少女的目光如炬，像是要刺穿暗金少女的内心，“你做下决定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可你……我，却都在迷茫与怀疑。” 　　向前一步是毁灭，往后一步是深渊。 　　尽管她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毁灭，却没能改变应许之地最终化作神临之地的命运。 　　她是救世主吗？ 　　她什么都没能拯救。 　　她是背叛者吗？ 　　她什么都没有改变。 　　是啊，她竭尽全力地挽回一切，却什么也没能拯救，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尽管现在，弑神的唯一机会已经出现，终结这段无法挽救的过往，成就她的执念……的机会，就在眼前。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神临之地”的世界意志，始祖之龙，现在做到这些，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她当然明白这一切，但明白又如何，她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所以，”暗金少女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吾的女儿……你觉得，你又是什么？” 　　“是救世主，亦或是……背叛者？” 　　尽管神的苏醒不可避免，但银白少女的出现却加快了这一切，让不应承受灾难的现世者承受着毁灭……这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我——” 　　白稍稍抬起手，她的手里似乎紧握着什么，“我什么也不是，母亲。” 　　手掌缓缓张开，绽放出绮丽缤纷如梦似幻般的色彩。 　　“我是……她们的白。” 　　这些记忆，这些情感，未曾忘怀，不敢忘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母亲，女儿 　　“白……” 　　暗金少女低声念了一句，这个被她用来替代被抹去的真名，作为代号的名称，就这样被真正地赋予了银白少女，并成为了她的“真名”。 　　从此刻开始……不，从银白少女诞生，从她遇见奈莉开始，她就已经是真正的白了。 　　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名称就可以被称为真名，必须是被承认的，被认可的。 　　而真名里所蕴含的，便是个体存在的意义。 　　没错……被抹去了真名，就说明其存在的意义已经彻底消失，从此只能是游离于世间之外看不见的“幽魂鬼魄”，甚至更加不堪。 　　“吾，确实很可笑。” 　　暗金少女目光凝聚在银白少女手上的夺目光彩，淡漠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 　　说不出是哀伤，或是感叹，还是艳羡。 　　银白少女没有说话，手上璀璨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颊上，虚弱的神情里却有一道耀眼到刺目的坚毅眼神，犹如临近黎明时，无边黑暗里透出些许薄弱却又无法忽视的微光。 　　“吾的女儿，白，你现在已经很虚弱了，”暗金少女看向白，她已经承认了“白”作为银白少女的真名，“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甚至还不如上一次来见吾的时候。” 　　“而这一次，已经没有‘紫’来助你，也没有梦幻之狐的诡异能力，更没有能让你从吾手上逃脱的时间长河了。” 　　暗金少女语气平淡地叙述着毋庸置疑的事实，而她的话确实没错。 　　换而言之，上一次白战胜她的机会是渺茫，这一次，只能说是绝无可能。 　　可即使是这样，白还是来了，她拖着憔悴不堪的残躯，义无反顾地走向毁灭，现身在神临之地里。 　　她自知这一战的结局会是什么样，无论成功与否，都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白第一次欺骗了阿拉，这也是最后一次。 　　她要独自走向漫长旅途的终点，然后迎来既定的结局。 　　——“死亡”。 　　或者说，与神同亡，终结苦难的一切。 　　不管如何，就算是暗金少女占据了她的灵魂，想要弑神也只能是以神临之地为容器，将神彻底埋葬。 　　作为代价，“弑神兵器”会与神同葬。 　　只有弑神兵器与神同亡，才能彻底断绝神从毁灭里重生的机会。 　　所以，紫才会无法理解白的做法，因为无论最后是什么情况，白的结局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要么是在暗金少女的手上，要么永远地埋葬在虚无之中的神临之地……甚至后者会更加痛苦与折磨，谁也不知道与神同亡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最后，紫还是决定帮白一把，因为她从白身上看到了小狐狸们的影子，自知是绝无希望的道路，却依旧坚定地前行着。 　　“没错……母亲，”白缓缓地合上手掌，这些存在于她记忆深处的情感所散发出来的光芒，逐渐黯淡，“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无能为力……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你所铸造的兵器。” 　　“从一开始你就预料到了所有可能性，不管我的选择是如何，即使是绕开神临之地直面神，你也会在那时将我取而代之……是吗？” 　　暗金少女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道，“数万年的孤寂时光，很漫长，也很无聊，吾等待了如此久，自然不可能会落空。” 　　“但，我不愿。”白抬起头，暗金竖瞳直视着暗金少女，仿佛散发着光芒的眼神对上了她淡漠的眼眸， 　　“无论如何，我的命运，只应由我来掌控，因为我背负着所有人的希冀，即使最终的结局注定是灭亡，我也不愿把这一切交由他人——即使是你，母亲。” 　　“但是，吾的女儿，白，你没有选择。” 　　暗金少女迈开脚步，缓缓地走向白，一袭及地的长发无风自动，飘浮在她的周身， 　　“吾想杀死你，甚至不需要用言灵，只消轻轻一抹，你如风中残烛般的意识，就会随之消散。” 　　“到这时，你所说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白稍许沉默，忽然轻笑了出来， 　　“呵……你还是不明白啊，我的母亲。” 　　“嗯？”暗金少女微微一愣，连步伐都停了下来，“吾应该明白什么？” 　　“站在这里，就是我此行的意义，”白抬起手，一柄诺顿帝国骑士团的制式长剑凭空出现，向着暗金少女斩下，“即使前路渺茫，也要披荆斩棘，无论是否会身陨途中……” 　　暗金少女随手一挥，便化解了这次斩击，制式长剑也随着消散。 　　但紧接着，林妍的佩剑，臻冰长剑，莎娅的血锋，薇薇安的骑士长佩剑一一出现，目标直指暗金少女。 　　可这些攻击甚至无法靠近暗金少女，在三尺开外就已经被悉数湮灭。 　　“何必呢？” 　　在暗金少女看来，白所做的这些挣扎，就像小孩投石子一样无聊且无用。 　　“为何……所有人都绝望地接受了毁灭的命运，你却不愿就此沦落，即使无法改变结局，也要进行无谓的挣扎呢？” 　　暗金少女向白伸出手，无论白如何躲避，都逃不开她看似缓慢的手指。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白的额头上，白只能感受到冰凉凉的触感。 　　“就这样吧，吾累了。” 　　暗金少女轻声说道，从她的手指处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她的长发也随着化作璀璨的金色，连同原先稍显阴郁可怖的暗金竖瞳，在这一刻也完全化作威严的金色眼瞳。 　　白没闭上眼睛，她紧紧地盯着她的母亲，神临之地的世界意志，始祖之龙。 　　“……” 　　忽然，她笑了。 　　不是白在笑，而是她的母亲。 　　这是……即使相伴了她漫长岁月的莎娅，也从未见过的笑容，却带着难掩的悲伤，还有稍许溺爱的怜惜。 　　“所以，就都交给你吧，白。” 　　暗金少女展开怀抱，拥住了虚弱的白，嘴唇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上， 　　“你是吾的女儿，吾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还有谁，会比你对吾更加重要呢？” 　　“没有……所以，放手去做吧，白，无论结局如何……” 　　璀璨的金色光芒大盛，短暂的辉煌过后，余下的便是无边无际的寂灭与黑暗，连同周围喃喃私语的虚影都已经消失不见。 　　“从现在开始，你背负的情感与记忆，也会有吾的一份。”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直面神明 　　站在毁灭领域的边缘，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变反应过来，但当她缓过神来之后，却发现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脸颊早已被泪水洗净。 　　“为什么会……” 　　“这样……” 　　明明从一开始，孕育出她的母亲就一直拦在她的面前，阻止她走向命运的终点，阻止她去直面神。 　　在最后一战……或者说，最后一面之前，甚至都没有用过“白”来称呼她。 　　因此，白一直认为，母亲将她视作一件兵器，一件从诞生开始，唯一使命就是弑神的兵器。 　　冷冰冰的兵器是不需要赋予感情的，只需要被使用，然后忠实地履行兵器的职责而已。 　　就像当成帝国被当成战争兵器的阿拉一样，即使是因为莎莎偷偷把她带上战场，但如果战场上的指挥官没有默许的话，是不可能出现在最前线的。 　　所以，谁会在乎一件兵器如何思考？ 　　“不，不一样……” 　　白轻抚着额头，仿佛还残留着刚刚冰冷的柔软触觉。 　　她银白长发上闪过几丝金色，但很快便随着隐去，了无踪影。 　　“这是……属于她的力量。” 　　白感受着本应虚弱的身体里，忽然涌现出一种莫名强大的力量。 　　一瞬之间，她眼中的世界变了，所有元素都清晰可见，仿佛一伸手就能握住。 　　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因为她预感到，只要她一开口，整个世界都会为她执行命令，不惜一切代价。 　　这才是真正的言灵，只有世界意志才能完全掌控的能力。 　　母亲毫不保留地把所有的一切都继承给了白，连同她拥有的能力与肩负着的使命，全都落在此时的白身上。 　　最终，于虚无的神临之地里，那道本该在无数时光之前就已消散，忍受了无尽岁月的孤寂折磨，终于得以解脱，彻底消亡。 　　“不一样……我，不是兵器，”白稍稍仰着头，捂着沉沉跳动的心口处，“对她来说，我不是兵器……我是她的孩子。” 　　这颗跳动的心脏里，也有她的一部分。 　　“是她，最爱的孩子。” 　　璀璨夺目的缤纷色彩之中，一道最显眼的金色光芒，直抵云霄。 　　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在光芒中重现…… 　　从毁灭开始，坚守黑暗的孤寂，到黎明诞生的曙光，耀眼刺目的银白，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最终站到了她的面前。 　　白缓缓地伸出了手，触着这道光芒，感受着带来的温暖。 　　“或许，我才是从始至终没能看明白的那个，母亲……” 　　这些被抑制到深处，从未在淡漠的外表上出现的情感，才是她最真实的内心。 　　神临之地已经毁灭，这个横跨数万年的弑神计划是她执念的坚持，直到白的出现，融化了她冰冷的骄傲。 　　“背叛者？救世主？” 　　“弑灭神明？拯救世界？” 　　“这些对于已经亡于无数时光以前的吾，有什么意义……只是执念而已，等了这么久，总得有个想做事情的念头，总得有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吾已经有了一个这样的女儿，其余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所以啊，她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作为母亲的吾并不称职，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温暖的光芒里，最后流露而出的，是她即使在意识消失前的最终一刻，也没能说出口的话。 　　在她决定弑神的时候，是孤独的，背后是一个注定毁灭，摇摇欲坠的应许之地，是毫无希望的未来。 　　而现在，白背负着的是所有人的期许与希冀，这些蕴含着情感的记忆，会与白一同战斗到最后，直到彻底终结这场无休止的灾难，挽回曾经无可挽回的一切。 　　站在不断蔓延的毁灭领域边缘，白稍稍回首，看着与深渊魔域相接的索罗尔大陆。 　　数不清的天灾降下，尽情地肆虐着毁灭。 　　如同她的母亲一般，白听到了苦难的哀嚎，痛苦的悲鸣，绝望的呼喊…… 　　但她也看到了勇气，与梦境之狐，与妖精一族……一样的，抗争的勇气。 　　正是这种勇气与希望，才能坚持到这一刻，直到黎明前的曙光终于出现。 　　现在，是时候去摘下曙光，迎接最终的胜利了…… 　　白稍稍低头，依依不舍地看了沉睡的阿拉一眼，便转身走向了毁灭领域。 　　如她母亲一样的背影，但温暖的光芒包围着她，她不是孤身一人。 　　“……” 　　一步之距，白的视野便被漆黑与寂灭淹没，与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若有似无的联系被彻底断绝。 　　刚刚在耳边响起的一切声音在这一刻寂灭无声，毁灭的意志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她的身体之中。 　　但这具躯体和灵魂本就是由毁灭塑造，所以这些毁灭意志对白根本起不了什么效果，她也不会跟母亲一样，只能依靠强大的实力在毁灭领域里苟延残喘一时。 　　……只不过，她即将面对的，是另一个母亲，“神明”。 　　“你来了。” 　　一道悠远轻淡的古怪嗓音响起，似乎是从脑海深处传来。 　　随即在无际的黑暗之中，一束银白火焰燃起，塑成了少女模样，与白的容颜完全一致。 　　“我来了。” 　　白点了点头，向着显现出身形的神走去。 　　“从毁灭的神明与世界意志里诞生的生灵……确实，很像是另一个我。” 　　神明在白的脑海里闪起一道念头，白古怪地理解了念头里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应该称呼你为什么？神？或是母亲？” 　　“母亲即可，生灵似乎都会把创造出自身的存在称为母亲。” 　　神明也向白走了过去，或者说，她显现出来的身形，正在向白走来。 　　不同于存在形态的生灵，神明更像是一种诞生意志的规则，没有任何意义上的生命概念，也就不可能被杀死。 　　“依照约定，这一次复苏，会由你来终结我的意志，”神明的声音很平缓，听不出任何感情，“尽管这是无数时光无数岁月里，最特殊的一次尝试，但我依旧不抱希望。” 　　“来，展现你所有的手段，竭尽全力地……将我彻底杀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命运的终点 　　无法阻拦的毁灭依旧在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之上蔓延着，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灾难。 　　“神临之日”的重临引起了所有生灵的恐慌，末日到来之前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昏沉的天空降下了银白色的毁灭之焰，伴随着电闪雷鸣的震颤，视野之内，皆是犹如神罚一般的地狱景象。 　　神明的化身就站在白的面前，平淡且耐心地看着她。 　　她所经历过的孤寂时光，比在神临之地等待的“白”要漫长何止千倍万倍，当然很有耐心。 　　而白也在看着她，或者说，在看着她所代表的规则与权柄。 　　在所有直面过神明的生灵里，白是唯一一个，能够看清楚神明本质的存在，就连她的母亲都做不到。 　　正是因为如此，仅有的弑神机会，握在她的手里。 　　“断绝。” 　　白伸出双手，触碰着由毁灭之焰构建而成的神明化身。 　　神明吞噬一切的毁灭之焰对她无害，接触毁灭之焰的双手传来了一阵清冷又温暖的古怪感觉。 　　“断绝？”神明的念头里透露着不解，“由于你的本质是世界意志与毁灭神明的完美融合体，我无法看穿你的想法，因此，你所说的断绝是……” 　　“从规则的深处，断绝规则。”白轻声回道。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应许之地被毁灭侵吞，彻底化作神临之地了。 　　即使母亲无法看穿神明的本质，但她还是从其中猜测出了些许，进行了这一场横跨无数时光的对弈。 　　毁灭的神明，她的规则，她的本质，就是毁灭一切。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一切”，没有可以被毁灭的“一切”，便无法容许毁灭神明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神明的每一次复苏，都会重新出现在一个新的世界里。 　　就像已经被毁灭的“神临之地”，它已经化作了虚无，便无法再承受毁灭神明的存在。 　　因为这一条规则是神明存在的本质，她代表的意义就是毁灭。 　　毁灭神明之所以无法被真正地杀死，因为依托于存在的“一切”还没被彻底毁灭。 　　假如有这么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毁灭神明也会因为规则依附之不存，彻底消弭于无形。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在毁灭的同时，也会有应“创造”诞生的世界。 　　因此，毁灭神明是永恒不死的。 　　神明很清楚她的本质，所以她对彻底杀死自己不抱任何希望。 　　但在听到白的这句话时，神明却忽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这种恐惧是神明无数岁月里从未出现过的，也是她的意志诞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真是可悲啊，母亲，不管是你，还是我……”白稍稍仰着头，轻声说道。 　　但她所指的母亲，不知是神明，还是“白”，亦或是两者皆是。 　　“我们的命运，会在这一刻一同走向终点，母亲。” 　　白闭上了双眼，向前一步，展开双臂，扑向了神明的化身。 　　神明的本能让她避开白的怀抱，即使白拥抱的只是她的化身。 　　但她克制了这种本能，任由白涌向了这具毁灭之焰构成的身躯。 　　在紧紧抱住神明化身之后，白的银白长发飘浮而起，完全化作璀璨的金色，在寂灭黑暗的毁灭领域里光芒大盛。 　　“这是……世界意志的力量！” 　　神明辨认出了这种力量的来源，继承于已故的神临之地世界意志。 　　无声的言灵涌现，临近毁灭边缘的世界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将承载着神明的规则束缚在这具化身之中，让化身短暂化作了真身。 　　“即便做到如此，只要依托于规则的存在不灭……我便是不死的。” 　　神明的念头再次在白的脑海里浮现，但这次却稍显惊恐之意。 　　寻觅被毁灭的毁灭神明，在真正感受到毁灭威胁的时候，似乎依旧无法克制自己的恐惧。 　　“因此，我就是要从规则的深处，断绝规则。” 　　白拥着神明，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她睁开眼睛，看着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目光一一扫过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再见，林妍。” 　　“再见，列蒂希雅。” 　　“再见，伊莎贝尔。” 　　“再见，埃莉诺。” 　　“再见，莎娅。” 　　“还有……” 　　在摇篮曲里熟睡的娇小身影，垂落无力的苍白小手。 　　“永别吧，阿拉。” 　　一瞬之间，天灾骤停，降临在深渊魔域里不断蔓延的毁灭领域，眨眼间消失不见。 　　遮天蔽日的乌云散去，毁灭的阴影消散。 　　世界意志最后的力量束缚着神明的存在，由白带着她坠入了虚无的神临之地。 　　没错，毁灭神明确实无法被杀死，因为规则不允许她被杀死。 　　但是……这条规则里，却拥有着一个难以察觉的漏洞。 　　“一切”。 　　毁灭神明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一切。 　　如果……在这个“一切”的定义里，同样拥有着无法被毁灭的特性呢？ 　　“白”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创造出了诞生于毁灭规则，却拥有着生灵意志的白……以她的存在，断绝神明的规则。 　　只要她所在的世界，毁灭神明便无法彻底毁灭，也就无法再次沉眠，复苏在下一个世界。 　　而只存在于虚无的神临之地，便是执行这个计划最好的容器。 　　白带着神明落入了神临之地，在这个只有白的世界里，毁灭神明永远也无法抵达规则的终点，彻底断绝在神临之地，就会被“弑神”。 　　神临之地，加上白，才是真正的“弑神兵器”。 　　“神明，母亲，我做到了。” 　　白睁开双眼，感受着周围肆虐涌动的毁灭规则，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 　　她已经走到了漫长旅途的终点，迎接了她的命运。 　　作为弑神兵器的命运。 　　神明之死，从未有之。 　　“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 　　“阖上双眸，忘却悲伤。” 　　“明月悬空，夜梦降临。” 　　“晚安吧，晚安吧，回应着梦境里的呼唤，沉寂在温暖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遗忘 　　天清气朗，万物复苏。 　　笼罩在索罗尔大陆与深渊魔域之上的乌云，连同毁灭的阴影一同缓缓散去。 　　肆虐的天灾逐渐平息，尽管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但不过才短短几日，重新焕发的生机让这片苦难的大地再次复苏。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神临之日”会以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奇方式结束，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深渊之主，毁灭神明，这一次真的被彻底终结了。 　　强者们再也感受不到那柄悬在头顶上岌岌可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毁灭抹去的一切，重新回归应行的轨道上。 　　只不过，这一切的真相，却永远地掩埋在不知名的虚无深处。 　　“唔……” 　　随着一声舒缓的轻吟，娇小的少女伸着懒腰，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呜，白，早上好……” 　　阿拉习惯性地道了一声早，但却没有听到如以往一般出现的回应，传来的却是几道陌生又稍许惶恐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出声道， 　　“您，您醒了？” 　　“大人……” 　　闻言阿拉立刻便清醒地不少，努力睁开了双眼，抬头望去。 　　她看到床边跪着好几个哆嗦着的恶魔种首领，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镇压着一般。 　　从半掩着的门外可以看出，像他们这样跪着的，外面还有更多。 　　“白在哪呢？” 　　阿拉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看四周，问道。 　　镇压着他们的力量阿拉很熟悉，与白的气息一模一样。 　　“白……白？” 　　恶魔种首领们一脸茫然，全然不知道阿拉是在说什么。 　　前几天，在天灾消失之后，这些恶魔种首领第一时间便返回到了深渊魔域腹地，试图目睹这场弑杀神明战争的落幕。 　　但是，此时的深渊魔域幅度，只剩下了已经崩毁的灰色大殿。 　　不过，恶魔种首领们发现，在以往深渊议会成员休息的地方，有一道极其显眼的气息，所以他们便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 　　可没曾想，在刚刚靠近这道气息，并且发现气息来自于一个沉睡的紫发小女孩之后，就一种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随着袭来，将他们全部都镇压在原地，双膝下跪，不得动弹。 　　——直到几日之后的现在，惊恐不安的恶魔种首领们，才终于看到床榻上的少女醒来。 　　可是，这位神秘的紫发少女所说的“白”……是谁？ 　　“唔，不清楚的话就算了，”阿拉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自顾自地说道，“反正白应该就在附近，她已经答应阿拉了，一定会和阿拉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可……可是大人……” 　　恶魔首领们看到阿拉完全没有替他们解围的意思，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要知道，能够毫不费劲地同时镇压深渊魔域几乎所有高端战力，就连莎娅女王都难以做到。 　　想要全部杀死，简单，可像现在这般镇压，很难。 　　不过阿拉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向门外走去。 　　一路上跪着的恶魔首领，在阿拉靠近的时候，控制不住地被推向两边，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白！阿拉已经醒啦，白在哪里？” 　　阿拉走出房屋，仰起头，呼唤了一声。 　　空荡荡的深渊魔域腹地响起了她的回声，久久不能散去，却没能等到那声回应。 　　“白，白不会……不见了……” 　　阿拉忽然有些紧张，就在这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几道警惕的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骑士盔甲的红发女子，手里握着一把沉重的骑士长剑，一双血红眼眸紧紧地盯着阿拉。 　　阿拉认出了她，是在血族领地里见过的骑士长薇薇安，和白说过好多话的，便走了过去。 　　但只是靠近而已，对方便立刻拿起武器，神情凝重，一副准备交战的模样。 　　“阿拉记得你，你是……薇薇安小姐，”阿拉清澈的双眸看着红发女子，小脸认真地说道，“请问，薇薇安小姐有没有看到白去哪里了呢？” 　　在阿拉将她的名字说出来之后，薇薇安明显一愣，而听到后面的问题更是从内心深处浮现出疑惑。 　　她比恶魔首领们慢了一步，在带着血族骑士团来到深渊魔域腹地之后，就已经看到了成片成片跪在休息宫殿前面的恶魔首领们。 　　看到这种情况，薇薇安不敢贸然接近，也不敢就此离开，只能守在周围，等待情况的变化。 　　只是，等来的变化却是一个神秘的紫发小女孩，更加奇怪的是，对方认得她，还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白……是谁？”薇薇安低声说道，她盯着阿拉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戒，“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听到薇薇安的话，阿拉停下了脚步，轻松的步伐瞬间凝滞，她脸上的表情也稍显震惊，“薇薇安小姐……不认得白？” 　　薇薇安皱着双眉，仔细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之后，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什么白，便摇了摇头说道， 　　“不认识。” 　　“白，不认得……怎么可能……不对，不对……薇薇安小姐明明和白说过很多很多话的……” 　　从沉睡中苏醒的麻木逐渐消失，阿拉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缺失感，从内心深处浮现出了一个让她害怕的想法， 　　“不，不会是这样的，白明明答应了阿拉，白不会骗阿拉的……一定是薇薇安小姐记错了，阿拉……阿拉要去问其他人！” 　　话音落下，阿拉浑身迸发出权能，吓得薇薇安立刻抬起了骑士长剑，旁边随行的血族骑士也立刻摆好了交战的姿势。 　　但阿拉并没有打算跟他们动手，一道耀眼的紫色光芒一闪而逝，少女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紫发少女留下的气息消散，薇薇安才从紧绷的状态松懈了下来。 　　在刚刚紫发少女爆发的一瞬间，薇薇安浑身的魔纹都在颤抖，仿佛是在面临着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惧。 　　这是连莎娅女王都未能给她带来的窒息感。 　　“先不管了，把她的存在记录在档案里……余下的，尽可能地寻觅方法，迎回失落虚空的女王陛下吧……” 终章 铭记 　　“请问，埃莉诺知道白去哪了吗？” 　　正在神殿里处理迷惘之森事务的埃莉诺忽然听到了一道弱弱的稚嫩童音，抬起头看到一位从未见过的紫发少女正用着希冀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 　　埃莉诺微微皱眉，不由得提起了几分警惕。 　　虽然她是很喜欢小女孩没错，但对方却隐隐透露着异常强大的气息，根本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普通女孩儿能掌握的力量。 　　“阿拉，阿拉是来找白的，”少女清澈透亮又带着些许雾水的紫色眼眸看着埃莉诺，埃莉诺的心底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颤动，“埃莉诺小姐，可以告诉阿拉吗？”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白是谁……” 　　埃莉诺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小女孩看起来笨笨的，好像很好骗的样子，但介于实力过于强大，还是不要随便招惹为妙。 　　“就是，就是白，”阿拉看起来很焦急，小手抬起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比阿拉矮一点点，头发长长的，白白的……很好看！” 　　“没见过。” 　　埃莉诺心说有这么显眼的特征，确实很容易留下印象，但她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认识过这种外貌的存在。 　　“这样啊……” 　　阿拉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来，不由得让埃莉诺都感到了一丝心痛，但随即便是警铃大作的惊颤。 　　只是情绪稍稍低落，就能影响到实力已经接近灭世阶的她…… 　　难道—— 　　埃莉诺抬头望向阿拉的方向，但此时却已经空无一人。 　　这时外面的精灵战士小队冲了进来，他们感受到神殿之内异常且强大的能量波动，但进来之后，却只看到了楞在原地的埃莉诺。 　　“大，大祭司……” 　　队长刚想道歉，埃莉诺便挥了挥手，叹气道， 　　“无妨，退下吧。” 　　待到所有精灵战士离开，她站了起来，走向窗外。 　　回想着刚才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紫发少女，想到她描述里的“白”，摸了摸心口处。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空虚？” 　　…… 　　“请问……” 　　“抱歉，不认识。” 　　“你见过……” 　　“很遗憾，没有。” 　　“白……” 　　“白是谁？” 　　一遍又一遍，寻觅无果。 　　神秘的紫发少女如幽灵般徘徊在索罗尔大陆和深渊魔域之间，怀揣着心中不灭的希望，试图追寻到那一抹银白的身影。 　　“一开始，就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为什么……要欺骗阿拉呢？” 　　“不，白不会骗阿拉的，白说过的……白从来没有骗过阿拉！” 　　“白肯定在某个地方，一直等着阿拉去找她，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找不到，完全找不到。 　　除了她以外，根本没有人记得白。 　　根本没有人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少女，在诺顿帝国的帝祭之上以一己之力挽救维卡恩危机，在蛮荒之地里的荒神祭坛斩杀暗蛛女王与荒神，从极寒之地一路走向深渊魔域腹地，连莎娅女王都未能拦下她的脚步。 　　直到最终，在无人知晓的神之领域里，她完成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弑杀神明。 　　没有人记得，除了阿拉。 　　漫长的寻觅，不管是与白关系密切的埃莉诺、林妍、伊莎贝尔、锋袭小队，或是曾经与白接触颇深的列蒂希雅、薇薇安、爱拉黛丝，甚至是帝祭上合作调查罗洛夫的几位骑士，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血蛛姐妹，荒神祭坛里认识几天的多萝西…… 　　阿拉都没有落下，全都一一找了过去。 　　可无一例外，银白的身影已经从他们的记忆与存在消失，白存在过的痕迹似乎已经从这片大地之上彻底湮灭。 　　在阿拉得到的所有答案里，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这位被称为“白”的银发少女从未出现过，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一个形象…… 　　“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 　　不，不是的，不会是这样的。 　　阿拉轻声哼唱着，这首她无比熟悉的摇篮曲。 　　在那个遥远的夜晚响起的歌声……至今依旧环绕在她的记忆里，未曾消散。 　　即使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道白的存在，但她还记得。 　　“阖上双眸，忘却悲伤。” 　　阿拉走过维卡恩港神秘建筑群消失的位置，穿过诺顿帝都，踏入虚空，周围盘旋着的是维卡恩失落的废墟碎片。 　　一幕又一幕闪过的，都是与白的回忆。 　　白，是存在的。 　　“明月悬空，夜梦降临。” 　　迷惘之森，蛮荒之地……直至深渊魔域，阿拉漫步在白曾经历过的旅途上。 　　苍茫的极寒之地，煞恶的血族领地，平静似水，却隐藏着暗流涌动的深渊魔域腹地。 　　最终，阿拉来到休息宫殿的床榻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银发少女，笑着让她唱首摇篮曲的模样。 　　“晚安吧，晚安吧，回应着梦境里的呼唤，沉寂在温暖之中……” 　　没错，在所有人都已经遗忘的角落里，还有着她铭记的白。 　　阿拉稍稍伸出小手，想要握住银发少女的手掌。 　　但还没等她靠近，笑着的银发少女却如同一缕轻烟般，缓缓地消散。 　　“白，阿拉很想你。” 　　“可是，阿拉找不到你。” 　　“阿拉，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都找不到白……” 　　多么希望，能够永远地停留在那个夜晚里。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些许温润，但却再也抓不住曾经的柔软，如梦幻般在她指间流逝而去。 　　阿拉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看着脑海里逐渐远去的银白背影，稚嫩的嗓音哽咽着，带着些许的绝望， 　　“白，阿拉……不想和你分别。” 　　“短暂的分离也好，永恒的失别也罢……阿拉都不想经历。” 　　“这是，阿拉与白曾立下的誓言。” 　　“所以……” 　　“所以，”一道清冷却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银白背影忽然站住了脚步，回眸看向阿拉，轻轻地笑了起来，“白会遵守这个誓言。” 　　一个温暖的怀抱，伴随而来的是嘴唇上冰冷柔软的触觉。 　　“……” 　　阿拉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暗金竖瞳，还有满目的银白。 　　这是铭刻在记忆深处，永远无法遗忘的她。 　　“白遵守誓言归来，阿拉。” 　　“嗯。” 　　“不会再离开了。” 　　“嗯。” 　　晶莹的泪水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了几朵水花。 　　被世间遗忘的少女们，只为彼此铭记。 　　（全书完） 【完结感言】故事的起承转合，总会有落幕的时刻 　　首先，完结撒花~ 　　现在是凌晨两点五十六分，猫在用键盘敲下最后一个字后，也算是……松了口气？ 　　哈哈，有些难以想象，其实从一开始，猫对能不能写完这个故事，也没什么信心。 　　因为这算是在第一次写书被封后，意难平之下写出来的故事，沿用了上一本的部分设定，参考了好久好久以前，猫写出来的一个短篇。 　　至于短篇，其实就是迷失之梦的内容啦，关于白，阿拉，奈莉的故事，包括现在的结局，都是从一开始就是决定好的了。 　　在发书之前，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一个这样的故事，看过很多好看的作品，猫觉得自己的能力没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完整有趣的故事。 　　不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把自己想写的故事写了出来，而且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呢~ 　　当然，完结了，但没完全完结（ 　　对于这个有些意识流的结局，猫其实思考了很久，才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算是一个小小的任性，满足一下猫的文青欲~ 　　之后有空的时候，猫会更新一些间章和日后谈，对于白和阿拉的结局也会有一些更加详细的交代。 　　好啦，聊完剧情和猫的感慨，是时候向读者们报告一下成绩的事情了！ 　　这本书上架时的情况，相信各位跟着猫一路走来的读者大大都很清楚，约莫只有三百首订，虽然说不上差，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低于猫的心理预期了。 　　不过后面越写越长的时候，读者大大们也多了起来。 　　虽然追定一如既往的拉跨，在大结局的前一章，24小时的订阅只有一百出头，不过均订已经来到了一千八左右。 　　这样看来，好像也可以说是一份比较满意的答卷啦。 　　很感谢一直支持猫的读者大大们，在这段短暂的旅途里，猫结识了不少作者朋友，也在读者大大们的支持里收获了很多感动、 　　偷偷告诉你们哦，还有一个读者大大已经跑到了猫的公司里，跟猫成为了同事。 　　至于是谁，猫才不说呢（口亨~） 　　关于下本书的安排，猫现在都没什么着落，至少在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有的吧……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咯，猫也要休息一阵子先，工作和写书持续了将近一年， 　　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刻，能够再与读者大大们在下一个世界里相遇。 【日后谈一】昔时相逢 　　“诺斯历五百六十八年，春天。” 　　“尽管距离那场难以想象的灾难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留下的记忆却久久无法忘怀。” 　　“到底是谁拯救了我们？” 　　“如今……” 　　莉莉娅写到这里，笔触忽一停顿，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些许片段，但很快又消弭于无形，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阻止着她的回忆。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感受到的片段越来越清晰，但每一次都是转瞬即逝，没能留下半分。 　　“陛下，今天是帝祭之日，大臣们都希望您能亲自出面演讲。” 　　埃尔拉的声音传来，十几年过去了，她还像是以往那般英姿飒爽，只不过脸颊多了几分鬓白。 　　反倒是莉莉娅，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看起来与当年的公主殿下并无二样。 　　莉莉娅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说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陛下了，再这样叫我，会让其他人误会的。” 　　没错，莉莉娅最终还是卸任了女皇之位。 　　尽管全体臣民都强烈反对她这一决定，但她已经很累了。 　　兽族不再是威胁，迷惘之森与帝国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深渊魔域封禁至今，帝国的一切都已经趋于平稳。 　　在让帝国彻底回到正轨之后，莉莉娅就把皇位传到了她父皇的弟弟一脉手上，也算是归于正统。 　　“毕竟喊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再说了，诺顿帝国里谁不希望您还是陛下呢。” 　　埃尔拉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她随着莉莉娅的卸任，也把这一身职务全部都丢了出去，跟着莉莉娅跑到一处偏远的行宫里。 　　“……总会有新的陛下，至少我现在不是。”莉莉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过如今的皇帝陛下确实尚且年幼，面向整个索罗尔大陆的帝祭，确实不适宜出面。” 　　“难得我们的前任陛下有兴致出门走走，”埃尔拉也很高兴，连忙替莉莉娅开了门，“我来备车？” 　　“不，我们走路过去。” 　　…… 　　在得到维卡恩遗迹的传承之后，帝国一直在发展，尤其是天灾结束，恶魔不再成为威胁，机装技术的发展方向便逐渐从军事偏向了民生。 　　如今在帝都里，由机装构建的车子在路上叮铃铃地跑着，道路两边也挂上了照明用的机装灯，就连小贩都是用机装喇叭在叫卖。 　　与十年前相比，现在的帝都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亲手造就这一切的莉莉娅看着这些热闹的场面，嘴角也不禁稍稍勾起了些许幅度。 　　“这是哪？”莉莉娅看着周围拥挤的人流，还有一些到处打闹嬉戏的孩子，“好像从前都没怎么来过。” 　　“这里是东部集市，一般只有平民们才会常来。” 　　埃尔拉一边熟络地跟店铺摊主们打招呼，一边回答着莉莉娅的问题。 　　她跟着莉莉娅来到行宫之后，就经常出来买菜做饭，以她曾经作为职业骑士到处摸爬滚打的经历，很快跟集市里的老板们打成了一片。 　　此时的莉莉娅用上了遮挡容颜的咒法，前女皇陛下出现在闹市里，可是会引起混乱的。 　　“看起来很有趣，以后要常来。” 　　莉莉娅像是个遇到新奇事物的孩子一般，饶有兴致地左顾右望，还时不时拿起摊位上的东西询问埃尔拉。 　　“这是什么？” 　　“扳手，拧螺丝用的。” 　　“螺丝是什么？” 　　“额……好问题，螺丝不能吃。” 　　“这又是什么？” 　　“这个是项链啊！” 　　“项链……宝石呢？” 　　“平民的项链怎么会有宝石？” 　　“哦……那这个呢？” 　　“这个是吃的，但……您不能吃。” 　　“为什么？” 　　“……” 　　埃尔拉看着莉莉娅指着的一锅糊糊，心说这种来自蛮荒之地的美食，一般平民都欣赏不来，更何况养尊处优的莉莉娅呢。 　　“如果陛……您想吃些什么的话，我带你吃别的，好吗？” 　　埃尔拉捂着脑门，她以前怎么没见这位如此折腾。 　　不过，以前的莉莉娅要么是病入膏肓，要么是忙于政事，很难能有这样出来轻轻松松逛街的时候。 　　“你安排就好，埃尔拉。” 　　莉莉娅矜持地点了点头，但眼底却是难掩的兴奋。 　　“我想想啊，您能在这个地方吃些什么……” 　　埃尔拉眯着眼睛找了一会，一拍脑袋，“哦对，糖葫芦，甜甜的小零食，相信您一定会喜欢的。” 　　“糖……” 　　莉莉娅还在思索着糖和葫芦怎么搭配到一起，就被埃尔拉拽着手向某个方向走去。 　　“我记得这边就有一家，好像都卖了十几年了，就在前面不远……诶？” 　　埃尔拉愣愣地看着卖冰糖葫芦的老头乐呵呵地收拾着摊子，小推车上全是光秃秃的大棒。 　　“今天生意这么好吗，老维拉？” 　　埃尔拉憋着半天才问道。 　　“哎呀，是埃尔拉啊，你今天想吃冰糖葫芦？”老维拉笑眯眯地说道，“很不凑巧啊，本来还有三棒半的，刚刚都被人买走咯。” 　　“三……” 　　三棒半，至少还有三百根啊！这是在批发呢！ 　　“我觉着她们应该也吃不了那么多，要不你可以去找她们买一下？”老维拉好心地提醒道，“才走没多远，前面拐个弯应该能看到，两个扛着冰糖葫芦棒的小女孩就是了。” 　　“要不，就算了吧……” 　　莉莉娅拉了拉埃尔拉的衣角。 　　“不行，我不能丢面子，说给您吃上，就必须让您能吃上！” 　　埃尔拉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立刻小跑着向前方的巷子跑去。 　　莉莉娅歉意地向老维拉点了点头，然后提着裙角用小碎步跟了上去。 　　这时埃尔拉拐过了巷尾，似乎已经赶上了她们，大嗓门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你们把老维拉的糖葫芦都买了？” 　　“嗯。” 　　轻微淡然的语气，忽然让莉莉娅有些似曾相识。 　　她恍惚了些许，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巷尾处，埃尔拉与她们就在拐角不远的地方。 　　莉莉娅深吸一口气，拐过巷尾。 　　一双可怖的暗金竖瞳，和一双清澈透亮的淡紫眼眸映入了她的眼帘，淡淡地看着她， 　　“哟。” 新书已发！ 　　唔...休息了好一段时间，猫算是把新书给摸出来惹，之前是感觉没写出后日谈，所以才不好意思在这边说。 　　但现在上推荐了...要是成绩太差的话，可能就会断推了。 　　所以！拜托读者大大们去支持猫的新书吧，如果喜欢的话，就多投些免费的票票，刀片什么的也可以投喂一下~ 　　卑微滴猫QAQ 　　是灵异百合，偏重于剧情哦（其实跟这本风格也差不多啦，猫只会这样写...) 　　放心啦，后续的后日谈，已经在摸了已经在摸了（呜呜呜...) 　　下面是简介~ 　　—————— 　　关于洛烟小姐一百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1：时间不等人，除非那个人是洛烟小姐。】 　　【2：永眠者，冰棺武器，原初恶魔对洛烟小姐来说有什么区别？答：没有区别】 　　【3：世界上其实没有进化论，只有一张“洛烟小姐允许活下来的生物的列表”。】 　　【4：如果你能看到洛烟小姐，那洛烟小姐也能看到你；如果你不能看到洛烟小姐，那你离死不远了。】 　　【5：从来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有洛烟小姐。】 　　【……】 　　【100：虽然非常难以置信，但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以上事实没有任何夸张成分。】 　　…… 　　正经版简介： 　　厄难潮汐开启了新纪元，数不清的巨型城市拔地而起，诡秘与天灾蔓延着恐慌，少女洛烟背负着世间所有恶意，走过无数尸骸铸就的道路，漫步在苦难的大地之上。 =================== 频道:https://t.me/boluobaoheshuqun 仅供群内部学习 切勿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