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卫生兵小姐的成名录   作者:サンキューカッス   翻译:火枪兵終わり南姬   标签:女性主角战纪黑深残TS   原作:https://ncode.syosetu.com/n1580hl/   简介: TS后的FPS废人,被卷入异世界奇幻战争中的故事。   遗憾的是没有外挂,只能作为小兵一点点地努力。   第一章西部战线   第1话   虽然很突然,不过各位知晓被称为FPS的游戏类型吗?   那是所谓第一人称视角射击游戏的总称。   第一人称视角呢,是非常难的。   根据装备的不同视野会变差,因画面而晕眩的情况不在少数,最重要的是一旦被绕到了死角就无法及时反应。   所以,明明只是在跑着却突然死亡这种不讲理的事情司空见惯。   但这同样也是有趣的地方,如何冲到敌人的死角处不讲道理地将对方杀死,这也是其中乐趣。   我呢,在FPS游戏里就是神。   卓越的侦查能力,超出常理的瞄准精度,能对瞬间射击做出反应的反射神经,以及最重要的,能读懂对方想法并绕到对方身后的能力。   兼具这些高水准能力的我,成为了某个大逃杀游戏中的世界霸主。   就这样得到了企业的赞助,成为了职业玩家。   在和平的日本中,我只是个游戏成瘾者。   但在战争的世界中,仅限枪战,我就是无敌的。   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呢。   游戏里的战争,只是单纯的游戏而已。   只要战斗结束,就能与被击杀的人互相挑衅,互相欢笑。   “————嘎啊!”   “咕。”   但在现实的战争中。   脖子被戳穿的士兵,鼻子和嘴中会喷出黑色的飞沫与泡沫,再也说不出话来。   “喂小丫头!别发呆了,要冲锋了!”   “欸,啊,是。”   小队长————这个与前世的自己差不多同岁的年轻男子,刺死了来袭的士兵。   然后向周围发出命令,勇猛地踏入了敌人的领地。   我因为任务就是追随他,所以只能跟着小队长的背影跑去。   “占领这里的丘陵地带,跟上我!!”   怒号声与垂死挣扎声交织在一起,粪尿与腐肉的异臭飘荡在周围,脚下啪嗒啪嗒踩着的是不知道为何物的液体。   这一天,我第一次参与战争,身上就因不知道是谁的体液和油脂而弄得黏糊糊的,就这样跑上了敌人领地的丘陵上。   58m,这是今天我们在战斗中所赢得的距离。   反复地进而复返,以无数人的生命为跳板得以前进的距离。   约800人,这是今天牺牲的战友人数。   战线推进了58m,死亡了800人。   人命既是距离。   而距离,便是领地,也就是说,今天我国的国境向前推进了58m。   “噶哈哈哈!大获全胜啊,对吧小丫头。”   “……可喜可贺,这全仰仗于小队长阁下的勇气与指挥。”   “初战就在我的指挥下真是太好了啊,我好好用你到死的,你就安心去死吧。”   我是今天被分配到与邻国的战线——西部战线处的一名卫生兵。   哈,哈哈哈哈。   “凭你这家伙的命,我就能拿下一米!”   “我将为了国家完成自己的任务。”   “安心吧,你死了的话,我会好好把你的英勇事迹告诉你的遗属的。”   啊啊,疯了啊。   我叫做托丽·诺艾尔,托丽是名,诺艾尔是姓。   前世在日本是个FPS废人。   今生却变了个性别,成为了女孩子。   顺带一提托丽这个名字是孤儿院的院长给的,诺艾尔则单纯是地名。   父母被卷入战争之中,在轰炸中死去了。   但是在村子被火焰包围之际,有村民抱着碰巧还活着的我逃了出来。   听说,他在将我送到孤儿院之后就消失了。   而我呢,因为是在诺艾尔孤儿院被收养并长大的,所以就姓诺艾尔了。   诺艾尔孤儿院绝不算富裕。   所以他们虽然会照顾我们一段时间,但一旦到了能够自食其力的年龄后,就会告诉我们要么离开那里,要么出去工作挣钱。   我自然也不例外,在十五岁成年之后,就要出去工作了。   “你……有着恢复魔法的天赋啊。”   “欸,真的吗?”   “只要经过磨练的话一定会发光的,要试试从仕吗?”   就在这时,我在国家推行的征兵检查中被发现有使用恢复魔法的天赋。   能使用恢复魔法的人并不多见,那是因为。   “就算不从仕,能使用恢复魔法的人也会成为征兵对象的。但如果是自己打算从仕的话,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优待哦。”   “……”   “而且会给很多的工资,你的孤儿院也一定会富裕起来的。”   就这样,我在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成为了军队中的一员。   “院长先生,一直以来承蒙您的照顾了。”   “……托丽,别勉强自己。如果受伤了的话,不需要客气回来就行了。”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参军。   因为前世在游戏上获得的成绩,我有自信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   而且与日本不一样,转生后的这个世界一直处于战争之中。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   那样的话。   ‍‍‌‌‌‌‍‌‌‍‍‌‌‌‌   “如果战争结束了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托莉……”   “请一定,健康地活下去。”   成为了士兵的话,就算是死了也会以“慰劳吊唁金”的形式为孤儿院的财政状况作出贡献。   即使自己死了,也可以成为抚养像自己这般的孤儿的资金。   诺尔孤儿院对我有大恩。   所以我想用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命,来为孤儿院做点什么。   顺带一提,今年孤儿院一共有两人参军。   我以及喜欢恶作剧的少年巴尼·诺艾尔。   巴尼与我同岁,小时候就经常一起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   他说即使参军了,也会时常找我玩的。   去打仗的时候,只要有一个认识的人在,心就踏实了许多。   但是。   那样的他在分配到部队后的第一天便遭遇了奇袭,被敌人的火焰魔法包裹烧死了。   因为同样姓诺艾尔,我被当做了巴尼的家人,见到了他的尸体。   昨天还在笑着与我说话的他,一脸痛苦地躺在那里,睁大着眼睛死去了。   自己在军队中唯一认识的人,青梅竹马的死去让我十分痛苦。   请告诉我这是假的。   “昨天突然变成实战还真是一场灾难啊。不过今天的话,敌人应该也要喘口气了吧。”   “……是。”   被派上战场后的第二天。   我重新接受了小队长的入职教育。   “很好,你好像会用回复魔法啊。那就暂时呆在我的身后……”   “不会用。”   “……嗯?”   这时我才发现他似乎有什么误解。   确实我因为有着回复魔法的天赋而参军,但还没学习过。   被说是回复魔法了,我连详细的军规都没听说过就这么送上了战场。   听说那些都要在现场学习。   “……那你会做什么啊小丫头?”   “什么也做不了。”   “那你来这儿干嘛?”   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我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送到战场上的。   不过,如果说这种话的话可能会被揍,所以不说。   “就算什么也不会,也想要为国做出贡献。”   “哈!说得倒挺像回事的。小丫头,你太得意忘形了吧!”   “……咕!!”   结果还是被揍了。   “现在的你只是个累赘,废物,白吃白喝的寄生虫。我给你介绍个老卫生兵,赶快给我学会。”   “非常感谢。”   真是个过分的世界啊,这就是真实的战争吗?   因为是个幻想要素很强的世界,所以原以为战争会更加和平。   勇者的魔法轰!什么的,巨龙吐息吼!什么的。   “那就跟我走吧。注意别踩到那边的尸体,会喷蛆的。”   “……我会注意的。”   勇者什么的并不存在,战争和前世一样,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血腥厮杀罢了。   就算是在奇幻世界中,战争依旧是恶臭之物啊。   “你明明是新人却被分配到了格尔巴茨的部队里了吗?节哀顺变。”   “……”   我被小队长一边说着“来,学吧”,一边带到了一个带着护士帽的温柔大姐姐面前。   泪痣很迷人,胸部很大,是位美人。   “那个笨蛋……哈啊。那家伙脑子里只有突击,跟他打交道很辛苦吧?”   “不,我才刚到任所以。”   “啊是吗。那么,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那样的温柔姐姐,说的却是自己上司的坏话。   严格来说,这位姐姐的官位要比小队长阁下要高。   “格尔巴茨作为突击兵来说很优秀,杀敌时的兴奋感足以压过对被杀的恐惧。能够心无旁贷地冲锋陷阵,本人的能力也很优秀,所以战绩斐然。”   说到这里,这位老卫生兵露出了少许困惑的表情。   “但是他会用自己的部下当做肉盾这点是出了名的,如果他觉得自己突进过头的话,就会拿自己的部下当做蜥蜴尾巴切下来自己先逃走。”   “……”   “而且他也不会产生任何的罪恶感,格尔巴茨那家伙好像觉得比起自己死去,部下死了损失会更小。”   说出了这种我不想听到的话。   “我叫做盖尔,盖尔卫生部长,军衔相当于少尉。”   “啊,失礼了。我是托丽二等卫生兵。”   “嗯,请多关照。总之,我会教你一个卫生兵最基础的技能。也会拜托格尔巴茨好好照顾你,尽可能活得久一点吧。”‍‍‌‌‌‌‍‌‌‍‍‌‌‌‌   尽可能。   光是听盖尔小姐的话,我好想是遇到了最糟糕的上司。   “不过姑且说一声,即使是愚蠢的命令你也要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哦。格尔巴茨那家伙对违反命令的人会毫不留情地施以处刑的。”   “我会记住的。”   “如果是因为违反命令而被处刑的话,好像连吊唁金也不会给遗属,反正都得死,你还是按照那个笨蛋的命令死吧。”   按这种说法的话,总觉得自己肯定不久就得死了啊。   明明还想着如果来到战场上之后,能不能稍微利用一下自己前世所锻炼出来的FPS技能呢……   说到底士兵本来就要按照上级的命令来行动。   几乎没有能够自己判断并行动的机会。   “总之,你一定要活下来啊,之后就拜托你了。”   游戏中的战争明明如此有趣,现实中的战争却是地狱。   我终于认识到因为那半吊子的幻想成分,自己过于乐观了。   啊啊,我现在真是对当初志愿成为士兵的自己痛恨万分。当初就应该不去在意孤儿院的事情,不闻不问地直接逃走。   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地狱,那就没办法了。   还是拼命挣扎吧。   “那个,【愈】!这样吗?”   “哎呀,上手了啊。”   被分配到西部战线已经三天,除了第一天以外都没有发生太大的战斗。   这期间我与其他几名新人一起接受了盖尔卫生部长的教导。   “恭喜你,这样一来你也是合格的卫生兵了。”   “非常感谢。”   部长的教导通俗易懂,我们这些新人卫生兵很快就全都学会了回复魔法。   不管做成什么样,只要能使出回复魔法,就一概会被视为卫生兵。   就算我们现在的回复魔法岁多就只能治疗擦伤程度的伤势也一样。   “在这条战线上大约有数十名卫生兵,或者反过来说,即使是在这么广阔的战线上,能使用回复魔法的士兵也只有那么一点。”   “是。”   “就算是你们五人,也是非常珍贵的战力。要好好工作哦。”   而站在这数十人卫生兵顶点的,就是眼前的盖尔卫生部长。   听说这条前线聚集了近十万士兵。   从比例上来看,卫生兵仅占士兵全员的0.04%~0.05%。   能使用回复魔法的人非常宝贵。   “托丽你的魔力有点多啊。如果稍微努力点的话可以使用两次左右的回复魔法呢。”   “两次吗?”   我的魔力好像能用两次荷依米啊。作为专职魔法的人来说,会不会少了点?   眼前负责讲课的盖尔卫生部长在授课的时候已经用过四五次回复魔法了。   “没错哦,对于新人来说是相当不错的数字呢。”   “对于新人……”   “魔力是可以锻炼的,只要能活下来并积累经验的话,使用的次数就会不断增加,如果能使用十次以上的话,就会作为优秀的术者转移到后方部队里。”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是因为自己等级低,使用的次数才少吗?   然后是,魔力量增加后作为奖励?能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不应该是反过来吗?   “那个,恕我冒昧,我们这样的回复魔法使,现在后方积累经验增加使用次数后,再送往前线不是更有效率吗……?”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场所和设施在后方慢慢教育卫生兵了。这个国家已经快完蛋了。要不然也不会突然就这么把一个士兵都称不上的女孩子给送到前线来了。”   啊啊,果然是因为没有那个余力了吗?虽然还是想要吐槽既然是那么宝贵的回复术士那就好好珍惜啊。   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年以上。一定有无数的优秀士兵和领导者殉职了吧。   所以才会出现这么愚蠢的方针。   “啊对了。让我来教你【盾】的魔法把。”   “【盾】吗?”   “没错,既然跟着格尔巴茨那家伙,如果不事先准备好保护自己的方法那一定会当场死亡的。这其实是装甲兵的魔法,但我们这些卫生兵也有不少会学习。”   “感兴趣的孩子就到托丽这边来吧”卫生部长这么说完之后,咳了一声。   我对那个魔法非常感兴趣,这不是直接和自己的存活率相挂钩了吗?   “这个【盾】呢,能够立即展开魔力屏障。”   “屏障吗?”   “不过只能抵挡轻微的攻击魔法、箭矢与投掷物。中级以上威力的魔法和枪就防不住了。”   卫生部长掌心朝向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好像是玻璃一般的紫色板子。   试着碰了碰,感觉强度还可以。   “在危急时刻这能救你一命,而且不只是自己的命,同伴的命也能救。”   “哦哦……”   “虽然托丽你是必须要学会的,但其他孩子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练习哦。”   这个确实很有用。   前世的游戏里也有类似的技能,不过那边倒是能防子弹。   老卫生兵的这些建议,让我感动万分。   好好地学习了教授给我们的技能,准备好应对格尔巴茨的乱来命令。   就这样,没有任何外挂的异世界战场生涯,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这场已经延续了十年以上的战争,也不过是“开幕战”罢了。   在后世被称之为《东西战争》的这场战争,自我从军之年起,死者便加速度般的增加起来。   人已经不再是人,而只是用完即弃的消耗品,真正的疯狂还没有拉开帷幕。   但此时的我,还只是第一次接触战争,并因此而一味地害怕着。   第2话   “你们这些蛆虫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编入西部战线后的第四天。   “本小队将开始执行进攻敌营的作战任务!赶快准备!”   “了解。”   天还没亮,我就被小队长的怒吼给吵醒了。   虽然才刚睡醒所以脑子有点不大灵光,但好像是马上要出击了。   呜……因为睡在地上所以浑身酸痛,真想念孤儿院的床。   “格尔巴茨队长……欸,现在吗?!”   “你这蠢货!是想顶撞我的命令吗!”   我马上就换好了衣服然后开始检查装备,但我的同僚,新人二等兵……记得是叫萨尔萨君因为说了多余的话而被打了。   哈啊,为什么要故意去踩地雷呢。   “不,在那之前,能够早点告诉我们吗。”   “你小子,是间谍吗?!这等重要的军事方针有向你说明的必要吗!”   “对,对不起!好痛,请不要再打了!”   是的,何时出击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事先告知我们这些下级士兵的。   然后就这样,突然下达了出击的指令。   “马里乌高级步兵分队,以下三名,准备完毕。”   “艾伦侦察兵,以下两名,准备完毕。”   “托丽二等卫生兵,准备完毕。”   “萨,萨尔萨二等兵!准备完毕!”   “好。”   格尔巴茨小队是以小队长格尔巴茨中士为指挥官的十人小队。   但现在不满十人,因为四天前的战斗中战死三人。   在那之后因为小队长阁下的申请,追加了萨尔萨二等兵,所以现在是八人。   顺带一提,萨尔萨君是四天前抵达本战线的新人,所以算是我的同期。   “马里乌队先行,艾伦队在我身旁待命,托丽与萨尔萨跟在我的身后。”   “收到,小队长阁下。”   表情精悍的士兵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应了小队长的命令。   实际上这三天我一直在盖尔卫生部长手下接受教导,甚至都没有与他们打过招呼。   突然就要求与没说过话的人一起行动,这让我很不安。   但是总归没有变成什么奇怪的关系,这说不定算是好事。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活不到今晚。   “喔,不愧是魔导部队,我们要干的工作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今天的攻击是从魔导部队的远距离炮击开始的。   要先花上数个小时,将敌人构筑的阵地与陷阱通通烧光。   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规战术。   在步兵发动攻势之前先使用攻击魔法进行炮击,充分击杀敌兵后,再用比对方小的损失来占领土地。   “好厉害。”   “虽然很不甘心,但现在战争的主角是那些家伙,比起我们这些人在前面朝敌人冲锋砍下脑袋,那些在后面偷偷摸摸放魔法的人还更能制造伤害。”   “那样的话为什么不每天都进行炮击呢?”   “那是因为他们发动大规模魔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魔石,如果每天都炮击的话再多的预算都不够烧。”   而且,小队长继续说道。   “如果被敌人发现了攻击的话,就能够事先清空预定要炮击的阵地,那我们就损失大了。所以如果不是明确有敌人存在的部队,就不会发动炮击。”   “原来如此,学习了。”   “很好,那么我们将在五分钟后炮击结束之时发起突击,本小队的战术目标是抵达河岸,如果可能的话,与其他部队配合拿下河流。”   一边说着,小队长阁下一边露出狰狞的笑容,拔出了插在腰间的刺刀。   “好,虐杀开始了。让那些心都烂掉的侵略者们化为野狗的粪便吧。”   说完这句话,我们格尔巴茨小队便开始向敌阵发起了冲锋。   至于结果,很糟糕。   “小队长阁下!火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火焰————”   “该死!”   出乎预料的的是我们所突击的地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最终我们所抵达的地点,只是一片被轰炸后的废墟,甚至连尸体都看不见。   小队长也一脸惊诧,不久后周围传来了怒吼声,于是慌忙宣布了撤离。   “快撤退,这里马上就要开始集中炮击了!作战被对方看穿了吗,参谋部是干什么吃的啊!”   “救,救救我,要死!要被烧死了!”   “白痴!你就死在这里吧萨尔萨!”   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地上突然喷出火焰,受波及的萨尔萨二等兵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是被称之为设置型魔法阵的陷阱。   是一种只要踏上去就会燃烧起来的东西,简直就好像是恶毒的地雷一般。   既然能事先设下这样的陷阱,看来敌人真的看穿了今天的这波攻势。   ‍‍‌‌‌‌‍‌‌‍‍‌‌‌‌   “就那样继续在地上滚!我会把土撒在你身上灭火!”   “啊,嗯!快点,快点!”   “嘿咻!”   无法对同僚置之不理,所以为他撒上泥土帮他灭火。   然后一起朝着已经开始撤退的小队长他们跑去。   “啊,我的脚!!”   “……我知道了,请稍等一会儿。”   但是萨尔萨却没能跑起来,当场跌坐在地上。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脚出现了水肿,压根走不了。   “……【愈】……【愈】”   “啊,哈,啊。”   “我的魔法还很拙劣所以多用了一次,这样应该好些了吧。”   毕竟我的回复魔法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但反复施展之后,萨尔萨脚上的浮肿还是消退了一些。   虽然仍然算是重伤,但我也只能连续用两次魔法。   “抱歉,如果这样你还走不了的话,我就只能放弃了。”   “呜,咕。”   “我并没有能背着你跑的体力。”   “我知道的。我能跑的,所以不要丢下我!”   萨尔萨站了起来,虽然双腿恐怕还是很痛,但他还是跑了起来。   等到他跑起来后,我也开始全力撤退起来。   敌人的炮击魔法似乎已经开始了,到处都能听到轰鸣声与哀嚎声。   “哈啊,哈啊,哈啊!这个,会死的,说真的。”   “嗯,所以向神祈祷吧,祈祷炮击别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我们就这样奔跑着。   一边害怕着轰鸣声,一边朝着已经跑到很远处的士兵前辈那边拼命奔跑着。   到处都是大概是敌人攻击的爆炸声和火光。   要是他们瞄准了我们,那可就受不了了。   “……哈啊,哈啊。”   我的体力并不多。   前世是个运动不足的游戏废人,这一世又是个整天躲在孤儿院图书室里的书呆子。   话说,已经跑多久了?   大概是因为生死关头让我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了,拜此所赐我才能坚持跑下去,要是平时的话,这样的运动量我早就倒在地上了。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报答过我的妈妈啊。”   “比起像这样叫唤,还请赶快跑起来。”   萨尔萨倒是意外的精力充沛,虽然脚痛的受不了,却还能一边跑着一边叫唤。   我则从刚才开始每次呼吸都能感到一股血的味道。   “呜哇啊啊啊啊!”   就这样和吵个不停的萨尔萨一起跑了数百米。   非常幸运的是,我们并没有遭遇魔法攻击,顺利撤退到了我军的后方阵地处。   敌人的炮击是打不到这里的。   “……”   “咦?喂,喂!托丽?!”   一抵达目的地,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后来听说,我好像失去了意识。   然后被萨尔萨君送到了医疗设施那儿了。   “白痴!!”   苏醒之后。   我受到了小队长的传唤,而等待着我的是一顿暴揍。   “为什么你要在未得我允许的情况下行使回复魔法?为什么不服从我的撤退命令而去救萨尔萨?!”   “对不起。”   看来是因为我没能服从命令及时撤退,反而跑去救下了萨尔萨的缘故。   想说自己并不是有意为之,但这里还是不要说多余的话比较好。   “难不成是因为他是同期生所以抱有同情?你他么知道自己给周围的人添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不知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碰巧啊,完全是碰巧。我和你这家伙都没有受到敌人的攻击就回来了。真是相当的幸运啊,对吧?”   “是,非常幸运。”   这么回答的瞬间,腹部传来了一阵钝痛。   看来是小队长殴打了我的肚子。   “————呜。”   “那么如果,我不那么幸运遭受了轰炸,而那时你又恰好路过。”   “是————”   “那个时候,你这废物还有能救我的魔力吗?”   ‍‍‌‌‌‌‍‌‌‍‍‌‌‌‌   紧接着是一记耳光。   最后,小队长一脸不悦地踹了我一脚。   “这就是你小子干的事情,为了救下那个连蛆虫都不如的新人,任由我的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   “非常抱歉。”   “回复魔法的使用必须要有上级的许可才行!未经我的许可就使用魔法,实在是不可理喻!”   “对不起。”   “说到底你的回复魔法本来就不是给其他人用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特别要个卫生兵过来!那是为了能让我更加的深入敌阵,结束战争!”   小队长的暴行实在是可怕。   军服因为殴打而破了,露出的侧腹也红肿了起来。   感觉好痛苦,几乎说不出话来。   “给你的惩罚,今天不准吃午饭,并且在我帐篷前罚站,直到太阳下山为止。”   “……是。”   这便是,对我的惩罚。   就这样过了一天,天空渐渐开始泛红。   萨尔萨对着满脸淤青罚站着的我不断说着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在意。”   说实话,格尔巴茨的体罚其实并不算重,毕竟要是因为殴打部下结果影响了之后的战斗,只会让人觉得本末倒置。   另一方面,回复魔法要得到上级许可才能使用这件事,仔细想想的话也确实是理所当然的。   而忽略了这一点,专断独行的我毫无疑问是不对的那一方。   “但是,如果不是托丽你救了我,我就……”   “会死吧,毕竟小队长阁下也抛弃了你。你没必要为了我受到惩罚而感到难过,但也请记住这份救命之恩。”   “那,那是当然的!”   萨尔萨看着我,就好像看见了女神一般。   总觉得,稍微有点不自在。   “如果你能记住这份恩情的话,能不能将晚饭分我一点?我肚子饿了。”   “……哦,嗯。”   “那这样就两清了。”   “还真便宜啊,救命之恩……”   说实话,我并不打算和他相处的有多好。   毕竟这家伙十有八九会死。   虽然还没有一起行动过,但他粗心大意,也不懂得察言观色,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活到战争结束的优秀士兵。   如果有相处很好的人死了的话,我也会很受伤。   既然终究会受伤,那就最好打一开始就别成为好朋友。   爱是不需要的东西。   “那就这样吧,毕竟不吃午饭确实会肚子饿啊。”   “谢谢。那么,我还得站到太阳落山为止,所以就不奉陪了。”   “哦。我刚才也被小队长阁下传唤了,就先告辞了。”   这么说着,萨尔萨向我敬了一礼,又走进了小队长阁下的帐篷中。   战友之间这种程度的交往就够了。   既没有过分友好,也不是敌视关系。   在战斗的时候会进行合作,但私底下不会有太多的交流。   虽然时间很短,但看来能和萨尔萨君相处的很顺利。   “你这蠢货,白痴,废物!去死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不想要的话我来帮你处理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数分钟后。   他带着比我更重的伤站在了帐篷前。   “……”   “……”   萨尔萨的脸都肿了起来,到处都有流血,鼻子里也不断淌出赤黑色的液体,右手……几乎都要断掉了。   这已经超出了教训的范畴,看来就算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对萨尔萨使用了回复魔法这件事也依旧没有被原谅。   这怎么想都是没有效率的行为。   “可恶,好痛啊……”   “那么,你干了什么?萨尔萨二等兵。”   “我忘了今天的早会……”   “哈啊。”   不过,毕竟这男人就是这幅德行。   会被这么揍多半也是因为小队长阁下认为不这么做的话就没办法让他记住吧。   “那个,我实在是痛得厉害,托丽你能不能悄悄给我用一下回复魔法?”   “我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就是因为我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使用了魔法。如果在罚站的时候又进行一次相同的行为,那我一定会被小队长阁下绞死的。”   “……这样啊。”   这男人真的有反省过吗?又想让我挨一顿体罚吗?   而且就算能够使用,我也肯定先给自己用的吧,我也是重伤啊。   “还有,抱歉托丽。我今天没晚饭吃了……”   “……”   ……   第3话   我是二等卫生兵托丽·诺尔。   隶属于西部战线,到今天为止已经服役一周了。   幸运的是还没有死,现在还活在人世。   虽然因为不可靠的同僚、暴力的上司而吃了很多苦,但为了家乡的孤儿院,今天也要努力。   首先在这里说明一下现在的局势吧。   我所属的西部战线,乃是被称之东西战争的,这场我国《奥斯汀》与敌国《萨巴特联邦》持续十年的战争的最前线。   这几年战况十分胶着,双方以原本的国境《塔尔河》为基点进行着拉锯战   但最近对方好像采取了强攻策略,所以现在塔尔河已经完全在敌人的掌握之中了。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的战斗力是我军十万人对阵敌军预估十八万人,怎么想这边都赢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夺回塔尔河变成为了我军当前的目标。   三天前那次在魔导部队掩护下进行的突击作战,目的也是为了夺回塔尔河。   但作战计划不知是泄露了还是被预读到了,总之炮击的敌阵空无一人,我军魔导部队花大力气进行的炮击落了空。   同时包括我们格尔巴茨小队在内的步兵部队也遭受了突袭。   到最后,战线倒退了百米,我们所放弃的阵地和物资也被敌人所夺取。   离塔尔河越来越远了。   然后现在,我们正在以撤退后的防线为基础快速构筑新的战壕。   战壕很重要,所以只要像现在这样改变了战线的话,步兵就必须一整天的拿着铲子挖洞。   赌上性命的战斗占一成,赌上性命的土木作业占九成。   这便是士兵的日常生活。   “该起床了。请快起来做好准备。”   “呜,唔……托丽啊,早上好。”   小兵们总是起的很早。   凌晨五点,天空才刚刚泛白,小队就必须要进行例行早会,所以必须在那之前起床检查装备,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因为现在还没有闹钟这种便利的道具,所以贪睡虫需要由同事或是值班的人叫醒。   大概是因为压力的缘故,我总是睡得很浅,只要周围喧闹起来我就会醒来,所以起床并不困难。   “我已经准备好了,但如果萨尔萨迟到了的话我也要负连带责任,所以请尽快起来做好准备。”   “我,我知道了。”   当天有没有出击,都会在例行早会上通知。   例行早会之后立即出击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不能迟到。   自从盖尔卫生部长的入伍教育结束之后,我便正式作为卫生兵住进了小队长帐篷附近的战壕之中了。   虽然小队长格尔巴茨有自己的帐篷,但我们这些小兵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不管男女都只是在长长的大洞里并排睡着。   所以也有听说女性士兵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偷摸身体,甚至是被袭击。   当然强奸是违反军纪的,如果向上级举报的话对方就会受到相当大的惩罚。   而就算是你情我愿,因为女性士兵一旦怀孕就得离开战场,所以同样是重罪。   “托丽二等卫生兵,准备完毕。”   “萨尔萨二等兵,准备完毕。”   “好,现在开始早会。”   格尔巴茨中士虽然傲慢又粗暴,但却很看重军纪。   所以盖尔卫生部长也有说,如果自己受到了那样的伤害,小队长肯定会做出适当的处分的。   格尔巴茨中士只要军纪允许,就能够若无其事的杀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到现在还没有遭受过格尔巴茨小队成员的性骚扰。   “给予托丽二等卫生兵的命令,今日听从盖尔卫生部长的指挥行动。”   “收到,复述命令,我从现在开始至明早五点的二十四小时内,听从盖尔卫生部长的指挥行动。”   “很好。”   ‍‍‌‌‌‌‍‌‌‍‍‌‌‌‌   今天的命令是帮卫生部长盖尔小姐的忙。   盖尔卫生部长平时都会位于战线的最后方——第五防线的更后面,那里建造了几所简易的野战医院,用于治疗伤兵。   大部分的卫生兵都是在那里干活的,而像我这种隶属于小队的卫生兵,在没有战斗的日子里也会被派往那里帮忙。   这是命令,同时也是作为卫生兵的学习。因为位于安全的最后方,而且包括卫生部长盖尔在内的卫生兵们都很温柔,所以是最棒的了。   不用参与辛苦的体力劳动,也算是卫生兵的特权了。   旁边的萨尔萨君悄悄说道“今天又是挖洞啊……”   还有最近知道了一件事情。   小队长之所以能够在安全的第五防线,而且还是在帐篷里住宿……是因为他是本战线的《Ace》之一。   没错,格尔巴茨小队享有莫名的优待,能够编入新人卫生兵,小队长还能有自己的帐篷。   这完全是他用自身的功绩所得来的权利。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那旁若无人的态度才没有人能指责,只要他说出‘有意见的话就拿出比我更大的战果来吧,’那就没人能够说话。”   “那个,该怎么说呢。有个优秀的直属上司实在是让人放心。”   “那家伙只是个笨蛋而已,他不过是蔑视着自己和同伴的生命反复进行突击,然后幸运的活下来了而已。”   一边说着“用同伴作为诱饵,见死不救”,盖尔卫生部长一边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而且死去部下的功劳也都会归于格尔巴茨身上,所以他会反复进行鲁莽的突击,一遇到危险就牺牲部下,借此来增加自己的功绩……他是最棒的突击兵,但却是最差劲的指挥官。”   “那个,盖尔卫生部长,这话就有点。”   “啊,确实,抱歉。”   感觉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她就会一直说格尔巴茨的坏话,所以我委婉地制止了她。   确实我也对格尔巴茨没什么好印象,但我认为卫生部长不应该在其他军官的下属面前说这样的坏话。   “稍微有点感情用事了啊。其实,我弟弟被他杀了。”   “……”   “在告知我弟弟死讯的那个时候,格尔巴茨那家伙说‘你弟弟的命让我们前进了十五米,所以高兴吧’。”   “那种事,那是。”   “但听说,我的弟弟只是为了那家伙的失误擦屁股才死的。因为格尔巴茨小队突击过头,结果身陷敌阵,为了摆脱困局,才把我的弟弟当做诱饵,自己逃了回来。”   说着这些的盖尔卫生部长,表情好似恶鬼。   “所以当知道了要派卫生兵去那家伙的小队里的请求时,我就坚决反对过……但上级认可了那家伙的功绩,并批准了他的请求。抱歉啊,让你抽到了下下签。”   “不,军人就应该服从命令。”   “是啊。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帮助你的,所以加油吧。”   就是这样,因为有着这样的背景,所以盖尔卫生部长对格尔巴茨抱有负面态度。   确实,我也不想为了帮小队长阁下擦屁股而死。   但就现在看来,相比起我,二等兵萨尔萨应该更容易成为诱饵,毕竟我是宝贵的回复魔法使用者,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成为诱饵吧。   所以理论上只要他还活着,我的生命就能得到保障。   加油吧,萨尔萨君。   野战医院负责对伤者进行应急处理以及管理重伤者。   话虽如此,我作为新人还没办法当做战力。   所以我只是和同样为新人的大家一起,一边接受着卫生兵前辈的指导一边帮忙。   “对魔力的行使还太嫩了!像这样,啪的一下不就行了!”   “不好意思前辈,能否说得更具体一些。”   “所以说啊,要一下子给砰出来,懂了吗?”   因为接受了不少前辈的指导,所以也理解了盖尔卫生部长的讲课是多么的简单易懂。   回复魔法的诀窍似乎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几乎所有的前辈都只能给出一些模棱两可的建议。   但几乎所有的前辈都说。‍‍‌‌‌‌‍‌‌‍‍‌‌‌‌   “回复魔法的话,只要用多了就能懂了。”   就是这样,好像比起学习,使用与习惯更加重要。   而且因为是野战医院,所以对回复魔法的需求是不缺的。   我也被分配到了几名轻伤士兵,并用了几次魔法。   确实感觉与第一次使用那时相比,效果多少增加了点。   用的越多魔法就越强,这似乎是事实。   像这样能够切身感受到能力的增强很快乐,如果能够一直不进行进攻作战的话就太好了。   “为夺回上次所失去的阵地,格尔巴茨小队将出击。”   然后第二天,我们就再次接到了出击命令。   毕竟是在最前线,要想和平的生活下去纯属痴人说梦。   “敌人估计还未完成新阵地的构建工作,恐怕现在还在尽力地整理物资与加固战壕,我军将会先对那里进行炮击,然后再由我们进行突击与压制。”   “收到。”   作战方法还是和上次一样,先是魔术师的炮击,然后再由我们进行突击和压制。   ……说实话,因为之前失败了,所以我很不安。   “萨尔萨二等兵,托丽二等卫生兵,这次你们的任务同样是跟在我的身后。”   “是,小队长阁下。”   “如果有人再敢违反命令,我就当场击毙,做好觉悟,准备执行任务吧。”   “我知道了。”   因为我上次的事情,小队长强调了一下。   我如果因为违反命令而遭处刑的话,孤儿院是拿不到钱的。   ……虽然很郁闷,但如果真的得到了危险的命令,我也不能违抗,老老实实地去死吧。   “很好。上了,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格尔巴茨式的突击!”   明明即将要开始战斗了,小队长却开心得不得了。就好像只要能杀人,他就很高兴的样子。   比起被杀的恐惧,这个人更喜欢杀人时的快感。   “把那些异国的渣滓们变为又脏又臭的肉末吧。”   ……人类如果一直呆在战场上就会变成这样吗?   这场战争还远远望不到头。   尽管已经持续了十年,但我国在这场战线上的阵地战依旧在继续。   我听卫生兵前辈说过。   听说塔尔河附近以前是一片清新的草原与松软的褐色土地。   但如今,这里只剩一片黑土。   原因很简单。   土里的铁含量越多,颜色就越黑。   这片土地上,不断流淌着足以改变其颜色的血液。   “突击!!!!!”   我今天也脚踩着黑色土地,在枪林弹雨的平原上奔跑。   这片土地,我所踏过的东西,或许是曾经某个家庭重要的一部分。   我国从各地所收集过来的铁,今天也会挥洒在这片大地之上。   单是能在这片战场上活下来,就已是莫大的幸运。   我不想死,不想成为这片阴森之地中濡湿土地里的铁。   所以我一心一意的,追逐着小队长阁下的背影。   第4话   “突击!!!!!”   在魔导师部队进行了两个小时左右轰击之后,格尔巴茨小队终于开始了冲锋。   我们所收到的命令并不是与敌人交战。   只是在听到信号的同时冲出战壕,在子弹横飞的平原上奔跑,尽全力抵达下一个战壕。   “托丽,别离开我身后!萨尔萨,拼了命也得保护好托丽!”   “了解。”   “是!”   看来小队长阁下并不指望我和萨尔萨有什么战斗力。   我就只是个药瓶,萨尔萨则是保护我的肉盾。   萨尔萨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   “复述命令!我将赌上性命保护托丽二等卫生兵。”   “气势不错!那就给我说到做到。”   不知怎的萨尔萨好像很有干劲的样子,明明被当做了弃子,为什么还这么有士气呢?   不过对我来说,能够全力保护我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且从刚才小队长阁下的说法上来看,我的命似乎要比萨尔萨二等兵的命更值钱。   多少有点安心了。   这一天的突击作战似乎还算顺利。   与三天前的情况不同,这里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烧焦的人肉味与钢铁的味道扑面而来。   “噶哈哈哈,看来敌人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过来啊,那么接下来就把还活着的害虫们送下去吧!”   格尔巴茨放声大笑着冲入了敌阵。   枪声四起,明明是在爆炸声和血沫横飞的战场之上,他却好像是入了水的鱼儿一般自在。   “……好,好快。”   “注意别被小队长阁下丢下,加快速度吧萨尔萨。”   格尔巴茨小队长冲的比任何人都要更快。   我虽然也在全力奔跑,但那背影却越来越远。   “去死吧!!成为我剑上的铁锈吧!”   处于追逐地位的我内心中不自觉的悲鸣道“请不要进行鲁莽的突击”。   在没有人援护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踏出枪林弹雨之中,小队长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自寻死路一般。   但奇怪的是,理应最先遭到攻击的小队长身后,却是战场上最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子弹都打不中那个人啊!”   “……子弹都被斩掉了。”   原来如此,我都忘了。   因为所经历的战争太过血腥,我都忘了这个世界是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   小队长阁下,乃是剑士,而且强大到足以斩落子弹。   “为什么一边跑着一边斩落子弹的小队长速度还能比我们快啊!”   “不,知道……!”   小队长阁下的战斗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跳入可能埋伏着敌人的战壕中,溅出血花,战壕便被压制了。   我和萨尔萨就只能和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   也幸好小队长阁下偶尔会停下脚步斩下敌人的头,我们才能勉强跟上。   “喂,再不快点的话我就不管你们了!不想死的话就别落下!”   “了,了解!”   真没想到我能在现实中看到活生生的人用剑斩下子弹的表演。   到刚才为止,我都只以为格尔巴茨是粗暴蛮狠,作为上司是最差劲的那一类人……   但就连讨厌小队长的盖尔卫生部长,也会承认他是名优秀的突击兵。   再怎么说格尔巴茨小队长也是,【Ace】。   “小队长阁下!你冲的太前了,如果在往前的话就无法与其他部队配合了!”   “哈啊?又来,他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但是也正如盖尔卫生部长所说的那样,他有个坏毛病。   说不定是喜欢冲锋,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他就会不管不顾地不断进攻。   结果就是我们太过突出了。   明明友军们还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战斗着。   “哈啊!哈啊,小队长,阁下。我,提议,比起冲锋,现在更应该优先确保阵地。”   “……真是的,你们也都不行了吗?看来到此为止了。”   毫无疑问我们的小队孤立了出来。   小队长阁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整个人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般扫兴,但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啊,都给我集合,本小队将以此战壕为据点,掩护友军的进军。”   ““是。””   几乎是在集合命令下达的同时,小队成员都出现在了我们身旁。   与早已汗流浃背的我和萨尔萨不同,前辈们似乎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而且他们还是一边战斗一边追上小队长阁下的。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士兵。   “小队长阁下,冒昧进行报告。”   “啥,有话直说。”   “本部队的格雷一等步兵大腿中弹负伤,若继续出血很有可能死亡,故请求卫生兵的救助。”   一听这话我猛地看去,只见一个搭在别人肩膀上的男性士兵正痛苦地紧皱眉头,   小队长阁下沉思片刻后看向了我。   “嗯—,托丽你回复魔法最多可以使用两次对吧?”   “是。”   “好吧,去给格雷进行应急治疗,必要时允许你使用一次回复魔法。”   “收到,那么格雷一等步兵阁下,请让我看看伤口。”   哦,终于得到正经卫生兵的工作了啊。‍‍‌‌‌‌‍‌‌‍‍‌‌‌‌   虽然因为太累了就连站着也很辛苦,但这种前线治疗才是我存在在这儿的理由啊。   打起精神好好干吧。   “很好,我们来巩固周围,一边掩护其他小队前进,一边保护托丽和格雷两人。”   “是!”   话说回来,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还是会下达给予部下回复魔法的许可的啊,明明说了只有自己能用的。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今天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吧。   周围的敌军大概是害怕格尔巴茨小队长,全都撤退了。   “大腿枪伤处出现血肿,需要进行抽血,稍微会有点痛。”   “……呜咕!谢啦小托丽。下次我们去约会吧。”   “确认凝血块已摘除,现在开始行使回复魔法。【愈】”   “多少给点反应吧。”   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话,看来格雷一等步兵是轻浮系的士兵啊。在战场上约会是想把我带到哪里去啊?   但是格雷一等步兵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身体却好像有进行过相当程度的锻炼,看来已经是老手了。   “治疗已完成,我会提供口服液请尽快补给,另外如果在24小时内发现有血尿等症状,请尽快与我或其他卫生兵提出报告。”   “是,辛苦你了……唔,痛痛痛。”   “非常抱歉,我的技术还不足以完全治好。”   “不不不,光是能把血止住就已经足够了,说实话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啊。”   我就这么给格雷阁下的大腿部消毒后打好绷带以保护伤口。   格雷阁下的脸色很差,应该是失血导致的,所以我递给了他补给用的水分。   “已成功止血,只要不再一次中弹,格雷一等步兵阁下的性命就可以保证。”   “是吗?那我可得小心点了。”   “已经搞定了吗?那格雷也过来掩护友军,托丽你就躲在敌人挖的战壕里去。”   因为有小队长阁下的指示,在那之后我就一直躲在战壕里了。   我不被允许拥有武装,背包里只有药和医疗用具,本来就没办法战斗。   幸运的是友军也跟上了我们,在与我们会和后成功的占领了这附近。   “战斗结束!所有人与后方部队进行交接,确保本地区的所有权!”   不久之后,我们与另一个小队交接了战线,今天的战斗结束。   这一天我们成功前进了31m。   虽然还不足以将上次敌人夺走的部分全都找回来,但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哈哈哈,大获全胜啊,今天我们小队只牺牲了一人,就前进了31m!好久没出现过这么高效的进攻了。”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发自内心的大笑着。   “要是其他小队能跑的再快一点我就能把之前的输了的部分全都补会来,实在是太遗憾了。再不济的话,如果我身后跟着十个人也行啊。”   ……战斗结束,因为听到小队长阁下的话我看了看周围。   这才注意到,格尔巴茨小队变成了七个人。   有个人不在这里。   “小队长阁下,姑且先做下那个啊。”   “啊,对。那么,侦察兵伦德尔的性命,成为了我等胜利的基石,我等所前进的31m,乃是伦德尔性命所成。”   “……”   “全员,向英勇的侦察兵伦德尔致敬。”   我们朝着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儿的伦德尔侦察兵行了数秒钟的礼。   后来才听说,他为了能跟上小队长的冲锋而忽略了对周围的警戒,最终因头部中枪而亡。   他作为士兵经验尚浅,是服役还不到一年的新手。   “好,回去喝酒吧,我去仓库里抢点啤酒当做奖励。”   “非常感谢!小队长阁下!”   “哈哈哈,感谢就免了。”   在场的人都没有因伦德尔的死亡而悲伤。   格尔巴茨开心地笑着,其他小队成员也很高兴。   “萨尔萨,托丽,你们虽然只是蛆虫但还是活下来了。这次就特别允许你们同席。”   “……我很荣幸,感谢您的关怀。”   “不过相应的,给我准备点有趣的把戏!”   明明死了人,他们为什么还这么开心呢?   ……不,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这里是战场。   人的死亡,在这里并非稀奇之事。   “……托丽你,没事吧?脸色铁青。”   “我没有任何问题,萨尔萨才是,脸上看不到血色。”   “我,我没问题的,不要紧的。”   伦德尔侦察兵长的是怎样的模样呢?有着怎样的性格呢?   我没有与他说过话,对他一无所知,因为是陌生人,他的死亡应该与我无关才对。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会想吐呢?   “……我说,托丽啊。为什么那些人在笑啊?”   “不是因为今天的战斗达成了战术目标的缘故吗?”   “这样啊,说的也是。”   必须要忍耐,我们所置身的【战场】,与死亡为邻才是日常。   伦德尔侦察兵虽然死了,但他的牺牲为我国带来了利益。   所以,我也得笑才行。   “喂,那边的新人,别发呆了,我们小队已经完成交接,要撤退了。”   “啊,是的前辈。”   “哦,果然脸色不太好啊,新兵的话只要有同伴死了就会这样所以也别太在意了,赶快转变好心情吧。”   之前进行过治疗的格雷一等步兵阁下,似乎是担心发愣的我们,走了过来。   看来是因为没能整理好感情而给前辈添麻烦了,要反省啊。   “非常抱歉,格雷一等步兵阁下,我们马上开始撤退行动。”   “嗯嗯,平时表情都不怎么动的小托丽,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可爱。”   “真是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羞愧。”   ‍‍‌‌‌‌‍‌‌‍‍‌‌‌‌   看来自己太过在意同伴死亡这件事暴露了。   我的脸好像变得很奇怪的样子。   这样下去,恐怕会被小队长再教育一遍吧。   “我倒是很羡慕你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哦。我们的话,早就已经放弃了。”   “那个,果然同伴的死亡,很常见吗?格雷前辈。”   “啊——,没错,毕竟是身处最前线的突击兵嘛,殉职完全是家常便饭,就连我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   格雷前辈的表情不像是在生气,倒不如说好像是在顾及着我们。   那眼神甚至有种慈爱的感觉,就好像大人在哄着因噩梦而哭泣的孩子一般。   “不过,你们不如仔细想想。这场战争的终点究竟在哪里?”   “终点吗?”   “没错,终点。”   格雷先生温和地教导着我们。   “我们已经在这里战斗了十年,却只能像拔河一样将战线拉来拉去,没完没了。”   “……我对前辈们的奋勇心悦诚服。”   “客套话就免了吧,比起那个,你们觉得这场战争要怎么做才能结束?”   但也得考虑对方的立场呢。   格雷一等步兵认真地继续说道。   “虽然现在还稍显劣势,但我们还能继续打下去,如果能把还残留在内地的年轻男性全都拉过来的话,我们还能坚持十年。”   “……”   “敌人也是一样的,潜在兵力还有许多。”   或许确实是如此,我是因为有着回复魔法的天赋所以几乎无法摆脱征召,但其他孤儿院的伙伴们几乎都没有从军,而是去赚钱去了。   唯一一个与我同时期加入军队的巴尼,也是志愿兵而非强制征兵。   换句话说,就是本国内部还有这能够当士兵的人。   不过,如果征兵到那种程度的话,这个国家的生产力毫无疑问会毁灭。   “堑壕战这种战争方式,对防守方是绝对有利的,躲在战壕里的一方攻击进攻的一方,不管怎么努力,进攻方的损失都会更大。”   “确实,是那样的。”   “并且,虽然魔导师部队的战斗很不错,但单靠那个轰炸是不可能将战壕里的士兵杀光的,敌人也会通过防御咒文和抗爆装备存活下来,并等待着击毙炮击结束后突袭而来的我们。”   确实,只要是在战壕中应战,不管怎样都会有利。   所以才会花时间让魔导师进行攻击。   “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十年,在这种连明天都不敢保证的地方当突击兵,你真的认为我们能活过十年吗?”   “那样的话,就只能向神祈祷,或者拼死努力了。”   “做不到的,我们会死在这里,毫无疑问。”   所谓放弃,就是这么回事。   格雷前辈,落寞般笑着。   “死亡,便是终点。那是神明看在我们已经很努力的面子上,而对我们进行的解脱。”   “……那个,如果能突破敌人的阵地,然后攻陷首都的话。”   “做不到的,战争的形态已经发生了改变,现在不再是骑兵活跃的时代了,伴随着枪炮在世界范围的普及,堑壕战已经成为了战争的主流。”   “……”   “堑壕战是没有终点的,就算输了一场仗,朝后退去了,只要再挖下新的战壕,摆好枪支,就能变成新的坚固阵地。像以前那样一口气攻入敌国首都这种事情已经不再有可能了。”   “说到这里你就该懂了吧”格雷先生继续说道。   “死亡才算是到了终点,死者乃是先一步离开这个地狱的幸运儿,伦德尔侦察兵现在一定也在与更早一步到达那里的战友们愉快的举行着宴会吧。”   “这就是,格雷先生的生死观吗?”   “突击兵的话,如果不这么想是过不下去的。对我们来说,死是救赎,是得到了神的认可后获得的权利。”   “……呜,但是,我可不想死。”   “那是当然的,你和小托丽经验尚浅,还远没办法到达这种境界,但是,你们迟早有一天会懂的。”   一边说着,格雷一等步兵砰地将手放在了萨尔萨的头上。   “不久之后,你们就会去羡慕那些死去的家伙们的。”   说完,他便结束了对话。   因为格雷前辈的告诫而呆望了许久之后,我和萨尔萨两个人并肩走向小队长阁下的帐篷那儿。   “羡慕死亡吗?果然我还是没办法理解。”   “我也一样,萨尔萨二等兵。”   在回到自己的阵地之后,今天还得参加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宴会。   格雷前辈说,喝了酒的小队长阁下不讲理程度比平时还要多个五成,所以不能迟到。   “我不想死,我不要在这种寂寞的地方,成为蛆虫四溢,好像垃圾般的肉块。”   “我也敬谢不敏。”   “但是……只要在战场上待久了的话,我也会变成那样吗?我也会视死亡为救赎吗?”   “不知道。这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萨尔萨君,似乎很在意刚才格雷前辈的话。   确实刚才教导着我们的格雷前辈,表情平静的反而感觉不正常。   “格雷一等步兵阁下他,可能太过温柔了吧。”   “温柔?”   我从格雷阁下的话中,似乎多少能窥见他的本性。   格雷阁下,本来应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吧。   “将死亡视为救赎,有什么温柔的地方啊?”   “嗯,那说不定只是为了缓解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另外。”   死亡乃是救赎。   如果格雷前辈真的相信这种歪理,那他应该马上就自杀的才对。   他会对我们说这样的话,一定是因为他也害怕着死亡。   而且更重要的是。   “另外还有什么吗?”   “格雷前辈,一定是希望死去的战友们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救赎吧,如果不这么想,他可能就无法保持正常了。”   我自己也,不禁如此想到。   第5话   “一号萨尔萨,将表演脱衣舞!”   “滚啊白痴!!”   所谓战场,便是地狱。   不管是谁都会被疯狂所困而失去理智。   就算是在酒桌上也一样。   “谁会因为看到男人的裸体而兴奋啊!宰了你哦萨尔萨!”   “对,对不起!十分抱歉!”   “所以才说新人一点用处也派不上啊。”   就和说好的一样,小队长阁下为了庆祝今天的大胜利而举办了宴会。   就在太阳下山,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战壕中燃起了一个小火堆,小心宴会就此开始。   最后一个到场的格尔巴茨小队长手中拿着战场上很少见的酒和点心。   “我是不会把酒给无聊的家伙的,要是你不想被射中屁眼,就给我滚回去。”   “非常抱歉!”   宴会在刚开始,小队长阁下就已经开了一瓶烈酒,喝得面红耳赤心情愉快。   然后就半开玩笑地把包括萨尔萨君在内的小队成员踢来踢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和这种状况下的格尔巴茨小队长扯上关系。   “明明是个新人却连个像样的表演都没有吗!你是在小看本大爷吗?!”   “真的非常抱歉。”   尽管如此,我和萨尔萨却被命令要表演些什么,我的话如果违抗了,那就会因为两次违反命令而被处决。   因为这种愚蠢的命令而被处刑还是谨谢不敏了吧。真希望这是句玩笑话。   “哈啊啊,你们可能会觉得这是在为难你们,但不光是我们小队,其他小队里也都会有类似的传统。”   “不过确实小队长阁下对表演太严格了点啊。”   “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可是会把你们给埋起来的。”   确实,就算是前世也是一样的,我听说在宴会上表演都是新人的任务。   但自己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聚会。   然后就在我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萨尔萨却突然举手说了些蠢话,结果被小队长阁下训斥了一顿。   “既然在战场上起不了用处,至少在这这种场合下给我起点作用啊。”   “那个,按照刚才的说法,我是不是应该要跳脱衣舞呢……”   真希望萨尔萨君能多少掌握点察言观色的能力。   要是因为他跳了脱衣舞,结果让气氛变得奇怪起来,那受害的可是身为女性的我。   如果真要从枪毙和脱衣舞中选的话,我会跳的,但说真的还是饶了我吧。   “你也滚啊平板小鬼!如果这里有看到小孩的身体还能兴奋起来的家伙我就杀了他。”   “非常抱歉。”   虽然小队长阁下对着我大发雷霆,但我多少还是松了口气,从这话上来看,至少不用担心我收到什么奇怪的要求了。   原本还因为怒吼的重点是“男人脱衣服”,所以还以为自己也要做这方面的表演呢。   “不过嘛,如果能有什么有趣的表演的话,那我就原谅托丽你,萨尔萨也是,给我找点乐子来。”   “……脱衣舞还是希望饶了我吧,那我就献丑了。”   “哦,怎么了托丽?你打算干什么?”   在没有任何小道具的情况下能做的把戏很少。   但幸运的是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修女曾教给我一个技艺,这里就用那个克服现状吧。   ‘呜呜,是狐狸先生哦,汪汪,是小狗先生哦。’   “哦,腹语术吗?还挺会的嘛。”   ‘呜呜,汪汪。’   我一边用手指比出狐狸和狗的形状,一边在嘴唇不动的情况下发出声音来。   真是怀念啊,我经常和孤儿院的孩子么这么玩。   原本的话应该用人偶来配合的,但现在手边没有,所以就用手影代替。   “嘿,还真不错啊,声音也会变,嘴巴也不会懂。”   “汪汪叫的小托丽还真可爱啊,我觉得自己可以当蚂蚁哦小队长阁下。”   ‘汪汪,那么请让我们来唱一曲吧。’   “嚯,这样还能唱歌吗?”   其实我对这门手艺还是挺有自信的。   在参军之前甚至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以流浪艺人为目标。   ‘“绽放光芒吧(放~光~芒~),我们—”’   “欸,听上去像是两个人在唱歌啊。”   ‘“勇猛~无比~(无~比~),受始祖之加护~(之~加~护)”’   “等下,小托丽一个人就开始合唱了吗?”   “厉害啊,这家伙的腹语术还真厉害啊!哈哈哈。”   我与用腹语术轮唱着我国著名的军歌。   在长期修行之后,我掌握了改变声调的同时用两个声音一起唱歌的本领。   靠着这个技艺我还在孤儿院拿到了“腹语师托丽”的称号,总是能赚得满堂彩。   “就是这样,不成敬意。”   “哦哦,干得不错,给,奖励你的,因为你还是小鬼,所以不是酒,而是巧克力。”   “实在是过赞,让我诚惶诚恐,小队长阁下。”   “能干的家伙我当然会给好评的,嘎哈哈哈!”   幸运的是没惹到小队长阁下生气。   倒不如说是相当开心,甚至笑眯眯地摸起了我的头。   啊,太好了,艺多不压身这句话是真的啊。   “托丽……竟然背叛了我……”‍‍‌‌‌‌‍‌‌‍‍‌‌‌‌   “什么背叛啊。”   萨尔萨不知为何用着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要说背叛的话,我才是差点因为你而被迫跳脱衣舞欸。   “那么,萨尔萨,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先脱吧。”   “给我从裸体那儿离开啊,宰了你哦。”   在那之后他又说了不少胡话,结果就被要求做了“俯卧撑一百次、深蹲一百次、仰卧起坐一百次……等等等等”这样的肌肉训练。结果宴会还没过半,他就累的够呛。   在战场之上,不会用贵重的酒,而是用体力运动来折磨新人。   如果我没有任何技艺,又拒绝了裸舞的话,说不定也会有同样的结果。   “……”   “小队长阁下,为了能让萨尔萨明天可以行动,请允许我为他按摩。”   “随你。”   照这么下去,他明天一定会因为肌肉痛而动弹不得吧。   为了小队的健康着想,至少要给萨尔萨做按摩和冷敷。   毕竟他是我重要的肉盾。   “起来了吗?萨尔萨二等兵。”   “怎,怎么了,大晚上的。”   现在是深夜,天还没亮。   因为周围越来越吵,让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呼哇,这么晚了真是辛苦了,各位前辈。请问您有什么任务吗?”   “呃,小托丽也醒了吗?”   “……?”   抬眼看去,包括格雷前辈在内的数名小队成员正在把睡眼惺忪的萨尔萨叫起来。   现在是丑时三刻,战壕中的篝火也都熄灭了,战士们应该都睡着了才对。   “托丽二等卫生兵,已经起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   原本还以为是由谁受伤了,亦或是接到了夜间作战的命令,所以就跳了起来。   但包括格雷前辈在内的前辈们却一脸“搞砸了”的表情。   说起来,我并没有被叫起来。   也就是说,这是针对萨尔萨二等兵的秘密任务吗?   “那个,是夜袭吗?我要不要开始检查装备?”   “啊,不,不是任务。”   “那,是有什么事啊?”   “……呃,那个,这个,格雷一等步兵,你来说明。”   “在这里甩给我?!……那啥,是这么回事。”   被问到有什么事的前辈们,一脸狼狈的样子。   ……这股气氛,不像是在进行什么作战的样子。而且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看,我们家的小队长不是对新人很严厉吗?我们觉得萨尔萨你应该也积累了不少压力,所以想着找个机会让你释放释放。”   “只有我吗?托丽的话,也应该……”   “嗯,萨尔萨也懂的吧,你是男人吧?那方面,应该积攒不少了吧?”   “……啊。”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萨尔萨总算是也反应过来了。   果然是那方面啊,男生间常有的交流。   “啊,当然可以。那个,啊,那么就。”   “……”   让气氛变得这么尴尬,真是非常抱歉。   虽然对女性士官出手是违反军规的,但听说常处于生死关头的状况时,会因为本能而性欲大涨。   他们也必须适当的释放性欲才行吧,一定是把色情照片和小黄书放在了某个地方吧。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睡了。”   “哦,哦哦。打搅你了,托丽。”   “明天可别睡过了头,萨尔萨。”   啊,真的搞砸了。就因为自己醒来了,结果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扭过头去再次入睡。   “嗯~,既然小托丽都已经起床了,干脆一起来吧?”   “欸?!”   但是,好不容易才准备入睡,却又被格雷前辈的话给惊醒了。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等,前辈?”   “哎呀,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小托丽已经十五岁了吧?应该正是对色情的事情感兴趣的年龄呢。”   前辈真的在用着一张毫无恶意的脸邀请着我。   邀请女性去看小黄书,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那绝对会无比尴尬的吧。   “不,我就不需要了吧————”   “卫生兵的姑娘们也大多都会出来卖的,顺便还能赚点小钱。”   ‍‍‌‌‌‌‍‌‌‍‍‌‌‌‌   卫生兵出来卖。   这句话让我不假思索地跳了起来。   “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格雷一等步兵阁下。”   “毕竟战场上有没有多少女孩子,所以附近城镇的姑娘们也会定期过来卖春,另外卫生兵和间谍兵的姑娘们也常常会参与进去————”   “等,请等一下,军纪呢?那个,我认为这是违反军纪的事情。”   “啊啊,会违反军纪的行为只是怀孕啦,但不用穴,而是用手或是嘴巴的话就是合法的啦。还有,男性间的也是合法的。”   “喂?!”   我还是太天真了。   原本还以为他们只是半夜聚在一起看小黄书。   但没想到这些人玩得更大。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对嫖娼也是默认的,虽然上次邀请他的时候被揍了。”   “听说现在的卫生部长,那位盖尔小姐过去也有卖春过哦。”   “就是那个性感美人?啊—,真好啊,真羡慕那时候的人。”   “……”   啊,我不想听。   真不敢相信那位尊敬的卫生部长会有这样的传闻。   确实盖尔小姐是位大美人,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我会很受打击的。   “啊—,前辈们,托丽好像很困扰的样子,还是到此为止吧。”   “嗯,果然这不是该和女孩子说的东西啊,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不,哪里……只是,可以的话今后还是不要和我说这种话题了。”   “托丽才十五岁,还小呢。果然前辈们还是之后在说这样的话题吧。”   萨尔萨君非常用心地保护着我,干的好。   听说男人们一旦进到军队里就会变得粗俗起来,难道他们真的会这么不体贴吗?   就算是对女性说“要不要去卖淫”这种话,一般来说也不会这么自然的说出来吧。   “抱歉抱歉,因为小托丽总是面无表情的,所以我还以为你会若无其事的说‘也可以’这样的话。”   “阁下到底是怎么看待我啊。”   之所以面无表情是因为来到战场后压力太大笑不出来。   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我可是能够很正常的笑出来的哦。   “好啦,前辈,我们先走吧。托丽的话,早点休息吧。”   “好的,那我遵命了。”   “那么,真是好久没来了啊!”   “要好好享受啊。”   “啊哈哈哈,哈。”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带着下流笑容的前辈们(和带着僵硬笑容的萨尔萨)一起离开了这里。   萨尔萨君,还请不要被奇怪的前辈所影响,失去你的那份体贴哦。   要是唯一的同僚也经常对自己将黄段子的话,我肯定会得病的。   “……呼哇。”   就因为这种事而浪费了睡眠时间,这让我有点生气,就这么任由自己陷入深深的睡意之中。   啊啊,今天的土也好冷啊。   “呜,呜……已经没办法在当新郎了。”   “……”   第二天。   当我醒来的时候,早已起床的萨尔萨君哭的眼睛都肿了。   还捂着屁股。   “……请问,前辈们对萨尔萨君做了什么吗?”   “啊,啊哈哈。昨天晚上格雷那家伙骗萨尔萨,让他全裸地冲向了男同房间里。”   “原本还以为马上就能出来的,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被抓住了,然后就那样……”   “请不要再让我回想起来!!”   ……啊,嗯。   “没事的,萨尔萨二等兵,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对你抱有偏见的。”   “托丽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不,我守住了最后一条防线的哦!”   所以萨尔萨君才会从刚才开始一直捂着屁股啊。   听说军队里那边的人也很多,年轻的他一定很受欢迎吧。   “好啦,打起精神来吧萨尔萨?下次我请客得了吧?”   “昨天确实闹得太过火了,抱歉。”   “我不会再相信前辈们了!”   就这样,来到战场之后的第一次庆祝会就在萨尔萨君的心理阴影中结束了。   每当遇到像昨天那样的大胜利,都会举办这样的宴会来让士兵们放松。   为了这仅有的娱乐而活着的士兵有很多。   “……顺便一问,你和多少人发生关系了。”   “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关系,只是被碰了一下!贞操还是守住了的!”   他一边哭着一边语气强烈的主张着自己的清白。   但我其实挺在意这件事的,如果萨尔萨君觉醒了的话,那我就能够放心了。   “所以我的身体还是干净的!”   “……是吗,很痛苦吧。”   “又是这种温柔的眼神?!”   果然战场上总是充斥着疯狂。   这一天我切实体会到了这一点。   第6话   “……雨。”   “喂,下雨了啊!”   战场之上,天气很重要。   “喂,我把塑料布拿来了,大家集合。”   “建屋顶咯~”   例如说,雨,这本来对农作物来说是恩惠的象征,对无法确保河川的我们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补充饮用水的机会。   “没有伞和雨衣吗?”   “等你出人头地后在想这些吧菜鸟。”   但对于身处战场最前线的步兵们来说,雨却是……最强大的对手。   “嘿咻!!”   天还没亮,我们小队虽然还在战壕里睡觉,但却被零星的冰冷感觉给吵醒了。   是雨。   “喂,萨尔萨,把对面那里用钉子固定好。”   “是,收到。”   每到下雨的时候,小队便能拿到一块大塑料布。   就这样将塑料布铺在战壕上,制作出临时屋顶。   我们这些步兵,就需要在屋顶下避雨。   “关键点在于要把屋顶作出倾斜的角度,你知道为什么吗?萨尔萨。”   “那个,不让积水什么的……?”   “没错,如果作出平直的角度,水就会堆积在正中心,所以得看好最低的地方,做出能排水的机构。”   基本上来说,雨对于步兵是个不利条件。   首先一旦下大雨,地面就会变得泥泞,难以行军。   然后,运用到火药的枪支等武器也容易爆炸。   姑且,听说发给步兵的枪是完全防水的……   但在雨中使用的话,还是有可能因为潮湿而无法射击。   “反过来说,敌人也会有这样的限值,所以都不会推荐在雨中作战。”   “那么今天不会出击吗?”   “不,就算枪不能用,不依赖火药的武器——弓箭和刀剑也是能够使用的,而且防水手榴弹也被开发出来了。所以故意选在下雨的时候发起突袭,这样的作战也不是没有。”   “但说到底,在雨中弓的射程会降低,目标也不好瞄准,地很滑没办法稳定,所以下雨的时候基本上还是别战斗的好。”   因为这样的理由,下雨天好像不容易发生战斗的样子。   进攻方难以争取距离,火药也难以使用,对防御方来说相对有利。   也就是说,今天我在野战医院工作的可能性很高。   “那样的话,要是能一直下雨就好了。”   “……蠢吗,现在因为还暖和所以你们还不了解,但雨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最糟糕的敌人了。”   萨尔萨轻率的发言,得到了一脸苦涩的前辈们的回应。   所实话,我刚才也和萨尔萨一样,在想着雨就不能一直下下去吗。   “最糟糕的敌人,吗?难道比朝着躲在战壕中的我们发起射击的我们还糟糕吗?”   “是啊,那种家伙只要让小队长冲进去就能解决了,但雨却没办法这么解决。”   雨比用枪指着自己的敌人更可怕,前辈这么说道。   ……我原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但前辈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在被分配到这里之前,是防御部队的。”   “防御部队,吗?”   “嗯,就是现在也在战场最前线的壕沟里瑟瑟发抖进行着守卫的那些家伙。”   这位一脸不悦的前辈————侦察兵艾伦,向我和萨尔萨讲述了那段经历。   “我被雨带走了五个队友和三个脚趾。”   “脚趾?”   所谓的防卫部队就是做着“躲在最前面的战壕里一心等待敌人到来”,这种恶心工作的部队。   作为突击部队的我们,任务是在战斗中前进,杀死眼前战壕中的敌人,确保地形。‍‍‌‌‌‌‍‌‌‍‍‌‌‌‌   防卫部队,便是在战壕里阻击我们这些突击部队。   各自的装备与兵种构成也相应的大不相同。   突击部队由配备有灵巧小型枪支的步兵、负责先行调查行进方向战壕内敌人的侦察兵、能够远距离压制战壕的掷弹兵等攻击力&压制力高的兵种组成。   他们主要是在发动进攻时发挥作用,而当己方的防御网被突破时则会作为游击兵进行掩护作战。   所以为了能够随机应变,突击部队的基地都设置在后方。   另外,现在几乎所有的突击部队都有掷弹兵,但格尔巴茨小队是没有的。   所谓掷弹兵,就是通过投掷或是专用枪支将手榴弹之类的小型炸弹丢向敌方战壕中的兵种。   因为能从远距离有效的杀伤战壕里的敌人,所以是非常强大的兵种。   听说以前格尔巴茨小队里也有掷弹兵,但曾发生过新人掷弹兵误判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的突击速度,结果把手榴弹扔进小队长冲锋后的战壕里的可怕惨剧。   在那之后,格尔巴茨就不再往自己的部队里部署掷弹兵了,至于那个新人之后如何,所有人都闭口不谈。   另一方面,防卫部队是由耐久性强的装甲兵、擅长防御魔法的魔导师,能处理外伤·感染的卫生兵以及可以构建防御墙和铁丝网的工兵,这类能够忍受持久战的兵种所构成。   防卫部队的死亡率(相对于突击部队来说)要低,而且因为在最前线的治疗意义非常重大,所以有时也会编入卫生兵。   但与此同时,这个任务的残酷程度也是所有部队中首屈一指的,一边要在不知何时会受到魔导部队轰炸的恐惧中胆怯,一边要为了防备敌人的袭击而持续警戒着,堪称地狱。   作为交换,他们能拥有比突击兵多得多的休假时间,例如这条战线之上,防御部队每隔三天就能休息一天。   休息日只要不触犯军纪,不管干什么都不会受到责难。可以和战友玩纸牌,也可以去买女人,娱乐品也会优先提供。   “但就算有着这样的优待,防卫部队也是发疯率最高的部队。”   “……理所当然。”   突击部队至少在进攻前还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时间。   而且只要早会时没说,就知道不会有战斗,所以能放心。   但防卫部队做不到,一旦开始任务,直至换班为止都要屏住呼吸,担忧着最前线被轰炸。   其压力超乎想象。   “在执行防卫部队时下的雨真的是最糟糕的了。因为在最前线,也拿不到塑料布,所以就算下雨,也基本上是露天的。”   “呜哇……”   “地面会被水淹没,污水趟的到处都是,然后传染病就会蔓延开来,拉肚子的家伙污物会直接顺着脚流出来。”   “……”   “我的部队就是流行过痢疾,战友们因此脱水而死,因为痢疾而死的人会很悲惨,他们只能被埋在自己的污物里动弹不得。”   “呜呃……”   “而且因为是冬天,所以水冷得几乎可以结冰,只要被雨浸透,脚指头就会冻掉,就算穿着靴子也无济于事,反正水位一涨,带着污物的污水就会渗到鞋子里。”   艾伦前辈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沮丧地说完了。   看来最前线的卫生情况差的惊人,我没有被分配到那里真是太好了。   “突击兵已经很幸运了,虽然死亡率很高,但至少能在有屋顶的地方避雨。”   “是啊……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原本小托丽是能够待在野战医院的帐篷里睡觉的,只可惜小队长太过任性了。”   “说到底卫生兵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员,从来没听说过突击部队里会有卫生兵。”   啊,果然是这样吗。   卫生兵跑到最前线这种事,怎么想都很奇怪。   “话又说回来,小队长阁下为什么会要卫生兵呢。”   “前段时间格尔巴茨小队长因为遭受轰炸,负伤被迫撤离的时候,对上级说过‘如果前线能够卫生兵的话就能继续前进了’。”   “小队长阁下挨了轰炸也想要继续前进吗?”   赶快老老实实撤退吧。   “雨季差不多就会来了,我们的出击和敌人的攻势肯定也会减少的。”   “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就趁着现在能学的时候尽量学习吧新人,萨尔萨也是,你很快就会失去小队长阁下这块护身符的哟。”   “好,好的。”   “嗯,首先要学会的是半蹲奔跑,如果还想现在这样抬着头蹦跶着跑的话,你很快就会死的。”   就这样,被清晨雨水叫醒的我们,一边听着前辈的经验之谈,一边等候着黎明到来。   因为我几乎没有与步兵前辈们交流的机会,所以觉得很新鲜。   “要降低中弹率,单是低头弯腰跑步,就能比一般的跑步姿态减少一到两成的中弹率,这是能够提高自己存活率的技术,所以要好好的意识到才行。”   “是……吗?”   “没错,尽管会比平常跑路要慢,对腰也不好,但如果要继续当突击兵的话,最好习惯这种前倾姿态。”   我们还是菜鸟,战场上的常识和技术我们都还不知道。   “差不多到早会的时间了,好,我们去小队长的帐篷前面吧。”   “好,谢谢您。”   “学到了很多。”   就这样,羸弱的我们渐渐变成了“士兵”。   ‍‍‌‌‌‌‍‌‌‍‍‌‌‌‌   “托丽,你今天去野战医院,到明天位置由卫生部部长盖尔指挥。”   “收到。”   果然,今天是在病院值班。   至少今天晚上不需要再在死线附近徘徊,稍微有点安心了。   “其他人都给我挖战壕,因为下雨,都给我注意点脚下。”   “收到。”   啊,还好不是真正的步兵。   凭自己的体力,要在雨里干一天的土木活肯定会死的。   更别说作为防卫部队在战壕里待命了。   “那么解散,各自前往目的地————”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咻,咚   远方的战壕了回荡起巨大的震动,好像有什么被震裂了的样子。   “……啧!是敌袭,全员进入作战状态!”   “了解!”   我们在雨中,慌忙跳进了战壕之中。   然后屏住呼吸,紧紧靠着黑土墙。   “艾伦,进行报告。”   “回复报告,距此地五百米处的我方战壕冒出数道浓烟,推测为地方摸到步兵的攻击。”   “很好,听从上级指示,之前的命令取消,各自待命。”   侦察兵前辈艾伦从战壕中探出头来,用望远镜汇报了我们周围的情况。   ……敌人开始了攻击。   明明听说下雨的时候火力会下降,所以不太会攻击的……   “上级指示,本小队迅速北上,迎击敌人。”   “收,收到。”   “抵达现场之后,便按照伦威尔少校的指挥行动。高兴吧,有蠢货想要来当肉饼了。”   小队长阁下兴冲冲地沿着战壕北上而去。   在没有攻击命令的时候可以击杀敌人就那么开心吗?   “前辈你个大骗子!不是说了雨天敌人不会来的吗!”   “要来了—”   轰鸣声回荡在战场上。   敌人的魔导部队无情地轰炸着前线。   现在也是,最前线的防卫部队们正拼命保护着自己吧。   “他们会为了减少战壕里的防御部队而进行数小时的饱和轰炸,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在后方集合,巩固好阵线。”   “最前线的壕沟恐怕会直接放弃掉,但不能让他们再前进分寸了。”   这便是防守方的基本行动,魔导师的炮击虽然威力无穷,但因为需要进行数个小时,反而变成了“现在就要对这个阵地进行攻击”的预告。   但如果魔导师不进行轰炸,或者轰炸时间太短的话,又无法完全减少防卫部队的数量,从而导致受到反击。   所以魔导师不得不好好进行攻击,就结果而言,为我们争取到了巩固防御的时间。   所以才会无法通过一次攻击来拉开足够的距离。   发动进攻的那一边,会以大量的费用与突击兵的生命为代价,来前进一小段距离。   但没有人能够彻底突破敌方阵地,因为哪怕只是压制一个壕沟,都足够后方配备上充足的士兵。   然后,通过付出绝大牺牲所获得的“距离”,又会在下一次敌人的攻击中夺去。   借由敌人付出的大量费用和突击兵的生命。   ————这种夺旗游戏有什么价值呢?   对这一问题抱有正确答案的人,在那个时候的阵地上,并不存在。   第7话   伦威尔少校————他指挥着长达一百公里的战线,范围覆盖从中央到北部数十公里的地区。   他是格尔巴茨小队长的直属上司,也是奥斯汀引以为傲的名将之一。   像我这样的小兵根本没机会见他,但听说他是个老将,开战前就一直在军队里担当指挥官,是老兵中的老兵。   这次我们便是在那位名将的指挥下战斗的……不过因为他的指令全部都会经由格尔巴茨小队长传达,所以到最后还是和平时战斗差不多。   “少校的指令,我们将在第三防线构建防御网。”   “收到。”   一般来说战壕都是沿着防线构筑的,第一道防线便是最前线的战壕,第二道防线就是下一道战壕。   如果能在第一道防线击退对方的攻击,那便是完胜了,但一般来说这样的战斗都是在第二防线开始反击重创敌人的。   在敌人开始攻击之后,像我们这样的游击小队便会从周围跑过来进行援护,所以很少会出现连第三防线都被夺走的情况。   “如果防卫部队能够努力的话,我们大概是没有出场机会的。”   “最近敌人总是以相当的气势在进行着攻击,应该还是突破到第二防线的吧。”   “我们好不容易夺回的距离……”   在构筑防线的时候,卫生兵的作用是——不知道。   卫生兵跑到这种地方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在最前线治疗受伤的士兵。   但不管怎样,这条防线距离后方都很近,如果真有受伤的话,抬到后方的野战医院就可以了。   那里能得到比我这种新手更好的治疗,所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存在在这里的意义。   我在这里完全没用,甚至算是碍事。   “托丽你的任务是,在我有个万一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回来并进行治疗,但如果没有万一的话,就躲在洞里瑟瑟发抖吧。”   “……是,小队长阁下。”   如此这般,小队长明确的告知了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如果硬要找个自己存在的意义,那就是作为能稍微降低格尔巴茨小队长死亡可能性的安全装置。   “敌突袭部队,正在前进!”   数小时后。   魔导部队的攻击结束了,敌人开始了突击。   从艾伦先生的望远镜里看到的,敌人的数量明显要比我军的数量要多。   人海战术,简而言之就是这样。   “啊,第一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啧。”   突击开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接到了最前线被突破的报告。   也就是说,最前线的士兵不是死了就是被俘虏了。   “真是的,再坚持一下啊喂,把我们拼命的突击当成什么了啊。”   “……”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表情严肃。   虽然也知道,但小队长阁下似乎并不担心防卫部队。   动不动的就咂舌,甚至还会发牢骚。   “第二防线马上也要被突破了,小队长阁下,请做好准备吧。”   “哈啊?!喂,就算是雨中突击这也太快了吧。我们的防卫部队就剩下些窝囊废了吗?”   “……倒不如说,是我们面对的部队水平相当高,发起的攻击比其他敌人更加猛烈。”   我们所面对的敌人部队正在以惊人的气势前进着。   听到艾伦的报告后,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挑了挑眉头。   一转之前不高兴的表情,他咧开嘴笑着说道。   “嚯?指挥官长啥样?”   “是身披雷电发起突袭,金色长发的小枪手。”   “哦,太好了,那不是敌人的大将吗。”   小队长哈哈一笑,从艾伦手中夺走了望远镜。   然后,在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了对方的脸之后,笑了起来。   “果然,是雷枪鬼啊。”   “雷枪鬼……?”   “是敌人的Ace,真不走运啊那家伙,竟然闯到了我待着的防线里。”   格尔巴茨噌的瞪大了眼睛。   Ace,也就是说,对方类似于敌人中的“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   “就是因为在雨中,那家伙的雷魔法才会大发神威啊。”   “他冲的很快,撤退的也很快,所以必须要削弱他的机动性——射他的脚。”   “交给我吧。”   “很好,所有人都瞄准他的脚打,然后我会跳出去和他干一场,你们做好掩护,一起把他的头给拿下。”   如此这般,拿下敌人首级,小队长阁下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刚才的不不高兴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但对我来说,听到进攻的敌人是王牌部队,只会觉得郁闷。   “今天真幸运啊!”   会因为前来杀自己的敌人很强大而高兴的小队长阁下,果然已经疯了。‍‍‌‌‌‌‍‌‌‍‍‌‌‌‌   “托丽,呆在战壕里只露出头部,眼睛别离开我的后背,如果我有个万一你就马上用恢复魔法,艾伦负责警戒周围,如果我受伤了就跳出战壕来救我,马里乌,那种情况下,你就去缠住雷枪鬼给我争取时间。”   ““了解。””   “其他人在战壕里与其他敌人战斗,别让任何一个人踏入战壕。”   根据小队长阁下的命令,我从战壕里探出了头。   如果是侦察兵的话,我会有一个可以向上延伸的望远镜,但我是没有的。   像这样毫无防备的将头探出去,会不会被击中呢?   “放心吧,不会有子弹飞到我之后的。”   “是,请多多关照了。”   说实话很害怕,但既然是小队长阁下的命令,我也只能遵守。   比起因违反命令而被枪毙,还不如遵从命令去死,现实就是这么可悲。   “小队长阁下!敌人马上要开始进攻了。”   “很好!!”   随着艾伦的提醒,格尔巴茨小队长猛地冲了出去。   “大雨天的还跑来送死,真是辛苦你了啊!!”   我按照指示盯着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后背保护着他,他溅起黑泥,盯着枪林弹雨一直线的毕竟敌将。   「────!」   “————!”   完全打了个措手不及,敌人的枪使没能保持好架势,没能躲过小队长的突袭。   深怕错过这个机会,格尔巴茨小队长拔刀刺向了枪使。   在激烈的战斗中,枪使因为小队的掩护腿部负伤了。   照这样下去,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应该能赢。   ————看到了,但是。   突然间,视线的边缘出现了让人在意的东西。   在枪剑交锋着的小队长阁下更前方,有人用枪发射了什么东西。   一边集中精力应对正面的敌人,一边又不放过视线边缘的任何动静,这是FPS玩家必备的技能。   在直接关系到自己生命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掷弹兵。   刚才那个掷弹兵确实是朝着我们藏身的战壕里打出了什么东西。   “啊————!!”   大脑陷入一片混乱。   敌人打出的那个东西,再过不到一秒就会掉到我们小队的中心了。   那样的话,大家会死————   “怎么了托丽,被打中了吗?!”   “……【盾】!”   没有得到队长的许可,但还是自顾自的使用了防御魔法。   或者说,现在根本没有申请许可的时间。   “欸?等,托丽————”   “请趴下!”   当时我的动作完全是本能反应,现在回想起来,那只能说是愚蠢。   自己为了防御榴弹,只在自己的正上方制造了一层强度只相当于薄薄玻璃板的,不完全的【盾】魔法。   如果当时从天而降的是引信式————也就是会对冲击产生反应爆炸的榴弹,我肯定会变成焦炭的。   幸运的是,投掷到这边的榴弹并非引信式的,而是定时爆炸的类型。   后来我才知道,会对冲击产生反应的榴弹一般都是用手丢的,而用专用枪支射出的刘丹则多为定时式的,这也是为了防止误炸。   “榴,榴弹?!”   “快趴下!”   被只能维持数秒的【盾】之魔法弹飞的榴弹,一边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一边滚进了离自己只有一点距离的壕沟中。   但是,我们还是位于爆炸的范围内,再这样下去,重伤是难免的。   “来得及,【盾】……!”   ‍‍‌‌‌‌‍‌‌‍‍‌‌‌‌   千钧一发,我为了挡住滚落的手榴弹而在小队成员面前使用了防御魔法。   虽然是无法阻挡贴身距离下爆炸的脆弱盾牌,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的多。   “小托丽,那样太危险了!!”   就在完成盾的咒语之时,我被谁推了一下,大概,是在我身旁的萨尔萨君吧。   就好像要把我摔倒在战壕里一般,我被萨尔萨君一头撞了出去。   在那之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眼前陷入一片空白。   “……啊?”   吸入火焰般炽热的空气,猛烈的冲击让我全身疼痛。   过了数秒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和萨尔萨被火焰围住了。   “你这该死的家伙!!”   剧烈的耳鸣与头痛让我意识模糊,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小队长的怒吼。   “别逃!蠢货!!”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满身泥泞地躺倒在壕沟之中。   凉飕飕的雨滴如针般倾盆而下,刺痛着我。   “还活着吗?托丽二等兵!”   “喂,振作点!”   我好像,被爆炸吹飞了好几米。   幸运的是,积蓄了雨水的土地起到了缓冲作用,这才避免了致命伤。   但双腿,能感受到灼烧般的刺痛。   “严重烧伤,已经站不起来了,喂,还有意识吗?”   “是,那个,我现在怎么样了。”   “腿部严重红肿,其他地方没什么事,不会死的,振作点。”   渐渐地已经能看清周围的景色了,虽然知道嘴里的是泥和鼻水,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   “可恶!!那个胆小鬼逃走了!”   就在我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一脸愤怒的小队长阁下回到了战壕里。   看来他并没有拿下敌人的王牌。   “我说,受害很严重啊,受伤的杂鱼就撤退啦,撤退了!”   “啊,嗯……”   遵从着小队长阁下的指令。   “快,靠着我吧小托丽,没事的,让我来帮你。”   “非常,感谢。”   我被几乎毫发无伤的格雷前辈抬了起来。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有人身体左半部分有着严重烧伤,摇摇晃晃着,有的人只能倒在壕沟中一动不动,格尔巴茨小队受损严重。   “等,请等一下,那个人,需要治疗————”   就在这时,我发现那个趴在战壕里的人抽搐着,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他的后背一片焦黑,正在微微抽搐着,呼吸也很急促。   “如果现在不进行治疗的话,他就————”   “……啊啊,已经晚了啊,小托丽。”   尽管如此,格雷前辈还是抱着我走了起来。   还不晚,只要还有呼吸,就有生还的可能性,只要采取适当的急救措施。   “艾伦前辈,至少让我看看他的脸吧。”   “……好吧。”   然后,艾伦前辈慢慢地把趴在地上好像睡着了的那个人的脸转了过来。   为了让我看到,立起了他的身子。   “————萨尔萨君?”   那个士兵,是萨尔萨。   是之前发生爆炸时,为了保护我而将我推开的萨尔萨君,结果他就这样遭受了极限距离下的爆炸。   “……手榴弹的破片带走了他一半的脸,已经救不了了。”   “就让他睡吧,他已经干的很好了。”   那样的他,从右眼到后脑勺处出现了巨大的龟裂,就在抬起他的头的时候,黑红色的脑浆滴落到了地上。   “……萨,尔……”   呆呆地,叫着他的名字,还没等完全说出口。   萨尔萨君猛地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第8话   萨尔萨二等兵在未接受正规训练的情况下作为步兵上了战场,与西线战场上战斗了十天后殉职。   他当时才十八岁,乃是尚从高中毕业的年轻一代。   不久前还过着和平学校生活的青年就这样被赶上了前线并丧命……这是何等的悲剧。   然而从结论上来说,这样的悲剧在前线随处可见。   每一次进攻与防御中,敌我双方平均会有近千人丧命,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刚上战场的新兵。   新兵一旦当上了突击士兵,几乎都会在半年时间内丧命,剩下的优秀突击兵,也只能说是暂时活着,并获得了过着入地狱般生活的权利。   老实说,这两者那边更幸福,我还不知道。   对我来说,萨尔萨他还尚不能称之为友人。   交往不深,其实也没有好好聊过。   相比起他,第一天就死去的,同为孤儿院出生的巴尼·诺尔与我的关系还要更亲密一些。   我也知道愚笨不知变通的萨尔萨是没办法在这个战场之上活下来的。   所以,自己为了不与他走的太近,主动设下了交往距离。   ————但是,为什么呢?   他临死时那张残缺的脸,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那毫无表情,只是抽搐着的萨尔萨的躯体,不停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与眼前,无法散去。   只要稍不留神,就想要大哭一场。   理由大概是,他救了我一命吧。   如果不是萨尔萨君保护了我,残缺了一半脸的一定会是我。   我没想到在别人的庇护之下活下来竟是如此的痛苦。   我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得多。   “你的脚好像痊愈了啊,托丽卫生兵。”   木然的我之后被送到了野战医院,接受了卫生兵前辈的治疗。   然后又被引导到了看护兵(辅助卫生兵,管理输液等药品的人)那边,静静地躺在一张布之上。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   “我有话要问你,赶快给我到我的帐篷里去。”   在野战医院接受完治疗之后,小队长出现在了我的床边,向我命令到。   格尔巴茨小队长,一脸严肃地俯视着我。   他的愤怒,我多少能想到原因。   “收到。”   “等等!军人先生,这姑娘还需要静养……”   “闭嘴,这是上级命令。”   说实话,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如果对方能向我发脾气就太好了。   因为我觉得如果自己能再多做些什么,萨尔萨他就不会死。   这一定,是没错的。   “起立,走吧,托丽。”   “……是。”   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在催促之下站起了身。   然后就这样用在前辈仔细治疗下治好了烧伤的双脚,跟在小队长阁下的身后。   “托丽啊,我这辈子可是最讨厌没有学习能力的人了。”   “……是的,小队长阁下。”   “就在前几天,我说过你在要使用魔法的时候,需要干什么了吗?”   “需要得到,小队长阁下的允许。”   不出意外。   跟着小队长阁下的我,将面临的是激烈的呵斥和暴行。   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使用了【盾】的魔法,这就是这次我的责备理由。   “你还记得啊,那为什么不照做?”   “因为我,太过无能。”   回答的瞬间,小队长那凶猛的铁拳便袭向了我的脸、胸和腹部。   那是比之前,擅自对萨尔萨君使用恢复魔法时更加激烈的暴行。   “喂,我没说过吗?如果你再违反了命令,我会怎么做?”   “……说过,会处刑。”   “你既然还记得本大爷的指导,也就是说,你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和我作对的吗?”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那就去死吧,废物!!”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格尔巴茨小队长揍死的。   但是我连抵抗或是求饶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去死,去死,去死,你这个无能的家伙!既然你这么讨厌听我的命令,那下次任务就别再听我的命令殉职去吧!”   被那紧握的双拳一遍又一遍的殴打着。   在这期间,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承受着暴行。   “能代替你这家伙的人多得是!”   就这样,暴行持续不断,直至我全身都似乎变成了一块腌鱼肉一般。   手也是,脚也是,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淤青,吐了好几次血,骨头也肿了起来。   “今天一整天不准吃饭,另外在我帐篷前罚站。”   “……了解。”   “不准治疗行为,就这么去死吧,废物。”   接到了小队长阁下的命令。   我拖着摇晃的双腿,如他所命令的那般站在了帐篷前。   “被打的真惨啊,托丽二等卫生兵。”   “……”   “真是的小队长阁下也是……虽然知道他很愤怒,但这也太过了。”   在小队长阁下那长达一小时的“指导”结束之后,站在外面等着我的是侦察兵艾伦前辈。   他看着我那破破烂烂的身体,一脸的歉意。   “……那个,前辈。”   “怎么了,托丽?”   “就是,前辈你这样子,怎么了?”   一看到艾伦前辈的脸,我就愣住了。   要问为什么。   “啊,我也被揍了,真的痛死了。”   “……”   ‍‍‌‌‌‌‍‌‌‍‍‌‌‌‌   因为艾伦前辈受的伤和我几乎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也就是说他是在我之前被揍的。   “冒昧问一下,前辈也做了什么违反命令的事情吗?”   “不是哦?我什么都没做。”   “那就是,惹小队长阁下不高兴了吗?”   “嗯,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那个时候,我还觉得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暴行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被罚站的艾伦前辈,身上的伤一般来说是必须要去野战医院的程度。   不管再怎么不高兴,小队长阁下也不应该施加如此无效率的暴力才对。   “……我啊,被揍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什么都没做。”   “诶?”   “身为侦察兵的我,工作就是在小队长阁下出击之后进行周围的警戒,那颗榴弹,应该是由我注意到的才对。”   艾伦前辈懊恼的咬住了嘴唇。   他的下巴滴落着点点血滴。   “如果我能注意到那个掷弹兵的话,我就能用魔法进行对空反制,或是避难引导了,但直到托丽你使用防御咒文的那一瞬间为止,我都没能注意到榴弹。”   “……那个是从相当远距离的地方射出来的,说不定从艾伦前辈的位置上来说是个死角。”   “但即使如此,我也应该通过声音来辨识的才对,可是我太过专注于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和雷枪鬼的战斗,完全忽视了对周围的警戒。”   “……”   “就是这样,我放走了连作为新人的托丽你都注意到了的榴弹,令整个队伍陷入危机之中。‘你这老兵怎么就没发现呢?’小队长阁下对我这么骂道。”   艾伦前辈告诉了我各兵种的职责分配。   如果步兵注意到了榴弹发射过来,正确做法是立即击落或是下达避难指示。   定时式的榴弹,从落地到爆炸之间会有数秒的间隔。   而足以造成致命伤的爆炸覆盖范围大约4~5米,所以只要立即跑开与爆炸点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趴在地上,不是不可能活下来。   “……小队长阁下说的没错,是我的愚蠢杀死了一个有前途的新人。”   “那,那个是。不对,萨尔萨君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因为我,趴下的速度太慢了。”   “警戒周围本来就不是卫生兵的工作,那不是你的过错,说到底让一个才分配到这里十天的十五岁姑娘说着话,反倒让我更难看了。”   在理想情况下,侦察兵会负责周围的警戒,并在掷弹兵射出榴弹之前就注意到对方并开枪。   如果是在枪林弹雨之中,掷弹兵就很难瞄准到壕沟,所以就算没击中,单是开枪便足以牵制住对方。   “如果我能更振作一点的话,萨尔萨他就不会死,托丽你也不会被揍,所以托丽,如果你要恨的话,就别很小队长阁下,恨我吧。”   “……我不会,恨别人的。”   “那个人确实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人格有缺陷,但这次的责任肯定在我这里,小队长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托丽你会被这样指导,完全是因为我。”   他的话语中带着自嘲的语气。   这次的责任都在我身上,艾伦前辈似乎如此主张到。   “你应该感到自豪,托丽,确实你违反了命令,但如果不是你改变了那颗榴弹的轨道,死伤肯定会更多,那颗榴弹正中红心,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小队至少会有一半人死去。”   “……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看到了你用盾挡开榴弹的那一瞬间了,你的抗命,毫无疑问是救了别人的命。”   如此说着,艾伦前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所以,你无需自责。”   他如此说道。   “……天黑了啊,很好,艾伦,你可以去治伤了。”   “非常感谢。”   我和艾伦前辈,一整天没有吃喝的站在那里。   骨折的腿又红又肿,隐隐作痛。   “但是托丽你还不行,接下来我要好好对你进行指导。”   “……非常感谢。”   “小,小队长?!”   但是,看来小队长还没原谅我。   两次抗命,看来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如,如果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请冲我来吧,这次的责任完全在我这里啊!”   “吵死了艾伦,小心我宰了你。快点托丽,跟我过来。”   我拖着已经动弹不得的双腿,摇摇晃晃地跟着小队长阁下。   因为这是命令。   “小队长!请等一下!”   “烦死了!你赶快给我治疗,别耽搁了明天的准备!”   艾伦前辈即使摔倒了,也想要追上我。   但他的身体却做不到这一点,只能瘫倒在地。   小队长阁下无视了艾伦前辈,走到了离帐篷有几分钟路程的后方之后,命令我站直不动。   “那么,开始指导了臭小鬼。”   一边说着,小队长一边顺手从脚边捡起块石子来。   “走你!!”   “……咕!!”   然后猛地朝我丢来。   石子命中了腹部,挖出了一大块肉。   “不准躲,这是指导。”   “……是。”   明明已经遍体鳞伤了,却还是朝着我施以猛烈地暴行。   格尔巴茨小队长似乎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这是在对抗命的我进行处刑吗?   “我说托丽啊,你是怎么知道盾的咒语的?谁交给你的?”   “那个是,盖尔卫生部长教导说最好先学会后告诉给我的。”   “哦哦,这样啊。”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板着脸再次捡起了小石子。   大概,又要被石子砸了。   “所以?那种垃圾咒文有什么用?”   “那个是,防御用的。”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为了那种脆弱的咒语消耗魔力。很好,那这样。”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眼睛瞪得好像看到了敌人,他对我说道。‍‍‌‌‌‌‍‌‌‍‍‌‌‌‌   “我允许你使用【盾】的咒语,试着防御下来吧。”   “!”   说这话的同时,小队长阁下狠狠地投出了石头。   “【盾】!!……啊咕!”   “喂,怎么了?不是要防御吗?”   ————我的盾的咒语,还尚不完全,还无法像盖尔卫生部长那样,保证有着足够的硬度和厚度。   小队长阁下扔出的小石子打破了我的盾,砸到了折断的腿上。   “怎么了,防一下啊,用你那自满的防御法术!”   “d,【盾】!痛!”   “这不都挡不住吗废物渣滓!哪儿会有傻瓜把魔力用在这种渣滓法术上啊啊!!”   不管再怎么使用盾,都无法挡住小队长阁下扔出的石子。   “你总该了解到自己的无能了吧?杂鱼!”   终于站不住了,我摔倒在了地上。   痛楚与绝望,让我无法生出气力。   啊啊,我终于理解了格雷前辈的话语,这样活着确实不如一死了之。   不管是在萨尔萨君的保护下活了下来,还是遭受上司如此的暴行,都令我痛苦万分。   “是,的……我,很,无能。”   “那你这无能的家伙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快给我起来,架好【盾】!!”   或许在被赶入战争的那一瞬起,我的不幸便已确认了。   如果能在这里被杀死,说不定也不错————   “倾斜防御啊,【盾】是要斜着用的啊蠢货!”   过了一会儿,小队长阁下还是没有丢出石头。   反而像是为了让自己看到似的,展开了一个大大的,三角形的【盾】。   “……欸?”   “盖尔卫生部长或许是治疗的专家,但要论前线作战那是彻头彻尾的菜鸟。既然你要是用【盾】,为什么不找我来学习?”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沉默着继续维持着【盾】   他将盾的尖顶面向了我,向我展示着那弯折成“く”型的盾牌形状。   “试着作出这种样子来吧,托丽。”   “啊,那个,d,【盾】!”   “不对,不是这样。”   试着制作出弯折的盾出来。   但因为太过突然,我无法很好的掌握,结果失败了。   制造出来的是和往常一样的平板。   “在还没习惯之前,就先想象着在手掌前方延伸出一块突出的板子来。”   “手掌,前面。”   “没错,用手掌做出你想要形成的【盾】的模样。”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双手朝外构成一个三角形。   我也模仿着,在手掌前形成一个【盾】。   “d,【盾】!……啊。”   “没错,这就对了。”   如此一来,我也和小队长一样————制作出了一块薄薄的,三角形的【盾】出来了。   ……这样啊,这个形状是。   “走你。”   不一会儿,小队长阁下又朝着自己丢出了小石子。   和之前一样,是认真的投掷。   但是,当石子触碰到倾斜形成的【盾】时。   【盾】还是破了,可石子却被弹飞了。   “看懂了吗?敌人的攻击是用来偏折,不是让你正面抗的。”   “……”   “如果在那个爆炸面前,你能够制作出运用了倾斜防御”的【盾】出来,爆炸的破片就会被偏离,受害情况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用着严厉的语气如此说道。   我如果学会了这个技巧,损失就会降低。   “那么,萨尔萨君他。”   “运气好的话,能活下来吧。”   霎时间,头晕目眩。   这是相当简单的技巧,只是被小队长稍微指点了一下,【盾】就能变得更加坚固。   我如果能够学会这种制作出倾斜盾牌的技巧,那个好人萨尔萨君就——   “如果你能事前就申请在紧急时刻使用【盾】的许可,那我自然会将这种技巧教给你。”   “……”   “为什么我会对你进行体罚的理由,你明白了吧?”   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是的,这完全是自己的怠惰。   就因为自己还在跟着盖尔卫生部长学习着,所以没能将【盾】的法术告知小队长阁下。   所以,他才。   “指导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去野战医院接受治疗了。”   “是,是的……”   “今后,我允许你在非常时刻使用两次【盾】的咒语,毕竟紧急时刻,我也没时间给你下许可。”   被揍是理所当然的。   我明明接受了上司命令很重要的指导,却仍疏忽大意,最终要了同僚的性命。   “……别再有下次了,托丽。”   格尔巴茨说完这句话后,便独自回到了帐篷里。   “小,小托丽?!”   我一边呕吐着,一边摇晃着回到了野战医院。   全身的疼痛,与自己所犯罪孽之深重,让我几近疯狂。   “……格尔巴茨那混蛋!!对着重伤的少女士兵都做了什么啊!”   什么都无法考虑,只想把盖尔卫生部长的怒吼当做摇篮曲。   “我已经受够了!我会作为卫生部长提出抗议!才刚完成治疗就又打成重伤,那个疯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就这样,我断开了意识。   第9话   次日。   被自己的过错所打倒,陷入沉睡之后的我,在野战医院的床上醒了过来。   旁边还躺着同小队的艾伦前辈。   “……你醒了吗?小托丽。”   抬起头的时候,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向我搭话。   回头看去,带有泪痣的美人盖尔卫生部长正微笑着坐在办公桌前。   “早上好,小托丽。从昨天的地狱里活了下来,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是,卫生部长阁下,早上好。”   问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会睡在这种地方,被告知因为病床不够,所以临时增设了床位。   我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听着盖尔卫生部长讲述受灾状况。   在之前的防卫战中,我方损失好像很大的样子。   光是死者就超过了千人,再加上伤者,受害者约三千人。   “虽然对同样受伤的小托丽这么做不太好,但医院现在人手不好,今天就拜托你协助治疗了,格尔巴茨也已经同意了。”   “是,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到明早五点,我将接受盖尔卫生部长的指挥。”   “那就拜托你了……其实昨天晚上就想要让你帮忙的,但因为那个蠢货干的好事……”   一瞬间盖尔卫生部长的表情变得相当可怕。   在大量患者入院的时候,卫生兵的工作也会相当繁忙。   明明是如此艰难的时刻,自己却只在那儿安然入睡,一定会惹人不高兴的吧,之后一定要和大家道个歉。   “要是格尔巴茨不在的话我们的工作可就轻松不少了啊……哈啊。”   “都是因为自己的没出息,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这不是小托丽你的错哦,你工作很认真也很努力的。说起来,我问了一下你会被格尔巴茨责打的理由,是因为我所教授的【盾】的缘故吧?……对不起啊。”   “怎么会,这完全是我没有及时上报的过错,昨天小队长阁下的教导,我已经理解到那是相当妥当的行为。”   “唔……说真的,把你分配到突击部队,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听到我的回答之后,盖尔卫生部长却面露难色。   怎么了?   “因为也瞒不住,所以我就先说了。其实昨天我已经向上级提出将小托丽你编入我的卫生部队的请求。”   “那是,因为判断我无法胜任前线任务吗?”   “不是哦,是因为最近伤者有增加的趋势,昨天的防卫中小托丽你不也是九死一生吗?现在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再让宝贵的卫生兵死于前线可不行呢。”   “……我知道了。”   野战医院的卫生兵长期处于人手不足的状况,在病床满了的时候回复魔法的次数根本不够用。   所以在魔力用尽的时候会和秘药,在精魂用尽前一直使用回复魔法,尽管这么做对身体不好。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一次通过……但我会尽可能说服他们的,哪怕是多一个卫生兵,也能救活许多的士兵。”   眼前的盖尔卫生部长眼睛周围带着一圈黑眼圈,大概是熬夜了。   这里的卫生兵只有数十人,回复魔法则与人数相关。   就算是我这样的新人也能够成为非常大的助力,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吗?   “好啦,既然醒了的话,那就去洗把脸吧。接下来要开始D病房的查房,小托丽你也跟着来吧。”   “明白。”   不过,关于我的用法,基本上只能遵从上级的指挥。   之前萨尔萨的遇害,就是因为自己的怠慢所导致的。   比起把这样粗心大意的小姑娘送到前线,还不如让她在后方从事医疗工作,会有这样的判断也是无可奈何的。   “……还有,你不需要太过在意那件事哦,会染上心病的。”   “我会注意的。”   在离开办公桌的时候,盖尔卫生部长轻轻地提醒了一句,果然盖尔小姐相当擅长观察人啊。   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无法从那样的打击中走出来,但为了那些痛苦着的患者,我必须转换过来。   如果因为卫生兵注意力不集中而导致了医疗事故的话,那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小托丽,你的魔力意外的要更多啊。”   “……真的吗?”   开始D病房的早上查房工作之后,卫生兵前辈这么对我说道。   “小托丽你只有十五岁的吧?”   “嗯,是的。”   “是吗,那就是还处于成长期吗~照这样的成长速度来看,明年你就能成为主力了啊。”   “怎么会,只是一年时间,我怎么可能追上前辈呢。”   “毕竟,明年我就不在这里了。”   这位前辈,是那种可以被称之为能人的存在。   与医学新人的我不同,他原本就是医学专业的专家,据说是被征兵送到前线的。   他的知识量和回复魔法精度都很优秀,所以尽管是强制征兵来的,却能被任命为病房主任。   “明年我就能服完兵役回到大学了,如果小托丽你能活下来的话,要不要来我们大学呢?”   “大学吗?”   “没错,只要在那里好好学习掌握恢复术的话,即使是战争结束了,也能靠这个本事吃饭。”   “感谢您的邀请,我一定会考虑的。”   如果能活着回去,前辈是这么说的。‍‍‌‌‌‌‍‌‌‍‍‌‌‌‌   对于在野战医院工作的卫生兵来说,这句话绝非不可能。   毕竟战火很难波及到位于战场最后方的医院。   “只是,我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啊,你也有难处啊。真希望能够马上投降或是停战。”   姑且不提像自己这样从属与突击部队的卫生兵,基本上卫生兵的死亡率都很低。   志愿兵只要立下足够的功绩就能回到后方工作,征兵的则只要熬过三年兵役也可以回家。   虽然好像也有想要一直在前线当卫生兵的怪人存在。   “说真的快点打输吧,比起在前线为厮杀擦屁股,我更想通过研究来发展医学啊,这样也对百姓更有用的吧。”   “这话要是被上级听到会很麻烦的吧?”   “很麻烦,但这是我的真心话。”   也因此基本上从属于卫生部的人都不太认为自己是军人。   绝大部分人都只将自己视为被强制送到危险地带工作的普通人。   “让人去治疗要去杀人的人的伤口,这是在耍医生吗?”   所以,他们的价值观也更接近大众。   都是还没被战争所毒害,富有感性的人。   “刚才你有看到医院帐篷外面有士兵在挖洞吧?”   “是,今天似乎也是在挖战壕。”   说着说着,前辈指了指外面。   在那里,有群士兵正拿着铲子聚在一块,挖着一个大坑。   在前线这是司空见惯的光景。   “错啦,在野战医院的后方挖战壕有什么用啊,那是墓穴。”   “墓穴吗?”   “没错,是能够回收到尸体的幸运儿们的墓地,那些在激战区死了的人大多都只能曝尸荒野,所以能把尸体埋起来烧掉的人就算是幸运了。”   这么一说,确实那个挖出来的战壕是个圆洞。   而且还能看到有士兵在流泪或是默哀。   那确实,是下葬的样子。   “今天早上啊,我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负责过的人。”   “……”   “我的手术可是很完美的,结束之后他的手臂便能够和以前一样活动,当时他笑着对我说‘谢谢医生’,三天以后,他便战死留在了那个洞里。”   “那是,运气不好。”   “运气?别搞错了,只要国家说一句‘真糟糕’‘还是算了吧’,那家伙就不会死,他是被国家杀死的。”   前辈一边说着,一边眺望着那被丢入洞中的尸体。   “我希望你不会被送到那堆尸体之中。”   他如此喃喃自语道。   “……啊”   然后,自己呢?   “对不起,前辈,能稍微休息一下吗?”   “嗯?好啊,反正你的魔力也用尽了,稍微恢复一下也行。”   “非常感谢。”   我在那个被挖开的墓穴前,见到了一个人。   “那么,请允许我稍微离开一下。”   那个人,是艾伦前辈。   是昨天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指导下同样躺进了野战医院的侦察兵前辈。   既然已经能行动了,那就和他打声招呼吧。   “……艾伦前辈。”   “哦,托丽吗?”   卫生部的能力相当不错,艾伦前辈昨晚因暴行而所受的伤大部分都已经痊愈了。   现在他正拿着铲子参加到墓穴的挖掘之中。   “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吗?”   “嗯,谢谢,托丽也是,看起来比想象的要精神,太好了。”   艾伦前辈看着我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看这幅样子,他明天应该可以毫无问题的归队了。   “……托丽,你来了也是刚好,正好可以去掉那个。”   “刚好吗?”   “啊,毕竟我们很少有休息的时候,所以像这样送行战友的机会并不多。”   ‍‍‌‌‌‌‍‌‌‍‍‌‌‌‌   艾伦前辈说着,催促着让我看向那堆尸山。   在那里躺着的——   “萨尔萨君……”   “没错,今天会进行火葬。”   他被杂乱的堆在那里。   身为同期士兵的萨尔萨君,从那尸山之中探出头来。   “……”   心跳开始加速。   他的肌肤苍白得可怕,脸被烧成了红褐色,头上的损伤处用布绑着,就好像要将那里遮住一般。   ……我还记得。   就在不久前,萨尔萨君还想要跳裸舞。   他虽然是个笨蛋,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温柔,我并不讨厌他。   “对了,托丽,我这里有一段关于萨尔萨的美好回忆哦。”   “要告诉我,吗?艾伦前辈。”   “嗯,不过虽然这么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话题啦。”   不久之后,所有人的遗体都被放到了洞中,周围开始摆放起盛开的花朵与野草。   随后又穿着牧师服饰的士兵走上前来,开始祈祷冥福。   “那是上次我们出去买春时的事情,他说他一直很在意你救了她一命。”   “萨尔萨君对我?”   “嗯,明明救了自己一命却连晚餐都没办法分给你,这份恩情一直没办法还。”   艾伦前辈的话让我会想起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违反命令救他的时候,他放弃了早会,所以连晚饭都没吃,结果什么都没还上。   “萨尔萨那家伙,郑重其事的说道无论如何下次都要保护好小托丽,然后和她说一声‘欠你的已经还回去了’。”   “……所以,才会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吗?”   啊啊,我完全没注意到萨尔萨君在想着这样的事情。   回想起来,其实我在他接到要作为自己肉盾的命令时就感觉到他很有干劲的样子。   难道说,那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过于拼命所导致的结果吗?   “真是言出必行,我对年轻的萨尔萨他抱有敬意。”   “就因为,这个。”   而让自己丢掉了性命吗?   “……好了,让我们默哀吧。”   不久之后,牧师诵念起咒语,火焰包围了墓穴。   脂肪燃烧后产生的湿臭味,弥漫到了周围。   但是,没有一个士兵打算离开这里。   尸体是感染菌的温床。   比起直接埋掉,像这样尽可能的回收并烧掉会比较妥当。   但不能在尸体上浪费宝贵的燃料。   所以燃料只有人的脂肪,以及他们的衣服,尸体就这样慢慢燃烧着。   “——”   萨尔萨,被静谧的火焰包围着。   融解的皮肤,滴落的黑色物体,他如蜡烛般静静地燃烧着。   但被火包围的萨尔萨,看起来并不安详。   因高热而张开了嘴,手脚扭曲着,背也弓了起来,就好像在垂死挣扎一般。   “……”   “就是这样,这样就好了,托丽。”   看着那副场景,就再也无法忍受了。   不管再怎么忍耐,眼泪都无法止住。   “不需要忍耐,既然是新人就别装成熟,不用逞强。”   “……”   “只要好好发泄出来,心情也能更快的转变过来……所以,这么做是对的。”   已经无法再去看燃烧着的萨尔萨君了。   我从没想过自己是如此禁不住打击的人,心灵是如此的软弱。   “——呜!”   双膝跪地,捂住了脸,咬住嘴唇不哭出声。   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落着。   那零落的泪珠,倒映着摇曳的火焰。   “为我等勇敢的战友们,施以默哀吧。”   我情不自禁,放声大哭。   第10话   防卫战结束之后,我在野战医院待了好几天。   之前的防卫战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也算是相当大规模的攻势了,也因此出现了巨大的牺牲。   卫生部也因此人满为患,忙得焦头烂额。   要做的并不止有治疗处理。   因为敌人推进了一大步,所以野战医院也不得不朝后方移动,光是转移行李和患者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另外,我们还需要拼命安抚那些因为压力过大而发狂的新兵,因此而受伤的卫生部人员也需要进行治疗。   哪怕是绷带和消毒这类的医疗资源也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回复魔法更是无法跟上,病床和看护人员都严重不足,每天都像活在修罗场之中一般。   在这种严峻的状况下,虽然自己也已经在拼命工作了,但还是因为人手不足而让好几位士兵死去了。   明明如果能够接受足够的治疗,他们就能够得救。   但我们卫生部也已经在运作到了极限状态……将所有人都照顾好是做不到的。   现在是萨尔萨君死后的第四天凌晨三点。   在不规律睡眠和过劳中持续工作着的我   “小托丽……抱歉,但是今天格尔巴茨让你归队了。”   “我知道了。”   不是派往医院,而是前往前线,这已经好久没遇到了。   明明医院还很忙却还把我叫回去,难道今天要进攻吗?   因为熬夜了没有得到休息,所以状况相当差……但既然是命令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我立即向盖尔卫生部长行礼之后,朝着小队长阁下的帐篷那儿走去。   “哼,来了吗菜鸟。轻松的后勤工作挺开心的嘛?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小队长阁下。”   等到了早会的地点时,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已经醒了。   聚集在那里的小队成员中,也能见到伤势痊愈后一如往常的艾伦前辈。   “指令下达。步兵继续挖战壕,托丽你跟我来。”   “是,小队长阁下。”   本来还以为今天会展开进攻,但似乎今天并没有出击的样子。   如果要进攻的,步兵一般会为了保存体力而被命令待机,而不是挖战壕。   这样一来,把自己叫出来的理由,应该就只有之前,【盾】之魔法教学的继续了吧?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准备进行惩罚。   但不管怎样,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完成交给我的事情。   “哼,对了托丽,你还没有和补充人员见过面对吧?打个招呼吧。”   “明白。”   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催促下,我又一次环视了小队。   说起来,确实小队里有我没见过的人存在。   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队成员得到了补充啊。   “我是二等卫生兵托丽·诺艾尔,是两周前来到这里的新兵。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一眼看去,新面孔有三位。   而且相当年轻……好像都和萨尔萨君一个年纪,甚至还要小。   “……纳里多梅二等步兵。”   “我是罗德里二等步兵……如你所见,是个无趣的家伙。”   有两人是二等步兵……也就是说和萨尔萨君是同样的军衔,八成还是同期。   给人的印象分别是沉默寡言的冷漠之人和不善言辞的人。   “我是下士威尔第。在本小队中的指挥权仅次于格尔巴茨中士。兵种为侦察兵,具有一定的知识,所以有什么不懂的知识尽可以来问我。”   最后是自称下士的威尔第,似乎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但他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大概是士官学校毕业的吧?他的军衔与年纪不相符。   不过不管怎样,都不能忘记对威尔第下士使用敬语。   “结束了吗?那就过来吧。”   “是,小队长阁下。”   另外,他们不过是外人罢了,绝对不会成为好朋友的。   要是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感情,到时候又会像萨尔萨君那样受到伤害。   这次一定要保持感情上的距离,养成不管谁死都与我无关的精神出来。   “还有十圈,给我好好喊出来!”   小队长阁下给我的任务,是跑步。   而且是带上和战场上一样装备的长跑。   “一、二、一、二。”   “太小声了,还有你那喘息是在勾引人吗,你这个荡妇!!”   “一、二!一、二!!”   “很好,在大声点!”   这是在做什么?这不该是卫生兵,而该是步兵的训练吧?   当然,我也知道锻炼肌肉的重要性。   也很清楚这和我的生存几率关系很大。   但我是卫生兵,就在我长跑的时候,后方还有许多前辈在拼命的救人。   ……说实话,抛开她们在这里跑步只会让我产生罪恶感。   “十圈已经跑完么!”   “很好,就这么开始防御训练吧,我允许你使用两次【盾】之咒文。”   “是,小队长阁下!”   ‍‍‌‌‌‌‍‌‌‍‍‌‌‌‌   完成任务之后,格尔巴茨中士立即开始投出大量的石头。   我也立即按照教授的那般,使用了【盾】之咒文。   既然得到了锻炼,那就必须要有所成长。   “【盾】”   就和之前学到的那样,制造了く型的盾。   拜此所赐,小队长阁下丢出的石头都没有命中我,而是从身边掠过。   “展开的速度不错,但角度还不够!盾牌要呈直角。”   “是,小队长阁下!”   一边说着还不行,小队长阁下一边继续丢出石头。   我则按照他所说的那般,不断调整角度再次形成盾。   那之后,他就没有在朝这边丢石头了。   “很好,继续跑步!别给我装累,接下来才是认真的。”   “是,小队长阁下。”   “在你跑步的时候我会随机丢出石头,你给我一边警戒着一边跑!”   ……只是,对于还在锻炼着的我来说,果然还是有点反感。   如果这样的训练,能够在送到前线前就进行一次的话……   “就是因为你这家伙的体力不足,才让整个部队的行军速度都提不上来,你就是个慢吞吞的毛虫啊。”   “是,非常,抱歉。”   “就算是有卫生兵的工作,最起码也要完成今天这样最低限度的跑步指标。另外如果周围人有空的话,也可以请他们丢石头,在休息的时候锻炼,不会有人抱怨的。”   通宵达旦的训练,对这幅远未成熟的身体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全身肌肉都被蹂躏过一次,最后战斗站不稳了,只能在地上抽搐着。   要是放着不管的话,明天恐怕会动不了的吧。之后得好好放松下身体才行。   “很好,明天继续去干卫生兵的工作去,别给我偷懒。”   “是,非常,感谢。”   “只要像这样练上数周,像你这样的毛虫也能够成长为蚂蚁,要是做不到的话就宰了你。”   其实在训练的时候就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   小队长对我的速度过慢相当的不满,因为我,小队的行动就只能慢慢来。   不过,两周前的我还只是个孤儿院出生,从没接受过任何训练的十五岁少女,体力自然很弱。   就算想要找机会锻炼我的体力,也完全安排不出训练的日子来。   结果小队长阁下昨天晚上突然想到了,只要在我进行卫生兵工作的时候锻炼不就好了吗?于是给我准备了锻炼的计划。   “……”   换而言之,我在繁忙的卫生兵工作间隙的休息时间,也没办法拿来休息了吗?   虽然能够理解这是必要的行动,但我的身体真的撑得下去吗?   “嗯?托丽二等兵?”   “……你,好。那个,罗德里……二等兵阁下。”   “怎么,只跑了那么一会儿就瘫啦?真可怜。”   疲惫困乏,这个词应该是最能反映我现状的了。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完全耗尽了体力和精力。   但在那之后我又获得了充足的睡眠时间。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命令我明天早上五点再去医院执勤,所以唯有这个晚上我能够好好睡一觉。   虽然对现在仍在拼命工作的卫生兵同僚很抱歉,但还请让我休息一下吧。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小托丽,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格雷前辈。”   “累坏了吧。格尔巴茨中尉,果然很严格啊。”   格雷前辈投来了同情的眼光。   是啊,彻夜的地狱式修炼,果然还是无法忍受。   已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虽然还有点早,那个,我准备休息了。”   “嗯嗯,早点睡吧。那个新人也已经睡下了。”   就这么看向了壕沟那边,那个沉默寡言的二等兵已经躺下了。   记得,是叫做纳里多梅。   “……为,什么……。……我要……”   听说他挖完战壕后,也不和其他人说话,直接就躺下了。   然后就那么睁着眼睛,不断嘀咕着什么。   “……那个。”   “啊,新人的话有不少人会变成这样,放着不管就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想说什么,格雷前辈干笑着告诉我。   他给人的感觉和野战医院那些发狂大闹的患者很像。   因为有点可怕,睡觉的时候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那么我就告辞了,格雷前辈。”   “嗯,晚安小托丽。”   我靠在了他另一端的壕沟处。   “……”‍‍‌‌‌‌‍‌‌‍‍‌‌‌‌   就这么沉入了如泥般的睡眠之中。   “……”   ————那是,令人怀念的光景。   那是孤儿院旁边的空地,我与儿时玩伴追逐打闹的光景。   在开心玩闹的人群之中,还能够看到巴尼的身影。   这是一个月前,我的日常。   身为孤儿的伙伴欢笑着游戏,“理所当然”的场景。   但那完全是多亏了前线的人们以生命为代价,阻止了敌人,才让我们得以享受“和平”。   我想回去。   想逃离军队,抛弃一切,回到那个孤儿院。   然后喝上一口暖暖的汤,在软软的床上睡觉。   ‘这可不行。’   然后,死去的萨尔萨君在脑海中闪过。   他那痛苦蜷缩着的身体,被火焰包围而变得焦黑,萨尔萨的那副身姿,我记得一清二楚。   每每想起那副身姿,就让我痛彻心扉。   他拼命救下了我、   所以,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不能自己独自回去,把萨尔萨君孤独地留在这里。   我必须要连着萨尔萨君的份,努力下去。   ‘只想一个人轻松什么的,太狡猾了。’   “————呜。”   所以,萨尔萨君,至少在这梦中。   至少在这仅有的休息时间里,请允许我梦见那孤儿院的快乐和温暖。   从明天开始,再次醒来之后,我一定会拼命战斗的。   所以请不要生气,请不要抓住我的胸口,做出这么可怕的动作出来。   我知道萨尔萨君的愤怒,但请不要再逼我了————   “……哈!”   “呜?!”   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那个温柔的萨尔萨君,绝不会揪着我的衣襟发怒。   因为他是位绅士,有着沉稳的性格。   “嗯?诶……?”   “啧。”   也就是说,其实是现实中有谁抓住了我的衣襟。   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个眼中布满血丝的男人。   “什————呜!”   “吵死了,闭嘴。”   他也发现我醒了,于是捂住了我的嘴巴,又掐住了我的脖子。   “敢抵抗我就杀了你,所以闭嘴。”   ……因为黑暗,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八成,是小队的哪个人,趁夜袭击了我。   那个男人的手滑入了我的军服之中,侵犯着我的肌肤。   “……”   大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到了这一步才醒来。   平时的话只要碰一下就会醒,但今天睡得太沉了。   就这样接受……但要是不抵抗的话就会因为通奸而违反军纪,处以死刑。   既然不管怎样都会被杀,那我就要抵抗到底了。   “……好痛?!嗯,诶?咋了?!”   “什……”   我就这么伸出了腿,但并不是踹向压在我身上的男人,而是踹向了谁在我身旁的人。   因为那个男人正紧紧掐着我的脖子,如果我叫出来的话,可能真的会被杀。   所以我没有吵闹,而是悄悄挪动还可以自由活动的脚,叫醒了旁边的人帮我。   “那个……小托丽?喂,等会儿,你丫在干嘛!”   睡在我旁边的,从声音上来看似乎是格雷前辈的样子。   竟然踹了前辈,之后得道歉啊。   “喂,你这家伙!报上名来!”   “……什么啊,真是够了,切……”   被格雷前辈那枪口指着,那人终于是不满着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   不久之后,周围的人也都醒了,有人用灯光照亮了他。   “————纳里多梅,你这家伙!”   被照出来的人。   是在睡前喃喃自语着,有着危险气氛的新兵————纳里多梅二等兵。   第11话   被格雷前辈用枪瞄着的新兵,纳里多梅二等兵一边咂着舌一边举起了双手。   大概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视线中有着非比寻常的恶意。   “别动,小托丽,过来。”   “谢谢。”   被纳里多梅压住的我,就这么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来之后才发现,我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了,衬衫拉到了脖子处,裤子和内裤也已经被拉下。   我到底睡得有多沉啊。   “你有什么要说明的吗?纳里多梅二等兵”   “……总是这样,真是的……明明想在完蛋前爽一把的,有什么关系嘛……”   “喂,给我好好回答!”   我就这么走到了格雷前辈的身后。   然后静悄悄地整理起衣服来。   “冷静下来格雷一等兵,这里就暂时交给作为上司的我来处理吧。”   “啊,威尔第下士。”   看上去很正经的伍长接手了正激动大喊着的格雷前辈开始主持起现场。   格雷前辈狠狠瞪了纳里多梅二等步兵一眼,然后像是保护我一般张开双臂退后了一步。   “那么,让我再问一次吧,纳里多梅君,你刚才在干什么?”   “……什么事也没有。”   如果对女性士兵出手的话会遭受惩罚的,如果是强奸的话甚至可以处以死刑。   所以搞不好的话我会被先奸后杀。   说白了,刚才我危在旦夕。   “纳里多梅君,如果你还打算沉默下去的话,我就只能把你拘留起来了。”   “啊……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因为憋不住了……所以摸了那女孩儿的身体。”   “你知道这是在触犯军规的吧?”   “……只要最后不插进去不就好了吗……而且下士你不也会在休息的时候买女人的吗……”   “买春并不触及军规,而且我现在问你的是猥亵女兵的事情。”   “啧……只不过是摸了一把而已……”   纳里多梅二等兵……这个袭击了我的男人毫无恐惧地回答着下士威尔第的质问。   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个人。   “啊,对了。我啊,其实是被这女人给诱惑了……”   “哈啊?”   “刚才那个可是双方都同意的,嗯。所以这样就无罪了,对吧?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卫生兵。”   这个人,已经不想活了。   “卫生兵,你昨天傍晚邀请了我对吧?说要和我来一发的。”   “不存在那样的事情。”   “不不不,你是邀请了吧?啊,也就是说,你在陷害我对吧,先让我心动袭击过去,然后又在关键时刻反悔,素质真低。”   “纳里多梅二等兵,我可以作证,她在训练结束之后就马上开始睡觉了。你如果要做出虚假报告,小心遭受惩罚。”   “啧……”   从刚才的质问来看,纳里多梅二等兵确实不太正常。   他已经败给了战场的恶意与恐惧了吧。   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自暴自弃的事情出来。   “那么,刚才格雷一等兵做出了证词,纳里多梅君,你打算对上司做出虚假报告吗?”   “……明明直到昨天还在安全的后方悠闲的玩耍……就因为被一直努力的我们碰了一下便变成受害者了吗?”   “你不准备解释了吗?那就拘留起来吧,等明天早上我会报告给小队长阁下。”   “啊啊~,要被杀了,都是因为你的错。”   开始被绑住手脚的他并没有抵抗,只是一味的朝着这边投来怨恨的目光。   ……我不觉得自己该被他这么盯着。   “……要是你能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我就不会死了。啊啊,恶女……我说,你身为一个卫生兵却杀了人,感觉怎么样啊……?”   “别听他胡说小托丽,那家伙已经疯了。”   “说起来,既然女人出现在了前线,没这种事情反倒很奇怪吧……倒不如说,把女人放到前线,不就是用来慰安的吗……”   他似乎,在故意对着我发泄着怨恨。   不过确实,如他所言的一样,只是因为我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就得死。   但如果我应了他的话,那我就会因为诱惑了男人而被惩罚,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罪恶感,。   “你这个杀人犯……你要是能理解我的意图,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喂纳里多梅你这家伙!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毙了你!”   “哦——?你想在没得到上级确认的情况下进行处刑……?这不是违反军规的事情吗……?”   “哈啊,又有新人变成这样了啊,托丽,你别在意。”   “是,谢谢关心。”   艾伦前辈和格雷前辈都很关心我。   如果年轻女性遭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受伤的吧,他们是在同情这一点。   但不知为何,我自己却对此没有什么感觉。   说实话,盖尔卫生部长早就说过“对女兵进行性骚扰”这种事情了,所以我早就有了准备。   再加上我前世的性别摆在这里,只是碰下身子虽然也挺恶心的,但并不怎么在意。‍‍‌‌‌‌‍‌‌‍‍‌‌‌‌   “……你这个杀人犯。”   “……”   他的诅咒也是,我只觉得他是自作自受。   “要是我被杀了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我会作为恶灵诅咒你一生的,你这个杀人犯!”   “你傻吗?前线杀人犯才是最伟大的。”   “————呜!”   就算被格雷前辈绑住依旧对着我骂骂咧咧的他。   突然被毫无征兆出现在他身后的壮汉一把抓住了脸,被迫沉默了下来。   ……啊。   “你小子就是打扰了本大爷睡眠的蠢货吗?”   “小,小队长阁下……”   “啊,这下没救了。”   不出所料,那是格尔巴茨中士。   大概是因为察觉到我的强奸风波而醒来了吧,小队长阁下一边发出非常不高兴的声音一边走到了战壕里。   “早,早上好,小队长阁下。”   “现在还是深夜啊。”   “那,那是,这个。那么小队长阁下,我想报告一下现状。”   “不用了,我都听到了。”   格雷前辈战战兢兢地准备报告的时候,被小队长阁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啊,不行了,那是要杀人的目光。   比起刚才被纳里多梅二等兵捂住嘴巴,现在刚睡醒的格尔巴茨小队长的眼神更可怕一百倍。   “我说啊纳里多梅。”   “好痛,好痛……放开,我的脸。”   “快点说遗言吧,十秒之后砍头。”   “噫?!”   小队长阁下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刀。   啊,他是认真的,在这支军规森严的格尔巴茨小队中,做出这种事的人毫无疑问会被处死。   “不要,开什么玩笑,军事法庭在哪儿————”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我会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你的家人的。”   “可恶,你这个疯子……!!”   格尔巴茨中士单手抓着他,刀就这么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快要人头落地了吧,我倒是没有任何同情他的感觉。   “我会在死亡通知书上好好写下《你给战友带来了麻烦,也没有给国家带来任何利益,只是为了被杀而来到前线的》。”   “住手————”   但我也不想看杀人现场,所以默默地转过头去。   我不认为他打出生就是坏人,一定是因为呆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人格才会扭曲的。   如果与他的相遇并不是在这个战场,而是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的话。   我们会变成怎样的关系呢……   “等,等一下,小队长阁下。如今的战况如此浪费士兵的生命未免也太可惜了。”   “啊?”   就在小队成员都注视着中士阁下的行动之时。   或许是正义感燃起,有个人不要命一般的反驳了小队长阁下。   “威尔第下士,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所以说小队长阁下,他并不是必须要杀的对象吧?这次还只是未遂,而且他也是被逼到绝境才会这样的。”   “谁管啊,军规就是军规,这种场合下处刑是妥当的。”   那是威尔第下士————是刚编入小队的新任上司。   “但如果违反军规的行为未遂的话,其直属上司应当视情况进行减刑。”   “我为什么要减刑?”   “现如今前线士兵的数量不足,比起在这里杀了他,进行再教育,对军队来说更加有利。”   “无能的队友比敌人更可恶。”   ……虽说是未遂,但这边被摸的地方还挺多的。   从我衣服的凌乱程度上来看。   “中士阁下太过轻视部下的生命了,念他还是初犯,这次好好教育他就行了吧。”   “我不准备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会伤害自己人的家伙,因为那样的人会背后开黑枪。”   “仅仅是因为这个男人败给了一次情欲吗?如果你真的要砍下他的头的话。”   威尔第下士粗暴地不断反驳着格尔巴茨。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胆子会这么大。   我的话只是被刚才不高兴的格尔巴茨小队长撇了一眼就脊背发凉了。   “我会将此事一五一十地报告给叔叔。”   “……”‍‍‌‌‌‌‍‌‌‍‍‌‌‌‌   威尔第下士的话,终于让小队长阁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报告给叔叔?   “伦威尔阁下,非常担忧现在战力不足的问题。”   “所以?”   “我早已经听说过小队长阁下的传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句话似乎对格尔巴茨来说非常重,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放开了被抓着脸的纳里多梅,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威尔第下士。   “对于不好的传闻……比如你一直轻视部下生命的行为是确有其事的话,那么上层对小队长阁下你的评价必然需要作出改变。”   “嚯,也就是说,你这家伙是来找我茬的对吧?无聊。”   “将按军规可以减刑的部下刻意处刑,这毫无疑问是对生命的轻视,请立即修正裁定。”   威尔第下士的发言明显已经脱离其部下的身份了。   他正用着近乎命令的语气对格尔巴茨说道。   “……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你这家伙一定会负责他的指导的吧?”   “自然。”   “如果下次这家伙再干出什么蠢事出来的话,负责指导的你也要受到同样的处罚,听懂了吗?威尔第。”   “……嗯。”   那个时候中士的声音,冰冷地让人一阵发凉。   但小队长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去了。   “呼,那么接下来就是说教了,过来吧,纳里多梅君”   换而言之————他成功的阻止了那个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   “伦威尔少校是我的叔叔,也就是说,我是前线指挥官的侄子。”   “所以小队长阁下才会让步吗……”   第二天早会前。   在得知了威尔第下士的出身之后,前辈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格尔巴茨中士阁下固然军功卓越,但与此同时也流传着他不断舍弃部下的负面传闻。”   “诶,啊,算是吧。”   “那些恐怕都是事实,但却没有足以为此事报告的士兵出现,我正是为了调查此事的真伪,才被编入本小队的。”   从他那里所听到的来看,威尔第下士确实是和我差不多时间加入军队的新人,但他有系统性的学习过军事知识,所以得以晋升(八成是因为关系)以下士的地位加入战场。   在积累了经验之后,他之后应该会变为参谋军官。   “今后如果中士阁下有明显奇怪的指示和处罚出现,请来找我商量,我会根据情况给予他相应的处罚的。”   “……那还真是谢谢了。”   “纳里多梅君,你就暂时跟着我吧,我会好好指导你的。”   前辈们用一种无以言表的表情看着一脸得意的威尔第伍长。   说实话,我也有同感。   说真的,明明被小队长阁下那么盯着了,却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真是可怕。   “啊,下士?呃,那啥,总之请适可而止吧。”   “……?你指什么?”   虽然小队长阁下就那么退下了,但总觉得会有超乎想象的复仇袭向威尔第下士。   明明目睹了格尔巴茨小队长那么可怕的杀气却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威尔第下士的危机感知能力出问题了吧?   “托丽二等卫生兵你也是,请原谅他一次吧。这种事情,也算是所有男人都会拥有的一颗炸弹。”   “……啊,嗯。”   “今后大家都是共同战斗的伙伴,也就是家人了。今后也请不要讨厌她,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好好和他交流吧。”   威尔第下士并没有注意到前辈们的视线,只是笑眯眯地对着我这么说道。   ……不仅仅是纳里多梅二等兵,我并不打算和任何人亲近。   “那么,我们去开早会吧,可不能迟到啊。”   威尔第下士,我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但其实这个人,似乎也有不正经的一面。   “……格雷前辈,昨天踢了你非常抱歉,还有,谢谢你帮了我。”   “嗯?啊,那个随意啦,比起我你更很害怕吧?”   以及,在那之后。   “不,我并不怕,因为听到了前辈的声音,所以心里很踏实。”   “哦,真的吗?……嗯?难道说这个是在小托丽你在邀请我————”   “接连不断发生这种事情,恐怕就连威尔第下士也无法包庇了吧,还请自重。”   “我知道了。”   我对格雷前辈道谢了。   虽然并不打算和小队成员打好关系,但礼仪很重要。   第12话   在过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夜晚之后,我又一次被分配到了野战医院。   “南方战线又发生了大规模攻势。”   “……”   面对着茫茫多的患者,我只能木然的抱着头。   最近应该没有战斗的才对,但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那么多的伤员。   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从南部战线转过来的。   “抱歉小托丽,现在要开始查房了,请去D病床吧。”   “是,我知道了。”   对了,我所属的这条战线分为数个医疗体系。   将近百公里的战线分为三个部分,并在南、北、中三个部分都设有医疗总部。   野战医院就是在医疗总部的补给与支援下载部队后方建立起来的。   “虽然我们也不充裕……但南部好像更辛苦的样子。”   而我所属的中央医疗总部规模最大,并由盖尔卫生部长直接管理。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南方和北方出现它们难以负荷的伤员时,便会送到这里来。   “感觉最近敌人的攻势越来越强了……小托丽,你可要小心了。”   “是,谢谢关心。”   听说南部战线昨晚展开了大规模的攻势,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结果我军被迫后退三四十米左右,而敌人的损失预计在我军伤亡的两倍以上。   “小托丽,要更努力得好好活下去哦!”   “……?嗯,我会努力的。”   “那么,我就告辞了,盖尔卫生部长。”   “嗯,再稍等一会儿哦。”   我朝卫生部长行礼之后,按照指示走向了病床。   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今天一定会很忙。   “只要在稍等一会儿,那个疯子的恶行就会暴露了……”   所以才。   会在离开帐篷的时候,没能听到盖尔卫生部长的喃喃自语。   “呜啊,好差劲。”   “嗯,总会这样呢。前线的那些家伙,只会把我们这些女人当做玩物。”   这一天,我利用治疗的空当,对女卫生兵前辈进行了咨询。   咨询内容,是针对男性性骚扰的对策。   “如果只是被摸了那倒还可以忍受,但要是这么下去然后被杀还是免了。昨天晚上我真的差点就要被杀了。”   “说实话,我连碰都不想被他们碰,前线那些家伙都臭的要死。”   “啊~感觉真恶心。”   “所以,请问有什么办法吗?”   我已经不想再遇到昨晚那样的事情了,如果有什么我能使用的对策的话,我一定会实践的。   “那样的话,就在小队里找个男朋友吧,男朋友。而且要尽量找个有地位的男朋友。”   “……男朋友,吗?”   “要不要试试去追求小队长?对上司的女人出手,再怎么说也会犹豫的吧。”   “诶~但是啊,突击兵不适合当恋人的吧?毕竟很快就会死。”   “反倒是这一点很重要哦,因为不会留后患。”   “……”   ……好像有点道理。   但我对交男友这件事还是无法接受,毕竟前世我是个男人。   啊,不过确实如果格尔巴茨小队长变成了我的男朋友?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谁敢袭击我了吧。   但是把那个暴力男当做恋人吗?完全无法想象,倒不如说太可怕了好讨厌。   然后是威尔第下士啊……他好像不会用暴力,但有点那个。‍‍‌‌‌‌‍‌‌‍‍‌‌‌‌   “说到底就算交了男朋友,坏掉的新兵也会毫不在意地袭击过来的哦?”   “是啊,如果是因为自暴自弃才被袭击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和上司商量一下,离他们远点怎么样?”   “这样的话让小托丽睡在野战医院如何,虽然这样一来就得多走几步路了。”   “那样的话小队长阁下会同意吗?”   睡在野战医院什么的是绝对不会得到允许的。   因为如果有紧急的防卫战发生的话,如果我睡在野战医院,那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和小队集合了。   “而且说到底就算睡在病院也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我就在睡觉的时候被患者袭击过。”   “……”   “还有巡察的时候被揩油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故意把手放在人家胸上,这肯定会发现的吧。”   “因为觉得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所以也就饶了他们……但果然还是会觉得不爽。”   看来前辈们已经习惯了来自士兵的性骚扰行为。   不过不可思议的是,我到现在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那是当然的啰,小托丽这个年纪的人,只有有着特殊性癖的人才会出手的吧。”   “你虽然长得很可爱,但并不是那种会激起性欲的身材呢。”   “倒更像是想要当做女儿,或是妹妹的类别,说实话。”   “是,是吗。”   ……看来,是拜自己的幼儿体型所赐,毕竟十五岁是服役年龄的最低线,而且自己看起来还比实际年领更年幼。   幸运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把我排除到对象之外了。   但反过来说的话,就意味着这幅身子在长个几年,恐怕就更容易受害了。   “总而言之,你需要注意那些会袭击你的那个萝莉控男,那种家伙绝对不会放弃的。”   “暂时找个能保护你的人,睡在他的旁边吧。”   “我知道了。”   能够保护我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略显轻浮的格雷前辈,以及经验丰富、沉着冷静的艾伦前辈。   以后就拜托其中的一位,让他睡在我的身旁吧。   “不过,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啦,就算是最糟糕的情况,如果你怀孕了的话,军规也规定了你可以在临月时送往后方。”   “……”   “所以说,如果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也可以选择不抵抗。”   说起来,确实怀孕的女兵都可以调往后方。   也就是说以非自愿的怀孕为代价,就可以从这个地狱逃出去吗?   “以前有这样的例子吗?”   “有的哦,不过那个人因为医护工作太过劳累结果流产了,在受到打击之后就自杀了。”   “……”   唉,这种严酷的工作状态会流产也是当然的。   听到了讨厌的话题啊。   “不过小托丽,你在故乡有男朋友吗?”   “有经验了吗、”   “啊,不,我还是那个。”   “在前线工作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袭击的,如果还没有经验的话,最好找个好人家舍弃掉第一次哦。”   “要说到卫生部里的话,我推荐主任哦。他家里超有钱的!”   如此这般,在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情报的情况下,前辈们又开始了恋爱话题。   毕竟这里是战争的最前线,几乎没有娱乐用具和嗜好品的供给。   所以卫生部的女生们共同的娱乐项目也就只有八卦了。   “其实,也有能够赚到钱的大人世界来着……但对小托丽来说,可能有点早了点哦?”   “不,这个就别邀请她了,你以为这姑娘几岁啊。”   “……”   然后,格雷前辈所说的“卫生兵会卖春”这件事好像是真的。   这位大概就在干着。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会介绍给你安全的恶人哦。”   ‍‍‌‌‌‌‍‌‌‍‍‌‌‌‌   似乎找错商量的人了。   我打心底里这么想。   那一天,恰逢傍晚。   “速报,前线发现攻势!全员进入警戒状态。”   “……”   野战医院响起了警报。   今天敌国也发起了攻势,似乎是不打算让我们得到喘息的样子。   “又来?!这里已经没有病床了啊?!”   盖尔卫生部长哀嚎到。   再怎么说,连续三天发起攻势也实在是太多了。   难道说敌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打算一口气压垮我们吗?   “托丽二等卫生兵!格尔巴茨小队长命你归队。”   “是,收到。”   因为是防卫战,我当然会被叫回自己的小队去。   虽然知道,但如我都在医院工作了,不让我出击应该也可以吧。   “小托丽,别慌着,仔细检查好装备之后再出击,反正前几个小时都还只是炮击。”   “我知道了,卫生部长阁下。”   就在这时,遥远的前线传来了轰鸣声。   不知道这值不值得庆幸,但距离炮击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就算是在野战医院的我也有充足的时间赶往前线。   “……”   敌人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了。   说不定,敌人也很着急。   大概他们也在为了结束这场看不到终点的战争而勉力战斗着吧。   这样的话,说不定再过不久,就会出现“把战线移动到合适的地点,然后开始讲和”这种事情了。   一只脚踏入这看不到终点的战争,快要绝望的我,现在还能悠闲的想着这种事情。   当时的我所不知道的是,敌人确实很着急。   联邦一侧,由于漫无止境的战争影响,民众间开始产生厌战情绪,反战派中的过激势力也开始愈发活跃起来。   而且其势头与日俱增,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会颠覆国家。   为此,当时的联邦一侧挤出预算拼命进行攻势。   他们试图营造出本国正占据优势,战争结束指日可待的假象出来,换句话说是一种政治宣传。   但实际上,即使战线推进了数十米,也无法让战争的结束提前一天,无数士兵牺牲所带来的,只是无用的前进罢了。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敌军中有个人被提拔为了参谋军官。   而这场战争的重大转折点,便在于这位参谋军官——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少女希尔芙·诺娃的参战   她与孤儿院出身,以一介兵卒的身份参加战争的托丽完全不同。   她是敌方总司令的女儿,因其出类拔萃的天赋而破格提拔为参谋军官。   虽然对她的提拔,或许也有家人的偏爱原因。   但实际上希尔芙本来也是位优秀的魔导师,也有着足以在军事学校中得到了学生主席这一身份的出色大脑。   所以她才能在没有任何前线作战经验的情况下担当参谋的位置。   后世的历史学家在对于战争指挥官的评价上往往会有分歧。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是一事无成,被打的一败涂地的败军之将,但在调查之后才发现他其实在当时的局势下制定了足够优秀的作战,实际上是相当优秀的指挥官,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换而言之就是,不以成败论英雄。现实战争中充满着运气要素。   但在这种情况下,后世对她——希尔芙·诺娃的评价却出奇的一致。   这位与自己同岁,成为了前线指挥官,在这场战争中留下无数功过的少女,历史学家异口同声的如此评价道。   希尔芙·诺娃乃纸上谈兵之辈,是有史以来最低劣的‘愚将’。   因为她的参战,整个战场的均势被打破。   真正地狱拉开帷幕的倒计时,静悄悄地开始了。   第13话   我离开了野战医院,在战壕里跑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与格尔巴茨队汇合。   我们被安排在敌人炮击的正前方,也就是预计攻势会最强烈的地方。   正说话的现在,也有巨大的火柱燃烧在仅仅数十米外的地方。   “托丽·诺艾尔二等卫生兵,归队。”   “慢死了,宰了你啊。”   “非常抱歉。”   队员们都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沿着战壕抱着枪。   刹那间还看到了两位新兵脸上有一大片红肿,但还是不要去在意了吧。   “托丽,要是我受伤了你马上就给我治疗,其他时候就给我老实蹲在洞里发抖吧。”   “了解。”   对我的运用还是和以前一样,纯粹只是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急救箱。   要是小队长跳出去的话,我就只能从战壕里探出头来。   希望子弹和榴弹别飞过来。   ……啊,对了。   “报告,小队长阁下。”   “什么事?”   “之前我一直在医院工作,现在已经消耗完了魔力,回复魔法只能使用一次。”   “……啧,我知道了。”   想起了之前的反省,逐一开始进行汇报。   就算是这样的细节,也得好好报告才行。   我已经不想要在被怒骂和责打了。   “下次给我留点余力。”   “……是,我会努力的小队长阁下。”   姑且是这么回答的,但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因为一直在使用回复魔法所以无法剩下来,或者说完全不够用的。   其实现在我也没有魔力,不过在敌人正式展开攻势之前应该是能攒出使用一次恢复的魔力的。   “另外我的魔力量好像成长了,在魔力全满的时候可以连续使用三次回复魔法。”   “是吗。”   数天前被病房主任说了之后才注意到回复魔法的使用次数增加了,所以姑且也报告一下。   ……连续使用三次,完全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数字,一般的卫生兵平均可以使用五到六次。   不过主任夸奖我说这作为新兵来说已经相当好了,很有才能。   “报告结束了吗?那就开始部署吧。”   “收到。”   嗯,这样应该就没有漏报的了吧?是没有了吧?   接下来就按照小队长阁下的指示,在他受伤前一直躲在战壕里瑟瑟发抖吧。   “敌方开始前进。”   “好,全员准备。”   就在我们完成布阵后,炮击又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随后不久敌人开始了攻击。   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第一第二防线就被突破了。   毕竟今天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炮击,最前线战壕里的防卫部队似乎都已经阵亡了。   敌人在没有消耗的情况下朝我们的战壕发起了冲锋。   “开枪,开枪!让他们后悔攻击由我们小队守护的防线!”   “收到!小队长阁下!”   “去死啊!!萨巴特的恶鬼们!!”   但是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攻破了。   敌人在越过第二条战壕的瞬间便开始纷纷倒地。   从敌人的炮击魔法所触及不到的第三防线开始,我们的抵抗将变得激烈起来。   “咿呀哈哈哈!!杀光你们!”   “新人!别给我乱叫,我听不到敌人的开枪声了。”   “……”   不善言辞的新兵(罗德里)乱叫着,结果被小队长揍了,真是个傻瓜。   话虽如此,明明知道损失会增加,敌人为什么还要强行突袭第三防线呢?   既然都推掉了两条防线,完成战术目标之后停止前进不就好了吗?   “小队长!右侧的我方防线快要被压制了。”   “喂,马里乌、格雷你们给我死守战壕右侧!”   但是敌人也不是虚的,在人数悬殊的冲锋之下,敌人占据了右侧的战壕。   小队长立即安排了两名部下守住右侧。   如果身旁的据点被压制住的话,敌人就有可能沿着战壕从侧面进攻。   “雷枪鬼……不在吗。”   耳边传来带有扫兴感觉的低语。   今天的格尔巴茨小队长一直在战壕里用步枪射击。   因为平时一直是挥剑的,所以看到正常战斗着的小队长,感觉很新鲜。   “小队长阁下今天不突击吗?”   “哈啊?怎么可能这么做啊,傻吗?”   “……失礼了。”   问了一下,今天的小队长阁下似乎不打算突击。   既然能用枪的话平时就别用剑了,乖乖射击不好吗?   “你也给我稍微动动脑子啊,最能发挥战壕优势的不就是枪战了吗?”   “是,小队长阁下,但是为什么上次攻击是,小队长阁下会佩剑上阵呢?”   “因为对手是雷枪鬼,最基本的,子弹对Ace是没用的。”   子弹对Ace是没有的。   这么一说,确实是。   格尔巴茨也是一样的,可以在枪林弹雨中来去自如。   “剑技、装备、【盾】,这些都可以挡住防御,能够在这个战场上活得久的王牌对如何应付枪击都有着自己的‘答案’。”   “……原来如此。”   “只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应对子弹,就算是在这个地狱里也能够过上悠闲奢侈的生活。你小子也要努力啊。”   虽说是努力,但如果人能够那么简单地对付枪支,就不会有人在战争中死去了。   而且看着周围格雷前辈和艾伦惊讶的表情,恐怕格尔巴茨小队长是在胡扯吧。   “小队长阁下!右方阵地被突破了!”   “要是对方攻过来就应战!”   ‍‍‌‌‌‌‍‌‌‍‍‌‌‌‌   看样子我们右边的防卫部队被歼灭了,敌人终于入侵到了战壕之中。   虽然是大危机,但格尔巴茨小队长却一点也不慌张。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战壕也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托丽,你给我躲到死角里!”   “是,小队长阁下!”   首先是为了防御横向进攻,战壕内还用沙袋构筑起了墙壁。   另外战壕是以带有弧度的形式挖出来的,这也是为了防止隔壁据点能够直接射击过来。   由于这种蜿蜒挖掘出来的道路,如果沿着战壕进攻的话,防御的一方就可以躲在沙袋后面等待。   战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挖出来的。   “手榴弹,请求投掷!”   “许可!”   等了一会儿,敌人似乎没打算攻过来的样子。   似乎也没有像反方向移动,看来对方是打算优先确保攻占的据点。   格雷前辈们立即将手榴弹丢了过去。   “■■■?!!”   “命中!”   在那边的压制不对似乎被手榴弹一锅端了。   看来敌人在占据了据点后并没有行动。   “干得漂亮,格雷前辈。”   “毕竟我们早就掌握友方据点的位置了,所以不会像敌人那样,这边就算是盲投也可以炸到的。”   敌人是不可能掌握第一次侵入的战壕构造的。   而我们这边则掌握两旁防卫据点的位置。   如果为了确保地形而保持不动的话,就会成为瞄准据点投过去的手榴弹的好靶子。   “嘎哈哈哈!那些家伙逃跑了,朝他们的背射击!”   可能是被这边的轰炸吓到了,敌方部队慌忙从战壕中爬了出去开始撤退。   但是小队长却愉快地射穿了他们的背影。   就是这样,如果一个部队先行占领了战壕的话就会遭受严重打击。   战争中部队的突出就意味着死亡,不顾一切地冒进是战场上最愚蠢的行为。   “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不自量力的进攻过来!”   如此这般,进攻战壕的正道就是在支援友方的同时,以复数部队同时压制壕沟。   这样才能以最低限度的损失控制住据点。   话虽如此……   “有人明明做着同样的事情,却总是赢。”   “什么啊格雷,不满吗?”   “不,哪里的话!”   就是正待在我身旁的小队长阁下,总是好像脑子有问题一般先占领据点,然后沿着战壕挨个屠杀过去。   站在防御方的角度才第一次清楚认识到自己上司的可怕。   不管再怎么开枪都会冲过来砍下去,在战壕里掀起血海的突击兵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小队长阁下,敌人再次发动了进攻!”   “啊?又来?”   “而且规模比刚才要大。”   本以为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没想到敌人又开始了进攻。   到底从哪里来的那么多敌人啊?   “哼,不管来几次都一样,看我给他们打回去。”   这么说的小队长阁下笑了起来,再一次拿起了枪。   但是从敌人的数量上来看,我方的局势很不妙。   “右侧据点再次被压制!”   “你们集中精力对付正面对人,右侧敌人交给马里乌他们就行了。”   越过战壕,能听到无数的阿鼻叫唤。   我没有将头伸出去所以不清楚,但恐怕战壕之上已经是一片地狱景象了吧。   敌人为什么要付出如此多的牺牲来进攻呢?   “格尔巴茨小队长,大事不妙,左边的据点也被敌人入侵了!在这么下去会被夹击的!”   “什么?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没用啊!!”   艾伦前辈罕见地慌张了起来,看来左边的据点也很危险的样子。   如果两侧据点都被攻陷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要是不立即撤退的话,必然会陷入相当不利的局面。   会被敌人包围的。   “啊够了,我要上了,先去掩护做左据点,托丽你的眼睛别离开我!”   “是,收到。”   “其他人顶住正面攻势!在我回来之前,绝对别输。”   果然再怎么说这也已经无法坐视不管了,格尔巴茨小队长拔刀冲除了战壕。   “■■■?!!”   “吵死了,去死!!”   困惑于突然冲出来的格尔巴茨,不知所措的敌军就那么被当场砍伤。   紧接着小队长就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了左侧据点。   “哈啊——!!”   不愧是小队长,他一边大吼着,一边残杀着敌兵。   ……果然还是拔出剑来更强啊,小队长阁下。   “……啊,艾伦前辈!”   “我知道!”   突然间眼角瞥到了正面敌人投来的手榴弹。   我立即架起了【盾】,艾伦前辈的反应也很快。   “【风炮】!”   风魔法将手榴弹吹飞出去。   原来如此,对空魔法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还在朝这边来!”   “那些家伙不怕死吗?!”   “■■■!!”   ‍‍‌‌‌‌‍‌‌‍‍‌‌‌‌   但是,因为艾伦前辈停下了射击,战斗部队产生了空隙。   不知道什么时候,敌兵已经来到了我的眼前。   从正上方投来的默然表情,显示着冷彻的杀意,让我不由得退缩了。   “你在干什么啊!纳里多梅,射击!”   “……”   “别发呆!快点迎击!”   然后敌人就这样冲向了纳里多梅二等兵……冲向了之前袭击过我的新兵。   明明是只要扣动扳机,就算不瞄准也能命中的距离,可他却一动不动。   “纳里多——”   一瞬间,敌人就踹飞了纳里多梅,入侵到了战壕中。   即使被踹飞,他也毫无动静,这是我才终于理解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纳里多梅二等兵的额头上,开了个洞,不知何时,他已经被射杀了。   “■■■■■■!!!!!”   冲入战壕的,是一名三十多岁中年男性。   他双手都拿着沾满鲜血的剑,朝着威尔第下士砍去。   “噫——?!”   威尔第下士慌忙调转枪口,但敌人的剑更快。   下士的手臂飞舞在空中。   然后敌人用另一把剑瞄准了威尔第的脖子。   “下士趴下!”   “■■!?”   所幸艾伦前辈进行了掩护攻击,敌兵为了躲避而仰起身子,下士这才幸免于难。   敌人就这样与下士拉开了距离,直接跳到了我的身旁。   不踢会儿,那名【剑士】落到了我的面前,掀起一阵土烟。   ……那么。   “托丽,快逃啊啊——!!!”   那个【敌人】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我。   而距离,只有一米,用作斩击,已经足够了。   “■■■■■……”   我不太懂对方的语言,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有一件是我能够确定的,那就是。   “■■■(杀了你)。”   敌人眼中浮现的,乃是满满的杀意和怨恨。   当时的我,位于小队任何人都无法帮助我的位置。   我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而且那时候还有这比实际年龄更小的外表。   但敌人却完全没有犹豫。   他朝着童子军释放出了明确的杀意。   “■■(去死)。”   “啊。”   剑士挥下了凶器,朝我脑袋上砸去。   这样下去会死的,会毫无意义地消耗掉这条被萨尔萨君救下的命。   我讨厌这样,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盾】。”   那个时候的行动,大概是无意识的吧。   立即放出的盾,角度要比格尔巴茨小队长教授的锐角更小。   那宛如锐利的枪,我将呈现等腰三角形的【盾】推到了敌人的正面。   “■■■?!”   挥出的剑就这样从【盾】面划开,漂亮的偏转了过去。   正如小队长阁下教授的那般,敌人的攻击不是用来承受,而是用来弹开的。   刚才我好像完美的践行了这一点的样子。   几近距离下的以及被躲开,敌方剑士动摇了起来。   “……去死。”   就在这时,有人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   那是   “去死去死去死!!你这混蛋、鬼畜、非人!你们这群吞吃血肉的垃圾。”   不善言辞的新人……罗德里君。   “■■■■!!”   “怎么样,痛苦吗!活该,这是你们肆意杀人的报应!啊哈哈哈哈!”   他从背后扑向了敌人,砍断了对方的脖子。   男人温热的血花洒在了我的脸上。   “啊哈哈哈哈!!”   ……那时候的罗德里和第一次见面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线断了一半。   “啊哈,啊哈,啊哈哈!!”   他拿着发给他的军刀,半狂乱地一遍又一遍砍着敌人的脸。   那比起说是可靠,更有种毛骨悚然感。   “等下,冷静下来罗德里!既然杀了他那就回来迎击正面的敌人!”   “……啊?啧,我知道了。”   但是格雷前辈一朝他说话,他就突然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然后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再次躲进了战壕里,开始准备迎击。   刚才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恶,应该杀的更痛苦一点,失败了。”   那时候罗德里的喃喃自语回荡在我耳边。   虽然有点恶心,但他救了我一命。   事后,和他好好道谢吧。   我浑身是血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如此想到。   第14话   我在带着些许危险气息的同僚,罗德里君的掩护下勉强活下来了。   敌兵在罗德里君的攻击下如喷水池般喷出鲜血,再也不动了。   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时机,但可以的话希望能考虑下血喷的方向,例如说从脖子的旁边插入刀什么的。   “啊啊!手,我的手!!”   “下士!”   从背包中取出毛巾擦了擦脸,然后看向刚刚被砍下了手臂的威尔第下士。   目前来看他只是胳膊肘以下的部分被斩下,因为断面很整齐,所以只要尽早治疗的话应该是可以粘起来的。   等到小队长阁下回来之后,再请求治疗吧。   “威尔第下士,请捡起被砍下的手臂,走到壕沟墙壁这边!你需要尽快进行止血!”   “呜,呜咕!我,我知道了。”   壕沟中的治疗一般是在面向敌人的墙壁附近屈身进行的,这样的话在敌人进攻的时候,就会因为身处死角而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   不过因为我有着“眼睛不能离开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的命令,所以必须要将头探出壕沟。   “手臂,已经捡回来了!”   “我会清洁伤口,因为没有用止痛药的时间,所以请咬紧牙关。”   “好,好的。咕,唔————,嘎啊!!”   一边扫视着战场上的情况,一边对下士进行处理。   为了防止感染,从包中取出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然后用干净的纱布擦拭并按住伤口。   在这么做的时候,余光中能看到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已经从左边的壕沟中冲了出来,感觉差不多该回来了。   “止血完成,这样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接下来请耐心等待,等小队长阁下回来之后,就可以提请治疗了。”   “啊?等下,不能马上就用回复魔法吗?”   “抱歉,如果没有小队长阁下的许可,以我个人的权限是无法使用回复魔法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清洗伤口后残留下来的生理盐水递给了他,然后让他“先喝下这个”。   失血之后必须要尽快补充水分。   “啊,是吗。那这样,托丽二等卫生兵,我命令你对我使用回复魔法。”   “诶?啊,这个。”   “我需要尽快回到前线,请快点进行治疗。”   威尔第先生的话让我陷入了些许的混乱,说起来,威尔士下士也是地位比我高的军官。   也就是说,如果有威尔士下士的命令,那我也能够使用恢复魔法。   ……真的是这样吗?   “快点,再这样下去手臂就粘不回去了!”   “……”   不,冷静下来,在没有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许可下使用恢复魔法,然后被“指导”的事情我已经受够了。   指挥权,终究是指挥权的问题,威尔第下士对自己是否拥有指挥权?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个。   冷静下来梳理梳理指挥系统吧。   这个小队的队长是格尔巴茨小队长,他有着对下属全员的指挥权。   在这之下则分为【艾伦侦察队】和【威尔第高级步兵队】这两个分队。   两个分队再加上我这个卫生兵,这才组成了格尔巴茨小队。   身为分队长的艾伦前辈和威尔第下士,各自只有对自己分队成员的指挥权。   而并非步兵的我,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分队,在小队中我应该是直属于格尔巴茨小队长的。   也就是说。   “非常抱歉,威尔第下士。我认为您并没有对我的指挥权。”   “诶?”   “还请放心,切断手臂的治疗期限(黄金时间)有几个小时,已经足够了。”   “啊,等一下!”   没错没错,并不是任何比自己阶级高的人都能命令我治疗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身为一等步兵的格雷前辈也可以随意的命令我。   但实际上在之前格雷前辈受伤的时候,他是通过当时的分队长马里乌先生向小队长阁下提请的治疗。   也就是说如果我擅自对威尔第下士进行治疗的话,我和下士恐怕都会遭受暴行。   “我需要继续观察格尔巴茨中士,先告辞了。”   “等一下,我的手臂可是被砍下来了啊?!这样的话就算不和格尔巴茨小队长进行确认,也一定能得到治疗许可的吧!没有这样的指挥权?傻吗?”   “并不傻,命令是绝对的。”‍‍‌‌‌‌‍‌‌‍‍‌‌‌‌   虽然威尔第下士焦急地摇晃着我的肩膀,但他说的话却让我很为难。   我已经因为两次违反命令而接受了严厉指导,要是再违反命令的话。   “命令是,绝对的。”   “……咦?托,托丽?”   “不要,我已经不想再被知道了。非常抱歉威尔第下士,还请耐心等待小队长阁下的回归。”   要是再犯的话,接下来一定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的。   我光是想到小队长阁下那愤怒的表情就已经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了。   被小队长阁下责打的时候我已经努力避免他产生不快了,但他的拳头还是痛得要死。   “还请,务必理解……”   “……失礼了,是我乱了阵脚。如你所言,我对托丽你并没有指挥权。”   “感谢您能理解,下士。”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让你那么害怕的,我太无理取闹了。”   看来我的脸色相当苍白,结果反而让威尔第下士担心起来了。   我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被格尔巴茨小队长植入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才会想要绝对遵从小队长阁下的命令。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啊,请看,小队长阁下正朝这边走来。”   “看来那边的掩护已经结束了。”   说着说着,那个可怕的人就回来了。   在子弹纷飞的战场上,格尔巴茨中士不断来回斩杀着敌军士兵。   我觉得他比刚才袭击过来的敌人还可怕,这件事还是藏在心里吧。   “看来攻势已经结束了啊,很好,可以给威尔第治疗了。”   “谢谢。”   看来自己不擅自治疗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小队长阁下回来的时候问了他该如何处理威尔第下士,他回答说“等战斗结束”。   看样子格尔巴茨小队长在无法确保自身安全之前是不会让部下使用恢复魔法的。   要是没注意不小心听从了威尔第下士的命令的话,那我一定会吊死的吧。   “【愈】。”   “哦,哦哦?”   “请不要乱动,下士。接下来我会用绷带固定。”   我努力挤出魔力,将威尔第伍长的胳膊粘在了身上。   ……魔力似乎有点不够,感觉效果并不好。   “小队长阁下,对威尔第下士的治疗只是应急处理,要想完全康复还得前往野战医院继续进行治疗。”   “是吗?那就这样吧,赶快去治疗。”   我对自己的治疗效果没有信心,所以决定直接前往野战医院。   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走着走着固定就送掉,然后手臂掉下来吧?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稍微加强一下固定吧。   “啊,小队长阁下,在威尔第先生走之前,先把那个做了吧?”   “……不用,纳里多梅不需要致敬。”   小队长阁下瞥了一眼额头上开了个洞的纳里多梅遗体,随口说道。   “那个”是指……出现战死者时的致敬吗?   “本来就是要死的人,自暴自弃的新兵从一开始就没算作是战力。”   说着格尔巴茨小队长兴趣寥寥地移开了视线。   “……那个,罗德里君。”   “嗯?”   ‍‍‌‌‌‌‍‌‌‍‍‌‌‌‌   到最后纳里多梅的遗体是由罗德里君运往后方的。   运送伙伴的遗体是部队中最新的新兵的工作。   “今天真是非常感谢。”   “啊?啥事?”   我今天被同期新兵,不善言辞的罗德里救了一命。   所以才想说哪怕只是一声道谢也行……但他却一脸惊讶的反问起我来。   “那个,在我出现危险的时候救了我。”   “有这事吗?”   “嗯,就是敌方剑士冲进壕沟里的那个时候。”   “啊——……对,你那时候是差点死了的。”   看来他并没有注意到他帮助了我。   那个时候的罗德里如此说道。   “我只是因为敌人背对着我,我才杀了他的。”   “……”   没错,就是这样,他似乎并不是在关心我的安危。   “话又说回来,敌人既然都到眼前了,你为什么不反击?你的战斗意识呢?”   “我是卫生兵,并没有攻击用的装备。”   “你的手是用来干什么的?你的牙齿是拿来咬什么的?就算没有武器,只要敌人现身了,一般情况下都会想要杀了他的吧?”   罗德里说完,一脸不屑的指着我说道。   “你在今天的战场上一无是处,没有人会特意去救你的。”   “……”   “我只是因为有能杀的敌人所以就杀了,仅此而已,你这么莫名其妙地贴过来真是恶心。想让我保护你吗?”   他恶狠狠地说着,然后吐了一口唾沫。   “我最讨厌柔弱却只会讨好别人的家伙了,说的就是你。”   “……是吗。”   “别再和我说话了,就这样。”   说完,罗德里转身离去了。   拖着纳里多梅二等兵的遗体一起。   是夜,小队长阁下命令我休息,所以我在依旧的壕沟中开始了睡眠。   一边对能活到现在表示感谢,一边在夜空下闭上眼睛。   顺带一提,虽然纳里多梅已经不在了,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拜托格雷前辈睡在我的身旁。   格雷前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罗德里则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呼~,明天再多杀吧。”   “……”   罗德里的声音在深夜的壕沟中回荡着。   看来他并不抗拒战斗,而且还是带着明确的战斗意识来到这里的。   我认为他是正确的,但同时又能感受到他对只会恢复的我抱有轻蔑的感情。   这让我多少有点不舒服。   “……”   啊啊,不由得,又一次回想起来。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很不可靠,认为他是个粗心又愚蠢的同事。   ‘一号萨尔萨,将表演脱衣舞!’   ‘托丽才十五岁,还小呢。果然前辈们还是之后再说这样的话题吧。’   ‘复述命令!我将赌上性命保护托丽二等卫生兵。’   萨尔萨君他,真是最棒的同事了,平易近人,是位绅士,说话也不坏。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多少也能得救一些吧。   在失去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萨尔萨君存在的可贵。   第15话   “前辈,我想要手榴弹。”   “听不见。”   一如往常从死亡线上钻过来的早上。   我像往常一般检查好了装备后,开始准备返回医院。   “为什么不发给我?”   “爆炸物只有一等步兵以上才允许使用。”   虽然还没下达命令,但今天应该就是在医院执勤了。   考虑到昨天傍晚的防卫战,野战医院恐怕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样一来,盖尔卫生部长十有八九会下令“让托丽回来”的。   在那种战损情况下,很难想象我方会马上发起攻势,至少,也得等到被歼灭的部队再次整编完成才会开始。   “你知道那东西一个就能炸死多少敌人吗?”   “那你知道一颗手榴弹得花多少钱吗?国家怎么可能连新兵的份都准备好啊?”   然后在这样的自己身旁,战斗狂(罗德里)君在向格雷前辈抱怨着。   稍微听了一下,似乎是罗德里君想要手榴弹。   “而且既然你想要的话应该去找小队长阁下,找我说有什么用?”   “……因为前辈有两颗。”   “那是我备用的,要是偷偷给了新兵的话我脑袋就没了。”   “诶——,好狡猾。我也想要炸死人。”   手榴弹是种可怕的武器。   光是爆风就能覆盖四五米的范围,还有高速的破片四散飞去,杀伤爆破圈内的所有人。   我自己也曾卷入爆风之中,萨尔萨君还因此而丧命。   还希望他别当着这样的自己的面,轻松地说什么想要炸死人之类的话。   “哼,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小队长阁下直接谈判了。”   “……那个也,我觉得还是别这么做为好哦?毕竟我们小队以前就因为掷弹兵遭过罪。”   “什么啊前辈?你是怕我立功吗?胆小鬼。”   罗德里君如此说完,臭着脸走开了。   他那态度完全不是在对待前辈时应有的态度。   “你还真是不可爱啊,我可是给过你忠告的哦。”   要是一般人的话一定会生气吧,但格雷前辈却丝毫没有愤怒的样子,而是冷静的处理了过去。   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格雷前辈其实很成熟呢。   “哦?”   我呆呆看着两人对话的场景,就这么与格雷前辈四目相对。   “怎么了小托丽?难不成爱上我了?一大早就能感受到你那炙热的视线啊。”   “……除了这一点外,我可是很尊敬格雷前辈的。”   格雷前辈面带微笑向我搭话。。   并不是我在自恋,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格雷前辈的疼爱。   但并不是异性间的那种,而是前后辈间的好感。   “好女人可是会本能的分辨出谁是好男人的,也就是说,小托丽你是个好女人。”   “听说这句话是前辈你最擅长的花言巧语,艾伦先生曾告诉了我几个格雷前辈的小伎俩。”   “啊,糟了。你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   在我回答之后,格雷前辈就好像要蒙混过去似的大笑起来,又摸了摸我的头。   要不是有这样的地方,我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尊敬他了。   不,说不定这种轻浮感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托丽,你这家伙现在马上去野战医院,用跑的!”   “诶?收,收到!”   早会开始前的五分钟。   已经站在集结地点的格尔巴茨小队长一见到我就这么命令道。   今天你就去医院吧,那边好像很忙的样子。   “是。”   “给我尽快前去集合,喂,还在这磨蹭什么,跑起来!”   一大早接收到的命令就是跑步前往医院。   果然今天也是在医院执勤啊……   “不过是几千米而已,给我好好跑过去。”   ‍‍‌‌‌‌‍‌‌‍‍‌‌‌‌   至于小队长阁下的命令,好像是类似附赠品般的体能训练。   总而言之,他想让体能不足的我跑得和一般士兵一个水平。   “收到,现在将全力跑往野战医院,随后将归于盖尔卫生部长指挥。”   “很好,去吧。”   呼,虽然一大早就这么辛苦,但还是加把劲吧。   “哈,哈,哈,哈……”   再然后,我跑了十几分钟,总算是汗流浃背地赶到了野战医院。   该怎么说呢,一大早就跑步其实还蛮舒服的。   如果不是还得背上重装备,说不定还能当做一个不错的运动。   今后为了锻炼体力,战壕和野战医院之间的路程就跑步吧。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早上地就会满是汗臭味,还得在出现在患者面前之前用湿毛巾擦一擦身体。   “小托丽,你总算来了,现在能马上前往应急诊所吗?”   “应急诊所吗?”   我才刚一到盖尔卫生部长面前,她就立即拉住了我的手。   本以为会就这么带到病房那边,没想到今天却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眼前展现的是此前从未见过的长蛇阵。   “那顶帐篷里有安排医疗设备和看护兵,请你在里面按顺序处理伤员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不知何时,野战医院旁边就增设了一顶前天还没见过的帐篷。   而从应该是入口的那个地方开始,伤员排成了一列。   “病床已经不够了,所以只要是还能走动的人一律不入院,在这里处理就可以了。”   “……什么。”   “轻伤的话只做最低限度的处理就好了,请他们在前线休息治愈吧,不然的话这边应付不过来的。”   如此说着的盖尔小姐脸色困顿。   难道说这位从前天开始就一直没睡吗……   不,是不可能睡得着的吧,昨天的攻势可是送来了数量惊人的伤患的。   “好痛……好痛啊。”   “手臂没感觉了……难道说坏死了?”   粗看了一下排队的人,有些以前应该是在住院的人,现在只能在荒草间等着。   有的人手臂已经断了,甚至开始了腐烂,还有的甚至已经躺着不动了。   这可真是,相当的不得了啊……   “这里排队的人都是相对来说伤势比较轻的人,所以全都交由小托丽你来处理了哦,请不要搞错回复魔法使用的时机。”   “……咦?”   如此这般,卫生部长对我下达了相当荒唐的指令。   刚才,确实说了是全部吗?请,请等一下。   这里排队的人可是差不多有一百人了哦,全都要看吗?!就我一个?!   “抱歉,但现在人手不够,之后我会派人来换班的,在那之前就请你努力努力吧。”   “好,好的……”   ……受了轻伤没有生命危险的人处理不了,所以全都扔给了我。   因为我昨天睡过一觉,不管是魔力还是体力都还足够。   “拜托你了~”   卫生部长一脸的抱歉,然后慌忙离去了。   那么,这怎么看都……足有百人。那个,一个人用十分钟来处理的话,也得花个十六个小时……   但不能让最后面的人等那么久。   所以如果不能在十分钟内处理好的话,这么多伤员是处理不完的。   “……”   “啊,卫生兵终于来了吗。这边,请快进来。”   “……啊,是。”   但话又说回来,我一个新人怎么能处理得了这么多人呢?就不能再多一个诊所吗?   不,有时间抱怨的话,还不如用来工作。   如果不把这些都交给身为菜鸟的我的话,病房那边一定会更加混乱吧。   野战医院今天也是超级黑厂呢,但比起前线工作,这里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还好。   “喂,喂!我都等这么久了,怎么来处理的就是个小鬼头啊!”‍‍‌‌‌‌‍‌‌‍‍‌‌‌‌   “……要是不满的话就请回去吧。”   “我可是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啊!给我找个更好的卫生兵来啊!”   就这样,我开始了第一次的门诊。   啊,不过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快使用回复魔法!看啊,我腿都动不了了。”   “非常抱歉,但这应该只是普通的骨折,只要固定好就能治愈了,请等一会儿。”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菜鸟,回复魔法连续使用最多也不过三次,就算有秘药也不可能频繁服用。   所以必须要好好判断患者的疼痛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很疼。   不能选错应该使用魔法的人,还得进行适当的治疗。   “啊,小托丽……”   “啊,威尔第下士,您辛苦了,您的手臂怎么样了。”   “嗯,应该是没问题的。”   中午时分,一个熟悉的面孔走进了诊所,那是威尔第下士。   他似乎也被认定为轻伤,所以来排队了。   ……虽然昨天晚上有点没自信,但看来胳膊确实有粘住,太好了。   “那么,下士就算是治好了,您可以返回前线了。”   在医院和小队成员交谈总觉得有点不适应。   下士送上了加油的话语之后便离开了诊所。   那么,既然都被这么说了,就继续努力下去吧。   “看一下吧啊,我的屁股炸了————”   “哎呀,这是相当严重的烧伤啊。”   ……。   到最后,将那一大排队伍处理完毕之时,已是夜幕降临。   期间用了好几次秘药,绞尽魔力,精力和体力也都抵达了极限。   吃饭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只是在诊断的间隙啃了点军粮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已。   “托丽二等卫生兵,还差几个人就结束了。”   “结,结束了吗?”   与我一起工作的资深看护兵如此说道。   虽然卫生部长说要派人来换班,但到最后还是没有那样的人来。   嗯,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吧,病院那边应该也很忙吧。   “你这么年轻却很能干啊,谢谢啦,卫生兵。”   “非常感谢,请多保重。”   虽然也有一部分人很糟糕,但大部分患者都是轻伤,也很有礼貌。   多亏于此,我才能够机械性的反复检查伤势进行处理。   到最后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没怎么动过了。   比平时的病房工作还累。   “最后一位,请进。”   但是这残酷的工作也总算是结束了,就算是那位盖尔卫生部长,在我完成了这项工作之后也会让我休息的吧。   会给的吧?晚饭一定可以好好吃的吧?   所以一定要用好这最后的精力和热情,仔细冷静地进行治疗……   “……”   “……什么啊。”   最后一位进入的患者,是身负重伤的罗德里君。   “……那个。”   “快给我治,废物。”   “你真的去找小队长阁下要手榴弹了吗?”   “吵死了。”   这位罗德里君,便是今天受伤最严重的意味(来自于同伴的体罚)。   全身挫伤,骨折,还有一部分关节脱臼。   “……请稍微等一下。”   “啊?你在喝什么啊?”   因为是一般来说也得需要回复魔法的伤势,所以喝了秘药压榨自己的身体,使用了【愈】。   从治疗者的角度来看,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的暴行要处理起来实在是让人生气。说真的,请不要增加多余的工作啊,小队长……   他姑且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处理起来很仔细。   但是罗德里君却说着“治疗的太慢了,而且还很痛,太菜了。”回去了。   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虚无感袭来。   最后的患者,却最让人疲惫。   第16话   「辛苦了,小托丽你可以去休息一下了。」   「好的,非常感谢。」   向上司报告应急诊所内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之后,我得到了约1小时的休息时间。   利用这段时间,我吃了一顿美味的饭菜并且浅睡了一会儿。   「托丽,十三号床的治疗交给你了!」   「好的。」   可是能够休息的时间也仅此而已。从夜晚开始,就要去应付病况瞬息万变的病床患者了。   与应急诊所的患者不同,一旦对病床的患者采取了错误的治疗措施便会致其死亡。   四周的病床不断回响着通知患者的危险的警报声,我按照主任的指示向着不同的病床东奔西跑。   「十八号已经没救了,放弃治疗为他送终吧。集中治疗那些还有救的人!」   「主任,十五号也垂危了。」   「那边的还有救,增加输液量!输液时要谨慎点别引起心力衰竭。」   事后,我得知了自己原来已经受到了相当好的优待。   据他人所说,病床主任和前辈们已经有一星期没有睡过了。   「主,主任。四号床的血压开始下降了。」   「那是败血症啊!抗生素呢?」   「库存只剩下预定好了要为其他患者使用的份了。」   「......那就送终吧。」   夜晚的病床,简直是修罗场。   患者的数量实在太多,医疗资源的供应完全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没有任何治疗手段的时候,我们只能对失去意识的患者的生命作出取舍。   「十八号只剩一口气了。」   「搬出去吧。然后,把放置在外面的分诊级别较高的重伤者搬进来。」   「好的。」   运气差的话,睡在病床上的人也许就是自己了。   而且在这里失去生命的话,就会根据主任的命令被无情地从病床上搬出去,然后被抛弃在墓穴里吧。   前线也好,野战医院也好,都是此世的地狱。   「喂你们。终于到了期待已久的展开攻势的日子了。」   第二天的早上五点。   自己经历了令人头晕目眩的熬夜工作后,大清早就收到了小队长阁下的传唤,然后被告知了这样的一句话。   「以现在的战力,再次发起攻势吗。」   「根据推测,敌方士兵的伤亡数比我们多了很多。现在进攻的话,应该可以一鼓作气扳回一城吧。」   「......我明白了。」   基本上战壕战的伤亡程度,是发动攻势的一方会比较大。   虽然我方也因为敌方的连续攻势而遭到了严重的损害,不过这也意味着敌方的伤亡人数更加惨烈吧。   「正所谓绝境方能逢生。不久后友军魔导师的炮击就会开始,全员准备突击。」   「是的,小队长阁下。」   这场战争,不断重复着相同的事情。   敌人强行发动攻势后,当他们在攻势中消耗了战力我们就趁机发起反攻。   然后,我们奥斯汀和敌人萨巴特联邦的国境,便会根据战况产生数十米的变动。   我们士兵的生命,就为了那么微小的国境变动而遭到大量消费。   「向那些得意忘形进攻过头的蠢货们,降下天罚吧。」   「呜哦哦哦!!」   听见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号令后,罗德里君的战意变得十分高昂。   说起来,自从来到这个小队以后罗德里君是第一次参加攻势呢。   「艾伦队负责先行侦察,威尔第队不用多想直接跟着我就行。托丽和往常一样待在我身后。威尔第队摆出保护我和托丽的两侧的队形。」   「收到。」   格尔巴茨小队这次采取的队形,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   让熟练度较高的分队先走一步,为格尔巴茨小队长的突击开道。   而另一个分队则是巩固格尔巴茨的左右,提高对正前方的压制力。   「威尔第,你待在最后面。守住托丽的背后。」   「收到。」   然后,熟练度较低的自己和威尔第下士被配置到后方被整个队形保护着。   我想,大概只有被视为新兵的人才会被安排在小队长阁下的身后吧。   「今天是小托丽的旁边吗,请多关照。」   「我的身旁就靠您保护了,格雷前辈。」   被配置在自己旁边的人,是格雷前辈。他也是,威尔第分队的一员。   本来,威尔第分队是由名为马里乌先生的熟练突击兵负责掌管。   不过由于军阶较高的威尔第下士加入了分队,所以指挥系统直接从马里乌分队变成了威尔第分队。   但是,   「今天让我来指挥可以吧,下士。」   「嗯,拜托你了马里乌。」   实战中的指挥能力的话,马里乌先生远胜于他。即使下士是军事学校毕业生,两人的战场上的经验也有着很大的差距。‍‍‌‌‌‌‍‌‌‍‍‌‌‌‌   所以今天的突击的指挥,似乎是威尔第下士把指挥权移交给马里乌先生了。   「下士,一开始我不会给出很难的指令。你只要跑起来,保护托丽卫生兵的后方就可以了。」   「好的。」   「从背后的方向朝我们射击的敌人不常出现,不用过于紧张。」   于是,突击前的早会就这样结束了......。   「我明明是艾伦分队的一员,为什么要去后面......」   「因为你还不够熟练,让你走前面只会扰乱我们的队列。」   以为自己能走在前头而振奋不已的罗德里君,在艾伦先生的指示下被调到了后方而深感不满。   没错。我和他以及威尔第下士同样都是新兵,所以都被配置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后面。   「好好学习,变得更强。这样的话就可以去先行部队了哦。」   「待在这么后面的地方,我要怎样才能杀到人啊......」   和以前一样,对敌人抱有十分出色的杀意。如果是平时的话,我真不想和这样的人有半点交集。   「你又对上司命令有不满了吗,罗德里。」   「不,不是。」   轻声诉说着不满的他,被小队长阁下瞪了一眼后就脸色苍白地停止抱怨了。   看来昨天的指导挺有效呢。似乎他也觉得格尔巴茨小队长很可怕。   「......」   被小队长阁下催促的罗德里君,一言不发并且垂头丧气地走到我后面。   瞥了一眼后发现,他正鼓起脸颊露出了怏怏不乐的表情。   他的举动总让我觉得他的精神年龄其实相当年轻,他现在几岁了呢。说不定和自己一样,是最年轻的十五岁组呢。   经过长达数小时的炮击后。   「到预定时间了,开始突击!」   伴随着小队长的号令,格尔巴茨小队出击了。   在我们的左右两侧,也同样有部队从战壕中爬出来向前方突击。   「唔哦哦哦哦啊啊啊啊!!」   我们紧跟着格尔巴茨小队长,在吼叫声中奔跑。   只要能跳进敌人的战壕里把据点压制住的话,就算胜利了。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战壕的前方飞舞着数量惊人的子弹。   能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地跑到最后的人也就格尔巴茨小队长了吧。负责先行的艾伦分队,看上去已经出现了相当大的损耗。   啊,有一个人脑袋被击穿了。而且,好像艾伦先生的右肩也中弹了。   「压制这里,全杀了。」   然后在先行的艾伦分队的引导下,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也冲进了战壕内。   即使友军死了一个也完全不在意,小队长阁下和往常一样让鲜血染满了整个战壕。   冲进去后仅过了几十秒,小队长就已经成功压制了第一个据点。   「我去压制左右两侧的据点!托丽你趁现在先去处理艾伦的伤!」   「是。」   留下指令后,小队长便跳出战壕跑向远处了。   艾伦先生的受伤位置是,右手的臂丛神经呢。......似乎,不移交到后方进行治疗的话右手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总之,先止血再说吧。   「看来我到此为止了。抱歉,马里乌。之后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   艾伦先生就在这里中途退出了。   因负伤而无法动弹的人,会被抛弃在占领完毕的战壕中,而其他人则是继续前进。因为这样做比较安全。   于是我们小队,还剩七人。   「好,北边据点占领完毕。要去压制南边的据点了,跟着我!」   「是!」   当我正在为艾伦先生进行最低限度的处理时,小队长阁下气势磅礴地跑回来了。   说起来,明明最初跟着格尔巴茨小队长突击的时候我都是气喘吁吁的,现在已经能正常跟上了呢。   我认为体力锻练不会仅靠几周就能出成果,所以应该是我掌握了适合自己的跑步姿势吧。   「太,太乱来了。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你在干什么,该跑起来了下士。不然就追不上了。」   「太奇怪了吧!?明明友军还没跟上来,为什么他先走一步跑去压制据点了!他冲太前了!」   「......」   在远处的威尔第下士,发出了接近悲鸣的牢骚。   果然很奇怪吧,这样的突击。把友军丢在遥远的后方仅靠自己冲锋陷阵,这种举动太危险了。   「有叫喊的空闲的话,还不如快跑起来呢下士!」   「这样的突击方式,教科书上根本没有!倒不如说这正是不可以做的『错误的突击』的范本啊!」‍‍‌‌‌‌‍‌‌‍‍‌‌‌‌   「下士,我教你一件好事。教科书上的东西,终究是逃到后方的胆小鬼所写出来的废纸而已!」   代替艾伦先生成为了先行部队的指挥官的马里乌一等兵,向着威尔第下士作出了调侃般的回答。   哦哦,简直是待过军队的人才能说出的笑话呢。虽然我觉得在夺取他人生命的战场上开玩笑是不合适的......。   「那么,我一直以来都是把那些废纸当作宝贵的知识背下来了吗。」   「下士,可别小瞧废纸了。在战场上连能擦屁股的纸都是贵重品呢。」   「是吗!那我真希望军事学校能早点找上勇敢的小队长阁下,让他执笔教科书呢!不过如果让学生们模仿他的做法的话,可能会弄出惊人的牺牲人数呢!」   「啊哈哈哈!喂喂下士,我们的小队长阁下可没有能写教科书文字的教养啊。」   威尔第下士和马里乌分队长一边说着诙谐的笑话,一边紧跟着格尔巴茨小队长。   据说在实战中,适当的紧张感和合适的放松手段能使人做出最好的发挥。   因此,他们才会故意在这种不合适的场合说些能让人放松下来的玩笑话吧。   「跟着格尔巴茨中士突击的话,不管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啊。必须马上向他提出纠正阵形的建议。」   「算了吧,我们格尔巴茨小队反而是死亡率较低的那一队啊下士。活跃程度甚至能让上头允许调派一名卫生兵过来呢。」   「不会吧,太离谱了......」   威尔第先生已经不想继续深究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荒唐行径了。   没错,在格尔巴茨中士的保护下,这个小队的死亡率比较低。   在这句话中『比较』是很重要的词。   「呼—,呼—。」   「喂—,你没事吧。」   然而,虽然威尔第下士一路上骂骂咧咧,不过他仍然能跟紧突击的步伐。   他拥有足够的体力,应该是在军事学校中锻练充足了。   「......那个,罗德里君。如果你撑不住的话留在这个战壕怎么样。」   「我,我还行,我还能跑你别管我了贫乳......」   「呃。」   现在小队里看上去情况不太妙的人,就是罗德里君了。   也许是因为体力不足,他的呼吸已经激烈到让肩膀大起大落了。   「我还没......杀到人呢......」   呼吸声也开始变大了,他真的没事吗。   明明杀意那么充沛,却没有与其相应的体力,这实在是......。   「好,我回来了。向第二个战壕,突击!」   「是!」   与此同时小队长阁下回来了。已经,压制完隔壁的据点了呢。   罗德里君只有回话的时候显得很有精神,不过明显能看出他在勉强自己。   如果他不再逞强,老实向格尔巴茨中士请求留在这个战壕的话就好了。   明明昨天好不容易才治好了他,结果他却在第二天殉职的话也太令人伤心了。   然后第二个战壕,也被小队长阁下轻易拿下了。   敌人的抵抗比预想中还要猛烈,小队逐渐出现伤者了。   「托丽,还有多少魔力?」   「从昨晚起,为了准备出击而节约使用了。【愈】还能用两次,喝药的话可以用三次。」   「哼,那就先给他用一次吧。」   幸运的是,今天的牺牲者只有最开始时死掉的一人而已。   刚才威尔第下士的心脏被子弹擦过,几乎是致命伤。我当场在前线为他治疗后,他才活了下来。   不马上治疗的话就会死,我这样向小队长阁下说明后,他有些不情愿地给出许可了。真罕见呢。   「小队长阁下,后面的友军完全没追上我们。是不是该撤退了。」   「你傻吗,从第三个开始才是正戏啊。现在正是敌人的补充兵力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差点就是致命伤的威尔第下士和一名腿部受伤的步兵脱离了队伍,格尔巴茨小队还剩五人。   然后,接下来的第三防线,来自敌人的抵抗应该会变得更加激烈。   所以,占领完这里后就结束战斗,这样就能达成战术上的胜利了,不过......。   「一旦友军追上来了,我们就打头阵向前冲。」   小队长阁下,似乎不打算在这里停下来。   「托丽看起来,还跑得动呢。哼,总算成长为蚂蚁了吗。」   「......我很荣幸,小队长阁下。」   啊啊,原来如此。因为今天我还留有体力,所以才打算继续突击呢。   至今都是视乎我的剩余体力,来决定是否停止前进的呢。   「两侧的友军,前进到我们附近了。」   「哦,果然今天还能继续下去啊。」   从现在开始装作累到动不了的话还来得及吗。   不,如果这样做的话肯定会被认为训练偷懒了,然后因此遭受指导。   「好,要上了。今天一定要冲破联邦的防线!」   于是,自己将会第一次踏入『敌人动真格搭建的防御网』。   现在要攻略的并不是至今那种先被魔法炮轰了许久之后的战壕,而是由完好无损的防卫部队斗志昂扬地驻守着的第三防线。   「跟我上!!!」   ......第三防线的抵抗的激烈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并且此时的我仍未知道,这次的突击将会成为对我而言难以忘怀的一个转机。   第17话   在战壕中往来如梭的子弹,和我所知道的那个世界的子弹不一样,从正面看的话可以看见枪口发出了许多不同的颜色。   在战场上能看见,有一片星空在白天的战壕中闪烁着。   那一定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武器是同时运用了火药和魔法的兵器吧。   我曾听说过,魔法石的发光有各种各样的种类。   乍看上去,那是如同游戏画面那样既鲜艳又壮观的景象。   如果要用比喻来形容它的话,那就像是极光。   不可思议的彩色幕布如梦似幻,仿佛是为了点缀战壕的边界而存在。   捂住耳朵也难以掩盖的嘈杂声,以及让人忍不住惊叹的美丽的彩色。   这些正是───   「拼命冲进去吧!!!!!!」   踏入第三防线后,自己所见到的景色。   爬出战壕的小队长阁下,一边维持着【盾】一边持续向前跑。   马里乌一等兵,格雷前辈也跟随其后,而最后面的自己和罗德里君为了不掉队也在努力跟紧他们。   「......呜。」   第三防线的抵抗,其凶猛程度远超自己的预想。   首先全员从战壕中爬出来的那一瞬间,马里乌一等兵......曾经是先行部队的指挥官的他,因腹部被击穿而向后倒下,掉回战壕里了。   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虽然不是即死的伤势,不过放置不管的话会死掉吧。   「别管他,快走!」   这样就,只剩四人了。   其中两人是我和罗德里......,两人都是新兵。   「放空脑袋跟着我!!」   也就是说,能算得上是战力的人已经只剩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和格雷前辈了。   就算以这样的状态继续前进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我还活着就没问题!」   说不定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本来就打算只靠自己来攻略这道防线吧。   他向上级要求派遣卫生兵自己到自己的部队,   「左腿中弹了!托丽赶紧给我治好!!」   「是,是的!」   肯定也是因为他没把部下看得很重,他相信的只有自己。   也许他所构思的「能够结束这场战争的作战」,就是把自己托丽这个急救箱放在这个部队,让他能够在前线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继续突击呢。   「【愈】!」   「先把药水喝了,可能马上又要用到!」   「我明白了。」   治疗途中,即使鲜血从脚上喷涌而出,小队长阁下也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为了配合他,自己也需要一边奔跑一边进行治疗。   格尔巴茨凭一己之力,面目狰狞地忍受着疼痛,率先冲向这个战场上最难突破的战线。   「小队长,我的手,还有腿都!」   「拼命跟上来吧格雷!!」   紧跟着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格雷前辈,眨眼间就变得满身是血。   至少,被打中了三发。不过,幸运的是腿部的伤势似乎只是擦伤而已。   手那边则是被弄破了较粗的血管。致命伤......还不算是,不过必须马上治疗,不然就糟糕了。   「你还有,守住我打下来的战壕的工作!!十分钟后随你怎么死,现在赶紧跑!!」   自不用说,让我治疗格雷前辈的请求没有获准。   只要进入战壕的话至少可以止血,请坚持住吧前辈。   这时候,我们脚下的地方与目标的战壕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二十米左右。   与战壕的距离,根据所在地会有很大的差异。因为挖出来的战壕是弯弯曲曲的。   正常跑二十米的话,如果是田径选手应该可以在四秒内跑完吧。   不过,对我们士兵来说,二十米这个距离想要跑完的话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毕竟我们无法在起跑前摆出起跑姿势,战场上也不像比赛场地那样有平坦的跑道,更何况我们还要背负二十公斤以上的装备。   「格雷,把手榴弹扔进去!!」   「收到!」   而且,就像这样即使在前往战壕的过程中也要进行战斗。   在跳进敌军的战壕之前,当然要先把战壕内的敌人清空。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跳进去的话,之后的结局也只会是死亡而已。   「投掷!」   由于格雷前辈左手受伤了,所以他用嘴巴咬出手榴弹的拉坏并把它扔向战壕。   手榴弹描绘出一条抛物线,准确地飞向潜藏着敌人的战壕。   「■■!」   「啊。」   然而,遗憾的是格雷前辈的手榴弹没能杀死敌人。   从敌人的战壕中飞出了风弹,把手榴弹打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之前艾伦前辈也用过的,对空魔法。   「嘎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格尔巴茨小队长似乎连手榴弹会遭到对空也计算在内了。   他抓住了那一瞬间的空隙,立刻加快速度冲进了战壕。   看来,只要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跟上去吧罗德里!」   「唔哦,哦,哦......」   虽然被抛在后面了,不过我们也不能停下脚步。   小队长阁下肯定已经开始压制战壕内部了。   有时间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发呆的话,还不如立刻赶去支援────   「格雷前辈也,快点!」   「......啊ー,啊哈哈。」   明明情况十分急迫,格雷前辈的回应却相当乏力。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回过头一看,便发现失去了左腿的格雷前辈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抱歉呢,我已经不行了。」   「......!!」   格雷前辈的左腿,大腿以下的部分都变成焦炭了。   情况很糟糕啊。不知道是被敌人的魔法击中了,还是踩到了魔法陷阱,总之格雷前辈的脚已经动不了了。   「好了,你们快点先走吧。」   格雷前辈催促着,让我们先走。   可是,这样的话就算进了战壕也无法守住据点。   只有罗德里君和卫生兵自己的话,是绝对无法防卫据点的。   「...!」   当我想到这里的那一刻,自己便无意识地跑向格雷前辈,然后扛起了他的肩膀。   「诶,笨蛋!别管我了你们先走!」   「要是把你抛下的话,小队长阁下为了压制据点所做的努力都会白费了。」   如果他倒下的位置,离现在这里再远一些的话也许我就会不救了。   不过,幸好格雷前辈倒下的地方是离战壕只差大概两~三米的位置。   而且,眼前的据点正在被小队长压制。现在不会有来自正面的攻击。   根据现在的状况,我认为救助他是可行的。   「唔,咕。」   「喂,别勉强了!」   可是当我扛起他的身体的时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误判。   格雷前辈的身体,太重了。   没错,歩兵要带上各种各样的装备。像格雷前辈那样体格良好的男性士兵的重量,应该会超过一百公斤吧。   自己就是个身材短小的女性,根本做不到迅速地救助。   至少应该先让格雷前辈把装备都丢掉后,再去扛起他的肩膀呢。   「首先是,第一歩......」   不过,既然做了那就做到最后吧。   从这里起只要再走几步,向前走几步就可以了。   我一边拖曳着格雷前辈的身体,一边用出火灾现场的爆发力踏出了脚步。   「哦,哦哦?」   「还不能让你死掉哦,前辈......。还需要你,在据点内,保护我们呢......」   瞥了一眼战壕内的情况。便看见小队长閤下砍飞了敌人的头颅,简直是势不可挡。   已经,几乎没有敌人了。   太好了,这样的话直接跳进去也可以了呢。   「十分钟后死掉也可以,但是要负责防卫,小队长閤下占领下来的战壕。这可是,上司命令哦。」   「......还不允许我死去吗。你可真会使唤男人啊,小托丽。」   虽然格雷前辈非常沉重,不过只要努力点成功踏出第一步的话,之后就顺利起来了。   只要能把他拖进战壕内,之后就是自己的工作了。   一边防卫占领下来的据点,一边进行止血治疗就好了。   「还差,一点......」   在我踏出最后一步前,附近有了动静。   我大意了,没有对隔壁的敌军据点保持警惕。   「────啊。」   ────圆形的物体。轻飘飘地,向着自己这边飞过来。   自己的右侧────隔壁的敌军据点的士兵,向着打算跳进战壕内的自己和格雷前辈扔了一颗手榴弹。   当我的大脑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的,手。」   来不及使用【盾】。   因为我必须把双手伸向前方,才能形成倾斜的【盾】。   扛着格雷前辈,双手都用不了的情况下,只能形成毫无意义的平面的【盾】。   「怎么了,小托......」   「啊,啊,啊!!!」   ‍‍‌‌‌‌‍‌‌‍‍‌‌‌‌   不对,说到底。飞到自己眼前的手榴弹的爆炸,凭我那个质量拙劣的【盾】根本防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要活下来的话,只能抛弃格雷前辈去躲避爆炸了。   然而。也许是因为终点就在眼前所以松懈了,在手榴弹被扔过来的瞬间,我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死。那个时候的自己,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将会迎来像萨尔萨君那样凄惨地死去的未来。   说不定当时的我,正是陷入了恐慌状态吧。在这种紧急时刻,居然停止思考站着发呆,实在是太无能了。   但是在扛着格雷前辈无法自由活动的状态下,面对朝着自己飞过来的手榴弹,能做的也只有眼睁睁地去接受迫近而来的死亡而已。   然后世界,时间的流动,逐渐变慢了。   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吗,至今的人生中的记忆开始涌现出来。   在走马灯的旁边我还能看见,敌人扔过来的手榴弹就像慢镜头那样慢慢落向自己的脚边。   啊啊,没想到自己会死得那么轻易呢。   萨尔萨君,非常抱歉。我白费了你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命。   我真不该来参加战争。我真不该去成为士兵。   在前世的游戏中无忧无虑地随意射杀着他人的自己,真是可恨,恨到想要杀了他。   我明明能够参考前世的知识,却还是随随便便就选择了自愿参军,真想狠狠咒骂自己的愚蠢。   如果,能再一次转生的话。   但愿下次的人生,只能度过平凡的一生也好,希望能生活在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里。   「嘿,瞧我找到了啥......!!」   嗯,简单来说当时的我已经认命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充满负面感情,但是语调却很欢快的低语,打断了自己约15年的短暂一生的走马灯。   「送了个好东西......!!!」   「哎?」   然后在慢镜头的世界中,在即将要落到地上的手榴弹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在自己的手榴弹死落到地面之前,手心向上把它接住了。   然后,   「真是太谢谢你啦!!!」   「诶诶诶诶!?」   哈哈大笑地把它扔回了向我们投掷手榴弹的据点。   也许是因为敌人也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所以没反应过来,他扔回去的手榴弹没有被对空魔法击落,直接掉在敌人的据点里,然后便听见了猛烈的爆炸声。   「爆,杀!!咿呀哈哈哈!!!」   没错,是罗德里君。   注意到手榴弹正朝着自己这边飞过来后,把它接住然后扔回去,罗德里君居然完成了如此惊人的操作。   「小,小托丽!趁现在!」   「好,好的!」   在罗德里的神操作下活了下来的我们,顺利进入战壕内部了。   我没有受伤,格雷前辈虽然是重伤不过至少还活着。   这应该能算是......罗德里君的重大战果吧。   「唔,受伤了吗格雷。还能防卫据点吗?」   「左手应该不行了,不过只要把枪固定住的话还能战斗哦。」   「哼,那就好。托丽,给他止血。」   据点内的敌方部队,已经被格尔巴茨小队长歼灭了。   小队长阁下挥了一下剑,把剑上的血溅到地上。看起来,没有受到很重的伤。   「咦?敌人已经全死了......」   「罗德里也没事啊。那么,你们全部留在这里守好这个据点。」   「我明白了。」   「我也好想去杀人啊。」   小队长阁下留下指令后,马上就跑向旁边的据点了。   他的体力还是那么非同寻常呢。   「......」   「怎么了,看什么看。」   我一边处理着格雷前辈的伤势,一边心不在焉地看向罗德里君。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之前,我向他道谢后反而被他骂了。   但是,我仍然很想感谢他刚才的勇敢的行动。   即使会再次被骂,我也应该好好向他表达谢意吗。   「......」   ......不过我觉得,他会这样做大概不是为了救我们,只是想杀敌人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向他道谢只会让他感到厌烦吧。   那么,我要说什么才能让现在的他感到满意呢......   「那个。N,NICE爆杀,呢。」   「哈?你在胡说什么啊,想死吗。」   看来这也是,他不想听到的话呢。   第18话   「好痛......」   「抱歉,请忍一下。」   进入战壕后。   我把警戒四周的工作交给罗德里君,开始处理格雷前辈的伤势。   前辈的腿和左手都受了重伤。   两边都是被弄破了大血管,想要止血的话必须用喷火枪灼烧肉体表面。   这样做的话当然也会烧到神经,今后可能会因为后遗症而变得难以活动吧。不过在不能使用回复魔法的条件下,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治疗方法了。   「那么小托丽,能请你帮我把枪插进那个沙袋的间隙吗。」   「这样,吗。」   「没错,然后在上面再堆放一个沙袋......」   处理完格雷前辈的伤势后,我按照前辈的指示替他把枪固定好。   他已经无法用双手开枪了。另一边,罗德里君虽然还是新兵,不过他仍然尽其所能地躲在沙袋后面替我们警戒着四周。   所以,帮格雷前辈把枪固定在敌人可能会来的方向的工作,只能由我来做了。   「谢谢你,这样就够了。小托丽,你躲在我后面吧。」   「拜托您了,前辈。」   格雷前辈看了看我那个做工粗劣的临时固定枪口后,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就算是可能用不到的知识,我也应该在事前学习一下呢。   虽然格雷前辈对我说这就足够了,不过因为我的手不够灵巧,所以枪口有点歪,固定得不是很好。   「呐格雷前辈,你还有手榴弹吗?」   「没了,就算有也不会给你。留给我们的指令是防卫据点,为什么想去攻击啊。」   即使是躲在沙袋后面等待着敌人的时候,罗德里君依然是杀气腾腾的样子。   刚才不是已经爆杀过了吗。难道还没感到满足吗。   「呣,那敌人都要被小队长全杀光了。」   「你为什么,总是充满杀意呢?罗德里君。」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我恨敌人啊。小不点。」   罗德里君语气激动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因为憎恨敌人,吗。   「小不点。你从未经历过,被萨巴特那群家伙夺走重视的人吗?」   「......不久前,我的战友被他们杀死了。」   「那么,这就足够了吧。它已经可以是杀死敌人的理由了。」   杀死敌人的理由。   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思考过。   毕竟我是卫生兵,不会遇到需要我直接动手杀人的场面。   可是,   「在战场上如果心中没有想要杀死敌人的理由的话,只会让你在生死关头迟疑不决,然后把你害死哦。」   「嘿。罗德里,区区一个新兵还装作很懂的样子啊。」   「这是我上一个小队的分队长告诉我的。格雷先生,这句话可是出自军阶比你更高的老兵哦。」   「原来是这样啊。」   对于他们这种必须夺走敌人生命的步兵来说,『杀人理由』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比起满身是伤正躺在那边奄奄一息的那个谁,告诉我那句话的前辈非常可靠哦。」   「哎呀,这后辈一点也不可爱呢。」   格雷前辈苦笑了一声,把罗德里君的冷嘲热讽当耳边风。   生死关头。假如我眼前有一个敌人,而当时的情况下只有自己能杀掉那个敌人的时候。   我是否,能做到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个敌人呢。   「......」   「不过,小托丽不需要那种东西也可以啦。」   「诶~。就算是卫生兵,也应该要做好杀死敌人的心理准备吧。」   萨尔萨君的死,是因为敌人投掷的手榴弹。   那是非常令人悲伤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仍然偶尔会梦到萨尔萨君的死状。   而且我曾经有几次差点被杀死。也曾被敌人,怀着明确的杀意向我挥剑。   「......我。」   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并不会,对身为敌人的士兵产生强烈的恨意。   比起憎恨敌人,我更会为友军的死亡感到悲伤。   不,我甚至......。连不断死去的敌方士兵,也会为他们感到悲伤。   「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懂。」   「呵。懦弱的废柴。」   我曾经误以为有了游戏的经验,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   但是,在前世的价值观的影响下,我似乎会对杀人深感忌惮。   不,我想这肯定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适合当士兵的性格吧。   正当我对自己没有士兵的资质而感到沮丧的时候,格雷前辈突然摸了摸我的头。   「呐罗德里。你知道怎么样的人会成为卫生兵吗。」   「啊?不知道啊。」   「据说回复魔法是,需要『为他人着想的想法』比『伤害他人的想法』更加强烈才会具备天赋哦。」   不过这也是我听别人说的,格雷前辈笑着这样说道,然后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小托丽你,肯定本来就是不擅长去憎恨他人的性格吧。」   「那,是......」   「那样的人可不需要什么杀死他人的觉悟啊。那样的人,就该被我们这些野蛮人好好保护。」   不擅长去憎恨他人的性格。   格雷前辈所说的话,令我恍然大悟。   没错。我不擅长去憎恨他人。   非常暴力又总是不讲道理的格尔巴茨小队长,和趁我睡着时袭击我的纳里多梅二等兵。   即使他们让我有过不好的经历,我也不会对他们怀恨在心。   .......虽然没有恨意,不过恐惧心还是有的。‍‍‌‌‌‌‍‌‌‍‍‌‌‌‌   「呵,说到底不就是个胆小鬼而已吗。」   「......嗯,是呢。我是个,十分胆小的人。」   「啧。」   自己是个十分胆小的人。来到这个战场后,我才对此有所自觉。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不打算和其他人建立更深的关系。   因为害怕被打,所以逐渐变得不敢反抗格尔巴茨小队长。   「这么胆小的话就一直缩在医院里吧。别来前线了。」   「喂喂,小托丽可是强忍着恐怖跟着我们来到这里为我们治疗的哦,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就不怕被她放弃治疗吗。」   「哈,能死在战场上正如我所愿。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敌人和我一起死,能多杀一个都算赚了。」   也许正因为自己是个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讨厌我吧。   我很害怕自己会死掉。像他那样,想在战场上战死什么的实在是不敢苟同。   但是。说不定像罗德里君那样的人,才适合成为歩兵吧。   「战死正如我所愿,吗。」   格雷前辈听了罗德里君的强硬言辞后,用怜惜的目光注视着他,如同看见了某种令人欣慰的事物一般。   「我回来了。」   没过多久。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就板着脸回到我们的据点了。   「周围的据点已经压制完了。接下来,只需等待友军部队前进到这里。」   「辛苦您了。」   「还有我腹部被打中了。托丽,给我治疗。」   格尔巴茨小队长说完后,马上脱下装备把上半身全露出来了。   ......眼前出现了一副有着无数枪伤痕迹和许多刀伤的健壮肉体。   他的右上腹有一个黑红色的血块,血液不断从那里流出来。   「......。诶,这不是致命伤吗!」   「是啊,赶紧给我治好。」   他说腹部被打中了,于是我看了看,受伤的位置是肝脏。   稍微按压一下,能感觉到有波动感。毫无疑问是肝脏破裂了。   他为什么受到这样的伤势还能走动啊。   「需,需要做紧急手术。不过这涉及到我还没学会的技术,我只能模仿主任的动作来尝试,就算手术失败死掉了也请别化作厉鬼来找我。」   「废话少说,别失败了。」   这可是需要重症监护的重伤。他到底做了多么乱来的事才会受到这样的伤啊。   没时间让我苦恼了。放着不管的话,小队长阁下就要殉职了。   通过注射药物对他施行麻醉后,我一边回想主任是如何处理的,一边切开了小队长阁下的腹部。   「噫......」   「敌人说不定会回来,给我五分钟内处理好。」   「怎么可能做得到!?」   鲜血,如同瀑布一般满溢而出。我急忙烧灼伤口止血,然后孤注一掷地把自己的手插进小队长的腹部。   我现在身上没带手术器械,所以我只好戴上干净的手套,用手强行将残留在肝脏内的子弹取出来。   从腹中取出子弹的同时,顺手对出血过多的血管进行烧灼处理。   ......我从未像今天那样如此感谢自己的小身板。多亏了我那双细小的手,手术相当顺利。   从破损的肝脏中切除看上去已经坏死的部分,然后把似乎没有受损的部分缝合起来,强行将它们拼到一起。   最后让临时助手的罗德里君,用生理盐水把腹部冲洗干净。   因为我能用的只有表面麻醉,所以格尔巴茨小队长应该会感受到难以想像的剧痛......。   「那个......」   「有空察言观色的话,还不如赶紧做完。」   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仍然能面不改色地瞪着我,小队长阁下也太可怕了。   小队长的脸色太平静了,导致我完全搞不清楚他现在的出血量或者生命体征的情况。   不如说,请你把身体状况展现在脸上吧。求求你了。   「......呼,这样就做完最低程度的处理了。接下来是......【愈】。」   「结束了吗。」   自己相当粗略地修复了破裂的肝脏,成功取出子弹并堵住了出血。   之后,只能祈祷回复魔法能把它治好了。   这种超高难度的手术,由只比外行好上一些的自己徒手来做真的好吗。   由于事发突然和需要尽快完成,所以我觉得自己可能有不少地方没有处理好。   「我想......应该是,结束了。」   「哼。」   ────用【愈】强行止血也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处理没有信心,不知道是否做对了。   而且,在如此危险的最前线中实施手术的案例,说不定自己的这一次是史上首例呢。   「已经可以起来了吧。」   「不,按照小队长阁下的重伤程度,即使治疗完毕也绝对要卧床静养。」   「哼,确实轻松了不少。看来可以继续前进呢。」   「绝对要卧床静养。」   哎呀,这个人完全不听人说话。   还打算前进吗,小队长阁下。格雷前辈都动不了了,你不能就此满足吗。   「小队长阁下。我认为以小队长阁下的伤势,想要继续前进恐怕十分困难。因此我提议,我们小队占领完这个地点后便结束战斗。」   「不行,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今天的攻势正是时隔数年的好机会。」   虽然我提出了在这里就结束战斗的建议,不过小队长阁下没有同意。   ‍‍‌‌‌‌‍‌‌‍‍‌‌‌‌   哪怕要在最前线接受手术,也要向前推进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小队长阁下。所谓的好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哼。托丽,你觉得想要结束这场战争的话要怎样做才行?」   「......我觉得,应该是控制住敌国的首都吧。」   「那不可能做得到,简直不切实际。」   我被格尔巴茨小队长狠狠地瞪了一眼。   「托丽,敌军阵地的后方有什么。」   「后方,吗。我想应该是敌人的治疗设施,或者食物和武器的贮存设施吧。」   「没错。我们就是要在今天,攻击那里。」   然后格尔巴茨小队长从自己的胸前口袋取出了一个小瓶。   那是一瓶酒吗。格尔巴茨把它取出来后,一言不发地大口喝了起来。   居然手术后马上就喝酒......。而且还是肝脏破裂后没过多久。   「士兵也是人。没有能吃的饭,不能治疗伤势的话就无法战斗了。」   「......」   「你每天待在野战医院时肯定觉得那是个安全的地方吧,不过那里正是我们前线士兵最大的攻击目标啊。」   小队长阁下一口喝光了整瓶酒后,把空瓶子扔到一旁,喝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即使是非战斗人员,也要毫不留情地杀掉吗。」   「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结束战争。」   「所谓的好机会,真的是今天吗?」   「在最近几天的连续攻势中,敌人消耗了不少力量。据说,此时正是敌人数年来防备最薄弱的时候。」   「......」   「如果今天无法突破战线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下次机会。所以,今天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格尔巴茨小队长说完后,坐在了沙袋上面。   接着他望向了天空,好像在期盼着什么,   「我甚至连隔壁的据点都一并清空了,之后就看友军能否追上我们了。」   然后轻声地这样说道。   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我又感觉到有敌人了。我去附近看看。」   「请您小心。」   我已经用光魔力了,所以我现在就是一个完全没用的人。   「小托丽,可以帮我把身体扶起来吗。」   「我明白了,前辈。」   「谢了。」   自己一个人撤退的话太危险了,但我又没有武器所以把警戒工作交给我也没有意义。   于是我成为了手和脚都动不了的格雷前辈的助手。   「友军,还没前进到我们附近吗。」   「......谁知道呢。」   格尔巴茨小队长拖着重伤的身体,偶尔会去隔壁的据点巡逻,把敌人斩杀后再回到这里。   然后默默坐到正对着我和格雷前辈的沙袋上。   「指令来了,在原地待命。」   「是。」   在我们占领了据点后,又过了十五分钟左右的时候。   小队长拿着的用于通信的魔道具,有消息传来了。   「......是吗,我明白了。」   「那个,小队长阁下?」   接收了指令之后。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要撤退了。放弃这个据点吧。」   看来友军......。没能突破第三防线呢。   「放弃,吗......」   「敌人应该很快就会前来夺回这个据点。把东西都收拾好。」   格尔巴茨小队长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很不甘心。   居然不得不放弃,拼命突击才占领到的据点。   放弃据点的决定,使我感到十分失落。   「......格尔巴茨小隊長。」   「怎么了罗德里。」   「这个人要怎么办。」   罗德里君听了小队长阁下的命令后,提了一个问题。   这个人,指的就是失去了腿倒在地上的......   「哼。格雷,你应该明白吧。」   「嗯,我当然明白了小队长阁下。」   格雷前辈。   没错,问题在于由谁来背上他。   我想应该会是罗德里君吧,不过新兵的他还有体力背上他再跑二十米吗。   「他负责殿后。把他抛在这里吧。」   格尔巴茨小队长瞥了一眼失去了腿的前辈后。   「在我们撤退的时候,绝对别放跑敌人到我们的背后。用你的命死守这里吧。」   向格雷前辈,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第19话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感受呢。   格尔巴茨小队长毫不犹豫地向格雷前辈下达了命令。   内容是,死在这里吧。   「我明白了,小队长阁下。」   前辈仿佛理所当然地回答了小队长阁下。   当时的格雷前辈的表情,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他当时,正流着眼泪。   格雷前辈一边流泪一边强颜欢笑,向站在他面前的格尔巴茨小队长敬礼。   「好,托丽,罗德里,跟我来。」   「诶,啊......!」   「就算我们想要撤退,敌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所以如果附近的据点传出了交战的声音,就跟着我的号令一起冲出去。」   小队长挥了挥手让我们靠在战壕的墙后。   甚至不去看一眼,被他命令去死的格雷前辈。   「......嗯,快去吧小托丽。」   「前,辈......」   ......我茫然地看着被下达了如此残酷的命令的格雷前辈。   他静静地,盘坐在我固定好的枪口面前架着枪。   也许在这个时候,我也已经哭了出来。   「......对了,小队长。在我的行李里,还放着没写完的想寄给家人的信纸。」   「是吗。」   「请原谅我向您提出这种跑腿般的请求,可以请您把信纸和我的死亡通知贴在一起吗?」   「明白了。」   但是,虽然格雷前辈脸上流着泪,不过他始终没有情绪失控。   「最后。小队长,至今为止非常感谢您的照顾。」   「嗯。」   他像往常一样表现得相当飘然。   一定是为了不让我们这两个新兵过于担心,才刻意摆出这样的态度吧。   「......呐,格尔巴茨小队长。」   「怎么了,罗德里。」   「其实,我还有不少体力呢。」   注视了一会儿那样的格雷前辈后。   资历和我差不多的新兵罗德里,缓缓地向小队长直抒己见。   「我可以把格雷前辈当作我专用的肉盾,把他背在身后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样做的话,会提高你的死亡率。」   我对罗德里君的提议,感到十分意外。   他的提议,明显是为了救格雷前辈而想出来的。   体力不足的他,居然不惜逞强也要说出背上格雷前辈。   「......才不会那样呢。」   「不行。」   「......」   提议被轻易拒绝的罗德里,闷闷不乐地盯着小队长。   从他的表情上,似乎能看出他十分不服气。   「救格雷有什么用,这家伙失去了腿已经无法战斗了。」   「......」   ......我参加挖战壕的次数并没有很多所以不太清楚,难道说罗德里君和格雷前辈其实关系很好吗。   关系好到就算勉强自己,也要想办法去帮助他吗。   「罗德里,不用在意我。到此为止吧,不然回去后会挨揍哦。」   「......哼。」   最后罗德里被格雷前辈劝了一句后,把脸转到另一边了。   说不定,他也已经哭出来了。   「对了,罗德里。让我死前给你一个忠告吧。」   「......是什么。」   「对所有人恶语相加的做法,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这么做了。」   当小队长正在静静窥探着逃离的时机的时候,格雷前辈向罗德里搭话了。   当时的格雷前辈和以前一样,看起来就像一个温柔亲切的前辈。   「你和我很相似啊,罗德里。大概,我们想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   「你隶属于上一个部队的时候,和队友们关系很好吧?部队里的其他幸存者都告诉我了。」   听了格雷前辈的讲述后,罗德里顿时惊愕失色。   原来罗德里君和以前的部队关系很好呢。   难道说,在之前的部队时他说话并不像现在那样充满攻击性?   「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同伴被敌人杀死,很痛苦吧。」   「......当然了。」   「恨到很想杀死那些敌人,对吧。」   「那还用说!!」   ......部队遭受沉重打击的幸存者,会成为补充人员移动到各个小队。   罗德里君会来到格尔巴茨小队,恐怕是因为他本来所属的部队已经......。   「所以你才会这样吧?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向所有人挑衅。」   「那是......」   ‍‍‌‌‌‌‍‌‌‍‍‌‌‌‌   格雷前辈说到这里时。‍‌‌‍‌‍‌‍‌‌‌‍‍‌‌‍   「你肯定是觉得,反正早晚都会死,那么不和任何人交好的话就不会感到难过了,对吧?」   摸了摸已经泪流满面的罗德里的头。   「但是那样的活法不适合你。你太温柔了。」   「......」   「自从被分配到这里后,你一直都在留意同伴的动向吧。你很害怕会再次失去同伴吧。」   已经可以了,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格雷前辈的劝告,罗德里君一边咬着嘴唇一边认真地听着。   「......难道说,罗德里君他。」   「没错,小托丽你可要好好感谢他哦。这家伙虽然总是在骂你,不过他一直在保护着比自己弱小的小托丽呢。做着这种事情的家伙,说什么要一个人战斗,真是自相矛盾啊。」   此时,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虽然罗德里君说都是偶然而已,不过他已经救了我两次。   而且,拯救的时机十分巧妙。   「不对......」   「那为什么,你会说出逃跑时要背上我的提议啊。」   他,罗德里君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   他表现得很冷漠,以免对同伴产生过多的同理心,但他还是无法做到彻底舍弃。   如同自己下意识地就跑去扛起格雷前辈一样,他肯定也是下意识地就出手救了我。   所以明明他打算被所有人讨厌,自己一个人待着,却还是来救我了。   「不对......,我......」   「对自己诚实点吧,不要缩在壳里。要正视同伴的死,化悲伤为前进的力量。积累在心中的负面情绪不好好发散出去的话,会把你害死哦。」   ......前辈说完这一句话后。   「就是现在,跳出去!全力向前跑!!」   立刻就传来了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的号令声。   于是,我和罗德里君赶紧爬出了战壕。   接着,我们钻进了小队长形成的【盾】里。   「格雷前辈!!我!!」   「蠢货,别说话了赶紧跑!」   其中我是跑得最慢的。   因此我全神贯注地摆动着双腿,为了能尽快到达前方的安全的战壕。   「我已经......不想只是被人护在身后,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了!!」   罗德里君的这一句话还没说完。   便有一阵响亮的枪声,从格雷前辈驻守着的战壕中传出。   想必是敌人发现我们逃出去了,打算趁机夺回战壕吧。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背后传来了一阵怒吼。   那是从温柔的,亲切的,帅气的格雷前辈口中发出的粗犷的咆哮声。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可是那道声音,数秒后便开始失去气势。   「......噢,......」   最后,响起了某种爆炸声后便中断了。   我看着全速奔跑的小队长阁下的背影,一边哭一边跟着跑。   根据刚才的声音,能判断出他已经没救了。血流进了肺部,那是临终的伤兵会发出的痛苦的声音。   即使现在赶回格雷前辈的身边,在魔力全满的状态下为他治疗,也很难把他救回来了吧。   格雷前辈,遵循小队长阁下的命令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为了保护我们的性命,为了抛弃他逃了出去的我们,他拼上性命去迎战了。   他赌上性命为我们争取的时间,只有数秒而已。   「还差,一点......」   多亏了他争取的这数秒,我们顺利与敌军拉开了不少距离。   当我们平安无事地跳进后方的战壕后。   从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了一道令人痛心的叫喊声。   「妈,妈ー!!」   最后,微弱到难以听见的格雷前辈的遗言传进了我的耳朵。   那是,呼唤母亲的声音。   「小队长阁下,你抛弃了格雷一等兵了吗!」   成功撤退到安全的战壕后。   我和罗德里君一言不发地瘫坐在地上,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   「是啊。」‍‌‌‍‌‍‌‍‌‌‌‍‍‌‌‍‍‍‌‌‌‌‍‌‌‍‍‌‌‌‌   「为什么占领了这个地方之后,要选择继续战斗呢。按照剩余的战力根本无法继续突破敌人的防线吧。」   「能做到。只要有我在,然后再来十个人跟着我的话。」   爬出战壕时就被击中的马里乌先生,已经死亡了。   于是,今天的伤亡数便变成了三名。   「要是你能打消继续进攻的念头的话!!」   另一边,被自己治疗过的威尔第下士似乎已经没事了。   他醒过来把握了现在的状况后,向着格尔巴茨中士大发雷霆。   「这明显是一次鲁莽的进军。让人怀疑你作为指挥官的素质。」   「是吗。」   「这次的事我会向上级报告。前线指挥官不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就可以了!」   「随便你。」   下士大声怒斥了军阶比他高的格尔巴茨。   自己默默地听着生气的威尔第下士和格尔巴茨小队长之间的对话。   不过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感情变得麻木的我无法对他们的争论产生任何感受。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中弹失去意识的话......。罗德里二等兵,托丽二等卫生兵,你们有没有受伤。」   「......没有。」   不久后威尔第下士就把小队长阁下置之脑后,走了过来向我们道歉。   他似乎,对自己没能留在现场阻止小队长感到很愧疚。   「我想向你们两位询问当时的详细情况,可以吗?」   「......我明,白了。」   「小队长阁下发出进军号令时的损耗情况和剩余弹数。还有他......,格雷一等兵,他最后留下了怎么样的话。可以请你们告诉我吗?」   「......」   「我打算把这些也报告给上级。」   来自上司的询问,必须如实正确地报告。   可是我已经,没有精力去详细回答下士的询问了。   当时的我,几乎可以说是处于神不守舍的状态。   「......他很帅气。」   此时回答了威尔第下士的询问的人,正是罗德里君。   「诶?帅气......?」   「格雷前辈,他很帅气。就只是这样而已。」   罗德里君握紧了拳头,血液从他的嘴唇流下,接着他发出了像是强忍着痛苦的声音这样说道。   如此激动地哭喊着的他,我只在这个时候见过。   「那个人没有像我那样逃避。明知道和别人打好关系的话总有一天会因此受伤,但他还是没有逃避,直到最后都在激励着不中用的我。」   「......罗德里二等兵?」   「那个人是甘愿选择赴死的。向格尔巴茨小队长说完『谢谢』后,笑着赴死的。」   然后,罗德里突然抓住了威尔第下士的衣领。   他的行动太出人意料,令威尔第下士吓了一跳。   「请你不要,作出会损害格雷前辈的名誉的报告哦......!例如他是被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命令所强迫的,或者他其实是不情愿地去死的,如果是这些侮辱了前辈的觉悟的报告内容的话!!」   「请,请你冷静一下,罗德里二等兵。」   「我,我只是,想守护那个人的名誉而已。至少,这绝对要守护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说什......」   「他欣然同意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命令,为了掩护我和托丽的撤退,连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战斗到最后了。」   明明作出了反抗上司的行动,威尔第下士却丝毫没有要斥责罗德里君的打算。   因为他,   「对那样的格雷前辈,除了帅气以外,我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紧抓着下士的衣领的同时,激动得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都没有去擦。   「......罗德里君,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感受。」   并且格雷前辈的话语,也令我深有感悟。   ────要正视同伴的死,化悲伤为前进的力量。   这一定,也是我所缺少的重要事物。   过于恐惧同伴的死,把内心封锁了起来。那样的新兵,肯定有很多。   可是,陷入这样的状态的话部队就无法变得团结。   和自己一起战斗的人,不是足以托付背后,能够信任的同伴的话,根本不可能打赢敌人。   「因此,我们必须悼念死去的格雷前辈,然后向前走。」   我这样说完后。   抓住情绪激动的罗德里君的胳膊,把他和下士拉开了。   「所以,请你冷静下来吧罗德里君。你的敌人不是下士。」   「......啧。」   「威尔第下士,给您添麻烦了。他肯定是有些累了。」   「......」   「而且我也是,相当疲倦了。报告可以请您稍等一下吗。」   「啊,嗯。似乎这样比较好呢。」   如果罗德里君继续闹下去引发冲突的话,他肯定又要被小队长阁下教训。   我不希望重要的恩人受到这样的遭遇。因此我插话打断了罗德里君和威尔第下士,站在两人中间进行调和。   「还有,罗德里君。」   「怎么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然后,我不再抓住他的胳膊,转而牵起了他的手。   「今天,谢谢你帮我脱离险境。你也是,很帅气哦。」   「......!」   毫无保留,直截了当地,向他表达了发自内心的感谢。   第20话   来讲述一下这次进攻作战的结果吧。   我军的突击作战,以大成功告终。   也许是因为敌人的防卫薄弱,我军的损耗状况并不严重。   没有损失过多的部队,便达成了五十米以上的前进。   前线的士兵对此欣喜若狂,和战友勾肩搭背哼着胜利的歌。   他们意气高昂地认为,应该很快就能把战线推回河岸附近。   另外为了庆祝战胜,每个士兵都被分发了一些小点心。   攻势的成功和久违的嗜好品,使步兵们士气高涨。   气氛会变得如此欢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看结果的话,这次的胜利是我军努力守住了敌人的猛攻,让敌人在进攻中消耗兵力,然后抓住机会以少量的损耗取回了失去的领土。   这毫无疑问是战术上的胜利,大本营也是这样向民众公布的。   「......」   不过,在这股喜庆的气氛中。   有极少数的人,看着这片欢天喜地的景象懊悔地握紧了拳头。   虽然数量很少,不过也有一部分军人认为昨天的战果是一场败北。   「罗德里君。」   「怎么了,小不点。」   突击作战成功后的当天夜晚,便是突击兵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这一天的夜晚也不例外,我们被小队长告知可以去休息了。   「从今晚开始,你可以睡在我旁边吗?」   「哈啊!?」   「这是强奸对策。我至今都是拜托格雷前辈保护我的。」   「......啊啊。原来如此。」   可是和上次的休息天不一样,格尔巴茨小队长这次没有举办宴会。   毕竟他肝脏破裂了。不能摄入酒精。喝酒的话有可能会死。   所以考虑到小队长阁下的健康,我建议他应该尽快去医院。   今天的小队长似乎没有开宴会的心情,听了我的建议后回了一句「哼,这样啊。」,然后就径直走向医院了。   为什么还走得动啊,那个人。   「我是没所谓啦,不过今晚我不在哦。」   「......嗯。」   「我和艾伦前辈有约在先了。」   说到这里时罗德里君突然神色有些尴尬,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   资深侦察兵的艾伦先生,在这次作战开始后不久就负伤撤退,所以他的治疗好像已经结束了。   ......性命没有大碍真是太好了。   「你已经,会和他人好好相处了呢。」   「只是在效仿格雷前辈而已。我也不能总是像小孩子那样钻牛角尖。」   罗德里君如释重负地这样说道。   从现在的他身上,能感觉到已经不会再逃避的决心。   看来有了今天的经历之后,无论是作为一个人还是作为一个士兵,他都成长了许多呢。   「然后呢,他要带你去哪里了?」   「......呃,没什么啦。」   不过,一旦提到自己被邀请去哪里的时候就闪烁其词,那么我猜他要去的应该就是那种地方了吧。   「啊啊,对了。罗德里君,如果你要去那种地方的话,我可以教你一句不错的花言巧语哦。」   「喂,原来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我以前被某位出色的男士搭讪时,他对我说的话。」   ......真令人怀念。   说起来萨尔萨君在进攻之后,也曾被前辈邀请去那样的地方呢。   「好女人可是会本能的分辨出谁是好男人的。也就是说,你是个好女人。」   「......什么鬼?这句话听起来真肉麻啊。」   「我觉得这句话挺不错的哦。希望你的搭讪技巧能达到随口就能说出这句话的水平。」   「真令人意外啊。原来你会喜欢这样的轻浮男啊。」   罗德里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只是回以微笑。   太阳落下的时候。   男性士兵们已经,全部离开这里了。   战壕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   今天的前线被战胜的欢快气氛所笼罩着。   这种气氛,我在之前的战胜宴会时也体验过。‍‍‌‌‌‌‍‌‌‍‍‌‌‌‌   「明明有人死掉了,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呢......」   事到如今,我才体会到自己身处的环境究竟有多不正常。   当然,也有毫发无伤地进军成功的部队,不过那都是罕见的个例。   在这次的突击中,大部分的小队都会出现牺牲者吧。   「......」   大家已经,习惯战友的死亡了吗。   还是说,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才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战胜时的宴会正是为了跨越战友的死亡而举办的仪式呢。   「......前辈。」   我到现在还是没能放下格雷前辈的死。   他是一个非常帅气和很勇敢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点。   在我军当中知道他的最后的人,只有我和小队长阁下和罗德里君而已。   「............前辈。」   对士兵来说,死亡既是救赎也是终点。   这句话正是格雷前辈告诉我的,如果我能被这句话说服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我仍然不觉得,格雷前辈会因为被杀死而变得幸福。   「......」   所以,我静静地独自为他哀悼。   然后从明天开始,我会接受他的死亡继续向前走。   前辈给予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当我感到辛苦的时候他会用温柔的声音向我搭话,当我陷入危险的时候会来帮我,最后还解开了罗德里君自我封锁的内心。   我无法轻描淡写地跨越他的死亡。   不如说,我不想这样。   所以只有今天就好,请允许我为你感到悲伤吧。   「......」   在空无一人的战壕里,我躺在罗德里君的行李附近的小空隙,打算睡在这里。   现在的话,应该可以吧。反正,没人会看见。   我压抑着声音哭了一会儿后,擦了擦脸,接着闭上了眼睛。   脸上留下泪痕的话,可是会被罗德里君取笑的呢。   士兵总是与死亡相邻。   在战场这里上度日,会逐渐觉得人的生命越来越不重要。   我为何必须在战场上战斗,和敌人互相残杀呢。   理由一定是,两国之间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积累下来的怨愤。   越是战斗,那样的『仇恨』便越发深刻。   军队上层的人们在想什么呢,在他们的脑海中,继续进行这样的夺旗游戏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意义呢。   他们是否正在偷偷研究能够打破现状的新兵器呢。   还是说,正如格尔巴茨小队长所说的那样......。只要不突破防线打击位于后方的敌军阵地,便会一直维持现状呢。   「......呼。」   只是一介普通士兵的自己,无法得知这些问题的答案。   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自己还要失去多少个战友,为他们哭泣多少次呢。   说到底,我真的能每次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为他们哭泣吗。   然后,将来有一天轮到自己死的时候。   自己死前的最后一声,会是怎么样的呢。   当我在脑内不断重复着这些不会有答案的问题的时候。   「......嘶,嘶......」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陷入了沉睡。   时间到了深夜。   「......那群混蛋,我再也不相信他们了......」   因为昨晚在医院里工作所以没什么时间睡觉,在这种状态下今天还跟着出击了,于是这一天的我很累,睡得很沉。   精神会变得如此疲倦,也许格雷前辈的死也是原因之一吧。   因此在这个晚上,即使周围有什么动静,我也很难立刻察觉到。   ‍‍‌‌‌‌‍‌‌‍‍‌‌‌‌   「什么天国啊。那么恶心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之后我听别人说,带着新兵去夜晚的城镇,让他全裸冲向男同房间似乎是格尔巴茨小队的传统。   我问了一下『这种愚蠢的传统是谁搞出来的』后,便被告知了这个传统的创始人正是,某个非常令人尊敬的轻浮前辈。   而罗德里君也不例外,在艾伦先生的诱导下,被迫全裸冲向了男同房间。   「哇。小不点这家伙,居然抱着我的背囊......」   据说与在那里遭到蹂躏的无力的萨尔萨君不同,罗德里君用尽全力抵抗了。   然后总算找到了出路的他,连脱下来的衣服都顾不上,直接逃出男同房间回到这里了。   「......,别醒过来哦......」   于是,这便是造就了这场悲伤的事故的原因。   自己的睡相不是很好,养成了睡着时会抱住附近物品的习惯,可能这也是挺重要的因素吧。   当时,他的行李成为了被我抱在怀里的抱枕。   「......呜?」   「啊。」   罗德里君为了从他的背囊取出自己的备用衣服,而伸手抓住了我的手的那一瞬间。   我终于,醒了过来。   「......」   「......」   如果完全不知道真相的话,在外人看来这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场面呢。   客观地,只根据当前状况来描述的话。   便是全裸的罗德里君在深夜时,跨坐在熟睡中的我身上,抓住了我的手。   「............」   「等下,你误会了小不点。」   自己一言不发地盯着罗德里君。   幸好当时十分昏暗。   多亏了这片黑暗,罗德里君的私处并没有清晰地映入我的视野。   「........................」   「都说是误会了你冷静点。还有,快放开我的行李。」   「................................................」   「让我解释,我会解释清楚的你先冷静下来。」   虽然罗德里君这个时候一直对我喊着『冷静点』,不过正在慌张的人反而是他吧。   此时的我其实十分冷静。   罗德里君相当年轻,应该也有不少性欲需要得到释放吧。   难道说他对自己这样的没有发育完全的女性感兴趣吗。   虽然我在心中对他产生了很多误解,不过我还是想着可以先听他解释一下。   问题是,   「你在做什么,罗德里二等兵......?」   「噫,威尔第下士!?」   当时的时机实在凑巧,威尔第下士听到声音醒了,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唉。你啊,还记得纳里多梅君犯下的事吗?」   「等等,都是误会,让我解释吧。」   「年轻人容易欲火焚身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我认为将那种兽欲向着战友发泄实在是不应该啊。」   「啊,不,不是......」   为什么只有威尔第下士在这里呢,那是因为他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上级的帐篷中,向上级报告格尔巴茨小队长的事情。   据说是报告结束后觉得很累,没有去嫖娼直接回到这个战壕睡着了。   「......那个。罗德里君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他向我提出的要求在不会违反军规的范围内的话,我也只好勉为其难......」   「我都说了不是这样的啊小不点!不是这样的,听我说啊!?」   「好了总之先把衣服穿上吧罗德里二等兵。我会仔细听你解释的。」   「不用你说我也想先穿衣服啊!」   之后,他似乎被威尔第下士训诫了一会儿。   而我则是被睡意击败,向下士告知一声后便再次陷入沉睡了。   结果,听了他的解释后误会很快就解开了。   根据回到这里的艾伦先生的证言,以及再次睡着的自己确实做出了抱住他的背囊的举动,可以得出罗德里君的解释是可信的。   不过,接下来的他有一段时间要被小队的前辈用『色罗德里エロドリー』这种羞耻的外号来取笑了。   「......这么快就和小队成员打成一片了,真是太好了呢。」   「......」   当然那只是前辈们没有恶意的玩笑罢了,大概是罗德里君最近变得会主动向他们搭话而感到高兴,不禁想要调戏他吧。   也可能是,想要稍微报复一下一直以来对前辈们出言不逊的他呢。   于是,军队真是个不讲理的组织啊,罗德里君偶尔会这样向我抱怨道。   「没事的,我不会把你当成色罗德里君的哦。」   「烦死了。」   然后,好不容易才开始松动的罗德里君的内心,再次紧闭起来了。   罗德里君的性格,似乎意外的较真呢。   第21话   经历了那场失去了许多的进攻作战后。   「......辛苦你了。小托丽,你可以去休息essen了哦。」(注:德语,意思是进食)   「非常感谢。」   这几个月内,我们格尔巴茨小队度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   令人费解的是,那场进攻作战结束后,敌军突然不再展开攻势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敌军衰弱了,他们只是改为巩固防守,不再主动出击而已。   敌军的兵力本来就比我们多,而现在他们的兵力优势都用于防守,所以我军也很难进攻,战线在最近这几个月中只发生过一些小规模的战斗。   「哎呀,最近真是和平呢。真希望这份和平能持续下去,然后直接宣布终战呢。」   「反正我已经服完兵役了。不管战争结不结束,我都可以告别这个地狱了。」   「真令人羡慕啊。」   这几个月内,真的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非要说一个最近闹得有点大的事件的话,应该只有盖尔卫生部长的那一件事了,她从以前起便一直向上级提出『把我从前线部队调到卫生部门』的请求,但是这个请求遭到了上级的否决。   我向盖尔部长询问了详情,似乎是我成功救下受到致命伤的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后,军队上层开始以『为Ace部队配置一名卫生兵果然还是有用的吧』为议题展开了讨论。   难道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原因是我吗。   据说,要派遣哪个卫生兵到格尔巴茨小队,是由盖尔卫生部长来决定的。   然后卫生部长选择让我去前线部队的理由好像是,我身材短小又没有体力,而且还是孤儿。简单来说就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去死才选择了我。   看来她是认为像我那样的新兵,肯定很快就会死掉。   如果我很快就战死的话,盖尔小姐就可以借此向格尔巴茨小队长说『你看,都怪你要让卫生兵上前线』。   如果传闻属实的话,那卫生部长就是个非常腹黑的人呢。   「看啊,这些茶叶都是我在城镇买来的。小托丽我分你一点吧。」   「谢谢您,盖尔卫生部长。」   不过,传闻终究是传闻。站在我面前的盖尔小姐,和往常一样既温柔又漂亮。   这些真伪未定的事情,还是不要太在意好了。   「我也可以要一点吗?」   「当然可以了,主任。请拿吧。」   野战医院在这几个月内相当和平,甚至有空在下午享受午茶时间。   入院者也只有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的数量,就算来了基本上也只是外伤或者传染病。   和至今那些十分忙碌的日子完全不同,工作环境变得像是身处天堂。   话虽如此,自己还需要完成小队长给我定下的训练目标,所以也不算很空闲。   「来看看吧,小托丽。这是我女儿的照片。」   「哦哦,真意外啊。主任原来已经结婚了。」   「是啊。只要再努力两个月,我就可以见到女儿了。」   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大概是她两岁的时候,她会不会已经忘记爸爸长什么样了呢。   今天的主任心情特别好,一边拿着照片向我显摆他的女儿,一边这样说道。   「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了。回去前我必须买点好东西带回家呢。听说附近的城镇,好像有一家出名的人偶店啊。」   「是的,我也曾听说过。店名是Marionette商店吧。」   「拿了一大笔退役金后,为女儿挑个好人偶买回家吧。她一定会很高兴。」   今天就是自己被派遣到最前线后,正好过了半年的日子。   最近的战场,和平到令人毛骨悚然。   据说战火停息的地方并不是只有我们这边的战斗区域,而是整条战线都不再发生战斗了。   在这期间我军也曾数度想要发动攻势,不过敌军的防守太坚固了,强行进攻只会增加损耗,多次尝试无果后我军就再也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了。   由于战线上的战斗减少太多了,士兵们之间开始流传着『说不定两国之间,已经开始暗中准备和平会谈了』的推测。   当时的我对政治背景不太熟悉,只觉得『死人变少真是太好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该有多好呢。   那么实际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敌人突然停止攻势呢。   根据终战后的资料,似乎是当时的敌将亚历克斯・埃费尔特对总参谋部发起抗议了。   你们这些政治家,别再把应该由你们自己来解决的问题强加于军队了。   那便是,敌军司令亚历克斯的主张。   早前的连续攻势,其实是由政治家主导的为了安抚民众的表演。   拜其所赐他不仅要强迫部下作出没有意义的牺牲,还因为进攻过于频繁导致防线出现了空隙,被敌人抓住机会,一度陷入『防御网还差一步就被冲破了』的险境。   他认为如果继续听从总参谋部的无理要求的话,祖国肯定会灭亡。   受够了政治家的政治宣传的前线指挥官们都赞成亚历克斯的主张,并且向总参谋部放话『只要士兵数量没有得到补充就不会展开攻势』。   然后他们拒绝了所有来自总参谋部的进攻命令,构筑了坚牢的防御阵地。   之所以会发生这场冲突都是因为,敌国政要和前线士兵对目前战况的理解有着很大的差异。   当时的敌国萨巴特联邦的政治家似乎认为『兵力差距接近一倍,用人海战术强推过去就能打赢了吧』。   直到这场东西战争之前,战争一般是使用剑与魔法在平原里展开白刃战,而不是使用杀伤力惊人的枪械。   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会觉得,有接近一倍的兵力差的话,就算过程中会造成些许损失,也可以通过人数优势战胜敌军吧。   可是知道现在的战壕战的人却会觉得『你在说什么蠢话啊』。   利用战壕与敌军交战的话,进攻方当然会出现非常严重的损耗。   甚至可能会出现防守方几乎毫发无伤,就将进攻方的突击部队全歼的情况。   区区将近一倍的战力差距,很容易就会被处于进攻方的不利所颠覆。   因此,亚历克斯司令一直主张利用战力优势稳步推进的方针。   可是,对于一边担忧着民众面对看不见尽头的战争可能会发起暴动,一边绞尽脑汁想要平息国内压力的政治家们来说,亚历克斯的方针太迟缓了,令人无法接受。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只要打赢了就会有富裕的生活,他们一直用这些花言巧语来安抚民众,不过这也到极限了。   然后,从发起抗议起又过了几个月。亚历克斯终于被换下来了,被送到前线成为下一任司令的是,曾经是副参谋长的名为布鲁斯塔夫·诺娃的男人。   据说布鲁斯塔夫是一个对总参谋部十分忠诚的男人,另外也有很多前线士兵认识他,因此他正是『很适合替代亚历克斯』的人选。   然后,在政府与前线之间的鸿沟变得越来越深的时候。   布鲁斯塔夫的目光被某篇异想天开的论文吸引住了。   那篇论文的作者,名为希尔芙·诺娃。她正是布鲁斯塔夫的女儿,以名列榜首的优异成绩从军事学校毕业的令人自豪的女儿。   她在那篇论文中主张,只要实行某个作战的话,不用一个月就能突破西部战线,在战争中取得胜利。   当然,如此痴人说梦的论文谁也没有当真。她写下的论文自然而然地遭到了驳回,最终被放置在她的房间。   布鲁斯塔夫会看上这篇论文,自然是有理由的。   当时萨巴特联邦的情势日渐恶化,在这种情况下军方居然还发起抗议拒绝进攻,当时的政府可谓是如坐针毡。   由于情势演变成这样,所以布鲁斯塔夫从总参谋部接到了『出现多少损失也无所谓,要在今年内结束战争』的荒谬要求。   正当他抱头苦恼如何解决这道办不到的难题的时候,布鲁斯塔夫找到了女儿的论文,心想着『也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灵感吧』而随便看了一下,不久后他便开始认真研究论文的内容。   难道这篇论文的内容是可行的吗。在她的主张中,隐含着能让人产生这样的猜想的某种东西。   布鲁斯塔夫修改了一部分内容后,带着论文去和参谋长商量作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希尔芙的论文没有漏洞,成功的机率很大。   然后,当季节转入秋天时。   总参谋部终于决定执行,由布鲁斯塔夫主导的,以年仅十五岁的少女的论文为基础的作战。‍‍‌‌‌‌‍‌‌‍‍‌‌‌‌   并且,论文作者的希尔芙也将作为参谋军官的一员前往前线。   她所主张的,正常的军人看了就会晕倒的作战内容是。   ────向整个东西战线,同时发起进攻的作战。   执行如此广范围的进攻作战的话,魔石和魔导师都会不够用,所以能使用魔法攻击的时间十分短暂。   在这之上,不能集中战力进攻一个地方,而是要将战力横向平铺,向着我军几乎没有受损的第三防线展开大规模攻势。   希尔芙·诺娃认为这样做的话,敌人会无法应付过于广泛的攻击范围,只要战线有一部分被突破了,敌人就会像破了洞的气球一样从那里开始败退。   在战壕战中,进攻方会陷入劣势。   没有魔法的掩护,就冲向几乎是万全状态的防卫部队是愚蠢至极的行径。   前线的人们听了这个作战内容后,全都脸色苍白地强烈反对总参谋部的决定。   他们含泪痛诉着,如果执行这样的作战的话十八万名士兵都会在战线上死去,敌人会一口气直奔首都。   据说甚至有一名前线指挥官,为了劝阻布鲁斯塔夫当场切腹。   不过据后人记载,当时制定了本次作战的希尔芙看了看指挥官们那副慌张的模样后,   「如果你们认为这是无法突破的防线的话,那就代表你们一直以来都在玩忽职守罢了。」   如此大言不惭地,嘲笑着那些前线指挥官。   于是,史上最凶恶的作战即将要被实行了,而当时的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觉得『受伤的人真少啊』并为此感到高兴。   那个作战突然就开始了。   「......诶?」   当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蓝天。   在新司令布鲁斯塔夫的命令下,由希尔芙拟定的同时进攻作战,毫无徵兆地开始了。   「魔法攻击的声音......,真罕见呢。」   「......。抱歉,交谈到此为止吧,我要走了。」   「嗯,小托丽你去前线吧。然后,回到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指挥下。」   直到现在,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我依然记得很清楚。   这一天的我和之前一样,结束了野战医院的工作后便跑向前线与小队一同执行防守任务。   从医院走到由格尔巴茨小队驻守着的据点,只需十几分钟。   迟到的话会被小队长责骂,所以我选择用跑的。   ......可是我很快就察觉到,这一天的攻势十分异常。   毕竟,   「诶?」   在自己到达格尔巴茨小队的据点之前,敌军就展开突击了。   「糟,糟糕了。」   再怎么说,展开突击的时机实在太早了。   这次的敌人居然几乎没怎么用魔法攻击,就向我们冲过来了。   当时的我,好像是这么想的。   『不用担心会被魔法攻击打中是挺好的,不过敌人进攻过来的方向是我的正前方。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有流弹飞过来,移动时必须谨慎点呢。』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幸运与不幸之分,因为几乎每个地方都会有敌人进攻过来,不过当时的我不得而知。   为了保险起见,我选择远离正面的战壕,绕道走向据点。   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战况已经紧迫到没时间让我这样慢慢绕着走了。   「我拒绝,决不认同。」   年少的『天才』希尔芙·诺娃所制定的作战,似乎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   「我们不会遵从这次的作战,我们将会成为危急关头时保护首都的最后堡垒。」   反对者当中有一个叫埃维姆的萨巴特联邦的南方总指挥官,坚决反对希尔芙的作战,拒绝执行总部下达的攻击命令。   因为他认为如果照做的话,只会制造出尸横遍野的地狱景象。   『这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违纪行为。逃兵是死刑。立刻听从命令。』   「如果我一人的性命能救下众多士兵的性命的话,即使被处刑我也不会有怨言。」   总部马上向拒绝了命令的埃维姆发出无数道通知,即使被下达了必须立刻开始进攻的命令,他也完全不打算服从命令。   据说,忍无可忍的布鲁斯塔夫在攻势开始后,马上联系了埃维姆。   『本次作战是成功率非常高的作战。同时发动广范围的攻势是作战成功的必要条件,阁下无视命令的话可能会导致整个作战的失败。』   「我倒是很想知道您到底要怎样理解,才能把那个东西当作成功率高的作战呢。」   埃维姆的回应,始终是一副冷淡的态度。   无论如何劝说,他依旧不打算展开攻势。   据说当时的埃维姆在心中坚定地发誓,即使所有战线都被突破了,活着的士兵只剩下没有出击的他们,也要努力守护好他们的故乡。   『连这种事情都想不明白吗,蠢货。』   「哈?」   埃维姆与司令的布鲁斯塔夫争论了一会儿后,通信的另一边传来的声音换成了少女的声音。   据说那是一道听起来既冷酷,又狂妄,但是却能从中感受到睿智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首先本次作战的关键在于奇袭的意外性。按照至今的惯例・・的话,我们会先向预定突击地点用魔法炮轰数小时。......但是你不觉得那样的举动,只是在向敌人宣告『我们接下来会进攻这里哦』而已吗?』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被潜藏在战壕内的防卫部队埋伏。先把战壕内的敌人歼灭了再进攻,这才是战壕战的基本───」   『防卫部队,没错,重点就在防卫部队。潜伏在最前线的战壕里的敌人,正是以能够承受长时间的魔法攻击为前提而被组织起来的,防御特化的部队。』   少女的声音中隐含着嘲笑和蔑视的感情。   实际上,希尔芙一定是在鄙视着埃维姆这个男人吧。   当时的她是十五岁的少女,正处于人生当中情感最丰富,最傲慢的时期。   『防卫部队的反击,没什么大不了的。敌人真正难缠的抵抗,是从第三防线才开始的吧?』   「......」   『但是,构成那道第三防线的部队,是一支慢悠悠地移动到被魔法攻击所预告的地方的游击部队。』   所以她还不够成熟,容易将自己的感情显露在外,   『那么,如果我发动了那支游击部队无法判断该去哪里支援的,超广范围的同时进攻的话,你猜会怎样呢?』   不过她的战略眼光,应该高于当时的每个参谋军官吧。   这一天。十年以来一直陷入僵持状态的西部战线,终于崩塌了。   无论对方构思了多么可靠的作战,只要能完全把握敌人的行动的话,就可以采取对策。   「小不点,别发呆了!快到这边来,你想中弹吗!」   「诶?罗德里君?」   到目前为止,双方的战术都以单点突破法为主。   选择一个地点作为攻击目标,把战力都集中在那个地方,试图通过饱和攻击突破敌军防线。   将战力集中起来能够提高突破力,突破敌军防线后便能够打击敌军的后勤。   在这个时代中这就是最新的战略,格尔巴茨小队长应该也是深入研究了这套战术后,将其运用到自己的战斗上吧。   另一方面,防御方采用的战略则是,敌人的攻击从哪边来,就让部署在后方的突击部队移动到那里迎敌,这便是所谓的第三防线。‍‍‌‌‌‌‍‌‌‍‍‌‌‌‌   执行这个策略的前提是,必须知道敌人会从哪里进攻过来。   正式开始突击之前,会先用魔法攻击轰炸前线一段时间,有时候还会长达半天。给了对方那么多的准备时间的话,肯定有足够的时间让很多士兵移动到对应的地点了。   「敌人已经来到我们眼前了!跳进战壕!」   「好,好的!」   因此。只进行了短暂的魔法攻击就开始突击的话,能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还没来得及在后方构筑防御网,敌人就突击过来了。前线士兵会变得阵脚大乱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是奇袭,不过据说萨巴特一方受到的损失也很大。   毕竟要向着几乎无伤的防卫部队进行突击,由始终保持冷静的部队驻守着的战壕很快就击退了敌军。   可是,防卫部队在最前线中长时间执行防守任务已经很疲倦了,并不是每一支部队都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迎战。   有些人认为敌军还不会突击过来而放松了警惕,有些人过于警戒敌方的魔法攻击,展开了坚固的防御魔法,导致应付不了敌军的突击,从敌军视角来看的话可谓是漏洞百出。   他们穿过了防卫部队后,奥斯汀还没来得及构筑第三防线。   从魔法攻击开始到压制完毕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构筑防线。   最终,导致了“这条广阔的战线中所设下的众多防御网都遭到了突破”的异常事态的发生。   战场上很快就呈现出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那已经不能算是战斗了,那是蹂躏。   无论是多么优秀的部队,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也只能束手无策地遭到歼灭。   如同猎人追赶野兽一般,我军开始被单方面地暴力杀害。   这正是,足以左右战争胜败的致命一击。   除了拒绝了攻击命令的,由埃维姆指挥的南部战线以外。   萨巴特联邦在战线全域都实现了两军长久以来的愿望,『突破敌军防线』。   「小队长!敌军部队已经,到达我军的后方......」   「我知道。」   败战。   我的祖国奥斯汀,败给了敌国的参谋希尔芙·诺娃所制定的战略。   如果是按照至今惯用的一点突破法,只有一个地方被突破了的话,也许还有补救的余地吧。   奥斯汀的高层似乎也有考虑过防线被突破的可能性,准备了不少备用方案。   可是。战线的每个地方都被敌军突破了的话,要怎么样才能补救呢。   「我们不去支援友军吗!」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被孤立,敌军会包围过来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   一切都在这一天结束了。   当我正在悠闲地享受着盖尔卫生部长给我的红茶的时候,战争的胜败就已经定下了。   「───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还没有任何指令传来。」   逃兵是重罪。   哪怕是格尔巴茨小队长,也不能没有接到指令就擅自撤退。   「敌人又来了!!」   「在这里迎击敌人!别让他们通过这里。」   「可是,他们已经从其他地方通过了!」   「那就别只顾前面,也注意背后。」   此时的我军司令部,似乎已经完全瘫痪了。   看来,已经有很多地方被敌军突破了。   司令部不断接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报告,无法判断该把战力调动到哪边才好。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   「等下。......嗯,我明白了。」   当高层们都陷入了慌乱的时候,只有我们的直属上司,前线指挥官的伦威尔少校,当机立断地向所有部队发出命令。   「撤退命令来了。开始向后方撤退。」   「......!收,收到!!」   他没有得到作战总部的许可,便允许了在他指挥范围内的所有部队,可以放弃当前任务开始撤退。   一般来说这是不可能被下达的命令,不过伦威尔少校根据目前的状况,认为经过这次战败后我军已经无法维持这条战线了,因此他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擅自决定发出撤退许可。   许多的士兵因为他的英明判断,成功活了下来。   不过,在这条战线中有很多前线指挥官都很死板,所以他们没有下达撤退命令。   本次作战中奥斯汀的受害状况是,死者和失踪者合计超过一万人,伤者和俘虏约数万人,整个国家的战力失去了将近一半,可谓是创巨痛深。   奥斯汀政府急忙向附近的邻国请求支援,不过没有一个国家愿意给予帮助。   自己一直以为,这条东西战线才是人间地狱。   在人的生命竟会如此轻易地就被夺去的事实面前,我深受打击。   可是我终于明白了,我只是还没体验过真正的地狱而已。   人在战场上死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真正的地狱建立在连战场都算不上的地方。   后世将这次作战称呼为『希尔芙攻势』,它被评价为这场东西战争中最大的战功。   这一天,在年轻的天才参谋希尔芙·诺娃的划时代的作战下,萨巴特联邦取得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胜利。   据说布鲁斯塔夫当场拍手称快,而埃维姆则是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之后,由于萨巴特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以及『并非出于私欲,是为了祖国着想而作出的行动』,基于以上两个理由,埃维姆的违反命令得到了特赦,不过据说他本人坚持要承担责任辞去军务。   另外希尔芙·诺娃取得这次战功后被高度评价,在总参谋部内获得了庞大的发言力。   这份庞大的发言力日后将会为萨巴特联邦,以及年轻的希尔芙带来巨大的不幸......不过,现在就暂且不谈吧。   「......啊。」   追随着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背影,为了撤退竭尽全力地奔跑的时候。   我发现野战医院的附近,冒出了浓烟。   曾经对我很好的人所在的医院,被一阵阵响亮的枪声和爆炸声笼罩着。   当时的我没有余力去查看野战医院的状况,而且之后我和友军分开了一段时间,所以我始终没能得知医院的受害状况。   战后我试着用各种手段去调查,不过直到最后我也没有见到过这个野战医院的生还者。   我想,盖尔小姐和主任先生都是,在这一天失去了生命吧。   「......!」   于是,至今一直待在只是看起来像是地狱的战场上的我,被推落到真正的地狱。   以这一天为界,战争的受害状况不断剧增。   站在庞大的历史转换点中的我,仍然一无所知。   在来势汹汹的历史洪流面前,无力的我只能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   第二章马修戴尔撤退战   第22话   从那一天起,我们对战争的认知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尽管害怕魔法攻击不知何时会降落到头顶上,但还是要蹲在战壕里守候敌军,考验交战双方的耐力,这便是所谓的现代战争。   而我们被敌军的参谋希尔芙·诺娃教育了一番,那样的战争只不过是儿戏罢了。   如今回想起来,希尔芙攻势毫无疑问是对西部战线作出了『在战争中取胜的正确解答』。   基本可以说是,除它以外没有其他能够突破战线的作战方案了。   当时,还是一个枪械刚被开发出来的时代。该如何更有效率地运用这种凶残的兵器呢,两国同样处于一边使用一边持续摸索的阶段。   正因为双方都清楚枪械的威力,所以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实行大胆的作战。   因此,她的战略才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这位年轻的联邦天才希尔芙·诺娃所构思的多点同时突破战略,颠覆了至今的战壕战的常识,是一个革命般的作战。   当时的主流是一点突破战术,这个反其道而行之的想法相当出其不意。   于是,将两军钉在原地长达十年的战线,仅用了一天就被轻易突破了。   不论好坏,这个作战让这场战争有了很大的进展,之后这套作战方案经过了各种改良,即使到了战后,它也依旧被记录为战壕战中的一个常规作战,被一直应用下去。   对当时的人们来说,它便是如此划时代的战略。   然后我们格尔巴茨小队,在希尔芙攻势的第一天,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小队长!在后方,发现敌人......!!」   「......」   战斗开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左右的友军已经全灭,我们被完全孤立起来了。   在小队长阁下超出常人的战斗能力的保护下,我勉强还活着,不过小队内开始出现伤者和死者了。   在前后左右都被敌人包围住的状况下,无论是多么优秀的部队,都逃不过全灭的命运。   说不定连格尔巴茨小队长,都已经做好死在这里的觉悟了。   『杀戮吧,侵犯吧,蹂躏吧。积累多年的怨恨,就用他们来泄愤吧』   当时的敌军士兵,带着一股可怕的气势向我们突击过来。   他们势不可挡地践踏奥斯汀的领土,如同饥饿的野兽一般破坏了我们的据点。   正如我们的战友被萨巴特士兵杀死了,他们的战友也同样被我们杀死了。   他们带着战友同胞被杀害的憎恨,纠缠不休地追击着我们。   「为什么,司令部还没有下达任何指令!」   「我们到底要在这里战斗到什么时候啊!」   明明情况十分紧迫,奥斯汀司令部却像一座石像没有动静。   萨巴特的侵略速度超出了司令部的预想,前线传来的情报错综复杂,司令部的功能已经瘫痪了。   此时的司令部变得有多混乱呢,他们甚至更愿意相信现在的状况是「前线没有异常。所谓的全部战线都被突破了的报告,是敌人想要诱导我们撤退的虚假报告谣言」,却不知道这其实就是出自敌人的假情报。   被设置在后方都市的司令部,没能识破这条由敌人发送的假情报。   「难道说,司令部是要我们死在这里吗!」   在这一天,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以上的时间后,前线士兵仍然没有收到任何指令。   最终,导致了许多奥斯汀士兵既不能撤退也不能离开当前岗位,他们要么被杀,要么成为了俘虏。   由于司令部陷入了混乱,所以我们格尔巴茨小队在战斗开始的五小时后,才收到了撤退命令。   在负责指挥我们的前线指挥官伦威尔少校的独断下,开始了没有得到司令部许可的撤退。   虽然他的这个判断在日后获得了高度的评价,不过根据当时的状况,他的行动大概会被指责为临阵退缩,并因此被送上军事法庭吧。   多亏了他这个英明的判断,我才能存活下来。   不过,在伦威尔少校的战线中,也是花费了五个小时才发出了撤退命令。   伦威尔少校似乎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作出了决定。   可是,在他正在犹豫的这五小时内,敌军如同想要堵住我们的撤退路线,已经侵入到我国的本土了。   当我们还在前线的战壕拼命防守的时候,附近的都市已经逐渐被敌军攻陷了。   于是,陷入了如此糟糕的困境的我们格尔巴茨小队能够存活下来的手段,只有不停奔跑了。   「只要我们越过了敌军的占领区域,就不用担心后面来敌人了。拼命跑吧,跟不上来的家伙就别管了。」   小队长阁下说完后,拔出了剑站在最前面,和以前一样开始全速奔跑。   战壕的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平原。   周围没有任何遮蔽物。只有一些临时仓库而已。   「总之先跑向森林区域。在视野广阔的平原里跑的话,随时都会死。」   成为了西部战线的战场的平原,一路延伸至战壕后方的十公里以上。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敌人能从前后两个方向朝我们射击的情况下,跑完十公里以上的路。   「敌人打过来了我们也不要应战,有空停下来瞄准敌人射击的话还不如继续跑。」   「收到。」   「被打中的人就别管了。抛弃他继续逃。」   格尔巴茨小队长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此时的小队长,好像瞪了一眼我和罗德里君。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有下意识地就去帮助同伴的毛病,所以想要警告一下我们吧。   「不应战的话,干脆把子弹都扔掉?」‍‍‌‌‌‌‍‌‌‍‍‌‌‌‌   「蠢货,绝对不要扔掉行李。看这情况,我们可能今后都无法接受补给了。」   格尔巴茨小队长立刻训斥了向他询问的威尔第下士。   我们的弹药,只剩下一次战斗的份。   所以不允许应战的意思其实是,要避开无谓的战斗。   「记好了,背上的行李才是我们的活命关键。」   「......收到。」   接下来,弹药会成为贵重品。   今后,我们遇到了无法回避的战斗的时候,既没有子弹也没有手榴弹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我们必须节约使用。   「哪里敌人少就向着那个方向走。艾伦,你来打头阵。」   「收到,小队长阁下。」   还有,也许是因为应战的话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容易遭到射击吧。   我们只能一边祈祷着不会被周围的敌兵狙击,一边尽量隐藏动静向前跑。   于是,格尔巴茨小队的地狱马拉松就此开幕。   敌军执行希尔芙攻势时,是秋天刚开始的时候。   在吹起舒适的凉风的平原里,我们一边躲避从远处射来的子弹,一边在地狱般的嘈音中持续行军。   我们可不能在视野良好的平原地带停下脚步。撤退的第一天,我们没有停下一直向前跑。   幸好在艾伦先生的带路下,我们尽可能避开了附近的都市,所以中途没有遭遇过多的敌兵。   当时,大部分敌兵似乎都去压制军事据点或者去占领附近的都市了。   因此,我们在撤退途中遇到的敌人,只有一些放哨的侦察部队而已。   「别离开我的身后。」   「是!」   撤退途中,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的【盾】真的很可靠。   小队长阁下的【盾】是能把子弹完全弹开的坚固的【盾】,和我那个劣质的【盾】不一样。   在那之后我也训练了半年左右,【盾】的强度稍微好了一点,不过还是比不上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形成的坚固的【盾】。   「......托丽!」   可是,即使是小队长阁下,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例如一边维持着坚固的盾一边应付正要飞过来的榴弹,即使是小队长阁下也做不到。   因此,一般来说应该是由身为侦察兵的艾伦先生来使用对空魔法反制榴弹......   「我明白了,【风炮】!」   不过现在艾伦先生为了给我们带路走在前面了,所以我成为了榴弹的对空负责人。   其实这个名为【风炮】的魔法,只要有魔力和被称为「风枪」的魔道具的话,不管是谁都能轻易使出。   风枪不仅是侦察兵的初期装备,它也会发给有魔力的一等歩兵以上的歩兵。   本来,武器是不会发给身为卫生兵的我......。   『哼,把侦察兵的训练内容也给你安排上吧。多学点对你没有坏处』   不过我受到了来自小队长的职权骚扰,被艾伦前辈教会如何使用风枪了。   于是,运用了本来就挺有自信的眼力和反应速度后,我在应对掷弹兵训练中获得了仅次于艾伦先生的成绩。   对于手榴弹,我有过很多次非常令人讨厌的回忆。   也许是那些讨厌的经验,无意间提高了我对榴弹攻击的反应能力呢。   我的训练结果得到了认可,经过小队长阁下的申请后也给我发了一把风枪。与此同时,在反制手榴弹的方面上,我需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说实话,为了以防万一我很想要一把能发射实弹的枪。   不过遗憾的是,我仍然不被允许持枪。   理由是会触犯『不能让卫生兵采取战斗行动』的军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呢,这就要追溯到还在进行骑兵战的时代了。   防御力高的重骑兵很少会受到致命伤,所以当时被认为是最强的兵种。   据说当时有一位将军,打算培育一支只由回复魔法使用者组成的重骑兵,企图打造不死的军队。   然而,结果却不如人意。   根据记录,回复魔法使用者很多都是性格不好战的人,可能是不习惯在前线作战吧,他们轻易地踩中陷阱,掉到落穴并遭到了活埋。   最后,不仅损失了所有当时也很珍贵的回复魔法使用者,战争也输得很惨。据说从那以后,总参谋部就禁止卫生兵采取战斗行动了。   我无法得到持枪的许可,也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事件仍在发挥影响呢。   可是,『风枪』只是发出强风的魔道具而已。它的主要目的是迎击手榴弹,也就是说它能被分类为防具。   虽然它的形状是枪,但是好像也有发给隶属于防御部队的卫生兵的前例,所以给我也没问题。   因此,我得到了风枪。   另外风枪没有杀伤能力。只是会向前发射一阵强风而已。   在极近距离发射的话,它的威力也勉强可以让敌人一时失去平衡。   不过如果要射敌人的话,比起用风枪还是用实弹好一百倍。   综上所述。   我们要一边应付偶尔会飞过来的榴弹或实弹,一边向着位于西部战线南东方向的森林地带撤退。   做好随时会死的觉悟一直奔跑,终于进入森林里的时候太阳早就落下了。‍‍‌‌‌‌‍‌‌‍‍‌‌‌‌   在这个时候,我们才总算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在森林里的话就不用担心会被敌人从远处狙击,假如遭遇了敌人也能交给白刃战无敌的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来应付。   「格尔巴茨小队长,向您报告撤退时的损耗......」   「只损失了两人吗。嗯,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不过在到达森林之前,格尔巴茨小队失去了两名队员。   其中一人是在战壕里不小心把头露了出来,脑袋被击穿了。   另一人是,奔跑的时候没有贴近小队长阁下的【盾】,死于敌人的狙击。   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后辈。几个月前,作为补充人员被分配到我们小队。   因为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实战,所以这次的撤退作战是他们的初次上阵。   据说刚被分配到部队的新兵,最容易在初次上阵的时候失去性命。   初次上阵就遇上如此苛刻的情况,只能说他们实在是太倒楣了。   但是反过来说,牺牲者只有这两名新兵而已。   牺牲者会这么少,都是多亏了艾伦前辈将部队引导至敌人较少的方向。   「已经看不见敌人的身影了呢。」   为了谨慎起见,小队逃进森林地带后依然没有停下,继续夜间行军,但是进入森林后就再也没有遇见敌人了。   我们也设想过敌人可能会在森林里埋伏,不过似乎是我们多虑了。   「看来敌人不会进入森林继续追击我们呢。」   「没有人会在打了胜仗后,还要冒着被反杀的风险去追敌人吧。」   对敌人来说,没必要特地进入森林继续追击。   如果在森林内打遭遇游击战的话,即使是只剩很少战力的奥斯汀军,也能有一定的胜算。   想要赚取更多的战功的话,比起冒着被反杀的风险去追杀少量的溃败士兵,还是去占领或破坏其他地方会更好。   对于想要撤退的我们来说,这反而是好机会。   「......接下来该怎么办,小队长阁下。」   「直接穿过森林地带,以马修戴尔为目的地。」   小队长阁下将撤退的目标定为马修戴尔。   这个都市是西部战线的物资中转站,而且它曾经是城寨都市所以适合在那里进行防卫战。   它同时也是我的故乡,诺艾尔附近的都市。   「马修戴尔内保管着许多战时物资。我觉得那里应该会成为敌人的最优先目标吧。」   「伦威尔少校阁下给出的指令是,全员撤退到马修戴尔。所以,少校的撤退目标大概也是那里。」   马修戴尔存放着豊富的物资,敌人也很清楚这点。   因攻势成功而士气大涨的萨巴特士兵,肯定会向着那里进攻。   「要是撤退地点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的话该怎么办啊。」   「马修戴尔绝不可能在我们到达前就被攻陷。我们的子弹不是无限的,敌人也是必须先得到补给才能继续战斗。」   「原来如此。」   「现在就看哪边更快了。也就是说少校的意思是,赶紧撤退到马修戴尔与我汇合,在它被敌人攻陷之前一同迎敌。」   西部战线和马修戴尔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四十~五十公里。   如果在平地赶路的话,应该可以在两天内到达。   不过如果是一边提防敌人的出现一边在森林里前进的话,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但是即使是这样,敌人的行军速度也应该会比我们慢。   敌人必须一边警戒四周一边占领沿途城镇,先建立补给线才能继续前进,和只需要考虑逃跑的我们相比,行军速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根据我们的预测,就算敌人无视补给持续进军最少也需要花费四~五天,而先弄好补给线的话则需要花费大概一周的时间才能前进到马修戴尔。   有一周的时间的话,就算是森林里的行军,也能比敌人先一步到达马修戴尔吧。   「撤退期间的食物和水......」   「在森林里找。」   「......也只能这样了呢。」   不过问题是,没有水的话人类就无法行动了。   虽然我身上的背囊装有用于清洗伤口的生理盐水......。   不过我并没有准备好足以支撑几天行军的行李。   「放心吧下士,人类两三天不吃不喝还死不了的。」   「不,缺水的话......。还是有可能会中暑死亡吧。」   在森林里得到喘息的机会后,威尔第下士陷入了沉思,似乎在重新审视现状,然后他变得愁眉不展。   毕竟武器和弹药,食物和水以及衣服等重要物资,我们只带出了背囊能装下的数量。   在战壕中进行长达五小时的防卫战后,弹药也所剩无几了。   我们必须在这种状态下,在潜伏着野兽和害虫的森林里继续行军。   「只好祈祷能找到河水或泉水了。」   「......」   「啊,今后要把尿装起来。好像可以喝它补充水分。」   「............」   战场上的敌人,决不是只有向你举枪的敌兵而已。   天气,地形,野兽,虫子,饥饿,口渴,任何事物都有可能袭向我们。   从希尔芙攻势开始的这一天起,这些便是我们要与之战斗的强敌。   「艾伦,你走在前面带路。」   「是,小队长阁下。」   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环境下,侦察兵的标准装备中有指南针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拜它所赐,即使身处视野不好的森林,我们也能正确地向着马修戴尔的方向前进。   从现在开始,我们花费了五天时间在森林里进行地狱般的行军。   然后我会重新认识到,至今我觉得是地狱的前线战壕,其实是一个衣食住都有保障的美妙的环境。   第23话   「大家,快来这边!我发现泉水了!」   现在是希尔芙攻势开始的三天后。   西部战线已经完全崩溃了,居住在前线附近的城镇并且逃晚了的人似乎都遭到了敌军的虐杀。   他们本应是我们军人的救助对象,但是我们状态不好并且正在撤退,没有余力去救他们了。   毕竟不管是弹药还是装备,都已经快用完了。而且现在的我们连进行战斗的体力都没有了。   我们格尔巴茨小队在森林中的行军,决不能算是一趟轻松的路程。   忍受着饥渴,跨越被绿苔覆盖的倒木,从未睡过一直在森林里走了三天。   「真的吗,艾伦先生!」   「没错。」   格尔巴茨小队的成员们已经快要倒下了。   因为我们十分不幸,一直走了三天都没有发现水源。   大家一边轮流舔着我拿着的生理盐水的空瓶,一边用铁帽收集自己的小便然后喝下,靠着这些手段才好不容易能保持行动。   也许是脱水状况加深了,头晕很严重而且呼吸有一股酸味,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是水啊!咿呀哈!!」   「不行,快停下来!罗德里君!」   虽然格尔巴茨小队长说过『食物和水都要在森林里自给自足』。   不过实际上,想在森林里获取食物和水比想像中的还要困难。   如果河流总是会出现在我们的前进方向该有多好呢......,遗憾的是,第一天和第二天不管走了多久都没有找到河流。   然后第三天,我们手中能够补充水分的手段已经耗尽,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艾伦前辈终于发现了一处小小的泉水。   「是,是久违的,水ー」   「请,稍等,一下......」   如果发现水源的时机再晚一点的话,我们小队可能已经全灭了。   可不能小瞧脱水。   就连那个格尔巴茨小队长,也因为脱水而变得嘴唇干裂和眼窝凹陷,看起来就像一个死人。   如果小队长阁下没有下令要把尿液收集起来的话,想必已经有队员死于缺水了。   我实在没想到,森林中的野外求生会是如此严苛的一件事。   「你们都不喝的话,那我就先喝了哦......」   「......哼。」   「好痛!?」   于是,在罗德里君快要忍受不住缺水的时候,小队长的铁拳袭击了想要扑向贵重的水源的他。   虽然很感谢小队长出手制止罗德里君,不过真希望小队长打的时候能体谅一下负责治疗的人会有多辛苦。他刚才是不是被揍飞到很远的地方了。   「罗德里君,要先把水烧开了才能喝。如果这是不干净的水的话,我们就全灭了。」   「......唔。」   「各位,请先把周围的土挖成炉灶的形状,用铁帽装水然后放上去。把水烧开了之后,等它放凉了才可以喝。」   「......知道了。」   如果这座森林的水已经被病原微生物污染了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要是得了严重的腹泻,部队可能会因此全军覆没。   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先烧开了再喝会比较安全。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   「暂时可以休息。」   于是我们停止行军,得到了时隔三天的休息时间。   「啊,好热......」   「先放凉了再喝吧。」   隔了好久才喝到的水,真的很好喝。   虽然因为脱水而挤不出眼泪,不过换作是平常的我的话也许会感动到哭出来。   原来水分对人类的身体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吗,这次的经历使我重新认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看来,卫生兵的装备有很多都适合用于野外求生呢。」   「是啊,装备里有这个用于灼烧伤口的喷火枪真是太好了。」   幸运的是,我们不需要为没有点火手段而感到困扰。   因为我身上带着的医疗器具中,有止血用的喷火枪。   还有两瓶曾经装有生理盐水的空瓶,装有消毒液的小瓶,干净的布和外用软膏等物品,里面装了很多紧急情况时能派上用场的物资。   发给卫生兵的装备会如此充实,大概是为了让卫生兵能够在最前线的战壕中完成长达数天的任务吧。   特别是生理盐水,能够补充贵重的水分和盐分都要归功于它。   因此我十分感谢盖尔卫生部长,正是她指示我必须把两瓶沉重的生理盐水放进背囊。   「小队长阁下,我可以小睡一会儿吗。」‍‍‌‌‌‌‍‌‌‍‍‌‌‌‌   「不行,现在的行军进度比预期的要慢。补充完水分再次把水装满后就立刻继续赶路。」   「......收到。」   由于过了很久才找到水源,所以我们的行军进度似乎并不乐观。   毕竟走到一半时,大家的脚步就因为脱水而变得摇摇晃晃。   这样的话,行军速度会下降也是当然的。   「只要到了马修戴尔,就可以获得补给了。撑到那时就好。」   最终,此时的我们能够休息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而已。   事后回想起来,我们当时的行军速度好像差点就被敌人的侵略速度追上了。   萨巴特势如破竹地持续侵略着我国,如果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休息的话,说不定走出森林后就会遭到包围,被敌人全灭了呢。   正因为处于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只能鞭策着疲倦的身体继续前行。   另外,我们也无法在森林里与友军汇合。   除了我们以外的少数存活下来的友军部队,似乎大部分都和我们一样逃进森林里了。   不过据说有一些部队没有进入森林,选择了从平原一路跑向马修戴尔。   他们可能是认为只要逃跑速度快于敌人的侵略速度的话就很难被追上,所以选择平原路线会比较安全吧。   也可能是他们的队伍中缺少侦察兵,将可能会在森林里迷路,或者被野兽袭击的可能性纳入考虑范围内后,最终选择了从平原行军吧。   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不能说是正确答案。   据说选择在平原行军的部队,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逃到马修戴尔了。   可是,好像有不少部队在突破敌军的围堵的时候损失惨重,有些部队甚至因此全灭。   另一方面,选择了森林路线的部队虽然花费很长时间才到达马修戴尔,不过这些部队成功把更多的生还者带到马修戴尔。   但是在路上有些人倒在了森林里,有些人走错路失踪了,选择森林路线的部队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我觉得格尔巴茨小队长之所以会选择森林路线,可能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够穿过森林,所以对他来说森林路线的生还率更高。   于是,撤退开始后的第五天,我们终于穿过森林地带到达了平原,这里修建了一条方便进行贸易的道路。   此时的我们正处于相当危险的境地,在后面追击着我们的敌军主力部队距离我们只剩七公里了。   远处有不少村庄冒出了浓烟,在道路上能看见受伤的市民和士兵们正脸色苍白地走向马修戴尔。   庆幸的是,我们好像逃脱成功了。   「......没想到,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马修戴尔呢。」   年幼的时候,我曾经从远处看过马修戴尔的城寨。   『马修戴尔』是位于我的故乡诺艾尔附近的都市,我至今都没有去过一次。   诺艾尔是一个恬静的乡村小镇,是除了广阔的田地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对于生活在那样的乡下的孤儿们来说,大城市的马修戴尔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总有一天我要在马修戴尔的美味的餐厅里吃饭,在马修戴尔看有趣的戏剧,以前的我曾经向朋友倾诉过这样的梦想。   没想到我现在会以这样的形式来到这座年幼的自己十分憧憬的城市呢。   「就差一点了。坚持住。」   「呜哇,真糟糕啊。那边的村子烧起来了。」   「敌人的侵略速度比想像中的快呢。」   不能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我今天来到马修戴尔是为了战斗,而不是为了游玩。   进入马修戴尔之前,我必须抛弃这种不正经的心态呢。   「该死的,萨巴特那群家伙......。也不管是不是普通市民,一个都放不过吗!」   「冷静点罗德里。」   我在心中做好觉悟,为了确认敌人现在的所在地,凝视着罗德里君所指的方向。   那个方向好像是,有村庄正在冒烟的地方。   而且离马修戴尔也,相当近。   「......」   「怎么了小不点,快点......」   看到那个村庄正在熊熊燃烧时,我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景象是我下意识地不愿去思考的可能性吧。   「......啊。」   现在的,敌人的所在地。   换言之,被他指着的正在燃烧的村庄,正是自己的故乡,诺艾尔。‍‍‌‌‌‌‍‌‌‍‍‌‌‌‌   「那边是,诺艾尔......」   那个村庄没有存放任何军用物资。   那里只是住着温柔的孤儿院院长,和调皮的孩子们的地方而已。   只是一个种了一大片并不是很好吃的马铃薯田,和苦涩的蔬菜的地方而已。   「......诺艾尔,着火了!」   「喂!你要去哪啊,小不点!」   诺艾尔正在燃烧着。   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使我得知了这件事后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诺艾尔。   如果罗德里君没有抓住我的肩膀的话,也许我真的已经跑向那里了。   「敌人,正在入侵,我们的城镇。那里是诺艾尔,是我的故乡!」   「是吗。」   「小队长,快点,必须去救他们......!不然大家都会!」   我马上走到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身旁催促着他。   此时的我肯定是精神受到严重刺激,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突然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刚走到小队长身旁时,便有一股沉重的冲击打中了我的侧脸。   被它打中之后,我的屁股与地面激烈碰撞,口腔里渐渐渗出血的味道。   看来,我好像是隔了好久之后又被小队长阁下用拳头打脸了。   「清醒了吗?」   「......」   「我们的撤退目标是马修戴尔。继续走。」   眼前变得忽明忽暗,但我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而小队长阁下则是,一言不发地俯视着我。   「......」   小队长阁下很强。在白刃战方面上,应该可以说是无敌吧。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可以现在立刻赶往诺艾尔去阻止敌人的暴行。   腰腿不好的院长,就算想逃也肯定逃不快。   还需要坐在婴儿车上的婴儿,本来就无法凭自身的力量去逃跑。   可是,如果现在赶过去的话也许还来得及。现在立刻赶往诺艾尔的话,说不定能救下谁────   「......我,明白了。」   「哼。」   「非常抱歉,我立刻向您复述命令。从现在起我要迅速向着马修戴尔的方向撤退。」   不过,被打了一拳后我稍微冷静了下来,然后我理解到了一件事实。   现在,我们格尔巴茨小队已经筋疲力尽了,冒着危险去救诺艾尔的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战略意义。   舍弃现在跑过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救下的故乡的人们,才是现在的最优解。   「及时清醒过来了吗,托丽。看在这句话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怒瞪上司的抗命行为吧。」   「......非常感谢。」   「那就走吧。」   虽然我完全没有自觉,不过当时的我好像是一直怒瞪着小队长阁下。   之所以会这样做,也许是因为我心底里依然抱有『明明小队长阁下愿意去救的话,就可以救到人』的十分自私的愿望吧。   撤退到这里的路上,有很多个城镇都被敌人烧毁了。   明明我们是舍弃了那些城镇才逃到这里来的,轮到自己的故乡的时候就无法贯彻到底,实在是太任性了。   对整个小队来说,现在发生的问题,只是故乡被烧毁的我需要整理感情而已。   ......扑通扑通,变得急促的心跳声令人烦躁。   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头看向诺艾尔的方向。   因为我觉得如果回了头的话,我肯定无法继续走下去了。   我会赌上性命,志愿参军成为卫生兵的最重要的理由是,想向孤儿院报恩。   因为住在那个地方的人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和至亲,我想要尽可能地报答他们。   「......啊。」   喉咙好渴,嘴里也干巴巴的。   连续三天没有进食,摇摇晃晃地走着的我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   已经是一具空壳的我,只能发出一些既低沉又干瘪的呻吟声。   第24话   城寨都市马修戴尔。   顾名思义,曾经以城寨而闻名的这座城市,位于被三个堡垒包围住的中央部分。   所谓的堡垒,就是指为了阻挡子弹,用泥土或碎石以及混凝土制成的高达数米的防御墙。   「辛苦各位了。」   「嗯。」   当小队长在堡垒的关口将我们的部队名称告知卫兵后,他们都很欢迎我们的到来。   看到眼前这些奇迹般的生还者。卫兵们都很欢喜,有些卫兵甚至高兴得与我们小队的成员相拥。   「......」   明明周围的气氛如此欢庆,可我却只是默不作声地发着呆。   「看来,已经开始安排让市民撤离这里了呢。」   「毕竟也有进行巷战的可能性啊。没理由让市民留在危险的战区。」   我第一次踏入马修戴尔的街道,那是一个如同城市废墟,没有生活气息的冷清的地方。   对我来说这里是年幼的自己所向往的地方,繁华的城寨都市马修戴尔。   曾经应该很热闹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市民的身影,反倒是穿着军服的士兵正在忙着四处奔波。   主干道上有一块裂开的面包店招牌,倒在了石头建筑的店前。   在路边绽放的花朵遭到了践踏,街道上的每个角落都堆放着与闹市格格不入的沙袋。   「打扰一下,能帮我个忙吗?」   「嗯,是撤退兵啊。」   格尔巴茨小队长向附近的士兵打招呼,告知自己的部队名和名字后,拜托他向伦威尔少校传话。   「我会替你转达,请在等候处等待。」   士兵似乎也习惯了应付这类要求,我们很快就被带到等候处的广场。   已经有很多士兵聚集在等候处了。   他们有些是本来就在马修戴尔里担任警卫的人,有些是突破了平原,最早撤退到马修戴尔的士兵们。   「哦哦,是那个格尔巴茨小队吗。有你们在就放心多了。」   「是Ace,Ace回来了。」   到达广场后,格尔巴茨小队长受到很多人的欢迎。   在我们这条战线里战斗的士兵中,不知道格尔巴茨小队长的人很少。   虽然小队长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已经广为人知了,不过即使知道他是疯子,似乎也不影响许多士兵把他看作身先士卒地击渍敌人的伟大人物呢。   「请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吧。」   在广场等了一会儿后,我们还没主动提出要求,就有人为我们准备了面包和温牛奶。   似乎是下达了一旦有撤退兵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为他们提供食物的指令。   「啊,是饭!!」   「......色罗德里,一边喝牛奶一边慢慢吃吧。急着往嘴里塞的话会呛到哦。」   「呣咕......」   「我就说了。」   罗德里君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包,然后干呕了一下。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时隔数天的正常的进食。   端出来的面包都变硬了,牛奶也是加水稀释过的。   当时的我在精神打击下变得神情恍惚,对食物的质量毫无感觉,只是把它们运到嘴里。   「......呜。」   但是身体很诚实。久违的营养摄取,令我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一天吃到的面包,可能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面包。   「好,吃......」   喝光牛奶,用面包填饱肚子后,我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我要见伦威尔少校。你们就在这里待命,不过威尔第,你跟着我。」   「我明白了,小队长。」   格尔巴茨小队长吃完后,立刻起身走向作战总部。   侵略我国的敌军,即将来到马修戴尔的附近了。   已经没有可以慢慢休息的时间了吧。   「这座城市也会变成战场吧。」   「......大概吧。」   罗德里君轻声地,就像自言自语那样向我搭话。   就在刚才,我的故乡诺艾尔被敌人烧毁了。   然后我们身处的马修戴尔,如果我们不去奋战的话也会化为一片火海。   「接下来我要说些不顾及你心情的事了哦,小不点。」   「......是什么呢。」   「故乡遭到烧毁的现在,再怎么说你也该恨起来了吧。恨那群萨巴特的混蛋。」   罗德里君表情十分认真,如此向我发问。   故乡遭到烧毁,不恨他们吗。   那当然是,   「故乡里的重要的人们都被杀害了,我当然是,变得非常憎恨他们了。」   「我想也是。」   「这就是罗德里君经常挂在嘴边的,与敌人战斗───杀死敌人的理由吗?」   「嗯。」   虽然,我还不知道孤儿院的大家是否幸存下来了。   不过当我一想到万一院长逃晚了,被敌兵杀死了的话。   我就会有种胸口快要爆裂开来的悲伤的感觉,这一定是因为我的恨意已经浓厚到想要杀死那个敌兵。   「......但是啊,小不点。果然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野蛮人的我们来干吧。」   「诶?」   罗德里君罕见地露出温柔的表情,摸了摸我的头。   ‍‍‌‌‌‌‍‌‌‍‍‌‌‌‌   「虽然我之前狠狠数落了一顿。不过我觉得你们这些卫生兵啊,还是像个胆小鬼一样逃跑会更好呢。」   「那个,你的意思是。」   「正因为后方有你们这些医疗人员,我们才能放心拼命去干。要是小不点一时冲动跑向敌人,就这样死掉了的话反而更令人困扰啊。」   「......」   「在仇恨的驱动下冲向敌人的,只有我们这些杀人狂就够了。」   我不禁抬起头来,盯着罗德里君的脸。   他所说出的,是与平时的他不一样的,十分温柔的话。   「拜托了,小不点你可别轻率冲向敌人哦。和以前一样,当个只会缩在安全地方的胆小鬼吧。」   「......那个。罗德里君。」   「怎么了?」   直到现在,或许是因为性格本来如此,接受了格雷前辈的忠告后罗德里君的说话方式还是有点带刺。   不过在他的话语中,总是隐含着关心他人的想法。   也就是说,   「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请放心吧。」   「是吗。」   罗德里君应该是在担心,看见诺艾尔燃烧起来而变得彷徨失措的我。   真像是默默为同伴着想的他会做的事呢。   换言之他所说的话都是『不要被愤怒蒙蔽双眼,保持冷静按照往常那样行动吧』的忠告。   「还有,罗德里君。」   「怎么了?」   「你真的,变得像格雷前辈了呢。」   「......」   我从现在的罗德里君身上,看见了值得尊敬的前辈的影子。   罗德里君好像,曾经被格雷前辈说过「你和我很相似」。   看来前辈的眼光,并没有看错呢。   「......什么意思啊,真烦呐。」   「诶,难道说你在害羞吗罗德里君。」   「烦死人了矮子。」   我确实是有些缺乏冷静了。   毕竟经历了苛刻的行军和故乡被烧毁的打击,无法保持冷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然而,在军队中失去冷静意味着死亡。   既然如此,我就把他给我的忠告牢记在心中吧。   「......你就是,那个卫生兵吗?」   「是的,没有错。」   ......。   「格尔巴茨你做得很好。带着她......,带着卫生兵撤退到马修戴尔真是立下大功了。」   「我很光荣,少校阁下。」   「嗯,听说带来的卫生兵很年轻......,不过还是超出我的想像了呢。看起来和我的孙子差不多大。」   当我正在被罗德里君安慰的时候,威尔第下士突然把我叫了过去。   向他询问后,居然是伦威尔少校────这个地方的最高指挥官想要见我。   太惊人了,在下士的带领下我来到了马修戴尔的办事处,然后被迫挺直腰板站在一脸凶相的老爷爷面前。   「你的名字和军阶呢。」   「是。我是托丽・诺艾尔一等卫生兵。」   「是吗。来到这里的路上辛苦你了。」   眼前的老人穿着华丽的军装,脸上有着数不清的旧伤,即使年纪大了,他的肌肉依然很发达。   并且,那个旁若无人的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都在挺直腰板敬礼。   也就是说,这个充满威严的老人正是......。   「我正是中央司令部前线指挥官,伦威尔少校。」   「能见到您我很荣幸。」   对我来说他是上司的上司。   连格尔巴茨小队长也能轻易使唤的前线指挥官,伦威尔少校。   「没时间闲聊了直接进入正题吧,托丽一等卫生兵。」   「好的,少校阁下。」   少校一脸严肃地盯着我,没有说明情况就直接开始下达命令了。   伦威尔少校看起来好像很累,但是房间里堆满了文件,丝毫没有休息过的痕迹。   由此可见,这个作战总部正处于十分紧迫的状况。   希望我将要接到的,不会是过于强人所难的命令吧。   「现在我命令你。明天早上之前,在马修戴尔内完成医疗据点的设立。」   「......」   伦威尔少校说完后,依然是一脸严肃地俯视着我。   命令的内容,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难办许多。   「你的答复呢?」   「......向您复述命令。我会在明天早上之前,完成医疗据点的设立。」   「很好。」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设立医疗据点,该怎样做才能完成呢。   「我军的总兵力是军事机密所以不能透露,不过根据预测可能会出现规模约数百人的死伤者。我们需要一个能应对这个规模的医疗总部。」   「是的,少校阁下。」   「敌军的预定进攻时间,快的话就是明天早上。在那之前,做好能够立即接收重症患者的准备。」   能接受规模约数百人的医疗据点。这好像是,和我以前工作过的野战医院是同样的规模吧。   可是撤退到这里的卫生兵只有我一人啊?而且根本就没有足够数量的医疗物资和看护兵啊?   他究竟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抱有怎样的期待呢。   然而这是命令的话,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请允许我发问。」   「问吧。」   「医疗据点的位置和人员,可以请您替我准备吗。」   「这些事情也全交给你处理了,我会授予你完成命令所需要的权力。」‍‍‌‌‌‌‍‌‌‍‍‌‌‌‌   「......我明白了,少校阁下。」   「我很期待你喔,托丽。」   设立医疗总部的事情,似乎是把需要的授权都交付完毕后,就全丢给我了。   换言之,从现在开始所有事情都要由我自己来做。   明天早上之前,聚集曾经有看护经验的人,把医疗物资搬出来,找地方设立据点。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那个,少校阁下。请您不要太欺负我的部下了。」   「呵,呵。」   当我正在脸色苍白地苦恼着如何完成命令时,格尔巴茨小队长一脸无奈地插话了。   与此同时,也许是感到十分困扰的我看起来很有趣吧,原本表情严肃的伦威尔少校突然大笑了起来。   ......。   「呵哈哈哈哈,哎呀,真抱歉呢。如果是办不到的命令拒绝也是可以的,托丽一等卫生兵。要是听从不合理的命令最终造成失败的话,反而会为整个军队带来麻烦呢。」   「呃,好的。」   「真不好意思啊,你的表情太僵硬了令我忍不住想要整蛊一下。好了,只是来见我这个一把年纪了还只能做到少校的庸才指挥官,没必要那么紧张啦。」   看来刚才的难办要求,是他想要缓解气氛的玩笑话。   这位伦威尔少校似乎也有相当幽默的一面呢。   也就是说,我完美的落在他的圈套里了。   「但是,无论有多劣势,也能保持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喔,少女啊。西部战线崩溃了,我军的战况不容乐观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但是,正因为现在是艰难的时候,我们才更不应该把气氛弄得死气沉沉......」   遇到这种场合,我应该迎合他说的话硬挤出笑容吗。还是说即使说到这个份上,也必须对上司毕恭毕敬,否则依然会被视作无礼呢。   只不过,对于刚得知故乡诺艾尔被烧毁的我来说,不管怎样做也挤不出笑容。   「叔,叔父。那个,托丽一等卫生兵正如她的姓氏,出身于今天被敌军烧毁的诺艾尔村───」   「......诶。」   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而感到十分为难的时候,威尔第下士急忙靠近伦威尔少校的耳边如此说道。   威尔第下士刚才也目睹了变得彷徨失措的我,所以他这是打算帮我解围吧。   「......」   「......」   在罗德里君的安慰下我确实是感觉好一点了,不过我还没完全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每当我想起那个对我很好的院长,眼角就开始变得温热,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对此我深感抱歉。托丽一等卫生兵......」   「感谢您的关心。」   看到眼里已经含着泪水的我,伦威尔少校便过意不去的向我道歉。   也许伦威尔少校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让脸色阴沉的我打起精神吧,不过这次只能说是时机太差了。   「说回正题,其实医疗总部的设置已经结束了。」   「是的。」   「不过,我们只是低头拜托这座城市的愈者聚集到那里而已,医疗总部内没有军方的人员。因此,我希望你能代表我们军方,成为医疗总部的主管。」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伦威尔少校满脸尴尬的告诉了我真正的命令内容。   据说在那个野战医院里工作的卫生兵,除了我以外全员生死不明。   也就是说,我正是现在这个地方唯一一个卫生兵。   因此即使医疗总部已经设立完毕,基本上也和民间医院没两样,没能形成有效的指挥系统,于是便决定暂且让我去带领愈者们。   「他们终究只是民间的协助者,所以你没有强行命令和指挥他们的权利,要注意这点喔。」   「我明白了,少校阁下。」   可是这些被招集过来的医疗人士,肯定全是比我经验丰富的人。   我之所以会被托付主管的身分,只是因为我是军方的人。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必须挺身而出保护身为民间人士的他们。   「还有,它的位置是这个办事处内的会议室。」   「也就是说,离这里很近呢。」   「毕竟我军已经摆出集中保护办事处的布阵。把医疗总部设置在离作战总部较近的地方会更安全吧。」   我会让部下为你带路,你去和他们打声招呼吧。   伦威尔少校阁下这样说完后,便向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女性军官招了招手,让她走上前来。   「我将会派遣亚里亚少尉作为你的助手。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她。」   「我明白了。」   在伦威尔少校的指示下,那名女性军官走到了我面前。   被称为亚里亚少尉的那名军官,是一个拥有金色长发和锐利的眼神的女性。   她是少尉的话,那么她的军阶比格尔巴茨小队长还要高。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她肯定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军人吧。   而且选择派遣女性可能也是为我着想的结果。   「我是直属于伦威尔少校的,魔导中队长亚里亚。请多指教。」   「好的,请多指教。少尉阁下。」   女性士兵的人数相当少。   基本上歩兵是只由男性组成的。   例外的是,非战斗人员的工兵或卫生兵,以及不会直接与敌人展开战斗的魔导师等一部分的兵种才会有女性军官。   「少尉是军事学校中以次席的成绩毕业的,一定能帮上你的忙。她很优秀,有什么事放心拜托她吧。」   「您过誉了。」   魔导师和卫生兵,是女性军官比较多的兵种。   不过身为女性却能成为中队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军队始终有着优待男性士兵的倾向。   没有疏通关系的话,女性能成为中队长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既然能从男性士兵中脱颖而出,被任命为队长级别的军官的话,那么她的能力应该非常优秀吧。   「顺带一提,亚里亚其实是我的女儿。」   「......真是出人意料。」   「我和你的部队中的威尔第下士是表亲。你就当作和他说话那样,放轻松点就好。」   原来就是疏通关系了。   第25话   「那么托丽,我带你去医疗总部。」   「好的。」   从伦威尔少校那里接到了管理医疗总部的命令之后,   我被亚里亚少尉带到了旁边宽敞的讲堂内。   「伦威尔少校刚才也说过,他们终究只是民间的协助者,恐怕他们不会轻易服从命令,而且他们也没有必须服从的义务。」   「我明白了。」   「而且他们还是愿意特地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的奇特人物,肯定都是些不走寻常路的怪人。别给他们小看了。」   亚里亚少尉在走进讲堂前向我如此忠告道。   看来协助者似乎都是一些很有个性的人。   我能管理好他们吗。   「打扰了。」   「……这次又有什么事,军人小姐?」   少尉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讲堂的大门。   然后,在入口附近的一个男子面无表情地面向我们。   「……孩子?」   「不好意思,请各位暂时停止工作,看向这边来。」   正如伦威尔少校所说,医疗总部已经设立完毕,讲堂基本配备了医院所需的设备。   地上已经铺了许多块布,在它们旁边摆放着白纸做的病历本,组成简易的病床。   椅子是用来摆放物品的,上面系着好几根绳子,晾晒着经过热水消毒过的清洁布。   在窗边,年轻的看护兵正在把清洁布剪成细条,制作手工绷带。   虽然规模不大,但医疗总部确实具备了野战医院所需的条件。   「之前都是由我来临时担任医疗总部的负责人,现在正式负责人到了,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   「新的负责人?」   在场的医疗工作者们,果然全员都比我年长。   看起来年龄在20到40岁左右的人们正在进行零星工作。   大部分人都一脸惊讶地看向站在亚里亚少尉背后的我。   「喂,我们的负责人难道是你背后那位小姑娘吗?」   「是的,托丽一等卫生兵,打个招呼。」   伦威尔少校说他们是民间的协助者。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曾在马修戴尔医院工作的医疗工作者,比我经验丰富得多。   像我这样缺乏经验的小姑娘,只因为隶属于军队就成为了上司,一定会让他们感到不满吧。   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给他们太大压力,要以尽量让他们顺利进行工作为目标。   「我是刚才少尉介绍过的托丽·诺艾尔一等卫生兵,虽然是临时的,但我会竭尽全力帮助在如此艰苦环境下提供协助的各位。」   第一印象很重要。   我直视他们的眼睛,郑重地鞠了一躬。   尽可能放低姿态,礼貌地进行应对吧。   在这种非常时期,一定要避免因人际关系而造成麻烦。   「小姑娘,你多大了?」   「……我今年15岁。」   「什么?」   对我提问的,是最开始接待我们的那位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   他留着像熊一样的胡须,身材魁梧。   「让15岁的小姑娘来当负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军人小姐。」   「没有其他人来当了,她是唯一一个抵达马修戴尔的卫生兵。」   「喂喂,开什么玩笑!」‍‍‌‌‌‌‍‌‌‍‍‌‌‌‌   果然常年充满自尊心的医疗工作者们,不喜欢被像我这样的孩子所管理。   他们一脸不满地顶撞亚里亚少尉。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管好医院呢?」   「这是已经决定好的命令。」   「我是在让你撤回那个命令。」   「没有其他合适人选了。」   那么,该怎么办呢。看这个样子,似乎很少有人会听从我的指示。   平息他们的不满并得到他们的理解,也是我的工作吗。   「请各位冷静,我并没有想过要管束各位,请把我当做军部的传话筒就好。」   「不是在说那种事。」   长得像熊一样的男人,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是在顾虑比自己年轻的我,抑制着自己的不满情绪吗。   「把责任推到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她也太可怜了,军人小姐。」   「让那个女孩子先逃走吧,不能把孩子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小姑娘,要吃糖果吗……?」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时,附近的的一位老爷爷给了我一颗糖果。   我老老实实接过糖后,老爷爷高兴地露出笑容。   「如果敌人进攻到这里的话,打算让她怎么办?」   「……她是军人。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太可怜了!她才15岁啊!」   「正如亚里亚少尉所言,请不用顾虑我。我是自愿从军的,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真了不起啊,给你糖果……」   手里的糖果增加到了2个。   「你姓诺艾尔,是不是从那个村子来的?」   「……是的。」   「啊啊,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孩子也卷入战争呢!」   正当我不知作何反应时,一个胖胖的妇人把我抱了起来。   我就这样任由她用丰满的身躯抱紧我,并细细抚摸我的脸颊。   「你的父母怎么了?女儿被派遣到这样的最前线都没有任何意见吗?」   「不、那个、我是孤儿院出身的。」   「原来是这样……因为没有亲人才从军。」   这种情况,是那个对吧。   我完全没被看做军人,而是被当做孩子对待了。不对,实际上我确实是孩子就是了。   「工作的话交给我们就足够了。……所以让这孩子逃走吧。」   「我听闻托丽一等卫生兵是一位优秀的回复魔法使用者,在她的帮助下,一定能挽救许多人的生命吧。这难道不是医疗工作者的本心吗?」   「呜……但是。」   「这是少校下达的命令。托丽没有拒绝的权利。」   而且,这里的人们身上的氛围让我想起了野战医院中的各位,   本质上都是好人,散发出一种非常温柔的气场。   格雷前辈曾说的『回复术的天赋,更容易体现在为他人着想的的人身上。』或许是真的。   按照这个逻辑,我觉得罗德里君的身上应该也会体现。   「可恶,我知道了……。但是,如果遇到危险情况时,让她第一个避难吧,军人小姐!」   「别担心小托丽,万一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们会保护你的。」   「不是、那个、我是军人,所以应该由我来保护大家……」   「不可以哦,你还这么年轻。危险的事就该交给大人来做!」   在他们不容分说的气势之下,我成功就任医疗总部的宠物一职。   不对,虽然有让我去帮忙搬运物资,但是在对待我的态度上完全就像是那样。   干点什么就被表扬,给我糖果吃,狠狠地宠我。   ‍‍‌‌‌‌‍‌‌‍‍‌‌‌‌   ……我姑且还是当了半年左右的卫生兵的。   不过,从他们丰富的医疗经验来看,我和小孩也没什么区别吧。   「所以,小托丽你真的使用回复魔法吗?」   「是的,库玛先生。我可以连续使用五次。」   「哦哦,小小年纪真是了不起。」   顺带一提,留着熊胡子的男人真的叫库玛熊。   他的本名好像是塔库玛,因为外表关系被爱称为库玛先生。   而他——   「那么我有时候会叫你帮忙的,不要太勉强自己。」   「好的,我明白了。」   「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请随时和我商量,这是为了患者好。」   作为这个医疗总部事实的领导者,是30多年来引领着马修戴尔医学界的活字典。   他是这个大城市中唯一一位拥有国家指定『医学博士』资格的超大牌愈者。   卫生兵平均能连续使用回复魔法的次数是4~5次,   最近我也达成了这个平均值。这也是被任命为一等卫生兵所需的条件。   大多数卫生兵需要花费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成为一等卫生兵。   当你成为一等卫生兵时,你才会被看做能够独当一面。就像实习期结束了一样。   而连续使用四次是大多数卫生兵能达到的最低水平。   虽然魔力量的个人差异很大,但是连续四次左右的话大多数人都能做到。   超过这个次数时,就会体现出才能的差距。   有的人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连续使用四次,而有的人则会不断增长。   像盖尔卫生部长这样的上位愈者可以连续使用十次以上。   而这位库玛也能超过十次。他是老手中的老手,很可能是盖尔卫生部长级别的术士。   他的专业并非外科而是传染病,拥有参与抗生素开发而获得医学博士学位的超强履历。   对于他的能力,马修戴尔的医疗工作者一致认为「没有愈者可以拯救库玛先生无法治愈的患者。」。   身为资深愈者的库玛先生说着「为了故乡」,爽快地答应了留在危险的最前线设立医疗总部。   听说伦威尔少校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可以说是令人高兴的误算。   不仅如此,在宣布设立医疗总部之时,很多他的追随着都跑来医疗总部,表示库玛先生留下来的话,自己也要留下来。   由此也可见他的声望之高。   拜他所赐,当我抵达马修戴尔时,医疗总部已经接近竣工。   只凭库玛先生的一句话,就让包含八名回复术士在内的数十名医疗工作者决定留在最前线,想必他作为马修戴尔医疗界顶点并非浪得虚名。   很疼爱我的那位胖胖的妇人是库玛先生的妻子,而留在总部辛勤工作的各位则是他的弟子和支持者们。   这个医疗总部,正是以他为中心建立的。   「好了,今晚好好休息吧。营养也要好好摄取。」   「……好的。」   「加油吧,让我们成为外面的军人们的精神支柱,让他们知道即使受伤了,还有我们在。」   库玛先生能留在马修戴尔,对我和奥斯汀来说都是意外的幸运。   就这样,决战前夜。我被温柔的人们包围着,度过了短暂的和平时光。   第26话   久违的休整时间。   成为了医疗总部宠物的我,在今晚终于获得了暌违数日的平静时光。   能够躺着睡觉真是一件美妙的事。而且对于士兵来说,能够睡在布上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幸福。   按照敌人的进军速度推测,他们会在明天早上发动进攻。   据说他们现在正在压制和蹂躏附近的城市。   今夜的马修戴尔出奇地安静,或许这就是所谓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那个,库玛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怎么了,小托丽?」   在这宝贵的平静时光中,我问了库玛先生许多问题。   与其到了真正面对问题时才来不知所措,还不如趁现在就问清楚。   「殉职者们的遗体,要搬到哪里才好呢?」   「……啊啊,我打算把他们搬到这个办事处的二楼。我打算用写着名字的纸遮住他们的脸,然后把他们排列在桌子上。」   库玛先生打算让殉职的士兵们躺在桌子上,并且正为了方便识别他们的身份而考虑。   士兵们在死去后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一定会非常开心吧。   但是。   「这或许有些困难。」   「为什么?」   「如果战况紧张的话,恐怕没有把殉职的士兵们抬到二楼去的时间。」   「……那么,该怎么办?」   「在野战医院,我们会在病床附近挖一个坑。把遗体丢进去后,再把新的伤员放到空出来的床上。」   战斗结束的的野战医院简直就是修罗场。   我们需要像在打地鼠一般绷紧反射神经,以对状况突变的病人做出适当的应对。「这……或许在前线是不得不这么做——」   「战斗越激烈,我们就越难对负伤者进行及时处理,哪怕只是为了多救一人,我们也不能在殉职者身上浪费时间。」   这绝非是在前线服役的卫生兵们冷酷无情。正相反,他们都是比他人更为善良的人。   但正是这份善良,让他们把活着的人放在第一位考虑,得出如此结果。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按库玛先生您所想的方法就好,但在紧急情况下,把沉重的遗体搬到二楼是不现实的。」   「……」   「一楼有一个仓库,我会去申请使用许可的,把遗体堆放在那里如何?」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挖坑了,放在仓库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战地医院的那位病床主任在的话,他会直接把尸体从窗户丢出去吧。   那个人会把还活着的人当人,但只要一死,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视作物品丢开。   「你认为会有那么多人战死吗?」   「是的。」   「这样啊。」   萨巴特士兵现在的气势,令人瞠目。   就算这里是城寨都市,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守住。   「但是人们都说马修戴尔城寨是坚不可摧的啊。」   「时代已经变了。」   说到底,城寨这种防御设施也只在弓箭和骑兵时代有效而已。   马匹无法越过城墙,弓箭也对石砌的城墙不起作用,城墙还经过了对魔法加工,所以不花上相当长的时间是无法被破坏的。   因此,这个马修戴尔城寨曾被称为坚不可摧的要塞。   「倒不如说,以这么少的兵力,我们到底能撑多久呢……」   但是时代改变了,以火药和重武器进行远距离攻击成为了主流。   伴随着可以摧毁城寨的火药和手榴弹的出现,即便不是魔术师,也可以做到破坏城墙,所以其价值大大降低。   再加之铁丝网与踩上去就会爆炸的魔法阵等技术得到开发,即便只是挖出来的战壕也能发挥出充分的防御能力。   虽然城寨作为一堵巨大的墙壁拥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不过如过去那般的实战价值正在逐渐消失。   「我清楚你的意见了,先去征得使用许可吧。的确,活着的人才是最优先的啊。」   「我明白了。」   或许库玛先生根本没有想象过——   萨巴特士兵攻入马修戴尔城内的景象,   与在那野战医院已经司空见惯的『随意堆积的尸山』吧。   第二天早上五点左右。‍‍‌‌‌‌‍‌‌‍‍‌‌‌‌   我与几名医护人员一同走向马修戴尔城墙外,   在马修戴尔城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原。地面上到处都是洞坑,可能是过去的战争所留下的痕迹,   地面相当凹凸不平,可以阻碍敌人轻松行军。   「要借用这附近吗?」   「嗯。」   我们在那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找到一块斜坡,在敌人看不见的位置摊开巨大的包袱,搭起帐篷。   另外,为了让士兵们更容易理解,我们在入口处挂上了医疗总部的旗帜。   「完成了,前线医疗总部。」   医疗本部虽然设置在马修戴尔内部,但那里只有重症患者用的病床,   只受了轻伤就撤退到城中并非有效率的做法。   因此,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在前线设立现场诊所,以应对轻伤患者。   「那就把物资放在这里吧。」   「收到,LittleBoss。」   「……请正常称呼我托丽。」   这个被命名为前线医疗总部的据点,由身为军人的我来进行指挥。   话虽如此,在医疗技术方面我是最差的,当然我也会工作,只不过是作为形式上的负责人而已。   如果要问我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的话,那就是进行检伤分类,辨别出那些难以应对的重伤员,并决定是将他们送往后方还是留在前线进行治疗。   枪伤和烧伤这种在战场上才会出现的外伤,我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我认为我应该能做出更为准确的检伤分类。   「凯尔医生,你得用敬语啊,托丽小姐姑且算是上司哦?」   「确实,不过我可是非常欢迎这么可爱的上司啊,为什么我的指导医师Oben都是那么严厉的人呢?」   「这项工作事关人命,所以才会如此严格吧。」   「不对,他们单纯只是在缓解自己的压力而已哦。」   刚到前线的新人愈者凯尔,一脸从容地抱怨着他的上司。   因为战斗还没开始,所以还有闲工夫开玩笑吧。   虽然预计敌人会从早上就开始进攻,但他们在远处布阵,丝毫没有行动的迹象。   看起来似乎是在进行休整。   「哈啊,来都来了,真希望我也能用枪啊,我要把进攻到这里的敌人打的落花流水。」   「对外行人来说用枪很难吧?」   「但是枪支库存还有很多吧?给我一把不就好了吗?」   「准确来说不是枪支过剩,而是兵力不足呢。而且我们隶属卫生部,在军纪上严禁持枪。」   这位名为凯尔的新人愈者,就像来打战争游戏一样轻松地聊着天。   我记得这种氛围。和被提议从军时只问了两句就一口答应下来的自己一模一样。   「明明我好不容易被部署到危险的地方。」   「说什么好不容易……」   不知为何,他意气风发地希望被部署在前线,但果然还是不想被部署到危险的地方的人更多。   此外,库玛先生因包括我在内的年轻人们被送上前线而怒道『怎么能让孩子上前线!』,为此发生了一场争执。   亚里亚少尉稍微坚持认为这是最合适的布阵,   而实际上,确实由年轻人来负责治疗轻伤才是合理的。   而且虽说这里是前线,但部署的位置是在战场的最后方,   对于一直跟在小队长的背后奔走在最前线的我来说,如此安全的位置反而让我觉得对不起小队的同伴们。   「嘛,今天多关照啦Boss。」   「嗯。」   「我们会尽力的,交给我们吧。」   「请多多关照。」   和我一样被安排在前线的看护兵和愈者们基本都是年轻人,   从刚才开始就毫无紧张感的20岁左右的愈者们,被年轻的看护师们围着,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那么,在敌人进攻之前我们暂时待命,现在请保存体力。」   「好——」   ……这就是选定更有体力的年纪的人的结果。‍‍‌‌‌‌‍‌‌‍‍‌‌‌‌   库玛先生正值中年,他身材魁梧,体型肥胖,跑上一百米就会上气不接下气。   一旦前线被攻破必须撤退之时,如果没有足够的体力,就有可能因此丧命。   「如果敌人到这里来了怎么办?」   「哈哈哈,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曾经是个足球运动员,我会第一个跑掉给你看。」   「可别说完那句话就一个人逃走啊医生。」   「啊哈哈哈。」   虽然他们开战在即却没什么紧张感,令我感到十分在意,但我决定置之不理,   因为他说的也不像是士兵们常说的『用来掩盖恐惧的玩笑』。   而且,如果萨巴特士兵能够抵达这里,那就意味着我们全军覆没,   与其被可能被杀的恐惧吓退,还不如继续保持乐观。   当天正午过后。   经过充分休整后的萨巴特士兵高声呐喊着,开始向城寨都市马修戴尔发起进攻。   奥斯汀方则据守堡垒进行抵抗。   马修戴尔的城墙恐怕不具有能够承受现代炮击魔法的强度,   当三座堡垒都被攻陷,马修戴尔城墙被炮击轰塌之时,就是我们的败北。   如果被迫转入巷战的话,就必须彻底拖延时间,尽可能让更多友军撤退。   格尔巴茨小队的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当罗德里君、艾伦先生、威尔第下士这些熟人因致命伤被送到这个前线医疗总部时,我能够冷静应对吗。   做好心理准备吧。不能被个人感情所左右。   在对方没有获救希望的状况下,徒劳地试图挽回生命是罪恶的。   将资源倾轧在濒死者身上,就无法挽救原本可以得救的生命了。   假设当发出呻吟声的罗德里君,因全身烧伤被送进来时,   我必须冷静地把他赶出诊所,让他躺到指定地点去,   在罗德里君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不能为他浪费任何时间。   「……」   胃酸的味道涌到了嗓子眼。光是想一想就要吐了。   但是,作为这里唯一经历过战场的人,我必须对此做出判断,   为了不输掉这场战争,为了拯救更多的友军,哪怕只有一人。   「……哦?怎么了Boss?如果感觉害怕的话,要撤回到城里去吗?」   「不、不用,我只是在下定决心而已,不用担心我。」   「是吗,果然还是很害怕吧。毕竟是个孩子啊。」   自战斗打响后,我脸色变得铁青,医护人员们担心地围了过来。   这可不行,上司让周围的部下不安算怎么回事。   格尔巴茨小队长无论何时都很平静。甚至就连自己的内脏被搅弄的七荤八素之时,他也还是一脸严肃。   这位面不改色的小队长虽然可怕,但另一方面也很可靠。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总是板着一副脸,对我们释放压力。   「不用勉强自己,害怕的话可以逃到总部去哦,你毕竟是我们当中最年轻的那个。」   「……不,我真的没事。」   面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愈者们,我露出暧昧的笑容回答道。   虽然我不可能做到格尔巴茨小队长那种程度,但至少要尽到身为管理者的义务。   「对我来说,最可怕的并非被敌人杀死,而是战友的牺牲。」   「这样啊。」   他话音刚落,   马修戴尔的前线,开始响起爆炸声。   第27话   敌军开始进攻的第一天。   据守在堡垒中的奥斯汀士兵们,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出色。   虽说表现出色,但其实是把将防守方的优势强加给对方的结果。   可以这么说,堡垒就像是有高度的战壕。防守方只需要躲在堡垒里持续射击敌人就好了。   虽然马修戴尔兵力短缺,但所幸枪支弹药储备充足。不用担心弹药耗尽。   我方利用充足的资源进行迎击,让许多萨巴特士兵横尸平原。   现在希尔芙攻势已经失去了其奇袭性,虽然兵力差距悬殊,但防守方仍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更为幸运的是,   不知是敌人没有足够的魔石补给,还是因希尔芙攻势的成功而轻视了魔法攻击,敌军在没有使用魔法进行先制攻击的情况下就向堡垒发起了突击。   或许敌军的前线指挥官不知道我们在马修戴尔建立了防御阵地。   结果,毫发无伤的奥斯汀防卫部队在让敌军无法接近的情况下坚持了半天以上。   不久,敌人似乎意识到不能凭蛮力取胜,在太阳落山前就撤退了。   第一天可以说是奥斯汀方的完全胜利。   今天敌军的突击过于大意,以至于有人揶揄他们说『得意忘形的傻瓜来当靶子了』。   马修戴尔这座城市在历史上曾是无数战争的舞台,而且从未被攻陷。   在过去的内战中抵御敌人长达十年以上的进攻时,马修戴尔的市民们自豪地说,没有军队能够攻下这座城市。   这座被誉为坚不可摧的城市,对奥斯汀国民来说也是希望的象征。   正因如此,士兵们才会士气高涨,表现出比平时更强的战斗力。   这座100多年前建造的城寨,至今依然威风凛凛,拥有着不如其传奇故事的防御能力。   「我的手,我的手!」   「……没事的,马上就为你治疗。请到后面的初诊室去。」   虽然奥斯汀方处于如此优势情况,但友军的伤员还是源源不断地被送了过来。   与为胜利欢呼雀跃的前线不同,战地医院一如既往的处于修罗场当中。   在隔着堡垒互相射击时负伤的人、被扔进来的手榴弹炸伤的人、因走火和跌落等事故负伤的人接二连三地被送了过来。   「……这、这是骨盆复杂骨折。在这里没办法处理。」   「是啊,在后方的病床上进行治疗吧,请把他送到医疗总部去。」   「不要过度移动他的姿势!要是出血了的话就糟了。」   实际上,即使战况处于优势,也不意味着负伤人数就会急剧减少。   相反,正因为表现出色,负伤者得以平安撤退的情况才会增加。   当然,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只要能拯救他们,我就能战斗如此长的时间。   「LittleBoss,我肚子饿了,但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请一边治疗一边吸食口粮,务必好好吃饭,营养不足会妨碍魔力回复。」   「我是魔力储存槽吗。」   在如此残酷的现场,必须确保营养摄入。   对于卫生兵来说,魔力是最为重要的军事资源。   我也一边舔着老爷爷给我的糖果一边进行工作。   「这位也需要使用回复魔法,我会为你提供秘药。处理就拜托你了。」   「……又来了啊。」   「啊,请如实记录你服用秘药的时间,如果在三小时以内再次服用的话,会很麻烦。」   我如此提醒年轻治愈者凯尔先生,随后递给他一张纸,打开了一瓶秘药。   马修戴尔物资充足真是帮了大忙,在有无秘药补给的情况下效率大不相同。   「那个,Boss,这个,难道不是一天最多只能喝一瓶的烈性药吗?」   「只要服药间隔超过三小时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说白了,想不用也不行。」   「……我可以问一下副作用吗?」   「最好还是不要问,因为不管你听不听,你所该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难道说,我其实抽到了个不得了的下下签?」   「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呢。」   因为他是自愿来到前线的,所以我认为他应该已经设想到了这种情况,但他似乎对工作内容过于乐观。   前线卫生兵需要彻夜不眠地服药并持续进行治疗。   不可能有休息时间。因为我们的治疗速度,直接关系到战力补充的速度。   「你昨晚睡得很饱吧,那么接下来三四天没得睡觉的话也请不要抱怨。」   「诶?」   「自愿上前线就是这么回事,通常只有想自杀的人或者受虐狂才会来。」   「真的假的……!?」   他似乎意识到我并非是在随口开玩笑,脸色变得苍白。   这也是为什么来前线必须体力充足。   「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很好了,总比被排到最前线强……」   「还有比这里更残酷的职场吗?」   在这半年间,小队长阁下一直让我专注于跑步。   这也好那也好,全都是为了增强体能而进行的训练。小队长阁下让我把体能训练放在第一位。   被他怒吼道「这是你这家伙现在最欠缺,也是最需要的东西!」,然后进行全装马拉松跑到吐血这件事,是我最近的头号创伤。   但是,如果没有进行这样的训练的话,我是不可能成功撤退到马修戴尔的。   也就是说,为了能在战场上生存下去,耐力……生命力比什么都重要。   「下次就由我来喝吧,请给我一瓶药。」   「诶,刚才你不是喝过了吗?」   「没关系的,因为我还年轻,器官也还很健康。」   「……」‍‍‌‌‌‌‍‌‌‍‍‌‌‌‌   年轻治愈者以看到恐怖东西的目光看着我,但我毫不在意地一口饮下秘药。   的确服用过多秘药的话会导致个子很难长高,肝脏也会出现问题,所以必须多加注意。   但是,如果因为兵力不足而导致战线崩溃的话,我就会被夺走性命。   所以有点乱来也是无可奈何。盖尔小姐也曾这么说过。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我也会喝的!」   「感谢你的协助。」   看着平静地重新开始治疗的我,他也下定了决心,一口气喝完了秘药。   真是太好了。因为这种药中含有酒精,所以也有略微振奋情绪的副作用。   「好,有多少病人多少药通通来吧!看我给他们全部搞定!」   「那就拜托你了。」   只要喝过一次,下次就会毫不犹豫地续杯。   卫生兵们越是使用『磕了』这样的暗语,他们的情绪就越高涨。甚至有人在上夜班的时候把它当成嗜好品来喝。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的情绪并不会因此有太大波动。说不定我的酒量还不错。   就这样,开战的第一天,直到日落都在忙于处理轻伤患者。   所幸,格尔巴茨小队的成员并没有被送来。   听说今天几乎没有出现阵亡者,他们一定是活下来了。   「战斗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正是因为结束了他们才会来的哦。」   然后到了晚上。前线诊疗所依然热闹非凡。   在白天忙于防卫堡垒难以脱身的负伤兵,在敌人撤退后前来接受治疗。   「如果感染细菌的话会很危险,所以会为你开一些药,请至少服用三天。」   「收到,小个子医生。」   马修戴尔的前线医疗据点只有我们一个。   虽然中央医疗总部经常派人来帮忙,但还是十分忙碌。   「……好困啊。」   「如果很难受的话,小睡一下也没关系,在此期间,我来负责处理。」   「作为大人再怎么说也做不出这种……」   「那么就请继续工作。」   已经习惯了熬夜的我还能坚持的住,但年轻治愈者早已变得昏昏沉沉。   我还没习惯熬夜的时候,也是像这个样子。   「再坚持一下,伤员就告一段落了,在那之前还请忍耐。」   「哦……」   幸运的是,这天晚上我睡了2个小时左右。   到了凌晨三点,就没有患者需要治疗了,可以进行休息。   在发生战斗的当晚居然可以睡觉,简直是奇迹。   由此可见,奥斯汀方在第一天占据了多大的优势。   但遗憾的是,从第二天开始,敌人也认真地展开了攻势。   「躲起来!不要被爆炸直击!」   「堡垒被破坏了,有同伴被活埋了!」   萨巴特士兵按堑壕战的管理,用魔法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先制炮击。   以此先对战壕内的防御部队进行削弱,再突击压制。这是在西线战场上无数次重复运用的基本战术。   「敌军冲过来了,快还击!」   这边也由亚里亚少尉率领的魔导部队进行迎战,但果然还是很难弥补战力的差距。   与第一天不同,我们奥斯汀部队陷入了苦战。   把同伴的尸体顶在头上以躲避爆炸的冲击,一如往常的地狱景象在堡垒中蔓延开来。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从敌军开始进行魔法攻击的第二天开始,我方的伤亡人数一下子增加了。   从早上开始,医疗本部就忙着治疗伤员,直到处理能力达到极限。   「腹、腹腔内出血……。该死,快点把他送到总部去!」   「是,医生!」   被送来的重伤员人数大大增加。我必须对他们的生命进行筛选。   「医生,患者的呼吸变弱了!」   「那个人已经不行了……。为他送终吧。」   ……不知何时,已经没救了的伤员也开始被送到这里来了。   ‍‍‌‌‌‌‍‌‌‍‍‌‌‌‌   在战斗开始过了数小时后。   「什……!?等下、你!」   当我正在进行检伤分类时,身后的治愈者突然在我身后发出惊叫。   「好烫、好热……。救救、我。」   「请、请等一下,现在正在治疗中……」   我回过头一看,他被一个无视病人队伍的冲进来的士兵抓住了胳膊。   那个士兵奄奄一息,紧紧地抱着治愈者不放。   「我要、死了……」   「啊、那个、治疗是要按顺序来的。」   「救救、我。」   那个伤员大半张脸变成了融化得黏糊糊的红色皮肤,脸色苍白,眼睛蒙着一片白雾。   他的上半身布满白色的水泡,有的地方已经碳化。   他的烧伤程度过于惊人,让治愈者和看护师们都吓呆了。   ……。   「救救我……!」   「呜、啊……」   凯尔先生是第一次见伤情如此严重的伤员吗,   他接诊这位全身大面积烧伤的患者时,已经完全僵住了。   不行,如果主要负责治疗的凯尔先生动弹不得的话,所有的治疗进度都会停滞下来的。   「没事的,伤员先生,请到这边来,我为您开药。」   我中断工作,为了帮助年轻治愈者,迅速拉起了那个伤员的手。   他手上的皮肤随之绽开,淡黄色的体液顺着我的手套滴落。   「呜……」   「请保持这样别动。」   然后我抱住伤员的脸,把事先溶化在水中准备好的药吸入注射器中。   同时,向着年轻的治愈者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进行治疗。   「我、从那个前线上、活下来了……」   「是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您不会有事的,请深呼吸。」   「我还有,不能死去的理由────」   烧伤的症状取决于其严重程度。   仍保持红黑色的烧伤还残留着神经,而苍白或碳化的皮肤神经已经死亡了。   「终于、让她、看向我了。我好想、好想见她……」   「……」   「然后、向她诉说、我的、我的───」   也就是说,即使抱紧已经变为苍白色的皮肤,患者也不会感到疼痛。   我抱住哭喊着的士兵,慢慢的把药注射进他的口中。   「啊……」   「是的,请您就这样好好休息吧。」   当我用注射器把所有的药注入他口中后,那位士兵的眼神变得空洞。   不一会,他的呼吸变浅,开始打起鼾来。   「您什么都不需要想,请静静地休息吧。」   「……亚、里……」   他就这样,在我的怀中昏了过去。   「啊……」   他的呼吸很浅,十分微弱。   「看护师,请把这位送到指定地点去。」   「……那个。」   「请为他送终。」   我刚才让他服用的是一种相当强力的安眠药。   从他的烧伤程度来看,无论怎么挣扎,都很难挽救他的生命。   至少让他在感受不到痛苦的情况下离开要更轻松吧。   在治疗过程中,经常会有其他患者像这样闯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尽快进行处理,就会耽误其他人的治疗。   但是如果表现地过于冷漠,不仅会引起患者的恐慌,还会影响前线士兵的士气。   「那么,下一位。」   所以我经常像刚才那样进行稳妥的应对。   虽然看起来很冷酷,但为了让医疗工作顺利进行,我只能不择手段。   虽然对每个人的做法都不一样,但在无法沟通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给他们用安眠药。   「……抱歉,LittleBoss。把讨厌的工作推给你了。」   「请叫我托丽。」   但不管经历过多少次。   我都觉得,拥抱将死之人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   我身上,至今残留着拥抱着那些逐渐僵硬冰冷的士兵时的触感。   第28话   “爆炸停止了...”   “好像结束了。”   马修代尔防御战,第二天傍晚。   敌萨巴特军队,今天也无法突破马修代尔堡垒,开始撤退。   由伦维尔少校指挥的马修代尔战线,在远远不及敌人的兵力下,第二天再次成功地进行了阻击。   “...预计损害有多少?”   “仅来了医疗部门的就超过了100人”   然而,与第一天的显著不同之处在于奥斯汀军队也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基于魔法的远程炮击对于躲在壕沟和堡垒里的防御部队来说是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无论展开了多么坚固的防御魔法,也无法在崩溃的堡垒中存活下来。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也许明天就会陷落...”   最大的问题在于,今天敌人的攻势导致堡垒的一部分受损。   在前线,他们匆忙挖掘壕沟修复受损部位,但是否能在明天之前完成尚不清楚。   事实上,不知道敌人是否会等到明天。他们可能会在不留下喘息的情况下发动夜袭。   “倒不如说,为什么敌军今天会撤退呢?”   “对萨巴特来说,今天内再攻下去并没有必要。从我们的防御体制中,他们肯定察觉到我们的残存兵力不多。”   “所以他们是想稳步攻略吗?”   “是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胜利的机会。只要能为难民和物资运输争取时间就足够了。”   对于萨巴特一方来说,攻占马修代尔并没有时间限制。   相反,花费更多的时间会让他们从后方获得物资,并变得更有利。   他们已经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在几乎失去主力的奥斯汀军中,以最小的代价占领马修代尔。   因此,今天他们选择了从容撤退。   “我从未想过马修代尔会有陷落的一天。”   “我也有同样的感受。”   “如果被敌人追上,你认为会怎么样?”   “恐怕会被折磨致死吧。”   萨巴特士兵的仇恨情绪根深蒂固。   就像罗德里对敌人充满着浓烈的仇恨一样,他们也同样强烈地憎恨着我们。   正因如此,被捕时受到极端恶意的待遇,不难想象。   “...这位也是,去确认一下。把尸体带到外面去。”   前线的医疗基地里,弥漫着腐烂尸体的气味。   我们的服装上沾满了无数的血迹,充斥着黏腻的油脂光泽。   然而,我们没有时间换衣服或休息。治疗者相对于需要治疗的患者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医生,我的手指断了。”   “很遗憾,它已经碎了。无法再连接了,我会帮你止血。”   “我的背被烧伤得好痛,好痛。”   “没关系,这样还不至于丧命。护士,请给他抹点软膏。”   野战医院果然是个战场。   虽然我已经连续两天没合眼,但体力还有余。但是我担心年轻的凯尔医生。   目前来看,他是否是因为过度疲劳导致产生了一种超强的兴奋感,一直在不休息地工作。   虽然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医生,下一个病人来了。”   “嗯,把他带进来。”   照这种情况来看,恐怕他明天会突然昏厥,睡上一整天。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得自己撑下去。   “嗯,需要恢复魔法啊。药,药……”   “咦,刚刚好像才喝过吧。”   “我还年轻,器官也很健康哦。”   凯尔先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相当亢奋。   那种涣散的眼神很熟悉,第一次喝秘药的时候,人很容易变得很兴奋。   我同期的卫生兵说,他第一次靠药物的时候,兴奋得连续一周没睡觉。   “哈哈哈哈哈,情绪沸腾,沸腾啊!”   “托里医生……这种药安全吗?”   “至少对我来说,还算不错。”   秘药除了兴奋剂成分外,还包含类固醇、酒精等各种成分,如果按照前世的标准,肯定是绝对不能用的。   但在这种必须超越自身极限工作的地方,实际上非常有用。   硬要挑剔的话,恐怕是自从开始服用这种药后,我的身高就不再增长了吧。   “情绪要是不激昂点,就会被恐惧吞没。”   “…”   恐怕今晚还得熬夜。甚至有可能一直不会休息,直到战斗结束。   既然如此,让他们稍微高涨一下情绪,然后尽全力工作也许更能帮上忙。   “啊,威尔迪中士。”   “咕噜噜…咳咳咳。”   “…呃。请立刻把他送到城内的医疗基地。”   顺带一提,这一天,威尔迪中士因为伤重被送了过来,让我稍感焦虑。   在城内的医疗基地里应该能得到救治,所以我急忙让人送去了。   罗德里和艾伦先生他们应该平安无事吧。   而格尔巴茨小队长大概……他应该不会死。即使是致命伤,他也会一脸冷漠地走过来。   “…是肺栓塞。赶紧送去!”   威尔迪中士靠着本部的熊先生的拼命救治幸存了下来。   不过据说他要等一个星期才能再次回到前线,实际上相当于退役了。   我认为马修代尔应该撑不了一个星期了。   ────午夜。   “我来帮忙了。”   “亚里亚少尉。”   正在治疗时,兴奋的凯尔先生和我看到了一位援助者。   没错,正是亚里亚少尉。   “我原本就是想去当护士的,学习过相关知识。让我来做急救处理吧。”   “啊啊,是这样啊。”   “要是我没有火炮魔法的适应性,我现在可能就在医疗部门了。”   亚里亚少尉殿原本希望成为后勤的护士。   但在军官学校的适应性测试中,她被发现拥有极高的炮击魔法适应性。   基于这个发现,她放弃了成为护士的梦想,选择了成为魔导士。能操控炮击魔法的人和卫生兵一样稀缺,没有多余的人才浪费。   “另外,威尔迪的状况怎么样?”   “相当危险。但是由于送来得及时,应该能挺过去。”   亚里亚少尉询问了威尔迪中士的状况。   她和威尔迪中士是表兄妹,所以担心也是正常的。   “…那就好。还有,今天白天有没有一个名叫达拉特的魔导兵被送到这里来?”   “魔导兵吗…抱歉,我没有确认受治疗的人的兵种的情况。”   “没事,无所谓。只是稍微关心一下他的状况而已。”   亚里亚少尉一边帮忙,一边向我询问了各种事情。   难道她是因为担心熟人,所以以协助我们为借口前来探望吗?   “达拉特先生是亚里亚少尉的部下吗?”   “嗯,他是我们魔导中队的成员…因为我撤退的判断下迟了,被卷入了敌人的爆炸中。”   “少尉,这里只是诊所。病床设在马修代尔市政厅里,重伤者会被送往那里。如果担心的话,您可以去病床看望一下。”   “...不用了。只是稍微关心一下他的状况而已,探望并不是重点。”   少尉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帮助处理伤者。   看起来她是来协助治疗,顺便探望的样子。   总之,能多一个护士,真的太帮大忙了。既然亚里亚少尉这么说,就感激地接受她的帮助吧。   “…医生,有个人倒在等待治疗的队列中了。”   “三级分类是几级?”   “是红色的。”   “进行临终关怀。”   在继续治疗的过程中,又出现了一名殉职者。   "三级分类"是将患者按照伤情严重程度贴上标签的方式。   红色标签意味着“需要紧急治疗否则可能死亡的严重伤势”。   换句话说,就是即使全力治疗也无法确定是否能救活的人。   “明明三级分类是红色,也需要让他排队吗?”   “…是的。那些被标记为红色的,也需要继续排队。”   在普通的医院,三级分类标记为红色意味着需要最优先的紧急救治。   然而,在战场上,我们可以将红色标签的患者看作是“救治成本过高”的对象。   因此,对于被标记为红色的患者,由我自己决定不将他们送进城市,而是选择遗弃。   “…殉职者要怎么处理?”   “我们将他们排在城墙旁边。”   通常,我们会提前挖好坑,把尸体放进去,这样更容易焚烧和埋葬。但是我们没有时间来这样做。   逝去的战友们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在萨巴特士兵占领马修代尔后,我想他们很可能不会得到任何处理,就只是像这样暴尸荒野。   我们很想亲手将他们葬下,毕竟他们是我们的同胞,但我们实在没有这样的余裕。   “…明白了。”   亚里亚少尉默默地抬起一个殉职者的脚,开始搬运。   把红色标签贴在这具尸体上,让他被看作是不值得救助的对象,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仅仅今天,我就让100人以上被放任不管。   我想我就算死了,也不太可能去天堂吧。   “…少尉?”   “啊,不,没事。”   从尸体储存区回来后,亚里亚少尉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那个,难道。”   “是的,他在那里。”   看着她的模样,我理解了。   她关心的部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觉得他没得救了,但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啊。”   “…亚里亚少尉,是第一次失去部下吗?”   “嗯,不是。我在战场上活得比你还久。失去部下这种事,经历了好多次了。”   那名亚里亚少尉的部下,显然也被贴上了红色的三级分类标签。   我是做出了将其看作不值得救助对象的决定的人。   “只是。”   亚里亚少尉说道。   她本来志愿成为护士。   毫无疑问,她理解红色三级分类的含义。   而且,她也知道在前线指挥部是谁在负责三级分类的。   “失去男朋友,应该是第一次吧。”   看来亚里亚少尉的男朋友,就是我放弃救助的那位。   “因为我性格比较强硬。不怎么有男生靠近我。”   “我倒是…没有这么想。”   “平时的我更严肃些…当上队长之后,无论如何都需要保持威严。领导部下的能力直接影响到部队的生存率。”   亚里亚少尉带着无力的笑,坐在我的旁边。   然后,她帮助给面前呻吟的病人进行包扎。   “领导者需要被人畏惧,这是工作需要。特别是我这种权势因名字而来的人,部下们中有很多人讨厌我。”   “…”   “不过,达拉特可不一样,像只小狗一样。无论我怎么发火,他都一直在我身边蹦蹦跳跳。”   “…”   “一开始我完全不搭理他,但他还是始终如一地跟在我周围。”   “…”   亚里亚少尉没有表现出对我怨恨的样子。   她用一种自嘲的口吻,只是讲述着和恋人的回忆。   “明明知道的。在这种战场上,根本不应该谈恋爱。”   “这是……”   “啊,我太鲁莽了……为了援护前线的士兵,我带着中队走进了敌人的炮击范围。”   “…”   “结果,达拉特在咏唱的时候被敌方的火魔法击中。他没法活下来...我也理解这一点。”   说到这,我突然想了起来。   曾经有一名士兵被严重火力击中,全身烧伤严重,无法救治,最终只能看着他去世。   “...那个,说不定,看护着达拉特去世的人就是我。他当时已经没有救活的可能了,所以...”   “啊,别担心。他被爆炸击中,那也是我的判断错误。你没什么好自责的。”   “...”   为了让他安静,我淡定地让他喝下安眠药,让他昏倒。   他或许还想说些什么,但我没有去听。   “谢谢你照顾他。”   那是她最后的一句话,之后,亚里亚少尉就再没有说过任何话。   此后,一直到深夜,亚里亚少尉都在继续帮助我们医疗部门的工作。   “...那个,少尉。”   “怎么了?”   这或许是她的赎罪,亦或是她不愿去想的东西,才让她无意识地帮忙。   “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少尉,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应该休息一下。”   “...是吗,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亚里亚少尉最终还是一直持续呆到了很晚,一直在协助医疗部门的工作。   第29话   马修代尔防卫战,第三天。   敌人在这一天,同样在突击之前,从早晨开始就利用魔法进行着压制炮击。   看来他们并没有采取奇怪的策略,而是坚守稳健的进攻方针。   “……啊,马修代尔的外郭…”   远处看到破碎的城墙,年轻的治疗者目瞪口呆。   经过一早的炮击,最外层的城墙几乎被摧毁殆尽。   在那种状态下,已经无法再充当能抵御枪击的墙体了。   这意味着,   “在第三天,就已经有一个堡垒失陷了。”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失败。   “战争才刚刚开始,堡垒就失陷了,这没问题吗?”   “虽然不能说没问题,但至少没有友军伤亡,把这当作一件好事吧。”   幸运的是,现在在萨巴特军正在拼命炮击的那座堡垒上并没有防御部队。   就在这一天,当敌人开始炮击时,伦威尔少佐已经预先通知盟友要放弃最外层的堡垒。   从战术上来说,说是精确也不为过,是伦威尔少佐的胜利……   “少佐还真是胆大啊。就不怕我们一放下防备,敌人突然发动冲锋吗?”   “应该不会。敌人并不需要猜测我们要干什么,只要细致入微地使用魔法攻击整座堡垒,就可以以极低的伤亡占领这里。”   “嗯,确实是这么回事呢……毕竟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对敌人来说,无论防御部队是否存在,他们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变化。   为了应对万一的情况,只需要笨拙而细致地进行事前炮击。这是最确保胜利且减少损失的方法。   他们很可能认为,并不需要节约运送来的军事物资。   “炮击所需的魔石在战争中才有价值。”   “等战争结束之后,也没必要保留多余的魔石吧。”   这场战斗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战役。在西部战线被突破的时候,胜负已经基本定下来。   或许伦韦尔少佐有些逆袭的秘策,但从一般角度来看,这场马修代尔防卫战对我们来说只是挣扎。   所以萨巴特士兵们会毫不吝啬地使用到达的资源。他们也希望在我们的这场挣扎中尽可能使用一切可用之物,以安全地结束这场战斗,避免额外的损失。   “......真的会失守啊。”   而且,攻陷马修代尔在政治上有相当大的价值。   对奥斯汀来说,马修代尔确实是一个“精神支柱”。   马修代尔长期以来一直是奥斯汀人心中的坚定之地,一旦陷落,将能够打破国民的意志。   心灵崩溃的市民更容易被侵略者统治。   “如果不小心被突袭并成为俘虏,肯定会遇到很糟糕的遭遇吧。”   “听说萨巴特的人对待女性也不会手软。”   侵略者们需要通过军事力量来压制殖民地的居民。因此,马修代尔的陷落将成为他们最宝贵的战果。   所以他们会毫不吝惜地投入资源,确保成功攻占马修代尔。   第三天结束时,敌方成功占领了最外层的堡垒。   这对双方来说都是预期的结局。奥斯汀成功避免了友军的伤害,萨巴特则无损地占领了马修代尔的堡垒。   现在,马修代尔剩下的堡垒只有两座了。   如果不考虑第一天的轻率冲锋,堡垒每隔两天就会被攻占一座。   “这样下去,马修代尔在不到1周内就会陷落了”   “可能吧。”   伦威尔少佐到底预见到了多少战局呢?   如果他只是为了争取居民撤离的时间而战,那么我们会在这里成为牺牲品吗?   还是说,他依然坚持下去,是因为仍然看到了某种胜算?   “已经是败局了吧?我们不应该早点投降吗?”   “政府很可能也在考虑无条件投降吧。”   “真希望他们快点去向敌方外交官跪地求和。在投降之前浪费生命真是太可惜了,简直是白白送命啊。”   “不,那也有价值的。”   年轻的治疗师凯尔说出了之前的病床主任曾经说过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病床主任说的投降可能真的比较明智,这样或许会好一点。   虽然没有到直接投降的地步,但如果能够成功谈和的话,诺艾尔就不会遭受火灾了。   “我们现在正用生命守护着后方的人民。如果我们的牺牲能够拯救那些生命,我相信这场战斗是有意义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确实不错。”   现在,我们正在努力避免再次出现像诺艾尔这样的城市。   直到政府鼓起勇气来向萨巴特联邦求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都会尽力保护尽可能多的平民。   这就是军人的职责。   “所以,如果有万一的时候,请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凯尔先生。”   “可、可是你比我年轻啊?”   “军人就是这样。毫无疑问,在发出疏散命令时,作为民间协力者的凯尔先生会比军属的我先受到保护。那时请不要犹豫,确保不会不必要地牺牲生命。”   失去了故乡诺艾尔,家人也不在身边。   现在,我所剩下的只有军人的身份以及在格尔巴茨小队结识的战友们。   即使战争结束了,我也没有归属的地方。   “即便我死了,也没有多少人会感到悲伤。”   “哎…”   “我是个孤儿,出身的孤儿院也被烧掉了。至少比起你来,我的处境更加轻松”   像罗德里那样的人如果我死了应该会伤心,但我相信他会很快振作起来,继续前进。   这是我从已故的格雷前辈那里学到的最后一课。   “……别再说那种话了,小老大。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对不起。"   不过,在治疗师面前说出”即使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伤心“这样的话可能确实有点粗鲁。   凯尔先生听到这样的话,显然很生气。   这是当然的。我想,如果我正在尝试帮助的患者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会感到不悦。   “是我说错了,我纠正并道歉。”   “听着,小老大。我说的并不是我的个人看法,只是一种普遍观点。”   “嗯。”   “假如一个15岁的女孩说出类似‘即使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伤心’这样的话,然后她在战斗中牺牲了,很多成年人都会为此感到难过到几近发狂的地步。”   “……”   “要好好记住这一点。”   刚才那番话让我不知不觉地低估了自己的生命价值,这一点我现在已经认识到。   在马修代尔的战斗中丧命并不是没有意义。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轻忽自己的生命。   “对不起,凯尔先生。”   我的生命是建立在许多人的牺牲之上。   我的生命得到了萨尔萨、格雷前辈、罗德里等许多人的支持和帮助。   “我原来的想法太幼稚了,很抱歉。”   我必须活下去。即使没有家人,也不能轻易死去,因为我必须回报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这是对已故战友们最大的赎罪。   自第一个堡垒陷落之后,两天过去了。马修代尔防御战,第五天。   对马修代尔的第二座堡垒的进攻,再次是以敌方的魔法攻击开始。   “这说明敌人也没能及时补给上来。”   “是在等魔石到达之后再次发动攻击吗?”   萨巴特一方似乎坚决要减少损害并攻占马修代尔。   面对来自远方的魔法攻击,步兵无法有效对抗。   他们只能躲在阴影中发抖,祈祷炮弹不会飞过来。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虽然是古老的城墙,但马修代尔曾经被誉为难攻不落。   敌人也不敢轻视,采取了坚实的攻势。   “政府发布投降声明还要等多久呢?”   “西部战线崩溃后已经快两周了。根据目前的战局,现在发布声明也不奇怪。希望能够在这里彻底陷落之前就投降。”   “政府也许正尝试以谈判的方式寻找不是无条件投降的解决办法吧。”   如果无条件降伏的话,这片土地将变为殖民地,我们奥斯汀的国民将成为萨巴特的奴隶。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政府正在寻求保护国家和领土的解决方法。   战争结束迟迟没有来临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个地区吧。   “南方还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吧?不能从那里派出援军吗?”   “如果那样做,南方城市也会受到攻击,奥斯汀就完蛋了。很可能和南部城市以外的大部分领土被割让后达成和平协议”   唯一在奥斯汀内幸免于战火的地方,是当初没有参与希尔芙攻势的南部战线。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敌人为什么没有在南部战线进行攻势。   我没想到敌将可能会拒绝发出攻击命令。   或许他们对全面突击感到害怕,又或者是因为南方资源匮乏,所以故意被忽视了吧,那个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南方的城市虽然资源匮乏,但目前仍然保持着战斗力,市民也平安无事。   这意味着,如果进行和平协议,这些城市可能会被允许留在奥斯汀的掌控之下。   所以领导层很可能不希望动用南方的战力。   如果能够达成和平,那当然最好不过。但是以当前的战力差,估计很难被接受。   也许,伦威尔少佐正在这里奋战,也是为了争取和平协议。   “在这里阻止敌人的进攻,然后谈判和平……有可能吗?”   “……对不起,我对军事战略了解有限,无法判断。对于伦威尔少佐的想法,也只是猜测而已。”   实际上,问我马修代尔是否能够维持防线,我只能说比较微妙。   首先,除了马修代尔以外,附近的城市已经被突破。   只有马修代尔附近在抵抗敌军的前进。而这个阻止行动有多少战术价值则不得而知。   这也不是因为我们与敌人势均力敌所以才能坚守,而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如果我们能在这段时间内让市民逃走,那我认为为了这个价值是值得付出代价的。   “敌人会因为我们让他们感到烦恼,绕过马修代尔吗?”   “如果敌人绕过马修代尔不去理会的话,我们就有机会攻击他们的补给线。但他们不会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吧。”   “也是。”   城堡的弱点之一就是容易绕过。   从古至今,拥有坚固城堡的城市常常会被放置,然后敌人选择从其他地区进攻的策略也不少。   然而,如果现在的萨巴特这样做,他们就会在进攻线后面留下敌人的军力。   这样一来,我们将会高兴地从马修代尔出击,攻击敌人的补给线。如果做得好,对敌人的补给造成困难,他们甚至可能无法继续战斗,而我们甚至可以逼迫他们撤退。   而且,敌人也想从马修代尔掠夺各种资源。   “……对敌人而言,像马修代尔这样的都市肯定很有吸引力吧。”   所以敌人几乎不太可能放弃马修代尔。   只要奥斯汀军队还占据这个地方,他们就必须认真对待攻略。   伦威尔少佐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撤退到马修代尔。   “抱歉,有个通信……嗯,明白了。”   仅仅过了一天,敌人的魔法攻击就变得异常激烈。   防线部队瞬间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被迫撤退。   “怎么了,老大?”   “少佐下达了撤退命令,看来第二个堡垒也要被放弃了。”   “堡垒都被攻陷了吗?”   “我们也收到了撤退命令,在前线继续作战会很危险。”   在仅仅一天的时间里,第二个堡垒也被攻陷了。   现在我们只剩下第三层的堡垒和马修代尔的城墙。   战争虽然对防守方来说有着优势,但是当战力差距过大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据当时的资料显示,马修代尔附近聚集的萨巴特士兵约有数千人,而马修代尔的防御力只有大约800人。   而且在第二天受伤与死亡的士兵导致我们失去了2-3成的战力。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我们面对着几乎十倍的战力差距。   这样是无法取胜的。   “也就是说,快了。”   “嗯。”   既然第二个堡垒也失守了,我们所在的前线医疗本部也不得不放弃。   不久之后,这个地方也将成为炮弹和子弹的目标。   “马修代尔的巷战就要开始了。”   如果第三个堡垒也被攻破的话,敌人就会为了彻底消灭我们,最终进入这座城市内部。   然后,这座历史悠久的马修代尔城将被彻底夷为平地。   在那时,奥斯汀军队已经没有方法可以阻止这一切。   “……”   这几乎可以说是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   我在当时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助,没有任何办法抵抗这一切。   难道不可能发生奇迹吗?   我只能怀抱这种模糊的希望,沮丧地退回到城市中。   第30话   马修代尔防御战,第7天。   从自己和凯尔等年轻的卫生兵撤退到城市内开始已经过去了2天。   战友们似乎正在拼命抵抗,但人数差距是无法逆转的。   尽管我们也拼命进行治疗,希望为大家提供一点帮助,但…   “所有要塞都被攻陷了。”   “…敌人似乎已经开始对城墙进行炮击。”   “是的,这座城市无法保持了。”   在这一天,最后的要塞也被攻陷,城市陷入了危机。   然而,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正面迎击这一切。   “这是一场败仗────”   这实际上意味着我们奥斯汀军在马修代尔的失败几乎已经确定。   城中的医疗本部里弥漫着死亡的气味。   因为我们撤退了,前线不再进行优先治疗,导致大量的伤兵被送来。   最初计划整齐地排列成堆的尸体已经不可能,只能把它们丢进仓库的一楼……这是我的判断错误。   由于尸体被堆积在封闭的空间中,作战指挥部也充满了粪便和腐烂肉体的恶臭。   “把尸体用绳子绑好,防止它们崩塌。”   在西部战线,体液会渗入大地,腐肉会被地下的虫子吃掉,所以在最坏的情况下只要堆放也能应对。   但是,室内大量放置尸体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将战友的尸体放在背街小巷,堵住出口。”   “……是。”   “然后用木板支撑住,这样就能形成人造的防御墙了。”   伦威尔少佐下令将仓库里的尸体搬出去。   然后,他将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叠放起来,作为沙袋的代替物。   “城中缺乏防御墙。而且临时做不了沙袋。”   “……”   “这样还能对建筑物进行除臭,一举两得。在我年轻的时候,经常用战友的尸体作为箭矢的盾牌,忍受着困境。”   少佐的指示下,用布裹着的尸体被随意地堆放起来,变成了一堵滑腻的肉墙。   在那堆尸体的阴影下,几名士兵隐藏起来窥视着外面。   如果我的重要之人也在那里……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几乎要裂开了。   “好了,最终决战。紧张起来,托莉卫生兵。”   “是的,少佐大人。”   ────于是,在那个医疗本部中,谁都不在了。   我站在伦威尔少佐的背后,静静地观察着城市内的情况。   昨天,在最后一个要塞陷落的瞬间,雷尼维尔少佐下令所有非战斗人员,包括医疗团队在内进行撤离。   医疗团队和其他不能承受战斗的伤员,以及留下来协助运送物资等杂务的民间合作者们,都被提前疏散。   所以,留在这里的只有…   “亚里亚少尉,战况如何?”   “敌军的魔导兵炮击已经持续了3个小时,一部分城墙已经坍塌,供他们进入。”   “损失如何?”   “具体情况不明,但也算相当严重。”   “好的,放弃城墙,撤退到城市中心,准备进行迟滞战斗。”   愿意为了这里而做好死亡准备的军人了。   “别开玩笑了!你能留下女儿然后逃跑吗?”   果不其然,当我得知只剩下我一个人时,熊先生他们吵闹不已…   但我通过低下头,让他们理解了。   “我也是军人,能连续4到5天的彻夜行动。我有信心即使留在这里也能逃过敌人的追捕。”   我和熊先生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体力。   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但我已经忍受了格尔巴茨小队长地狱般的训练,逐渐被锻炼出一定的水平。   特别是在持久跑方面,个子矮小、体重较轻的我,跑出了相当高的分数。   只要下定决心,我能连续数日不停地奔跑,所以我应该留下来。   “为了预防少佐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我愿意留下来。”   然后,可能如往常一样,我的任务是医疗箱。   在伦威尔少佐受伤时,我应该对其进行治疗。   不过,与其他小队长不同,伦威尔少佐的任务是在最后方驻守。如果情况变得糟糕,他会是第一个撤退的。   我觉得,我可能不会有太多出场机会。   “少佐,您预计迟滞作战需要延续多久?”   “一天就足够了。我们已经拖延了一周,就算撤退也不会被怪罪。”   在这个时候,有几种可能的敌方作战计划。   我们认为敌人最有可能采取的计划是,在确保城墙后不立即进攻,而是先对城市进行炮击。   通过摧毁城市内部,防止我们进行巷战。从萨巴特军的角度来看,这是最不容易受到损害的保守计划。   如果敌人采取这个战略,我们会立即放弃城市并撤退。   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争取时间,如果敌人能够精确地炮击,那已经算是达到目标了。   麻烦的是敌人可能会占领城市,使用人数上的优势来压制。   他们不炮击城市,而是直接进攻,为了抢夺建筑物和物资,这种情况下会更为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进行迟滞作战,为正在奋力逃生的熊先生他们提供保护。   不得不利用我们战斗部队中至今幸存下来的伙伴们。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敌人能花时间进行精准炮击。   “少佐,有报告。”   距离萨巴特开始攻击已经过去半天时间。   “敌军已经侵入城墙内。”   “这样啊。”   希望性的预测往往不太可靠。   在报告结束的同时,从城墙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   “真是遗憾,他们没有进行炮击……”   遗憾的是,敌人并不仅仅满足于占领城墙,而是直接闯入市区。   看起来萨巴特士兵希望进行巷战。   “我的判断错了啊。”   “说不定敌人已经没有魔石了。”   当然,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大限度的防备,以应对敌人可能的突袭。   到处都设置了魔法陷阱,将士兵隐藏在建筑物和小巷中,准备进行反击。   但面对众多敌人,我们并不认为能够阻止他们的入侵。   “少佐,您要立刻撤退吗?”   “……不,不,我们会坚持到最后。作为指挥官,如果我第一个溜走的话,对手下是个坏的示范。”   指挥部设在城市中心。   火光和爆炸声已经远远可听,一般的指挥官可能已经在考虑逃跑了。   “嗯,虽然对这位年轻的小姐来说不好,但最坏的情况就在这里牺牲吧。我们在这里所争取到的时间,将成为奥斯汀未来的财富。”   “当然,如果必要,我也不会舍命。”   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伦威尔少佐在想些什么。   看起来,他对在马修代尔挣得的时间有着某种确信。   广阔的指挥部已经几乎没有多少人留下。   所有能上阵的人都在外面,做好了部署。   现在,指挥部里只剩下年迈的伦威尔少佐和他的两名护卫,以及我。   “我曾经也是一位著名的勇将。当年,我被称为战斧的伦威尔,率领着重装骑兵部队。”   “我听说过您的英名。”   “那个时代很好,敌人能用来攻击的兵器也就弓箭和石块而已。只要能在沉重的盔甲下活动,那简直就是无敌。”   少佐得意洋洋地开始说起过去的事情。   我听说士兵最喜欢的瞬间之一就是向后辈们讲述英勇事迹。   “特别是我,有着一等的强大力量。身穿全身铠甲,挥舞着这把巨大的战斧,当时的力气可不小啊。”   “真是令人敬佩。”   “那个时代,这才是正义。强者径直冲进去,驱散敌人。战场上死的是弱者,逃跑的是胆小鬼。”   说完,少佐用一只手抓起靠在墙边的战斧,扛在肩上。   “要是没有出现这些无趣的枪支,战争应该早就结束了。驱散敌人,追逼他们投降,然后结束战争。像现在这样,呆在地洞里足足10年,磨磨蹭蹭地对射,当时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   "而且在枪战中,站在最前线的不是强者,而是弱者。新兵门站在前线互相开枪,而我们这种过时的遗物在后方指挥。这种情况真是有点歪曲。"   伦威尔少佐带着有些寂寞的表情,提着斧子开始走动。   我和护卫士兵跟在少佐的身后。   “从上面下来的命令,是多争取一些时间,然后进行外交战略的调整。”   “明白了。这个信息,告诉我们可以吗?”   “没关系。知道牺牲的意义,是必须的。”   少佐开心地笑了笑,抚摸着我的头。   “让你们有什么期待也不是好事。不会有援军来,也不会有什么扭转乾坤的策略。在这座马修戴尔,没有这样的希望性要素。”   “……是的,我也早有所察觉。”   “如果这座城市被攻破,敌人就会直线侵入首都。我们要为了让首都的高层有更多时间应对,而付出牺牲。”   “原来如此。”   “但作为军人,逃跑是不允许的。不管是多么荒谬的命令,基层觉得理解了其真谛而擅自行动,都是作为军人最耻辱的行为。”   听他的话,我终于觉得能够理解少佐的真正意图了。   “……也算是对逃离西部战线的我说的话吧,不过这话我还真说不出口呢。”   这位士兵在马什代尔进行持久战斗并不是为了谋求什么特殊的目的。   伦威尔少佐只是单纯地遵守政府的请求,那个请求是“尽量争取时间”。   “卫生兵是战场上最有价值的兵种。你们能够恢复步兵的生命,价值远超过步兵本身。”   “……谢谢您。”   “所以我也对你抱有期待,一等卫生兵托莉。”   我是一名军人。   不论命令看起来多么荒谬,我们都必须毫无疑问地遵循,为之付出生命。   “按照上级的命令,在这里全力以赴,然后为我们而死吧,小姐。至少我不会像懦夫一样逃跑。”   “……”   “为了保护平民而死,这是军人的荣耀。让我们用鲜血之花,为这场战争划上完美的句号吧。”   也就是说,我被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为了让熊先生们获得逃生的时间,成为牺牲品”。   熊先生对我像对待孩子一样,但少佐似乎真的把我当作了一名军人。   “我完全同意,少佐。”   我是个胆小的人。说实话,我不想死,我也想尽快逃离这里。   但是,抛下那些对我来说像是唯一的亲人一样的战友而逃跑,会让我感到更加心痛。   “即使在这里死去,我也不会怨恨少佐的。”   “是吗,谢了。”   “但是……”   只有一个原因。   如果有一件我无法赞同的事情的话,   “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存活下来的机会。”   “……”   “毕竟我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哈哈哈!对,没错。加油吧,一等卫生兵托莉!”   我的生命曾拯救了许多人,我不打算轻易放弃它。   我要尽量救助更多的战友,坚持战斗,然后意气风发地撤退。   这是我选择的道路。   “我们也出发吧。在进行应战的同时,开始撤退。”   伦威尔少佐与正在后撤的队友们步调一致地开始撤退。   这样不轻易先行逃走的指挥官可是少见的。这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是个保持旧时风格的指挥官吧。   甚至少佐自己,似乎也充满了与敌人交战,用斧头战斗的决心。   “虽然我们已经接近失败,但指挥官先行逃走又能有什么结果呢。毕竟,我们战后肯定会被处决。”   似乎是这样。   在马什代尔市区,已经有许多人成为了牺牲品。   奥斯汀的士兵在街头堆起敌人的尸体,勇敢地进行应战。   然而在交火中,人数是决定因素。无论多么娴熟的枪手,面对2比1的局面都很难取胜。   为了营造稍微有利的情况,我们进行了狙击,躲进狭窄的街巷进行游击战,但一个又一个人不断地牺牲。   “少佐,有伤兵。”   “给他治疗,不必保留什么魔力给我!”   与小队长不同,伦威尔少佐积极地允许治疗友军。   “相较于像我这样不怎么会使用枪的家伙活着,年轻人活着并且能够应战才是最好的!”   这可能是因为伦威尔少佐对现代战争的经验相当有限。   他是指挥官。他的工作不是握着枪在壕沟里躲起来。   “在这个场合,像我这种只会挥舞斧头的脑子不灵光的家伙治疗优先级是最低的!”   然后,少佐肯定…   打算以这场战斗牺牲自己。   我们的生命,成了时间的代价。   在政府高官们与萨巴特联邦交涉,卑躬屈膝,争取让步的期间由我们来创造。   如果首都被萨巴特烧毁,伤亡数量将会更加惊人。   我们正在用生命延缓这场悲剧的倒计时。   “呜哇啊啊啊!!我就是主将,来吧,杂兵们!!”   尽管年事已高,伦威尔少佐依然精力充沛,他不仅没有在看到敌人时退缩,反而在挑衅。   全副武装,挥舞着巨大的斧头,击倒敌人的他,的确像是古代的英雄一般。   “不要让少佐牺牲!以生命为代价进行应战!”   “父亲,不要冒险!”   他的英勇形象在部下眼中究竟如何呢?   “少佐和我们一样,都是拼命在战斗!对这份气概予以回应!”   至少比那个只有自己撤退的上级更加可靠,这是毫无疑问的。   “啊啊!我的腿,啊啊!”   “没事,您还能保住性命。”   “该死,要是再年轻些就好了!”   然而,尽管少佐英勇无畏,但在枪械面前,斧头变得无力。   终于,伦威尔少佐中了狙击,受伤了。   “……请不要动。【盾】”   少佐将腿放在铺石的街道上,倒在了地上。   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在后方,有萨巴特士兵端着枪瞄准着这边。   如果现在被瞄准,是躲不开的。   “嘿,你要是现在进行治疗,会被杀掉的!”   “是的,请保持安静。这样只会浪费时间。”   然而,我内心最优先的治疗对象是目前的伦威尔少佐。   他的生存将决定士兵们的士气能保持多久。   他没有格尔巴茨中尉那种傻里傻气的坚韧,但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他扮演着士兵们心理支柱的角色,这是无可取代的。   “【愈】,这样血就会止住。请尽快站起来。”   “对、对不起,真是无用……”   “没事的。”   幸运的是,后方的子弹没有击中少佐。   这多亏了事先设置的【盾】吧。   要感谢教给我这个咒语的小队长和盖尔小姐。   “……啊?”   确认伦威尔少佐站起来后,我也试图重新撤退,但在那一刻,突然感到剧烈的眩晕,不由自主地双膝着地。   “……”   脚变得像铅一样沉重,下腹部感觉像是被火烧一样沉重。   激痛一阵一阵地蚕食着我的身体。   “托莉一等医疗兵...!”   “少佐,别担心。快撤退吧。”   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慢慢地将视线移下,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腹部被击中,血液在地面上滴答滴答流淌。   “少佐大人。”   “……对不起!”   我意识到的这一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身体猛地摔到地上,感觉就像贫血发作时那样,倒在地上。   腹部渐渐传来灼热和剧痛。   是的。我之前能在战场上幸存下来,都要归功于那位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小队长的保护。   在他的保护下,我能够无伤地生存至今。而现在,没有他的保护,我在这么宽阔的场地上暴露出弱点,遭受了这个命运。   “对不起……!!”   抬起头,我看到了伦威尔少佐正在逃离的身影。   他做出了将自己抛下逃走的决定。   然后,我就那样无力地让身体变得松弛,听着迫近的敌军脚步声,我决定将自己交付给命运   第31话   这个世界对待战俘的方式,会是怎样的呢?   是否会有人道的考虑,比如不允许虐待战俘之类的呢?   至少我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条约。   被敌人俘虏后,生死掌握在敌人手中。   虽然我还很年幼,但作为女性士兵,在被那样对待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存活下去。   但是现在,迫近的敌军对我来说只是纯粹的恐惧。   如果不能立即接受治疗,我会失血过多而死。   但是,要如何向语言不通的对方解释这一点呢?   魔导士使用魔法基本上被视为敌对行为。   我一旦执行治疗行动,在发动魔法的瞬间,就会被毫不犹豫地一枪打死。   理想情况下,我希望能向敌方的卫生兵寻求治疗……但问题是,敌人是否会治疗我?哪怕有治疗战俘的余裕,他们也更可能会优先治疗自己的军人。   “■■■■!”   “■■”   “■■■■■■!”   他们大声嚷嚷着,指着我叫喊。   这是一种从未听过的异国语言。他们在说什么,完全无法猜测。   但很明显,他们的态度并不友好。   腹部开始隐隐作痛,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久,他们径直朝着躺在地上的我奔来,然后…   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我匆忙进行了紧急处理。   紧接着,我沿着街道爬行,侵入了某人的住所。   “……、……!”   幸好,子弹似乎只是贯穿而已,我只需对腹部进行止血处理。   然而,我被击中的地方看起来相当严重,即使使用了恢复魔法,行走也很困难。   失血量很大,我已经非常虚弱。   但反过来,也许正因如此而被萨巴特士兵们认定为已经丧命,实际上,如果我不是卫生兵,这应该算是致命伤。   顺带一提,幸好被击中的不是脑袋,这才让我保住了性命。   “……呼、呼。”   然而,这并不能算是正式的治疗。   毫无疑问,这种感觉绝对是腹膜炎。   实话实说,我想打开腹部进行清洗和缝合……但这么做可能会导致我失去意识。   虽然有些草率,但我会尽量用【愈】的魔法来治疗。   于是,我使用剩余的魔力进行了回复魔法,然后喝下了我放在背包里的秘制药物和生食。   带出秘制药物真是明智之举。稍微服用一些,疼痛就会缓解,而且还能恢复魔力,一举两得。   然后,我在一座没有人的民宅里休息了几十分钟。   尽管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毫不客气地将床单剪成绷带代用品使用了。   虽然肚子还有点不舒服,但我现在应该可以勉强跑动了。   朝窗外望去,到处都有火焰升腾。   我必须从这里脱身,不让敌军发现,直到后方。   利用我的矮小身材,悄悄地躲藏和移动,应该能行吧。   目前,整个市区都在进行游击战。在这混乱之际,我必须巧妙地撤退。   我努力警戒着四周的声音,突然附近响起敌人的怒声,我的肩膀一颤。   显然,敌兵就在这所房子的外面。   “■■■■!”   “别,别这样。放、放过我……”   透过墙壁,我听到了呼救声,是我方士兵的声音。   显然他们正在交战,而且我方似乎处于下风。   虽然我有点可怜他,但我无法插手。在他们离开之前,我只能躲藏起来。   “拜托了,拜托了,嘿嘿嘿。看,我甚至会舔鞋子,嘿嘿。”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什么,他似乎很有可能不会被立即射杀,而是成为战俘。   他不顾自尊地试图活下去的态度,让我有点钦佩。   希望他能安然脱险。   “假装成这样!然后乘机脱身!!”   “■■■■!!”   “白痴,白痴,谁会被抓住啊!我可讨厌拷问之类的事了!!”   正在我茫然思考之时,突然……   一个目光低垂的可怜男子,撞进了我藏身的房屋的窗户。   “啊呀呀呀!!好痛啊!!”   然后他的脚卡在窗框上,笨拙地撞在地板上,脸上受了重击。   鼻血滴答滴答地流出,弄脏了地板。   ……   “■■!”   “呀呀呀!不是这样的,请原谅我,我不是在逃跑!”   这名逃跑失败的战友,被枪口指着,立刻举起了双手。   然后他摆出谄媚的表情,开始使劲讨好那些敌兵们。   ……连一丁点儿尊严都没有了。   “……哦?”   “……”   幸运的是,在这一刻,我躲在敌兵的盲点,没有被察觉。   然而这个丢掉了尊严的人,却注意到了我藏在墙后悄悄潜伏的身影。   他的视点逐渐聚焦在我身上。   请不要看过来,这样他可能会发现我。   请务必,这里能不被发现就好……   “老爷,老爷,墙后面!!有人藏在那里,就那里!!”   那名士兵一发现我,就立刻大声指着我,引起了骚动。   ……   “你看,那个地方!我就觉得这房子有点奇怪!看,敌人就在那儿!藏起来了!表扬我吧老爷!”   “……”   “■■■■?……”   “……”   随即,那名敌兵转头朝我这边张望。   然后,我们的目光正好对上了。   由于我听不懂异国语言,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因为枪口对准了我,所以我乖乖举起双手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战友。   而后,我们俩被强迫站在房间里,双手高举,背对着敌兵,紧靠着墙站着。   “好,好的。我知道了”   这位隶属于奥斯汀的士兵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理解敌人的话语。   他乖乖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开始脱掉装备。   似乎我们都将成为战俘。   “■■!”   “……什,什么?”   “哇啊,别痴呆了,别刺激老爷了,小屁孩!是让你脱装备,包括衣服在内全都脱!”   “好,好的!”   受到另一边把武装解除了的男性士兵的咆哮,我急忙开始脱衣服。   战俘要解除武装,这是当然样。只是,如果这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请一并告诉我。   ……不过,如果是武装解除。   “好,脱掉了!!这下,希望你们能别杀我!”   “……”   这样一来就是……果然吗。   我也不想被杀,所以就像他一样老老实实地脱掉了所有衣物,双手从背后举起。   ……啊啊,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女性士兵作为俘虏,实际上会被怎么对待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存活下来,所以还算是令人感激的。   “■■■……”   在我颤抖着站立的时候,敌方的男性士兵似乎自然而然地触碰了我的身体。   说实话是触碰胸部。他用相当强烈的力度,揉捏着。   “■■■■?”   ……果然会这样吗。在被释放之前,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感受到不适。   甚至有可能在战争结束后,也会被视为奴隶而继续受到这样的待遇──   “好好好,那个……”   其实我连下身都脱了,你们可以那边确认一下吧。   ……啊,说起来我下腹部绑着绷带,部位被遮住了,所以他们可能没看到。   “小屁孩,把绷带拆掉,转过来,岔开腿。”   “……”   看来现在要在那边确认了。   于是,我按照敌人的指示行动着。   这真的让人感到屈辱。   虽然我努力保持冷静,但坦白说,各种情绪纷杂交织,差点哭出来。   “你看,老爷,这里没人看着你。这里可没有别人能看得到。”   “■■?”   “这不挺好的吗,在这里不需要不顾一切地战斗。稍微享受一下也不错嘛?你看,看仔细,这孩子很可爱吧。”   然后,那个也赤身裸体的男人笑嘻嘻地用揉手的姿态讨好敌人。   ……从刚才开始,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本应是我的战友,但从刚才开始,似乎只考虑把矛头转向我。   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   “嗯,大概是处女吧,对吧!”   “……”   我能生气了吗,真是。   “■■■”   敌兵得意地笑了笑,把我按倒在地。   ……他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   “■■■■”   随后,几名敌兵围拢了我。   现在已经没办法了。   为了能够保住性命,我至少得顺从地表现出服从。   “……呵呵,对对对。在战场上也需要这种娱乐嘛,嘿嘿嘿”   “■■……”   然后,将我推入如此困境的那个男人,现在的他…   “……机会!!趁现在!!!”   “■■!?”   在我受到袭击的间隙,他趁机飞奔着逃了出去。   “咿呀!!”   出其不意地突破士兵的包围,只有他自己一人冲向了大门。   全身赤裸。   “……呃…”   “……■…”   面对这一幕,不仅我感到惊讶,敌人士兵也发出了呆滞的声音。   或许,在这个时候,我和那名敌人的感受完全一致。   “……”   “……”   人类,在呆滞的时候,会陷入沉默。   居然可以以比他还年轻的女孩子的贞操作为诱饵,做到这个地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   也许是因为情绪下降,敌兵重新用枪口对着我,默默地离开了。   他脸上微微流露出一丝丝怜悯的表情。   ……好。   “……呃、嗯…”   “!”   这里试试哭泣吧。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敌人士兵似乎因为他的呆滞而没有接着对我动粗,至少他们似乎还有一点情感。   而我,完全没有发育,外表看起来纯洁无垢,利用这幼稚的外貌,放下自尊,向情感呼吁,乞求生命。   “……、……?”   “呜呜、呜…”   泪水开始在我眼中涌出。   顺便提一下,这并不是假哭。   实际上,我确实想哭。之前一直在忍耐,一直想哭。   “■■、■■”   正如我所期待的,敌人的表情显得相当尴尬。   没错,请好好珍惜那份罪恶感。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们今后能够体面地对待我这个俘虏。   稍后,敌兵给了我一块附近找到的布片。   这是之前我准备做绷带时切下来的床单的余料。   我感激地接过,边哭边在房间的角落里将布包裹在身上。   呼,幸亏这些敌人还有一些道德底线。   虽然听说萨巴特士兵对非军事人员也毫不留情……   但这些传闻可能有些夸大。   “……■■■”   然而,还不能松懈。   他们可能会因为拘束俘虏太过费心,而选择杀掉我继续前进。   得保持警惕,把保命放在首位。   我在哭泣的同时,内心也在冷静地思考着这些事情。   突然,从窗户里投掷进来了一些圆形的东西。   欸,手榴弹?   “【盾】!”   我深切地感受到了手榴弹的恐怖。   不止一次的,我曾亲身体验这以可怕的武器。   “■■■!?”   “…■■!!”   我本能地展开了【盾】,然后转过头,趴在地板上。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敌人们的动摇,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房间被爆炸冲击波所吞没。   「■■■!?」   「…■■!!」   我本能地展开了【盾】,然后转过头,趴在地板上。   就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到敌人们的动摇,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房间被爆炸冲击波所吞没。   烟雾弥漫,尘土飞扬,一切在爆炸的冲击下变得混乱不堪。   过了一段时间,烟尘逐渐散去,我努力睁开眼睛,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   “哎呀!哎呀!”   幸运的是,我在爆炸中活了下来。   我迅速地用盾挡住了冲击,所以只是轻微的烧伤。   然而,被直接打到的敌兵们应该不太好受。   爆炸中心,看起来应该会变得很糟糕。   “……咳,咳”   但这到底是哪支部队的士兵?   居然突然向还有敌兵的房屋投掷手榴弹。   粗暴得有点过分……   “呼呼!嘿嘿嘿,你们这些废物可要见识一下!我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啊哈哈!”   “还有,不知道是谁的那个为了我牺牲的小鬼,也要向她致敬!哎呀,真是最好的诱饵啊。”   “……”   “虽然是个小屁孩,明明一副熟练的样子还害羞,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易地点燃那群傻瓜的斗志。你们干脆就在那个世界里接着乱来吧,啊哈哈……”   “…………”   “……啊”   ……他一边大笑,一边走进屋子,目光与肯定已经满是冷漠的我对视了起来。   “……呼,小姐。没事吧,正如我所计算的那样。”   “……”   “我刚才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还请你原谅,为了我们两个都能活下来,我不得不那样说。”   “…………”   “嘛,别太介意。保护孩子是大人的责任。虽然我救了命你的命,但并不需要太感谢。”   “…………”   “感谢”吗。   ……其实,如果你不把我卷进来的话,我根本不会陷入生命危机。   “嘛,总之先穿上衣服吧,小姐。像这样两个人一起走,别人会误会的。”   “……”   “来,穿上军服……糟糕!我的装备都烧焦了!衣服也是!”   “……”   第32话   “哎呀,这家人留下的古旧衣物真是帮大忙了!”   在脱离绝境,炸死敌兵之后,   我与一个伙伴一同搜索房间,找到了一些衣物。   “…你居然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藏着手榴弹,真是厉害。”   “嘛,刚好,外面正好有个盟友的尸体,我就借走了。嘿,真是救命的东西。”   他投掷的手榴弹引爆了敌人的手榴弹,产生了惊人的爆炸。   爆炸的威力足以将整个房间烧毁,如果不是石头建筑的话,可能会引发大火。   幸运的是,我当时蹲在房间的角落,而且立刻施展了护盾法术,因此没有直接承受爆炸的冲击。   然而,由于房间内的高温,我身上有不少地方被烫伤,头发的一部分也被烧焦了。   “…珍贵的物资啊。”   不幸的是,房间受到如此强烈的火力冲击,我脱下的军服和装备都变得毫无用处。   背包里的瓶子在冲击中碎裂成了一团糟,绷带和纱布正在火中燃烧。   失去医疗资源后,我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只会使用恢复魔法。   而且剩余的恢复魔法使用次数也不多。备用的药剂也都没有了,所以从我手中的魔力来看,也许只能再用一次。   “嗯,你这副模样完全看起来像是被追赶的普通民众。好了,我们赶紧逃跑吧!”   我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发现的女童装来穿。   这是一件白色的、沾满灰尘的连衣裙。明显是儿童服装,尽管我个子小,但穿上还是稍微有点紧。   不过,能找到衣服真是太好了。要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可就得全裸撤退了。   “嘿,这把手枪似乎还能用。来,试试吧。”   “…谢了。”   这名男子换上了农夫的工作服一样的衣服,然后从敌人的尸体中搜出了一把枪,递给了我。   看起来他已经从外面的友军尸体上搜刮了一把手枪,重新装备了起来。   “…”   我把接过的敌人的手枪藏在裙子里,外表伪装成了平民少女。   这样做,生存率应该会更高些。   “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叫戈姆吉,虽然军衔只是二等步兵,但实际上就像王牌一样。”   “…哈?”   “伙计,你听说过格尔巴茨小队吗?没错,那就是我们战线上的王牌部队!不说别的,我就是格尔巴茨小队的暗中王牌!”   这个不带丝毫自尊的家伙,名字叫戈姆吉。   他自称是格尔巴茨小队的成员,但我从未见过他的面。   ……或许他也有夸大倾向?   “所谓的暗中王牌是指什么?”   “我是小队中唯一被委以格尔巴茨小队长背后的人。虽然我才加入小队一天,但小队长肯定早就知道了,我的真正实力是怎么样的。”   “…”   “小队长大人一开口就把背后交给我。这意味着我和格尔巴茨,是彼此托付背后的战友。嘛,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尽管问我吧?这个战线的暗中王牌大人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哦,我明白了。   他是在我离开后被编入格尔巴茨小队的吗?   而且因为他是2等兵,所以被格尔巴茨小队长保护着。   “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是医疗本部的负责人,1等卫生兵托莉·诺艾尔。”   “哦,卫生兵啊。难怪没有携带武器!”   “1等,卫生兵。”   “……”   “请重复一次你的军衔和所属。2等兵戈姆吉。”   ……这家伙口气这么大,但比我军衔还低,居然是个新手。   “嗯,那你,多大了?看起来比我小……”   “在军队中年龄并不重要。对上级至少应该使用敬语,2等兵戈姆吉。”   “……啊,啊哈哈!”   戈姆吉尬笑着回避了我的询问。   难道他是马修代尔本地征召的士兵吗?   他的态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从西部战线来的。   “好吧,好吧,不要纠结这些事情。我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必须赶紧脱离这里,与我们的队友汇合,否则我们可能会再次遭受糟糕的情况!”   “……唉”   “没关系,就把这一切交给我吧。作为卫生兵,你肯定对前线的情况不太了解吧?我会展示一下这个战线的背后王牌的力量的。”   戈姆吉自信满满地叉起胳膊。   “小姐你真是幸运啊!有我保护你在身边!”   ……   “不用了,我们分头行动吧。”   “为什么啊!?”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理所当然,战术行动中不能信任的盟友比敌人还危险。   而且,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值得信任。为了自己活下去,他随时都会抛弃别人。   “为什么,既然是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应该合力──”   “请您回想一下刚才的您的行动。肯定还是打算拿我当诱饵吧。”   “哎呀!那、那是误会,我一开始就是打算来帮助你的──”   “而且,要伪装成普通人的话,我一个人穿便服更方便。更不容易被认为是士兵。”   “你这个无情的家伙!只要自己一个人没事就行了吗!?你真是个差劲的人啊!!”   “……”   ……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啊,对不起,说得过火了。对不起,求求你,别让我一个人,别把我丢下。”“这位战线的暗中王牌大人。为什么不试试凭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呢?如果是格尔巴茨小队的队长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吧。”   “呃,今天状态不太好……”   他似乎是察觉到我真心想要和他分开行动,所以这一次,戈姆吉居然开始哭着求我,凑到我的脚边。   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仿佛要洞悉他内心的想法。   ──不能放过如此好的诱饵。   ──她是个卫生兵,负责恢复队友状态的。   ──如果能操纵这家伙,我生存的机会肯定大幅提升。   “抱歉,但我无法相信你。我拒绝。”   “拜托你了,刚刚我们是看了裸体……是彼此互相看过了的伙伴啊!不是吗,伙计?”   “以后再也不要用那种表达方式了。实在令人恶心。”   他的眼中,只浮现出他自己的自私愿望。   他坚持不懈地恳求我跟他走。   …但是,我并没有想出与这个男人一起行动的好处。   “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就听你的任何要求。来吧,想要钱还是糖果,尽管说出来?”   “……”   一个完全不听我命令的队友。   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与这样的队友一起,在生死存亡的战场上奔跑────   ……。   ……似乎在某个地方,已经有过这种经历。   “那么,我来接管指挥权。”   “啥?”   由于戈姆吉太过于执着,我最终选择允许了他跟随。   如果我继续被戈姆吉拖延,我也会耽误自己的逃生。   虽然非常麻烦,但还是让他一起行动吧。   “什么,指挥权?”   “是的,戈姆吉2等兵。你没有拒绝我这个上级命令的权利。”   “...不,那个。卫生兵怎么可能在前线指挥。明明都躲在后方呢。”   “我是前线卫生兵。已经在格尔巴茨小队待了半年。对你来说,也算是小队的前辈。”   “欸?”   嗯,不过,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来自格尔巴茨小队的话。   “戈姆吉,我不信任你。所以,听从你的指挥是不可能的,我拒绝。”   “唔……”   “请选择。要么分开行动,要么听从我的指挥。”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听从,可以了吧?”   “明白了。虽然不情愿,但我会接管你的指挥。”   古姆吉勉强表示顺从,但他的眼神似乎并没有完全认同。   在紧要关头,他或许也在考虑着抛弃我作为诱饵。   嗯,既然如此,我也无所谓。从一开始就把这些事情考虑进去。   “那么,首先我会解释一下绝对要守的规则。”   “明白明白。”   “第一。必须始终保持隐蔽,不让敌人发现。”   “嗯,那是当然的。”   为了确保即使他拖了我的后腿,也能有所恢复,我设定了这条规则。   在敌人面前保持隐蔽行动。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尽量减少与敌人的战斗次数是最好的。   "第二。如果我命令撤退,绝对要撤退。不遵守这条规则,我会放弃你。"   “……明白了。”   而且既然说过会接管指挥,他的生命就在我的责任之下。   只要他遵循我的命令,我就必须尽我所能帮助他。   "然后,第三…"   ……是的,我必须保护他。   无论这个男人让我多么生气,只要他是同一个团队的成员。   然后,在巧妙控制这个“胡闹的伙伴”的同时,有时发发牢骚,有时点点火,从而发挥最佳表现,引领胜利────   “这是最重要的规则,”   “嗯,好的。”   ────然而。这究竟,真的是一个可以使用的好技巧吗?   “哦,你是在用语音聊天吗?很高兴认识你。”   “嗯,非常感谢,请多关照。”   从某处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那是很久以前的,充满怀旧和愉快的男性声音。   “这不是●●吗!? 这个ID是真的吗?”   “是的,嗯。”   “哇哦!太厉害了,能和世界冠军组队真是光荣!”   “嗯,那就不要有压力,一起开心地玩吧。”   我知道这是什么。   这只是无关紧要的,游戏中的对话。   在一个甚至连生命的交替都未曾亲历,更别说看到尸体的和平世界的“战争游戏”中。   “话说我会遵循●●的指示的!请您教教我吧!”   “哈哈,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有几个要求。”   在那个游戏的世界里,我曾经────   “好,就三个,可以吗?”   “能近距离观看神的玩法,真是物超所值呢。”   ────被称为神。   “首先,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可能会显得无聊,但我追求的只有胜利。”   “明白。”   我在那个游戏中拥有非凡的才能。   不会错过出现在视野边缘的敌人,广阔的视野。   发现敌人后的迅速反应,精准无比的瞄准技术。   而且,   “还有,如果我说要退后,请务必遵从。即使是看似有胜利机会的局面也绝对不能例外。”   “明白。”   我能比任何人更早地感受到“危险”,这是我的危机感知能力。   感觉敌人正在靠近,感知到敌人盯上的气氛,这样的“危险”探知能力可以说是我最大的优点。   因此,生存类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是我最擅长的领域。   “然后,最后一个……”   “好的,是什么?”   在FPS游戏中有一个铁则,那就是绝对无法在多对一的情况下取胜。   我一个人不可能生存下来,同时击败周围的玩家,这样的幻想根本不现实。   因为敌人分散,伤害效率差异太大,一旦陷入2对1的火拼,就会败北。   因此,即使是多么无能的伙伴,也必须夸奖、激励他们,并且要巧妙地行动以不失去优势。   “你只需要────”   "────你只需要低头屈膝,仅考虑如何活下去就行了。"   战争游戏,完全是与现实战争两码事。   要想将这个虚拟世界的经验应用于现实战争,那就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然而,我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小队指挥的经验。   我现在能依靠的策略,只存在于那个天真而又热闹的战争游戏里。   “嗯?”   “明白了吗,戈姆吉。”   让我回想一下。在那个游戏中,我是如何行动的。   侦察、隐秘、移动计划、视线管理、弹药补给、装备扩展────。   将那个天真烂漫的游戏中可以使用的信息,以及不能使用的信息进行取舍,然后将其转化到现实中。   ──无法用言辞形容,曾经常常感受到的,阴森的感觉。   敌军部队很快就会来窥视这个房子。   之前发生了如此巨大的爆炸,他们当然会来窥视。   在躲进这座房子之前的景象,应该回想一下。从哪个窗户逃出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穿过小巷。   如果敌人入侵,会从哪里进来呢?还会是从我们进来的那扇窗户吗?   ……   “我们要从这个房间的对面,厨房附近的窗户逃出去。然后直接进入小巷,进行侦察。”   “好,好的。这条路可行吗?”   “如果选择其他路线,很可能会被抓住,这次就真的会被杀掉了。”   我大腿上绑着的手枪,冰冷地擦过皮肤。   这是我的护身符。我之前从未开过枪,无法想象在实战中能立即瞄准开枪。   目前的最大目标是不进行任何战斗,安全地撤退到友军的防线上,与他们汇合。   只要发生一次正面战斗,那就意味着失败。我们没有机会获胜。   “……”   “喂,喂,托莉1等卫生兵?”   在没有地图、掉落物品和重生点,满地都是尸体的真正战场上。   我生平第一次需要指挥别人,而去只靠自己的判断进行行动。   我是个胆小鬼。   在这种被充满恶意的敌人包围的情况下,平安无事逃到友军那里,做这件事简直让人恐惧到要发疯。   但是,我别无选择。   我会活下去。我不能轻视自己的生命。   “……你在发什么呆。快点行动吧”   “那个,嗯。”   然后,为什么呢。   我站在这个绝境中,从心底里害怕,脑袋却似乎有些不正常。   在这个时候的我,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程度,   “你为什么在笑啊,你────”   ……情绪逐渐变得兴奋起来。   第33话   那是在遥远记忆的彼方,一个琐碎的场景。   在那里,一个普通的男子面带喜色,举起拳头。   周围有相当数量的观众,还有一个大屏幕上播放着游戏画面。   站在中心的是过去的我。   是的,这是第一届著名FPS游戏世界锦标赛的决赛舞台。   在那个夜晚,数十支精英队伍争夺胜利,互相厮杀,这是这款游戏的传说之夜。   ──最后那家伙怎么搞的,至少让我们交火啊!   ──我也想交火啊,但我们没必要这么做就能赢啊。   ──到底谁说他是神的!他不过是在避战而已!   ──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有达到与冠军对战的水平。   虽然只是一场游戏比赛,但世界级的比赛场地规模相当大。   借用了一个相当大的活动场馆,到处都悬挂着赞助商的横幅。   为所有参赛选手准备了座位和监视器,在主持人背后的大型监视器上,以神的视角播放着游戏画面。   “最后,●●队利用后路取得了胜利!真是出色的战略胜利!”   “不仅仅是运气,对敌队的侦查方法也要提前了解,才能选择合适的移动路线”   “陷入困境的●●队反转,创造了奇迹般的逆袭!这就是这款游戏的有趣之处!”   在那场比赛中,我和初次见面的线上朋友们一起。   “那么,让我们为新的冠军祝福!”   得到了这无关紧要的“世界最强”的名号。   “看,周围是安全的。走吧,戈姆吉。”   “啊,啊。”   我们在敌军部队来之前迅速从烧毁的房屋中逃了出来。   跨越厨房旁边的窗户后,眼前是到处都是血迹的肮脏小巷。   从感觉上,没有敌人的迹象。   “……”   我先下到小巷,探查了周围,然后用手势示意戈姆吉跟随。   指挥小队意味着要对部下的生命负责。   考虑到戈姆吉是一名新兵二等兵,期望他像正常步兵那样工作可能有些苛刻。   侦察和清扫等任务,虽然没有经验,但我认为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在两人都是新兵的情况下,担当前辈,这是我的角色。   “嘿,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往前走吗?我们真的能信任这条路吗...?”   “……不知道。”   “喂!?”   即使被这么问,我也没有地理概念,也没有地图,所以不可能毫无迷路地前进。   但是如果拖延时间,我们就会被敌人发现,所以只能快速前进。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祈祷前方不是死胡同。   “至少还是先小心点,确保前方没有敌人再──”   “嘘!停下来,有敌人。憋住呼吸,等几分钟”   “……”   就在戈姆吉有些不满地抓住我的肩膀时,我感受到了前方敌人的气息。   我们继续躲在掩体后面,保持安静数分钟。   “……”   “……”   然后,一个神情狰狞的敌军士兵穿过了我们正打算穿过的狭窄十字路口。   如果我们没有躲藏起来,肯定会被发现。   “……应该没问题了,我们继续前进,戈姆吉。”   “嗯,嗯。看来你确实警惕,伙计。”   “嗯,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我也接受了侦察兵的训练。”   虽然没有教我如何使用枪支,但其他侦察技术时不时地得到了艾伦先生的指导。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是我们一贯的小队长的作风。   艾伦先生耐心地教了我很多东西。   绝不会错过视野中的异样,不会错过手榴弹的发射声和军靴特有的移动声音。   并且要在察觉到异常情况时能够反射性地行动,常常预想紧急情况。   “虽然你是卫生兵,但表现得像前线士兵一样可靠啊,前辈!”   “……谢谢。”   这个世界不是游戏。正因为是现实,所以如果我们锐化五感,得到的信息量远远超过游戏。   风中飘来的火药味道,周围愤怒声音的远近,死去士兵的新鲜感等等,有许多游戏无法表现的线索存在。   在充分利用这些的同时,依靠自己的直觉进行撤退。这才是在这个情况下,最好的逃生方法。   幸运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周围没有发现敌军的迹象。   我们慢慢地按照路线前进,从小巷很顺利地移动到了到了大通道。   “……哇,大通道已经被控制住了。”   “如果他们能在这里与敌人战斗的话,对我们会比较有利。”   奥斯汀士兵似乎已经撤退出大通道。   马修戴尔的街道已经破败,无数的敌军在血腥的大道上走动。   “……”   “嘿,冲过去是不可能的。我们赶紧回头吧”   戈姆吉立刻提出了绕道的建议。   的确,按他说的,强行冲过大通道很可能会被击毙。   最好避开大通道,沿着更窄的道路前进,避开敌军的密集地。   “怎么了,前辈?为什么停下来了,你不会说要冲过这里吧?”   “……不是的。”   然而,如果我们回头绕道,将会深入更远的小巷。   当然,遇到敌军的哨兵部队的风险也会增加吧。   不过,不知为何,我感觉就算绕道,也好像会‘被敌人发现’。   “……”   “怎么了,快回去啊。”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为了在武器和弹药耗尽的情况下生存,我过去都做了些什么呢。   在对战中,重要的不仅仅是最大限度地发挥角色的能力。   即使是经过长时间训练,拥有最强的瞄准能力和防御技巧的敌方玩家,如果缺乏某种视角,那么就毫无威胁。   这是FPS初学者成为高级玩家的第一个门槛,也是“战争”中的基本法则数千年来不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要在对人作战中获胜,就必须洞察敌人的意图。   站在敌人的角度,阻止敌人的行动,或者诱导他们跟随自己的计划。   在一定程度上,高级玩家之间在游戏中会不断地进行这种心理博弈。   如果知道敌人正在寻找背后突袭的机会,就反过来准备好并消灭他们。   如果敌人正朝着高地移动,就可以使用投掷物发动突袭。   在那个游戏中,比起提高自己的瞄准能力,做到能够预测敌人的动作要强百倍。   这在现实的战争中也同样成立。对方是人类,只要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道路就会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   那么,在这场市区战中,‘敌人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看敌人是想要彻底地杀死我们,还是想要随心所欲地掠夺房屋内剩下的财产和物资?   ────不对   如果让我站在敌军的角度上的话,毫无疑问,会这么想。   不想在必胜的战斗中丧命。   “戈姆吉,在我们绕路之前,请瞄准大街的对面投掷石块,让它沿着抛物线滚下。如果能被误解为手榴弹就足够了。”   “什么?”   “如果能吸引敌人靠近那家店,我们有很高的可能性赶走在我们前进的小巷巡逻的敌人。”   很可能,敌人会把保护自己的生命视为首要任务。   只要稍微感到威胁,他们就会立即集结,采取警戒态势。   然后,他们会仔细地检查周围的异常情况。   “喂,那样我们的位置不就曝露了吗!”   “是的,所以请尽量扔弧线。”   “大致的方向还是会被发现吧!”   “刚刚的房子旁边有一个木制垃圾箱,你可以躲在那里。”   目前在这附近巡逻的敌人,很可能不是突击队员。   突击队目前正在追逐伦威尔少佐他们,而在后方巩固地形的可能是防御部队的士兵。   突击队员和防御部队的最大区别在于"害怕死亡与否"。   防御部队的任务就是生存下去,穿越敌人的炮火,拦截突击过来的敌军。   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承担多余的风险。   一旦察觉到敌人的存在,他们不会立刻冲过来……至少应该不会。   “如果他们察觉到附近有敌人隐藏,他们肯定会将哨戒部队召回到广场。在那一刹那的空隙中,我们要趁机绕过街道,全速前进。”   “不,那样太冒险了。”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的肩膀不太好,所以可能不会扔出抛物线,而且我认为投掷的方向也可能会被察觉────”   “喂,别搞了,你那颤抖的手臂能干嘛。我明白了,别搞了,我来投。”   捡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碎砖,比想象中要沉重得多,吓了一跳。   不行,这样一投肩膀可能就要废了。   “我们来选一个更轻的东西投吧。啊,空弹壳怎么样?这样的话……”   “嗯,没错,那就这样……我他妈真是被个小鬼带着玩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用力朝大通道那边扔掉了弹壳。   戈姆吉肩膀很有力,弹壳投掷的弧线相当不错。   “好,快跑吧。”   在弹壳落地之前,我们赶紧转身跳进了一个大木箱垃圾箱里。   里面应该足够容纳两个人。   然而,底部沾满了生活垃圾,所以我先让戈姆吉进去。   “别碰奇怪的地方。”   “去你的,谁会对你动心,小屁孩!”   那个木箱相当大,但我们俩一起进去,还是有些挤。   我们仰躺在箱子底部,戈姆吉抱住我。   “■■■■!!”   我们靠在一起,屏住呼吸,城市中传来激烈的怒声。   不久,大街方向变得嘈杂起来,嗡嗡的谈话声开始传来。   “看来敌人注意到了弹壳。”   “没错。”   现在,关键时刻到了。   在敌人呼回巡逻队的间隙,我们必须全力狂奔。   在这片空白的瞬间,我们必须突破敌人的警戒网,否则我们将无法生还。   虽然机会渺茫,但我觉得似乎除了这种方法,我没有其他逃脱的可能性。   如果敌人如我们预期的那样召回了巡逻队的话……   “噢,敌人好像认为我们躲在对面的小巷里。”   “嗯?你能听懂敌人说话?”   “嘛,毕竟我老爹是那边的人。”   戈姆吉说着,敌人似乎误认了我们的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弹壳弹跳的方向是朝着我们这边。他们好像是觉得是在对面巷子里奔跑的奥斯汀士兵无意中洒出了弹壳。”   “这真是走运。”   “而且正如你预测的,他们开始召集巡逻部队了。情况不错。”   敌人果然非常谨慎地行动。   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潜藏着的的奥斯汀部队有多少人,所以决定组成集团。   过了几分钟,几名敌兵通过了木箱附近,发出杂乱的声音。   看来相当数量的巡逻部队都藏在了小巷里。   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计划直接前进,肯定会被他们抓住。   敌人在大街上听到某种高声的号令,组织了多个部队并朝着对面的小巷子冲去。   另一方面,没有士兵回到我们躲藏的木箱所在的狭小背街。   “现在应该安全了。”   “好,赶紧离开吧。”   尽管本来打算趁着他们集结部队的这段时间出击,但看来上帝比预期中更加偏袒我们。   如果敌人继续在对面巡逻,我们的行动就会相对安全。   “这个分岔口往哪边走?”   “……往左边走吧。应该是没有新鲜尸体的那条路更安全。”   “没错。”   于是我们决定朝着那条人迹罕至的小道继续前进。   周围仍然是散落的尸体和血迹,时不时地闻到恶臭和血腥味。   “唉……这些家伙真是做恶心的事。”   “我一直都在想,戈姆吉,你难道不是从西线转来的吗?”   出于好奇,我问了一下戈姆吉。   从他对上级的态度以及对尸体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有很多普通市民的特点。   那么,可能连西线战线上的战斗都没经历过。   “嗯,我在马修戴尔做门卫的时候,突然被征兵了,真是不可思议。”   “果然如此。”   看来戈姆吉以前是马修戴尔的卫兵。   我是卫生兵,对尸体有一定的抵抗力,但戈姆吉的脸色明显不好。   对于没有经历过西线战斗的人来说,这些到处躺着的尸体恐怕看起来像地狱画面一样吧。   我想,平时的话,看到这种景象,我肯定会感到心痛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肯定是在某种程度上出了些问题。   “……嗯,这附近的尸体血液已经凝固了。还有瘀斑……”   在那时,我看着战友们的尸体,似乎只把它们当作了‘信息对象’。   还在继续流血的尸体,肯定是刚刚被杀害的人。   也就是说,那些尸体所在的地方很可能有敌军正在等待。   我的大脑当时将这些尸体作为“敌军何时经过这里”的信息来源进行处理。   “……唔!不好,敌人直接朝这条路跑来了。”   “怎、怎么办,这附近可没地方藏啊!”   “装死吧。我来把肉粘在你背上。”   “啊,啊啊,我明白了。”   而且,周围有大量的尸体,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在没有藏身之处的紧急情况下,假装死亡确实是相当有效的应对方法。   然而,正常的哨戒部队很可能会仔细检查尸体。一旦被发现还有呼吸,立刻被射杀也不足为奇。   但是,   “■■■!!”   “■ー!!”   正在快速移动的部队,应该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在赶路,可能是在追击奥斯汀的士兵,或者是收到召集。无论如何,他们应该没有时间在路边的尸体上耽搁。   所以很可能会被忽视。在那一刻,我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在把血肉涂在戈姆吉背上之后,我将新鲜的尸体血涂抹在腹部周围,仿佛刚被枪击倒的姿势躺倒在地。   这实际上是我被击中时的姿势,应该有一定的真实感。   应该有,但是……   “■■■■”   “■■■?”   我当时的估计太乐观了。   敌人的两名拿着枪的士兵,停在了我们假装死体的前面,我和ゴムージ。   “……”   我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尽管我们的外表看起来像尸体,装饰得并不显眼,但可能仍然引起了某种不对劲的感觉。   此刻,我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们正扮演市民的角色。   “■■。”   实际上,在这个情境下有市民的尸体是很奇怪的。   到目前为止,在这个马修戴尔市区有看到过任何一个市民吗?   不,大部分马修戴尔的居民早已撤离,逃往首都避难。   在这个地区,只有奥斯汀的士兵留下来了。没有普通市民。   然而,如果有一个装扮成市民的尸体躺在那里,肯定会引起怀疑。   “■■■”   其中一个士兵把枪对准了我。当然,如果我看到哨兵中有人穿着民众的衣服,我也会警觉。   被击中,被杀害,害怕,真的很害怕。   敌人缓缓靠近。   怎么办呢?是不是应该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全力逃离呢?   不,然而,这样做也不会存活下来。   “…………”   在这里,我只能假装死去,没有其他生存的方法。   所以拜托你,不要开枪。   “■,■■■”   我咽了口唾液,勉强保持冷静。   敌兵像是在戏弄我似的,将枪口抵在我身上。   拉起我连衣裙的裙子,看着我的下体十分高兴的样子。   ……。   “■■■っ!!”   随后,那个做出这种轻蔑行为的敌兵,立刻被他的搭档狠狠地往脸上揍了一拳。   侮辱民间少女的尸体,绝对是可耻的行为。   所以,作为搭档的士兵生气了。因为我没有穿内衣,凌辱后被射杀的可能性也同样存在。   “■■■,■■■”   那个卑鄙的兵士被揍后,仍然哈哈大笑,然后逃走了。   另一个兵士愤怒地追赶着他,嘴里不停发出怒声,最终也离开了。   “……”   “……好了,戈姆吉,他走了。”   “啊,好的。”   那个士兵,发现了穿着连衣裙的女性的尸体,于是开玩笑似的地掀起了她的裙子。   希望他不要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一直停下来。紧张起来只是白费功夫。   要是这么愚蠢的事情暴露了我腰间的手枪,我会诅咒他们全家后代的。   “不过,前辈,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啊。”   “……”   “好痛!”   因为对上级说了不适当的话,我狠狠地在戈姆吉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如果现在是小队长在的话,他肯定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吧。   这是指导,绝对不是发泄。   第34话   依靠假死,成功躲过了敌人的哨兵。   “……”   随后,我们在未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继续穿过小巷。   偶尔会感受到敌人的存在,但这时我们会引导戈姆吉改变路线。   “前辈,这里应该可以……”   “是的,现在似乎可以通过。”   我们绕过了大部分主要道路,小巷逐渐变窄。   我们成功地突破了马什代尔的主要街道,此时敌军几乎没有出现。   现在只需穿过狭窄的小巷,就能到达最后的目的地。   “我们应该从东门撤退,前往首都对吧?”   “嗯,就差一点了。”   现在我们的生还机率变得相当大。   如果我们成功通过这座鬼门关的中心——被敌人占领的大街的话,敌人的哨兵数量应该就会大幅减少。   从这里往后的地区应该是萨巴特已经确认过地形的地方,所以敌人在这里巡逻的可能性很低。   只要我们继续前行,找到没有交战的友军阵地,他们应该会保护我们。   “……嘿,前面好像有人在交火啊。”   “是的,我们绕道吧。”   随着我们前进,激烈的枪声也随之靠近。这并不是坏消息。   因为这意味着奥斯汀和萨巴特的撤退阵线就在近处,也就是说我们正在接近盟友的阵地。   “前辈,前方的情况怎么样?”   “……嘘。敌军的气息,我们躲起来吧。”   “哦,前辈,你真是敏锐。我完全察觉不到。”   反过来说,这里徘徊的敌军是战意高涨,充满杀气的人。   比平时更加慎重,我们必须仔细应对。装死之类的伎俩不可能行得通。   “只要前辈在,就会轻松得很。啊,能在你背后战斗真是光荣啊,托莉1等卫生兵!”   “……你有做什么吗?”   另一方面,戈姆吉则呈现出了一幅撤退已经成功的轻松模样。   虽然我也不希望过于大意……但实际上,穿过大街也让我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不少。   也许是我放松了,把这种心情传达了出去。   “如果活着回去的话,来我那儿找我,可以和我儿子……你和他结婚吧,前辈!”   “你有个这么小的孩子吗?”   “今年3岁。跟前辈很合适吧?”   如果我们继续前进,完全有可能成功撤退。   剩下的是最后的难关……突破敌我双方交火的最前线,与友军汇合,只要这一关过去,我们的作战目标就完成了。   “停一下。”   “哦,好的。”   侦察到了前方小巷晃动的人影和激烈的枪声,我们停了下来。   仔细听了听,我们发现前方的阵地正在与正面的敌人交战。   “……是敌人。”   我们成功绕后来到了敌人阵地的背面,这在游戏中可以毫不犹豫地冲进去,但……   前提是敌我双方人数相当。   如果是一个瞄不准的卫生兵和一名新兵,在背后被伏击,结果就是被射杀。   从这里大幅绕道,从没有战斗的地方逃向奥斯汀的一边,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突破前方似乎不现实,走迂回路吧。”   “好,那就回岔路那。”   我们不能浪费到达这里的幸运机会。   现在,我是指挥官,再怎么勉强也是。   戈姆吉这个人的生命,也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不能错失决断,必须持续做出最佳选择。   "……嗯?"   折回小巷,走向岔路的另一边,前方却连一个敌人都没有。   奇怪的是,前面既没有敌人也没有友军,一条狭窄的小道直通深处。   一条荒无人烟的单一通道。前方可以看到通向东门的安全撤退路。   如果继续前进,无疑能够撤退到奥斯汀的防御线内。   “哇!太棒了,太幸运了。我们活下来了,嘿!”   “……”   “之前说你只是个孩子之类的话,抱歉了,前辈你太伟大了!”   世事之中,的确有奇妙之处。   这条小道是既没有被敌人发现,也没有被友军占领吗?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在这条道上既没有敌人活动也没有友军阵线。   “这是……”   很可能敌人正在大街上激战,没有时间探索这样的小道。   这实在是太幸运了。   这次撤退行动中最关键的『突破防线』,没想到如此轻松地实现。   “好的,那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前辈先走吧。毕竟托莉1等卫生兵对敌情非常敏感嘛。”   “……”   “嗯,虽然我觉得应该没事。毕竟在这么狭窄的路上敌人能躲到哪里去呢!”   上天对我们可真是偏袒啊。   “赶快走吧!”戈姆吉眨眨眼睛,推了推我的背。   这个家伙看起来打算让我在这个地方先走。   “好吧,那──”   戈姆吉一直都没有冒险,总算藏在我的背后。   嘛,他能遵循我的指示,也算是不错了。   他是个狡猾的家伙,但现在和他的关系就此结束了。   我要把他这次的种种情况报告给上级,让队长好好教育一番。   坦率地说,我不喜欢戈姆吉,但毕竟我掌握着他的命运。   如果小队长批准治疗,那么我也会好好照顾他。   正是在这样的念头下,我迈出了那一步。   “唔────!”   “前辈?”   我全身的脏腑像是被瞬间冻结在零下一般。   同时,我察觉到直觉发出强烈的警告,告诉我“不要继续前进”。   这里已经没有生机了,我们唯一的撤退路线就是最初的那条路。敌人在激烈枪战的最前线,那才是唯一的出路。   是的,我内心的某个声音在大声呼喊。   “……不行,戈姆吉,我们得退后。”   “……什么?”   “我们回走刚才的那条路,突袭阵地的后方。然后在夺取敌人的阵地之后,穿过火力网冲出去。”   “喂,你在说什么啊?”   我对这种感觉非常熟悉。   看起来一切安全,但前方却是通往灾难之门的地狱。   是那些恶意的玩家设下的陷阱,意图是杀死我。   “你神智还正常吗?为什么不直接穿过去?”   “这是直觉。我觉得不应该走这条路,就是这种感觉。”   “……你是傻子吗?”   戈姆吉一脸无语地转过头来。   是的,我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荒谬的话。   但是,在游戏中我从未因为这种感觉犯过错。   这种强烈的毁灭预感仿佛要把我的心脏握碎,前方的结果很可能是悲惨的失败。   “别说这些梦话了,赶紧继续前进。我可没时间陪你这些孩子的游戏。”   “那么你呢,难道忘记了一开始我说的话?”   这种感觉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无法理解。   因此,我总是在游戏开始前这样宣言。   "我说退,你就得退。这是我们的约定,对吧?"   大多数玩家在面对可能取胜的美味局面时,通常不会选择退却。   即使前方可能是毁灭,但眼前的诱人食物常常让人忍不住冲进去。   所以,如果我不事先以世界冠军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很多队友就不会接受撤退。   “……就这样吧。你是在最后关头怯场了是吧?”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我并不是世界冠军。我只是个普通的卫生兵小姑娘。   果不其然,戈姆吉嘟囔了一声,开始走向那条小道。   “没事,没事,那我就先走一步好了。”   “不行,不能让你先走。戈姆吉,你必须和我一起从背后袭击敌人。就算你是新兵,但你在场与否对能不能突破防线有很大影响────”   "你疯了吗!之前都说了绕过敌人不就行了吗!"   他恫吓着我不要阻止他前行,愤怒地走了出去。   在他的前方,刚才感觉到的那条死线的、边缘……   “……啊”   已经无法挽救了。他已经跨越了那条我能帮助他的线。   同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始至终感到的不和谐之处在哪了。   仔细一看,地面上的那些石砌小路被烧焦的纹路很奇怪。   “注意脚下,戈姆吉!”   “诶?”   紧接着,他刚走过的小路上浮现出魔法阵,烈火随即升腾而起。   戈姆吉的脸被恐惧扭曲。   “啊────”   这是一个提前设置好了的魔法陷阱。很可能是奥斯汀这边设下的。   他们事先准备了一个看起来可以绕到防御线背后的小道,然后在那里设置了陷阱,这是我方的策略。   “热,好热,啊啊啊啊!”   他的下半身被火包围,倒在地上扭动不已。   这样下去,他就会接着触发附近的其他陷阱魔法,全身都会被烧焦。   “戈姆吉,伸出手来!”   “啊~呜!!”   我立刻迈出一步,伸出手去抓住他。   “别乱动!”   他鼻息急促,拼命地抓住我的手。   虽然体重差距很大,但我在过去半年里一直在进行体力训练。   “这里!”   我使尽全身力气,把戈穆伊拉了出来。   装备齐全的士兵的重量超过100公斤。   不管我怎么锻炼,要迅速把他拖出来还是很难的,但是……   “哇!?”   不知怎么地,戈姆吉被我猛地拽了出来,成功逃离了死地。   他的冲势不止,继续朝着我扑了过来,结果导致我也稍微被火烫伤了。   “呼,呼……”   “你没事吧,戈姆吉……”   看样子小路是湿的,他似乎滑着过来的。   这家伙,到底有多幸运啊。   “我的腿,我的腿……”   在通常情况下,这样的状况可能已经是死局了,然而道路竟然恰好湿滑──   ──在他滑行的轨迹上,沾染着大量的血液。   “……”   “脚的感觉,怎么了……。我,怎么了……?”   啊,原来如此。居然还有这样的陷阱。   为了一击就彻底封锁士兵的行动,把脚炸飞的恶毒陷阱魔法。   “我的脚……?”   戈姆吉的双脚被炸飞,现在还在不断滴血。   这样他的体重也变轻了,所以我才能这么轻松地把他拉出来。   现在,我的背上没有背包。   治疗他脚上的伤口的灼烧器、用于止血的绷带,一切都没有。   然而,如果说有唯一的方法来救他的话。   “好痛,好痛,痛死我了!请给我治疗,前辈!”   依靠仅剩的一点魔力,使用回复魔法来进行止血。   医疗资源已经耗尽,我最后的“王牌”,【愈】的魔法。   ————然而,即便可以。无视了我的命令前进,还失去了双腿的他,值得我去治疗吗?   ————而且,说实在的。就算我治好了戈穆伊,背着他穿越敌人的最前线,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不要,我不想死……。你为什么只是看着,难道你真的打算丢下我吗,该死……”   “……”   “是我不对!我什么都答应你,救救我,治疗我吧!”   他伤口的动脉依然在往外流血,像蚯蚓似地挪动着身体,朝我靠近,低声下气地恳求。   “我刚刚有个孩子出生…我绝不能在这种地方死……”   “……”   “该死的家伙,我从来没有听说征兵什么的!我可从没说过什么要保护市民,我只为我的妻子和孩子而活!”   “……啊,那个”   “说到底,如果你们这些前线的家伙们好好打仗,我也不会遭遇这种境地!我会恨你们的,一辈子都会恨!治疗我,那是你们的义务,就因为你们这帮废物士兵!”   尽管他几乎没有多少剩余的体力了,戈姆吉还是满脸血污地,抓住了我衣服的边缘,充满怨狠地说着。   面对他,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一可以说的是,我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去治疗他。   “我妻子等着我回家呢!我得养活儿子啊!”   “……”   “这不正是你们自己挑起的战争吗!懦弱地输了逃到马修戴尔来的胆小鬼!”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救戈姆吉的命。   而且,我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某处,有他的家人在等着他平安归来。   “你们这帮家伙输了还要把屁股拿给市民擦,真是该死!!”   从任何角度来看,这位我都应该袖手旁观的,我的战友。   面对这位倒在地上的人,我却愣住了,黑炭似的男子竭力挣扎,发出一声声尖叫。   第35话   我在这个地狱里,一直在进行着生死抉择。   哪些生命可以救助,哪些无法救助,哪些生命的救助成本高,哪些生命可以带来更大的利益。   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变得越来越低估人的生命价值了。   而现在,有个在地上尖叫的士兵,已经没有被救助的希望。   我已经多次面对过这样的情况。   “说点什么啊,前辈!”   “……”   平时的话,我肯定会做出抛弃他的决定。   即使在这里治疗戈姆吉,也不会有什么收益。   他违反了我的命令,并失去了双腿,他现在甚至可以说是累赘。   ……   “不会抛弃你的。”   没有帮助他的理由。这些魔力对我来说是生命线,不应该被浪费。   我明白这一点,或许正是“理性”的这一部分一直让我犹豫不决。   在几秒的犹豫之后,   我叹了口气,弯下身子,站在那名男子面前。   “放心吧,我不会抛弃你。”   即使我现在抛弃戈姆吉,也没有人会责怪我。   我身上剩下的能够施展一次治疗魔法的魔力,是我的生命线。   魔力的有无直接影响着我未来的生存几率。   “就这样,慢慢深呼吸。”   “嗯,啊啊……”   “───【愈】”   尽管如此,我用我所剩无几的魔力,使用了治愈魔法,抑制住了戈姆吉的腿部出血。   这个男人应该被放置在一边,转而去寻找其他的生存之路。虽然战斗力方面会减少,但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是如何进行调整,努力从这里生存下去。   这或许才是一个冷静而正确的判断。   “好了,戈姆吉,你冷静下来了吗?”   “嗯,啊,嗯……”   “从现在开始,你会听从我的指挥了,对吗?”   对别人太过仁慈,确实是一种弱点。   我记得自己也曾自嘲过,喜欢助人的坏习惯也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你发誓不再违抗我,我可以试着帮你转移。”   “啊,啊啊。我发誓,我发誓。”   “好的。”   于是,我治疗了这名双腿受伤的新兵,几乎用尽了自己的魔力。   现在,我只剩下使用一次【盾】的魔力了。   魔力和医疗资源都已经丧失,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力的15岁小女孩。   付出了如此代价来治愈他,是否有意义呢?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前辈我了”   但是回头一想。   在那个时候,我治疗他并不是出于良心或仁慈…而是……   是听从了我的直觉────不,更准确地说,是我内心的某个“声音”的建议。   那个内心的“声音”在这种极限状态下一直指导我采取最优行动,以在游戏中生存下来。   而恐怕那个“声音”感知到,治愈受伤的戈姆吉并借助他的力量,是目前最佳的生存解。   因此,我花费了宝贵的魔力来治愈了戈姆吉。   即便使用魔法进行了止血,他仍然处于相当疲惫的状态。   虽然保持着意识,但目光依然茫然。   他已经失血严重,所以还是不能让他太过活动。   “手臂还能动,对吧,戈姆吉?”   “啊,是的”   “那你就待在这里警戒吧。”   然后我帮他背起身来。   对于现在这种状态的新手来说,我不能要求他做什么复杂的任务。   “喂,你打算做什么?”   “我们要去制服刚才的敌人的火力点”   “你疯了吧,就我们两个,怎么可能?”   “如果突破不了那个地方,我们迟早会被杀死。”   所以,我给他分派了一个对于新手来说相对简单明了的任务。   就在那个角落躲着,等敌人过来了就开火。他的任务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必须突破那边的火力点吗,没有别的选择吗?”   “是的。要是现在有一颗手榴弹就能轻松解决了。”   可惜,到目前为止的尸体中没有找到手榴弹。   虽然大道上堆了许多尸体,用这点时间应该能找到至少一个手榴弹……但是在人多的地方露面的风险太高了。   穿着血迹斑斑的白色连衣裙,出现在大道上一定会引人注目。   从背后投掷手榴弹一扫而空的计划行不通。   于是,现有的武器──手枪和步枪,只能从背后发起奇袭。   因为已经成功不被发现地绕到了敌人的背后,一定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   “我会诱使敌人出来,你要趁敌人上当受骗时开枪射击。”   “啊,好的。”   “千万别误伤到我。”   从敌人背后发动进攻而后取胜,这是一个在游戏中很常见的战术。   这种从敌人背后奇袭的战术在FPS游戏中堪称无敌。   “我没有开枪的经验。真正能操作步枪的,恐怕只有你,戈姆吉,毕竟你也许曾经……”   “啊,我也没真正开枪打过人。”   “但开枪的基本方式你应该知道吧?”   作为卫生兵,我对枪械没有任何了解。   自己甚至可能做不到独自装弹。   “这手枪是单发式的,对吧?一发之后基本就废了。”   “啊,对。”   毕竟,我们从敌人身上抢来的手枪是单发的。似乎是作为备用,或者应急情况下的近战用的保命道具。   所以,我不管怎么努力,也只可能干掉一个人。   “你就是我们的主力了。拜托你了,戈姆吉。”   所以,从一开始就决定让他去正面作战,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能让我突破前线。   “根据声音,那个枪击阵地应该有10名左右的敌人”   “10个人……”   我们悄悄地重新移动了到刚才的枪击阵地的背面。   敌人很可能是一个小队规模。我多估计了点,暂定为10人。   “不可能啊。这样根本冲不过去……”   “冲不过去就是死,就这么简单。”   “别胡扯了!你不会是想把我当诱饵,自己一个人逃走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没必要浪费宝贵的魔力来救你了。”   我又不是你。   “我一个人进行突击。但从这把手枪的性能来看,不管我多努力,最多也只能解决一个敌人。”   “嗯……”   “所以你就等着,把为了追击我而进到这条背后小路的敌兵射杀掉。”   给他下完命令之后,我握紧了那把小小的手枪。   只有一发子弹,甚至不一定要命中。只需让敌人察觉到我的存在,感受到威胁就足够了。   我是诱饵,主力是戈姆吉,角待作战(fps术语,简单来说就是在墙角蹲着等人经过)。   不过,如果能用这发枪击打中某人的话,那会更好。   “那么就拜托你了。”   站在黑暗的小巷,看着坐在那里的部下。   我踩着浸满鲜血的长裙,静静地走向敌人的据点。   在硝烟弥漫的风中,气息浓烈地吹拂着。   我毫不掩饰地展露自己的身影,大胆地向敌人的背后走去。   “■■■!”   “■■■■ー”   刚走出小巷,就看见一座大房子。   敌人似乎在那座房子的院子里设了阵地。人数大约有……7人吧。   我正趴在围墙后,观察着情况,敌人似乎没有留意到背后。   好吧,他们应该没有料到会从背后遭到袭击。   反正大通道的后面应该被萨巴特军队控制了。   “■■■!”   “■■■■ー”   敌人以那座房子的石墙为掩体,与奥斯汀的士兵展开交火。   似乎是在什么富豪的庭院里设了射击据点。   嗯,我懂了,那房子的墙很低,士兵用来射击很方便,而且四面都被掩护住,作为据点来说非常理想。   “那么,”   而且,四周都被围墙包围的这种情况对我来说也非常有利。   我只需要躲在这里,就能避开敌人的射击。   在敌人注意不到的时候,我缓慢地拿出手枪,将枪口对准站在那儿像是指挥官的男人。   “......后坐力,应该是多少呢?”   我之前使用的是风枪,几乎没有后坐力。   据说是通过魔法来控制后坐力。   但这是真实的枪支。考虑到我力量不足,瞄得低一点可能更好。   打中也好,没打中也罢。   将瞄准点定在了最摆出架子、一直在下达指令的敌军士兵的心脏位置,   “───嗯!!”   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开枪。   从结论上来说,我的子弹还算命中要害。   虽然后坐力比我想象中大,所以没有直接射中心脏,但我成功地射穿了敌方前线指挥官的左肩。   他的肺很可能也被击中了,除非前线有配备医护兵,否则治疗是不可能的。   作为第一次射击,效果还不错吧。   “那么,接下来。”   敌人们面色凝重地转向我的方向。   然后,他们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在这边!”   毫不犹豫地,我弯下腰,朝着巷子的方向跑去。   希望他们能继续追到巷子里。   “■■■■,■■!”   敌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随后,我感觉到有几名敌人贴在了巷子的墙上张望。   他们果然不会轻易追到巷子里来。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不得不追吧。   “■■■!!”   敌人在我跑进巷子的瞬间扔来了手榴弹。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相信,当敌人遭遇背后的未知敌人时,他们会依赖手榴弹这种强大的武器。   虽然在宽敞的战壕战中或许可以,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轻率地使用手榴弹会有什么后果,就让我来告诉他们吧。   “───【盾】”   我耗尽了剩余的魔力,在那名敌兵扔出的手榴弹的前方产生了一个【盾】。   手榴弹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定时爆炸型,另一种是受到冲击引爆的类型。   而大多数手投的手榴弹都是受冲击引爆的类型,   "■■!!?"   敌人投掷的手榴弹撞上了我在巷子里展开的【盾】,引发了一次巨大的爆炸。   我所需要的并不是消灭敌人,而是破坏我们与他们之间的障碍物,也就是“家”的墙。   是的,敌人由于不谨慎地扔出手榴弹,导致了他们宝贵的“家”的墙壁坍塌。   这样一来,我们藏身的背街巷和敌人的据点之间的障碍物已经完全消失。   同时,幸运的是,有一名敌人似乎被爆炸的冲击波卷入而受了重伤。   现在剩下的敌人只有5人了。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局面。   对于敌人来说,背后被持枪的敌人控制着,随时可能在巷子里进行隐蔽狙击。   在背后受制的情况下,接着与正面的奥斯汀士兵交火可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他们刚才已经亲眼看到了投掷手榴弹之后的样子。   所以我相信,为了彻底消灭我,敌人绝对会直接进入巷子。   “■■■■!”   敌人做出了迅速的判断,立刻有两名士兵冲向了我。   他们似乎并未察觉我并没有任何弹药和魔力。   而是把我判定为了一个真正危险的敌人。   “……在这边呢。”   于是,我在狭窄的巷子里与萨伯特士兵正面对峙。   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魔力,甚至无法召唤出【盾】。   因此,我拼尽全力地虚张声势,死死地盯着敌人。   我现在穿着一件纯白的连衣裙。   那些被血染成红色的部分非常显眼。   这样的我,如果站在巷子深处,死死地盯着他们,敌人的眼睛会怎么聚焦呢?   ───还能够保持足够的注意力,注意到站在巷子角落、已失去双腿的一个新兵吗?   “就是现在戈姆吉!”   “是!”   在敌人还没来来得及瞄准的时候,戈姆吉已经朝着敌人扣动了扳机。   这个男人性格相当粗野。   但是他已经被我这个计划生生牵制住了,我相信他会展现出最出色的表现。   “干得漂亮,打中了!”   “■、■、■!”   被子弹击中,敌人呕出了鲜血,却还在盯着戈姆吉。   他在萨巴特的整个战局中,被胜利前的最后一击杀死。   他一定相当不甘心。   对于这个极具凶猛气焰的敌人,   “对不起了,为了我而死吧!!”   戈姆吉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现在,敌人的剩余部队只剩下3人。只要我们击败他们,就能够控制这个据点。   我们的战力只有两人,戈姆吉和我。武器和弹药是从之前击毙的萨巴特士兵那里弄到的。   虽然只有一个新手和一名医疗兵,看似不足,但实际上已经足够。因为……   “哦,看起来有些敌人已经被解决了。”   “是对面的奥斯汀士兵干的对吧。现在,剩下的敌人已经不多了。”   我们已经包围了萨巴特士兵。在需要同时注意前后局势的情况下,即使是最优秀的部队,也可能陷入绝境。   “......现在是时候了,剩下的两个敌人都对着正面。请狙击他们。”   “好的,来了!”   面对队友被射杀的情况,或许是受到了影响,两名萨巴特士兵对我们的警惕降低了。   正是在这个时机,我鼓励戈姆吉,他射杀了其中一名萨巴特士兵。   现在敌人只剩下1人了。他一个人无法同时注意前后。   这就是被包围的严酷现实。   嗯,也许,但……   “那么,戈姆吉,差不多该冲进阵地了。你还需要继续射击,我背着你,你可不能停下。”   “啊?”   “时间差不多用完了。很快,萨巴特的部队会从大街那边涌过来,来到这里的。”   “什么?!”   背后的大街道被萨巴特占领着,所以实际上我们也被围困在里面。   如果前线部队即将溃败的消息传到后方,应该会立即派遣援军过来。   隐隐感觉到了灾难的迫近,情况可能即将达到极限。   "请务必在冲进敌方阵地的同时解决最后的敌人,戈姆吉。否则,我们就必须背对敌人的枪口,在前线狂奔了。”   “喂,你是认真的吗?”   “戈姆吉,你是我的肉盾。我会用你来挡住背后的子弹。如果你不想被射中,那就干掉他。”   “啊啊,真是该死!”   我制定的计划非常成功,但似乎还差一点点。   不久,萨巴特士兵就会涌进这里。   我们必须立刻出击,与眼前的萨巴特士兵交战。   现状是,即使这是生存率最高的计划,我们也有九成的可能会死。   “走吧!”   “啊啊,来吧!!”   为了避开迫近的敌人,我和戈姆吉跳出了后巷。   阵地内敌人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瞄准了我们。   "啊!"   一颗子弹擦过了我的腹部,然后穿透了戈姆吉的胳膊。   幸运的是,那颗子弹没有击中致命部位。   然而,却击中了戈姆吉持枪的手臂。   “傻瓜,你在干什么!”   “被子弹击中了!好疼!!”   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戈姆吉把重要的步枪掉在地上了。当然没有时间去捡回来。   ”……■■■!!“   敌人已经再次把枪口对准我们了。   而且这次瞄准非常准确。我背着沉重的东西,无法躲避。   看来,我的撤退计划失败了。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   嗯,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的条件。下次要做得更好些。   啊,不对。   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因为这场战争不是游戏,硝烟的气味、火伤的疼痛都是真实的,敌人朝我开枪而射出的子弹也是实实在在的。   直到最后,我还是如此愚蠢。   凭借着战争游戏的经验,以为自己能在真正的战争中活下来,真是可笑至极。   虽然我竭尽全力想要生存,但结果就是如此。   尽管这条生命以许多人的支持为基石,但现在看来都白费了。   在临死之前,至少希望能知道孤儿院的孩子们平安无事。   “你还能继续跑,托莉。”   在我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的时候,一声严厉且可怕,但同时也比任何人都要可靠的军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   “退后。”   那个男人挥动着与我身高差不多的剑,将指向我的敌人劈成两半。   尽管他的肩膀流着血,腹部裹着绷带,但他的脸上仍然泰然自若。   “格尔巴茨,小队长。”   “嗯,你这家伙运气真好。”   我急忙朝着他的背后跑去。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来救我?我一无所知。   我唯一能说的是,只要能呆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背后,就比这前线的任何地方都更加安全。   第36话   “那个,为什么……”   “少佐的命令是支援受伤士兵的撤退并维持战线,不是救你这种家伙。如果不是这个命令,我才不会来帮你,托莉。”   说完这些,小队长默默地离开。   “啊,那个。”   “……”   “谢谢你,小队长!”   他的背影,非常值得信赖。   我竭尽全力,不想被抛下,和这个在战场上最安全的男人的背影一起撤退到友军阵地。   我和戈姆吉,撤退的方向十分幸运得刚好与冲阵的格尔巴茨小队重合,得到了保护。   小队长注意到了我变装成了成了城里的小姑娘与敌人作战,同时也察觉到了前方的敌人已经被击溃,所以他决定前来支援。   “指挥权归我接管,我是保护你的小队的队长。而二等兵戈姆吉,重新回到我的指挥下”   “明白。”   这样,我终于重新加入了格尔巴茨小队。   然后,在格尔巴茨小队的护卫下,我们成功地离开了这个地狱般的马修戴尔。   “───以上、报告结束,格尔巴茨小队长。”   在脱离马修戴尔后,我们与之前布阵的友军会合了。   期间,我们从队伍的同伴那里了解到,我离开后,格尔巴茨小队在马修戴尔的表现。   曾经在西部战线有着赫赫威名的格尔巴茨小队,在马修戴尔也展现了英勇的表现。   在要塞中,他们的力量依然强大,击退了许多冲锋而来的敌军士兵,大大提升了友军的士气。   今天,格尔巴茨小队依然守在最艰苦的战场,坚守着位置,没有死者。   “这样啊。还有其他报告事项吗,托莉?”   “……没有了。”   在那条小路上设置魔法阵的指示也是由格尔巴茨小队长下达的。   他故意将魔法阵的威力限制在不致于即死,只是将脚部炸飞的程度,目的是要针对救援人员进行二次伤害的恶毒陷阱。   仅凭那个陷阱就迫使数名士兵(包括戈姆吉在内)受伤撤退,真是不容小觑。   “……哼”   可以说,魔法阵就像是地雷一样的武器   那个魔法阵是一旦接触就会爆炸的机制,所以只要有工兵在场就能进行布置。   在抵达马修戴尔之后,据说在我被医疗部队抽调走的同时,戈姆吉和一名名叫尤特的工兵被调入格尔巴茨小队。   工兵专门负责设置陷阱,散布障碍物,以辅助战斗。   能够充分运用这位名为尤特的工兵的特长,这也显示出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过人之处。   “那么,咬紧牙关,准备好,托莉。”   "……是。"   根据传闻,小队长曾十分坚决向伦威尔少佐提出要求,如果准备进行巷战,就应该调配工兵。   尽管这仍然是他一贯的任性要求,但因为少佐对将我调离这一决定感到歉疚,所以他很快就接受了。   ───咚,的声音。   在沉浸于那种轻松的想法时,我被格尔巴茨小队长殴了一拳。   钝痛与腾起的恶心震撼着我的身体。   “我明白情况了。尽管你使用手枪并且射伤敌人可以充分考虑,但毕竟违反了军规。一个卫生兵拿着武器并开火,是绝对不可容忍的。所以,这一次的殴打就当作是惩罚吧。”   “感谢您的指导,小队长。”   格尔巴茨小队长听了我在撤退过程中使用手枪的经过后,虽然理解了为了撤退的需要,但仍然选择了出于军规的严格遵守给我一拳的处罚。   “对你和戈姆吉的治疗禁止。托莉你继续背着戈姆吉等待命令。”   “是,小队长。”   “我要去见少佐。托莉、戈姆吉,你们等待消息”   然后,在我被打之后,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戈姆吉倒在了地上。   他也成了小队长铁拳制裁的受害者。   “疼痛……”   “…好了,要来了哦。”   还没等我汇报,戈姆吉已经被小队长飞奔而来的拳头迅速击倒。   嘛,这是活该,无所谓的。   “我会尽量不碰受伤的地方的,请放心吧,”   “那家伙……他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不正常啊!”   “啊,戈姆吉也注意到了吗。”   按照小队长殿的吩咐,我背着半哭不哭的戈姆吉站起来了。   然后,我们等待着小队长去向少佐汇报并返回。   目前,我们正从马修戴尔撤退前往首都。不能太长时间休息。   我想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吧。   "对一个重伤者也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没必要吧!"   "……"   背上传来戈姆吉的泪水、鼻涕和血的感觉,让我感到不舒服。   或许这也是一种惩罚吧。   “而且前辈只是出于必要才开枪的,却遭受到被打的待遇,这也太不应该了。真是疯了……”   “……你,指导已经结束了吗,小不点。”   “啊,罗德里。好久不见。”   “嗯。”   我和戈姆吉受到体罚的同时,离我们远一些的罗德里走了过来。   虽然我们已经一周没说过话了,但一见到他的脸,我就感到安心。   “啊,罗德里,你的手臂被划伤了吧?”   “嗯?啊,子弹擦过的。”   “你没事吗?消毒了吗?”   “用不着,说实话,前线可没有消毒液。”   “不行啊,虽然是小小的擦伤,但不能小看它。用饮料水之类的洗洗伤口。”   “……好好。”   “那个,前辈?你的背上可是重伤员哦,满是淤血和骨折的人哦?”   看起来罗德里没有明显的大伤。身上有一些擦伤,但都是轻伤。   他一向很聪明,反应也很快,所以我之前没见过他受到严重伤害。   不过他在帮助别人时有时会过于冲动,所以我还是有点担心。   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那么,小不点,你也发现了吧?”   “是的,是和小队长有关的事是吧。”   “嗯。”   罗德里这样低声对我说着。   不过,我也一直在关注着同样的事情。   “小队长,那个对待重伤者使用暴力的疯子一样的小队长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啊,真是这么回事啊,戈姆吉。小队长确实变了”   “完全同意,他简直就是变态。”   我们小声议论着,虽然小队长早已走远,但还是生怕被他这位地狱级别的听力捕捉到。   刚才的小队长的举动让人感到有点不适。毕竟,他,   “犯了军规,但被罚得也太轻了吧,太过温柔了”   “嗯?”   虽然他提到了违反军规,却只是揍了一拳,对于小队长来说似乎有点太宽容了。   也许是因为正处于撤退中,考虑到这个原因吧……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到了首都之后再好好惩罚一下也行啊。   在撤退途中稍微打一下清算罪行,这样的处理方式可谓是宽容至极。   “小队长终于觉醒了慈爱之心吗?”   “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很温和的人。我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全身骨折的准备,但只被打一拳,确实出乎意料。”   “温和的人通常不会把受伤的人打得鼻青脸肿吧?”   戈姆吉在我的背后发出了哼哼声,不满地表示了他的看法。   用正常的标准来看,小队长的行为确实很严酷,但从小队长的标准来看,他今天的处理方式可谓是相当温和。   而且如果以戈姆吉为例,即使用正常标准来看,小队长的处理方式也显得相当宽容。   因为,你知道的,这个戈姆吉,   “就算是戈姆吉,你阵前逃亡还被留下来活着,已经是极度宽容了。我本来以为你会被射杀然后丢掉的。”   “什、什么!?”   听说小队长隐瞒着他当突击兵的可怕之处,他在阵前不禁一个人逃跑了。   然而在逃跑过程中遇到了敌人,四处逃窜,最终与我合流。   在阵前逃亡的情况下,一般应该是要被枪毙的,那么也就是说戈姆吉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认为自己能幸免于难?   “这是真的吗,我刚才差点就要被杀了?”   “是的。这种异常的宽容,不太像小队长的风格啊”   “可能是因为考虑到了托莉吧。”   “哦,是艾伦先生啊。”   正在讨论着小队长的变化,突然艾伦先生笑了笑,走过来和我们交谈。   艾伦先生也安然无恙。   “在戈姆吉帮助托莉的时候,把姓命都拿了出来。不想看到这么个人被枪毙,引发不和氛围吧”   “唔。”   “特别是托莉最近情绪毕竟激动,考虑到撤退时的发生的事,他应该是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啊,原来如此。”   艾伦先生的意思,似乎是因为顾及自己,才没有杀戈姆吉。   大概他也不想与自己这个新人纠缠不清吧。   “我也是军人,理解军规的重要性。没必要这么顾虑我。”   “前辈?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死了也无所谓?”   “……再说了,托莉,你现在是隶属于少佐指挥的,恐怕也是不想多听别人啰嗦吧”   “啊。”   是这样啊,现在的我不再是格尔巴茨小队的卫生兵,而是直属于伦威尔少佐的部下。   虽然级别低于格尔巴茨中士,但从立场上来说,我可以自由地向小队长汇报情况。   “你在那次的表现,我理解。人毕竟都有难堪的时候。多经历些人生,也许就不会轻易失态了。”   “谢谢您。我不会再让自己变得情绪化了。”   “哈哈哈,这样的话,肯定是很难的,托莉。情绪这个东西,比想象中要棘手,不容易操纵。我们不是要追求完全不感情用事,而是要在感情起伏的时候,能够自我意识到。”   “……明白了。”   “所以说,不是要控制自己的情感,而是要与情感和解,对吗。真是厉害,艾伦先生,你说的话很有深度。”   “没错,前辈,有时候把真实的心意藏起来更有利于人生。比如欺骗蠢蛋的时候啊!”   “……”   “对了,小队长将你从撤退队伍中拉回来,可能也是奖赏戈姆吉的方式之一。毕竟综合考虑,通过体罚就了结了功过。”   “是吗,那我也可以说,我的英勇牺牲有意义了!”   “我觉得,你带来的麻烦比这个多多了”   “前辈!?”   “……哦?我是第一次见到托莉对别人如此冷淡。”   “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小队长决定保留他,我就会遵从。毕竟我不会违背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命令。”   指挥系统虽然换了,但我想我一辈子都会对他低头吧。   “喂,托莉。”   “啊,什么事,小队长。”   几分钟后,格尔巴茨小队长回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用手指唤我过去。   “我要把你引见给少佐,跟我来”   “明白了。”   格尔巴茨小队长仍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声音带着不悦。   尽管惩罚明显十分宽容了,但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我和格尔巴茨小队长并排走在充满受伤士兵的阴暗营地中。   坦白说,刚才见到小队的队友们之后,我就感觉轻松了不少。成功脱离了之前的绝境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这么多受伤的士兵啊。”   “很在意吗?”   然而,当我们在营地中漫步时,我再次被奥斯汀目前的严峻现实所深深触动。   我们所加入的营地里,有许多受伤的士兵无精打采地坐着。有些人头上包着绷带躺在地上,有些人呆滞地坐在那里,有些人则将一只胳膊懒散地垂下,检查着枪支,这是一幅悲壮的景象。   “……这么多人,我们该从哪里开始治疗呢?”   “哼。”   如果有秘药、绷带等医疗资源的话,就可以治疗伤员,但我们能从这里带走多少呢?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不需要治疗。不能战斗的重伤者已经被优先送走了。”   “是的,是这样吗。”   “现在在这里的,都是还有战斗力的人。为了应对敌人的追击。”   虽然很难相信,但据说坐在这里的伤员被判定为“相对轻伤”,并且没有被允许向后方撤退。换句话说,现在正在大量地往后方运送更严重的伤员。现在,应该有熊先生他们正在拼命地进行抢救。   “……有这么多伤员,真的能继续战斗吗?”   “被命令了就必须去做。士兵就是这样,不管右手被炸飞还是全身着火,都必须执行命令。”   格尔巴茨小队长哼了一声。   ……确实,这位小队长就算伤得再重也能继续作战,但将这种标准套用到其他普通士兵身上会怎样呢。   “嗯,不过也许吧。现在应该不会再发生战斗了。”   “是这样吗?”   “是。”   小队长带着一副不爽的表情说道,就像是咬了一只苦虫一样。   我略微疑惑地看着他的表情,然后,   “看,来了。”   不久后,一个坐在岩石上的身材高大的男性映入眼帘。   ……那就是伦威尔少佐。   “哦,是你啊,托莉,卫生兵”   “伦威尔少佐,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他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多亏了你,你也活下来了”   他笑了起来,满脸喜色,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看起来,少佐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为他治疗,确实值得。   “真是干得漂亮,格尔巴茨。随便告诉我你想要的军阶,我可以在我的权限范围内升你几级”   “我就不用了,保持在中士就行。”   “不用客气,如果你愿意,我这个少佐的位子也可以让给你嘛。”   “算了吧。”   伦威尔少佐以一种玩笑的语气继续说话,与表情不悦的小队长正好相反。   少佐似乎是那种无论面临多绝望的情况也不会失去淡定的人。   “1等卫生兵托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成功地逃了出来。现在,我将再次隶属于少佐的指挥。”   “啊,没关系,你就继续保护这个家伙吧”   “……好的”   少佐把指挥权再次交还给了小队长。   这么快就负伤实在没用而被开除,是这个意思吗?   “啊,没必要那么担心。实际上,现在应该不会再发生战斗了,所以我的意思是和我们熟悉的部队一起撤退到首都。”   “……不会再有战斗吗?”   “是的。”   少佐说完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微笑着。   ……连伦威尔少佐也跟格尔巴茨小队长一样,宣称再也不会有交战。   "那个,伦威尔少佐,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怎么了,托莉1等卫生兵"   "不会再发生交战,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你还没听过吗?格尔巴茨还没告诉你吗?"   少佐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的眼睛透明而清澈,坚定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刚才,政府发布了对萨巴特联邦的无条件投降声明。"   然后,我明白了,知道了这个事实。   “终战了。”   奥斯汀这个国家,已经败北了。   第37话   无条件投降。   在战争结束时,这是最屈辱的结局之一。   在西部战线被希尔芙攻破后,萨巴特侵入了奥斯汀本土,在各地发生了大规模的屠杀和抢劫。   在此期间,政府拼命与萨巴特进行停战谈判,但所有努力都被拒绝。   今天,奥斯汀政府终于宣布无条件投降,据说这是因为马修戴尔被攻陷。   “……这样啊。”   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在那个晚上传遍了所有友军士兵之间。   我们现在将会被萨巴特当作殖民地一样被对待。   但是,即便如此。   “终于,结束了吗?”   士兵们的反应并不全是悲伤,还有许多士兵显得茫然和解脱,像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最后的问题是,我们已经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什么时候才能传到萨巴特的最前线。”   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声明后的第二天,我和格尔巴茨小队长再次被召见到伦威尔少佐的面前。   据侦察回来的士兵报告,萨巴特军队仍在继续焚烧周围的村庄,并准备对我们发动追击。   敌人似乎仍然意欲继续侵略。   “这意味着战斗还没有结束吗?”   “是的,这是最后的任务”   然而,这在一定程度上是预料之中的。   与我前世不同,这个世界的通信设备主要依赖魔法。据说其有效范围最多也只有几公里。   考虑到萨巴特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前进,我不认为通信环境等设施已经完全做好准备。   政府发布的投降声明要传达到萨巴特的官僚那里,而后再向前线传递停战命令,途中可能会有一些延迟是无法避免的   “就算我们高声宣布无条件投降,也有可能看起来像是在引诱他们撤退的谎言吧”   “在收到上级的停战命令之前,我们是否仍处于交战状态?”   “是的。至少,我们的无条件投降文件将在今天白天交付。虽然不清楚敌方的通信网络情况,但最终的全面停战可能会在明天。最糟糕的情况下,可能需要数日的时间。”   伦威尔少佐这样说着,轻叹了口气。   我们至今为止只是大声宣布了无条件投降,甚至连书面文件都还没有交接。   敌方的前线指挥官在这个阶段很可能并不会轻信我们的无条件投降,在最开始的阶段可能会怀疑这只是为了让萨巴特军队后撤的虚假情报。   在萨巴特的上层部发布停战命令之前,我们的战争将继续下去。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在继续侦察敌军的同时,我们会逐步与敌军后撤。”   “……不需要迅速撤离吗?”   “如果我们仓惶逃走,只会让周边商务村庄受到严重的灾害。适度地引起他们的警觉然后后撤是更好的选择。”   总之我们已经不再打算与他们交战了,少佐用疲惫的声音笑了笑。   “敌人应该也有一定的损失,所以他们应该不会立刻追击我们,很可能会在整顿后再来追击。”   “……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不要慌张,不要急于逃跑。相反,我们应该引起敌人的警觉,制止他们对市民的抢劫。如果我们不在敌人的视线范围内,将会很麻烦。”   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任务,伦威尔少佐继续说。   我们是奥斯汀的军人。即使在宣布了无条件投降,我们也必须为民众行动。   尽管这是个相当危险的任务,但这也是伦威尔少佐身为军人的自豪。   “格尔巴茨,再次拜托你殿后。虽然希望不要发生,但万一接触到敌人,要能巧妙处理。”   “明白,少佐。”   “就算交战,也绝对不要杀死敌人,被怀疑投降意图是很危险的。”   “……这可真是有点苛刻。”   少佐似乎是为了传达这个命令而召唤了我们。   格尔巴茨小队是伦威尔少佐麾下唯一留在队中的王牌部队。被分派到最危险的地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另外,托莉1等卫生兵,你要提前考虑好战后的出路。”   “战后的出路,吗?”   在谈话的最后,少佐似乎忽然想了起来,对我提出了这个忠告。   “战后,军队毫无疑问会解散。那样的话,失去家庭和故乡的你,将会孤独一人。”“……”   “没有后盾的女性的结局往往是悲惨的。如果没有人来保护你,可能会被陷入贫困的人绑架,然后作为奴隶被卖给萨巴特。”   “那是……”   确实,少佐说得没错。   像我这样没有亲人的年轻女孩,如果没有人保护,可能会成为绑匪的目标。   “但是,我并没有可以依靠的关系…”   “我建议你去找你认识的医疗人员,比如琢磨熊先生,借用他们的关系。作为治愈师,他十分受到尊敬,战后他也可能会拥有一定的权力。或者你也可以考虑跟着小队里的某个人”   “……我明白了。”   “其实,考虑到欠你的恩情,真的想亲自照顾你……嗯,不过看起来似乎有点困难。”   少佐抚摸着我的头。仿佛在疼爱孙子一样,然后继续说道。   “毕竟我很可能会被追究责任。”   ──是的。很可能眼前的伦威尔少佐会在战后受到来自敌国的相当惩罚。   伦威尔少佐是广大前线的指挥官,亲手屠杀了许多萨巴特士兵。恐怕他的生还几乎是不可能的。   “……少佐,您不打算逃离这个地方吗?”   “逃了呀?从昨天开始,我一直在问格尔巴茨是否愿意当少佐”   “这个职位我实在难以担当。”   “你看,他就是这么坚持。真是缺少对上司的尊重。”   伦威尔少佐忍不住笑了起来。   “嘛,仔细想想吧。你的人生肯定还很长。”   “少佐……”   “话就说到这里。请务必不要把你得以幸存的生命白白浪费了。”   这么说着,这位经历过战斗的老人用温柔的笑容送我离开。   “敌人虽然在慢悠悠地追赶,但看起来应该是在等待补给,准备完善再发起攻势。”   监视驻守在马修戴尔的萨巴特士兵,第二天。   终于,敌人开始出阵,针对我们布置在马修戴尔郊区的阵地。   他们似乎优先选择了我们作为目标,而不是附近的村庄。   “撤退,不要让他们追上我们。”   “明白。”   看来敌人似乎还没有收到结束战争的消息。   萨巴特士兵焦虑地摆出远距离魔法攻击的架势。   “说不定他们今天已经追了一整天了吧?”   “不知道,问问敌人吧。”   幸运的是,戈姆吉在昨天就被当作伤员送往首都了。   真是太危险了。要是我还得背着那个男人,一边听他发牢骚一边参加马拉松,压力简直巨大。   “要是在这里死了,简直傻逼。全力以赴跑吧。”   这天的战斗变成了有点趣味的对抗,萨巴特士兵试图远程炮击,而奥斯汀军则在有效射程内拼命逃跑。   我们拼命逃,萨巴特军则紧追不舍。   虽然萨巴特士兵补给充足,士气也高昂,以相当的速度前进,但是少佐在部署时有相当的安全余地,所以敌人的炮击没有打到我们。   最终,在日落前,双方保持一定距离,停止了前进。   “顺便问一下,我们的魔法师部队呢?”   “……根据少佐的命令,他们似乎已经提前撤退了。好像魔石也没有了。”   “虽然在马修戴尔好像有很多啊。”   “哼,少佐是觉得女儿可爱才这样吧。”   在撤退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盟友部队能用魔法来威慑敌人射击,那该有多轻松啊。   然而,少佐似乎已经提前撤退了由亚里亚少尉率领的魔法师部队。   ……不管怎么说,那家伙确实对亲属很疼。   “这是真的吗?指挥官把公务和私事混在一起不太好吧,小队长。”   “别多想。不管有多混在一起,军令就是军令。”   格尔巴茨小队长嘴里咂了一下,轻蔑地说道。   伦威尔少佐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但反过来看确实对亲属十分偏袒。   不过,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小小的坏毛病吧。   “也许背后有什么深刻的原因。”   “扯淡,那家伙一向就是那样。”   “……难道格尔巴茨小队长您讨厌伦威尔少佐吗?”   “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   因为我问了一句多余的问题,小队长盯了我一眼。   我原本有些感觉他们之间关系不太好,果然是这样。   “嘛,总之我是不会把他当做上司的。就这么回事。”   “是吗”   “虽然在你面前看起来可能很温和,但其实他一直都是个不讲理的恶鬼。一想起来连饭都吃不下去。”   小队长罕见地发出不满的声音。   我吃惊地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皱着眉头。   ……看来小队长确实对伦威尔少佐有些不好的回忆。   “小队长,在您看来,少佐是什么样的人?”   “伦威尔少佐可以说是过去在挥剑战斗的时代的王牌。自大,好酒,暴力,但是非常厉害。”   “……”   “因为他的战功无人能及,所以周围也没人能制止他。真是个战场上的暴君。”   ……这个故事好像在哪听过。   “年轻时的伦威尔少佐以靠指导为名虐待部下而闻名。他对喜欢的人特别偏袒,工作期间也不介意喝酒,为所欲为。”   “那、那是。”   “虽然退居后方以后变得相当安分了,但每次看到少佐的脸,我就感觉胃不舒服”   格尔巴茨小队长突然滔滔不绝,开始抱怨伦威尔少佐。   原来如此。从交流中我好像有些理解了小队长和少佐之间的关系。   顺便一提,我似乎是生命中第一次从小队长身上感受到了亲近的感觉。   “难道小队长你是受伦威尔少佐的影响,然后用同样的方式来指导我们吗?”   “什么?为什么我要模仿少佐。”   “……不,没什么”   “刚才说的话不能不听。我到现在为止有无理的处罚吗?对吧,托莉?”   “啊,那个,对不起。”   ……小队长对我刚才不小心的失言相当生气。   怎么办,是不是该明确表态一下。   我稍微有点担心,额,格尔巴茨小队长也许比其他小队长会更有暴力倾向……   “小队长,伦威尔少佐是什么样子的,会这么不讲理吗?”   “啊,听着,艾伦。少佐曾经打了我一拳,说‘看了你的脸差点打呵欠’”   “比我想象中更不讲理啊。”   尽管看起来很温和,但伦威尔少佐原来是这种人啊。   “记不清他究竟打过我多少次了。在伦威尔少佐喝酒的日子里,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揍。一想起来就来气。”   “……真是辛苦了。”   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深刻的怨恨。   或许,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暴力习惯也是伦威尔少佐传下来的吧。   可能他从自己受过的指导中认为,苛刻的暴行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尽管他的性格一团糟,但唯一的优点就是在战争中从来没输过。”   “……”   "虽然头脑和性格都挺让人头疼的上级,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败北的样子。这是我唯一尊敬他的地方"   然而最后,格尔巴茨小队长有些寂寥地嘀咕了一句。   "居然在敌人面前鲁莽突击,受到攻击濒临死亡。真是老糊涂了吧"   小队长在发牢骚后便不再说话了。   "……"   对我来说,在小队长的牢骚背后,我微弱地感受到了对伦威尔少佐能力的一丝信任。   无条件投降之后,第二天。   “喂,萨巴特的那帮家伙,今天又来进攻了啊。”   “也许再稍等一下,停战命令迟早会到达的吧。”   “他们应该会带着通信设备移动的,对吧?”   第二天,萨巴特军队依然精神奕奕地朝着首都方向前进,一直在追赶着我们。   根据听到的报告,他们似乎没有停止掠夺的意思。   "他们的通信技术怎么样?也许他们现在还在用传信鸽之类的东西?"   "我们难道在被用传信鸽的军队追赶?这太扯了。"   我们不断地从穷追不舍的萨巴特军队手中逃走,心中不禁忍不住有些厌烦。   如果他们确实有一定的通信设备,按照往常的标准,指挥部的命令应该在一天内就能传达到前线。至少根据奥斯汀的技术水平来看是这样的。   然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延迟问题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萨巴特军队的前线总指挥官明显正在正面战场,并且拥有足够的权力自行决定进攻。   他们占领了马修戴尔之后,还没来得及接到总部的“收到无条件投降,停止前进”命令,就已经出击了。   而不幸的是,由于全力追赶我们,导致他们在这时已经超出了萨巴特的通信最大范围。   就这样,"无条件投降"的消息未能及时传达到前线。   “……嗯,放他们越过这里是否有些危险?”   萨巴特军队终于来到通往首都的最后关卡。   如果他们突破了这个地方,就可以直通首都,继续向穆松要塞进发。   第38话   "穆松堡垒" 是一个设计用来作为首都门户的小型堡垒。   虽然它的规模不及马修戴尔,但由于被设计在陡峭的山间小路上,因此它具有相当强大的防御功能。   为了前往首都,可以绕过这个堡垒进入森林内,但前进速度会大大降低。   如果要用大军侵攻,似乎还是必须攻陷这个堡垒才行。   相反,一旦越过这个堡垒,就再没有其他障碍可以阻挡前往奥斯汀首都“温”的道路。   可以说,穆松堡垒是奥斯汀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这里被突破,再加上现代专注于炮击的魔法师部队包围首都,恐怕不出数日首都就会被彻底毁灭。   “少佐,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是无条件投降。就算对方误伤把城市烧了,我们也不能抱怨。”   “那么,你是打算眼睁睁看着首都被烧吗?”   “我并不是这么说。”   伦威尔少佐看着继续前进而不打算停下来的敌军,陷入了犹豫之中。   现在,是留下全部战力守在穆松堡垒抵挡敌人,还是反击?   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似乎感到了迷茫。   “我认为为了让他们冷静一下,我们应该进行一场交战。”   “如果进行反击,就会被理解为继续战争。这样一来,城市更有可能被烧毁。”   对伦威尔少佐来说,最令人烦恼的就是这一点   要是由于自己多管闲事,导致战争继续下去的话,奥斯汀将一无所有。   “敌人已经无条件投降,却还是发动攻击。虽然不清楚是不是通过信鸽在联络,但总之中央和上层之间的协调似乎不太顺畅吧?”   “……”   “那么,正在败退的我们也没能协调好,又有什么不行呢?”   与消极的少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格尔巴茨小队长则坚持要进行迎击。   我们自己的通信设备也有问题,为了保卫首都免遭攻击,他们主张采取以争取无条件投降的名义进行迎击。   “无条件投降为了防止首都受到攻击。与其让他们通过这里,还不如干脆不投降。”   “……”   “然后在战后,让少佐为此负责并接受处决就行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说着荒唐的话啊。”   伦威尔少佐已经做好了战后将被处决的心理准备。   既然如此,不妨顾虑少一点,就算再增加2~3项罪状也没什么,反正伦威尔少佐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处决,应该承担起责任去进行交战。   这就是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建议。   “那些已经来到首都前方的家伙,恐怕会成为最先进入首都的部队。如果我们在这里进行反击,他们会向市民发泄不满,这是必然的。”   “只要我们让敌人轻松获胜就好。关键是让他们采取战斗行动以争取时间。”   格尔巴茨小队长提出的作战计划是:   “征募一些志愿者,约数十名,以自身为代价进行反击。当然,他们会被击溃,毫无幸存,但正因如此,对我们来说才是好事。那边的萨巴特也能消灭讨厌的我们,这对他们来说肯定会很爽吧。”   “……”   “只要把他们当成牺牲品,我们就不会受到太大损失。别无他法了吧。”   这可以说是一种牺牲部分人力的战术,也可以称之为"舍弃奸计"。   "舍弃奸计",具体来说是类似于蜥蜴断尾逃跑一样的苦肉之策,通过少数的决死部队来拖延时间,让主力部队得以撤退。   这确实是有效的战术。在岛津家的撤退之战中,这一策略的有效性已经得到证明。   “那么谁愿意承担这样的角色呢?”   “即便是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部下下达'去死'的命令。”   “嗯,这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在伦威尔少佐的质问下,小队长淡然回应:   “现在开始招募志愿者,我估计能召集到数十名。”   他这样回答道。   ......如果能在这里逃出去,就能结束战争。能够从这个像地狱一样的战斗中活下来。   然而,一旦加入断后部队,基本上就没有可能活着回来。   没有机会取得胜利,只是为了争取宝贵时间,扮演被敌人蹂躏的角色。   有谁愿意承担这样的角色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试试吧。”   伦威尔少佐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建议下,决定招募决死之兵。   如果成功招募到足够的人数,他似乎打算采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作战计划。   但是,如果无法集齐足够的人手,他会坦率地放弃这座堡垒,选择逃跑。   “......小队长,实在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条件下会有士兵愿意加入。”   “你呢?你不来吗?”   “我觉得自己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嗯,也行吧。一个新人卫生兵,有没有都一样。”   我并不认为会有这么多奇特的人愿意加入。   我不明白小队长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确信大概不会有人参加。   “以下,54名。”   然而,现实却是......   他们只是为了被杀,不能生还,也不允许取得胜利,组成这个决死的部队。   “我志愿参加穆松堡垒的防卫部队。”   超过50名志愿兵涌向伦威尔少佐面前。   “......格尔巴茨,你也来了吗?”   “是的。”   为了保护更多人,而付出少数人的牺牲,这在战争中是很常见的。   然而,每个人都应该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希望抽到的不是自己这张穷乏的牌'。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亲自领取这张穷乏的牌。   “伦威尔少佐,这些人的指挥权,由我担当可以吗?”   “......嗯,就交给你吧。”   “有了这么多人,我都可以自称中队长了。把适当的军衔刻在我的墓碑上吧。”   “哎,你不是对军衔没兴趣吗?”   “这是为了听上去好听嘛。”   然而,这些志愿兵们……为什么会这样呢?   有些人,似乎流露出安心的氛围。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兵士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小队长。”   “怎么了,托利?”   “我想问,为什么连小队长也要志愿参加呢?”   尤其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志愿部队中有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名字。   尽管他过去一直强调生存至上,自己的存活才是最大的国家利益。   我本以为,格尔巴茨小队长虽然不像戈姆吉那样自私,但至少也是个相当自私的人。   “不明白也没关系。我猜这里的人大概都和我一样,是出于相同的心情志愿加入的。”   “......”   “别这样皱眉,没意思。我可不是出于什么为国捐躯,保护首都市民生命这样高尚的动机而参加志愿的。”   然而,格尔巴茨小队长在那时确实是清醒的。   而且,他脸上洋溢着空前的明朗,心情极为愉快。   “只是,正好在最后时刻有机会给那些萨巴特的家伙一个狠狠的教训,所以我留了下来。就这么回事。”   志愿的54名士兵中的大多数都是没有家人的孤独士兵。   “艾伦,我把我的狗牌给你。没有遗言。”   “"......好的,我记下了。”   他们每个人都附上了自己的狗牌和简短的遗言,交给了我们。   有家庭的请求将自己的狗牌交给家人,而孤独的人则请求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为他们建立墓碑,将自己埋葬。   “少佐,堡垒里留下一天的弹药和食物就行了。”   “......只要一天吗。”   “由我来指挥,我会设法争取更多时间的。”   这些投身于绝望战斗中的士兵们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开朗。   他们的士气反而更加高昂,仿佛是在胜利之后的壕沟喝酒庆祝的时刻一样。   “......”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   我们只是战败之后的余孽。在这种地方舍弃生命,肯定没有人会赞赏。   没有胜利,没有荣誉,只有无情的结局等待着他们,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呢。   他们害怕战争结束。   但是,由于有家人在,他们不得不回去。   这是我在战后遇到的马修戴尔撤退成员中的一人告诉我的话。   有一个词叫做“战争创伤”,这是指在战后经常发生在军人身上的各种精神症状的总称。   实际上,成为军人对某些人来说,在精神稳定方面有着重大的意义。   我是按照组织的命令行动的,而在军事行动中所做的一切行为,我可以用"不是我个人的责任"来为自己辩解。   这样的士兵能够割离道德观念和情感,因此通常是非常优秀的士兵。   然而,当战争结束,他们回归日常生活时。   他们以前的战友不在身边,仿佛被孤立在战场上一样的错觉。   此外,他们无法忍受对在战争中犯下的杀人行为的良心谴责,开始幻觉被自己杀害的敌军诅咒,最终陷入疯狂。   长时间在战壕中进行生死交战,对精神造成的负担是难以想象的。   我是当卫生兵的。在马修戴尔撤退期间,除了对敌人造成伤害外,我没有直接夺取过任何人的生命。   也正因如此,我或许无法理解他们的感受。步兵们对自己不再成为军人的痛苦和恐惧。   这些人或许只能通过以军人的身份死去才能得到解脱。   ────格尔巴茨小队长正在愉快地向志愿兵们传达指示,开始准备迎击姿态。   他手里握着心爱的浓酒,微微泛红的脸庞笑容满面。   这与我曾经见过的他,那个在宴会上喝得高兴的模样如出一辙。   “格尔巴茨小队长,多亏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就在我们格尔巴茨小队的队员们准备离开堡垒的时刻,我们去向他致以最后的问候。   “......嗯,再见了。”   这是他回应的唯一一句话。   这就是我听到的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我们把全部权力交给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离开了穆森堡垒。   格尔巴茨小队长率领的这54名士兵在穆森堡垒的战斗记录,在奥斯汀并没有留存下来。   这是当然的,因为,没有一个人生还,没有人可以详细报告战斗的细节。   所以,他们的记载是“在从马修戴尔撤退至首都的途中与敌人交战并战死”。   奥斯汀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堡垒内英勇战斗的情景。   另一方面,萨巴特一方有着详细的战斗记录。   确认了穆森堡垒内还有敌人,他们便停止了前进。   然后他们使用丰富的资源进行了预先的魔法攻击,摧毁了穆森堡垒,之后突击并占领了该地。   在这份记录中,记载着他们击败了被称为"剑鬼"的奥斯汀精英。   他面对冲上来的数名士兵,虽然身中多枪,但依然冲锋并切杀了近百名敌人,对其中一名无法近身的敌人,他远距离使用手榴弹将其炸成碎片。   对于萨巴特士兵而言,对"剑鬼"的仇恨无比深刻,据说他们对这名士兵的遗体进行了残忍的折磨,直至成为肉块。   ……很可能,这就是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最后结局。   然而,由于这次迎击,敌军被迫在穆森堡垒附近被耽搁了整整24小时。   在此期间,萨巴特方面的通信设备被停下,敌方总指挥在堡垒被占领期间得知了我们的无条件投降。   于是,占领了穆森堡垒的萨巴特军也停止了进攻。   如果没有人在堡垒里进行防御,恐怕这支突出的敌军会继续抢劫和屠杀。   换句话说,格尔巴茨小队长等人冒着生命危险争取时间,守护了首都的安全。   这无疑是那54名士兵在堡垒里所坚持的信念。   第39话   “啊啊…”   离开堡垒,连续进行了2天的撤退之后。   “终于回来了……”   我们这些奥斯汀的残兵败将们,终于成功回到了首都温。   “妈妈!妈妈!”   “哦,约翰!你还平安无事吗?”   在温的正门附近,几十名市民迎接了士兵们。   可能是士兵的家人或朋友们。   战友中有的流泪欢庆与家人团聚,有的默默相拥,还有的坐在地上哭泣,各种不同的人都在那里。   “……这就是首都吗?真是华丽啊。”   “嗯,罗德里君。”   然而,对于像我和罗德里这样不是出生在首都的士兵来说,我们并不能理解那种感动。   与马修戴尔相比,这座城市确实让人惊叹……。   但由于我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对我来说只能惊叹一下这真是个首都呢。   在温的正门附近,设有一个大广场。   本来那里是为了检查旅行商人和雇佣兵等试图进入首都的人的货车而设的检查点。   我们被命令在那里等待,等待伦威尔少佐去中央汇报后的回归。   少佐说过“会带回相当的奖金”,所以如果等着的话应该能获得某种补给。   "罗德里君,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南方的故乡。……我的故乡应该还没有被焚烧掉。"   "这样吗。"   战争结束后,罗德里君打算回故乡探亲。   他原本是南部一个农家的孩子,有很多兄弟姐妹,为了扶持贫穷的家庭而志愿成为了士兵。   "小不点,你有未来的打算吗?"   "……嗯,我打算通过人脉,投身医疗工作。"   我打算按照伦威尔少佐的建议,去和熊先生进行交涉,看看是否能被雇佣。   熊先生肯定会被任命在首都的一家大医院,那里可以发挥作为卫生兵的经验,成为擅长治疗外伤的疗愈师。   毕竟恢复魔法师是稀缺的,即使我水平一般也不会没有谋生之路。   我打算在维持生计的同时,寻找孤儿院和野战医院中走失的人们的去向。   “那么,就此别过了吧。”   “是呢。”   回想起来,在这半年里我和罗德里君关系最好。   他救过我的命好几次,年龄相近,谈话也容易,所以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多。   对于我这个失去了故乡和家人的人来说,现在说他是最重要的人也不为过。   “……你救过我好多次。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找我。”   “你要是吃不上东西,就去叫我,我会在多库波利村等着你。算是战友的情分,我至少给你准备点食物和稻米吃的”   说实话,与他分别还是有点寂寞的。   然而,战争已经结束了。   格尔巴茨小队长已经去世,小队也解散了。   连接我和罗德里君的纽带,已经没有什么了。   "……"   就这样,东西战争对我来说已经是一段痛苦的经历,随着奥斯汀的失败落下帷幕。   在这场失去了很多东西的战争中,同时也从萨尔萨君、格雷前辈和小队长那里得到了很多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   借此经验,我将继续生活下去。   "再见"   ───我紧握住罗德里君伸出的手。   到这一天,到这一瞬间,我一直相信着那样的未来。   "───亲爱的臣民们"   即使现在,有时候我仍然会做一些幻想。   如果,战争真的就此结束了,那该有多好。   "嗯?这是什么声音?"   "广播声音吗?"   那是我们进入温已经过了半天的时候。   "───我们的意愿被践踏"   我们败残的士兵在正门附近,与战友们讨论着告别的事情。   那冰冷无情的公共广播声音,流入了我们等待的耳朵。    11:58:39   "───前日中午,我们所提出的投降文书被拒绝了"   要理解这个广播的意思,我花了一些时间。   真不愧是首都,居然有这样的市内广播系统,我当时还有些轻松的想法。   "───敌人已经重新开始进军,臣民们,握紧武器,准备战斗"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变得苍白。   与此同时,从首都温的各个角落传来了怒吼和尖叫声。   "───对我们,甚至连投降都不被承认"   从我们发表投降声明之后大约过了两天,萨巴特联邦拒绝了奥斯汀的无条件投降。   "拒绝投降是什么意思啊!"   "……"   这个行为,从当时的伦理观来看,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残忍之举。   事实上,被原本自己国家的人谴责,人民更加同情那已经低头求饶的国家也不为过。   "难道他们还要再次发动进攻吗?我们还得继续战斗吗!?"   "……啊,啊"   我茫然地呆在那里,而罗德里君则脸色涨红,愤怒至极。   战争,还在继续。   敌人很快就要再次来杀我们。   这样的恐惧盘旋在我的脑海中,我头晕目眩地坐在地上。   "那么,格尔巴茨小队长为了什么而牺牲!!"   我认为战争已经结束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被拒绝投降。   战争又要重新开始。   这个事实让我感到沮丧,陷入茫然的状态。   为什么当时的萨巴特联邦政府会采取这种无条件投降拒绝的极端行为呢。   关于这一点,当时的萨巴特政府高官在战后进行了两次澄清。   第一次的解释是:“奥斯汀的语言无法翻译,误把投降翻译成了和谈。并不是拒绝投降,而是拒绝和谈。”   然而,这个解释被当时的前线指挥官明确否定了。   因为那个指挥官曾经听到过一次上层命令:“既然已经发布了无条件投降声明,停止前进!”   鉴于这种粗劣的澄清遭到了严厉的批评,所以在中途澄清内容被更改为"由于在穆松堡垒进行了迎击行动,判断无条件投降是敌方的虚报行动"。   这个解释同样受到了许多人的指责,因为根据当时奥斯汀的战况,判断无条件投降是虚报的说法太过牵强,但现在被视为当时政府官方的正式解释。   然而,在市民中间流传着另一种传闻。   拒绝无条件投降是因为政府高官收取了企业的贿赂。   换句话说,传言说"由于战争结束过于突然,受到制造武器和弹药的企业的干扰"。   当时萨巴特联邦的国民承受着沉重的税收负担,他们的财产被用于生产武器和军备。   所以这场战争在萨巴特国民中引起了不满,但与此同时,处理军事物资的企业却处于类似"战时特需经济泡沫时期"的状态。   由于敌军的兵力几乎是奥斯汀的两倍,所以无论他们怎么生产,物资都不足。   因此,企业生产的商品直接由政府用公款购买。   这样的局面十分美味,因此在长达10年的战争期间,企业不断扩充生产线。   然而,由于希尔芙攻势,东西战争突然进入了终战阶段。   对企业来说,他们巨额投资来搭建生产线,却突然失去了需求,这是令他们困扰的问题。   战争这场“盛大的节日”结束后,企业预计会面临大规模的减收。   从这些企业来说,也许有人认为“至少要继续战争,直到我们把现有库存卖出去”,于是可能有了类似的贿赂行为。   这是一个十分不光彩的传闻。   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希尔芙·诺瓦希望继续战争。   据说希尔芙表示“我们已经招致了太多的仇恨。为了避免奥斯汀国民发动反叛,应该通过缩减口粮来达到这一目的”,军部听从了她的荒谬提议。   值得注意的是,她对这种说法坚决否认。   另外,当时的她只是布尔斯塔夫将军的附庸,没有这样的权力。   基于后世对她的印象,可以认为如果是希尔芙提出这样的建议也不足为奇。   不管怎么说,当时萨巴特政府为什么会做出那种决定,原因仍然是个谜。   但如果“企业贿赂导致战争继续”的传言是真的,那么这个决定是多么冷酷和傲慢啊。   他们默许了对奥斯汀人的屠杀,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肆意行动。这绝对是无法被原谅的。   "啊,我看到了"   这时,温城几乎没有多少可靠的战斗力了。   正规兵的数量,包括我们残兵败将,都不到500人。   虽然弹药已经从马什德尔运到了这里,但几乎没有人射过枪。   "我们被魔鬼的军队袭击了,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对于温城的市民来说,远处展开的萨巴特联邦正规军的景象,会是多么的恐怖啊。   "没有退路,无论逃到哪里都一样"   "至少有人要勇敢地回敬那些魔鬼!"   "让妇女儿童赶紧逃!"   市民中也有一些人勇敢地准备去对抗。   他们拿着被送来的武器弹药,来向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学习如何使用。   "死的时候一起死"   "敌人一来,就点火烧掉家里吧!"   还有一些家庭陷入绝望,试图共赴黄泉。   他们在最后一刻,试图在自己美好回忆充满的家中紧紧相拥。   "逃命吧,逃到世界的尽头去"   "能带走的都带走,一定要活下去"   此外,也有许多人没有确切的目的地,试图逃到遥远的地方。   他们眼中充满浓厚的绝望,疯狂地奔跑着。   在这喧闹中,我一动不动。   我感觉自己好像沉浸在一场没有实感的飘渺梦境中。   "喂,小不点,你在发什么呆!"   我记得那时候,罗德里君一直在摇晃我的肩膀。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我肯定当时脸色很难看。   睁大眼睛,一片空白,我除了盯着迫近的萨巴特军队,什么都做不了。   毫无疑问,希尔芙·诺瓦是这场东西战争中的重要角色之一。   她打破了长期的战线僵局,几乎为萨巴特带来了完全的胜利,这个少女可以被称为改变历史的天才,这绝不是夸大之词。   如果战争在那个时候结束,她可能会被评价为国家的救世主。   然而,事实上,在后世的书籍中,希尔芙的名字总是与"某个男人"进行比较并被记载。   她在后世的评价是"史上最差的愚将"。   确实,她在之后犯了很多致命的错误。   然而,我感觉在比较时,她的评价被降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被与这个男人相比。   换句话说,也许我们可以说"对手太强了",以稍微减轻一些评价。   只靠一个人的能力改变历史,这种情况有很多。   正如希尔芙一样,那些能够推动时代变革的天才在任何地方都有一定的概率出现。   然而,许多这样的天才都不会被普通人理解,无法为世人所知。   原因是因为由于不被理解,他们的能力也未能被发现,因此终其一生默默无闻。   希尔芙·诺瓦之所以得以登上历史舞台,多亏了她的父亲布尔斯塔夫是萨巴特军中有着重大权力的人,并且他具备足够的器量理解自己女儿的才能。这是多种幸运的结果。   因此,真正站在历史舞台上的天才是非常稀有的。   那些不幸的天才只会被埋没,成为俗世中的怪人   ……像这样不幸的天才,在这个时代实际上还有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故事要回溯到我们逃到温的一天之前。   实际上,从首都传递信息到这里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萨巴特军队宣布拒绝无条件投降,重新发动入侵,正是在这个时间点。   萨巴特联邦在全战线上大肆注入了大量剩余的武器和弹药,发动了攻势,但是……   "失礼了"   "来了吗"   然而,在这个攻势开始前的约10天。   某个军官被召唤到南部战线的指挥室。   "初次见面,安里中佐。"   "辛苦了,伯恩君。"   这位名叫伯恩·瓦洛少尉。   伯恩以优秀的成绩从军官学校毕业,被允许成为参谋的见习生。   然而,一年前由于"某个原因"被贴上了参谋失格的标签,被降级到文职工作。   那个"某个原因"是……   ───一年前,他曾经提出与希尔芙·诺瓦完全相同的"全战线多点突破作战"计划,但由于无法提出现实可行的战略方案,被认为是一个参谋失格的军官。   虽然伯恩在文职工作上也表现得还不错,但他却一直被安排在南部战线执行琐事。   然而,就在两周前。   得知奥斯汀军队因希尔芙·诺瓦的多点突破战略而溃败后,南部战线的指挥官安里中佐想起了伯恩,急忙召集他前来指挥部。   "我们看错了情势。首先,要为之前的失礼道歉,你当初提出的战略并不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呵呵,那确实。"   "……而且,我想再次听听你的意见。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行动。"   指挥官安里向伯恩道歉,希望他能提出意见。   然而,伯恩并没有因被贬职而感到不高兴,他毫不犹豫地笑着说:   “嗯,虽然不能保证肯定会赢,但如果是制造一个有把握的赌局,我是有作战方案的。”   "是吗?"   然后,当被问及如何打破目前的僵局时,他这样回答:   "你知道吗,安里中佐,当连续玩剪刀石头布游戏时,有一种更容易赢的方法。"   "……不,我不知道。"   他在解释作战方案时,似乎像是闲聊一样,轻松自在地与指挥官交谈。   "人们似乎会想在前一次出的手的基础上出更容易胜出的手。"   "……然后呢?"   "那么,如果我们能记住一个人之前出的是什么手势,不是就能提高剪刀石头布游戏的胜率吗?"   "……抱歉,你能具体说说吗?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是,这种说法适用于普通人,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普通人。”   在悠闲的口吻中,伯恩·瓦罗继续以自己的步调陈述着观点。   然而,不管等待多久,重要的作战计划始终未能涌现。   “我们应该跟敌人的参谋玩剪刀石头布。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与普通人完全不同。”   “……对不起。这个铺垫还要继续吗?”   “嗯!”   然而,伯恩似乎毫不在意周围的军人开始稍微有些不耐烦。   他只是愉快地继续,就像在计划野餐一样。   “总之,就是要考虑敌人的参谋会干些什么。而且这种事不需要专门说,肯定是──”   “啊哈哈,完全不用考虑。毕竟他们的想法比起普通人来说更加简单。”   “……”   “‘上次用这一招赢了,那下次肯定也能赢’。他们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傻事,然后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这就是参谋这种生物的生活方式。”   说到这里,年轻的伯恩微笑着,这样说道。   “‘我们已经取得如此大的胜利。拥有如此成功的经验’。对手肯定会一板一眼地,一次又一次地使用相同的手段。”   “……”   “那就让我们等等看吧。看看对手是否会继续用同一招来进攻。”   而……   萨巴特联邦也应该稍微考虑一下这个可能性。   他们应该考虑,就像他们有了希尔芙·诺瓦一样,奥斯汀也可能会出现一个能够开创新时代的英雄。   随着时间推移,天才希尔芙引领东西战争进入胜利的关头。她的才华被认可,年轻的伯恩也因此被选拔并受到重用。   在未来的战争中,这两人将多次展开智谋较量,竞相展示他们的战略威力。   然而,在无条件投降被拒绝的同一天,南部战线成为了萨巴特联邦的新攻势的目标。   之前的南部指挥官引咎辞职,新的南部指挥官尼维姆渴望在南部攻势中亲自建立功勋。他计划将奥斯汀攻打至全军覆没,然后将剩余的军需品消耗殆尽。   在目前的战局下,奥斯汀已经难以维持战意,他们将被迅速击败,几乎比拧手指头还简单。   在这个时刻,尼维姆的萨巴特参谋部都毫无疑问地充满了乐观情绪。   预先准备的炮击在几十分钟内结束,然后萨巴特军队高声呼喊着袭击躲在壕沟里的奥斯汀士兵。   如他们所料,奥斯汀方面陷入混乱,放弃了壕沟,匆忙逃跑。   敌将尼维姆采取的策略与希尔芙的攻势完全相同,即以短时间内同时侵略广泛的“多点突破战术”的翻版。   结果,敌军放弃了壕沟,开始总撤退。这也是对希尔芙攻势的再现。   “看,他们又用了同样的招数。”   此时,奥斯汀军队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敌人。   这么想着的萨巴特军队士气高昂,决意闯入奥斯汀的领地。   萨巴特士兵充满兴奋地迈向奥斯汀内地,渴望在这个战场上略夺、蹂躏,以及庆祝他们的“战利品”。   正当他们准备突破最后的壕沟,涌入周边村庄时───   “差不多可以了吧?”   “嗯。”   在南部奥斯汀部队准备了10多天,积极防守的状态下,他们遭受了集中火力的毁灭性打击。   正是如此,这是完美的诱敌计划。   让敌人故意突破我们的壕沟,剥夺敌人隐蔽的能力,然后利用步兵和魔法进行集中火力打击。   这就是年轻天才伯恩成功的第一步,他看穿了敌人可能再次采用多点突破战术。   正如伯恩自己所说,壕沟战没有唯一的正确答案。这就像猜拳一样,需要相互猜测对方的行动。   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有各种各样的战略,每个策略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   因此,多点突破战术只对准备了应对单点突破的防御计划有效,绝不是万能无敌的最强战术。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奇袭性和迅速展开,如果敌人后退并设伏等待,那么这个计划的效力将大大削弱。   “■■■■!!?”   “■■!!”   察觉到陷阱的萨巴特军不禁开始撤退,然而……   “多点突破战术的关键是即时性和奇袭性。”   从这里开始,他展现出了真正的本领。   在伯恩之外,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决定性的良机中如此巧妙地利用它。   ”现在,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奇袭机会了。”   他竟然将多点突破战术作为对敌部队溃败状态的反制。   这真是一场名副其实的"烤肉"计策,南部的萨巴特兵虽然数量上占优势,却被彻底击溃。   在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的平原上,面对奥斯汀的突袭,要求他们冷静应对显然十分困难。   结果就是,南部战线的大部分被奥斯汀突破,萨巴特的伤亡人数超过了四万人,根本无法维持南部战线,被迫全线撤退。   据说这次被害甚至超过了之前的希尔夫攻势中奥斯汀一方的战死人数。   不过,这主要是因为萨巴特的兵力规模较大,按照比例来看,奥斯汀承受的伤亡更多。   然而,这个战果足以扭转战局。   "指挥官安里,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嗯,当然。"   这对于萨巴特军来说,是一个致命的,令人绝望的结果。   战争几乎已经胜利在望,却被重新拉回到了起点。   "我们继续向北前进,打击敌人的补给线。"   南部战线的崩溃导致萨巴特的补给线暴露在了伯恩的攻击之下。   萨巴特军的主力正在包围奥斯汀的首都,反过来说,他们依赖着脆弱的补给线,深入了敌境。   如果在这里失去了补给线,他们将在敌方奥斯汀领土的中心陷入孤立。   如果不立即放弃首都阵线撤退,主力部队都将遭受重创。   这份战果报告,让已经重新展开进军的萨巴特前线指挥官们陷入了恐惧的深渊。   由于他们一直从完善的补给线获取充足的资源,几乎没有在食物和弹药上做节约。   正面的首都已经充满了拼死反抗的市民,而背后则是未受损的南部奥斯汀军队正在逼近,这种局势下,曾经处于绝对优势的侵略者的地位已经彻底逆转,变成了被困住的老鼠。   萨巴特放弃了已经几乎掌握在手中的无条件投降这几个字,显得太过愚蠢。   这个失误引来了太多的怨恨,战后,当时的高官中的大多数人都被萨巴特国民自己处以血祭。   同时,奥斯汀一方对于这位新的英雄的出现感到欣喜,大声喝彩,赞扬他的功绩。   奥斯汀南部军自从在希尔芙攻势中战线的大部分被突破之后,就一直瞄准着这次逆转的反击机会。   这绝对可以称为奥斯汀国存亡的奇迹战略,他的出现正好扭转了局势。   他可以说是奥斯汀的救世主。   只是,我还是认为,在那一天如果萨巴特接受了无条件投降,结果会更好。   伯恩·瓦洛这样的天才出现,使得奥斯汀军队重新振作,但反过来看,也可以说他的出现导致了“战争结束的机会一下子远去”的结果。   那一天,如果战争结束了。   如果萨巴特接受了投降。   毫无疑问,希尔芙·诺瓦会作为罕见的天才少女名垂青史,奥斯汀虽然会被当作属国,但许多人可能因此而避免死亡。   然而,现实并没有如此发展。   战争这个妖怪,似乎还渴望鲜血。   真正的地狱,是陷入更加深沉的泥潭中,它大大地张开口,在等待着我们。   "──嗯?"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瞬间。   "嗯,怎么了?"   首都被包围,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等待着死亡的自己,   "看,他们正在撤退!萨巴特的人正在撤退!"   "哦,哦哦……"   眼前,覆盖着大量萨巴特军队的平原上,敌人缓慢地离开,这一幕,   "他们正在逃跑!!"   "太好了!!"   这个瞬间,给予了我无上的解脱。   第三章冬季行军   第40话   从我成为一名卫生兵参与军队行动的半年以来,毫无疑问,这是奥斯汀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西线战局保持平衡了十多年,但在动荡的六个月里,西线战局被打破,格尔巴茨小队长和盖尔小姐等人保卫的西线失守,甚至拒绝无条件投降。   曾一度出现结束战争的迹象,但最终战争并未结束。   奥斯汀国民坚决拒绝投降,决心战斗到最后一人,宁愿死在敌人的枪口下。   萨巴特联邦在几乎已经取得胜利的局面下遭受逆转,面对即将爆发的不满情绪,却无法说出“我们输了”的话。   东西战争已经变得无法分出胜负,将会逐渐演变成“国家无法维持功能,人命相互摧残”的局面。   这后来被称为“总体战”,将成为未来战争中最应该避免的形式之一,被传承下来。   而再这一天发生的事件,奥斯汀国民将永远不会忘记。   首都温的国家广播传播了无条件投降被拒绝的消息,城市差点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   但出奇地,敌军开始撤退,不久后奥斯汀南部战线的战报就传到了首都。   从绝望到希望的转变如此巨大,我与罗德里君相互拥抱,共同庆祝这一胜利。   "喝吧,唱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民们并没有平静下来。   最终,那一天居民们从白天开始狂欢,我们也被卷入其中,与首都的人民分享喜悦。   然而,这种欢腾的氛围也只是短暂的。   次日早晨,我们这些奥斯汀的军人们再次开始检查装备。   战争仍在继续。因为萨巴特的决定,让战争被持续下去了。   "你们真是进行了出色地战斗。"   首都内的士官学校为我们提供了设施作为寝床。   这一天,我们在学校礼堂里打地铺,与战友们并肩度过了一个夜晚。   "如果不是我们在马修戴尔的英勇作战,首都肯定已经成为火海。我们是英雄。"   决定再次前往战场的士兵们,聆听着伦威尔少佐关于未来具体方针的解释。   "但是,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不,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直到我们把那些可恨的萨巴特魔鬼从这个国家赶出去,保障我们奥斯汀同胞的安全为止,我们的斗争不会停止。"   "是,少佐。"   "国家将全力支持我们。首要任务是为了补充失去的人员,首都已经开始征兵。"   "……"   "我们的新伙伴将很快被分配过来。希望各位能够紧绷神经,指导他们。"   伦威尔少佐解释的具体方针是,   "一周后,我们将离开首都。直面可恶的萨巴特魔鬼,我们将展开反击。"   计划是追击正在撤退的萨巴特军,与我们的南方面军配合行动。   据少佐所说,南部战线方面向我们发出了出击的请求。   这个计划涉及到首都方面和南部方面,将形成包围网,意图是彻底歼灭敌人。   然而,我们现在的战力已经消耗严重。仅凭现在在首都驻扎的战力出击是相当困难的。   因此,计划在这一个星期内征募相对年轻且体力充沛的人员,将他们纳入我们的部队。   "被分配过来的新兵很可能都是生手。能够真正派上用场的人几乎没有吧。"   "是,少佐。"   "曾经参与实战的你们,将他们培养成真正的战斗力。培养后辈也是你们的重要职责。"   回想起半年前的情景。   我受到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的严格指导,还从艾伦先生和格雷前辈那里听了很多故事,慢慢地成长了起来。   现在轮到我担任教导年轻队员的角色了,似乎时机已经成熟。   "一旦编队确定下来,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今天,你们这些幸存者将成为我们新生的伦威尔军的主力。"   "是,少佐!"   "恐怕编队完全成形还需要3天时间。所以今天和明天可以好好休息。去看看家人,或者和战友一起闲逛也不错。毕竟这可能是你们最后的假期,全力享受,别留下遗憾。"   伦威尔少佐这样说着,重重地放下一个大钱袋在地上。   "这是政府的特别奖励。庆贺吧,我带来了一大袋金子!"   "哇!"   "难得在首都度过的假期,不能让我的手下们因为'没钱无法尽兴'而感到窘迫。现在排队领取,你们今天表现出色,不必客气!尽情拿去!!"   他满脸笑容,双手抓起了金币。   "……奖励是半年的薪水啊,一次拿到这么大的数目真是不得了"   "虽然我们是年轻队员,但金额还是相当可观啊"   于是,我们普通士兵被安排了两天的休息。   这些看起来不太可能在短短两天内花光的金币,被装在袋子里,递给了我们。   "艾伦前辈,你打算怎么度过休假?"   "我打算去看看父母。能活着回来真是奇迹,我得孝顺一下他们"   "啊。艾伦先生是首都出生的吗"   首都出生的士兵们似乎都打算去看望家人。   毕竟,我们再次活着回来并没有任何保障,这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家人还活着,希望他们能度过一些幸福的时光。   "罗德里君打算怎么办呢?"   "嗯,我打算先去看看威尔迪伍长。"   "哦,我也想去"   罗德里君似乎正准备前往首都的中央医院。   我们受伤的战友被收容在那家医院接受治疗。   因为我们平时都受到威尔迪伍长的照顾,所以应该去看望一下。   "那我也一起去吧"   "艾伦先生也来吗?"   "战友也是很重要的家人。看到他们平安无事的话,也会让人心情好的"   于是就这样。   也许是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假期,我们从探望开始。   只是,如果威尔迪伍长重伤,不允许会面的话,我还在想该怎么办。   "哦,你们都平安无事吗?在关键时刻受伤撤退,真是对不起"   前往医院请求会面许可,结果威尔迪伍长很快就同意了。   他似乎已经基本痊愈,明天就能出院。   "看到你身体好了真是太好了,威尔迪伍长"   "托莉,谢谢你。多亏了你迅速的判断,我才得以保住性命"   "……说实话,当你被送到我面前的时候,伤势重得我都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真的庆幸你没事。"   "啊,我原来已经非常危险了啊,托莉"   至今我仍然记得,在前线医疗中心,威尔迪伍长吐着血被送过来时的情景。   他全身浮肿,陷入休克状态,但如果进行紧急手术,勉强还有可能救活,所以我像在博一下运气一般,将他送到后方。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伍长。你已经死里逃生多少次了?"   "伍长有点粗心大意啊。感觉到敌人的视线时,立刻躲起来才行啊"   "哈哈哈,确实啊,没得什么好反驳的"   递给伍长一块在路边购买的蛋糕,他苦笑着接过。   不管怎样,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果然不适合前线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伍长?"   "罗德里1等步兵说得对。似乎我太缺乏注意力了"   "……嗯,关于那个"   罗德里君被拿来取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眼光。   看着他,威尔迪伍长笑着示意不要在意。   "根据叔父的命令,我被提升了。他说是因为我在马修戴尔撤退战的表现受到了不错的评价,但正如您所知,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被打中然后撤退,一点用处都没有。"   "……"   “叔父可能也认识到了我的无能。所以他有点强行地提升了我,将我从前线调走。”   威尔迪伍长说到这里,脸色显得尴尬,最终低下了头。   "今后我可能没有机会直接为你们提供帮助了……真是抱歉"   这点我也有点感觉到。   虽然可以说是运气不好,但威尔迪伍长在突发状况下动弹不得,经常受伤,不算是优秀的步兵。   而罗德里君等人在危急时刻能够展现出强大的反应,而威尔迪伍长则是那种会一下子变得头脑一片空白僵住的类型。   如果他继续待在前线,不管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不可思议的事。   首先,威尔迪伍长实际上是经历过步兵阶段才转变成参谋将校,原本就是属于后方的一方。他这种升迁的情况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恭喜晋升,伍长。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但是…"   "伍长升职了,我也能吹嘘很多。那位大人物威尔迪被我一脚踢开,然后我指导着他。"   "这倒是……没错"   然而,这对威尔迪伍长来说似乎是一段令人难以忍受的谈话。   他在早早受伤撤退后,现在却独自升职,可能会感到非常的内疚。   "另外,你们也会晋升几级。应该是属于野战任官吧"   "哦,是这样吗"   "实际上,原本应该升到那个阶级的士兵几乎都死光了。为了填补空缺,艾伦先生会被任命指挥一个小队。"   "哇,真是不错。终于能组建艾伦小队了吗"   而且,不仅是威尔迪伍长升职,我们也会升职。   嗯,毕竟在希尔芙攻势中,主要的军官几乎都丧生了。   即使是像我和罗德里君这样的新兵,也会被视为宝贵的实战经验者。   "那么,就这样吧。我期待着你们今后的活跃"   "啊,再见,威尔迪伍长。如果您之后有了超级权力,偷偷把美酒分给艾伦小队吧"   "那个……我没法做到,呢"   于是,我们与伍长最后握了握手。   "到目前为止,非常感谢您,威尔迪伍长"   然后,抛下有些寂寞的表情的威尔迪伍长。   我们慢慢地离开了医院。   "哎呀?喂,前辈!"   ……尽管我们正要离开医院。   "喂,这边这边!喂,你能听到吗?托莉1等卫生兵!"   突然从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呢?   "嘿,他在叫你呢,托莉"   "……是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向声音的方向,然后看见了……   "哦,果然是前辈啊。能见到你真高兴,是来看我的吗?"   "……嗯,嗯,差不多吧。"   一个长发的女性搂着一个没有双腿的中年人,他朝我挥手。   "噢,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库莎"   "您就是托莉小姐吗。我家的蠢丈夫好像受了您的照顾,非常感谢!"   被叫到了,我也只能走近,同时观察着他身旁的人。   旁边是一位身材纤细、充满活力的女性,还有一个呆呆地抓着她裙子边缘,盯着我看的幼童。   "妈妈,这是谁?"   "是爸爸的朋友呀"   "哎呀,马修戴尔的时候真是帮了大忙。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能和家里人见面也多亏了你!"   看到我,幼童问着母亲。   戈姆吉的妻子比我想象中要漂亮。她是个眉眼温柔,有点口音的女性。   这个男人结婚了,真是。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人的呢?   "戈姆吉,你没有必要感到特别感激。前辈保护后辈是作为军人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看看,多谦虚的家伙。士兵就应该是这样,与那些依仗权力耀武扬威的家伙大不一样"   "……是吗。"   "我就没见过比前辈更能干的人。如果我儿子再大一点,我就要跪下求你嫁过来了。"   戈姆吉以轻松的口吻,满口华丽辞藻地说了起来   “前辈,我这腿已经残废了。以退役的名义,不再需要上战场了。"   "嗯,应该是这样"   "所以我打算带着家人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幸运的是,我拿到了相当一笔退伍金,打算用这些钱开始做点生意"   看起来他已经离开了军队。   考虑到他那不值得信任的性格,继续当兵确实很难。他这样做是正确的。   不过,居然连逃离敌军的人都能拿到退伍金,真是个运气不错的家伙。   可能是因为格尔巴茨队长把他当作迷途的士兵,而不是逃兵,所以他能拿到退伍金吧。   "所以说,我很快就要离开温了......嘛,能在这里遇到你也是一种缘分"   "嗯?"   "嘿,库莎,那个票你不是还拿着吗?拿去给前辈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看来他准备送我一份礼物。   ……到底会送我什么呢。   "啊,是那个吗。嘛,确实,作为救命之恩,也没办法"   "票吗?"   "嗯,是的,是我妻子本来计划要去看的剧院的票"   所以,他给了我一张装饰华丽的票。   剧院吗……原来首都也有这样的娱乐场所。   "听我说啊,前辈。这个女人,在我在马修戴尔快要死的时候,居然一幅轻松得模样地预定了剧院的门票"   "毕竟是在首都,不好好玩一玩可是会亏的。"   "正常来说,老婆应该担心丈夫,吃什么甚至都难以下咽,然后会变得那种样子吧?为什么她毫不犹豫地去观光。"   "因为有临时收入嘛。"   "那可是我被强制征用的补贴啊!!"   "不是的,是废品回收的钱。"   他的妻子平淡地说着,笑容满面。   她似乎对丈夫濒临死亡的事情毫不在意。   原来如此,他们可能真的是一对合适的夫妇。   "这是明天的演出票,不过我们打算今天就出发。老婆说要留下来看剧,但我已经不打算在任何危险的地方多待一秒钟了。"   "嗯,也不知道萨巴特军什么时候会回来。尽快撤退到内陆最好"   "所以这张票本来是准备卖掉当路费的……前辈你还会留在首都对吧?"   "是的。"   "那就收下吧。据说有一家很受欢迎的剧团会在这里演出。你可以卖给认识的人,也可以自己去看,随便怎么用都行。"   这么说着,戈姆吉递给我两张票,脸上带着苦笑。   “一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有点难搞的票,抱歉了,前辈。”   “不,谢谢你,戈姆吉。正好我请了一天的假,也没有什么特定的计划。”   “哦,那太好了。到15岁为止儿童票都可以用,可以再找个人一起去享受一下。”   对于戈姆吉来说,这是他表达真诚的方式吧。   考虑到他的性格,很难想象他会无偿地放弃可以换取金钱的东西。   “当时,我失去双腿的时候,内心已经做好了被前辈抛弃的准备。”   “……”   “我真的很感激,用这种不值一提的东西来回报恩情。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随时告诉我,我会全力帮你。虽然我这样看上去,但我绝对不会忘记曾经受过的恩情。”   他这样说着,被他的妻子背在背上,   “我从内心深处祈祷着你的平安,前辈。”   然后,我们握了握手。   "和戈姆吉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啊,嗯,还是那个不拘小节的家伙。"   这样,我拿着两张剧院的门票回到了罗德里身边。   戈姆吉似乎打算逃往远离战火、与萨巴特战斗方向相反的城市。   我想我应该不会再活着见到他了。   "他给我送了礼物。"   "哦,那还挺不错。这门票是什么?"   "听说是有名剧团的演出门票。不过在这种状况下,剧院还在运营吗?"   "谁知道呢……虽然看起来没有在进行,但昨天的庆典闹得挺欢的,或许有再次开放的可能性。"   这个家伙到最后还是让人难以信任,但他也有家人。   就连戈姆吉这样的人,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满心欢喜地抱着他。   我的决定至少守护住了她们的笑容。   那一天,我不惜付出一些冒险去帮助他,这样的事情确实有它的意义。   "罗德里君。这张票是两张一套的。"   "啊?"   知道了这个事实,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的开心,   "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和我一起去看戏怎么样?"   "欸?"   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的开心,而已。   第41话   "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一起约会怎么样?"   我手里拿着戈姆吉送给我的两张电影票,邀请罗德里君去散步。   "......"   "你觉得怎么样?"   我邀请罗德里君,并不是因为有特别的感情。   只是,没有什么其他的约会选择而已。   艾伦回家了,我认识的人在军队中已经很少了。   与在马修戴尔一起工作的医疗部门的人们也没有联系。   在首都也没有认识的人,现在我唯一的相识就只有格尔巴茨小队的成员们了。   "嗯,也行。去剧院是吧?"   "是的,要是还在营业的话"   "喂喂喂,你们这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居然还约会,可真是热情啊"   罗德里君似乎也没有特别的计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害羞的表情。对于艾伦的嘲笑,他只是一脸烦恼地回应。   "虽然叫做约会,不过,艾伦先生。对方可是托莉哦"   "嗯,有意见吗?"   "没有,就是嘛。嗯,也是,确实可以叫做约会"   在那个时候,与其说罗德里君是在对自己说话斟字酌句,不如说是在考虑如何顾及自己。   他好像挺喜欢比自己年长的人(根据艾伦先生提供的消息),所以我应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正因如此,我可以毫不拘谨地邀请他。不会被奇怪的期待所困扰,真是轻松愉快。   "喂喂喂,被女孩子邀请,你这种反应也太失礼了吧,罗德里"   "不,只是托莉她,有点那啥。我妹妹,长得和她挺像的,我都吓了一跳"   "你妹妹吗?"   "是的。虽然那家伙外表不太像托莉,但是气氛、口气,几乎是照搬复制的水平。所以,跟她聊天的时候就有种在跟妹妹说话的感觉"   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与罗德里君交谈很容易。   他习惯与像我这样稍微寡言、不擅长言辞的人打交道。   "罗德里君,你妹妹是怎么称呼你的?"   "罗德兄,呢。嘛,虽然是个可爱的家伙,但同时也很执着,有点啰嗦。"   "原来如此。嘿,罗德兄,你的妹妹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啊。"   "别开玩笑了。真的别开玩笑了,你俩真的超像的。"   听到这个有趣的事情,我似乎找到了取笑罗德里君的好材料。   "顺便问一下,你妹妹几岁了?"   "今年大概12岁左右,我想。"   "那么,还有3年"   正在想着这种无聊的事情时,艾伦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3年是什么意思?"   "国家似乎准备不分男女实行征兵和动员。虽然步兵可能还是以男性为主,但武器弹药工厂会大量强制就业女性,卫生兵、护士、运输兵等部队可能会增加女性士兵的招募。"   "......"   "征兵从15岁开始。为了保护妹妹,我们必须在3年内结束战争,罗德里。"   "......是啊,是这样呢。"   他轻声回答。   "那么,今天要去购物,为明天的约会做准备?"   "买东西?买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以后的长期任务做准备,购买实用品。最好是备用的衣物和雨具之类的东西。"   与艾伦分开后,   我决定和罗德里君一起去镇上购物。   "这跟约会有什么关系啊。"   "如果明天买的话,约会时的行李会变得很麻烦吧?还是今天买好必需品,明天出去轻松散步比较好。"   "啊,原来是这样。"   毕竟是首都,   虽然能够携带的物品比较有限,但还是希望能尽量在现在获取所有的必需品。   "购物的话算不上是约会吧?"   "嘛,那只是玩弄文字游戏,不必太认真。如果在战友问起‘最后一个休息日都做了些什么’时,能回答是约会,是不是很方便?"   "啊……"   使用“约会”这个词,并没有深层次的意思。   嘛,也就是因为这样互相可以向战友炫耀一下,大致是这个理由。   这样至少在新的部队里也不会被经常当作小孩了。   "顺便问一下罗德里君,你有和女性约会的经验吗?"   "……嘛,也没必要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了。没有啦"   "这样啊。请好好积累一下经验吧"   "嗯,我带妹妹去玩过几次,虽然感觉有点像,但也不算一样的氛围。"   嗯,我猜我应该也会这样。   不太可能会有什么特别的氛围。   "嘛,无论怎样都行。反正既然这样,就一起创造一些愉快的回忆吧。"   "是呢。"   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能保证活着回来。   如果那样的话,那就至少在临终之前,多争取一秒钟的幸福时光。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约会的最大目的。   "哦,这个。这不是格尔巴茨小队长喜欢的那个酒的牌子吗?"   "没错"   虽然昨天只有零星几家店开门,但今天已经有一些店重新开始营业了。   好像有人得知了消息,城里有许多有钱的军人正在狂欢。这个传闻似乎在流传。   所以,商人们为了赚点快钱,开始重新开店了。   "罗德里君,你喝得惯吗?"   "不知道。但是,这应该也算一种护身符吧?紧急情况下可以倒掉里面的酒,然后用它来解决急用问题"   "确实"   罗德里君似乎想要模仿格尔巴茨小队长,购买了那瓶浓烈的酒。   在我们撤退去马修戴尔的时候,那些没有酒瓶的步兵就用不卫生的钢盔装尿喝。   从那个角度来看,确实应该备一个瓶子。但最好把内容倒掉,留着装水。   "老板,这个多少钱?"   "不好意思,这个有点贵。战时嘛,价格是原价的两倍。"   "哇,好贵。"   "……商业头脑很强啊。"   店主给出的价格,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不可承受的。   即使扣除格尔巴茨小队长喜欢的款式本来就很贵的缘故,还是相当昂贵。   看来商家觉得我们带了大笔金钱,所以才设定成了这样的天价。   不过,在另一边,   "喂,那边的军人们!如果要买酒的话,就来我们这买吧,我们全店半价销售!"   "哦?"   "这些将要为了我们的生命而战斗的军人,怎么能坑他们呢!来吧,来吧"   "喂!别妨碍营业,小心我在商人协会的会议上举报你!"   "闭嘴,我们以什么价钱卖东西是自由的!倒是你这家伙,打算对少年兵做什么蠢事!"   有些商店似乎是出于对我们的感激,给予了比平时更大的折扣。   这些差异可能是由于个人的价值观不同。   "就是这种酒吧,对吧?嗯,买的话可以附赠一瓶水,用来稀释的。因为很浓,如果不习惯酒的话,最好不要直接喝。"   "嗯,谢谢,非常感谢。"   这家店主居然还额外送了一瓶免费的带水的小瓶。   在这种时候,真的显现出来了人的本性。   尽管对自己来说很可能是亏本的买卖,但他愿意把重要的商品卖得便宜,真的让人很感激。   "你从刚才开始就够了!抢走客人可是违反礼仪的!"   "对军人倒是好意思明抢!"   "你本来就打算把店铺搬走,不过是在处理库存而已!现在显得只有你一个人一脸和善的样子!"   我们向店主鞠了一躬,离开了店铺。   渐渐地,城市里的生气又开始回来了。   从这种情况来看,明天的剧场演出应该也能期待。   毕竟已经收到了票,希望他们不要取消。   之后,我们一直在不停地购物。   "……这下差不多该买到需要的东西了。能买到干面包真是太好了"   "因为是罐头,保存也方便。如果再次出现前一次的情况,至少卡路里是有保障的。"   "小不点,你买了好多衣服,用得着这么多吗?"   "是的,任务中有时候会碰到无法避免的情况。比如内衣被血弄脏了不得不丢掉之类的时候。"   "啊,抱歉。"   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获取物资,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商店街上偶尔有店铺关门打烊。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哦,玩具店也开着呢。在最后去看看吧"   "好的,我明白了"   罗德里君提出最后去玩具店看看。   看来,   "机会难得,就给弟弟妹妹们买点首都的好东西吧"   罗德里君似乎想要给家人一些礼物。   他准备把今天明天没有用完的钱,一起用来给家人买东西。   如果不是孤儿院被烧毁了,我也可能会考虑买点东西送过去。   进入店内,满满当当地陈列着让孩子们开心的玩具。   这家店看起来像是综合杂货店,不仅有玩具,还有乐器、颜料等等,展示了相当广泛的物品。   "......这个怎么样?我弟弟应该会喜欢。"   "虽然是玩具,但送枪会不会有点不吉利?不怕带来坏运气吗。"   "嗯,也是呢。"   罗德里君拿起其中一把玩具枪,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虽然男孩子可能会很高兴,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不希望孩子们喜欢上玩具枪之类的东西。   "为妹妹选个娃娃怎么样。"   "娃娃啊,说实话,我不太懂什么样的娃娃好。"   "我来帮你选吧。"   "哦,好,那就拜托你了。"   考虑到罗德里君肯定也有妹妹,我推荐了娃娃。   在这个娱乐资源有限的世界,小女孩用一个玩偶就可以玩个没完没了。   如果能收到首都的高质量玩偶,她应该会非常高兴。   "……大约12岁的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吧。"   我在回忆着孤儿院的记忆,寻找着那些经常被争抢的玩具。   果然,动物系的玩具在孤儿院也很受欢迎。经常从玩具箱里消失不见,像是那个绒绒的熊玩偶,到底在哪里呢。   那个玩偶的触感柔软舒适,如果要送的话,可能就是这附近──   "……"   "怎么了,小不点?"   我突然拿起了一个玩偶,那是一个奇怪的笑容狐狸的玩偶。   "这个好吗?感觉脸有点诡异"   "嗯。这个玩偶应该不太受欢迎吧"   "喂喂,那你为什么拿这种东西啊"   "因为不太受欢迎,在孤儿院经常剩下。这个狐狸是我用来练习表演的玩偶。"   那个狐狸玩偶,正是我熟悉的东西。   在那个宁静的孤儿院,每次玩玩偶时我总是选择这只狐狸。   因为占据受欢迎的玩偶会招来白眼,所以我只能选这个玩偶。   久而久之,我对它产生了亲近感,出征前我一直将它作为我最喜欢的玩偶放在身边。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再次遇到这种狐狸玩偶。   "嗯,这样啊……嘿,老板,这个狐狸多少钱?"   "嗯,罗德里君?"   "这些够了吧。"   "没问题。"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罗德里君立刻就买下了那个玩偶。   我甚至来不及说什么。   "来,小不点,拿着吧。"   "诶,啊,那个。"   "既然你对它有特殊感情,那它就会是个不错的护身符。是心灵的安定剂,好好珍惜吧"   然后,我将购买的狐狸玩偶直接放进了自己的购物袋。   ……我也确实打算买,但没想到会被送做礼物。   "谢谢你,罗德里君。"   "别在意。如果是格雷前辈,无疑会这么做。"   "……确实。"   最近的罗德里君,无论何事都似乎都在模仿格雷前辈。   他心目中的“很酷的理想男性形象”肯定是以格雷前辈为模板。   每次他被说“越来越像格雷前辈了”,虽然嘴上会说不在乎,但脸上总是露出相当高兴的表情。   "我会好好珍惜的"   "嗯"   我接过了罗德里君送我的玩偶。   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真诚地表示了感谢。   在这个时刻,我收到了罗德里君送的那个狐狸玩偶。   即使只有短短的两天,我和罗德里君在这段平和而愉快的休假中度过的时光,成为了我一生的宝藏。   作为在战争中难得的愉快回忆,直到今天,我从未忘记过。   "罗德里君,礼物选好了吗?"   "嗯,是的,我准备也把这个狐狸玩偶送给妹妹"   回想起来,虽然时间很短,   "那么,今天就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   我们俩能够享受这宝贵的休假,以年龄相称的方式欢乐玩耍,真是无可替代。   如果世界没有战争,如果我们是在和平的环境中,像朋友一样遇见罗德里君的话,   我们是否会无忧无虑地度过这样宁静的童年?   "啊,托莉,抱歉,我有点事情要去办。"   "啊,这样啊。罗德里君现在要去……"   "不,就是。格雷前辈肯定会这样做的。"   顺带一提,在购物结束后,我和罗德里君分开了   "……毕竟是个男孩子嘛。"   "不过,也是难得有机会。"   看起来他之后独自去了一些不太正经的店铺。   嗯,毕竟难得的休假。也没办法。   第42话   我包括前世在内,都还是第一次在剧院里亲身体验戏剧。   与罗德里君一起购物之后的第二天,剧场幸运地恢复了运营,我们顺利地用票入座。   “啊,于是伟大的魔导士伊格尔独自一人成功地打倒了魔王。他意气风发地凯旋归来,时隔10年重回故乡的村庄。然而,等待伊格尔的是难以接受的现实。”   这似乎是一个是勇者题材的故事。   叙述者坐在舞台附近,高声朗读着叙述词。   然后,在他的信号下,灯光切换,另一个舞台被照亮。   为了不让观众感到厌倦,这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精彩舞台。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切换灯光后的舞台上,一个穿着华丽服装的大汉跪在那里,陷入了悲伤之中。   他满脸愁容,跪在一位毫无动静的村姑面前。   "没错。如你所见,拯救世界的英雄伊格尔的故乡村庄,已被冰封而毁灭,无人幸存。村子被困在伊格尔成为勇者那一天的景象中,被冰封消失了。"   "......"   "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间倒流,在伊格尔打败魔王后的次日。魔王的忠实手下,冰之魔女袭击了村庄,试图挫败勇者伊格尔的意志。"   随着叙述者的朗读,一个看上去非常邪恶的长发女性优雅地登上舞台。   冰之魔女撒下神秘粉末,舞台上的人们突然间都变得一动不动。   “她唐突闯入,并且在一瞬之间就将伊格尔的村庄冻成了冰,将其彻底毁灭。是的,伊格尔一直依靠的故乡,他誓言终生爱护的女性,在他不在的时候,消失了。”   "哦!玛雅,玛雅!!"   "伊格尔哭泣的地方,有着一个被冰冻着的,青黑色皮肤的少女。她仍然保持着平常汲水的样子,在提着木桶走路。这早已死去的,就是他订婚对象的遗体。"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伊格尔狂乱地打碎了冰块。于是,她的遗体也随之崩裂成碎片,如同零落的花瓣,掉落在大地上。"   扮演勇者订婚对象的女演员,巧妙地配合伊格尔打碎冰的动作,优雅地改变姿势。   ...哦哦,这可真是一场精彩的演出。   "玛雅,我为了和你走向幸福的未来,拼尽全力打倒了那个邪恶的魔王!"   伊格尔抱起倒在地上的少女,大声哭喊。   "哦,玛雅,你说等我回来,这是你的誓言,这难道都是谎言吗?"   然后他紧紧抱住那具青黑皮肤的遗体,俯身痛哭。   “要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去成为勇者,宁愿作为一名无能的平民陪伴在你身边!”   然后,他缓缓地靠近已经闭上的婚约者的嘴唇────   "看完了吗,罗德里君?"   "嗯,结尾有点……"   第一次的戏剧观赏。   它比我想象的要更有趣,更有吸引力。   "吻一下就可以让婚约者复活,这是什么鬼?死人是不会复活的,所以才称之为死人。"   "嗯,那不过是故事情节"   戏剧所演出的故事十分标准,男主角成为了勇者,在故事的最后打到了了魔王   "说话不拐弯抹角,很容易理解,我觉得很有趣。"   "虽然是故事,但大概是以真实事件为基础吧?"   “多少夸张点也没关系。毕竟勇者打败魔王了,可婚约者死了,结局不算很好吧?”   "嗯,也是啦。"   顺便提一下,这个剧的类型大致是"历史剧"。据说在这个世界很久以前的时代,魔王和勇者是真实存在的。   不时会忘记,这个世界其实是剑与魔法的幻想世界。   "实际情况大概是..."   "当勇者伊格尔回去的时候,故乡可能已经被毁灭了。只是因为是剧情改编成了快乐结局罢了"   "他那时大概很沮丧吧。"   罗德里君似乎也挺享受这场戏剧。   在魔王和勇者一对一决斗的场面里,他的目光闪烁,专注地看着舞台。   不寻常地,他看起来像个与年龄相符的小男孩。   "可别这么肯定,小朋友们"   "......哦?"   在我们讨论剧情感想时,突然有个声音向我们搭话   那是...   "你是......"   "你好。我是在这家剧院的演员,名叫阿尔诺玛。"   "你、你好。"   原来是刚刚扮演勇者伊格尔的演员。   看到舞台演员走到出口来,我很惊讶,但在这家剧场看来,演员向观众致意似乎是常态。   不仅是勇者的演员,其他的演员也不时露面,与观众互动交谈。   "好了,这是送给你们的特别款待。我会分一些我最喜欢的糖果给你们。"   他微笑着看着我们,然后递给我和罗德里君一颗小糖果。   近看起来,阿尔诺玛先生相当帅气。   年纪...比格尔巴茨小队长大一些吧?看起来大概在30多岁左右。   "这次的故事怎么样,观众们?"   "我觉得非常精彩,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那就很好。那你们中的这位,觉得如何?"   "啊,嗯,还不错。嗯"   似乎罗德里君并没有勇气对演员本人的演出提出意见,他有点尴尬地回答。   关于结局的部分,他可能没有勇气说什么。   "噢,你是不是对那个结局不太满意呢?"   "呃,啊"   好吧,看来阿尔诺玛先生已经听到了。   "实际上,那个结局并没有经过改编,而是真正的传说中的展开。事实上,据说伊格尔的恋人确实复活了,并与他相伴到了最后。"   "是吗?"   "那个复活的方式,据说是伊格尔时代曾经存在的‘通过吻实现恢复魔法’的方法。吻可以增强恢复魔法的效果。"   "......"   "如果拥有像勇者一样的魔力,通过吻让冰冻的恋人复活,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呃。"   "嗯?是这样吗?"   罗德里君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在问我......   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吻可以增强恢复魔法的效果,那卫生部门应该早就充斥着各种接吻狂魔了。   至少在野战医院里,那些卫生兵前辈应该会毫不犹豫地不分男女地亲吻吧。   "怎么样,是不是开始相信传说了?"   "阿尔诺玛先生,我这位卫生兵朋友看起来有些疑虑。"   "嗯,卫生兵......?"   嗯,但在创作的世界中,“吻具有神圣效果”的设定是很常见的。而且还能感受到浪漫的氛围。   虽然实际上不会去尝试。考虑到感染的风险,这样做太不卫生了。   "啊,难道你们是军人?还是这个年纪就?"   "嗯,我们是西线战役的幸存者。今天是我们最后的休假日"   "......原来如此。所以像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才能买到我们剧场的票呢"   阿尔诺玛先生似乎并没有把我们认作军人。   嗯,如果不穿军装的话,大概确实不会被当作军人吧。   今天的罗德里君穿着背心和军用裤子,我则是昨天在露天市场买的连衣裙。   在马修戴尔的撤退时,我觉得至少要准备一套可以伪装成市民的服装,所以买了这件连衣裙。   这件连衣裙的面料意外地轻,而且可以折叠起来不占用太多空间。   "...你们为什么要参加战斗。难道不怕死吗?"   "当然怕死啦"   "那为什么不逃走呢?"   "为什么呢,首先是因为讨厌萨巴特的那些家伙。嗯...还有,对了。或许是因为从不同的人那里继承了很多东西吧?"   罗德里君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说道。   以前,我问过他为什么要战斗,他只是简单地说"因为讨厌敌人"。   "我志愿入伍是为了帮助我成长的孤儿院。但现在呢,是的。像罗德里君说的,故乡被烧毁后,我也有‘不能丢下战友’的这种强烈的想法。"   "......"   "我处于拯救生命的位置,不会像罗德里君那样去危险的地方。如果我呆在后方,能够挽救某人的生命,那不是很棒吗?"   我的原因要简单得多。   首先,逃离军队后,我也没有其他去处。   即使辞去士兵身份成为普通市民,考虑到战况,被萨巴特军队屠杀也不奇怪。   如果我能够在这里,与战友们一起并继续医疗工作,对我来说是有益的。   “而且,罗德里君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有更多卫生兵当然是好事,对吧?”   "啊?我有这么经常犯错吗?"   此外,现在我最想保护的是罗德里君、艾伦先生、维尔迪先生这些我在军队中认识的人们。   我不知道我抛下这些人之后,还能逃向哪里。   "...是呢,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么珍贵的事情,勇敢的观众。"   "哦?这样子的回答你就满意了吗?"   "嗯。这是非常有价值的故事。"   阿尔诺玛先生对我们看着他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表。   ......或许他在思考什么问题吧。   "那好了,阿尔诺玛先生。如果我们有机会再来看这场戏剧的话,那时候再来找你聊天"   "嗯,肯定会是在很遥远的未来呢。但如果有机会,还请再次给我们呈现一场愉快的戏剧吧。"   "......好的。到那时,我会准备最棒的舞台等着你们。"   然后,他的烦恼似乎在听了我们的话后得到了解决。   阿尔诺玛先生脸上带着一种朗朗晴天的笑容。   "那么,再见。"   就这样,在这次不经意的会面之后,我和罗德里君离开了阿尔诺玛的身边。   在观看完剧场演出时,天空已经染上了晚霞。   从中午到现在,我们已经在剧场度过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   "花费了不少时间呢。谢谢你,陪我度过这宝贵的休息时间。"   "嗯,小不点,这是个不错的放松方式。前线时可以把这次聊天作为与伙伴交流的素材。"   "那太好了。真应该感谢戈姆吉啊。"   "我可不太想对那家伙有太多感激之情呢。"   抬头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我终于意识到这快乐的时光要结束了。   昨天和今天,真的是愉快的日子。自从被派往战场后,我好像是第一次真正放松地玩耍。   "明天,又要回到军务中了。"   "有没有什么事情未完成?"   "......没有"   现在,这短暂的休息结束了。   从明天开始,我们将再次成为士兵。   "这个城市,已经不会再来了吧。"   "是吗?"   "追击萨巴特的恶魔们,替战友们复仇。这就是我现在尚未完成的事情。"   毫无疑问,未来还会有很多困难和痛苦。   可能会有那么一天,我会想着我根本不应该参加战争,应该毫不犹豫地逃离,羞愧难当。但是,   "格尔巴茨小队长已经死了。我们明天就要成为另外一个部队的一员了。"   "是的,很有可能。"   "小不点,别死啊。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保护你了。"   只要还有人为我担心、把我当成战友,   我就肯定不会逃离这个地狱。   "那么罗德里君,请不要让敌人前进到我们所在的地方。"   "交给我吧。这是我的任务。"   这就是我现在的使命。   "艾伦小队所属,上等步兵罗德里!"   "是!"   第二天早上,士官学校的讲堂里贴出了每个士兵所属单位的名单。   各个小队集合,接受队长点名,然后报告完毕。   "看起来他们是为了尽量不破坏原有编制,重新组建部队。原格尔巴茨小队的成员好像都集中到我的小队里了。"   "哦,那还挺好的"   罗德里君好像被编入了艾伦小队。   而艾伦则升任为士官,罗德里君也晋升为上等步兵。   而且,   "......其他人都是完全不认识的新兵,总共五人。看来罗德里要当分队长了"   "哇,罗德里君大出风头啊"   "真的吗"   看起来罗德里君好像要成为分队长了。   如今,西部战线归来的步兵已经变得非常宝贵,所以即使他还没参战满一年,他也成为了担任指挥的职务。   奥斯汀军队,真的还算好吗。   "......我的名字,没在艾伦小队里吗?"   "当然没有。我可不是那种能带上特别名号的顶尖高手"   当然,我的名字在艾伦小队的名单里并没有。   恐怕,这次我应该会像盖尔那样被分配到正规的卫生部门吧。   想到不再需要像在前线突击小队那样担任奇特的卫生兵,我感到安心。   "看来贴出的名单上只有步兵小队的所属呢。或许特里的归属还没有确定吧?"   “嘛,不管怎样,肯定是卫生部了,小不点。如果你受伤了的话,就拜托你了啊。”   “是的,请放心交给我吧。”   尽管如此,目前最值得担心的是,这支军队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卫生兵。   治疗师是很珍贵的。恐怕要确保一定数量并重新编组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我觉得不可能在一两周内完成。   虽然应该不会说"一个人完成",但是我有可能被留在这里,和艾伦等人分开,然后作为后续部队出发。   "托莉·诺艾尔!托莉·诺艾尔在吗!"   "啊,是,在这里!"   "好,过来。我要传达任务"   这么说着,我被伦威尔少佐叫了过去。   终于,我也要被分配到新的单位了。   “去吧,小不点。回头见。”   “好的,再见。”   就这样,我与艾伦等人告别,   “啊啊,再见。”   在新的部队里,我遇到了与我共同托付生死的伙伴。   “嗯,托莉·诺艾尔1等卫生兵。鉴于你在马修戴尔的表现,特此晋升为卫生兵长。”   “谢谢。”   然后,伦维尔少佐宣布的军衔是卫生兵长。   在步兵中相当于兵长的军衔。比罗德里稍微高一些。   “此外,你的所属是卫生部,托莉·诺艾尔卫生兵长。”   “是,少佐。”   “卫生部的人员还没有最终确定...正在以熊先生为中心,招募经历了马修戴尔撤退战的癒者。不过,恐怕启动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几个月吗?”   “是的。据说是因为涉及到了太多事项,如物资管理、供应路线、护理兵的配备等等。中央的卫生部遭到了彻底毁灭,现在立即行动变得很难。”   虽然还有一些成建制的步兵部队,但目前卫生部几乎全部崩溃了。   所以,确实还需要很长时间。   “上层部门宣布在首都和周边村庄进行征兵,最终目标是在3个月内动员1万名步兵。卫生部会与此同步启动。”   “原来如此。”   “卫生本部计划在3个月后与步兵部队协调前进。但是,对于我们这些需要提前追击萨巴特的军队来说,一个卫生兵都没有实在是令人担心。”   “是的,您说得对。”   “所以…”   说到这里,伦威尔少佐递给我一张纸。   纸上的写着的内容是、   “你将作为小队长,负责为我们的先遣队组建卫生小队。”   “好的。”   “感到高兴吧,从今天起你也是小队长了。”   这真是令人意外,我被指示组建一个小队。   也就是说,我将负责组织一个名为“托莉卫生小队”的部队,其中包括卫生兵、护理兵等。   “小队成员主要是一些年轻有活力的人。今天下午将进行健康检查,作为小队长的你需要亲自进行。”   “明白。”   当时我并没有深入考虑这件事,但事实上这是相当特殊的人事安排。   本来,按照经验年限,我应该被称为见习生,但却被提拔为了卫生部的领导岗位,这绝非闹着玩的事情。   然而,似乎这是某位有着“偏爱喜欢的人”的坏毛病的人亲自推动的人事安排。   “那么,尽情展示你的能力吧。”   “非常感谢,伦威尔少佐。”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将会背负多少不可思议的艰辛。   第43话   “嗨,小老大。能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在被任命为小队长之后,我按照伦威尔少佐的指示,前往了城市里的一家医院的诊室。   这是一家为参加征兵的士兵们提供健康检查的医院。   "好久不见了,凯尔先生。"   "嗯,是啊,好久不见。"   征兵检查是为了审查一个人在身体和精神上是否适合服兵役。   那些通过征兵检查的人,在最终进入部队之前还需要接受卫生部门的检查。在我入伍之前,我也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以确定是否有传染病或慢性病等。   不过,由于人手不足,这次只需要在城里的医院接受一般健康检查,作为入伍前的审查。   "马修戴尔一别之后,现在又见面了呢。"   "那时候我先逃走了,真是抱歉。"   "不,凯尔先生当时是平民,这很正常。"   然而,卫生小队面临着的感染风险相当之高,因为他们通常在医院工作,更容易接触传染病。所以他们需要进行比普通人更仔细的检查。   为了面对这种情况,卫生小队成员需要进行入伍前的检查,这也有点作为见面的象征。   “这让我感到很难受。”   第一个进入诊室的是一位年轻的疗愈师,我对他有些印象。   “那时,我抛下了你独自逃走……我一直为此感到后悔。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觉得这很可耻。”   “……那个。”   “我不会再丢下你独自逃走了。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事情,尽管告诉我。”   “非常谢谢。你的支持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他的名字是凯尔。他是一个非常善良,年轻而出色的疗愈师。   我和曾他一起在马修戴尔前线的卫生部里密切合作,熬夜工作了将近一个星期。   “所以,你也被分配到了先遣部队吗?”   “嗯。基本上,被编入先遣部队的大多是像我这样年轻而积极的志愿兵。”   凯尔笑着说:“而且,嘛,那些年纪大的重要医生们应该不适合搞强行军吧。”   他在马修戴尔也一直坚持通宵工作,没有倒下。   听说他曾经是足球队的优秀运动员,在体力方面的表现非常出色,哪怕与其他被征召的步兵相比也算得上优秀。   有了凯尔的这份活力,他确实能够很好地胜任卫生兵的工作。   “而且,多亏了在马修戴尔的表现,我被升为1等卫生兵了。”   “这真是让人放心。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请多指教。”   “嗯,只要是我可以帮上忙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作为卫生兵,工作时间还不到一年。在医疗领域,我只是个外行,与凯尔相比毫无价值。   无论如何,在关键时刻有个可以咨询的可靠伙伴,让我松了口气。   “……看起来健康没有问题。好的,入队前的检查结束了。”   “嗯,谢谢。”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可能会和在马修戴尔时一样,成为一个徒有虚名的领袖。   如果像凯尔这种水准的卫生兵还有好几个的话,那么作为治疗师的我,恐怕会直接稳坐金字塔的最底层。   除了作为军人行动和担责的时候,我都应该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   这么一想,我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然而,就当还我沉浸在这些美好想法的时候。   "您好,初次见面。我叫拉基娅。"   "这可真是……"   "以后我会在托莉小队长的指导下努力的。请多多关照。"   走进诊室的第二位卫生兵——是一位穿着学生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   她有着一头自然的白发,略带睡意的眼神。   "那个,拉基娅小姐,您之前在哪里学医吗?"   "不,没有。我似乎有回复魔法的适应性,而且既然终究会被征召,所以有人建议我主动报名。"   "……"   啊,这话听起来好像在哪听过。   而且仔细听拉基娅小姐说,似乎是征兵检查处的工作人员对她说“你还能领薪水,而且后方比较安全”,结果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志愿加入先遣部队。   ……我觉得还是不要设下语言陷阱来欺骗这种天真正直的人比较好。   "虽然我还什么都不会,但要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我都可以帮忙。我有信心,而且体力不错,因为一直在家里照顾兄弟姐妹们。"   "谢谢你。你的积极心态让人感激不尽。"   看起来拉基娅小姐确实是个完全的新手。   要是大家都像凯尔先生那样是个出色的卫生兵就好了……这个想法或许过于乐观了。她暂时可能无法作为战斗力考虑。   要等到拉基娅小姐能够算得上是战斗力,可能需要多长时间呢?   至少在此期间,我会作为卫生兵前辈指导她,花上一个月左右,努力学习。   如果她比我更出色,或许能更快地承担任务,但是……我们也不要期望太高。   "好的,看来你身体状况很好。以后请多关照,拉基娅小姐。"   "嗯,我会努力的,请多指教!"   每个人刚开始都是新手。   我需要尽力将她培养成长,传授我所知道的一切。   同时,我也需要与凯尔先生商讨,制定培养她的计划   在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呼叫了第四个要检查的人。   "嗨,小朋友。"   最后一个走进诊室的是一位壮年且肌肉发达的男性。   他那深邃的面容让我感到熟悉。   “哦,你是…”   “我们又见面了。”   托莉卫生小队中,卫生兵总共有四人。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凯尔先生。然后还有刚才的拉基娅小姐,以及…   “呃,那个,是勇者伊格尔的扮演者……”   “我是阿尔诺玛。”   站在面前的这位看起来大约30岁的帅哥,正是阿尔诺玛先生。   “真是令人惊讶,原来您也会使用回复魔法啊。”   “啊,抱歉。他们只是说我有适应的潜质,让我入伍之后再学就行了。”   “……”   阿尔诺玛先生是一家正在首都剧院内表演的剧团的主演,他不是奥斯汀人,本来没有参军的义务,但他出于某种强烈的意愿,决定加入卫生小队。   "虽然我本来就被说有回复魔法的潜质……不过我一直梦想成为演员,所以并没有专门学习治疗方面的技能。"   "那…为什么?"   "因为在这次萨巴特的侵略中,我的朋友们,还有……还有我答应过要去演出的村庄,都被萨巴特军队烧毁了。"   他握紧拳头,怒气满怀地咬紧牙关。   "那个村庄住着一位笑容迷人的孩子。在换牙期的时候,她笑起来露出可爱的缺牙,就像盛开的花一样。"   "……"   "她看了我的舞台剧,感动得流泪,还说想再看我的表演。我向她承诺要再次给她带来最棒的表演。所以在我们离开这个国家之前,我打算去那个村庄,兑现我的诺言。"   阿尔诺玛先生紧绷着脸继续着他的叙述。   “那个村庄里,没有任何人活下来。”   听他说起这些,我感受到了他深沉的悔恨。   “尽管如此,我并不是奥斯汀人。我出生在东边的弗拉梅尔,是个旅行艺人。虽然我讨厌萨巴特,但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我去冒着生命危险战斗。”   “那您为什么要加入呢?”   “昨天……我听了你的意见,改变了想法。”   阿尔诺玛先生微笑着,眯起了他深邃的眼睛,继续说道。   “拒绝投降,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想看到多少人的鲜血!只是,为了不是自己祖国的国家而拼命,确实有些勉强……”   “……”   “但是!我能够使用回复魔法,如果仅仅是为了治疗他人,如果是为了伸出援手给受欺凌的邻国的朋友,我愿意施展我的力量!”   "那,那个,非常感谢您。"   "哪怕是坏人也会受到报应。我一定要让萨巴特付出代价。所以,我以费拉梅尔人的血和荣誉发誓,我将成为你们伤口上的治愈之光!"   他用舞台上的姿态和声音,高声宣布着。   "……"   被编入我的小队的卫生兵中,有两位是新手。   阿尔诺玛先生和拉基娅小姐看起来体力不错,但是我们需要从零开始培训他们成为合格的卫生兵。   而这些培训,需要在追击萨巴特军的强行军中进行。   我现在被赋予了相当艰巨的任务。   不过,人际关系中也有相性因素,所以需要灵活调整组合。   "托莉卫生兵长,接下来是新进护理兵的检查,拜托了。"   "明白。"   正当我在思考着这些事情时,下一轮要检查的人开始在外面排队了。   在我们小队中,除了治疗师,还会分配一定数量的护理兵。   加起来总共超过10人,恰好达到了前线卫生部在马修戴尔时的规模。   和护理兵们的关系也直接影响工作效率,因此我会重视与他们的沟通。   “那么,请进──”   ……   “顺带一提,我被委托负责一个小队了。”   “哦,托莉,你倒是升得挺快的嘛。”   当晚,   回到被指定为住宿地的士官学校礼堂后,我去找了艾伦先生等人商讨。   当然,我是为了请教一些关于如何指挥小队的内容。   “作为小队长,具体来说有些什么职责呢?”   “基本上就是中层管理,听从上级的命令并执行,同时让下级士兵听从你的指示。”   “原来如此。”   艾伦先生是位资深的士兵,作为讨论这些事情的对象非常合适。   我唯一认识的小队长就是那位以古怪著称的人,所以参考他有点困难。   “格尔巴茨小队长虽然有点暴力,但是作为小队长的能力确实非常优秀。作为小队长,首要的是能够统领下属,不让他们违反命令。”   “嗯,我完全没有升起过反抗的想法。”   “嗯,那家伙不仅具有领导力,身体素质和判断力等等方面都非常出色。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顶尖战士。”   我毫不怀疑他的优秀。   我曾经有着只要那个人在事情总会变得好起来,这样的安心感。   不过更多的时候,我感受到的还是让人心凉的恐惧。   “但是,即便托莉效仿格尔巴茨小队长,也没有人会服从吧?”   “确实如此。”   “一个小个子的女孩就算痛打下属,最后也只会伤了自己吧。如果下属发飙反击的话,反而会被狠狠揍一顿。”   “无法否认呢。”   操纵下属的恐惧是行之有效的方法,不过……前提是要让他们觉得“跟这个人对抗不是明智之举”。   格尔巴茨小队长用的是暴力……嗯,对一个15岁的少女来说,这个方法有点过于困难。   “托莉,对,你要成为那种让人愿意听从命令、备受尊敬的小队长。”   “依靠人望…是吗?”   “你年纪小、外表幼稚,作为指挥官本来是劣势,但如果能凭借人望来指挥,就能变成优势。尤其是卫生兵们可能容易被哭泣所感动。”   “……确实是这样。”   总之,艾伦先生的意思是,让部下出于情感而服从,而不是恐惧。   的确,这种方法更适合我。在战场上,违抗命令可能会直接导致死亡。   确保部下不违反命令,完全掌握他们的行动,这是作为小队长最重要的能力。   “另外,要对有着外国国籍的男性保持警惕。”   “是指阿尔诺玛先生吗?”   “只是因为是外国国籍,他们就可能会被怀疑是间谍。事实上,确实是间谍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否定。”   艾伦先生这么说着,小声地在我耳边耳语。   “对于阿尔诺玛,是信任还是不信任,由你来判断。如果你觉得可信,就要保护他;如果觉得像间谍,就要收集证据。”   “……”   “实际上,军队正面临着人手短缺。有间谍混入也一点都不奇怪。”   这确实是一个有可能的情况。   从阿尔诺玛的讲述中感觉他可能是真心实意地说的,但他的本职是舞台演员。演戏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谢谢你,艾伦先生。和您的交流非常有帮助。”   “是吗,那就好。那你打算怎么办?”   那么,策略已经确定了。   “在出发之前,我打算策划一个社交活动,作为团结大家的机会。聚一次餐,让大家建立起更好的关系。”   加强队员之间的友谊,同时更深入地了解阿尔诺玛的性格。   作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举办一场聚会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个计划不错呢,我们小队也打算给新兵们请客。"   "艾伦先生也是选择人望类型吗?"   "嗯,你说得没错。凭借我充沛的魅力来统领部下。"   说完,艾伦先生咧嘴笑了一声。   “互相加油,做好小队长吧,托莉。”   艾伦先生并不是那种经常使用暴力的人。   我想他一定会成为有人望的出色小队长。   “不不,那怎么可能啊艾伦。成天骗新人进入什么男色房间的变态,不可能有人望的。”   "什么嘛,最后我不是好好请了一个可爱的姑娘嘛,罗德里?"   "艾伦推荐的姑娘总感觉有点呆呆的。"   "那不挺好吗?"   "那个,这种话可不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说?"   旧格尔巴茨小队的两个人开始在旁边开着下流玩笑,似乎完全忽略了我。   不知不觉间,罗德里也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粗俗的氛围之中。   我不由得感到有些伤心。   第44话   新兵入伍后,会在士官学校接受培训。   从解释军规开始,讲述军事行动中命令系统的重要性,津贴等问题,以及处理军规和装备等内容,由穿着正式制服的人以讲座形式长时间讲述。   然后最后,会听退役军人通过实际经验,介绍在战场上过什么样的日子。   虽然会连续经历无法动弹的无聊时光,但因为如果睡觉会被木刀敲打,所以必须忍耐继续听下去。对新兵来说,是最初的考验。   这些培训通常是由士官学校的教员进行的,所以我们并不直接参与……   “总之,新兵啊。你们不需要脑子。你们应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决定。在我允许之前,你们什么都不能做!”   “是,艾伦小队长!”   关于战争的实际经验,最好由现役军人来详细谈论   目前幸运地是,我们驻扎在士官学校。   因此,为了新兵的培训和让他们认识我们,各小队长召集了即将编入部队的士兵,举行了简报会。   “你!报告你的名字和军衔!”   “我是莱塔2等步兵,艾伦小队长大人”   “好的。你为什么志愿加入这支先锋部队?”   “因为我的兄弟被萨博特兵杀害了,我想为他复仇,所以志愿加入先锋部队。”   “不错,很好!只要你听从我的指示,你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请多关照。”   各小队长都做了很好的训示。   新兵们紧张地报上名字,他们的样子让我想起半年前的自己。   我还清楚记得在格尔巴茨小队长面前解释自己无法使用恢复魔法,然后被打的事情。   “……”   好了,接下来,是我的……   由一名15岁的少女领导的"托莉卫生小队"的成员们是这样的。   “呃,那个,你知道吗?那个时候,那个,我真的很后悔。”   “……后悔之类的并不必要。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永远不再见到你的脸,仅此而已。”   看起来凯尔先生和一名护士有着深厚的渊源。   召集刚开始,气氛就变得异常恶劣。   “那个,你们俩认识吗?”   “……并不是很熟”   “嗯,嗯,先别说了,埃尔玛。等会儿我还可以听你抱怨”   “……我拒绝,为什么非得和你说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个时候的事情,完全是我的错。真的抱歉。”   在成员们聚集并点名结束后。   护士埃尔玛——计划担任小队护理长的她,以及凯尔先生,突然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确切来说,是凯尔先生脸色发青地道歉,埃尔玛则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   总之,我也想像其他小队长一样进行训示,但这种氛围该怎么处理呢?   这种气氛是怎么回事呢?   拉基娅小姐和阿尔诺玛先生看起来都很不自在。   埃尔玛小姐的部下们,也有着类似的反应。   没错。感觉我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咳咳。我可以开始发言了吗?”   “啊,啊。对,小老大,你说吧,嗯,小队长的话很重要,我们稍微冷静一下,埃尔玛。”   “……我知道。不,我明白了。”   我小心翼翼地插入了两人的争论。   我不打算详细问发生了什么。那只会搅局。   现在,对于这两人的矛盾,我会尽量放着不管。   “我将作为托莉·诺艾尔卫生兵长担任大家的指挥。请多关照。”   “……”   “哦,如果上级发言的话,是必须进行回应的。在这种情况下,大声回答‘是,小队长大人’就可以了”   “‘是,小队长大人!’”   "好,感觉不错"   也许是因为气氛有些冰冷,没有人回应,所以我轻轻提醒了一下。   当然不会像“你们竟然连回答都不会!”那样拳打脚踢。   我要成为受人尊敬的小队长。   “大概大家看到我这个小队长的样子,都会有些惊讶吧。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小队长,可能会觉得不可靠吧。”   “‘是,小队长大人!’”   ……结果是肯定的。   嗯,实际上可能确实被认为不可靠。   “但是,我在军队里的时间比你们长,虽然仅仅半年而已。但是这半年的时间,也比你们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   “据说在突击兵赴任后的半年里,会死去80%以上的新兵。我曾在突击部队服役了大约半年,幸运地没有成为那80%的牺牲者。正因为得到了认可,才使我成为这里最年轻的指挥官。”   虽然,我在半年时间里都没怎么战斗,战斗开始之前都是这样。   如果仍然保持不可靠的印象,到关键时刻可能不会听从命令。   在这里,必须在某种程度上让他们感觉"还是听从比较好",虽然不至于显示出严厉的威严。   "我并不打算让你们勇敢地去杀敌。只要你们全力以赴活下来就可以了。"   卫生小队的成员基本上不参与战斗。   但是,如果以为总能呆在安全的地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让我明确一点。在未来,我认为你们可能会多次面临生死线。绝对不存在安全得到保障的战场,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地方。”   “……”   "我擅长生存。在马什代尔撤退战中,我曾经是唯一一人陷入敌军中心却能生还的经历。所以,当遇到那种危机的时候,请根据我的判断和指示来生存,明白了吗?"   "「……是,小队长大人!」"   这样的训示足够吗?   总之,我已经传达了想要的信息,接下来需要逐步传授军人的细节规则。   "那么,有什么问题吗?"   "……嗯,有一个。托莉小队长,未来……例如,这里的某人取得了卓越的战绩,小队长的位置是否会变更?"   "哦,是吗,对于我担任小队长有不满吗?"   埃尔玛护理兵小姐在第一时间就问起可能会有换小队长的情况。   果然,被年纪比自己小的人领导,就会感到不满吗。   “……不,我对您没有不满。只是,那个,因为个人原因确实不太想听从部队中有些人的指挥”   “……”   啊,原来如此。看来她在担心凯尔先生会成为小队长。   嗯,实际上从实力上看,凯尔先生成为小队长一点都不奇怪。   “埃尔玛小姐,军队不是应该参杂私人情感的地方。刚才的问题,我回答一下,这是当然的,在这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升任小队长。”   “……是吗”   “是的。比如说,如果我不幸阵亡,那时副指挥官凯尔先生会成为指挥官”   这么说会怎么样呢。   凯尔先生是小队的副队长,如果埃尔玛宣言不想听从他的指挥,我就得进行处理了。   必须要强调绝对服从上级命令,要注意。   “如果你们不愿意服从某人的指挥,请立刻辞职。在紧急时刻,指挥系统的混乱会使整个小队陷入危机”   “……”   “拥有指挥权的人的命令是绝对的。无论看起来多么荒谬,包括我在内,都不能反抗来自上级的命令。当你们对命令有任何意见时,必须向上级提出建议,如果被否决,那么请安静地听从”   “……即使,命令明显是错误的吗?”   “是的。判断命令是否错误不是下属的工作”   在我这么训斥后,埃尔玛小姐的脸变得非常不悦。   或许我的措辞有点严厉吧。但是,一旦在关键时刻出现了命令被忽视的情况,就会造成困境。   ……不能再让像萨尔萨一样因为不理解上级命令而丧命的人出现了。   “如果那是正确的意见,我会愿意灵活地接受部下的建议。所以,请现在就回答,埃尔玛小姐。”   “……好的。”   或许是考虑到了气氛,埃尔玛小姐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从埃尔玛小姐的氛围中可以感觉到,就算凯尔先生让她听从,她似乎也不会答应。   我不能轻率地让部下牺牲。   “还有其他问题吗?”   “……”   “如果没有,我考虑为了加强小队的凝聚力,现在就开个聚餐。我预约了首都内的一家餐馆,你们愿意移动吗?”   我勉强露出笑容,决定前往预订好的餐馆。   我预定的是士官学校附近的一家宽敞的酒馆。   价格范围在我自己可以承担全队的费用之内。   “……”   “……”   其实,我本想以更加和睦的氛围来举行聚餐。   然而,没有人在前往的路上聊天。   护理兵们静静地走着,紧张地颤抖着。紧随在凯尔先生后面的拉基娅小姐和阿尔诺玛先生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   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之后我得好好地从凯尔先生那里听听情况。   “……嗯,小队长”   "怎么了,阿尔诺玛先生"   "那个,在聚餐开始之前,我有点请求"   在这种沉重的氛围下。   就在我们进入餐馆之前,那个面色深沉的帅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阿尔诺玛先生,我们托莉小队里最年长的一位舞台演员。   没想到他在聚餐开始的瞬间,自愿提出要“让新兵的我表演一下”。   虽然我知道新兵经常会受到这样的安排,但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哦,哦哦!!真是美妙的歌声"   "好,好巧妙的表演……"   是的,他是一位舞台演员。   为了娱乐观众,他把整个人生都投入到了表演中,是真正的专业。   他察觉到小队氛围不好,立刻自愿扮演这个角色来让场面更加热闹。   “……埃尔玛小姐,我们给他鼓掌吧。”   “嗯?嗯,对,对呢。”   其实,这本来应该是我的任务。   改善小队氛围,引导出最佳表现是上级的责任。   我把本来应该是我做的事情推给了阿尔诺玛先生。   刚来不久,我已经欠了他很多了。   “哇,好厉害啊,不愧是演员。之后还有谁能接着表演吗?”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这种让新兵表演的文化并不是我们队独有,其他部队也都在采用。我自己也被逼过这样的经历。”   “原来如此,医院和军队还真是相似啊。”   从凯尔先生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在医院里也有这种情况。   阿尔诺玛先生的表演虽然只是简单的唱歌和跳舞,但完成度相当高,令人惊叹。   他的表演吸引了其他客人和店员的目光。   这就是以表演为生的人的力量。   “呼。怎么样,我临时的舞台表演如何?”   “非常出色,阿尔诺玛先生。您现在是我们小队的一等功臣”   “这还差不多。”   对于我的赞美,阿尔诺玛先生微笑着回应。   嗯,帅气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很有看头。   他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间谍,而是真心为了支持我们而加入的。   “接下来,还有谁想表演吗?”   “哈哈哈,嗯,今天稍微状态不太好啦!”   在舞台演员表演之后要求做宴会节目似乎有点严峻。   坐在桌旁的新兵们面带困扰,摇头不愿意。   ……嗯。   “那么虽然有些自吹自擂,但就让作为小队长的我来继续吧.”   “嗯,你要表演点什么吗,小老大?”   “是的。刚好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只人偶。”   “人偶?”   “是的,是只狐狸。看,它很可爱吧。”   “啊。嗯,被称作可爱的话确实有点……”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在加入军队之前,我也考虑过作为旅行艺人谋生。   我用腹语术做的人偶戏常常吸引年轻孩子们。   由于人偶操控的巧妙,我也曾被称为“人偶大师”。   “嘿嘿,你好,我是狐狸”   “哦?”   “嘿嘿,嘿嘿。”   “哇,你真厉害,小老板”   “嘿嘿(喵),嘿嘿(喵)”   “哦哦!?开始和它合唱了!?”   然后,我用人偶表演了一段音乐剧式的童话故事,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腹语的合唱,反响果然不错。   得到了相当好的反馈,我感到很满足。   “……呵呵。没想到托莉小队长会有这样的表现。”   “有什么问题吗,阿尔诺玛先生?”   “我承认吧,小小的小队长。你是───我的劲敌。”   “不,我是你的上级哦。”   然后,小小的表演结束后,不知怎么地,阿尔诺玛先生对我产生了竞争心。   作为舞台演员,他可能在我的表演中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第45话   “报告。”   “请进。”   在阿尔诺玛的帮助下,成功地在第二天加深了与下属的友谊。   早上,我被某人召见。   “托莉·诺艾尔卫生兵长。前来报到。”   “嗯,你来得真快。”   那个人就是在这次远征中成为我直属上司的人。   “好久不见,亚里亚少尉。”   “啊,好久不见。顺便说一下,我现在是大尉。”   “非常抱歉。亚里亚大尉。”   这位是伦威尔少佐的千金,也是曾在马修戴尔一起从事治疗的亚里亚大尉。   “这次的远征中,我被交付指挥一个大队。”   “恭喜你,亚里亚大队长。”   “谢谢。”   亚里亚已经晋升为大尉,并成为了一个大队的队长   集结5到10个单位的小队就成为了中队,再将这些中队进一步组合起来就被称为大队。   总人数接近1000人。从这个世界的人口数来看,千人已经是惊人的兵力了。   “你的卫生小队也被编入我的大队中。从现在开始,你将听从我的指挥行动。””   “明白。”   听说亚里亚大尉之所以能够晋升到现在的级别,是因为其他指挥官级别的人才在希尔芙攻势中几乎都遭受了重创,因此她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晋升。   “嘛,我父亲总是有些偏袒自己的亲戚吧。虽然我劝过他别这样。”   “……不,我认为这次任命是恰当的。”   “哈哈哈,谢谢。”   亚里亚大尉在谈及现在的军阶时有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她肯定招致了很多嫉妒。   她之前的发言似乎表明她知道自己曾经受到许多人的诽谤。   靠关系升官看来也是充满了困难。   “伦威尔少佐似乎打算亲自率领大队在前线。我们将跟随伦威尔少佐的行动。”   “真是勇敢的举动。”   “在这次远征军中,我们的亚里亚大队被配置在最后方。你们被编入我的大队,是因为我所在的部队位置最安全。”   “原来如此。”   “你们的护卫也是由我的大队负责。你们只需要专心治疗,不必担心周围的情况。”   “非常感谢。”   看来亚里亚大尉确实是在伦威尔少佐的安排下被配置在相当安全的位置。   而且我的卫生小队也将在这个安全的位置由亚里亚大队作为护卫来移动。   卫生部是军队的生命线,他们一定会细心保护。   “哦,对了,关于你的小队的护卫。考虑到面熟可能会更好,我打算交给威尔迪中队。”   “威尔迪先生吗?”   “嗯,威尔迪少尉负责一支步兵中队。你们计划与威尔迪步兵中队一起行动。”   听说威尔迪先生从前线退下来之后担任了指挥官……不过他竟然成为了中队长。   确实,他非常易于沟通,这真是个好消息。   “明天,我会向你的队伍威介绍尔迪少尉。请在早上7点集合所有队员,让我看看他们的样子。”   “明白。”   “之后,你的小队将听从威尔迪少尉的指示进行训练。以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   “好。”   听了亚里亚大尉的话,我大致明白了托莉卫生小队所担任着的角色。   看起来他们将在前往的每个地方设立前线卫生部,就像在马修戴尔时一样。   然后,他们只需要像往常一样,专注于在后方进行治疗。   “托莉,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以军人的身份,而是以你的熟人的身份和你说话……突然让你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实在抱歉。”   “不,没有关系。”   “把小队长的职责交给你这么年轻的士兵,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要是至少有另外一个前线卫生部的幸存者就好了。”   在将要离开房间时,亚里亚大尉的口气变得轻松了起来,她似乎感到抱歉。   确实,像我这样的年轻人突然被任命为小队长确实很不寻常。   “如果能与南部方面军合流的话,我打算请求调配一些经验丰富的卫生兵。虽然时间很短,但请在担任小队长的这段时间里努力。”   “真的吗?”   看来,只要能与南部方面军合流,我就可以解除小队长的任务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非常宽慰。   “你的表情看上去轻松多了。”   “说实话,我感到有点负担。因为队里几乎都是比我年长的人,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指挥他们。”   “那是当然的。”   如果像昨天那样出现了队员之间发生争执的情况,要是指挥官是格尔巴茨小队长,会怎么样呢?   恐怕压力会让埃尔玛不敢提出那种要求吧。   即使她提出了那种要求,恐怕也会受到平等对待的铁拳制裁,问题会被封口,再也不会提起。   ...这么一想,靠暴力恐怖统治真的挺轻松的。   所以很多军人采用这样的手段来统率部下,也可以理解。   “你只需要展示出坚持的努力,那么周围的部下肯定也会支持你。”   “是的。虽然还不够成熟,但我会全力以赴的。”   “拜托了。”   但是,我并不打算用暴力手段来驱使部下。   而且,从肌肉力量上来说,我也做不到。   所以,今后我必须真诚地表现自己,让部下在紧要关头能够信任并跟随我。   这样做,他们肯定也会支持我。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   “嗯,我已经下了早上6点起床并在操场集合的命令。”   “没来呢。”   前一晚。   因为要与担任护卫的中队长见面,我对小队成员发布了早上6点在操场集合的通告。   一旦出发,会比平时早上5点开会的时候还要早。   设定为这个时间点,是为了磨练大家的心理和体能。   ”点名。凯尔、阿尔诺玛、埃尔玛、奥迪、布查拉蒂……”   在托莉卫生小队11名成员中,只有6人到齐。   我的首次召集命令,半数人迟到,真是异常的情况。   ”其他人怎么样?”   ”抱歉,我在看的时候觉得他们已经醒了。”   ”……女士们有迟到的,让埃尔玛去看看。男士们,凯尔去看一下。”   ”明白,小队长。”   没有经历过兵役的人,是不是都会这样呢。   不过,像阿尔诺玛和凯尔这样年龄稍大、有一定社会经验的人都很准时地集合。   一定程度上,有社会经验的人通常会严格遵守时间。   然而,被分配到我们托莉小队的成员,包括15岁的拉基娅以及其他年轻的护理兵,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似乎无一例外都迟到了。   “还有,阿尔诺玛。那个……”   “怎么了?”   问题不仅仅是迟到。   “你为什么化妆了?”   “哦,这是礼节。”   阿尔诺玛是一位舞台演员。虽然他准时起床并准时集合是好的。   不过他竟然穿得像要上台演出一样出现。   “嗯,其实在战斗行动中不需要化妆,还请您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呢?反正也没有什么坏处。”   “在为患者提供治疗时,这个……”   “患者应该也更希望由外表漂亮的人来照顾。化妆对我来说就像战斗服一样。我可是准时起床的,这点小事应该可以放宽吧。”   我试图委婉地指出阿尔诺玛的问题,但他以一种毫不退让的姿态回应。   他似乎不打算听取我的意见。   “小队长。相反,您可能应该开始学习化妆。我敢肯定,会有更多的患者感到高兴。”   “……”   “难道,这也违反军规吗?可我昨天得到的资料中并没有写。”   ……确实,军规里没有关于化妆的规定。   不过,化妆使用的粉末等东西有可能在为患者处理时洒落出来。   万一这些东西掉到患者的伤口里,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尽量希望他们不要化妆……。   “……”   既然军规中没有明确规定,确实无法限制他化妆。   况且,有些军人还在研究森林迷彩时使用化妆。   为了避免招来不必要的反感,我决定事后委婉地提出这个请求。   “抱歉,我迟到了。”   “对不起~”   等了大约10分钟,之前没有出现的护理兵和拉基娅也出现在了集合地点。   “嗯~”   拉基娅睡眼朦胧,还穿着睡衣。   看来她早上真的不好醒呢。   “时间已经过了呢。”   “真的很抱歉……”   而护理兵们似乎已经醒了,都穿上军服前来了。   “……为什么你们也要化这么全的妆?”   “嗯?因为嘛。”   “如果你们要进行化妆,也请确保能按时集合。”   “哎呀,不就是因为拉基娅睡过头了嘛。再说,叫我们的时间是7点吧?”   这群人一个个都弄得花枝招展的。   为什么化妆比准时集合还重要呢?   “那个,埃尔玛护理长。首都的医院里,允许化妆吗?”   “……我是马舒德尔出生的,所以对首都的情况不太清楚。但在我所在的医院,适度的妆是允许的。”   “这样啊。”   “……不过,她们的妆确实看起来有点过了。”   “这里毕竟不是医院,也没有那么多规定嘛。”   迟到的护理兵们并没有太多反省的样子。   我应该生气吗?   尽管我要成为受人尊敬的小队长,但是如果不对军规的违反严加管束,纪律就会变得松散。   ……虽然可能会不受欢迎,但还是得设立迟到者的惩罚吧。   “关于化妆,说实话我也想禁止。但由于军规没有明文规定,目前暂不追究。”   “耶!”   “……不过今天,迟到的5位将被取消早餐和午餐。军队严守时间。希望以后能注意避免这种情况。”   “欸!!”   我宣布迟到者要被取消进餐,于是有几个人表情非常不满。   他们的表情似乎在表达:“真的吗?”,与某位上级相比,这个惩罚确实非常轻……   尽管如此,迟到了,还是应该接受这个处罚。   “取消进餐!?真的吗?”   “这么……只因为这件事!?”   “不行,集合时间很重要。希望明天不要再迟到。”   “啊啊,早上太早了啦”   ……这就是新兵吗。   虽然不应该过于批评别人,但他们的意识确实与我们不同。   他们认为稍微迟到可以被原谅,对上级的处罚可以反抗。这种对他们来说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并没有”上级命令绝对服从”这种军人的常识。   “拉基娅,快换好衣服。打算穿着睡衣去见大尉吗?”   “好嘞……”   这应该怎么改变他们的意识呢。   即使在平时,我都难以确保部下听从我的话。在紧要时刻,我真的能够控制他们吗?   看来,我确实缺乏威严和魅力。   ……啊。我真希望能早点与南部方面军汇合,解除小队长的任务。   虽然有点不耐烦,我还是等待着去换衣服的拉基娅回来。   “嗯,拉基娅还没有回来吗?”   “她刚才突然肚子疼,跑去厕所了”   “……”   没想到,被取消进餐的拉基娅2等卫生兵竟然没有再出来。   ……这不会是无声的抗议之类的吧?   “拉基娅小姐。现在差不多该开始行动了,再这样下去不好”   “真的,真的很抱歉,肚子真的好疼”   “……”   就这样,她抱着疼痛的腹部,从厕所里出来的时间,正好是临近7点。   即使飞奔到亚里亚大尉的房间,也赶不及了。   “呜呜,对不起,托莉小队长!我,我真的没事了”   “……”   啊。   这就是我现在的指挥能力吗?   能够按时行动的只有部队的一半。   我要求她们不要化妆,却遭到了拒绝。   一旦施加了惩罚,部下就会躲在厕所里不再出来。   ……果然,成为小队长的任务对我来说很沉重。   “你这、愚蠢的家伙!!!!”   结果,我们依然没有在与亚里亚大尉约定的时间内集合。   7点02分。这就是我们托莉卫生小队能够在亚里亚大尉办公室集合的时间。   迟到了2分钟。   “托莉卫生兵长。你在西部战线度过的半年里学到了什么?”   “是的,亚里亚大尉。我什么都没有学到。”   激烈的打击声在大尉的房间里回响。   看到我们迟到进入房间,亚里亚小姐满脸愤怒,扇了我一巴掌。   “你没有学到卫生小队迟到的意义吗!”   “真是对不起”   “仅仅2分钟,人就可能会死。你刚刚,也许就让某人死了!”   想起来,现在已故的格尔巴茨小队长曾经说过。   伦威尔少佐是那种采用相当激烈暴力进行教导的类型。   而伦威尔少佐的女儿,亚里亚大尉,似乎也是那种会动手的人。   “站起来,托莉。谈话还没有结束!”   “是,大尉。”   我带领队员走进了房间,看着眼前发生的激烈的暴力场面,他们的眼神充满不安。   正常的士兵不会这样,是因为我实在太过松懈了。   趁现在好好看一看吧。   “首先,是你带来的卫生兵之一。那个白发的、一脸呆傻样子的,就是你!”   “是、是的!”   突然被亚里亚大尉点名,拉基娅小姐的回答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语气。   她似乎也害怕会被打,肩膀紧缩,全身颤抖。   “你,被叫到的时候要报上军衔和名字!!”   “是,我、我是拉基娅2等卫生兵!”   “拉基娅吗。你的军服边摺了起来!!你竟然连正常穿衣服都做不到吗!!”   “是,对不起!!”   亚里亚大尉似乎对拉基娅小姐的混乱的着装非常生气。   急忙从厕所里出来,可能来不及整理服装。   “咬紧牙关!!”   她大声对拉基娅小姐吼叫,然后毫不犹豫地扇了我的脸。   嗯,看来这个惩罚转移到了我这里。   “这是你的管教不足。如果你被任命为小队长,至少应该好好指导他们的服装。”   “是,非常抱歉。”   ……亚里亚大尉在担任上官时,对待下属如此严厉吗。   她之前的恋人是个士兵,真的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迷恋上她的。   也许,他有另一种喜好吧。   “接下来。你们,到底是化得多浓的妆啊!!”   “是,是的”   “你们是打算在战场上讨好男人吗?难道你们想把自己献给萨巴特兵当性奴吗?你们准备浪费我们宝贵的军费吗?!”   也许是不想再扇脸了,亚里亚大尉将她的愤怒集中在了我的腹部上。   被殴在腹部,我情不自禁地蹲下。   啊,好熟悉的感觉。   格尔巴茨小队长在我蹲下时,曾一脚踢在我的小腿上过。   考虑到这一点,亚里亚大尉还真是宽容呢。   “托莉,你没有看到其他卫生兵在化妆?难道你连这种事都没能传达给下属吗?”   “是,对不起”   “如果你们有时间拎着化妆盒,还不如多带几根绷带!你们就是废物,尽管是卫生兵,但还是****!”   亚里亚大尉的愤怒还在继续。   在我背后,阿尔诺玛先生和其他的卫生兵们脸色苍白,俯瞰着我被打的情景。   另一方面,威尔迪先生……他一副畏缩的表情,默不作声地观望着。   ……啊,这难道是。   ”非常抱歉,全都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会严格监督,确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哼,从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   我用尽力气道歉,亚里亚大尉最终坐回椅子上。   然后她转向威尔迪先生,冷哼了一声。   ”总之,说正事。在那边的威尔迪少尉——虽然是我的表弟,但他将是与你们卫生小队一组行动的长官。”   ”好,好的,拜托了。”   ”现在开始,你们将由威尔迪带领,与中队汇合。在那里,卫生小队将在威尔迪监督下接受各种训练。”   “‘是,是的!大队长!’”   “解散,退下!”   亚里亚大尉以如同鬼神般的表情下达了命令。   卫生小队的成员们都恭敬行礼,紧张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不要再迟到了,托莉。”   “是。”   最后交换了这样的一句话后,我与亚里亚大尉分别离开。   ”……”   在亚里亚大尉的最后一句话中,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愤怒情绪。   相反,我觉得里面似乎带有一些怜悯之情。   “那...那个女军人怎么那么可怕。”   “她就是我们的上级吗...”   ...说起来,她以前确实这么说过。站在上面,被人害怕也是她的工作。   在遭受亚里亚大尉的斥责后,小队的成员们个个心惊胆战。   ...   刚刚的严厉训斥,也许是为了我。   她可能意识到我无法对年长的部下进行充分的斥责,所以故意以严厉的方式进行指导。   对于一个善良的医疗部成员来说,目睹一个年轻女孩被这样严厉地训斥是难以忍受的。   而如果这是因为自身的责任导致的,那就更糟糕了。   换句话说,亚里亚大尉也许是替我承担了灌输恐惧的角色。   “唉,真是个难以对付的上司啊。”   格尔巴茨小队长也是这样,但上级通常不受欢迎。   她习惯了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被用恐惧的目光看待无疑是痛苦的。   然而,她可能是为了我才承担了这样的角色。我不禁感到非常感激。   “抱、抱歉,小队长。下次,我会好好听从命令的”   “对不起小队长。都是因为我迟到了”   “没事,别在意”   在亚里亚大尉的威严下,部下们开始听从命令。   年轻女孩因为自己而遭受暴力的场景,对他们来说似乎比想象中要难以忍受。   这或许也正是亚里亚大尉计划中的一部分。   第46话   "好的。托莉卫生小队,请进行集合。"   从阿里亚大尉的房间离开后,   威尔迪中尉在军官学校的操场上召集了他的部队。   "是,少尉大人!!"   "回答不错。"   操场上已经有他的部下,或许是步兵们,开始了训练。   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以及可能等待着他们的暴行,卫生小队的成员们脸色苍白地向威尔迪先生行军礼。   或许恐吓得有点过了吧。   “大家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的上级,威尔迪少尉。我并不打算像表姐那样严苛地进行指导,所以请不要害怕。”   “是,少尉大人。”   “但是,在训练中,涉及到可能威胁生命的错误,尤其是那种可能让整个部队陷入危机的错误,我会进行严格的指导。像刚才那样不能按时到达等情况是不可接受的。”   “对不起,少尉大人。”   “以后请注意。”   威尔迪先生温和地对他们进行了提醒。   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一再地提醒他们。   "首先,我打算让你们进行体力训练。但请不要将训练只是当作训练,而是要认为自己真的在战场上。"   "是,少尉大人。"   "我们为你们安排了专门的教官,他是本军官学校的教员。他是步兵训练的专业人士,如果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便提问。"   "谢谢,少尉大人。"   我瞥了一眼旁边,一个留着可怕胡子的老先生手持警棒,露出威胁性的笑容。   他的脸上有很多伤痕,看上去确实像是一名退伍军人。   "那么,就拜托你了,老师。"   "明白。"   向教官告别后,威尔迪先生对着紧张得动都不敢动的部下们苦笑了一下,然后忙碌地离开了。   他成为少尉后肯定有一大堆要做的事情。   "那么,现在开始你们的训练。"   "是,教官大人。"   "首先是准备运动!每个人在放松身体后,背上全部装备,集合在操场上!"   留下的教官告诉我们的似乎是步兵的训练内容。   毕竟,卫生小队在进行强行军时,也需要和步兵一样的体能。   首先进行了穿着重装备的长跑训练,接着是近战的倒地和着陆训练,还有识别陷阱魔法的训练,接受了许多实用的训练。   "呜,呜呜呜!!快死了,要死掉了!"   "跟舞台练习相比...不,还是很辛苦!"   在长跑训练中,每当口令错误或摔倒时,所有人都被迫重新跑。   在识别陷阱的训练中,每次有人失败,所有人都会被罚做深蹲。   这似乎是为了灌输“一个人的错误就是全体的错误”的概念...   "拉基娅!又是你啊,这个笨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你的错,大家又要受苦了。回到起点,全力以赴!"   对于之前在首都过着安稳生活的人来说,军队式的训练负担太大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差。   只有我这种已经天天被格尔巴茨小队长折磨着做类似训练的人还好些。   "...我们要每天都这么做吗?真是疯了..."   "我的腿,腿好疼..."   "训练才刚刚开始,新兵们还要继续努力!"   据说步兵入伍的新兵在出征前要进行几天这样的训练。   我因为是卫生兵,所以免去了这个训练。   "好了,现在你们的训练计划结束了。"   "谢谢您,教官大人。"   当太阳染红了天空的时候,我们托莉卫生小队终于被告知训练结束。   "呼,呼呼"   "好,好累啊,这个......"   小队的成员们虽然年轻有体力,但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即使是足球运动员凯尔先生,也是一脸汗水弯腰屈身在地上。   连凯尔这样的人,显然还没有达到普通士兵的体力水平。   "步兵们还要继续训练吗?"   "嗯,倒不如说,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吧。"   操场上,士兵们仍然排成队列,瞄准目标,持枪站立。   士兵们的训练还在继续。   "现在疲劳达到巅峰,正是可以进行有实际意义的实战训练的时候。只有在充满体力和精神状态的最佳条件下,步兵才能战斗。"   "原来如此。"   步兵们在疲惫的状态下能否继续战斗非常重要。   因此,在基础训练结束后,才会进行实战性的战斗训练。   但对卫生兵来说,战斗训练是多余的。   所以,我们应该提前结束,不需要参加战斗训练。   "好累啊,这就是军队..."   "想洗个澡啊..."   ...嗯。   然而,虽然我们提前结束了训练,但仅仅让卫生兵休息也有点奇怪。   与步兵一样,只有在充满体力和精神状态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救护工作。否则,卫生兵并不会成为有效的战力。   就像凯尔先生即便一周都在熬夜工作,也仍然能继续工作一样,精神力是必要的。   而且,既然步兵们还在继续训练,我们也应该做一些事情。   "那么,卫生小队的各位,现在开始进行理论学习。休息30分钟后,请再次在这里集合。"   "咦?"   如此考虑着,我决定开始进行卫生兵的学习会。   如果能有机会向凯尔先生学习一些东西,那就更好了。   "今天已经训练够了吧!?"   "今天只进行了体力训练。你还记得我们卫生兵的任务吗,拉基娅小姐?"   "嗯,嗯..."   换句话说,为了进行卫生兵的训练,现在是唯一可以抽出的时间。   明天起,白天我们还将继续进行体力训练。   在体力训练结束后,将进行实战演练。这肯定对卫生兵来说也是有用的。   "那个,理论学习是做什么呢?"   "首先,我们会讨论一些病例,然后进行恢复魔法的实践。所以在这个休息时间里,请确保吃饱喝足。"   "诶诶诶!?"   疲惫的队员们发出类似尖叫的声音。   他们大概以为可以休息了吧。   然而,很抱歉,我们没有时间。   尤其是现在,有很多像拉基娅小姐和阿尔诺玛先生这样接近新手的人。   "那就散会吧。对了,关于卫生兵的训练内容,我希望可以请教一下凯尔先生的意见。"   "啊,明白,小老大。"   在出征前,不管怎样也要让大家有所成长。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希望能借用今天训练中受伤的人来进行治疗的练习。   如果没有伤员,割伤自己也要来练习恢复魔法。   也许我应该和威尔迪先生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威尔迪少尉,以上是今天的报告。"   "嗯,辛苦了。"   在完成卫生兵的训练后,   作为小队长的我,被要求在睡前向威尔迪少尉汇报今天的活动。   小队长有义务向直属上级报告战果、伤亡状况、装备损耗等情况。   或许格尔巴茨小队长也会在部下睡下后通过通信向伦威尔少佐报告。   "托莉似乎还挺轻松的嘛。"   “因为被格尔巴茨小队长安排了训练内容。现在想起来,他的考虑真是令人感激。”   "嗯……我当时觉得有点怪,要让卫生兵模仿侦察兵,负担会不会太大。"   的确,负担很重,但比起把卫生兵派到前线来说,我认为不必担心这种事情。   与其在乎负担大小,不如接受能够在生存中派上用场的训练。   "那个训练在马修戴尔也非常有用。关于做侦察兵的训练,我非常希望能继续。"   "……侦察兵的训练吗。嗯,如果找艾伦先生之类的人,或许能教你。"   "嗯?"   艾伦先生是个老练的侦察兵,也是我在侦察兵方面的师傅。   在西部战线的时候,他教给了我许多东西。   而且他的名字出现在谈话中,那就意味着...   "难道说,艾伦先生也隶属于威尔迪少尉的中队吗?"   "是的,因为我们认识,所以方便协调。他是个老将,值得信赖。"   "哦,这真是个好消息。"   艾伦小队似乎也隶属于威尔迪中队。   也就是说,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们出发后还可以找到他们。   说不定今天,他就混在进行训练的人群中呢。   "那么,今后是否可以请艾伦先生等侦察兵来指导我们的训练呢?周围的警戒等等,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嗯,不过请教的侦察兵最好慎重选择。我有个部下曾经请求我让他们的士兵去为卫生小队进行‘抗审问训练’。"   威尔迪少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提到了这个陌生的训练名称。   ...这是什么不祥的训练?   "抗审问训练,是指在被敌人抓住并遭受拷问时,能够抵抗不泄露机密的一种训练。成为高级侦察兵时,是必修课程。”   啊,我听过这种训练。   是一种类似惩罚的训练,目的是让士兵在遭受友军拷问时不轻易说出机密。   对于经常单独深入敌方领地的侦察兵来说,确实是必要的。   "这是一种相当严苛的训练,听说第一次要被迫脱光衣服,践踏人的尊严。大概也是因为我们卫生小队中女性较多吧。"   "如果少尉认为这是必要的,我们小队会接受。不过目前来看,似乎有更优先练习的技能。"   "同意。而且从根本上说,军事行动中需要保密的机密情报也不会被分享给卫生小队。"   他居然想让我们这大部分都是女性的卫生小队去接受这种训练...   ...这人提出这个提案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为了自己的安全,我想知道提出这个建议的士兵的名字。"   "......是菲利斯准尉"   "我会记住的"   菲利斯准尉,这个名字还是要在小队里共享一下。   看起来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不过,托莉,拥有上进心是好事,但首先还是要重视基础训练哦。"   "我明白了。"   威尔迪少尉这么说,向我敬礼。这是让我可以回去的信号了。   我也立即回敬了敬礼,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房间。   威尔迪少尉估计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长时间停留会打扰他。   "...晚安,托莉"   "辛苦了。"   威尔迪少尉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一堆文件。他可能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职位越高,工作越繁忙,不是吗?   回想起当初在格尔巴茨小队时,虽然同时进行着训练,但只要工作完成就可以睡觉,真是轻松。   升职似乎像是抽到了一支不幸的签,工作越来越多,生命危险却没有减少。   这是,第二天的事。   "……嗯,托莉小队长"   "怎么了?"   自己将托莉卫生小队集结后的第二天。   今天也是一大早前往威尔迪少尉那里,计划参加歩兵的基础训练。   "……我从早上开始找,但是完全找不到拉基娅小姐的踪影"   "什么?"   为了确保准时赶到,我委托护理长埃尔玛女士叫醒总是睡过头的拉基娅。   然而一大早,埃尔玛告诉我拉基娅从床上消失不见了。   "有没有去厕所之类的地方?"   "是的,我已经查看了附近,但没有找到她"   回想起来,刚结束训练的时候,拉基娅的脸色苍白,她几乎倒下。   昨晚,我把她叫醒,让她虚弱地坐着参加了座谈和恢复魔法的实践……   "……拉基娅的东西也不见了"   "……"   看来训练对她来说确实太过辛苦了。   同样是15岁的新兵,拉基娅似乎尝试逃跑了。   第47话   “小队请在这稍等片刻。我要向威尔迪少尉报告并等待指示。”   到了集合时间,拉基娅仍然没有出现。   很可能她已经逃跑了。   她来自首都。藏身之处很可能是她的老家。   “……明白了。小队全员,按计划前往威尔迪少尉那里接受训练。我将加入搜寻部队去寻找拉基娅。”   “‘是,小队长。’”   事态变得非常糟糕。   因为是在部下的面前,所以我尽量保持平静,但内心却相当焦虑。   “那么,请各位开始行动。我将与搜寻部队汇合。”   “‘是,小队长。’”   ……部下的叛逃是上司的管理失职。我将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不过,这个并不是重点。   如果仅仅是我被殴打并受到制裁的话,那还算能够接受。   问题在于如何对待拉基娅。军规明确规定了“逃亡士兵将被枪决”。   有着强大恶运的戈姆吉之所以没有被枪决,因为他并不是逃亡,而是以“失散士兵”的身份回到了军队。   在奥斯汀投降在即的情况下,格尔巴茨小队长做出了不遵守军规、不杀掉他的决定,这是史无前例的宽宏大量。   除非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一旦被发现他就会被射杀。   “这里是威尔迪。除了贵小队外,还有多个部队似乎也出现了失踪者。托莉卫生兵长也将参与了搜索,如果拉基娅2等卫生兵被逮捕或枪决,请前往现场确认本人身份。”   "明白。"   拉基娅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地。   作为军人,我不能掩盖士兵逃亡的事实。如果我进行隐瞒,我也会因帮助罪而被枪决。   威尔迪少尉使用了“如果被枪决”的措辞。   …也就是说,已经得到了对她执行枪决的授权。   威尔迪少尉是位温和的人,但他肯定也会遵守军规。   即使她被活着逮捕,等待着她的也会是处决。   这件事必须得妥当处理,否则今后逃亡士兵会越来越多。   “…为什么”   拉基娅应该听过关于军规的讲座,为什么她还要逃亡呢?   即使冒着被杀的危险,也想从军队里逃走…..这真的很奇怪。   我能理解她在经历过实战之后产生逃跑的想法,但现在应该还没有发生过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逃跑的事情。   只是觉得训练太辛苦,就选择了有着死亡危险的逃跑吗?   第一次失去部下的原因,要是是被同伴枪杀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拜托,提供一个让人能够理解的理由吧,拉基娅小姐。   “───啊”   “不、不要过来!!”   首先,我推测了一下拉基娅的逃跑路径。   军官学校的出入口通常都有士兵把守。   要逃跑的话,就必须突破这些守卫的封锁,或者爬上围绕着士官学校的3米高的混凝土墙。   因此,我把外墙和校园外的搜索交给了其他士兵,自己则在校舍无人的地方进行搜索。   考虑到拉基娅可能还没有成功逃走。   “哎,女孩子?”   “噫,噫……托莉小队长”   “不是吧,这家伙居然是小队长!?”   然后,我发现了。   大约有3名穿着军服的步兵───。   拉基娅和两名陌生的少年兵,他们都躲藏着在那个地方。   “……不、不要过来!如果你过来,我就开枪!”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看起来,拉基娅与那两名少年兵试图合谋逃跑。   那名身材高大的红发少年直接将枪口对准我,而拉基娅和另一名少年则躲在他的背后,显得惊恐不安。   “…”   我感到了一阵寒意。   枪支是非常可怕的武器。如果他不小心扣动扳机,我的脸就有可能会被打得四分五裂。   现在,我的生命就像风中的灯火。   “你、你就举起双手,背过身,一步一步走过来。只要你不做多余的事,我就只是把你绑起来,不会做什么别的事。”   “…”   少年兵用着颤抖的声音催促着我投降。   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首先,我应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这样可以吗?"   "啊,嗯。就这样,背对着我,一步一步后退。"   在这个时候,我和他的距离大约有10米。   面对持枪的敌人,这个距离不管做什么都赢不了。   “…”   "喂,快点过来!"   不过,他们躲在校舍之间的狭缝中。   换句话说,如果我趁机横着跑,应该能够避开他的射线。   主动走近并顺从地被制服,只会白白地增加自己的死亡率。   或许可以稍微试着撩拨一下他们的情绪。   “…嗯,那个,红发的那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对,就是举着枪的你。”   “什么事?”   “你,没真正开枪打过人,对吗?”   听到我的话,少年兵显得有些动摇。   看来,他们可能是在这座城市新征募的新兵。   “你持枪的姿势一团糟。用那种姿势,真的能在这个距离命中我吗?”   “啊、闭嘴!!要是你再废话,我就开枪,试试看吧!”   “你开得了枪吗?”   少年兵被我的指责激怒了,我的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瞄准的地方正是我头部。   如果他能精确命中,我会立刻死亡……   “一旦枪声响起,这里就会立刻涌来一支杀死你们的部队。”   “…!”   他毫不注意后坐力,直接瞄准。   在马修戴尔,我在更近的距离上尝试过,在考虑到枪口上扬的情况下射击,但子弹偏离目标数十厘米。   以那样的枪口角度,第一发子弹肯定会打偏。意识到这一点,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那个,红发的你。你所举着的枪,你知道它是什么枪吗?”   “当然知道,是奥斯汀制造的量产型号,OST的3型──”   “我不是在问这个……为了那把枪,流了多少血,你知道吗?”   冷静下来后,我盯着少年兵。   马修戴尔撤退战的悲惨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那把枪,很可能是从马修戴尔运来的。是西部战线撤退的士兵们冒着生命危险保卫的东西之一。”   “…”   “你有在听吗?那把你在逃亡时试图带走的枪,是经过某人不顾生命风险运送来的。”   他们手里的枪和马修戴尔为罗德里提供的新武器是同型号的。   很可能是从马修戴尔库存中取出的。   “你理解这枝枪承载着为祖国牺牲的士兵的心愿。你却将它指向同伴,意味着你肩负着那份罪责。你明白吗?”   “别、别烦人,闭嘴!”   “…”   “这种事情关我什么事!”   男性士兵似乎没有被我的话感动,结果很令人失望。   …必须想办法找到更好的切入点,让他们投降。   “拉基娅小姐,你明白军规对吗?”   “军,军规吗?”   不去管那个被我激怒的男性士兵,我尝试从拉基娅那里寻找突破口。   如果能了解她为什么逃亡,或许能够有应对的方法。   “对于逃兵基本上是枪决的,这一点你知道吧……为什么要进行这种如此不计后果的逃跑呢”   “…欸?”   听到基本上是枪决的这句话,拉基娅的脸变得苍白了起来。   啊,她不知道吗。   “拉基娅可以睁着眼睛睡觉,所以没有听到吧”   “诶、诶!?这么说我会被杀吗!?”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是的。”   虽然她在入伍时应该已经清楚地了解了军规,但看来似乎是漏听了一些。   如果不是下定决心非得逃走的话,也许还有劝说的余地。   “笨蛋,就算留在军队也只会被杀掉而已!”   “……但,但是!啊啊,骗人的。”   “不要威胁我们!我们可是随时都能杀了你的!”   那名红头发的少年安抚着焦虑的拉基娅。   另外一名男性,即便身体颤抖着也在保护着她。   这两人,与拉基娅之间的亲近感,难道说。   “你们三个,难道是认识的吗?”   “是学校里的朋友。昨晚,被邀请一起逃出去…”   “哈哈,这样啊。”   明白了。拉基娅不是自发逃跑,而是被背后的两名男人邀请所以才成为了逃兵。   她在没有充分理由逃跑的情况下就直接这么做,确实有些奇怪。   “吵死了,别再打听了,闭嘴。背对着我们过来坐下,否则我就杀了你。”   “反倒是你们,不考虑乖乖投降吗……现在还来得及。这种情况如果被其他搜寻部队看到,你们会被直接射杀的。”   “烦死了,我们怎么可能再呆在这个变态军队!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两名背后的少年兵应该是有了充分的逃亡理由。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不满呢?   “只是稍微多说了几句,就被打被踢,我们可不是上级解压的玩具!”   “那种严苛的训练,怎么可能每天都做啊!明明说好了是在后方工作,这明显是被骗了吧!”   “被逼到必须拼命的战场上,然后还要忍受着像垃圾一样的对待,我才不会为了国家做出什么贡献!”   说起来,虽然最近我已经完全麻木了,但我刚加入格尔巴茨小队的时侯,也对那种严酷的暴力方法感到不满。   很可能这两人也是因为碰到了类似格尔巴茨小队长那样的上级,受到了这种待遇。   “因为你是女人,所以可能没有被打过,但是男人受的对待真的很悲惨──”   “不,我也经常被折磨到全身骨折。”   “……”   “军队是男女平等的。”   但是,这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恐怕他们的上级也在拼命地牵着部下的缰绳吧。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做法,但是为了培养顺从命令、不会违抗的士兵,有时候必须需要使用暴力这种手段。   “……啊。说起来,托莉小队长曾经因为我的迟到,被要求为我承担责任,然后被打到脸肿得不成样子。”   “……喂,你也一起逃吧?”   “不了。”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的铁拳惩罚,最近已经相当有耐性了。   对一般人来说,那确实是相当的痛苦。   “也是呢,拉基娅2等卫生兵。如果你投降的话,只要你希望,我可以免除基础训练。”   “诶?”   “只针对你,特别免除步兵的基础训练。作为卫生兵的训练你还是要参加的。”   “这、这可以吗!?”   “喂,喂,拉基娅!”   这两名男子,是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外。   但是,关于拉基娅的不满,我有权利解决。   “是的,没问题。所以,能投降吗?”   “诶,啊,可是”   “别上当,肯定是骗人的!”   “那边的两位男士……被这样对待,是新兵几乎都要经历的过程。”   我用尽可能温和的口吻,与这三名逃兵交谈。   如果我能在这里成功说服他们,或许能避免他们被枪决。   “从你们策划逃跑开始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还没有成功逃走士官学校,这意味着你们没有找到逃跑的路线吧?”   “唔,唔。”   “而且,这个设施里驻扎着正规军人,安保非常严密。如果这么继续下去,你们十有八九会被射杀。”   “像这样的,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我强烈建议你们立即投降。我也会跟你们的小队长说情,你们要不要再努力一下”   我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地方失去同龄的部下。   “别、别烦,我们能信任你吗!我们不是早就注定被枪毙了吗?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投降……!”   “如果你们现在交出武器的话,就可以说你们并不是企图逃跑,而是有别的深意。可以变成这样的事哦。”   “……诶?”   “当然,如果被发现了,我也会被枪毙。所以,一定要注意口径一致。”   ……我不能帮助他们逃跑,但我理解他们的感受。   威尔迪少尉也是个善良的人,只要他们能提供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了他们吧。   “就算在这里把我射杀了然后逃跑,最终你们也会被处决。请冷静下来,重新考虑一下吧。”   我以这样的语气,尽量使用温和的声音。   “我也很理解你们的心情。”   是的,我试图说服他们。   ……   “……他们并不是逃跑,而是在朋友之间聚在一起发牢骚熬了一晚,然后睡过头了?”   “他们本人是这样陈述的。”   随后,我把这三个人带到了威尔迪少尉面前。   我带着我匆忙想出来的一个随意的借口。   “那个,托莉……。托莉卫生兵长。”   “是、怎么了?”   “如果你相信那个说法的话,那你又一次没有掌控部下,而且容许了迟到。”   “是。请随便惩罚我吧。”   “嗯。唉……”   威尔迪少尉的脸上显示出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   嗯,肯定会被识破的吧。关键是,我是在请求恩赦,希望能因为是自首所以赦免他们。   “托莉卫生兵长,对你的处罚会另行通知。”   “谢谢您。”   “后面的三个人,你们的处罚也一样,稍后会再次叫你们过来。现在各自回归所属部队,重新开始训练。”   威尔迪少尉很爽快地允许了逃兵们重新回到部队。   不过,从他的表情中我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压力,好像是在传达“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的意思。   “……那么失陪了。”   我表达了对威尔迪少尉的好意,并牵着拉基娅一同离开了房间。   他现在可能要去向像亚里亚大尉和伦威尔少佐这样的可怕人物报告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想,恐怕从现在开始,威尔第先生就会低下头去,为“自己准备的显而易见的辩解”而奔走吧。   …感觉好像是在利用他的善良,有点抱歉。   "嗯,那个,我真的可以不参加训练吗?"   "是的,你不参加也没关系。只要我认定你身体不适,就可以免除了。"   "啊,是这样吗?"   我们从威尔迪的房间出来后,拉基娅看起来有些不安,所以我安抚了她。   嗯,如果你真的不想参加,不参加训练也没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拉基娅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   “说到底,那次训练本身就是出于善意才让他们来安排的。”   “……善意?”   “是的。训练是为了尽可能地降低个人的死亡率而进行的。通过认真地接受训练,即使在危险境地,生还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本来这些训练并不针对卫生队进行,但由于如今卫生兵已经成为稀缺兵科,所以特地给予了训练。”   是的。训练需要地点和时间。   需要准备教官,增加洗涤量等,成本也是相当大的。   即便如此,也是为了提高士兵的生存率而施行的。   “那些训练是为了您自己。拉基娅2等卫生兵。”   “……”   “但如果你因为训练而逃跑的话,我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吃亏的将是拉基娅,只有你一个人。”   “……”   “而且,请务必牢记,在实战中如果由于训练不足无法跟上,可能会被抛弃。”   与战术行动不同,训练并不是为了给军队带来利益,而是为了给士兵带来利益。   “当面对战争,在面临生死攸关之际。如果是因为今天逃避了训练的话,后悔起来已经太晚了。如果在理解这一点的基础上也不参加训练的话,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如果拒绝那么难得的训练,那就只能视其为是这种类型的士兵。   “……。对、对不起,我还是会参加的……”   “这真是太好了。”   看来她明白了,如果不认真参加训练,那么我也会认真地对待她的决定。   拉基娅以一副泄气的模样低下了头,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第48话   在把菈迦小姐带回来返回训练队伍中后。   傍晚,我们再次被威尔第先生交出去,对我们的惩罚只是让我们写了十几页的检讨书。   然后作为长官的我被要求好好指导菈迦小姐。   「嘛,实际上这事常有。」   问了才知道,新生因为忍耐不了高强度的训练而逃跑是每年的惯例。   因此伦威尔少校也预想到『会有逃兵出现吧』,对军官学校严加警备。   当然,如果逃兵携带枪支的话,为了保证追捕者的安全,会下达射杀许可。   但是如果逃亡者被说服自行重返部队的话,基本上不会被处刑。   「你们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被叫到威尔第先生面前的除了我和菈迦小姐以外,还有一位脸色可怕的军人,他应该是那两位男性士兵的长官。   他在向威尔第少尉敬礼后离开房间,然后在走廊里开始不爽地踢那两个人。   「都怪你们,我的脸都挂不住了!」   今天早上,在我的劝说下归顺的两位菈迦小姐友人士兵,脸上都是淤青。   看来这二位受到了狠狠地责打。   「啊?你们两个在看什么!」   「噫……」   那名士兵大概心情正差,大声恫吓了正不知所措地想向朋友打招呼的菈迦小姐。   这名士兵的年龄在四十岁上下吧。他留着浓密的胡须和卷发,浑身肌肉发达。   ……恐怕少年兵们就是因为害怕这个人才想逃跑的吧。   「请问,长官阁下。」   「啊?你这家伙有什么事?」   我战战兢兢地对着脸色可怕的他开口。   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我答应过要跟他们的小队长交涉,所以不得不跟他搭话。   「我是担任本部队卫生小队长之职的托丽卫生兵长。这次我的部下,给贵小队的成员添麻烦了。」   「哦?……什么啊,你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小队长吗?」   「是。」   那么,这位是什么类型的长官呢?   虽然看起来感觉和格尔巴茨小队长是同类……   「哼——?听说卫生小队的队长是少女兵,没想到是真的啊。」   「虽然我年岁尚浅,但我已经真心实意地做好对得起我职务的觉悟。」   「是吗。」   我感觉这个人的态度有些傲慢。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给人的感觉,是更纯粹的暴力。他只有偶尔……才会摆出架子。   「我是法里斯准尉。虽然我不能对别人的事多嘴,但我们都要管理好部下啊。」   「是,准尉阁下。」   他报上的名字我很熟悉。   法里斯准尉。那是我昨天从威尔第先生那里听来的危险人物的名字。   「对了,法里斯准尉。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请问您有时间吗?」   「啊,和我吗?」   「是。」   ……我现在得跟这么危险的人交涉,请求他对那两位少年兵手下留情吗?   但愿他不会反过来对我发火把我揍一顿。   「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鉴于目前卫生小队的情况,我有事拜托您。」   「……嗯?」   不过既然我都答应下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让我找个像样的理由说服他吧。   「看起来贵小队的两位的伤势很严重。」   「那又如何?」   「那个。从目前卫生小队的战斗力来看,如果像以前一样继续进行体罚指导的话,我们的工作很有可能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啊?」   我一脸歉意地向法里斯准尉低头致歉。   「包括那边的菈迦在内,卫生小队的卫生兵——回复魔法使只有四个人。而且其中两个还是新人。」   「喂喂,是这么个情况吗?」   「是的。因此,如果各步兵部队的小队长阁下都像之前那样责打部下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因为伤员过多而无法进行像样的军事行动。」   听完我的话,法里斯准尉皱起了眉头。   这并非谎言。   「所以,如果我看到小队长级别的士兵像之前那样使用严重的体罚的话,我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向他搭话。」   「嗯……什么时候补充卫生兵?我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卫生部还能正常运作。」   「是,准尉阁下。我认为当我们先行部队与南部战线的战力合流后,就能组建起一个正式的卫生部。或者跟在后面的主力部队会计划建立相应规模的卫生部。在那之前,我们只能靠这支贫弱的卫生小队来维持军队的运转。」   「……虽然知道,但奥斯汀军果然很困难啊。」   对于我的劝谏,法里斯准尉虽然露出了感到无趣的表情,但还是姑且接受了我的说法。   希望这样可以多少减轻一些体罚。   「好吧,那就把肉体上的惩罚换成精神上的惩罚吧。你们卫生小队的请求我答应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哦。」   「您、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法里斯准尉表示理解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换成精神上的惩罚,吗?   「虽然我觉得体罚要更好,但既然卫生小队长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好嘞。」   「还、还请您适可而止。」   「别胡说八道了。会因为适度的指导丢掉性命的可是这些家伙哦?我只会毫不客气地给予他们最大限度的教育。」   法里斯准尉的话让两位士兵脸色苍白。   莫非我是说了多余的话吗?   「身体的伤可以治愈,但精神心灵的伤是很难治愈的……可别坏掉了哦,小子们。」   不过实际上,如果反复对他们进行体罚的话,会对我们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   虽然我不知道精神上的惩罚指的是什么,我只能希望其内容是他们可以忍受的。   ‍‍‌‌‌‌‍‌‌‍‍‌‌‌‌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托丽。」   晚上。我去向艾伦先生商量了一系列关于逃兵的问题。   我想听听他的建议,看看我的做法是否合适,或者告诉我还应该做些什么。   「那个法里斯准尉的做法在军队里很普遍。」   「是。」   「就算为了不让新兵逃跑而减轻体罚纵容他们,一旦他们了解到实战的残酷性,最后还是会逃走。」   艾伦先生表情严肃地对我说。   「这么说来,我也曾经对不讲道理的长官恨得要死。但是,战场比起长官更加不讲道理。」   「……」   「有个心地善良又认真的家伙,按照作战理论贴在墙上仔细进行侦察,然后因为倒霉被滚过来的手榴弹炸死。还有个性格粗俗又敷衍的家伙,竟然忘记了长官的命令睡过头,结果那支部队最后只有他活下来了。」   此时的艾伦先生看起来就像在讲述自己的真实经历。   「即便从让他们习惯不讲理这层意义上来说,你也不能积极介入,别管他们了。如果法里斯准尉靠得住的话,在一个月之内应该就能培养出两名顺从又傲慢的士兵。」   「原来如此。」   奥斯汀的新兵分为几种。   首先是从军官学校毕业,掌握了身为士兵的思想准备和技能的精英新兵。   还有虽然并非出自军官学校,但是自愿接受了相应时间的训练的普通新兵。   最后就是在征兵后就被莫名其妙送上战场的外行。   但就算是外行,只要能够拿枪就能成为战斗力,所以在西部战线后期,比起士兵的练度,政府更重视填线速度,所以不断地把外行送到战场上。   受此影响,这次的征兵也大量动员了外行。   现在各部队的小队长都在竭尽全力地让他们成长为普通的新兵吧。   「谢谢,艾伦先生。」   「哦哦。」   既然如此,那么我该做的并非是保护其他部队的新兵免受过激暴力的伤害。   而是训练被分配到我手下的菈迦小姐和阿尔诺玛先生,以此提高他们的存活率。   对于在不久前还是平民的他们来说,这是非常残酷的状况,但总有一天这会救了他们的命。   如果对此进行妨碍的话,是对他们不利吧。   然后,从结论上来说。   实际上我们进行的体能训练,并不只有单纯的训练。   还有连续三天的步伐一致重装无休止行军。   菈迦小姐自不用说,就连凯尔先生和阿尔诺玛先生这些看起来体力充沛的男士们也开始显露疲态时——   「看啊士兵们。看这万里无云的蓝天!」   我们先行部队出征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在晴天出征,自古以来就被是必胜的预兆。这美妙的天气,预示着在目的地等待我们的,是毫无阴霾的荣光!」   伦威尔少校兴高采烈地进行演讲,大大地鼓舞了士兵们的士气。   在站在他身后的军官中,还能看到亚里亚上尉的身影。   「我们必须对萨巴特的恶鬼们挥下铁锤。这是为了伸张正义,也是为了保护我们重要的同胞。神会为我们的大义送上祝福!」   许多市民为了给我们送行,聚集在城门旁。   可以看到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一边流着泪一边向士兵们挥手。   「前进吧,勇敢的士兵们!直到我们结束一切,凯旋回到首都的那一天前,我们都是一心同体的兄弟!」   在伦威尔少校的口号声中,我们奥斯汀军从首都维因出发了。   「……那些体能训练设置的距离,和实际的移动距离差不多呢。」   从首都出发,行军了一天后我们发现。   我们的实际行军距离,和在训练中每天跑的距离差不多。   「嘶——,嘶——」   「原来如此。那些训练并不仅仅是为了增强体力,也是在测试我们能否跟上强行军的步调呢。」   我们托丽卫生小队只需要在军队在最后方跟随友军前进。   而前方必须派出侦察兵,一边警戒周围一边行进。   虽然与那样的前方部队比起来,我们的行军已经非常轻松了,但是,   「我不行了。我的脚、都肿起来了……」   「唔。菈迦君,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背着你跑。」   「我无法许可。阿尔诺玛先生,您应该也快到极限了。」   「脚好痛……!」   我们卫生小队是军队中体力最差的部队。   这支混杂着许多少女的部队,光是要跟着大部队行军就已经很辛苦了。   「如果有必要,我会拜托运输部队把您当成伤员抬到军用货物上一起运走。但那是最终手段。」   「……呜——」   「如果您不想在字面意义上当成行李的话,还请打起精神跑起来。」‍‍‌‌‌‌‍‌‌‍‍‌‌‌‌   在后方除了卫生小队以外,还部署了各种非战斗系的部队。   比如专门负责运输物资、拉着货车运送大型货物的辎重部队。   辎重兵负责战争中最重要的后勤运输,是战场的幕后主角。   「被、被骗了。这是诈骗啊,我是被骗了才会自愿到这个离谱的部队里来的啊。」   「真巧呢。我也是。」   尽管到西部战线的后勤运输使用的是铁路,但在没有铁路的地方还是以拉货车为主。   卡车等汽车也被发明出来了,但由于价格昂贵,所以只在运输水和魔石等方面被运用。   另外在荒芜的地面上,汽车似乎无法正常行驶。   因此目前大部分的后勤运输依然依靠人力和马车。   「要是觉得很辛苦的话不要勉强,还是拜托运输部队的人比较好哦,小菈迦。他们在运送疲惫不堪的女孩子时,应该不会露出很可怕的眼神。」   「但是运输部队的人既粗鲁又下流,他们可能会对我做色色的恶作剧……」   「嗯,毕竟运输部队主要是负伤的老兵嘛。自然挺粗鲁的。」   顺带一提,辎重部队是靠体力决胜负的部队,所以全员都是肌肉发达的男性。   其中很多人都是因手臂中弹或失去了一只眼睛而无法待在前线的原步兵。   如果把无法动弹的女兵丢到那种地方去的话,肯定会刮起一阵性骚扰风暴的。   「没有全是女性的运输部队吗?」   「有是有,但是真的只有女性。不能要求她们做体力活哦。」   另一方面,也有只由女性组成的辎重部队。   她们被称为『洗濯兵』,负责洗衣做饭。   洗濯兵的职责是每天手工清洗衣物,为士兵们提供干净的军服。   「倒不如说,洗濯兵才是被运送的那一边吧。洗濯兵也都是新兵吧?」   「虽然听说姑且征召了对体力有自信的人……但对于女性部队果然会很辛苦吧。」   「如果掉队的人太多就会拖慢行军速度。迟到的话会给南部军带来麻烦,所以努力跟上吧。」   伦威尔少校预见到这将是一次艰苦的行军,所以强迫我们进行步兵训练。   「呜呜呜呜呜……」   「请加油,菈迦小姐。」   恐怕今后这种行军速度将成为常态。   此时我们每天行军的距离是十公里出头。   虽然十公里听起来感觉不是很远,但如果你被迫在没有维护的道路上重装行军的话,会非常疲劳。   「那么各位,现在才是正式开始哦。」   当周围天色暗下来,停止行军进行休整的许可被下达时。   经历过马修戴尔撤退战的我还算余裕,但是卫生小队的大部分人都累倒在地。   「哈啊,哈啊。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小小队长?」   「嗯。」   「……又要,开讲座……?」   「不,是工作。」   从现在开始,步兵们应该在为了明天的行军做准备,开始铺床休息了吧。   周围到处都是士兵,有生火准备夜间宿营的,也有在小队长的帐篷附近挖洞做简易床铺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准备休息。   但是,在部队停止进军开始准备野营的当下,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我在白天接到了联络。有一名因跌倒而腿部受伤的步兵和一名倒在地上呕吐的洗濯兵会被送来接受诊疗。请各位开始准备进行治疗。」   「……哇哦。」   「今天没有战斗,所以只有这么多人,如果和敌军发生接触的话,会有更多的伤员被送过来。那样的话就得通宵治疗了。这种程度根本没有让你躺着休息的时间哦。」   没错。我并不是为了来跑马拉松而被分配到先行部队的。   而是为了治疗整支军队的伤员。   「好,加油吧。艾露玛,准备输液。」   「……不要命令我。」   「现在开始……工作……?」   「啊哈,哈哈哈。就连我都感觉有点后悔了哦。」   虽然卫生部的工作很忙,但作为换来的是被部署在安全的位置上,得到的优待也很多。   所以我们必须用工作来回应这份优待。   「嗯,明白了。各位,追加了两名患者。据说是在指导时被激烈的体罚打断了牙齿的士兵希望接受治疗。」   「……诶?」   「对于进行这种体罚指导的长官,事后我会提出抗议。那么今天就由阿尔诺玛先生和菈迦小姐最先进行问诊。」   那么,今晚应该还会有相当数量的伤员被送过来。   趁着伤员人数还少,好好培养这两位新手吧。   「……喂,你用手摸了注射器的针头吧。你是从哪学来这么不卫生的管理方式的?」   「对不起,艾露玛看护长!」   「秘药,秘药在——」   「凯尔先生,今天就别用了。库存有限,我们应当节约。」   「啊,对不起。之前习惯了。」   卫生部的工作绝不算轻松。   就算没有生命危险,卫生部的工作环境也是全部队中最严酷的。   如果他们在这样的日子里,能够一点点地增强体力就帮大忙了。   「……真是被骗了。」   「……呼。再怎么抱怨也没用的,走吧,菈迦君。」   就这样。   在出征的第一天,可能是因为很多人第一次行军不习惯,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伤员。   其中大部分人受伤的原因都是他们长官的暴行。因为这种不必要的负伤,让我们卫生小队不得不工作到深夜。   「……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用不至于受伤的力度揍他们吗?」   「啊——,我已经、不行了……。我想立马洗个澡钻进被窝里……」   看着新人们眼中逐渐失去光芒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半年前的自己,内心得到了治愈。   第49话      隶属于奥斯汀军亚里亚大队的托丽卫生小队的早晨,很早就开始了。   为了能配合步兵简报会的时间开始行军,必须提前30分钟开始检查装备。   因为卫生部管理的物品很多,所以必须比步兵还早起确认。   「早上好,起床时间到了。那么,让我们从检查装备开始吧。」   「那个,因为晚上来了个患者,所以我只睡了三个小时。」   「那真是太好了。能睡那么久,真是幸运呢。」   因为白天行军会占用很多时间,所以我们的诊疗时间仅限于晚上。   白天跑步,晚上工作。今后每天都得过这样的日子。   我们必然会面临长期睡眠不足吧。   「头昏昏的……」   「菈迦小姐。顺利熬过睡眠不足的诀窍是,冷静客观地看待自己,不要焦躁。在熬了三天以后,再温厚的人性格都会改变。为了避免在人际关系上出现问题,要对自己的言行有客观的认知────」   「你没有考虑过解决睡眠不足这个问题吗?」   「我们是卫生兵哦?您觉得我们会有工夫睡觉吗?」   或许是因为昨晚还没和敌人接触,所以对我来说是可以睡三个小时的幸运日。   但对于菈迦小姐他们来说,光是晚上被叫醒就已经够痛苦了。   「请放心吧。您会习惯的,真的。」   「……」   如果人手再多一点的话,我认为就能通过轮值制度来确保休息日……   但现在能真正作为战力的只有我和凯尔先生。   既然负责指导的人和负责实际业务的人各只有一位,那么就只有在菈迦小姐和阿尔诺玛先生成为战力之后,才能轮流休息吧。   「好了,今天也努力移动吧。没有忘东西吧?」   「好——」   现在还不必焦虑。   新兵只要一点点朝着正确的方向成长就可以了。   最后等到战争爆发,堆成山一样负伤者被送过来的时候,请这二位也一同奋战吧。   「……哦哦,看见堡垒了。」   从首都出发的第二天傍晚。   一座仿佛为了覆盖山谷而建成的、长满青苔的岩石堡垒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我们从马修戴尔撤退时,格尔巴茨小队长留下来殿后的堡垒——穆松堡。   「重新占领那座堡垒是我们的第一个战略目标。」   「……诶,那今天会发生战斗吗?」   「也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应该相当低。」   如果穆松堡处于敌军的控制下的话,就相当于首都处于被对面将死的状态。   本次远征的第一个战略目标就是夺回穆松堡。   如果穆松堡中有像格尔巴茨小队长那样留下来殿后的敌人的话,就会发生战斗……   「……是,我明白了。」   「怎么了?托丽小队长?」   「先遣部队说他们已经控制了穆松堡。」   穆松堡的萨巴特军似乎全员撤退了,所以我们轻而易举地达成了首个战略目标。   虽然南部的攻势取得了成功,但敌人仍然保持着优势。   所以敌人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维持一个处于我们大本营正中央的据点吧。   「听说先遣部队要继续前进,控制穆松堡的周边区域。」   「哦?」   「然后我们亚里亚大队接到命令,要在首都派来的防卫部队接手之前驻扎在穆松堡。」   「也就是说?」‍‍‌‌‌‌‍‌‌‍‍‌‌‌‌   「今天行军到此为止。我们将在穆松堡过夜。」   从穆松堡到维因的距离,跑得快的人一天就能抵达。   就连我们这些背负着重装备的步兵部队,也只用了两天的强行军就到了。   如果我们现在通过通讯向首都请求派遣防卫部队的话,明天早上就能跟他们交接了吧。   「那意思是今天可以睡在有屋顶的地方了呢。太好了。」   「不过可能里面血淋淋的呢。我不认为慌忙撤退的萨巴特军有清扫和处理过尸体。」   「……诶?」   在最后方,我们所属的的亚里亚大队中,洗濯兵等非战斗人员很多。   这意味着我们获得了能在有屋顶的穆松堡过夜的权利。   「重点在于如果不清理穆松堡的话,里面根本就没法睡人吧。先遣部队把这里让给后方部队,就说明占领这里的他们都不愿意把这里用作据点。」   「诶诶……」   那个格尔巴茨小队长,曾固守在这座堡垒中,迎击萨巴特军。   虽然寡不敌众,但他一定会像狮子般奋起抵抗吧。   恐怕没能埋葬的敌我双方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了。   「没有那方面耐性的人,请做好觉悟再进入堡垒。」   「……」   是的。   也就是说,在这座堡垒中────   『……嗯。再见了。』   被称为西部战线最强的Ace之一,于此沉眠。   穿过堡垒的大门,我们发现它的状态保存得比想象中完好。   但是,完好的只是没有遭到攻击的首都维因侧。   随着逐渐深入,堡垒的墙壁开始出现严重的毁损,到处都是爆炸的痕迹和干涸的血迹。   士兵的遗体在一定程度上被收集起来,丢到了仓库里。   墙壁坍塌,尘土四散,可以透过屋顶的裂缝看见昏暗的星空。   「战斗有这么激烈吗?」   「……一定是遭到了魔法的炮击吧。敌人知道我们奥斯汀军潜伏在堡垒里,所以选择进行先制炮击。」   「吓到我了。听说勇者伊戈尔用魔法将一座城堡夷为平地……看这个威力,好像真的能做到呢。」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穆松堡几乎已经丧失了防御机能。   我想修理工作应该会从现在开始,以最快速度进行。   「看起来粮仓和武器库都没事呢。」   「因为是在地下。可能是为了不受炮击影响而设计的吧。」   不过,有极少数设施未被烧毁,似乎还能继续使用。   我们卫生小队分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完整的粮仓。   因为是卫生部所以特别优待……并没有这回事。   「我们可以睡在这里吗?」   「嗯,只要没患者来的话。」   仅仅是因为我们需要用它来工作而已。   今晚,我们必须把那里作为临时诊所用于进行夜间急救。   ……不过因为没有发生战斗,就算来了患者也只会是受到体罚的新兵而已。‍‍‌‌‌‌‍‌‌‍‍‌‌‌‌   「这个仓库……不是粮仓吗?但是没有吃剩下的东西呢。」   「没剩下能吃的东西吗?」   「我们从马修戴尔撤退时,把大部分物资都从这个粮仓里运走了。只给殿后的部队留了一天份的粮食。恐怕几乎不会有剩下吧。」   「……那些人知道自己会死,居然还选择留下来啊。」   大概是因为粮仓和武器库非常重要,所以被设置在堡垒的最深处。   所以相对保存得比较完好。   「不行呢。几乎都是空箱子……有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的箱子。」   「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晚餐了。所以一定是把好吃的东西给他们留着了吧。」   「……还有高级酒的瓶子。是在死前享受了一杯吗?」   「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喝的呢?果然是边哭边喝的吗?」   菈迦小姐捡起了被丢在粮仓一角的酒瓶。   那瓶酒是我熟识的人喜欢的牌子。   「……不。应该是发自内心地笑着吧。」   「托丽小队长?」   我脑海的一角浮现出格尔巴茨小队长最后的身影。   那个瓶子应该就是跟他分别时,他手里拿着的那瓶酒。   「……」   虽然我不知道小队长阁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喝下这瓶酒。   但在分别时他很少见地,心情愉快地红着脸。   就算那是我搞错了,喝酒时他也不会哭吧。   「小小队长。为什么突然把眼睛闭上了?」   「不,我只是稍微默哀了一下而已。为在这里牺牲的战友们。」   「……啊啊,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在这种时候我应该说点什么才对。   我现在是小队长了。既然机会难得,就让部队的各位一起为死者默哀吧。   「可以的话,请各位也来跟我一起。」   「哦,什么事?」   「是一个小小的仪式哦。」   半年前。   当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我完全无法想象到。   「穆松堡防御部队54人的性命,成为了我等胜利的基石。我等今天所拿下的这座堡垒,乃是他们的性命所成。」   「……」   「全体,向我等英勇的战友们致敬。」   我竟然会作为小队长,向那位格尔巴茨小队长默哀。   「仪式到此结束。如果某天我殉职了的话,希望能为我默哀一下。」   「喂,别说些不吉利的话。」   「……这倒也是。」   在参加战争的过程中,我变得越来越轻视自己的生命。   就算我因为明天遭遇敌人而不小心死掉了,我也毫不奇怪。   「那么,开始清扫和整理物品,为诊疗做准备吧。请各位多关照。」   这一天患者的数量比昨晚要少。   或许是因为新兵们正忙于给留在堡垒中的士兵遗体下葬和默哀,没工夫惹他们的长官生气吧。   因为回想起小队长那过于鲜明的身影,我今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很好。   ……后来,我从艾伦先生那里听说了。   在穆松堡,没有发现格尔巴茨小队长的遗体。   但是,写满了萨巴特脏话的碎肉片,散落在堡垒的大门前────那应该就是他吧。   那具遗骸,被士兵们仔仔细细地埋葬了。   第50话   我们在夺回穆松堡后,继续向西行军。   与从马修戴尔撤退时的路线完全相反。   「照这个路线,我们应该会去马修戴尔呢。」   「……能在城内住一晚吗?」   虽然作为卫生小队的我们没有被告知战略目标,但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夺回马修戴尔。   因为夺回马修戴尔在战略上和精神上都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这支部队中有许多出身于马修戴尔、无家可归的难民。   如果能夺回故乡的话,将会大大提升他们的士气吧。   「如果敌人固守马修戴尔的话该怎么办?」   「感觉终于要真正开战了?」   「不。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不会强行攻城,而是会等到与南部军会合后再进攻吧。」   小队成员认为终于要开战了,露出紧张的表情。   但以我们现在的战力想要打败固守在马修戴尔内的萨巴特军,想必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不能勉强自己,而要等待与友军会合。   「不过敌人或许已经放弃马修戴尔了就是。」   「是吗?」   但我认为萨巴特军已经撤退了。   马修戴尔位于奥斯汀领土中央位置,如果要继续占领马修戴尔的话,就必须从萨巴特领土那边维持一条很长的补给线。   现在萨巴特军的补给线正受到南部友军的威胁,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强行维持。   「那我可以去看看在马修戴尔的老家的情况吗?」   「我想很难。」   「是吗。」   但即使我们再次占领马修戴尔,也没有足够的战力守住它。   我认为我们大概会在确认没有敌人之后,就直接离开马修戴尔。   如果在此期间允许士兵自由行动的话,不仅会有很多人趁火打劫,留在城中的魔法陷阱也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吧。   「不过,能够再次看到故乡的街道就已经很幸福了呢。」   「是啊。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想去看看诺艾尔的情况。」   「如果顺路的话或许可以去看看。但我们现在正在强行军,不可能特地绕过去一趟呢。」   同样的,我想去诺艾尔看看的愿望也不会得到满足吧。   不管怎么说,在前往西部战线时,如果要去诺艾尔就得绕远路。   看来只能让后续的主力部队来确认我的故乡是否平安无事了。   说完后,我和凯尔先生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我,似乎还对战争抱着乐观的态度。   或许我还没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恶意。   战争游戏,终究只是游戏。   在游戏里只要放着不管尸体就会自己消失,就算已经濒死,只要同伴还活着,按一下按键就能复活。   在西部战线的堑壕战中,敌我双方都会仔细地将尸体埋葬。   这是为了不让疾病传染,同时也是在表达『如果我死了的话,希望也能这么对待我』这样的愿望。   因此,很少有人会亵渎尸体。   但是在侵略村庄的过程中,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因为侵略者不断地向内陆推进,没有时间一一埋葬尸体。   而且因为打的是胜仗,所以他们对不管如何对待敌人的尸体,自己都不会遭报应这件事感到安心吧。   基层士兵根本无法想象,在战后会为此产生怎样的冲突。   目睹被战争蹂躏过的地方这件事,是多么的残酷呢?   萨巴特基层士兵的恶意,究竟有多深呢?   我们将在这里亲眼见证那一切。   在穆松堡和马修戴尔之间,分布着许多村庄。   对于往返于首都和马修戴尔间的商人来说,这些村庄起到了驿站的作用。   村民们以农耕和放牧为生,自给自足,同时从旅行者身上获得微博的收益,过着平静的生活。   我的故乡诺艾尔也是这样的小村庄之一,是一个设有孤儿院和教会的宁静村庄。   「……」   「喂。」   大部分村民都没有逃到首都去。   因为靠从地主手里租借田园和牧场勉强度日的贫困村民们,即使到首都避难,也没有办法生存下去。   对于没有赚钱手段的农民来说,田地就是他们的生命。   因此大多数人都留在村子中继续生活,祈祷自己的村庄不会被烧毁。   他们只能相信我们奥斯汀军会阻止萨巴特的侵略。   「这是,什么啊?」   从穆松堡出发后过了两天。   在我们前进的路上,有一个小村庄。   「……」   「怎么了吗,菈迦小姐?」   「……我。曾经来过、这个村子。」   沿着田野路行军的话,一般都会横穿村落。   因为道路是为了将各个村庄连接起来而铺设的。   「这是一个以芋饼为特产的、充满活力的村子。」   「……」   「为了参加收获祭的游览,我和家人一同出了远门。我妈妈的朋友就住在这个村子里,让我们在这里过夜。」   我们穿过空无一人的村落,继续行军。   又潮又黏的风,带着腐肉和散落在道路上的野兽粪便的气味。‍‍‌‌‌‌‍‌‌‍‍‌‌‌‌   几乎挡住我们视野的小飞虫,聚集在一起发出令人不快的振翅声。   到处都回响着野兽和野鸟刺耳的叫声。   「这里、曾经生活着许多温柔的人、是个和平的村子……!!」   在村口处,我们看到一个半张脸露出骨头的小孩子躺在那里。   他的身体似乎因野兽的进食而被撕成了碎块。   那个孩子的双眼被树枝刺穿了,这是萨巴特人开的玩笑吗?   「他们在那边的广场上、建了很多摊位哦。」   「……请冷静下来,菈迦小姐。」   「但是现在,那里是什么?随意堆放在那广场上的、是什么?」   「……不要直视。请不要激动,慢慢地深呼吸。」   「为什么在这个村子里!完全听不到人的声音呢!?」   萨巴特士兵的屠杀超出了常理。   女人和孩子都没被放过,到处都残留着虐杀和玩弄的痕迹。   菈迦小姐似乎无法忍受这过于残酷的景象。   「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到底怎么样了啊!!」   她的眼泪一颗颗地滴落下来,随后呜咽着蹲了下去。   「噫!那具尸体在动!」   「不对,那是蛆……在皮肤底下蠕动。」   一位失去了眼球的妙龄女性赤裸着倒在田地中。   她的部分皮肤惊悚地蠕动着,到处能看见里面的肉和蛆虫。   「这是什么啊,这是人类还是怪物啊!?」   「……这是溺死的尸体。吸了水的尸体会变成蓝色并膨胀起来。」   在河道里漂浮着的青黑色尸体,因内部产生的气体而肿胀起来。   在野鸟啄食那具溺尸的瞬间,腐烂污水般的恶臭随着「咻」的一声喷射出来。   「……啊啊。」   萨巴特士兵似乎完全没有放村民生路的想法。   被认为是村民遗体的东西,四散在村子当中。   「都是,因为我们输了……」   铁锈味与粪便和腐烂血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这令人窒息的恶臭令许多士兵难以忍受,只能捂着嘴走路。   野鸟聚集在路边被枪杀的农民尸体旁。   飞虫爬满了下水道中不知何人的肉块与血迹。   「……被吊起来了?」   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   在刚才菈迦小姐所指的中央广场上,有一颗吊着数具赤裸尸体的大树,周围胡乱散落着写有萨巴特语的糖果袋子。   尸体上插着像飞镖一样的箭,以那具尸体为中心,到处都是丢弃的酒瓶和破布。   这恐怕是宴会后的场景。   「为什么、萨巴特士兵要做出这种事───?」   人类、士兵,有时会变得无比残忍。   正因为我们是让他们饱受苦难至今的可恨敌军、可恨的敌国国民,才让他们挣破道德枷锁,做出如此非人之事吗?   「……」   阿尔诺玛先生看着那些尸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的双眼中,激烈的感情似乎正在翻涌着。   脸色苍白的凯尔先生试图保持平静,眼看着就要倒下。   就连在看惯了尸体的看护兵中,也有人忍不住呕吐。   「……我们走吧。再拖拖拉拉的话要被丢下了。」   这个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们的败走,村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们所遭遇的一切被血淋淋地展示在我的眼前,使我深受打击。   「……」   我在西部战线上,都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在那里,无论是敌是友,我们都会致以最低限度的敬意,好好地埋葬他们的遗体。   萨巴特士兵的暴行,已经超出了身为人的底线。   ───他们所创造的,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   我的小队从中途开始就几乎没人说话了。   不,不仅是我的部队,就连一同行军的部队也完全没人闲聊了。   确切来说是『无言以对』。   就连身为平日里看惯了尸体的卫生兵的我,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对于在一周之前还是普通学生的菈迦小姐他们来说,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景象吧。   「……」   我不想走。   我不想再往前走了。   我的心中不断涌现这样的想法。   穿过马修戴尔,再往前走就是诺艾尔村了。   院长先生对我来说是如同父亲般的存在,而孤儿院的大家则是我的兄弟姐妹,当我看到他们的遗体遭遇那般残酷的对待时,我真的能够保持平静吗?   不,我做不到的。首先,我不认为我能保持冷静。   我一定会陷入混乱,然后开始嚎啕大哭吧。   「……」   我不想看,我不想前进。   最后,我开始反过来祈祷不要经过诺艾尔村。   我拼命地对自己的大脑说:『应该不会经过的,没关系』。   现在的我,没有勇气直面现实。   「这里也有,村子。」   在到达马修戴尔之前,我们穿过了好几个村庄。   每个村庄的景象都大同小异。‍‍‌‌‌‌‍‌‌‍‍‌‌‌‌   「啊啊,遗体已经腐烂了。」   「放的久了就会变成这样吧。」   对菈迦小姐等一部分年轻人来说,这一路上相当辛苦。   他们一到晚上就会作噩梦,然后满头大汗地醒来。   本来卫生兵的睡眠时间就少,现在睡眠不足的情况更严重了,甚至有人在白天突然晕倒。   「LittleBoss也别太勉强自己了。」   「不,我毕竟是小队长。」   说心里话,我的睡眠状况也不好,醒了很多次。   多亏我习惯了熬夜,才能在白天正常活动。   但是我无法掩饰自己的疲劳,让凯尔先生相当担心。   「……到马修戴尔了。」   我们将视线从那副地狱绘图上移开,继续前进了三天之后。   我们再次看到了被数层堡垒包围的城寨都市。   「终于,回来了啊。」   奥斯汀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城寨都市,马修戴尔。   因战力差距无法弥补而在之前被放弃的,奥斯汀人的精神支柱。   伦威尔军再次回到了那座马修戴尔城寨。   『马修戴尔内没有敌人的踪迹。』   「是,我明白了。」   马修戴尔果然就像个空壳一样。   在先遣部队花了半天完成侦察,确保安全之后,我们毫发无伤地进入了马修戴尔。   「LittleBoss,上面怎么说?」   「看来我们今天要在这里过夜了。」   「哦,真的吗?」   「马修戴尔的水路系统似乎还能用,所以请各自把脏军装洗干净。但是,要用水桶来取水,不能把污水排到水渠里。」   再继续前进的话维因的补给就跟不上了,而且士兵们也需要休整,所以今天原地休息。   我的小队确实快到极限了。我为能让菈迦小姐他们休息一下而感激。   「果然还是不能回自己的家吗?」   「非常抱歉,这个有点……」   「啊哈哈,也是呢。」   步兵们沿着街道搭起了帐篷。   私人住宅当然是禁止入内的。   因为就算是在自己家里,敌人也可能设置了陷阱。   「活动范围请仅限于侦察兵已经确认安全的大道上。除此以外的地方可能还残留着陷阱。」   「那就麻烦了。」   「事实上,我刚刚才得到一名步兵踩到陷阱被严重烧伤的情报。他很快就会被送过来,做好治疗的准备吧。」   「哎呀呀。」   在这马修戴尔之中,依然遍地都是陷阱。   虽然侦察兵和工兵们已经在着手解除,但恐怕很难清理干净吧。   正因为在战后会留下很多像这样的土特产,所以人们才讨厌巷战。   「但是能得到马修戴尔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以此为据点建立补给线。」   「是啊。」   正式解除陷阱的工作就交给后续部队吧,如果我们重新拿下马修戴尔,这成为一个很好的据点。   虽说受损严重,但城内还有很多可以作为仓库使用的建筑物。   作为运输的中转站来说已经足够了。   「很多房子都被破坏了啊。不知道我家怎么样了。」   「……这些为所欲为的家伙。」   虽然马修戴尔人为故乡遭到破坏而愤怒,但马修戴尔的情况比沿途村庄要好得多。   在伦威尔少校的号令之下,全体市民都撤离了,所以地上并没有市民的尸体。   市民们也把最重要的财产都带走了,所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被掠夺。   虽然有时候能看见爬满了苍蝇的战友遗体堆在路旁,但总比那些地狱强。   「……」   不。   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呢。   马修戴尔人看到这样的惨状,内心一定会像被撕裂般痛苦。   毕竟,这是他们的故乡。从我的角度来看,就像诺艾尔村被毁坏了一样。   「LittleBoss。诊所的设置地点在哪?」   「我正在和上级交涉,看看有没有可以使用的房屋。」   我想,许多步兵看着一路上的景象,一定感到十分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尽我所能做到最好。   「刚刚接到消息。马修戴尔中央医院的安全检查已经完成了。我们今天就在医院过夜。」   「哦,不错呢。我在中央医院工作过哦。」   「……物资如果还有剩下的话,就带走吧。」   就这样,回到马修戴尔的我们,得到了久违的休息时间。   对于经历过西部战线的士兵来说,应该还完全不觉得累,但是新兵们光是行军就相当辛苦了。   特别对于精神的损伤非常大,所以最好能在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什么?」   「嗯?怎么了LittleBoss?」   「……是,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   但是。   本应可以就此安顿下来的我的部队,收到了一通联络。   联络内容并非要求卫生兵接收患者,而是对身为卫生兵长的我提出个人请求。   「抱歉,我收到了传唤,指挥权暂时移交给凯尔先生。请各自前往中央医院建立诊所。」   「嗯,收到。」   把我叫出去的那个人是——   『这里是法里斯准尉。我对您有私人请求,希望进行会面。』   『收到。』   菈迦小姐的朋友们所属部队的队长,是典型的暴力型军人。   也是提议对卫生小队进行反审讯训练的,值得警惕的人物。   他的名字是法里斯准尉。   第51话   「法里斯准尉阁下。我是托丽卫生兵长,应您的请求先来拜访。」   接到法里斯准尉传唤的我,径直朝着他指定的地方走去。   因为菈迦小姐之前给他添过麻烦,所以姑且礼貌应对一下比较好。   「辛苦了,抱歉把你喊出来。」   「不,您不用客气。」   法里斯准尉率领的步兵小队,在正门后的大道上扎营。   他小队的规模比较大,人数约有20人。   也就是所谓的加强步兵小队。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没啥,只是我私下的请求而已。不需要那么生硬。」   我敬了个礼,向他询问他的要求。法里斯准尉露出暧昧的笑容,对我做了个「坐下吧」的手势。   难道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吗?   「怎么样,托丽卫生兵长?这些是我们部队的补给品,你随便挑你喜欢的就行。」   「……不,我……」   「别那么客气。」   身为小队长和准尉的他的帐篷中,有一些分配给他的茶点。   那是法里斯准尉部队的东西,不是对方说能吃我就可以吃的。   我本想坚定地回绝,但被他半强迫地把饼干塞到了手里。   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请问,法里斯准尉阁下?」   「嗯,我就是为了这个找你的。」   「您说的这个,是指?」   「今天全军都在休整。为了增进部队间的友谊,我想邀请贵小队参加我们法里斯小队的宴会。」   法里斯准尉指着身后的步兵们继续说道。   他手下的步兵以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我。   不知怎的,我开始明白他的意思了。   「宴会是吗?」   「我的意思是。要放松享受一下吗,卫生兵长?」   「……」   这个人是看准了我的小队女性很多这件事,才来邀请我们去喝酒的。   没想到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把卫生兵长叫出来……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说白了,这是给新兵们的心理治疗哦?」   「您、您的意思是……」   「看到沿途村庄的惨状,有几个人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啊,原来如此。」   据法里斯准尉所言,他部队中的新兵们也受到了很大打击。   特别是菈迦小姐的两位朋友,有一天哭喊着要回老家去。   「我记得你那的少女卫生兵,和他们关系很好吧。听说是好朋友。」   「是这样呢。」   「所以我想让他们喝喝酒发发牢骚,希望能让他们好好发泄一番。你小队的那个女人,应该也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吧?」   听完他的话,我稍微有点理解了。   说起来,菈迦小姐的两位友人隶属于法里斯小队呢。   所以,他是打算让好朋友们聊聊天从而释放压力吗?   「的确。本小队的菈迦,也陷入了相当的混乱。」   「那就这么定了。现在就开始,怎么样───」   「但是非常抱歉,本小队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做。我们已经收到了会有几位伤员被送来的情报,暂时要为他们进行治疗。恐怕没有时间参加宴会吧。」   「……是吗。」   如果这是他的打算的话,那还有商量的余地。   但很遗憾,估计一开始休假,就会有很多轻伤的治疗委托接踵而至。   恐怕要一直忙到晚上吧。   至于那些轻伤员,我想试着交给菈迦小姐和阿尔诺玛先生,让他们脱队会很困扰。   「傍晚能想办法挤点时间出来吗?」   「很困难呢。虽然到深夜应该就有时间了,但部下们也想好好地睡一觉吧。」   「……」   法里斯准尉露出失望的表情。   看来他似乎相当低估卫生小队的工作量。   我在出征之前应该已经告诉过他了才对……   卫生兵的数量太少,情况很糟糕,所以请控制暴力行为。‍‍‌‌‌‌‍‌‌‍‍‌‌‌‌   「唔——,本来想给那几个小子找点女人,让他们振作起来的。」   「欢迎您们作为志愿者给卫生小队帮忙哦。整理队伍、搬运物资、协助清洁等工作可是堆积如山呢。」   「哼,为什么休息日还要工作啊?与不需要进行战斗的你们不同,我们的疲劳与否可是直接关系到生存率。作为小队长我无法许可。」   「是吗。」   大概是明白了我不想参与宴会,法里斯准尉转过身去。   他不高兴地叹了口气后,   「很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回去工作吧,托丽卫生兵长。」   「很抱歉没能满足您的请求。」   「那些饼干就给你了,在路上填饱肚子吧。」   这么说着,催促我离开。   「法里斯准尉出了名的爱玩女人。拒绝他的邀请是正确的。」   「是这样吗?」   离开后我按原计划前往马修戴尔中央医院。   马修戴尔中央医院是这座城市的主要医院之一。   它的规模很大,是一所有三层住院部的大医院。   「我想今后还会有很多像这样的邀请,但基本上不用理会。按照小队长命令去参加宴会,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乐趣。」   「意思是……」   「想让部下休息的话,就给他们休息时间。让想喝的人自己去喝就好。」   「原来如此。」   亚里亚上尉来到马修戴尔中央医院视察了。   她好像是来看我的情况的。   她在之前指导殴打我后,没有继续关注我情况的机会,所以好像相当在意。   「换句话说法里斯只是想找个理由和卫生部队的女人搞好关系而已。」   「……」   「士兵们在马修戴尔看到重伤员被抛弃后,就会这么想——如果和卫生兵搞好关系的话,就能优先被救助。」   「……我不会夹杂私情,仅会按病情严重程度进行检伤分类。」   「毕竟卫生兵也是人,难免会被感情影响。至少士兵们相信这一点。」   原来如此,确实可以理解他们这种想法。   如果有和卫生兵谈恋爱的话,当自己面临死亡时生存率会提高。   听起来是挺有现实感的。   「不过卫生兵本来就被称作『战场的天使』,很受欢迎。小心别被坏男人骗了。」   「是,上尉阁下。」   不过至少我在进行检伤分类时会保持冷静应对。   ……就算罗德里君和艾伦先生被送来时,也会尽量保持冷静。   「另外,为了不夹杂私情,尽可能不要为熟人进行检伤分类。无论如何都会受感情影响。」   「原来如此。」   「如果你的熟人被送来的话,请让其他人去分类。这样才能做出冷静的判断。」   这或许是正确的答案。   我想,只要罗德里君还有一丝获救的可能性,就算他受了换作其他人会直接放弃的重伤,我也会为他救治。   如果旧格尔巴茨小队的成员被送过来的话,就交给凯尔先生判断吧。   「接下来才是正题。」   正当我思考之时,亚里亚上尉突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低语道。   看来刚才的只是开场白呢。   「什么事?」   「我们在比想象中还近的位置,发现了萨巴特军的痕迹。」   亚里亚上尉说着,静静地垂下了眼眸。   「恐怕是正在撤退的萨巴特军,近日内可能就会接敌。做好心理准备吧。」   「……」   我还以为敌人已经放弃了马修戴尔,撤退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似乎就潜伏在附近。   「禁止外传,刚才的话不要告诉任何部下。」   「收到。」‍‍‌‌‌‌‍‌‌‍‍‌‌‌‌   「在马修戴尔进行休整,实际上也是为了花时间对周围进行索敌。」   敌人为何还潜伏在马修戴尔附近呢?   是对我们追击部队进行侦察吗?   「父亲大人一直在防备偷袭。你要充分考虑战争开始的可能性。」   「是,亚里亚上尉。」   或者是如伦威尔少校所警惕的那样,准备对我们发动偷袭吗?   我们将在先遣部队确保安全后继续前进。   即使发生战斗,战火应该也不会波及到我们。   但如果伤员被成堆送来的话,卫生部队可能会因疲劳而不堪重负。   所以从今天开始,有必要让凯尔先生和年轻人们好好休息一下呢。   「再见了,托丽。好好干吧。」   「非常感谢,上尉阁下。」   那么,要在病人少的时候,试着引入轮班制吗?   虽然为患者治疗的速度会减慢,但可以为休息者多换来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考虑到今后接敌的可能性,必须养精蓄锐。   这是托丽卫生小队的初次接敌。   此时的我还没有掌握任何指挥能力,认为小队长只不过是统领部队的人而已。   我至今仍对没有事先进行战斗模拟、训练自己下达正确的指示这件事感到后悔。   很少有人能在初次实战中做到尽善尽美。   几乎所有人都会有表现不周的地方,然后对此反省、后悔,一点点地成长起来。   在我还是新兵时就是如此,即使现在我已经成为了小队长,这点也没有改变。   所以至少应该以训练的形式,提前做好准备。   这是我初次担任小队长之职,初次进行指挥。   作为一名军人,我已经位居应当负起责任的职位上,但我却缺乏这种自觉。   只要在后方进行治疗就可以了。   只需要持续不停地治疗,治好眼前的病人,让他们重返战线就可以了——   当时的我,真心相信我的职务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这是基层卫生兵的想法。作为指挥者来说太天真了。   指挥官是掌管整个部队生命的人。   我在第一次接敌中,意识到了这一点。   与此同时,这其实也是某人的初次上阵。   当时的奥斯汀军大部分的小队长都缺乏指挥经验。   同样的,在萨巴特军中也有一位初次上前线进行指挥的人。   『从来没听说这样的作战啊。』   『是吗,那就好。这就意味着,这是连敌人也无法想象的作战计划吧。』   此人年仅15岁,就为萨巴特军赢得了罕见的历史性大胜利。   与奥斯汀军的年轻新星『伯尔尼』率领的南部军苦战的萨巴特军,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提拔了「另一匹千里马」担任指挥官。   『就让先我们取下老害伦威尔的首级,作为对南部军的前哨战吧。』   这也是后世被嘲笑为『史上最差的愚将』的希尔芙·诺娃的首次出征。   当时的她奉命拦截奥斯汀中央军的残余部队。   就这样,在气温下降、即将进入冬季的这个星期,我们将久违地与萨巴特军对峙。   而且。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就是我与希尔芙·诺娃的初次邂逅。   也是我与她长久恩怨的序幕。   第52话   「我打算缩小医疗体系。」   「哦?」   在得到亚里亚上尉悄悄告诉我的情报后,我立即开始采取行动。   为了保存部下的体力,我决定设置休息时间。   「根据目前的伤员人数,我判断医疗体系只需要当前的一半规模就足够了。」   「嗯,的确有很多空闲时间呢。」   「考虑到小队的状态,再这样不眠不休地治疗下去恐怕会有人脱队。」   说心里话,为了能让两位新人习惯熬夜并且多积累一些经验,我是希望他们继续工作的。   但在这种疲劳状态下,如果发生战斗导致大量患者被送来时,对他们来说就是地狱难度了。   「意、意思是?」   「按轮班制安排休息。」   「太好了!!!!!!」   听到可以休息的看护兵们发出了欢呼声。   最近每天都要治疗零散前来的患者直到深夜。   因此大家都睡眠不足,所以应该是个推行轮班制的好时机。   「那么从今天傍晚开始,我会将各位分为两批,分别安排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虽然不允许外出或饮酒,但允许各位使用值班室的床铺睡觉。」   「是——!」   「艾露玛看护长,请您对看护兵们进行分配。卫生兵由我自己来。」   具体的休息方式是将时间段分为前半段和后半段两个批次。   按照以往的趋势来看,可以预见上白班的第一批要治疗的患者会稍微多一些。   为了避免不公平,第一批和第二批将每日轮换。   「关于卫生兵的分配,是由我和阿尔诺玛先生一组。凯尔先生和菈迦小姐一组。」   「哦呀,之前不是说和同性搭档担任指导医师Oben吗?」   「如果是分配工作的话就另当别论。如果我和菈迦小姐搭档的话,在需要男人帮忙的时候就不得不叫醒你们其中之一了。」   「啊,这样。」   关于分组问题没有必要太烦恼。   我和凯尔先生都不在的话工作无法就无法进行,所以我们两个肯定要分开。   接下来问题就是如何分配菈迦小姐和阿尔诺玛先生,我只是单纯地选择了两边都有男人出力的组合。   当士兵因无法忍耐治疗的疼痛而抵抗时,无论如何都需要男人的协助。   「那么,就这样。今天第一批由我和阿尔诺玛先生负责,第二批交给凯尔先生你们,如何?」   「收到,LittleBoss。」   「如果来的患者太多让我们支撑不住时,可能会向您们寻求支援。还请谅解。」   「嗯,当然了。」   就这样,我们卫生小队迎来了初次休息时间。   适当的休息可以提高部队的工作效率。   我相信这一定会对整支卫生小队起到积极的作用。   「那个,LittleBoss。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现在没有病人。有什么事吗?」   这就是我们的初次轮班。   和往常一样零零散散出现的患者,也从傍晚左右就不再来了。   因此,我和阿尔诺玛先生一边畅谈一边吃着面包,等待轮班时间到来,此时凯尔先生和菈迦小姐出现在了诊疗室中。   「……呜呜。呜呜呜。」   「其实从刚才开始,菈迦小姐就一直在哭。」   我一看走进房间的两人,发现菈迦小姐哭肿了眼睛,还不住地抽泣。   凯尔先生一脸为难的看着这样的菈迦小姐,而看护兵们则不知所措。   他们似乎在苦恼如何对付哭泣的女孩子。   「放着她一个人不管也太可怜了。能让菈迦小姐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我明白了。」   看来那个村子的景象让菈迦小姐受了很大打击。   在路上也经常能听见菈迦小姐深夜梦呓。   就连看惯了尸体的医疗工作者都觉得很痛苦。想必对身为普通人的菈迦小姐来说,这番景象近乎是精神创伤吧。   「不行啊,托丽小队长……?我只要一钻进被窝,脑子里就净是些可怕和讨厌的事……」   「……」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我听说这份工作要更加有趣、更有成就感才对。」   说完后,她又低头哭了起来。   凯尔先生和阿尔诺玛先生都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不知如何搭话。   因为他们都没有孩子,所以可能不知道如何对待青春期的女孩子吧。   「托丽小队长好厉害啊,比我更沉着冷静,内心也更坚强……」   「……那个。」   「我没办法像小队长你那样冷静工作啊!我没听说过、我没听说过这种事啊!我好害怕,我不想死……」   「菈迦小姐……」‍‍‌‌‌‌‍‌‌‍‍‌‌‌‌   菈迦小姐似乎正为理想与现实间的差距而痛苦。   我在进行征兵检查时,也从军人那听了不少对他们方便的话。   的确,   「明明告诉我说『因为是在最后方工作所以很安全,大家都会温柔地指导你的。』,还有什么『你会被前线的士兵当做女神般崇拜,或许还能和优秀的异性谈恋爱。』——」   「……」   「但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好事啊!!」   他们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呢。   这毫无疑问是诈骗。实在是难以苟同。   「军队好可怕。白天要跑马拉松,晚上还得几乎通宵治疗体罚受害者。因为会梦见那个村子,我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   「冷、冷静点,菈迦小姐。」   「诈骗啊,这是诈骗啊!让我回去,让我回维因去啊!」   随后菈迦小姐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开始嚎啕大哭。凯尔先生拼命地安慰她,但是她丝毫没有冷静下来的样子。   这是……这种症状我也见过。   这种开始对周围恶言相向的状态,在自暴自弃的新兵身上很常见。   「……」   不赶紧采取对策的话不行。   再发展下去就会变得抑郁、沉默寡言,开始低声自语。   最后不是自杀就是逃跑,如果换成男人的话就会违反军规强暴妇女。   「请冷静下来,菈迦小姐。我们得到了伤员们的真挚感谢。」   「我不知道工作环境有这么严酷啊……!」   我刚开口安慰她,菈迦小姐就大哭着发起脾气。   ……说实话,现在还不算太残酷。   如果我这么说的话可能会火上浇油,所以我选择藏在心里。   「是的,您应该非常痛苦吧。对于不久前还是普通学生的菈迦小姐您来说,这是无法承受的工作量吧。」   「对、对啊!」   「我在适应之前,也经历了许多痛苦的事。早知道是这样的工作,我就不会自愿入伍了。」   「对啊!大人真的只会骗人!」   在这种情况下,首先要对对方的不满表示同感,让他们吐露心声。   不分青红皂白地否定,基本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在表示同感后,再以『但是啊~』作为开头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但是啊,身处残酷环境的并不只有我们。最前线的步兵们,现在还在冒着生命危险在周边进行侦察。他们所处的随时可能丧命的环境,比我们要更加、更加地残酷。」   「……」   「而且,最残酷的……应该是被萨巴特军侵略的平民们吧。菈迦小姐,您应该也见过了,那副惨状。」   「……呜、呜。」   「就连维因都快被入侵了。对于我们奥斯汀人来说,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呜——……」   「现在我们的周围,有许多的步兵保护着我们。这是非常值得感激的事。正因为如此,我们也要振作起来,为这支军队的士兵们工作。」   我用尽量不刺激菈迦小姐的方式说明了现状。   当然,如果大家都能像以前一样在维因过和平的学生生活,该有多好啊。   我也经常幻想,如果自己从那所孤儿院离开后,能以旅行艺人的身份平静地生活下去该有多好啊。   但现实是萨巴特正在进攻。如果我们不战斗的话,连首都都会被烧毁。   我必须让菈迦小姐意识到,就算她选择逃跑,她也过不上以前那样的生活了。   「那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就算这么说,那些宣传语,也太假了。」   「也不是不可能遇到优秀的异性哦?你看,凯尔先生和阿尔诺玛先生不都是很棒的人吗?」   「……这年龄差的也太多了。」   我努力挤出笑容,向她宣传我们小队中两位很受欢迎的男性。   听到我改变了话题,两位立马摆出耍帅的姿势。真会看气氛呢。   「我觉得凯尔先生的年龄并没有那么大。」   「我记得他不到二十五岁。不,就算这样也差得很远吧?」   「诶,我认为还很年轻哦?」   菈迦小姐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就这样继续推进恋爱话题吧。   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只要抛出恋爱话题,基本上都能聊的开。   我曾在孤儿院被同龄的女孩子们包围,从中学到了这一点。   「不用局限于这支部队,其他部队也有年龄相近的男性吧?我也有约会对象哦?在别的部队里。」   「诶?」   我没有说谎。   菈迦小姐对于『约会』这个词相当感兴趣呢。   让我借此改变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出现了让我非常在意的话题啊。诶,托丽小队长,有男朋友?」   「很遗憾,还不是恋爱关系。只能说是关系很好的异性而已。」   「能问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   「对方是我在这支军队中遇到的年龄相近的男孩子。他是个非常温柔可靠的人。」   果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男友话题非常感兴趣。   虽然我和罗德里君不是那个关系,但既然机会难得,就让我好好利用一下吧。‍‍‌‌‌‌‍‌‌‍‍‌‌‌‌   「说起来菈迦小姐,好像也有两位相当要好的男生吧?」   「诶?啊——,不是,我和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二位为了保护菈迦小姐挺身而出呢。对方或许对您有这种感情呢?」   「不是,所以说!」   是因为聊到了感兴趣的话题,还是因为真的有交到恋人的可能性而情绪高涨呢?   菈迦小姐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那么菈迦小姐,您能说说他们两个吗?」   「哦,我也很感兴趣啊。年轻姑娘的恋爱故事。」   「我也很想听听小小队长的故事呢。」   两位成年人察觉到了气氛,就这样接过了话头。   菈迦小姐刚才的泪颜已经不知所踪,现在正气得满脸通红。   无论是谁,都很难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要和人聊天,尽情地发泄一番,以此守护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只问我啊!托丽小队长你先说吧!」   「……呃,可以是可以。但我的故事不是很有趣。」   男兵讲低俗的笑话来放松,而女兵则会聊恋爱话题来缓解压力。   说起来,在野战医院里的女卫生兵们,也热烈地讨论着婚外情和相亲之类的话题。   这是不是意味着,菈迦小姐也踏出了成为优秀女卫生兵的第一步呢?   「……我还有,更——有趣的故事哦?」   「哦呀,艾露玛小姐。」   就这样吗,在马修戴尔的一夜悄悄地过去了。   因为今天全军休息,所以因体罚而身受重伤的人很少。   我们难得悠闲度过了一天。   「呃,艾露玛!」   「……这是,关于某位年轻男愈者的故事呢。」   「等一下,那件事是……!!」   虽然我军似乎利用这一天休息时间,在前线进行了大规模的索敌行动……   但最后扑了个空。没有发现敌军潜伏的迹象,被偷袭的可能性很低。   最后得出结论,亚里亚小姐所说的『敌人的痕迹』,应该是敌军监视我们的侦察部队。   「诶诶?这也太糟糕了吧?」   「很难以置信对吧?那个男人真的这么干了。」   「……喂,艾露玛,能让我解释一下吗?」   本次索敌重点调查的是我们前进方向的森林。   我们计划向西穿过平原,与南部军会合。   在马修戴尔到西部战线之间,是广阔的平原和森林。   就是我在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带领下撤退时经过的,那片令我印象深刻的森林。   平原上没有遮蔽物,不需要进行索敌。   所以伦威尔少校把索敌的重点放到了森林上。   「当时的我,那个,还处在各方面都很旺盛的时期。」   「……就算你这么说……」   「找借口可不像个男子汉哦?」   但如果要列举出一个反省点的话。   虽然我不认为友军的索敌工作做得不充分,但应该事先调查一下『周围的平原是怎样的地形』。   不幸的是,当时我们正在强行军,时间紧迫,而且当地居民也几乎都被杀了,所以根本无法进行调查。   从平原上放眼望去,在我们前进的路线上有一些盲点。   「没关系,凯尔先生。我对相当轻浮的人格雷前辈也挺喜欢的。」   「……」   于是。   在离开马修戴尔后不久,我们就遭到了萨巴特军的突然袭击。   「……搞不懂小队长喜欢的类型啊。」   「不能找那种只有表面功夫的男人哦——?」   只不过当时我们卫生小队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未来,而是愉快地享受着和平的Girls'Talk。   「嘛,真是年轻气盛呢凯尔副队长。我以前也很任性哦?」   「你能理解我吗,阿尔诺玛先生?」   「我可没劈腿过呢。」   然后被发现脚踏三条船的凯尔先生,喜提了一个『三等性欲兵』的绰号。   或许因为我前世是个男人,所以「倒不如说,还挺有一手的啊」这样的感想比较强烈,但凯尔先生在部队女性成员中的评价大幅下降了。   劈腿是不可以的。   第53话   在马修戴尔休整了一天以后,我们继续向西行军。   听说南部军正势如破竹地北上破坏萨巴特的补给线。   他们的行军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再这样下去我们有可能会来不及于南部军会合。   由于友军的优势比想象中还大,为了不错失良机,伦威尔少校也有些焦急。   「今晚就在这附近搭帐篷吧。」   「是——」   休息日后的第二天,小队成员们都很有精神。   我记得当时的我睡得很香,所以状态非常好。   就这样,精神饱满的我们在马修戴尔往西十公里处的平原上,搭起了简易诊所的帐篷。   「……」   「怎么了,托丽小队长?」   这天晚上,伦威尔军选择了诺艾尔以北的平原作为野营地点。   奥斯汀军没有经过我的家乡诺艾尔。   诺艾尔这个村子并没有作为连接大城市的中转站。   这就是为什么说经过诺艾尔是绕远路。   「……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是吗。」   其实当我知道不会经过诺艾尔时,我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看到诺艾尔也是之前村庄那般残酷景象的话,我没有能够保持冷静的自信。   在很多时候,我还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人了。   现在的我是最年轻的指挥官。   本身我就很容易被小看,再自乱阵脚的话,就会完全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要是那样的话,到了关键时刻就大家就可能会不服从我的命令。   所以我作为指挥官,必须在精神上有所成长。   会在我慌乱时揍我一顿的格尔巴茨中士已经不在了。   「没有病人来呢。」   「这是好事啊,小小队长。」   今天我们也引入了轮班制。   在前半天来就诊的都是些感冒的士兵,到了后半天我与阿尔诺玛先生的工作时间时,就没有病人来了。   所以现在我请菈迦小姐和凯尔三等性欲兵前去休息,与阿尔诺玛先生两人畅谈中。   「要再来一杯咖啡吗?」   「要的,阿尔诺玛先生。」   为了加深彼此间的感情,我询问了阿尔诺玛先生的过去。   听阿尔诺玛先生说,他在成为演员之前,曾作为旅行者周游世界。   他在旅途中了解了各地的文化和传承,为了与人们分享从旅途中得到的感动而成为了演员。   「在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将退伍,重新成为一名演员。在下一部戏剧里,我想讲述一位在激烈战争中生存下来的青年卫生兵的故事。」   「那真是太棒了,如果我到时候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去看的。」   「你会活下去的。因为这支部队里有我在。」   说着,阿尔诺玛先生朝我眨了眨眼。   「您的意思是?」   「主角身边的登场人物,都是受到神明大人保护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说些奇怪的话。   但阿尔诺玛先生似乎认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自己」。   所以他断言,他会保护身边的人,他身边的人也定会得到保护。   「……那是舞台上的事吧?」   「把现实当做舞台有什么不好?」   但那绝非仅是他因强烈渴望成为主角的想法而产生的错觉。   与其说那是他的愿望,不如说那是他的「戒律」。   阿尔诺玛先生将自己的人生比作戏剧,为了不让身为戏剧主人公的自己蒙羞而行动。   「我人生的主角肯定是我。而你人生的主角就是你,不是吗?」   「……您说的对。」   「那么,身为主角应该怎么做呢?有没有因为思想朝着贪图享乐、自甘堕落的方向扭曲,而做出了不符合主角身份的行为呢?没错,我认为自省是很重要的。」   因为自己是自己世界的主角,所以不能对生存方式作出妥协。   这就是阿尔诺玛先生的人生信条,因此即便是再痛苦的选择,他也会为了「会这么选的人才是主角啊」这个想法而不懈努力。   「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充满魅力。主角没有魅力的戏剧,不是很无聊吗?」   虽然他的生存方式有点古怪,但我认为有许多值得尊敬的地方。   因为阿尔诺玛先生的高度自信,是建立在他不断积累的努力上的。   无论做什么都拼上全力的阿尔诺玛先生,今后也一定会继续取得成功吧。   ……如果这是一个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的话。   「阿尔诺玛先生。我对您高尚的精神表示敬意。」   「谢谢。」   「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   「请不要,误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在关键时刻,即使抛弃他人,也请珍惜自己的性命。」   当我听到阿尔诺玛先生的人生信条时,对他产生了一丝不安感。   不知为何,他那高尚的意志与渴望成为主角的想法,总让我有一种预感,   「因为我认识很多为了保护他人而死的人。」   他会像萨尔萨君一样,为了拯救他人而胡来。   「……嗯,我会注意的。」   「拜托您了。」   因此我对他再三叮嘱。   阿尔诺玛先生是我重要的同伴。   一定要让他注意不要鲁莽行事,以免白白丧命。   「看来今天不会有病人来了。要暂时休息一下吗?」   「是呢。」   深夜,当大部分士兵都裹在睡袋中熟睡之时。   在这个时间活动的,只有我们卫生小队的夜班人员和一部分负责守夜的士兵。   「那么,准备睡觉吧。」   我们卫生兵的帐篷位于伦威尔军的最后方,周围由威尔第中队把守,非常安全。   不单单是我们,大部分非战斗人员所属的部队都被部署在最后方。   敌人应该也预想到了这一点吧。   「……嗯?总觉得外面很吵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晨两点。在除了部分巡逻士兵手中的火把以外,没有任何光源的黑暗平原之上——   「爆炸声?有人踩到陷阱了吗……?」   「不对,这是炮击!大家快醒醒,有敌袭!」   响起了我曾在西部战线听过无数次的,魔法击中地面的声音。   我立刻跑出帐篷,确认了从夜空中降下的火雨。   它们正好落到我们所在的地方。   「全体撤退!!请移动到敌人的炮击射程之外!!」   我当即放声大喊,把部队的所有人都叫醒了。   当时敌人选择的偷袭目标是我们亚里亚大队。   恐怕萨巴特的指挥官读到了,作为伦威尔军生命线的补给部队和卫生部队被部署在最后方的亚里亚大队中这一点吧。   「这……这是炮击!?」   「不要啊啊啊啊!?我不想死!!!」   过于精准的突然袭击,让刚睡醒的我们陷入了一片混乱。   因为天色太暗,连逃跑的方向都找不到,左右奔逃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被烧死。   周围应该已经被严密地侦察过了,那么这支突然发动偷袭的萨巴特军究竟潜伏于何处呢?   事实上,此时希尔芙率领的萨巴特军就堂堂正正地潜伏在平原的起伏地带之中。   在诺艾尔附近有一座小山丘。   那座山丘的高低起伏相当大,可以让一个中队规模的士兵埋伏在山后。   那座山丘是诺艾尔人非常熟悉的,被称为『蒲公英Dandelion之丘』的观光景点,虽然那座山丘底下的原野被认为是非常美丽的有名景点……   但如果不熟悉这一带的人是不会知道蒲公英之丘的,一眼也注意不到山丘的背面有很深的凹陷。   据说希尔芙·诺娃在看了蒲公英之丘的地形和我们的预计行军路线后,提议在此埋伏。   这个地方只要侦察兵一爬上山就会被发现,而且遭到山丘上射击的风险很高,所以希尔芙以外的指挥官都表示强烈反对……   但因为希尔芙的一句「没关系,反正奥斯汀人都是笨蛋」,这个计划就被强制实行了。   恐怕希尔芙早就料到我们不会经过蒲公英之丘附近。   「大家快起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当阿尔诺玛先生怒吼着,慌忙背起自己的装备时。   我观察着倾泻而下的炮击魔法,推算出了炮击方向。   「西南方向,敌人正从西南方向炮击!」   「……各位,快撤退!!请与敌人拉开距离!」   「往北边跑!!!!!」   不久后,在黑暗之中传来了威尔第先生的声音。   他迅速地下达了撤退命令,现在可以堂堂正正地后撤了。   「全体向西北方向撤退。跑起来!」   「啊呀啊啊啊啊啊!又怎么了,什么情况啊!」   「刚睡醒的人可以把行李丢下不管。快点,菈迦小姐!」   当我确定小队全员都醒来后,便带头跑了出去。   这样就不会有人因为睡眼惺忪而南辕北辙了。   但是,   「……欧迪先生,你在干什么啊!」   「对、对、对不起!我、我直不起腰来。」   并非卫生小队全员都能跑起来。   看护兵欧迪先生一屁股坐到地上,陷入恐慌的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再这样下去,欧迪先生会被炸死的。   ───我要现在回去背他吗?不,那是自杀行为。   ───如果就这样抛弃欧迪先生的话,恐怕他就没救了。   ───首先,要让他冷静下来……   在一瞬间内,我思考了各种帮助欧迪先生的方法。   但最终还是想不出有效的手段。   最糟糕的是,我在思考的数秒间,陷入了沉默。   「啊——,真拿你没办法啊!」   等我回过神来。   我发现菈迦小姐在我什么都还没说的时候,已经一个人跑回去背欧迪先生了。   「什——你在干什么!?」   「来吧欧迪先生,站起来!要跑了哦!」   我没有时间阻止她。   不,或许我阻止了的话,是能阻止的,只是我太过混乱,没能发出指示。   「没事的,你不是忍耐着心中的痛苦一路过来了吗?」   「啊,谢谢你,菈迦。」   「好啦,快跑吧。」   欧迪先生哽咽着向菈迦小姐表示感谢。   就在菈迦小姐扶着看护兵站起身后——   「……诶?」   突然,从地面上升起的爆炎,包围了浑身着火的菈迦小姐他们,他们就像被踢飞的空罐子一样,被炸飞到黑暗之中消失了。   ───伴随着滋滋的烤肉声。   「啊,拉、菈迦君───」   「快跑!!」   我终于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发出「只管跑」的指示。   「不想变成那样的话,就快跑!」   「噫……!!」   我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直向前奔跑。‍‍‌‌‌‌‍‌‌‍‍‌‌‌‌   在这黑夜之中,一边害怕着敌人仍在倾泻而下的炮火,一边不顾一切地拼命奔跑。   「再跑一百米就到射程外了!加把劲!」   我回头一看,除了菈迦小姐和欧迪看护兵以外,所有人都紧紧跟在我身后。   大家似乎都在与死亡赛跑。   「这边,卫生小队,请躲到这个坡底下!」   「威尔第少尉!」   威尔第少尉已经带着周围的士兵撤退到了一个便于隐蔽的地形。   我在他的带领之下,将卫生小队全员,   「托丽卫生小队,成功会合。」   「好,就由我的中队来护卫托丽卫生小队。警戒周围的敌人!」   成功撤到了威尔第少尉的手下。   夜袭炮击造成的损失似乎相当大。   「有多少人来集合了?」   「120人左右。」   「……是吗。」   除威尔第少尉率领的步兵外,包括洗濯兵和辎重兵等非战斗人员在内,合计120人。   这就是从炮击中平安逃到威尔第少尉身边的士兵总数。   当然,不管我等了多久,菈迦小姐他们都没有跑过来。   「这里好像不在敌人的炮击射程之内……」   「如果敌军魔法兵前压的话就糟了,少尉。」   敌人的炮击还在继续。   在我们的前方,火焰随着爆炸声升起,将平原炸得坑坑洼洼。   要想回去查看菈迦小姐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少尉?」   「呃,那个……」   威尔第少尉额头冒汗,僵住了。   这也正常。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实在是糟糕透顶。   没错。敌人为了把我们和亚里亚小姐等主力部队分割开来而发动了炮击。   我们被孤立了,四面皆敌。   「通、通讯呢?没有通讯器吗?」   「有是有。但是现在使用魔力的话有被探测到的风险。」   「呜……」   现在,在场的120人中军衔最高的是他。   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听从威尔第先生的指挥。   「喂,威尔第少尉。我们赶紧和亚里亚大队会合吧。」   「……法里斯准尉。」   在场的120人中,没有艾伦小队。   他们也牺牲了吗?   ……不,这种事以后再考虑。   现在必须先尽全力解决眼前的问题。   「敌人从西南方向发动攻击。因此我们被和主力部队分割开来。」   「是的。」   「所以我们向北边绕一个大圈,避开敌人和他们会合吧。」   看到威尔第先生僵住了,法里斯准尉提出了建议。   威尔第先生虽说是中队长,但作为指挥官还是个新人。   在这种情况下,由军衔较低的老兵进行实际指挥的情景,在军队中很常见。   「我们先去进行侦察。请少尉在我们确认安全后再慢慢跟上来。   法里斯准尉的建议确实合理。   在与敌人的炮击保持距离的同时进行迂回,寻找与友军会合的机会。   ……但是,我心中的『某人』大喊着────法里斯准尉的提议太糟糕了。   虽然乍一看向北逃跑似乎是正确的选择。   但我有预感,这个行动会正中敌人下怀。   「确实如你所说。那么就按法里斯准尉的建议,就这样从北边绕路────」   「……请问。我可以发表意见吗,威尔第少尉?」   「哦呀。有什么问题吗,小托丽?」   此时的我异常地冷静。   菈迦小姐和欧迪先生因我的过错而战死了。   如果在平时,我会因此受到打击而愣住也不奇怪,   「向北绕路乍一看很安全,但其实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哦?那是怎么回事?」   「嗯,请容我说明一下。」   但不知为何,此时我的心跳加速,脑子里十分清醒。   这种情绪高涨的状态,与在马修戴尔与戈姆齐一同逃跑时如出一辙。   「威尔第少尉。我们应当立即避开炮击,朝着敌人藏身的西南────那个方向,直冲过去。」   事后回想起来。   前世的我因为非常喜欢『这个』,所以一直沉迷于FPS。   沉迷于随时都可能被杀的紧张感。   沉迷于思考怎样逃跑才能获救、怎样行动才能生存时的兴奋感。   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一心沉迷于FPS之中。   「……诶?」   「我很清醒,时间不多了,所以我简单说明一下。」   这就是我唯一的长处。   在困境之中,冷静地寻找生存率更高的出路。   那并非强者打倒敌人的特技,而是弱者畏死逃亡的技术。   这个世界的我,无法打败我的敌人。   而前世的我,只有在这样的绝境之中,被要求思考如何才能生存下去之时   ────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强大。   第54话   「威尔第中队被分割开了!?」   「因为敌人的偷袭,联系不上他们了。」   同一时刻,亚里亚上尉被炮击声惊醒。   她当即抬头看向闪烁着魔法光芒的夜空,知道敌人发动了夜袭这件事。   「连威尔第部队的大致方位都不知道吗?」   「……目前正在尝试联络。」   但最后,亚里亚上尉没能采取任何行动。   由于不知道威尔第部队所在的位置,无法使用炮击或枪械进行反击。   如果贸然使用魔法反击的话,很有可能误伤友军。   就算要抛弃他们,也受制于他们中队所护卫之物的价值。   武器弹药的储备和食物、卫生小队和辎重兵部队。   因为这些军队的生命线,与威尔第中队部署在一起。   「威尔第发来消息了吗?让他报告位置!」   「还无法取得联络。」   「……应该没死吧。」   因为现在正处于夜战,所以很难分辨向己方阵地靠近的士兵是敌是友。   在这种情况下部队被分割开来,奥斯汀无法做出像样的反击。   「……暂且待命。在向父亲呼叫的支援到来之前,坚持下去。」   「了解。」   然后亚里亚上尉选择了在呼叫支援后再寻找突破口的方针。   虽然现在黑暗之中的敌军数量不明,但亚里亚大队仍被密集的火力攻击中。   得优先想办法对付眼前的敌人。   她为拯救威尔第中队绞尽脑汁,但最后还是找不到友军的位置。   因此亚里亚上尉只能咬牙切齿地与肆意妄为的萨巴特军相对峙。   而此时的威尔第中队。   「我认为萨巴特军采用的是包围作战。」   「包围吗?」   我在法里斯准尉的瞪视之下,说明着向敌人可能潜伏着的西南方向发起突击的愚蠢提议。   「根据敌人的炮击方向和距离,我推测敌人应该躲在『蒲公英之丘』的背面。」   「『蒲公英之丘』是怎样的地形?」   「是一座在平原中央隆起的山丘。虽然从这边很难看见,但在它的背面有很大的悬崖,可以隐藏2~3个中队规模的部队。」   我在地上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为威尔第先生说明。   这座山丘较为狭长,从西南向东北方向延伸。   背面的悬崖有高低差,悬崖下是平缓的土地。   院长先生告诉我,那是在我出生很久以前,因为大地震而隆起的山丘。   「敌人应该是从这座山丘的西南部向我们开炮的。」   「……原来如此。小托丽是诺艾尔人吧,你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吗?」   「嗯。因为诺艾尔是个除了散步外别无乐趣的宁静村庄。」   我有自信,在威尔第中队现存的120人中,我对这一带的地形是最为了解的。   ……因为大概只有我是诺艾尔人。   「只要利用西南或东北方向的坡道,就可以爬上这座山丘。除此之外的地方因为坡度太陡,很难攀登。」   「……嗯。」   「因此敌军在东北方向布阵的可能性很高。」   可以从背面爬上蒲公英之丘的地方只有这两处。   我不认为那些残酷的萨巴特人会满足于突袭炮击后就把我们放走。   应该是打算在东北方向也布阵,将我们包围歼灭。   「假设敌人就这样包围过来。包围网最薄弱的地方是哪里呢?」   「……」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敌人最不可能包围的地方是哪里呢?」   「原来如此。你的提议是登上蒲公英之丘,以此穿过敌人的包围网吗?」   我认为敌军不会在蒲公英之丘上部署部队。   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朝着炮击方向的山丘上逃跑。   因为山丘背面是陡峭的悬崖,看起来没有可以脱逃的地方吧。   敌人一定会无视山丘的中央部分,而在平原地区埋伏。   「今晚十分昏暗。敌人也无法瞄准我们开火。虽然我们现在已经逃走了,但他们仍在对着同样的地方进行炮击。」   「……」   「我们应该沿着敌人没有炮击的地方前进。」   我向威尔第少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接下来只能祈祷威尔第先生选择相信我了。‍‍‌‌‌‌‍‌‌‍‍‌‌‌‌   「这太危险了,不可能做到的。卫生兵长不要插手作战。」   「……法里斯准尉。」   「托丽卫生兵长。您怎么能保证敌军会如您预料般进攻呢?」   法里斯准尉听完我的意见后,仍然一副反对的样子。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不要多管闲事」。   「遭到偷袭时不要做奇怪的事,应当踏实地行动,少尉。」   「法里斯准尉……」   「人在恐慌时会陷入混乱,容易做出难以理解的行为。在被偷袭后朝着遭到偷袭的方向前进,这不是在犯蠢吗?没必要把那个女孩子的话当真。」   「……我只是提出了方案而已。我确信我刚才提出的方案是最好的。」   「您的意见中存在太多的想象和推测。听起来就是在纸上谈兵。您应该提出更实事求是的建议,卫生兵长。」   法里斯准尉驳回了我的提议。   好吧,我承认我的意见中确实混杂着各种推测。   「而且在爬上山之后,打算怎么办?不是只会把自己逼进死路吗?」   「那方面请交给我。每个当地人都知道,那上面有一条直达山脚的漂亮滑梯。」   「……那不会很危险吗?」   「很危险,所以小孩子被禁止使用。但是请放心吧,这里看起来没有会因年龄而受限的士兵。」   「如果你都能坐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但是,在这种时候我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我相信我的直觉,认为越过山丘撤退是最安全的选择。   「就算敌人在北面部署部队,只要我的部队侦察到他们,就能找到安全的路线。在实战中不需要出奇制胜的战术。」   「我都说了。北面恐怕已经无路可逃,我们有被敌军包围的风险。」   「那就找个薄弱的点进行突破就行。」   「如果在场全员都是准尉您那样的精兵的话,是可能做到的。但遗憾的是我的卫生小队没有能够承受突击作战的经验与训练。」   「那是贵小队的练度问题,不要拿士兵的练度不足来当借口。」   「您的意见才是纸上谈兵吧?既然是实战,就应当考虑到刚入伍的新兵的练度。」   如果我在此退让的话,将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我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对法里斯准尉穷追猛打。   我再也无法忍受失去重要的同伴了。   「您打算怎么办,威尔第少尉?」   「……威尔第先生?」   「呜……那个,呃——」   威尔第先生夹在我与法里斯准尉的意见中间,目光游移不定。   虽然对他感到抱歉,但我不想再让任何人死了。   「做出决定的是您哦,少尉。」   「请相信我,威尔第先生。」   「啊这——,那个,该怎么办才好呢……」   在双方出声提醒后,威尔第少尉一脸为难地陷入沉默。   在他紧皱数秒眉头后,他下定了决心般抬起了头,   「……好。好吧,我决定了。」   「哦!」   做出了决定。   威尔第先生此时做出决定的根据是——   「在战场上,为了做出正确的判断,情报收集是必不可少的。情报越多,越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所以?」   「小托丽——曾住在诺艾尔附近的她,比我们掌握更多关于地形的情报。既然如此,她更有可能做出比我和法里斯准尉更加准确的判断。」   「威尔第先生!」   「向托丽卫生兵长下令。请为我们带路,前往您所设想的撤退路线。」   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没有地形情报的情况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法里斯准尉也只能凭借直觉和推测带路。   既然如此,让身为当地人的我来带路,生存率会更高吧。   他似乎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如果这就是少尉的判断的话,我会服从的。那么,能至少允许我的部队先进行一下侦察吗?」   「我许可了。有法里斯准尉你来侦察的话,就可以放心了。」   「好好好,交给我吧。」   法里斯准尉一脸不满地瞪着我。   再加上他强硬的面相,表情变得相当恐怖。   「那么,我们赶紧行动吧。我打算从这里开始,直接向南边沿着森林移动。」   但既然我的提议被接受了,我就要为此竭尽全力。   让我选择一条不会遭到炮击的道路,带领这120个人前往蒲公英之丘吧。‍‍‌‌‌‌‍‌‌‍‍‌‌‌‌   「当我们到达河边后,进入森林中朝着蒲公英之丘隐蔽移动。」   「好,明白了。」   「嗯,我想我们大概往南行进十分钟就能看到一条小河。请一路侦察到那里。」   不过,法里斯准尉才是战场上最值得依靠的侦察兵。   与只需要向敌人冲锋的突击兵不同,侦察兵是需要取之不尽的体力、开阔的视野、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等各种适性的兵种。   在这样的遭遇战中,索敌能力为胜利做出的贡献远大于突破能力。   法里斯准尉是比艾伦先生服役时间更长的老兵,我可以充分借助他的力量。   「……很安全,没有敌人的踪迹。威尔第少尉,你和上级联系上了吗?」   「不,我没有联系。如果进行通讯的话,可能会被探测到魔力而被定位。所以我暂时封锁了通讯。」   「原来如此。那你确定要听从这个卫生兵的指引了吗?」   「你还在不满吗……」   法里斯准尉虽然感到不满,但他毕竟是军人。   尽管我是个新人,但他还是坚定地服从了长官威尔第少尉的命令。   「接下来怎么走,卫生兵长?」   「……有点太靠南了,这样下去可能会撞上敌人的炮击据点。把前进方向向北微调一下吧。」   「那么,是这边吗?」   法里斯准尉虽然一脸不爽,但做事又快又认真。   他准确地按着我指示的路线进行侦察。   「……这座山丘就是你所说的蒲公英之丘吗?」   「是的。这座山丘的一面开满了蒲公英,是非常美丽的地方。」   「魔导兵的确驻扎在这座山的南面。中大奖了,小姑娘。」   法里斯准尉不仅只有外表强硬,本身也十分优秀。   他在没有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确定了魔导炮兵部队的位置。   不仅如此,   「往北面前进200米,就会出现空白地带。从那里可以到达山顶。」   「哦哦。」   到了路程的后半段,法里斯准尉的索敌情报远比我对地形的记忆有用得多。   正因为他拥有如此强大的索敌能力,才能如此自信满满地在未知的区域上提出自己的方案吧。   他的活跃远不止于此。就连——   「……这里是滑梯。从这里滑下去的话就能顺利到达山脚。」   「下面太暗了,看不清楚啊。」   「这下面可能还有敌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由我们侦察兵先走一步吧。如果有敌人的话,我们就立即开枪打死他们。你们听到下面响起枪声的话,就另找别的路线吧。」   「收到,那就拜托您了。法里斯准尉,祝您武运昌隆。」   「没有,不是我去。喂,就你了,达波。给我下去。」   「诶诶诶!?」   针对滑梯尽头的侦察,他也爽快地接受了,如果敌人在那里潜伏的话,侦察者就会陷入无路可逃的绝境。   不过准确来说,是替他的部下爽快接受了就是。   「没有枪声呢。好,下一个家伙下去吧。」   「……」   「怎么了,小队长不可能打头阵的吧。这种谁来都能做的威力侦察RIF[1],当然是交给死了也能换人的家伙。」   幸运的是,滑梯尽头并没有敌人。   在我们突破了敌人的包围之后,我们决定绕过战场,直奔亚里亚上尉的阵地。   虽然我们因敌人的炮击而受到了损失,但是自集结到威尔第少尉手下后,再也没出现过负伤者。   ……严格来说,菈迦小姐的士兵朋友们坐立不安地张望着我的卫生小队,因此被法里斯准尉揍了一顿……仅此而已。   就这样,我们120人在满身沾满尘土的情况下,全员安全而迅速的成功与友军会合了。   希尔芙事后如此抱怨道:「我接到报告说,被分割开的部队就像烟雾一样消失了。这是步兵的疏忽。我的战果又因他人的过错而化为乌有了」。   据说我们的撤退路线从萨巴特军的视角来看,我们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   然后,   「亚里亚上尉,我们终于联系上威尔第部队了。」   「真的吗!好,他们现在在哪?还有多少幸存者!?」   「那个……」   就连亚里亚上尉都没想到,威尔第先生居然能这么轻松地回来与他们会合。   「几乎没有人员伤亡,似乎不久后就会回到我们所在的据点。」   「哈?」   听说若无其事地回到亚里亚上尉面前的威尔第先生,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在成功撤退前一直着封锁通讯的威尔第中队,完成了敌我双方都无法预想的瞬间移动,不出所料,这一战果得到了极大的赞扬。   经此一役,年轻的名指挥官威尔第之名响彻两军。   ---------------------------------------------------------------------   [1]:威力侦察,即RIF(Reconnaissanceinforce)。区分于注重隐蔽的侦察行动,威力侦察选择投入部分作战力量(但不是决定性数量的作战力量)对敌进行主动攻击,意图在于逼迫敌方采取强有力的应对措施从而暴露其兵力及配置等战术信息。因为PLA不怎么用这个词,所以特此说明。   第55话      「干得漂亮,威尔第。我从以前就觉得你很有潜力了哦。」   被敌人分割包围的威尔第中队,在没有得到任何人掩护的情况下成功独力撤退。   这份战果令亚里亚上尉即惊讶又高兴。   「……诶,啊,真是太荣幸了。」   「怎么了?说话含含糊糊的,再自豪一点啊。」   威尔第先生成功撤出的部队中,有许多卫生兵之类的非战斗人员。   这场撤退战非常困难。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在陷入昨晚那快要完成的包围圈时,也必然会全军覆没吧。   刚升为少尉的表弟威尔第居然完成了如此艰难的撤退,可以想到亚里亚上尉有多高兴。   「正如我的报告所说,我只是按照小托丽的指引逃出来的。这次的功劳是属于她的……」   「说什么傻话呢,这都是你的功劳哦?」   威尔第少尉起初似乎打算把功劳让给我。   在那场撤退战中,指示路线的是我,而负责确认路线安全的是法里斯准尉。   因此威尔第先生似乎为「把工作交给部下,什么都没做的我,真的配接受这份功绩吗?」这样的罪恶感所困扰。   但是,   「关于指挥官的职责,如果能自己制订作战计划的话再好不过,但仔细考虑部下的提议,适当地采纳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   「你承担起责任,采纳了几乎没有实绩的卫生兵的提议,并取得了战果。昨晚的撤退剧,毫无疑问是采纳了托丽提案的你的战果。」   亚里亚上尉驳回了威尔第让出战果的提议。   她告诉威尔第少尉,昨天的战果毫无疑问是他的功绩。   然后苦笑着接了一句『要是托丽又得到晋升的话该怎么办?』。   亚里亚上尉的判断帮了我大忙。   光是小队长的立场,就让当时的我到达了极限。   而且我正因为菈迦小姐的事而深受打击,根本没有心思去接受表彰。   「考虑一下用地位以外的东西来奖励拓丽吧。这次的战功你就收下吧,威尔第。」   「我明白了,表姐大人。」   最后,这场撤退战的绝大部分功绩都归威尔第先生所有。   因此威尔第先生被晋升为中尉,并被授予勋章。   对此,威尔第先生愁眉苦脸地说:『难道又要学习新的工作吗?』。   事实上,威尔第先生在本次作战中功不可没。   由于我们在萨巴特军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撤退,萨巴特军在夜色之中彻夜寻找已经不存在的我们。   待到太阳的光芒开始照耀平原之时,   「确认了敌人的位置。魔导部队,开始反击!」   「我们上!!」   亚里亚上尉率领的魔导部队和伦威尔少校派来的支援部队,以炮击向萨巴特军还击。   在昨晚的夜袭中耗尽了魔石的萨巴特军无力还击,被迫全体撤退。   然后双方拉开距离,躲在森林和平原的凹陷之中互相瞪视。   虽然我们在萨巴特的偷袭中受到了相当大的损失,但估计敌人的损失程度也与我们不相上下。   遭到了突袭损失程度却不相上下,只能说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敌人,快挖战壕!」   「步兵的工作就是挖坑!」   在遭遇敌军偷袭后。   我们撤退到马修戴尔附近,开始修筑战壕。   发现敌人后,要先挖战壕。这是战争的基本原则。   「就这样把敌人牵制在这里吧。直到南部军切断他们的后方补给线位置。」   「不,敌人大概很快就会逃走。侦察兵要好好监视,不要放走追击的机会。」   马修戴尔这个据点距离首都相当近。如果能在这里建立起战线的话,对奥斯汀将非常有利。   因为补给线的长度差距太大,我们可以轻松的得到补给,而萨巴特军则不行。   「在追击战中,让萨巴特人见识何为地狱吧。」   而且在追击逃跑的敌人时,基本上是追击的一方更为有利。   不仅士气大相径庭,并且对着敌人后背开枪,肯定比面对面射击要轻松。   比较麻烦的是对方一边建造战壕隐蔽起来,一边在撤退时设下陷阱的情况……   到时候先遣部队会加油的吧。   「……全身水肿,这位已经没救了呢。请把下一位患者搬过来。」   「收到,托丽小队长。」   战争已经开始了。   对我们卫生兵来说,这意味着进入了地狱。   「LittleBoss,你没事吧?」   「嗯,没有问题。比起我,请先去帮助阿尔诺玛先生。」   我们托丽卫生小队不仅一度面临生命危险,还因此失去两名同伴,在精神和人手上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与欧迪先生和菈迦小姐关系好的成员受到的打击更大,变得比平时更容易犯错。   但是,患者从不会等待我们。   伤员一个接一个地被送到我们手上。   「LittleBoss,你从昨晚开始就工作过度了。你这不是一直在头晕吗?」   「不,我已经习惯了。」   「……至少去喝点秘药怎么样?你看起来很危险哦?」‍‍‌‌‌‌‍‌‌‍‍‌‌‌‌   而且,我似乎也无法保持正常的状态。   虽说只是通宵第一天,但头晕和恶心让我头痛欲裂。   这可能是精神层面的影响吧。   对菈迦小姐他们见死不救的罪恶感,折磨着我。   「那我去拿药。」   「……」   但是,现在不是因为心理问题而休息的时候。   虽然凯尔先生也在努力,但愈者数量完全不足。   以前在马修戴尔的前线诊疗所时,如果病人需要重症监护的话,只要做出把病人送到后方的指示就可以了。   但这次,我们要筛选出那些看起来可以得救且治疗性价比高的患者,如果不当场进行处理的话工作就无法进行。   「下一位患者请交给阿尔诺玛先生。」   「……我、我知道了,我努力一下。」   「我马上就回来。如果受不了的话就哭出来吧。」   说完,我摇摇晃晃地走向马修戴尔内一个放置运输物资用的简易仓库。   我没有休息的时间,为了死去的两人,我必须更加、更加努力工作。   仓库中一片漆黑。   秘药摆放在铺在地上的薄垫上,数量还有很多。   我拿起其中一瓶,打开盖子一饮而尽。   「啊啊,总觉得心情轻松多了。」   这种药有振奋精神的作用。   它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痛苦的记忆与心中的不快。   这是多么美妙的药啊。   「……哦呀。」   我把药喝完后,头痛就停下了。   然后,在轻飘飘的酒醉感中,我与仓库里的某人四目相对。   「……」   「你又来这里了吗?」   那个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仓库的中央。   她全身都被烧伤,军装被撕成了碎片。   她的苍白肌肤毫无血色,瞳孔扩散的眼睛的看着这边。   「……菈迦小姐」   是的。   自那天以来,我偶尔能在黑暗之中看见她的身影。   「那是菈迦小姐的错哦。因为你无视了我的命令。」   这个菈迦小姐是幻象。   那位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被骗到军队里的15岁少女,恐怕已经因为卷入爆炸中而战死了吧。   所以她,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   「我已经下令过撤退了。是菈迦小姐你无视了我的命令,去背欧迪先生的。」   「……」   「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遵守命令的重要性了。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这是我内心产生的幻觉。虽然我明白这一点,   「……」   但菈迦小姐一直面无表情地用责备的眼神瞪着我。   所以我会找借口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错。   那件事是菈迦小姐自己的责任。不是我的错。   如果她按照命令丢下欧迪先生逃跑的话,   欧迪先生或许会因此殉职,但至少菈迦小姐会得救。   没错,都是因为她不听从我的命令────   「……」   真的,是这样吗?   菈迦小姐真的无视我的命令了吗?   不,她确实无视了命令,但她有无视命令的自觉吗?   菈迦小姐是名新兵。   她是个连集合时间都不能遵守的,尚未理解军队为何物的普通人。   「……难道说,菈迦小姐你……」   我初次参加战争时,是怎么做的呢?   当我和萨尔萨君两人追着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后背奔跑的时候。   当无数的炮击从天而降,萨尔萨君的脚因为魔法陷阱而受伤的时候,我是怎么做的呢?   没有意识到自己无视了命令,跑到萨尔萨君身边去帮助他的人是谁?   「……难道说你认为帮助负伤的同伴是常识。并不是有意违反我的命令吗?」   没错。   我在帮助萨尔萨君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违背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命令。   有人被困在危险的地方动弹不得,所以我去救他了。   我怀着以常人来说理所当然的想法,采取了行动。   「嗯,那就可以理解了。」‍‍‌‌‌‌‍‌‌‍‍‌‌‌‌   菈迦小姐是位心地善良的少女。   正因为心地善良,她回复魔法的素养才得以显现。   「你的错误,我也曾犯过啊。」   采取了与长官设想中完全不同的行动,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视命令。   原来如此,这就是新兵会丧命的理由呢。   我应该先告诉菈迦小姐这个命令的重要性,并对她进行指导的。   我知道,新兵会犯那样的错误。   因为那样的错误,我被格尔巴茨小队长以让我全身骨折的气势狠狠地殴打了一顿,接受了指导。   啊啊,当时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指导是正确的。   当我去救萨尔萨君时,只要我走错了一步,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时我甚至对格尔巴茨小队长过于残酷的暴行感到不满,但当我成为小队长后,我才初次明白。   那个战场上的Ace,以给我留下心理创伤的气势对我进行体罚的意义。   「……那么……」   为什么我没有把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话告诉菈迦小姐呢?   为什么我没有把自己曾接受过的指导,分享给同为新兵的菈迦小姐呢?   如果菈迦小姐事先听说过这些事的话,或许她就不会去背欧迪先生了吧?   「是吗。也就是说,菈迦小姐死去的原因是……」   「……」   肤色苍白的菈迦小姐,以毫无生气的眼神射穿了我。   她死了。   她被卷入爆炸,像被踢飞的空罐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或许她的呼吸还曾持续一段时间。   或许她曾在全身烧伤的痛苦中挣扎,在知道没有人会回来帮助自己后,绝望地死去了。   「是因为,我的疏忽。你菈迦是想这么说吗?」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一言不发的菈迦小姐,用充满怨恨的眼神,在仓库中一动不动地瞪着我。   「……啊啊。」   在她的瞪视之下,我开始有些呼吸困难,头痛和晕眩袭来。   她的愤怒有着充分的正当性。   「是的,你说得对────」   我跪在了菈迦小姐的面前,差点当场呕吐。   对不起,对不起,我作为长官太不成熟了────   「喂——!LittleBoss,你没事吧!?」   「诶?」   下一瞬间,仓库的门被打开了。   一脸担心的凯尔先生,出现在我的面前。   「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所以我过来找你了。」   「啊,对不起。我好像,稍微发了一会呆。」   「那个,Boss。……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不,没什么。」   听到凯尔先生的声音,我连忙站起身来。   我不能让身为部下的凯尔先生看到我这副模样,虽然他比我年长。   「我马上,就回去。」   「……还是休息一下吧?Boss,你的脸色很难看哦?」   ……啊啊,我真的做了啊。   我竟然把本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幻觉说话上。   凯尔先生是被我惊呆了吗?   「不用,让您担心了,对不起。我已经没事了。」   「是吗……」   患者还在不断地被送过来。   对于让菈迦小姐殉职的反省,留到以后进行也可以。   我现在应该暂时忘掉菈迦小姐,为了还能拯救的生命而奋斗。   「那么,我们走吧。凯尔先生。」   「啊,嗯。」   我重振精神,慢慢站了起来。   在药物的作用下,头晕也好转了。   「哦呀,怎么了吗?」   「……LittleBoss?」   在令我愉快的醉酒感中,我原地转过头去。   「快走吧,菈迦小姐。」   「……」   对着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菈迦小姐,如此说道。   第56话   「那一位已经没救了。请让他睡在不会碍事的地方吧。」   距离敌军的偷袭已经过去了三天。   寒冬将至,在以马修戴尔为据点展开对峙的两军中,奥斯汀方取得了相当大的优势。   我认为敌军的计划是先以偷袭来打击和玩弄我们,使我们蒙受损失后再折返回西部战线。   利用一击脱离战术,在节约物资的同时,摧毁如我军内脏般的后方部队,企图让我们自我毁灭。   如果那个计划顺利的话,对残存兵力很少的我们一定十分有效。   「那个,LittleBoss。」   「……?有什么事吗,凯尔先生。」   为什么说敌人的目标在于一击脱离呢?   因为敌人的步兵显然只做了短期决战的准备。   在过去的三天中,奥斯汀方一直在强势地进攻。   但是萨巴特还击的火力并不算强。   在加强攻势的我们面前,他们稳健地隔着战壕应战,同时持续后撤。   从他们的行动可以看出,敌人现在的战术目标变成了撤退。   「Boss你最后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呃……」   说实在的,萨巴特军应该很想立马逃走吧。   但是这么做的话损失太大了,所以只能逐步后撤。   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了,这支已经减员的卫生小队却还能正常运转,大概也有这样的原因在。   「这是我的医嘱。LittleBoss,你去休息一下吧。」   「为什么让我休息?我仍然,充满着精力。」   「……让现在的你动起来的,并不是那种东西。」   虽说工作还能运转,但绝不意味着有空余时间。   虽然菈迦小姐是新手卫生兵,但她能使用回复魔法,所以能把轻伤患交给她。   失去了菈迦小姐的现在,我们的人手完全不够。   「驱动着现在的你的,是执念……不对,是妄执啊。」   「不,是我的精力。再说,我也没有时间休息吧。」   「你说得对。要是连你都倒下了就麻烦了。」   「……」   「我会咬牙坚持的,所以哪怕一个小时也好,你能去小睡一下吗?」   尽管如此,凯尔先生还是多次建议我去休息。   别看我这样,我是很擅长熬夜的。我有在西部战线的野战医院中连续工作一周的经验。   所以,我还不需要休息。   「……不行哦,凯尔先生。」   「为什么?」   「因为……」   我拒绝了凯尔先生的建议,开始治疗下一位病人。   我的身体还能动弹。   「我休息的话,菈迦小姐会生气的。」   「……」   「她一直站在黑暗之中,盯着我看哦。」   如果我想睡觉的话,菈迦小姐就会让我做噩梦。   对菈迦小姐见死不救的我,是不可能被允许悠哉地休息的。   「……请不要抢走我的工作。」   「LittleBoss……」   「不思考什么的话不行。不做点什么的话不行。」   只有在我为患者治疗时,菈迦小姐才会保持沉默。   她也明白治疗患者的重要性。   所以只要我不想着偷懒,菈迦小姐就不会责怪我吧。   「好,继续努力吧。」   「……」   这么说来,亚里亚上尉在恋人死去的时候。   也是像这样,为了什么都不去想,而全神贯注地为我帮忙。   现在我终于能理解上尉的感受了。   在患者面前奋斗,心情会轻松得多。   「那么,下一位患者请进吧。」   随着我的呼唤,两名士兵走到了我的面前。   其中一位的腿断了呢。   而另一位似乎是把肩膀借给了断腿的士兵。   「能告诉我伤势如何吗?看起来,是腿受伤了对吗?」   「我被爆炸炸飞的石头砸坏了脚。」   「……原来如此。不过请放心,只要整复一下就可以走了哦。」   我一如往常地跟患者搭话,用准备好的热水为他清洁创口。   在清除泥土和腐烂的碎骨头之后,将骨头固定成原来的形状。   然后在魔力还有剩的时候,轻轻地使用回复魔法就可以了。   「拜托你了,卫生兵小姐……」   「嗯。」   好,像平时一样努力吧。   因为,只要像这样工作着,我的内心就会非常平静────   「喂。」   「我在,什么事?」   「……你怎么了?眼神很空洞哦,小不点。」   在我拿着毛巾蹲下身时,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对我开口。   我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把肩膀借给断腿士兵的,   「罗、罗德里、君?」   「你没注意到我啊。」   是我在格尔巴茨小队的老朋友,也是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同伴之一。   我注意到那个人是罗德里君。   「为什么你会,呃……」   「……因为新兵说他没法走路,我就把他扛过来了。」   「啊,不是,那个……」   我没想到现在会见到罗德里君,脑中变得一片混乱。   罗德里君好像没有受重伤。   真是只是为了照顾伤员才跟过来的吧。‍‍‌‌‌‌‍‌‌‍‍‌‌‌‌   「哦哦,记得你是……和我们的小小队长一起来剧院约会的那个男孩子呢。」   「噢,这不是阿尔诺玛先生吗,说起来你也在呢。没想到你一个演员居然会来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啊。」   「我来之前倒是没听说过工作有这么辛苦呢。」   总之先冷静下来吧。   我现在的工作是治疗眼前的伤员。跟把肩膀借给他的是不是罗德里君这件事毫无关系。   首先为他仔细清创(去除坏死的组织),然后清洗伤口……   「你看,我们的小队长不管怎么样想,都到极限了哦。」   「……是啊。小不点,你又在憋着什么吗?」   「既然你是她恋人的话,能不能想办法说服她去休息?不管我和凯尔副小队长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接受。」   「啊?恋人?」   「等下,阿尔诺玛先生!?」   我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仔细治疗时,阿尔诺玛先生非常多余地插嘴了。   请不要说奇怪的话。   「你们不是约会过吗?」   「不是的,我之前不是和您解释过吗?」   「不是恋人而是妹妹吧。算了,无所谓。」   罗德里君毫无害羞的样子,他瞪着我叹了口气,   「喂,小不点。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成为值得信赖的小队长吗?」   「诶?啊,嗯。」   「既然两个部下都叫你休息,那你就去好好休息。」   他用手指「啪」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好疼!」   「你我都还只是新兵,所以就算他们是你的部下,你也得尊重长辈的意见。好,复述一遍。」   「诶,诶?」   「你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新兵,所以要尊重部下的意见。听明白了就复述一遍!」   「是、是!」   罗德里君向我大喝一声,我连忙复述了一遍他的话。   不对,请等一下。我为什么要听从罗德里君的复述命令呢?   罗德里君,是上等步兵呢。我的军衔,要比较高吧……?   「撤退战的事我听说了。威尔第先生对你这次的引导可是赞不绝口哦。」   「啊,没有,我……」   「但是威尔第先生这次能取得战果,是因为他好好地接受了部下的提议。所以你也得学会接受他人的意见。」   「但、但是……」   「我光瞥一眼你的脸,就能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被你治疗的人看到你那副脸色也会感到不安吧。」   罗德里君忿忿地念了我一顿后,   「抱着我送你的那个奇怪狐狸玩偶睡一觉吧。这个断了腿的新兵是自作自受,你不用管他。」   「诶,罗德里分队长?」   「你这新兵太得意忘形了。下次必须服从艾伦小队长的命令。」   说教着带来的伤员,猛地提起我的脖子让我站了起来。   「但是,罗德里君……」   「但是个毛但是。」   就这样,我几乎是被他赶走的。   但是,如果我现在孤身一人的话,又会被那个幻觉折磨……   「怎么了?你再不走我就拖着你过去了哦。」   「……」   ……   「那个。因为我一个人会害怕,所以请你拖我过去……」   「啊?」   一想起站在黑暗中的菈迦小姐,我的身体就快颤抖起来。   我半是恳求地握住了罗德里君的手。   「……啊——别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啊,小不点。」   「都是因为我,菈迦小姐她……」   最后,罗德里君牵起我的手向休息处走去。   他带来的伤员交给凯尔先生负责了。   「别管那些了,赶紧忘掉,睡你的觉去!」   「但,但是!」   「初次成为小队长的人,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到啊。就连艾伦先生也粗心犯错了哦。」   「……」   在路上,罗德里君询问我为何如此烦恼。   我告诉他说,在之前的偷袭中,我因失误害死了菈迦小姐。   「我们在西线战场上的战友不是都死光了吗?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   「因为,菈迦小姐是我的部下……」   「就算是部下,新兵该死的时候就是会死。想想格尔巴茨小队长吧。」   每当想起那个温柔率直又开朗的菈迦小姐,我就感到想哭。   但听了我的话的罗德里君只是一脸无奈。   「小不点,你作为小队长,有多少地方能比得过格尔巴茨中士?」   「诶?」   「那个人虽然像白痴一样严厉,让人很不爽,但作为长官是非常优秀的。而小不点你呢?」   罗德里君让我拿自己和格尔巴茨小队长作比较。   这种事根本不用多想。自从被任命为卫生小队长后,我不知多少次梦想自己能是格尔巴茨小队长。   我没有能够比得上他的地方。   「我怎么能和Ace相提并论……」   「嗯,那是当然。但是就连那个格尔巴茨小队长每次发起冲锋,小队里都会有人死哦?」   罗德里君一脸惊讶地说道。   「你的责任感太过强烈了。虽然不是要你轻视部下的生命,但你也不要把它当做包袱背在背上。」   「啊,但是……」   「如果现在的小不点是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话……他不仅不会在乎菈迦卫生兵的死活,还会说着『下次给我派更有用的部下来』来逼迫伦威尔少校吧。绝对会的。」   ……的确,如果是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话,好像完全不会在乎部下的死活。   「但是,我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菈迦小姐忘掉。」‍‍‌‌‌‌‍‌‌‍‍‌‌‌‌   「嘛,对你来说是不可能的吧。但是因为背负的太多而让部下担心的话,就不好了。」   「……」   「我们不是有一位非常可靠的前辈在吗?好好想想他说过的话吧,我就说这么多。」   罗德里君说完后,在我休息的仓库大门前朝我挥了挥手,   「抱歉,现在我也很忙。如果还有休息日的话,我会再来见你的哦。」   「啊,嗯,谢谢。」   「可别钻牛角尖啊。」   然后忙碌地回到诊所去了。   ───要正视同伴的死,化悲伤为前进的力量。   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帅气的前辈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响。   菈迦小姐的死让我很悲伤。在那天晚上,我经历了许多身为小队长需要反省的事。   但是,我必须向前迈进。我没有停下脚步为她的死而悲伤的时间。   「……菈迦小姐。」   菈迦小姐果然还站在昏暗的仓库之中。   用她那充满怨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我。   对不起。我不会忘记菈迦小姐的。   但如果我在此停下脚步的话,可能就拯救不了本可以拯救的生命了。   「……对了。狐狸先生的,玩偶。」   我按照罗德里君的建议,把从小就喜欢的狐狸玩偶紧紧抱在胸前。   我从小时候就经常抱着这个玩偶入睡。   只要抱着什么东西上床,我就能非常安心地入眠。   「……」   罗德里君推荐的方法,效果立竿见影。   在抱住玩偶的瞬间,菈迦小姐的身影变得淡薄起来,我也渐渐不再在意她。   不久后,我在半透明的菈迦小姐的注视下,发出平静的呼吸声。   「……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   「哦!」   我本来只打算小睡一个小时,但当我醒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看来没有任何人来叫醒我,让我休息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好像让各位负责治疗了很长时间,没问题吗?」   「放心吧,今天似乎没有发生交火。勉强应付得来哦。」   「辛苦各位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加油的,请稍作休息。」   感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这都是托了罗德里君的福。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是吗……现在患者也不多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你脸色变好了呢。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在中午之前你脸上都毫无血色呢。」   「让您担心了。」   阿尔诺玛先生和艾露玛小姐看着我的脸色,也放下了心来。   在休息之前,我的脸色看起来真的那么糟糕吗?   我为让部下担心这件事反省。   「那么,加油吧。」   「好的。」   通过这种方式,我总算调整了自己的心理状态。客观地回顾一下,当时的我精神上已经被逼进死路了。   如果我继续勉强自己的话,我可能会陷入精神崩溃的新兵那样的状态。   那样的话,会给部队添多少麻烦呢?   格尔巴茨小队长也断言道「自暴自弃的新兵是没有用处的」。   我为此反省。   「话说回来,那个叫罗德里的士兵,真是未来可期呢。」   「……虽然说话有点难听,但本质上还是好孩子啊。」   「嗯,他既温柔又可靠,是最棒的战友。」   后来,我部队成员对罗德里君的评价很高。   看到他受到夸奖,不知为何连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但是对方的反应有点过分呢。」   「不。虽然他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只要推上一把的话应该就能解决了吧。」   「只要主动起来的话,感觉非常有戏哦。」   「……?各位在说什么呢?」   如果非要说罗德里君的到来有坏处的话,   「小队长,加油!」   「……嘛,好好努力吧。」   「呃,嗯。鼓起干劲加油吧。」   那就是我的部下们,似乎产生了我在单恋罗德里君的误会吧。   虽然我中途意识到这一点并做出了否定,但是阿尔诺玛先生和艾露玛小姐对我的否定微笑以对。   真是太麻烦了。   ……要是菈迦小姐还活着的话,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吗?   第57话   「喂,今天那些萨巴特人也后撤了哦。」   「很好。」   奥斯汀军与萨巴特军对峙了大约一星期。   在此期间没有发生激烈的交战,两军至少保持着平静的对峙状态。   此时双方都难以展开攻势。   奥斯汀军虽然从首都征召了新兵,但兵力绝不算多。   一旦我们发起的攻势遭到反击,我们就再也无法站稳阵脚了。   而另一方面,萨巴特军虽然兵力占优,但由于武器弹药补给线正岌岌可危,无法进行大规模作战行动。   为了保存足够的弹药以反击奥斯汀军,他们无法发动攻势。   更何况萨巴特军在这种地方推进战线也毫无意义。   他们心里想的的应该是要撤退吧,但是奥斯汀军部署在他们的正面,如果转身撤离的话就会蒙受巨大损失。   结果,双方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战斗,只是在逐步将战线向西部推进。   「按这个速度,南部军很快就会切断敌人的补给线。我们不用多管闲事,只要拖住敌人就行了。」   在这般战况之下,伦威尔少校采取了稳妥的战略。   他让部队坚守在战壕之中,悠然地等待敌人无法再忍耐下去,选择转身逃跑之时。   敌人也察觉到了伦威尔少校的意图,因此没有采取大胆的撤退行动。   就这样,战况开始呈现出持久战的态势。   让僵持着的战线发生巨大变化的,是天上的神明。   「啧,雪……」   晚秋时节。   是神站在了萨巴特军那一边,还是敌人从一开始就在等待这种天气呢?   在我们互相对峙着的战壕之中,开始下起了纯白色的细雪。   「雪越下越大了。」   「该死,冬天应该还没到吧?」   不管再怎么等,雪也没有停下来,一点点堆积起来的雪花,将大地染成一片银白。   由于下雪,我们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敌人准备撤退了。」   「糟了,别让他们逃了。」   气温急剧下降,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   萨巴特军对此等候已久,趁着能见度低的时候开始撤退。   当然,我们也追了上去……   「萨巴特人准备了很好的防寒装备。」   「这样下去,可能追不上了。」   与奥斯汀相比,萨巴特的气候是出了名的寒冷。   冬天用的防寒装备,对于地处寒冷地带的他们来说是巨大的优势。   气温的下降会给士兵带来不可小看的疲劳。   为了维持体温,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所以即便奔跑的距离相同,所带来的疲劳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让他们跑了吗?」   综上所述,防寒装备的质量与行军速度有着很大的关系。   我们当然也知道冬天快到了,准备了防寒装备。   但是奥斯汀产的防寒装备性能远不如萨巴特制品。   我们的防寒装备是厚布制的手套帽子还有外套。   这种外套就是所谓的战壕风衣TrenchCoat,是以在战壕内使用为前提制造的。   虽然布料较薄,但为了在雨中也能战斗而保证了防水性,这是它的特点。   而萨巴特军的防寒装备虽然防水性不佳,但相对地更加专注于抵御寒冷。   他们厚实的大衣甚至采用了毛皮作为材料,能很好地保护萨巴特士兵免受严寒的侵袭。   代价就是不耐雨。据说只要一泡水就很容易损坏。   之所以会这么设计,是因为在萨巴特的冬天,水是冻结成固体的。   是只需要耐寒就可以的设计吧。   从防寒装备的角度来看,冬季的战斗在温暖气候下优势属于奥斯汀军,而在寒冷地带则是萨巴特军占优。   这次,萨巴特军抓住了这个有利的局面,成功撤退了。   「……怎么这么冷啊。」   我们就这样追赶着趁着下雪撤退的萨巴特军,继续向前进军。   因为看不见敌人,所以我们不得不在警惕再次偷袭的同时,严密地进行侦察。   冬天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严峻起来,我们越往西推进气温就越低,呼出的气息变成浑浊的白雾。   「……」   入冬以来,伦威尔军的行军速度已经降到了每天五公里以下。   虽然移动距离缩短了,但是寒冷的天气会持续夺走士兵的体力,所以疲劳程度不会改变。   甚至有可能因为在夜里冷得发抖,比之前还要累。   「为什么偏偏是今年……」   今年入冬造成的破坏,严重打乱了奥斯汀军的计划。   今年的极端天气,让入冬比往年要早了一个月。   冬将军的登场给奥斯汀军难得的进攻良机泼了一盆冷水。   而对于需要时间重整旗鼓的萨巴特军来说,这可谓是最强的援军。   对于卫生兵来说不会发生战斗是件好事,但对侦察兵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他们必须在冻得皮肤都要结冰的冰天雪地中四处奔走,搜索更加难以发现的敌军部队,以确保安全的前进路线。‍‍‌‌‌‌‍‌‌‍‍‌‌‌‌   要像维持之前那样的强行军是不可能的。   「……上天放弃奥斯汀了吗?」   在入冬之后,少校的情绪非常低落,他的沮丧样简直惨不忍睹。   因为这种极端天气,伦威尔少校的计划已经全部泡汤了。   此时,奥斯汀的领导层正在推进『北部决战计划』。   这是伦威尔少校主张的『以我军的总兵力在短期决战中击败敌方主力』的作战方案。   具体做法是,当南部军破坏补给线并向萨巴特军推进时,敌军将会依靠剩余的补给线北上。   当敌人的主力军集中于北部之时,奥斯汀军也集结兵力发起总攻。是这么一个稍微有些勉强的作战计划。   我们的总战力远远不及萨巴特。   即使所有步骤都顺利进行,也必须在决战中击败兵力相差近一倍的萨巴特军,这个计划实在是困难模式。   但另一方面,奥斯汀军除了这个计划以外再无胜机也是事实。   我国大部分领土都被萨巴特烧毁,已经没有足够的生产力打长期战了。   实际上,最现实的获胜道路就是抓住南部军奇迹般大胜的机会,发起短期决战击败敌军。   奥斯汀北部的主要城市很少,所以即使进行大规模战斗,也不会有很大损失。   因为预计会发生大规模战斗,所以也能事先诱导居民避难。   可以预见,背水一战的奥斯汀军士气会空前高涨,而一转陷入困境的萨巴特军将士气低迷。   奥斯汀要想生存下去,必须在与敌方主力军的决战中取得胜利。   伦威尔少校的这番演说,最终使北部决战计划得到通过。   决战在三个月后。   他计划在入冬前将萨巴特军逼向北方,在三个月后与首都维因动员的一万名士兵会合,发起决战。   「希望至少能在入冬前和南部军会合啊。」   「那应该很难吧。」   遗憾的是,这一起死回生的计策被冬将军阻止了。   如今行军速度已经大大降低,想要逼迫萨巴特军撤退到指定地点是很困难的。   这场大雪也会阻止南部军的进攻吧。在这样的天气里,尚未适应寒冷的奥斯汀军贸然展开作战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如果我们就此停止反击,敌人就可以维持着广阔的战线等待明年的到来。   再次展开漫长的堑壕战的话,我们必败于生产力的差距。   在这样的背景下,伦威尔少校为冬天过早到来而无比叹息。   不管上级的想法如何。   我们卫生小队每天都要忙于日常工作。   「手指,冻伤了……」   「这会让手指暂时肿起来的哦。为什么不使用手套呢?」   「因为打赌输了,要脱掉防寒装备一天作为惩罚游戏。好像还感冒了,阿——嚏——」   「……」   虽然入冬后没有出现因战斗造成的外伤,但是冻伤的患者增加了。   经常有小看雪的士兵带着他们得到的教训来找我们。   「大约有一半的冻伤患都是自作自受啊。」   「因为首都不怎么下雪。所以士兵们才会兴奋起来吧。」   在首都住了一年多的阿尔诺玛先生告诉我说。   果然伦威尔军现在的士兵素养,就算是恭维也说不上高。   他们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军人吧。   我也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新人卫生兵而已。   「喔,卫生兵长。心情怎样?」   「法里斯准尉阁下。」   说到入冬后的变化,就是法里斯准尉阁下经常到卫生小队来造访。   是因为行军速度降低了,给士兵们的空闲时间增加了吗?   至于法里斯准尉前来造访的理由。   「我一直想和卫生小队搞好关系啊。我们在之前的撤退战中是同心协力的伙伴,没必要那么冷淡。」   拿着茶点过来玩的他如此说道,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女人是好东西。只要有女人在,就能让男人的心平静下来。」   「嘛,这是生物的天性吧。」   他似乎并不打算掩饰自己对女色的喜爱,他看着卫生小队的年轻看护兵,笑的非常开心。   以艾露玛小姐为首,很多女性都把不修边幅的男性视作地雷。   所以说实话很麻烦,但因为他是长官,而且会带很多伴手礼来,所以有时间的话我就会大致接待一下。   「托丽卫生兵长,过几年你也会变成一个好女人的吧。」   「不敢当。」   我是知道的。这些士兵一有机会就会一脸淡定地进行性骚扰。   野战医院的女卫生兵们也认为被摸屁股是她们的工作之一。   但是,如果忽视了这种性骚扰对在不久前还是普通护士的部下们所造成的伤害,而让她们病倒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到时候就尽情跟我喝酒吧,哈哈哈。」   不过只要由尚未发育成熟的我来应对的话,就几乎不会发生性骚扰。   今后也请凯尔先生、阿尔诺玛先生还有我来应付有性骚扰倾向的人吧。   还有另一个问题。   「……您又在护着胳膊了吗?阿尔诺玛先生。」   「唔,暴露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阿尔诺玛先生经常受伤。   而且还是一眼看不出来的地方……比如腹部和手臂等被军服遮住的部位。   「这次是怎么回事?」‍‍‌‌‌‌‍‌‌‍‍‌‌‌‌   「气温下降之后,起床头很晕呢。」   「又摔倒了吗?」   阿尔诺玛先生不好意思地苦笑着,把摔伤的部位展示给我看。   虽然使用一次回复魔法就能康复,但他的魔力也是军队重要的资源。   因为只是放着不管就能自愈的挫伤,所以我指示他稍微冰敷一下后就结束了话题。   「请多加小心。」   「哎呀,真是丢脸啊。」   阿尔诺玛先生是个非常英俊的人。   女看护兵们对他评价很高,经常有人试着接近他。   他谈吐既有风度又很幽默,长相也很好看。   「……请问。阿尔诺玛先生?」   「怎么了,小小队长?」   应该不会吧。   不,我想相信只有我们部队不会发生这种事。   「最近,你有没有为被人欺凌而烦恼……?」   「没想到你居然会一脸认真地问这种问题啊。」   因男人的嫉妒而导致的,欺凌。   我认为凯尔先生不会做这种事,但从阿尔诺玛先生受的伤来看,我意识到他可能遭到了男性看护兵或者其他部队男兵的欺凌。   「这是在群体生活中不可避免的,非常敏感的问题。特别像阿尔诺玛先生您这样招人嫉妒的人更是如此。」   「不用担心哦,真的只是不小心受的伤。」   「请不要独自背负烦恼,要和周围的人好好商量。虽然您可能觉得和年纪比您小的我商量会不好意思,但是我有权限为您做些什么。」   「啊哈哈哈……」   听说军队中的欺凌非常的恶毒。   幸运的是我还没有被欺凌过,但承受着本应信赖的战友投来的恶意战斗,一定是我难以想象的痛苦。   「您在人际关系上有什么烦恼吗?」   「真的没什么,是你想多了哦。」   「真的,是这样吗?」   「嗯。」   我担心地追问阿尔诺玛先生,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没事吗?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深究。   「那么,如果今后有什么困难的话,请随时找我商量。」   「嗯,知道了。谢谢,小小队长。」   今天是没办法了,只能就此打住。   难道我作为小队长还没有得到阿尔诺玛先生的信任吗?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尽管心中残留着不安,但我还是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大人怎么可能跟小姑娘商量被欺负的问题呢?」   来我们卫生小队玩的不止有法里斯准尉。   正如罗德里君之前所宣言的那样,他和艾伦先生也经常过来见我们。   「而且阿尔诺玛先生他年纪也不小了。这种问题,他应该自己就能解决吧。」   「是这样吗?」   「他不是在剧院担任主角的舞台演员吗?你以为他要在背后与多少嫉妒心作斗争啊。」   「嗯,确实。」   艾伦小队在威尔第先生指挥的撤退战那时,逃到了离他们更近的亚里亚上尉本队那边,避免了被分割开来。   当他们接到威尔第中队被分割的报告后,他们不顾危险,持续搜索着我们的位置。   真的是,非常感谢他们。   「还有,为什么每次我来看护兵们就莫名兴奋?」   「……是很兴奋吧。」   罗德里君每次来卫生部,我的部下们都会对他投去好奇的视线。   自不必说,都是因为那个误会。   我和罗德里君的关系对她们来说是很好的八卦吧。   「难道说,我很帅?」   「不,我想应该和那没关系。」   罗德里君似乎抱有着看护兵们是为自己的帅脸折服而兴奋的幻想。   很抱歉,并没有那种好事。   「似乎是因为我暗恋罗德里君的缘故。」   「……诶?你暗恋我吗?」   「看起来像吗?」   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事实告诉了罗德里君,免得他继续误会。   从避免他因误会而做些什么这层意义上来讲,还是跟他说清楚要更好。   「……你、没有那个意思吧?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没有是没有。」   「也是啊。」   「但在我的部下们眼中好像并非如此。」   「那可,真是灾难啊。」   罗德里君在知道事实后,不知作何反应地苦笑着。   而艾伦先生或许是觉得我不满的表情非常有趣,大笑起来。   ……到底是哪里这么好笑呢?   第58话    入冬后过了一个月左右。   「监护人,是吗?」   「嗯。」   就在我们继续着缓慢的冬季行军,卫生小队的工作开始有空闲时间之时。   我被亚里亚上尉叫去,接受了一个提议。   「在之前的撤退战中,我听威尔第说过你的功绩。请务必让我对此进行评定。」   「非常感谢。」   「话虽如此,按你的经验和年龄来看,你的军衔已经足够高了吧。从未有过征募兵能够晋升到这么高的位置。」   「是,我已经得到了过高的评价。」   听亚里亚小姐说,前几天晋升为中尉的威尔第先生向她报告了我在撤退战中的功绩。   今天我被传唤过来,对此进行评定。   「……嘛,拘谨的语气就用到这里吧。现在周围没别人了。」   「是。」   「抱歉托丽,把勋章给威尔第吧。那家伙既认真又擅长学习,工作继续增加应该也不要紧的吧。」   「非常感谢您能这么做。」   看来亚里亚上尉不想让我继续晋升了。   真的非常感谢她。   「所以我在想,除了晋升以外,该怎么样才能报答你的功绩。然后我突然想起了孤儿监护人制度,希望能把这个作为报答。」   「监护人,是指?」   「重点在于成为你的保护者。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是你的担保人。」   亚里亚上尉的提议,竟然是指她愿意成为我的监护人。   亚里亚上尉是伦威尔少校的女儿,是这支大队的队长。   没有比她更坚实的后盾了吧。   「我不会像父亲那样露骨地走关系优待你。但如果发生了什么麻烦时,我可以以监护人的立场进行介入。」   「是,上尉阁下。」   「比如当托丽你因重伤被迫退役时,我身为监护人可以为你提供治疗和生活上的援助。我认为这个提议对你来说很有好处。」   「这的确是非常值得感激的提议……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份上呢?」   她的提议对我来说也很有吸引力。   我的故乡被烧毁了,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和人脉,处于这具身体就是所有本钱的状态。   如果因无法治愈的伤势而无法再从军的话,无依无靠的我就只能因为没有赚钱的手段而横尸街头了。   但如果有亚里亚上尉当我的监护人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她的家族是军事世家,而她的父亲伦威尔是少校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治者。   即便我受伤了,她也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托丽,你救了我的家人两次。你在马修戴尔救我的父亲伦威尔于困境之中,在前些日子还为我表弟威尔第的生还立下汗马功劳。也就是说,你是我们家族的恩人。」   「不,我只是在遵守我的职责而已。」   「仅凭这点,就足够让我成为你的监护人了。」   亚里亚上尉用温柔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也跟父亲谈过了。他对此非常赞成,说这是个好主意。」   「……」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照顾你吗,托丽?」   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请多多关照,亚里亚上尉。」   「嗯,包在我身上。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二话没说就接受了亚里亚上尉的提议。   或许我本身就对拥有家人十分渴望吧。我生为孤儿,失去了作为心灵寄托的孤儿院,重要的人只剩下不知何时会离我而去的战友。   我此时似乎正在寻找一个可以成为我心灵支柱的人。   「话就说到这。托丽,比以前更放松地来依赖我吧。」   「谢谢。」   顺带一提,我后来听说。   虽然亚里亚上尉是出于好意才提出这个提议,但在她背后的伦威尔少校却另有所图。   军阀─────军队中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派系。例如现在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几乎都是伦威尔少校派的士兵。   虽说存在各种各样的军阀,但因为现在只能『一致对萨巴特彻底抗战』,所以没有在方针上发生争执。   现在正处于国家的非常时期,所以各军阀在某种程度上团结一致。   尽管如此,在平静的水面之下,对大量战死者空出的职位的争斗似乎仍在发生。   伦威尔少校的派系原本就很偏袒自己人,他有喜欢让自己人身负要职的坏习惯。   就在此时,少校得知我希望从南部军调来卫生兵,感到有些担心。   卫生部是军队的心脏。如果我对被调来的卫生兵心悦诚服,被拉入他们的派系的话,伦威尔少校在卫生部的影响力就会减弱。   他在听了亚里亚上尉的监护人提议后,「还有这种办法吗?」对此深表赞成。   这样一来不仅能保持在卫生部的影响力,还能作为对我的褒奖,可谓是一石二鸟。   就这样,亚里亚上尉成为了我的监护人,将我纳入了伦威尔少校的派系。‍‍‌‌‌‌‍‌‌‍‍‌‌‌‌   话是这么说,但我当时感觉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觉得『自己有了后盾』而已。   当我意识到军阀的麻烦之处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在冬季发动大规模攻势的风险本来就很高」   在亚里亚上尉成为我的监护人后,我顺便问了一下今后的战斗计划。   亚里亚上尉事先声明因为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我细节后,把计划几乎毫无保留地透露给了我。   「如果我们现在还像在西部战线时那样,和萨巴特人隔着战壕对峙的话,还有发动攻势的可能。」   「是。」   「但是,目前我们连敌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要怎么发起进攻呢?在无法确定敌人准确位置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朝着会合地点慢慢前进。」   按她的推测,暂时不会发生战斗。   因此她希望我能集中精力培养部下。   「首都会为卫生小队派来补充人员吗?」   「目前很难给卫生小队填补空缺。希望你能稍等一阵。」   「我明白了。」   我姑且问了一下能否补充卫生兵,但希望似乎很渺茫。   小队长在部队减员的情况下,可以要求进行补充。   不过虽然首都维因会定期送来补给物资,但士兵却迟迟没有送到。   正常来说奥斯汀现在应该正拼命的募集士兵。   没有立即将士兵派往前线的闲工夫吧。   所以我必须小心翼翼地守护幸存的小队成员。   体力充沛,值得信赖的凯尔先生。   自律又自信的阿尔诺玛先生。   以艾露玛小姐为中心,为卫生兵提供支援的看护兵们。   我们必须以如此之少的人数,来守护整支军队的健康。   因此,   「那个。阿尔诺玛先生,侧腹又淤青了。」   「啊——……」   就算阿尔诺玛先生再怎么成熟,我也不能对欺凌问题视而不见。   「这太过异常了。阿尔诺玛二等卫生兵,请详细报告这些淤伤的成因。」   「啊,不是,那个……」   「或许您会认为像我这样的小姑娘并不可靠,但我作为你的长官,不能再对此视而不见了。请作出正确的报告。」   自从我发现阿尔诺玛先生身上有淤青以来已经过了大概半个月。   偶尔我也问过几次他关于受伤的问题,但每次都被他搪塞过去了,所以我没有介入。   不过他差不多该给我个像样的报告了。   「是谁干的呢,阿尔诺玛先生?这明显是殴打留下的痕迹呢。」   「……哎呀,啊——希望你真的不要在意这个,因为马上就会结束了。」   「以您的立场,是打算怎么结束呢?我有一位赏罚分明的长官做帮手,所以请您与我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嘛,确实是有点小冲突。不过真的没关系,我能处理好的。」   阿尔诺玛先生依然试着用暧昧的笑容来搪塞我的质问。   虽然艾伦先生让我放着他别管,但他是我们卫生小队重要的同伴。   与其让他独自解决问题,不如让身为长官的我一同分担烦恼。   「哎呀呀。我很高兴小小队长你的状态完全恢复了。但是你插手的话,情况可能会变得有些复杂呢。」   「原来如此,我会视情况考虑要不要公开行动。那么,能请您报告一下情况吗?」   「……」   「刚才,阿尔诺玛先生提到了冲突这个词呢。对于下属的问题,长官也要承担责任。」   在我陷入困境的时候,阿尔诺玛先生和凯尔先生帮助了我。   回想起来,盯着虚空自言自语完全就是我在西部战线看过无数次的新兵崩溃前兆。   明明我已经变成了那种状态,但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下去很不妙』。   当人抱有烦恼时,视野会变得比想象中更为狭隘。   「这是命令,请您报告。」   所以我希望他能好好向我报告这些事。   「……嗯,既然是命令,那就没办法了。我明白了,小小队长。」   「明白了吗?」   「只是要解释起来可能有点长。我也想先整理一下情况再做说明。」‍‍‌‌‌‌‍‌‌‍‍‌‌‌‌   阿尔诺玛先生是被我的热情压倒了吗?   他露出苦笑,终于答应对我作出报告。   「今晚之前,我会以报告书的形式向小队长详细汇报情况。有报告书的话,小队长你也更方便和长官商量吧。」   「好的,我明白了。那么,请您起草报告书。」   虽然不能当场听阿尔诺玛先生告诉我详情。   但他说他会在今晚之前把事情的详细情况以书面报告的形式交给我。   「那我开始起草文件了。请稍等一会。」   「好的,阿尔诺玛先生。」   不做简单的口头报告而选择以书面形式提交,让我觉得阿尔诺玛先生充满了社会经验。   这么想着,我决定等待他的报告到晚上。   虽然当时我在精神方面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但因为一直在想亚里亚上尉提出的监护人提议,让我忽略了几件事。   首先,阿尔诺玛先生是外国人。   他出身自东边一个叫做弗拉梅尔的国家,在军队中,多国籍的士兵经常会被怀疑是间谍。   所以艾伦先生也提醒我,如果我认为阿尔诺玛先生是间谍,就抓住证据,反之则要保护他。   但我对阿尔诺玛先生只有信任。   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间谍,而且阿尔诺玛先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虽然回复魔法方面有待提升,但是他既温柔又可靠,对自己还很严格。   他的人品,已经让我放下了警惕。   但另一方面。   有位士兵很清楚,间谍会在不知不觉中混入军队,不断地向敌人发送重要的情报。   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深知情报战的重要性。   这就是为什么,他——法里斯准尉,一直在试图接近卫生小队。   为了审问『出于本人的强烈愿望』被分配到先遣伦威尔军的卫生小队中的,弗拉梅尔籍卫生兵。   法里斯准尉似乎从一开始就怀疑阿尔诺玛先生。   他有些民族主义倾向,对弗拉梅尔人抱有『不可信任、令人厌恶』的负面印象。   当他听到阿尔诺玛先生的情报后,当即断定「他绝对是间谍」。   所以他一边计划着与我们……与卫生小队搞好关系,一边在卫生小队看不见的地方对阿尔诺玛先生进行恐吓式的审问。   拳打脚踢自不用说,有时甚至会拿枪指着他。   我完全不知道法里斯准尉和阿尔诺玛先生在背地里发生了这些事。   我粗心大意地猜测「因为阿尔诺玛先生长得很帅,所以容易招来男人的嫉妒吧」。   阿尔诺玛先生被卷入了因其出身而被怀疑是间谍——这一我本应能充分预想到的事态之中。   就这样,到了晚上。   事件终于发生了。   「不好了,托丽卫生兵长。能立刻出动吗?」   「发生什么了?」   在我给威尔第先生制作今天的卫生小队工作记录,等待着阿尔诺玛先生的到来时。   在慌慌张张跑进卫生部的陌生步兵的催促下,我奔跑于寒冷的冬夜之中。   「……什么?」   我全神贯注地制作着文件,因此听漏了。   就在刚才,威尔第中队的营地中响起了枪声。   听到声音的哨兵立即向着枪声的来源跑去。   然后在营地中发现一具后脑勺被射穿的尸体。   「……还有救吗,卫生兵长?」   「怎么可能,还有救。」   他的身体仍保持着温暖,被枪击的后脑勺不时喷出动脉血。   趴在地上的他,明显已经当场死亡。   「法里斯、准尉阁下……」   「您们认识吗?」   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就是在之前的撤退战中,进行了完美的侦察,让我们得以安全撤退的主角——法里斯准尉阁下。   第59话   「在得到指示前不要接触遗体。增加巡逻人数,在本地点半径五百米内进行侦察。」   「威尔第先生。」   我正确认法里斯准尉的遗体时,威尔第中尉很快来到了现场。   此时,性格温厚的他露出了少见的严肃表情。   「托丽卫生兵长,我命令你进行验尸。报告死者的身份,死亡时间和直接死因。」   「收到。」   他不容分说的语气让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我并没有被教会太多关于确定死因的知识。   这部分属于法医学的范畴,卫生兵不太会学。   「我可以叫我的部下来吗?」   「我同意了。」   所以我叫来凯尔先生,与他一同验尸。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要求去做勘验谋杀现场这种事。   「威尔第中尉。从死者的外貌与狗牌、以及法里斯准尉下落不明的情况来看,死者应该是法里斯准尉没错。」   「继续。」   「根据尸温和角膜浑浊度,推定死亡时间在一小时以内。直接死因很可能是枪击,子弹从背后射穿了他的后脑右下部。」   外表看起来除了后脑外没有致死伤,正常来想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开枪打死的。   枪声是30分钟前响起的。与死因是枪杀这一点并不矛盾。   问题在于,我们在营地附近没有看到敌人的身影,而且枪声而是从奥斯汀军营地内部传来的。   「威尔第中尉,您打算怎么做?」   「请立即召集法里斯小队的成员,对他们进行讯问Cognitiveinterview。也请紧急召集今晚不轮班的甘德勒斯小队、艾伦小队、吉亚尔德小队。命令他们调查法里斯准尉。」   「收到。」   也就是说,法里斯准尉的殉职恐怕并非出自敌手。   「友军中可能混入了一个凶恶的杀人犯。请提高警惕,进行调查。」   从现状看来,他被友军击杀的可能性非常高。   「在法里斯准尉的尸体附近发现了一颗子弹。大概是量产步枪OST2式、3式所使用的6.2mm子弹吧。」   「不是萨巴特军的子弹吗?」   「嗯,应该是奥斯汀制造的。」   我们彻夜调查法里斯准尉枪杀案。   从尸体的情况推断,准尉很有可能是被友军杀死的。   「请对照子弹的库存和全体士兵的残余子弹数。把那些有用途不明子弹的士兵筛出来。」   包括威尔第中尉在内,军方高层非常重视这个案件。   军队中潜藏着杀死友军的士兵,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今天消耗了子弹的士兵有16人。」   「……详细情况呢?」   「大部分都是经检查而『作为残次品销毁』。另外还有报告称因训练及走火导致子弹消耗。」   法里斯准尉一案被视作谋杀案处理。   就这样,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进行调查。   「卫生小队没有持有枪械,不作为调查对象。辛苦你们验尸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现在已经是早上了,请回到岗位上。如有必要我会再次提出要求。」   我们卫生兵没有配备枪支,被判断不可能具备行凶的条件。   因此我被排除在嫌疑之外,重新回到了医疗岗位上。   「……什么,那个经常露面的准尉先生被……」   「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通宵协助侦察的我,强忍着哈欠回到帐篷中。   接下来就继续日常工作……话是这么说,听说今天不会行军,所以只能在帐篷里等待冻伤的患者。   「Boss,你去睡一会怎么样?」   「嗯。如果患者不多的话,我可能会去休息。」   说实话,法里斯准尉的死并没有给我带来想象中那般冲击。   当然我很难过,但经过菈迦小姐那件事后,我似乎已经变得很有耐性。   「……啊,想起来了。阿尔诺玛先生,昨天我忙的不可开交,没能收取您的报告书,还请允许我现在看一下。」   「啊——不,已经没必要再看了吧?」   「您还在说这种话吗?」   「不是,呃——算了,那你看一下吧。」   当我催促阿尔诺玛先生提交报告时,他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   我先接过报告书,浏览了一下内容,   「……是法里斯准尉?」   「嘛,是那样的。」   然后得知阿尔诺玛的伤是法里斯准尉造成的。   「虽然小队长和法里斯准尉的关系似乎很好,但对我来说他与恶魔无异哦。」   「……是吗?」   「法里斯氏原本就以暴力和高压态度出名。特别是最近他的指导非常阴暗,经常执拗地说些压迫人精神的暴言。听到他的死讯,我反而能表示理解。」   「理解?」   「我一直认为法里斯准尉早晚会被自己的部下开枪打死。」   阿尔诺玛少见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看来他和法里斯准尉间的矛盾相当之深。   「少了一件要烦恼的事,真是太好了。」   阿尔诺玛先生对于法里斯准尉的死非但不感到悲伤,反而显得十分高兴。   那天,我们花了一天时间进行搜查,但没有找到凶手。   好像暂时锁定了几位嫌疑人,但没能达到确定嫌疑的程度。   「报告到此结束,少校阁下。」   「哼,然后呢?」   威尔第先生向伦威尔少校报告了调查情况。   因为这是发生在他中队里的案件,因此他要为此负责并履行报告的义务。   「你打算怎么处置,威尔第?」   「随您处置,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不是要惩罚你。就算惩罚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伦威尔少校在谢罪的威尔第先生面前叹了口气。   他关心的不是威尔第先生要如何负起责任,   「我在问你,军队中潜藏着杀害友军的人,你要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   既然案件已经曝光,今后士兵们就连对友军都必须提高警惕,变得疑神疑鬼。如果置之不理,士气就会收到影响。因此伦威尔少校要求逮捕一个明确的犯人。   「我已经读过资料了。这不是有个很好的士兵吗?」   「很好的士兵,是指?」   「是法里斯准尉的部下。那个男人以销毁残次品为由消耗了子弹。」   「……嗯,还没有找到他销毁的子弹。」   其中正好有一个士兵看起来很可疑。   他是那天销毁子弹的士兵之一。   「听说在之前他引发逃亡事件以及日常训练时,法里斯准尉都对他进行了超出限度的严格指导。」   「是,这点我们也调查了。」   「那动机就很充分了。」   他就是菈迦小姐等人逃跑时,被我说服的红发新兵。   「还有谁对法里斯准尉怀有明确的恨意,并且销毁了子弹吗?」   「……没有。但是他有不在场证明,有士兵说在案发时间与他交谈过。」   「记录显示做出证言的士兵是与他来自同一所学校的友人。他的证词不值得信任,这样就可以了。」‍‍‌‌‌‌‍‌‌‍‍‌‌‌‌   伦威尔少校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军人。   比起事情的对错,他更优先考虑维持军队的纪律。   「将他当做凶手逮捕。然后宣布已经锁定并逮捕了凶手。现在正是赌上国家命运的决战时分,绝对要让士兵们安心下来。」   「……证据,还不充分。」   「威尔第。那个新兵的性命和军队的士气,哪个更重要?」   就这样,一名士兵被确定为犯人,被牢牢地关押起来。   他就是菈迦小姐的朋友,红头发的新兵。在首都入伍的洛维二等步兵。   「那我就把他当做罪犯押送到首都去。」   「你傻啊,要怎么押送?这可不是在运输物资。」   「……委托返程的补给部队之类的。」   「杀了人,就能被补给部队包围着回到首都去吗?要是想逃跑的士兵们知道会那样,他们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杀死他们的长官。」   威尔第先生无法确定被逮捕的士兵就是犯人,所以他打算交给法庭来判断。   但是,通过补给部队来押送犯人,很容易就会被其逃脱吧。   因为他们没有用来押送犯人的笼子,只能采取把犯人绑起来一起走的形式。   假如犯人趁周围不注意拔腿飞奔,恐怕很容易就能逃走。   如果下达这样的命令,以逃跑为目的的模仿犯可能就会增加。   这个押送手段并不现实。   「杀死友军是不可饶恕的。按照军纪,即日枪毙。」   伦威尔少校一声令下,确定了犯人,决定按军纪枪毙。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那天傍晚。   杀死了法里斯准尉的士兵被处刑了。   「快住手,听我说啊!」   「吵死了,给我闭嘴。」   「唔——,唔——!!!」   士兵被堵住了嘴,绑在插在地上的木桩上。   新兵们围成一圈用枪指着他。   「瞄准点,别射偏了。瞄准他的脑袋,尽量别让他受苦。」   「是、是……」   这次的处刑,同时作为新兵的射击练习。   由于这是对新兵来说宝贵的「杀人机会」,所以威尔第中队的许多新兵都被召集起来参加处刑。   而我则作为验尸官被召集到这里。   「……唔——!!」   那个红头发的新兵,直直地盯着我。   他那奇怪的眼神,仿佛在向我乞求帮助,又像是有话想对我说。   「小托丽,如果你害怕的话不去看也没关系哦。」   「不。」   我被叫到这里是为了确认死亡。   如果我在红发士兵死亡的瞬间移开视线的话,就是在玩忽职守。   而且,作为之前促使他归顺军队的人,我不能不去面对他的死亡。   「……对了,威尔第中尉。至少把他的堵住他嘴的布取下来吧?」   「这个……」   我只是在请求威尔第先生允许这个新人二等兵留下遗言。   因为他一直对我投以『想要说什么』的视线。   我可以想象到,作为菈迦小姐的友人,他要对我说些什么。   大概是向我发泄他的怨恨吧,但就算如此,我也认为我应当认真倾听并接受它。   「应该听听他的遗言吧。」   「你说得对,但是……」   顺带一提,我听说他被处刑是因为『他被确定为杀人犯』。   所以我深信他就是杀害法里斯准尉的凶手。   但实际上他是因间接证据被逮捕,威尔第先生是担心他提供多余的证词会很麻烦,才堵住了他的嘴。   「我和他有过一点交情。拜托您了。」   「……」   我真挚地恳求着威尔第中尉。   按理说,威尔第中尉应该毫不犹豫地驳回我的恳求才对。   但是,是因为中尉认为拒绝了我的提议,会引起怀疑吗?   还是因为威尔第先生自己也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呢?。   「我明白了。请把堵住他嘴的布取下来,我只给他一分钟的时间。」   「收到。」   威尔第中尉像是认输了一样,垂下眼去。   他只给了红发新兵洛维一分钟的自由发言时间。   「哈啊!!哈、哈……」   「允许发言。快留下你的遗言,杀人魔。」   然而我为他争取的这短短一分钟时间。   确确实实地大幅改变了我的命运。   「……啊啊,呃,那个……」   「怎么了?」   得以自由发言的士兵沉默了数秒钟,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以为他还在犹豫该留下什么样的遗言,没想到他接下来的发言朝着我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首先是给我朋友的遗言。冷静下来,不要迷失自己。」   「嗯?你的朋友是谁?你的遗言应该转告给谁?」   「他的话,一定会在这里的。不需要转告。」   他首先给他的朋友留下了遗言。   他的态度十分平静,仿佛他在被带到刑场前吵嚷着的模样都是在演戏。   「第二句遗言,是给在那边看着的女人的。卫生小队的,队长阁下。」   「……我吗?」   「之前,你救了我一命。谢谢。」   「那个……不客气。」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给我留下了遗言作为致谢。   说实话,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这种话。   因为他的朋友菈迦小姐,因我的失误而丧生。我甚至认为他应当对我发泄他的怨恨。   「所以,我想告诉你。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好、好。」   「有人正在怨恨你,恨不得一枪打死你。小心点吧。」   说到这里,少年兵抬头仰望天空。   「最后,我想对在故乡等待着我的家人们,为我落得这样的结局道歉。但是请转告他们,洛维没有违背他的誓言。」   「……」   他如此自语道。   就在此时,我的心跳「咚」的一声加速了。   这是自打参加战争后我无数次感觉到的,生命危机到来的预感。   我心中的某人大喊着「这样下去会被杀的」,要我采取行动。   「你的遗言到此为止了吗?」   「嗯。」‍‍‌‌‌‌‍‌‌‍‍‌‌‌‌   少年兵没有说些多余的话,让威尔第少尉长长地松了口气。   红发士兵再次被堵住了嘴,站在原地不动。   在无数把枪正对准杀人犯的情况下。   ───我半反射性地。   「!」   「诶,小托丽!?」   飞扑到地面上。   砰。   刑场中响起了一声枪响。   威尔第先生尚未下达射击许可。   「……你、你在做什么!」   「啧!」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风压从趴在地上的我的正上方掠过。   ……我抬起头,看到围着洛维二等兵的少年兵中,有一个人正将枪口对着我,双眼布满血丝。   「都是你!要是你没把菈迦、把我们带回来的话!!」   「周、周围的士兵在干什么!快点抓住他!」   瞄准我的少年兵,立即装填好下一发子弹,举起了枪。   当聚集在周围的新兵们还在瞪大眼睛呆立时,他瞄准趴在地上的我再次射出了子弹。   「去死吧!」   「【盾】!!」   我不会这么轻易被杀的。因为我的命被许多人拯救、被许多人守护。   我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展开了格尔巴茨小队长教给我的【盾】。   「可恶,动个不停────」   拜此所赐,子弹没有击中我,只在地上扬起了一阵土烟。   ……然后,他被允许的『缓刑』就此结束。   「……威尔第先生,对不起。因为情况危急,所以我开枪了。」   「罗德里上等步兵……」   「后面我会写悔过书的。」   刑场上响起了第三声枪响。   参与『处决杀人犯』的罗德里君,未经威尔第先生许可就开枪射杀了少年兵。   「……这个混蛋。我都已经,这么阻止他了……」   从他的话来看。   杀害法里斯准尉的真凶,似乎是刚才把枪口对准我的少年兵。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嗯。」   那个少年兵也是菈迦的好友。   是在我的劝说下与菈迦小姐一同归顺军队的另一个少年兵。   「那家伙,喜欢菈迦。所以在她殉职后,他的言行变得越来越奇怪。」   他突然面临生命危险,还失去了喜欢的青梅竹马,精神面临崩溃。   就在这个时候,法里斯准尉告诉他说,菈迦小姐是死于『愚蠢地无视命令』。   听到这句话,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向着法里斯准尉逼近。   但法里斯准尉对此嗤之以鼻,嘲讽道「这是她自作自受」。   失去了心上人,还被嘲笑其死因的少年兵,就此萌生杀意。   他恨意的矛头,   「都是因为那个卫生兵长阻止我们逃跑……」   「那个女人抛弃了菈迦逃走了……」   不仅指向了法里斯准尉,同时也指向了我。   就这样,他开始燃起了『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法里斯和托丽两人』的执念。   在这段时间里,洛维二等步兵多次试图说服他,但他不听劝告,最终在昨晚犯下了罪行。   「那家伙虽然有点迟钝,但却是个温柔又心胸宽广的人。所以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醒悟的,他的罪过就由我来替他背负。」   「……」   洛维二等步兵注意到他的子弹被偷走了。   但他不能出卖他的朋友,只好谎报说自己销毁了残次品。   即使在即将被处决之际,他仍然在为自己的朋友着想,对真凶一事保持沉默。   然后一边以遗言的形式继续劝告他的好友,一边委婉地警告我可能会有危险。   「那个迟钝混蛋,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托丽卫生兵长出手,肯定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不是凶手。」   「……」   「那家伙为了不让我被处刑,才选择在这个时机挑起事端。他只是被战争扭曲了而已,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家伙啊。」   洛维二等步兵在被罗德里君射杀的杀人犯遗体前弯下腰来,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颈部被射穿的尸体,在雪地上不断吐出红黑色的泡沫。   「刚才的报告,没有说谎吧?」   「我对天发誓,没有任何谎言。」   「……对你的处置留待之后再审议。在此之前请接受拘束。」   「收到,中尉阁下。」   这就是,法里斯准尉之死的真相。   来自长官的压力、与亲密之人相分离的痛苦,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导致了那名士兵疯狂地犯下罪行。   在冬季的严寒中瑟瑟发抖、以极限状态继续行军的士兵们,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被逼得走投无路。   「喂,小不点,你捡回一条命了啊。」   「……谢谢你,罗德里君。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要感恩的话就帮我写悔过书吧。」   他指向我的枪口,是对我所作所为的报应。   如果我能好好尽责的话,菈迦小姐就不会死,他也就不会犯下这样的罪行了。   「至少要为他祈祷,死后能得到安息……」   「啊?这种家伙你也要为他祈祷吗?」   他的死,是源自于我。   因此至少为了吊唁,我对着少年兵的遗体双手合十,为他祈求冥福。   罗德里君虽然满脸困惑,但还是陪着我一同向遗体双手合十。   「……」   来世,请一定要转生到没有战争的世界。   如果您真的是位重情义的人的话,那么在来世,您一定能过上幸福的人生。   第60话   令奥斯汀军大为动摇的,法里斯准尉枪杀案。   此案最终以犯人被击毙落下帷幕。   为了给这件事善后,伦威尔少校似乎煞费苦心。   洛维二等步兵险些因冤罪遭到处刑。   这个事实一旦曝光,就会出现士兵间的不信任进一步加剧的危险性。   「你做出的虚假报告,就是误捕的原因。」   「是,少校阁下。」   因此,才会向外界宣布「洛维二等步兵是为了庇护友人而自愿被捕」。   军方宣称是洛维自身的过错导致他被误捕,并且正在仔细调查此事。   与此同时,   「洛维有意庇护他的友人,但无意反抗军队。所以在战争结束之前暂时不予追究他的伪证罪。」   伦威尔少校实质上是无罪释放了洛维。   在这样的裁决背后,其实还发生了一桩小小的辩诉交易。   伦威尔少校把洛维喊了出来,   「你接受了充分的审讯,并当场做出了假口供。是这样吧?」   「呃,不,但我几乎是不容分说地被带到刑场去的啊。」   「那就当做是那样吧。如果你在严厉的审问之下仍然选择保护你的朋友,我可以看在这份友谊上减轻你的罪过。」   然后用非常温柔的表情,搂着他的肩膀如此对他低语道。   「你是一个相当有潜力的人,很少有人能为了保护朋友而接受处刑。」   「是、是,谢谢。」   「我为威尔第中尉的草率拘捕向你道歉。我听说了刑场上发生的事,对你非常看好。请务必让我帮助你。」   伦威尔少校为威尔第先生道歉后,亲切地给洛维二等步兵准备了茶点并向他这么说。   听完他的话后,洛维二等步兵选择相信伦威尔少校(?),并作证是他为了保护朋友而做出坦白罪行的口供。   「叔父大人。那样的话,不就像是你在帮我们掩盖我们的失职吗?」   「那个叫洛维的男人一定也会因罪行减轻而高兴的。这不是双赢吗?」   我不知道洛维先生是打从心底相信伦威尔少校,还是做出了「应当服从为好」的判断。   但多亏了这场辩诉交易,士兵间的不信任才没有加剧。   伦威尔少校不愧是军队权力斗争中的常胜将军,真是相当老奸巨猾。   奥斯汀军在埋葬了被射杀的少年兵后,很快再次开始进军。   由于入冬时间本来就早,再加上调查法里斯准尉案件又耽误了时间,所以我们已经比预定时间迟了很多。   「真的好冷啊!就算现在是冬天,难道就没有稍微暖和一点的日子吗?」   「恐怕离萨巴特越近只会越冷吧。」   「真受不了啊。」   只要天气稍微回暖,我们就可以一口气进军,但是雪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在我生活的诺艾尔,在冬天偶尔也会有暖洋洋的日子。   不会出现像这样每天除了下雪就是下雪的气候。   虽然异常气候是造成此般严寒的原因之一,不过也有这一带原本就冷的因素在。   「昨天晚上终于出现了冻死的人呢。」   「笑不出来啊,真的。」   每天大部分患者都是冻伤,由此可见这个地区是多么的寒冷。   昨天晚上有个患了感冒的士兵没有休息就外出侦察,然后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就此殉职。   身体不适的人一旦在极寒之地失去意识,很容易就会被冻死。   得知此事后,我们卫生部向伦威尔少校提出了『请务必让身体不适者休息』的请求。   「感冒好像也开始流行了,行军速度会不会越来越慢?」   「看起来伦威尔少校阁下正在设法加快行军速度。」   「再继续加快行军速度的话,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哦。」   此时,奥斯汀军中流行着一种类似流感的感冒。   当然,当时的奥斯汀并没有治疗流感的特效药。   而且在这支无法保持像现代日本那样的卫生情况的军队中,它的感染力十分惊人。   「抗生素的库存也令人担忧啊。」   「必须得省着用呢。」   流行病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小孩子只要患上就会有生命危险,即使是成年人,如果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也很容易病死。   「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补充抗生素吗……」   「似乎国内也正在流行感冒,所以本就有些库存不足。」   此外,这个世界认为『抗生素对感冒有效』。   以我现代日本的知识来看,对普通的感冒使用抗生素应该是毫无意义的……   但就算我如此断言,也不会有任何说服力。   或许这个世界终有一天能得出那个结论,但按这个时代的医疗知识,我也只能在处方里开抗生素。   「以后只对重症患者使用抗生素吧。」   「只能这么做了吗?」   「告诉步兵们尽可能保持清洁吧。另外,跟他们说沾上鼻涕和血液的垃圾要挖洞掩埋。」   就这样,卫生部开始与病魔而非外伤作斗争。   如果肺炎在军队中开始流行的话,将会造成相当大的损失。   阻止它们的传播,也是卫生部的职责。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将与高烧、咳嗽和流鼻涕的士兵们展开一场苦战。   ‍‍‌‌‌‌‍‌‌‍‍‌‌‌‌   在雪中行军了一个月后。   我们仍然继续着缓慢的行军。   「没有脚印呢。看来这一带没有敌人了。」   「敌人不是已经逃得远远的了吗?」   在此期间,我们连萨巴特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因此卫生小队眼下最大的敌人只有严寒和传染病。   「没有敌人的话,就继续前进!」   在侦察之余顺便收集一些干枯的树枝用来取暖,成了步兵们每天必做的事。   平原上的积雪毫无融化的迹象,刺骨的寒风迎面呼啸而来。   所幸感冒的症状较轻,没有人发展成肺炎。   取而代之的是传染性很强,几乎全军的人都得过一次感冒。   「LittleBoss,鼻涕又流下来了哦。」   「啊,不好意思。」   我也不例外,发烧了三天左右,幸运的是我自然痊愈了。   虽然还在咳嗽流鼻涕,不过很快就会康复的吧。   「总感觉最近雪好像变少了呢。」   「入冬得早,结束得也早吗?」   「不,这也太早了吧。」   在流行了一个月的感冒得到控制时,我们奥斯汀军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   「哦哦,是威尔第先生的联络。随军气象部表示,仅限这周有可能会非常温暖。」   「哦,那可太好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要提高行军速度,把迄今为止落下的补回来。总之就是,又要开始马拉松了呢。」   「……这可不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啊。」   虽然正处冬季,但天气预报说本周会比较暖和。   春天如晴天霹雳般于隆冬时节到来。   为了不放走这个机会,伦威尔少校高高兴兴地下令强行军。   「只要能够提前到达一周,战况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加油吧。」   「收到,Boss。」   虽然土地上还残留着雪,但只要阳光暖和,跑起来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我们在这一周内,恢复了原来的行军速度。   计划趁着气候还温暖,抵达曾是西部战线基准线的『溚尔河』。   这就是当时的战略目标。   溚尔河原本是萨巴特和奥斯汀的边界线。   东西战争就是以这条河为界开战的。   为了控制这条河,以格尔巴茨小队长为首的西部战线勇士们每天都在奋战,真是令人怀念的记忆。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预计萨巴特军队已经撤退到了两国边境塔尔河。   他们在那里设置补给线的同时,计划着如何迎击我们奥斯汀军。   我们最初的计划是与南部军夹击那些萨巴特人,然后把他们赶往北方。   虽然已经入冬的当下这个计划已经破灭,但至少要隔着塔尔河建立起战线。   伦威尔少校的目标,就是那里。   「一二、一二。」   「跑起来,新兵们——」   到这个时候,已经很少有新兵会因跑步而倒下了。   我们从首都出发后过了大概三个月,新兵们开始有了一些体力。   我们相信南部军还在继续北上,心无旁骛地向着会合地点奔去。   这一年的冬天是数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但只有在这一周间气候是温暖的。   这奇迹的一周,简直如同预支了仅此一周的春天。   如果没有这个奇迹,我们肯定无法在冬天内抵达塔尔河。   伦威尔少校没有放弃『北部决战计划』,鞭策部下继续强行军。   奥斯汀国民没有其他的生存之道,不管遭受多大的损失也要进行决战,我们带着这种气魄进行着强行军。   雾气仿佛在回应为了守护奥斯汀而拼死行军的伦威尔少校般,渐渐散去了。   这可憎的雾气自入冬以来一直遮蔽着我们的视线,但在这一周内,它与露水一同消失了。   这使得侦察兵的工作变得更加轻松,行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可以抵达位于塔尔河的会合地点。   待到与南部军会合之时,就终于要和萨巴特军决战了。   对于一度被逼到无条件投降的奥斯汀来说,这是无数奇迹积累而成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伦威尔少校一行人没有放过这足以被称为神明赠礼的温暖一周,持续奔跑着───   ───在马拉松开始后的第三天。   我们亲眼目睹了绝望。   「……是敌人。」‍‍‌‌‌‌‍‌‌‍‍‌‌‌‌   敌人清晰地出现在我们视野之中。   翻过一座小山,终于抵达构筑西部战线的平原的我们,   看到在数十公里外的预定会合地点,有一支根本无法数清人数的大军───   一支兵力超越我们中央军十倍的萨巴特军队,正在塔尔河前行军。   「……和那种规模的军队战斗,也太过无谋了吧?」   敌人的规模比上个月偷袭我们的部队还要大得多。   萨巴特的大军如同在地上爬行的蚁群,试图挡住我们的去路。   在他们附近,看不到奥斯汀南部军的踪影。   「……LittleBoss,敌人的数量到底有多少?」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和上级联系的话……」   南部军已经战败了吗?   我们拼命的强行军完全是无用功吗?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只能被眼前狂暴的萨巴特军蹂躏了吗?   这些消极的妄想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威尔第中尉让我们继续前进,直到新的命令下达为止。」   「喂、喂喂喂!他是要让我们直直朝着那支大军冲过去吗?」   「如果这是命令,那我们就必须服从。」   关于眼前的景象,威尔第中尉似乎也没有任何情报。   或许南部军只是会合迟了一点,再往前推进一点,就能看到南部军的身影了。   那么进军也就说得通了。   毕竟我们奥斯汀军的任务,就是与数量如此庞大的敌军对峙。   「……那么多的敌人,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平原上的景象。就连我看了都开始感觉不舒服了。」   「阿尔诺玛先生,请冷静下来。一定不会连我们都需要战斗的。」   「但愿如此呢。」   随着雾气的散去,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可怕的敌方大军』。   一支远超数万人的庞大军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究竟会对我们的战意造成多大影响呢?   在如此庞大的敌军面前,区区几千人的我们,又能做多少事呢?   「呃——,托丽卫生兵长。这是传令,请与你的部队共享情报。」   「是,是。中尉阁下。」   在那连身为不会实际参加战斗的卫生兵的我,都无法逃脱的绝望之中,   「……」   从威尔第先生那里传来的『战报』,更是给了我当头一棒。   「各位,请冷静下来听我说。他们似乎正在败退。」   「败退?」   伦威尔少校为了掌握眼前的情况,尝试向各方面发出联络。   最后终于与已经抵达会合地点附近的『奥斯汀南部军』,取得了联系。   根据奥斯汀南部军的情报,   「眼前这支远超数万人的萨巴特军……」   「啊。」   「似乎被南部军的攻势击败,正在向着北方败退……」   「……啊?」   我们得到了,在眼前蠢蠢欲动的数万敌军已经溃散,正争先恐后的向着北方逃亡,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报告。   在入冬之后,南部军也无法发动攻势,只能隔着战壕和萨巴特军对峙。   但在奥斯汀南部军中现身的天才,伯尔尼·瓦洛参谋上尉,利用了这『奇迹的一周』发动奇袭,粉碎了萨巴特军。   「我们中央军也接到了参加追击的请求。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不再进行侦察,而是对萨巴特军发起快速突袭。」   「等、等下,你在说什么啊,LittleBoss?」   「我也、不敢相信。虽然不敢相信,但似乎───」   就这样,原本即将夭折的奥斯汀最后奇策『北部决战计划』,   「我们,以最好的形式会合了。」   以意想不到的形式,照着原计划进行了。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萨巴特和奥斯汀赌上了彼此的命运,展开最后的决战。   如果在战后回顾这场『北部决战』的话,就会发现奥斯汀方的参战者阵容十分强大。   以稀世的战略家伯尔尼与老奸巨猾的英雄伦威尔为首,名将群星于此闪耀。   聚集在这里的,不仅有在东西战争开始前就在军队中支撑着奥斯汀的,当时正处于最顶峰的老将们。   还有此时籍籍无名,但在后来成为奥斯汀中流砥柱的下一代英杰们。   名列本场决战的将官阵容之豪华,可谓是东西战争中的奥斯汀军全明星阵容。   而怪物伯尔尼·瓦洛,在此战中以奇迹般的手段指挥着聚集到一起的人杰们,名声大噪。   我在不久之后,与那个怪物相遇了。   =====================================   第四章北部决战   第61话      在这个世界的战场上,有一群人被称作『Ace』。   在我的前世,这个词经常被用来形容战斗机驾驶员。   据说只要击落五架敌方战斗机,就能作为空战王牌AcePilot出名,并且获得勋章。   而在这个世界上,Ace一称并没有明确的定义。   仅仅只是周围的人会自然而然地如此称呼,那些不断取得突出战果的士兵而已。   曾经的格尔巴茨小队长,将他那疯狂的攻占成功率保持了十年,从而被称为Ace。   ……就连格尔巴茨小队长那样的人物,从开战之时就一直在最前线生存了十年,才终于获得Ace称号。   所以对于士兵们来说,Ace一词有着十足的分量。对前线士兵来说,这就是希望的象征。   在西部战线,总共有13位被奥斯汀称为Ace的人。   像格尔巴茨小队长那样怪物般的士兵,竟然有如此之多。   他们在各自的战线上支撑着友军,持续给予萨巴特沉重的打击。   「要是还有十个我就好了。」   我想起了格尔巴茨小队长的话。   实际上,在奥斯汀有13位像格尔巴茨小队长一样的怪物。   如果他们聚集在一起,奥斯汀能够突破战线吗?   ……不过现实是,根本没有集结各地Ace的余裕。   而且我们已经失去了大半的Ace。   包括格尔巴茨小队长在内,有九名『Ace』在希尔芙攻势中殉职了。   一直以来支撑着战线的奥斯汀人杰们,如今只剩下四位了。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或许希尔芙攻势对我们最沉重的打击,就是让我们失去了这九名Ace。   回想起来,我真是相当幸运。   自打我还是新兵时起,我就一直得到格尔巴茨小队长这位宝贵Ace的亲自指导。   我一直在他的背后,看着他那当时被评价为『突击兵的完美形态』的技术。   他那砍断子弹、奔驰于战场上的鲜明身姿───虽然确实很可怕,但也毫无疑问是我憧憬的对象。   「……真是惊人啊。」   一位剃短了两边头发的粗犷士兵,看着我制造的【盾】眯起了眼睛。   「听说贵官是卫生兵,但也会模仿装甲兵吗?」   「为了有朝一日能保护自身和同伴,我曾接受过盖尔卫生部长与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指导。」   「格尔巴茨、那个男人吗?听说他是个突击狂,没想到还会这么灵巧的招式。」   那个士兵听说我能使用【盾】魔法,就指示我展示给他看。   我遵照他的指示,按着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的指导,展开了【盾】。   「展开速度和形状都无可挑剔。强度的话,有这程度应该也足够了。」   「不敢当。」   「如果贵官经过适当的培训,应该很快就能够成为装甲兵吧。至少在【盾】魔法这方面,你已经达到了普通装甲兵的及格线。」   「非常感谢。」   看来格尔巴茨小队长对我的训练,比我想象中还要严格。   我被告知,自己的【盾】魔法已经达到了能成为普通装甲兵的水平。   「那么,那个……」   「嗯,军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天早上六点,到训练场来。」   「……是。」   当时的我处于有些焦虑的时期。   我因自身的疏忽而失去了菈迦小姐,所以被「不想再因为忘记做什么而后悔」的想法所驱使,对漫无目的度日感到恐惧。   「我同意贵官参加我们中队的训练。」   「非常感谢。」   所以在这卫生部工作较少,相对悠闲的冬季,   我向站在眼前的精瘦魔术师───连炮击都能防住的防御魔法达人,   「我不会对女孩子手下留情,会严格的指导你。」   「收到,扎夫卡上士阁下。」   向这位奥斯汀仅存数位的拥有『Ace』之名的男人,提出了收我为徒的请求。‍‍‌‌‌‌‍‌‌‍‍‌‌‌‌   故事回到一周前。   那是在我们与南部军会合后发生的事。   「竟敢,对我们的故乡!」   「真是肆意妄为啊!」   奥斯汀士兵如恶鬼般追击着萨巴特军。   我们无数次目睹了村庄遭遇屠杀的惨状。   我们因同胞和家人被杀害的仇恨,情绪大为高涨,愤怒地向着萨巴特军发起了冲锋。   「……风雪又大起来了。」   「到此为止了吗?」   畏惧追击的敌人逃跑了,最终撤退到了奥斯汀北部地区。   这个地区,也是奥斯汀领导层策划的北部决战预定地点。   也就是说,我们成功达成了最初的战术目标。   为了包围逃跑的敌人,我们挖掘战壕,修筑防御网,开始准备过冬。   在入冬之后,因为这异常的极寒天气,双方都无法展开攻势。   我们在雪地上相互瞪视,等待着春暖雪融的那一天到来。   「你好啊,你就是那个幸存下来的小卫生兵吗?跟听说的一样,很可爱呢。」   「很高兴认识您,蕾塔琉卫生准尉阁下。」   「我名字很长,叫我蕾莉就行了哦。嗯,你凭这么娇小的身体坚持到了现在,真是非常努力呢!」   刚才那些事情,是从最前线过来治疗的士兵的口中听来的。   当然,作为卫生兵的我们,不会参加战斗。   我们托丽卫生小队从追击部队中分离,跟驻扎在帕西恩村的南部军卫生部会合了。   「而且……呵呵。你这不是带来了几个很性感的好男人吗?你看上了谁?」   「不,那个……」   「那我随便选哪个出手都行?」   「……随、随您的意……」   在南部军担任卫生兵长的是蕾塔琉准尉。   她是一位长着可爱雀斑的丰满黑发女性。   「欢迎你们,新来的卫生兵们!还有很多搞不明白的地方吧?我会手·把·手交给你们的哦♪」   「……」   蕾塔琉卫生准尉是个进攻欲望非常强的人。   她一看到我小队中的两位帅哥,就把打招呼一事抛之脑后直接进入诱惑环节。   「请问二位,结婚了吗?现在单身吗?」   「呃——,啊——」   虽然她的部下投来了无语的眼神,但她丝毫没有在意。   她丢下身为小队长的我不管,嬉笑着前去纠缠阿尔诺玛先生他们,这果断的举动让我有点起敬。   「久违的新人,High起来了啊!得准备欢迎会了!」   「谢、谢谢。」   「总之,在查房结束后开个派对吧,派对!我要把珍藏的酒给打开!」   蕾塔琉部长说完后,哼着「去拿酒了哦——」走出了帐篷。   她给人的印象有如台风过境。   「真是个开朗的人啊……」   「长官是个好说话的人,真是太好了。」   被纠缠的两位新人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苦笑着憋了回去。   不过总比出现像格尔巴茨小队长那么可怕的人要好。   「喂,新来的两个。虽然蕾莉部长嘴上那么说,但你们可别变成奇怪的关系哦?」   「诶?啊,好。」   在蕾塔琉小姐离开后,一位一脸严肃的男卫生兵紧锁着眉头开口了。   看来他是蕾塔琉小姐的部下。   「确实,怀孕这种行为是违反军纪的呢。」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你说的也对。」   「怎么了?说话不清不楚的。」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后。‍‍‌‌‌‌‍‌‌‍‍‌‌‌‌   凑近凯尔先生和阿尔诺玛先生,小声说道。   「蕾莉一直都有对新兵出手的坏习惯呢。她的拿手好戏是摆出前辈的样子,温柔的诱惑对方。」   「哦。」   「但是蕾莉目前所有的恋人,都在开始交往的一周内殉职了。那个人,被诅咒了啊。」   「诶,诶诶……」   据他所说,蕾塔琉小姐似乎有种让交往的男性变得不幸的体质。   听说男性士兵们把她当作『出手了就会战死的危险人物』,对她保持警戒。   ……   「要和她交往的话,得做好觉悟啊。」   「……是、是。」   的确,在我的前世也有给交往对象带来幸运或不幸的人存在。   但我认为那并非他们的问题,只是单纯的时运不济罢了。   「我回来啦~」   「啊,蕾塔琉卫生部长。」   那位男兵话音刚落,满脸笑容的南部军卫生部长回到了帐篷里。   她双手捧着尚未开瓶的酒,   「来吧,到久违的聚会时间了!新兵欢迎会!」   她一脸愉悦的摩挲着酒瓶。   正如我对她的第一印象,蕾塔琉小姐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你不知道怎么处理那里的伤口吗?嗯嗯,交给我吧,姐姐很擅长这方面的!」   她会亲切地回答别人对她提出的问题。   面对脸色阴沉的士兵,她会积极的与之搭话并给予鼓励,对于那些只要交给部下就行的杂务,她也会主动去做。   不愧是南部军卫生部的负责人,真是个品行优良的人。   唯一的坏习惯就是喜欢勾引男人。   虽然为了遵守军纪不会怀孕,但是据说她有把新兵——主要是少年兵视作目标吃掉的癖好。   光是发生了关系就身受重伤的人很多,和蕾塔琉小姐交往的话甚至会直接殉职,这就是她的恋爱经历。   在失去恋人后嚎啕大哭、下一段恋情觉醒、再次失去恋人后再次嚎啕大哭。听说蕾塔琉小姐一直重复着这个循环。   虽然可能是因为她总瞄准新兵出手,才导致她的恋人死亡率奇高,但常与死亡相伴的士兵们对此非常迷信。   他们似乎认为蕾塔琉小姐是「榨取男性精气和寿命的淫魔」,十分恐惧她。   因为这个缘故,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新兵上她的钩了。   「久违的新兵!而且还是帅哥!」   她也很清楚自己身上的传闻,认为在南部军很难交到男朋友。此时,成员中包含新兵的我们托丽卫生小队,纳入了她的指挥之下,让她兴奋异常。   久违的新人男性卫生兵,前来造访许久没过过男人瘾的她。听说蕾塔琉小姐在知道要和我们会合的那一瞬间,就喘着粗气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吃掉」。   这就是初次见面时她情绪异常高涨的理由。   「我、我就不去了吧。」   「我作为一名演员,现在没有和他人交往的……」   「诶——?好了好了,别这么说嘛!」   虽然我们这边的男性们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大体上没出什么麻烦。   蕾塔琉小姐很开心地接待了我们托丽卫生小队。   此时,蕾莉小姐率领的南部军卫生部,正停留在奥斯汀境内距前线十公里处的帕西恩遗址上。   这里位于奥斯汀北部,也是遭遇萨巴特掠夺的村庄之一。   我们在几乎化作废墟的帕西恩搭起帐篷,作为野战医院的据点。   在如此远离前线的地方建立据点是有原因的。   尽管南部军在战争中处于上风,但在兵力上仍是萨巴特方占据着优势。   而且当时的萨巴特军正由希尔芙指挥,给人一种可能会不顾风险胡来的印象。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上级让我们离开最前线另外建立据点,以保护卫生部和物资。   而且在能见度低的冬天,有防御部队驻扎在这里,以免遭到敌人绕路偷袭。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奥斯塔领导层非常重视对卫生小队和军事物资的运用。   结果,整个冬天双方都在对峙,没有发生战斗。   在那段平静的时间里,我得到了扎夫卡上士——南部军Ace的直接指导。   第62话   「好冷啊~这种日子就来喝酒暖暖身子吧!」   与南部军卫生部会合后过了数天。   暴风雪越来越强,战斗不再发生,来卫生部就诊的患者数量也越来越少。   「异常天气,太棒了!上一次患者这么少是什么时候呢~」   卫生部里平静得不像是野战医院。   说到患者,也只是偶尔会有感冒的人来买抗生素而已。   「新兵先生们,要趁现在好好学习呢。蕾莉补习班开始喽~」   闲的无所事事的蕾塔琉卫生准尉,开始天天追着阿尔诺玛先生和凯尔先生的屁股跑。   她以对新兵进行指导的名义────向他们搭讪。   在业余时间,蕾塔琉小姐总保持着稍近的距离感,对我们进行指导。   凯尔先生姑且不论,对于缺乏治疗战争外伤经验的新兵来说,能得到蕾塔琉小姐这位优秀卫生兵的直接指导是非常难得的。   「……呐,阿尔诺玛君。今晚,有空吗?」   「啊,啊哈哈哈哈哈!!」   所以他们这些新兵只能一边忍耐她的性骚扰一边接受指导。   因为这对我很有帮助,所以我也积极地参与其中。   她的指导总以夜晚的邀请或者黄段子做结,这也是乐趣之一吧。   ……总之,这就是我们在与南部军卫生部会合后的日常。   虽然我得到了很多指导,但是因为没有患者来,所以没能积累经验。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对于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而不断进步的回复魔法来说,果然实战才是最好的修行。   患者的减少,让我为无法提升自己的技术而焦虑。我就这样过着旁观蕾塔琉小姐进行性骚扰,同时从前辈的讲座中吸收知识的日子。   在与南部军会合的一周内,我们度过了与战争不太相称的平静时期。   ────而这份平静,正令我感到恐惧。   我作为小队长还尚不成熟。像这样无所事事真的好吗?   此时此刻,是不是还有什么值得我去为之努力的事呢?   自我初次失去部下的那天起。   我就一直思考着,要防止像菈迦小姐那样本可避免的牺牲再次发生。   的确我从年龄上来说还只是个小姑娘,但加上前世我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可能比格尔巴茨小队长年纪还大。虽然很难以置信,但加上前世换算一下的话,那个男人比我还要年轻。   所以我应当更加坚强才是。   我以对菈迦小姐一事反省为由,在与南部军会合的宴会上大谈特谈自己的失败经历。   我没完没了地说着,从那个魔鬼中士对我的暴力指导中得到的经验。   我在宴会上自说自话,对部下来说只会觉得烦闷,但这些事情非常重要,所以他们会耐着性子听。   曾经格尔巴茨小队长为我制定的训练计划,也会在有空闲以后重新开始进行。体力这东西,再怎么充沛也不嫌多。   我在与南部军会合后,在学习卫生兵知识的同时,没有放松对于体力的锻炼。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或许有一天,我眼前的某人会丢掉性命,而我会为此后悔为何当初不再多努力一点。   这种焦虑,确确实实存在于我的内心之中。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一件事。   现在正护卫我们的中队,其队长是【盾】魔法的专家─────是奥斯汀引以为傲的ACE之一。   「大家注意了。她是从今天开始参加训练的托丽卫生兵长。」   「请多多关照。」   我跟蕾塔琉小姐聊过后,得到了参加防御部队队长……扎夫卡上士训练的许可。   难得附近有熟练的步兵在。能得到他的指导,那是再好不过。   最开始扎夫卡士官长说着「你不行的。不能好好使用【盾】的话,没办法进行训练吧。」,对卫生兵少女参加训练一事表示为难。   但是在我向他展示了从格尔巴茨中士那里学到的【盾】以后,突然就被同意参加了。   我的【盾】似乎得到了扎夫卡先生的认可。   「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我是托丽卫生兵长。」   「虽然她是卫生兵,但不用对她客气。她的【盾】有一等步兵的水准,尽情地锻炼她吧。」   我在扎夫卡上士的介绍下,站到了身着发皱军服的士兵们面前。   这些士兵就是所谓的『防御部队』。   这支部队与格尔巴茨小队那样的突击部队不同,是由许多防御向的兵种组成的。‍‍‌‌‌‌‍‌‌‍‍‌‌‌‌   他们在西部战线上长时间固守战壕,负责迎击敌军。   装甲兵是以厚重的防具保护自己,能在爆炸中生存下来的兵种。   原本似乎是在白刃战中负责抵挡骑兵突击的兵种。   据说在过去,因为需要身着重铠并装备能够砍杀马匹的大刀,所以大多是肌肉发达的壮汉。   但在现在的战场上,骑兵不过是令人愉悦的枪靶而已。   因此现在的装甲兵,为了兼顾更小的中弹面积与执行长时间任务的耐力,而经常选择『小个子士兵』。   扎夫卡上士也不例外。   「她是卫生兵,受伤了也能自己治好。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而留手,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   「「是,上士阁下。」」   而装甲兵所必须具备的,是使用【盾】的素养。   【盾】是相当常用的魔法,据说拥有适性的人很多。而且如果有适性的话,就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分配成装甲兵。   虽然拥有适性的人很多,但因为这个兵种会不断地殉职,所以人员需求量很高。   如果我是男人,而且没有回复魔法素养的话,百分之百会被分配成装甲兵吧。   盖尔小姐之所以会教我使用【盾】,或许是因为通过征兵体检确认了我拥有这个素养吧。   扎夫卡队的训练,从热身运动开始。   不愧是ACE部队,光是热身的运动量就很大。   士兵们利落的完成了伸展运动、跑步、力量训练等热身项目。   就连平日有在锻炼的我,也很难跟上他们的节奏。   「托丽卫生兵长,我把步枪借给你。你知道OST-3型步枪的射击方法吗?」   「是,中队长阁下。非常惭愧,我还没有学过。」   「是吗,那么格斯贝尔一等步兵。你来简单教她一下。」   在热身结束后,他突然把枪借给了我。   我是卫生兵,让我拿武器真的好吗?   不,这是【盾】的训练。   训练不属于战斗行为,所以按军纪来说没有问题……大概吧。   「这里是枪机。把这里转过来,往后拉,然后抛壳───」   「……是,我明白了。」   格斯贝尔一等步兵是个30多岁的大叔,他很有礼貌地认真教我怎么使用枪。   因为在游戏中换弹是一键完成的,所以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实际知道用枪的方法后,才发现换弹似乎很花时间呢。   ……话说回来,让我学习使用枪支真的安全吗?   「放心吧,里面装的是训练用的橡胶弹。就算被打中了也不会死的。」   「是,中队长阁下。」   「而且使用橡胶弹进行训练不算使用枪支。让身为卫生兵的贵官来使用也没有任何问题。」   扎夫卡上士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面不改色地把自己背着的步枪递给了我。   如果在军纪上没有问题的话,就让我心怀感激地进行练习吧。   「被打中的话会很痛。不过士兵这个职业,正是伴随着疼痛成长的。可别哭了哦。」   「……是。」   当我正为初次被递到手中的步枪而略感兴奋时,扎夫卡上士一脸严肃地向我忠告道。   这可不行,遇到与FPS相关的东西就兴奋是个坏习惯。我必须好好地与自己的感情达成妥协。   「那么,准备射击。在射击的同时把【盾】展开。」   「收到。」   扎夫卡上士一声令下,士兵们毫不犹豫地举枪对准自己对面的士兵。   我也按照刚才教的那样,把枪口对准对面士兵的腹部。   这是我第一次拿步枪,感觉还挺重的,让我举起的枪口微微颤动。   「开火!!」   ‍‍‌‌‌‌‍‌‌‍‍‌‌‌‌   在扎夫卡上士雷鸣般的号令过后。   腹部传来沉闷又剧烈的疼痛和贯穿身体般的冲击,让我猛地向后一仰,跌倒在地。   似乎是因为被枪口指着的恐惧以及我过度专注于用枪瞄准敌人,让我来不及将【盾】展开。   「这是假设自己在开枪的同时遭到枪击的训练。如果能在攻击的同时展开【盾】的话,死亡率就会大大降低。」   「原来如此。」   「对贵官来说,这应该也是很好的射击练习。好了,接下来努力挡住子弹让我看看。」   训练的内容非常贴近实战。   在防御部队中,经常要面对在开枪的同时遭到对方射击的情况吧。   如果直接展开【盾】的话,自己的子弹也打不过去。所以要在击杀敌人之后再立即展开【盾】,保护自己。   这就是防御部队的作战方式。   「训练用的橡胶弹就算打到柔软的部位,也不会贯穿人体。但如果打到眼睛或者肋骨等要害的话,就有可能致命。」   「是。」   「所以,要有意识地去使用【盾】。在训练结束之前,不要接受治疗。在实战中没有让你治疗的时间,敌人也不会等到你治好。」   虽然我觉得我没什么开枪的机会,但还是有可能需要在进行某些工作的同时展开【盾】。   比方说以前在马修戴尔为伦威尔少校治疗而受伤时。如果我的【盾】练度够高的话,或许就不用像那样冒着生命危险撤退了。   进行瞬间展开【盾】的训练,不管怎样都不会亏。   「休息结束,各就各位!」   扎夫卡先生再次命令士兵们面对面。   我也无视腹部的疼痛站起身来。   正如扎夫卡上士所说,敌人不会等我进行治疗。   「好,重新开始训练!」   我重新振作精神,捂着疼痛的腹部举起了枪。   虽然这个训练很严格,但我觉得非常有用。   「卫生兵长。今天的训练怎么样?」   「是,非常受用。」   「明天还要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继续。」   在经过五个小时的苦练枪法后,训练终于结束了。   结果,这一天我一次都没被允许进行治疗,浑身都是淤青。   其他士兵的伤势都比我轻。   我负伤较多是出于练度不足吧。   「那太好了。好不容易搞得遍体鳞伤,那么明天也该继续坚持啊。」   「这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疼痛是为了学习而存在的。人会为了不想感到疼痛而思考,并付出努力。」   扎夫卡上士并没有对我遍体鳞伤的样子表现出嘲讽或担心。   他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红肿的肩膀。   「如果贵官现在选择逃避的话,留给你的就徒有痛苦。要想把疼痛转化为训练,就必须坚持下去。」   「是,上士阁下。」   「你的素质还不错。接下来只需要重复和坚持。」   说完,他转身背朝向我。   「我们部队的训练,有助于你在战场上生存下去。至少不会对你有损失。」   「是。」   「……虽然我不知道贵官为何感到焦急而参加训练,但这会成为你重新认识自己的好机会。加油吧,少女。」   尽管才刚刚结束训练,但他还是把士兵们召集起来,开始执行巡逻任务。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扎夫卡上士似乎看透了我的烦恼。   在年纪轻轻就当上指挥官的士兵中,有些人会因为过于逞强而生病。   我毫无疑问是那种类型的人,在周围看来想必相当危险。   像我这类人所需要的,就是建立起自信。   如果能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的话,内心自然会变得从容,不再感到焦虑。   我想,扎夫卡上士是看到了我的这种不成熟之处,为了让我建立起自信,才允许我参加训练的吧。   至少掌握防御部队保护自己的技术,对我没有损失。   事实上,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在后来也帮助了我许多次。   对我来说,与扎夫卡上士的相遇,是继与格尔巴茨小队长相遇后的第二大幸运。   第63话    扎夫卡上士的训练到中午结束。虽然训练时间只有半天,但是内容非常充实。   他们所进行的训练,是为了维持自身的体能,并记住实战的直觉。   因为在实战中不知何时会遭到偷袭,所以似乎在体力耗尽前训练都不会终止。   「啊,找到了。阿尔诺玛先生、阿尔诺玛先生。」   「哦呀,小小队长。怎么了?」   扎夫卡中队长在训练结束后就去周围巡逻了。   我到底不能去妨碍他执行任务,所以回到了野战医院去。   「训练怎么样了?」   「非常受用。不愧是被称作Ace的人。」   「是吗。不过小队长你身材娇小,可别太勉强自己哦。」   「我会注意的。」   我回到医院,看见阿尔诺玛先生和其他几个卫生兵在公用帐篷里休息。   看来今天也没有患者上门。   「阿尔诺玛先生,您现在有空吗?」   「有的,有什么事吗?」   「嗯,能跟我来一下吗?」   「要去哪里?」   「去我的诊疗室吧。……就是村口附近的那栋房子。」   「明白了。」   因为我是卫生兵长,所以在据点中拥有专属的诊疗室。   这是一个配备了即便我这体型也能使用的最小尺寸医疗器具的房间。   「在这边,请进。」   「打扰了。」   我迎接阿尔诺玛先生入内,请他就座后。   「咔嚓」一声锁上了诊疗室的门。   「喂、喂,小小队长?你这是……」   「……」   我无视了因为我突然锁门而感到不安的阿尔诺玛先生。   迅速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阿尔诺玛先生开始脱下身上的军服。   「听说小托丽在和阿尔诺玛君在行淫秽之事!!」   「哦呀,蕾塔琉小姐。」   在我把阿尔诺玛先生和自己一起关在私人诊疗室里30分钟后。   一个脸色大变的怪人突然打开了诊疗室的门。   ……明明我都特地把门锁上了。   「诶,代理卫生部长!不、不是,这是小队长在……」   「……哈啊。」   看来为了闯进我的诊疗室甚至动用了万能钥匙。   是什么让她如此拼命呢?   「不好意思,蕾塔琉小姐。可以的话能把门关上吗?如您所见,我的肌肤正暴露在外。」   「噫——呀——!?真的脱了!这就是、这就是所谓的『NTR』吗!」   「……我感觉很冷,能快点把门关上吗?」   我很尊敬蕾塔琉小姐,因为她很好相处,技术也很强。   但是当她在那方面暴走的时候,我会对她冷眼相待。   ……因为她真的是个怪人。   「……等下。小托丽你这不浑身是伤吗,什么情况啊这是!」   「嗯,这是我在参加扎夫卡上士训练时受的伤。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我想成为阿尔诺玛先生的练习台。」   「快点自己治好那些伤啊!很痛的吧?」   「不,而且也没骨折。」   顺带一提,我把阿尔诺玛先生带到私人诊疗室是为了让他学习。   学习回复魔法,重在实践。对新兵来说,施展回复魔法是很有意义的。   正巧我现在遍体鳞伤,所以认为这对阿尔诺玛先生来说,正是个练习的好机会。   他现在正和穿着衬衫的我学习如何有效率地施展回复魔法。   「话说这么说,但和男人单独共处一室也……!」   「阿尔诺玛先生非常绅士。而且我的身材也不会激起他的欲望吧。」   「……嘛,很荣幸能得到小队长你的信任。不过还是稍微提高点警惕要好呢。」   如果我是男人的话,直接在公用帐篷里脱了就行。但我现在是女性,在帐篷里露出内衣的话在各方面时间地点场合都很有问题。   所以我利用自己的诊疗室来让阿尔诺玛先生进行学习。   不过,除此之外也有公用帐篷非常冷的因素在内。   「喂,注意力被分散了哦,阿尔诺玛先生。这只是擦伤,不需要用那么多魔力。请降低魔力的密度,更加均匀地施展【愈】。」   「啊,啊啊。果然这个很难啊。」   「……小托丽,你这一身伤……万一留下疤痕怎么办?」   「疤痕吗?没关系,只要阿尔诺玛先生好好治疗就不会留疤。」   「呜哇,小队长你甩给我一个好重大的责任啊!?」   听到我的发言,阿尔诺玛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嘛,如果阿尔诺玛先生治疗不到位的话,后面我会自己治好的,不用担心。   「稍微留下点疤痕我也不介意的哦。」   「才不是那样吧……正常情况下这是要负责任的。」   阿尔诺玛先生听了我开的玩笑后,开始专注于施展【愈】上了。这是好的。   「……」   我所认识的的那位小队长格尔巴茨,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伤痕就像他的勋章。象征着他所跨越的生死线数量。   我并不想主动去留下伤痕,但我觉得我雪白的肌肤是尚不成熟的证明,所以有点为此自卑。   所以如果真的留下点疤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   「留下伤疤就要负责任呢……阿尔诺玛君,接下来也能来治治我吗!?」   「蕾塔琉小姐!?」   当我正思考着这些事时,一脸认真的蕾塔琉小姐一剪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臂。   ……   「啊,坏了。好像割太深了。」   「呜哇,动脉!动脉被割断了!」   「再这样下去我要死了!阿尔诺玛君,快点给我治疗!」   「等、等一下,你为什么开始脱衣服了!?治疗的是胳膊吧!没必要脱衣服吧!」   「放着不管的话猎物就要被小托丽抢走了!」   卫生部长亲自负伤来当新兵的练习台。   乍一听,会觉得蕾塔琉小姐是个为部下着想的好人吧。   「……看起来真的伤得很重呢,由我来治疗吧。【愈】」   「啊——!为什么啊!」   「还有,我的诊疗室被弄脏了,请去拿清洁工具。蕾塔琉卫生部长。」   「这孩子居然让长官给她跑腿!」   「……差不多得了,请快点去拿。」   希望她能想办法改掉这笨蛋一样的暴走癖。   「最近这段时间很和平。南部军的各位很好相处,也没有发生什么麻烦。」   「那太好了。」   距我被调到南部军卫生部一个月后的某日。   「我已经向卫生部长提出过好几次,请她自重……」   「她怎么回答的?」   「『看到我这么开朗,士兵们也会感到安心吧。』」   「哈哈哈,她说的对。」   一张熟悉的面孔,造访了我的诊疗室。   「我的近况大抵如此。亚里亚上尉您身体如何?」   「我没事,所幸前线没有动静。在冰雪融化之前,我们应该只会互相观望吧。」   前来造访的是身着防寒服的魔导中队巾帼英杰,   伦威尔少校的女儿亚里亚上尉。   她今天请了假,以进行体检的名义───过来找我玩。   「我听过关于扎夫卡上士的传闻,他是个能够正面接住魔法炮击的强大防御魔法使者。」   「真厉害啊。」   「……我身为魔导师,真想跟他切磋切磋。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防住我们中队的炮击。」   「请别这样,要是因为这种训练而导致有人负伤的话也太蠢了。」   「那是当然。我可不能出于我的兴趣而烧死祖国仅存的ACE啊。」   亚里亚上尉愉快地哈哈大笑。   看来她有十足的把握烧死扎夫卡上士。   「我们打算让托丽你们在冬天过后回归我们的指挥之下。在那之前你要好好学习。」   「冬天过后回归,是吗?」   「嗯。帕西恩虽然离南部军的驻地很近,但是离我们伦威尔军的驻地有一段距离。我们希望能在我军驻地附近也设置一个卫生部。」   亚里亚上尉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到了春天,从首都派遣来的一万名后援士兵,将会归属伦威尔少校指挥。   这样一来伦威尔军的人数就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左右,再加上南部军剩余的三万两千人,合计兵力接近五万。   而另一方面,据推测,萨巴特军的总人数在十万人左右。如果击败这十万大军,萨巴特就会丧失继续进行战争的余力。   在这场决战得胜后双方达成和谈,就是奥斯汀的胜利。   虽然兵力相差近一倍,但据说南部军出现了头脑超乎常人的指挥官,目前连战连胜中。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胜机。   「在首都派来的援军中有卫生部。希望托丽卫生小队能和他们会合。」   「真的吗?」   「嗯。首都方面召集了在最前线从事医疗工作的人和退役卫生兵,组建起了一个规模不亚于南部军的卫生部。话虽如此,缺乏战场经验的人还是很多。托丽,希望你能在那里活用自己的经验充分地给出建议。」   「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蕾塔琉小姐的照顾只到冬末为止。‍‍‌‌‌‌‍‌‌‍‍‌‌‌‌   当她知道我们冬天结束就要离开时,会不会发狂呢?   她今天也在非常露骨地勾引凯尔先生他们。   「嘛,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接下来能听我抱怨几句吗?」   「抱怨,吗?」   「是啊。父亲大人和南部军司令官亨利中校阁下不太合得来啊。我被夹在他俩中间,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说着,她从胸前去除一个金属水壶。   她把盖子一打开,酒精味就弥漫而出。   「如果是在托丽你面前,我就不必紧绷神经,可以放松下来。前线那些满嘴礼仪的军官们,只要我一喝酒就会对我发牢骚。」   「真不容易啊。」   「这么冷的天气,必须得有酒来暖暖身子。……哼,至少在休假期间让我随心所欲吧。」   亚里亚上尉似乎积攒了相当多的压力。   在前线时,即使是在休假散步中,她都会被南部军的军官缠上。   真亏她还没胃穿孔。   「有一半的家伙是来挖苦我的,另一半则是来搭讪的。嘛,在那些想出人头地的军官们眼里,我肯定既招人厌又好骗吧。」   「……」   「父亲是出了名的对自己人偏心。只要和我结婚,就一定能出人头地。每个人在向我发出邀请时,看着的都是在我身后的父亲大人。」   「那还真是,请节哀。」   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否胜任她的聊天对象,但今天就陪她释放一下压力吧。   至少帕西恩比前线要和平的多。   「哎呀,今天真开心。抱歉在你工作时打扰你。」   「不,我也很高兴能久违地和亚里亚上尉说上话」   「是吗,你真是个可爱的部下啊。」   距日落尚早之时,亚里亚上尉就站起身来准备回去了。   伦威尔军的驻地很远,如果不早点回去的话天就黑了。   「明天开始我会努力的。……我还能再来玩吗?」   「我很乐意。」   她在抱怨了一通之后开始回忆起失去的恋人,虽然她回忆时流下了眼泪,但脸上的表情却开朗了起来。   哪怕能起到一点帮助,我都会为此感到高兴。   「那么,再见了。托丽。」   我在村口处与她握手告别。   正当我打算站着目送她离开时───   「哦哦,莫非您是亚里亚上尉阁下?」   「诶?」   「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您。我的运气真好。」   突然一个男人出现了,他拉住了踏上归途的亚里亚上尉的手。   那个男人毫不客气地向她接近,朝着亚里亚上尉吐出白气。   「等、你是谁啊?」   「真是太失礼了,与您见面的喜悦之情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曾数次想邀请您一同喝茶,但您父亲的目光太严厉了。」   「我为拒绝了你的邀请而道歉。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啊,稍等一下。等一下就好,等一下。」   搭讪男用麻烦的手段纠缠着亚里亚上尉。   原来如此,这就是亚里亚上尉的日常呢。怪不得会积攒压力。   我为了保护亚里亚上尉,接近那个男人打算拉开他,   「五分钟就好,能和我谈谈吗───」   在我打算向那个男人开口的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刺骨的恶寒侵蚀着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   「你邀请女性的方法不行啊,纠缠不休的男人会被讨厌的哦。」   「别这么说嘛。哦对了,我得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与陷入生命危机时不同,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不,是厌恶。   「我的名字是,伯尔尼·瓦洛参谋上尉。请不用客气,叫我伯尔尼就好。」   「……伯尔尼?」   「是的。」   只有这个人不行,没救了。   我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互相理解。   「虽然我们军衔相同,但我的服役时间比您短。所以希望您能亲切地直呼我的名字。」   在我眼前的人,是纯粹的『恶』。   我毫无根据地,产生了这种感觉。   第64话      有个词叫战争罪。   这个词根据所使用的时代和国家的不同,意思也会随之改变。   我记得在前世的日本,战争罪的意思是『违反战争法、违反有关国际人道法的习惯法和条约法规则的行为』。   我从上辈子开始,就对『战争罪』这个说法感到不快。   的确,在战争中,屠杀和非人道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我觉得『战争罪』这个说法───会让人产生仿佛『战争本身并不是罪过』的误解。   在我转生的这个世界中,还不存在战争法这一概念。   奥斯汀和萨巴特在十年之前。还理所当然地骑在马背上挥舞着刀剑和长枪。   在这种科技水平的战争中,是不可能将敌方全部杀死的。   所以战争的胜利者在掠夺敌人的领土和财宝后就满足了。   但随着枪械的普及,这一前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人类获得了能轻易将敌人灭绝的杀伤力。   如果不对这种杀伤力做出限制的话,被疯狂所扭曲的士兵们将会毫不犹豫的把敌人全部杀光。   不可侵犯、杀害敌国的国民。这是一直以来的战争常识。   在这个世界,战后的走向也大抵如此。   各国在战后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灾难,共同协商出了类似『国际法』的……战争的规则。   而那些被指控做出违反国际法的恶劣行为的指挥官,将作为『战犯』受到相应的惩罚。   为处理这个战后问题,花费了十年以上的时间。   由此可见,这场战争所留下的后果之沉重。   「我是恶人。但是,我是奥斯汀所必要之恶。」   这是刊登在某篇报道中的伯尔尼·瓦洛的话。   他面带笑容,自豪地接着说道。   「陷害并杀死他人,实在是太有乐趣了。敌人因我指定的作战计划而付出惨烈的牺牲时,我会产生无与伦比的快感。」   「……您是在说,杀人让您很快乐吗?」   「正是如此。不,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非常糟糕的事。」   他喜欢杀人。   他泰然自若地将这件事告诉了记者。   「但不论我有多么邪恶,奥斯汀国民也无法指责我。因为奥斯汀军队需要优秀的指挥官,而我只是回应了他们的需求。」   「……这和您喜欢杀人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好吧。让我用运动举个例子吧。讨厌足球的人和喜欢足球的人。你觉得谁会成为更好的球员?」   伯尔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异常。他曾在其他场合说过:「如果没有战争这种东西,我可能会隐藏自己的异常性,作为一个头脑比较聪明的普通人度过这一生吧」。   但现实是,战争爆发了。他进入了军官学校,成为了一名参谋官。   是时代、是战争,促使伯尔尼表现出他异常的一面。   「我拥有成为恶人的才能。而战争和国家,要求我成为恶人。」   「……」   「这就是应当避免战争的理由。所谓战争,不过是称颂恶人的活动罢了。」   他有着常识。有着明辨是非的判断力。   但是,在明知一切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成为恶人。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他不这么做,就无法拯救这个名为奥斯汀的国家。   毫无疑问,伯尔尼·瓦洛是一位热爱祖国的爱国者。   他始终为了自己的祖国而行动,有时制定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大胆作战计划。   因此,在后世的对伯尔尼的评价中,他并非人格缺陷的心理变态,而是选择让人格出现缺陷的心理变态。   从他的功绩和言行来看,他被视为受时代所迫而背负起罪恶的悲剧英雄。   他在战后的奥斯汀得到了反英雄般的待遇。   但是,了解他为人的我……对他的反英雄形象持怀疑态度。   他并非为了祖国而不情愿地走上恶人之道,反倒是得到了「为了祖国」这一正当理由的愉悦杀人犯。   据我对伯尔尼·瓦洛的了解,我能明确断言,他是个能言善辩、诡计多端、无可救药的阴险小人。   我和他在帕西恩相遇,当时我正在南部军卫生部从事医疗工作。   我第一次见到伯尔尼·瓦洛时,他身穿一件厚外套,头戴的针织帽下露出他红色的短发,眼神如老鹰一般锐利。‍‍‌‌‌‌‍‌‌‍‍‌‌‌‌   好恶心,好想吐。这就是我对伯尔尼的第一印象。   被蛇盯上的青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光是跟他对上眼我就要晕过去了。   「伯尔尼上尉阁下,吗?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真是荣幸,没想到亚里亚上尉阁下竟然认识我。」   他带着一副表面恭维的态度,走到亚里亚上尉的面前和她握手。   伯尔尼上尉笑容满面,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眼神简直如同爬行动物般冰冷。   「能见到南部军连战连胜的功臣,我才要感到荣幸。」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亚里亚上尉没有放松警惕,对着那个男人敬了个礼。   我也慌忙跟着亚里亚上尉一同敬礼。   此时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比自己军衔要高得多的人面前傻站着不动。   我对他的厌恶感,就是有这么强。   「您意下如何?现在还没到傍晚吧。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非常抱歉,这里离我军驻地很远。差不多该回去了。」   「别这么说嘛。如果您回去迟了的话,我的部队会派人护卫您并带路的。」   他积极的邀请着亚里亚上尉。   我最开始很好奇他为何对亚里亚上尉如此执着。   「作为制定作战计划的人,我非常想知道——」   南部军胜利的功臣,伯尔尼上尉。他的名字在伦威尔军中也有流传。   听说他是连战连胜的战术天才,是肩负起奥斯汀未来的杰出人才。   我不认为这样的他,会为了出人头地而指望伦威尔少校的关系。   更不可能是对初次见面的亚里亚上尉一见钟情吧。   「伦威尔少校旗下最后的『Ace』,魔导姬亚里亚上尉是怎样的人。」   「……原来如此。你是来试探我是否是名顺从的士兵吗?」   「不不不,并没有这回事哦。」   但显然他不是来找关系的。   他是前来了解祖国所剩不多的『Ace级士兵』亚里亚上尉的性格,并判断她是否会在战场上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   虽然我得到了她的监护,但我却似乎对亚里亚上尉这名军人一无所知。   她在她父亲的偏爱下,从年轻开始就率领着魔导兵部队积累经验,和格尔巴茨小队长一样持续累积了十年以上的功绩,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称作『Ace』,是个超级大人物。   在此之前我一直相信着亚里亚上尉的自谦之词,以为她是靠关系才得以提升地位的。   但在后来我调查她过去的功绩时,发现惊人的战果列了整整一大排。   仅凭一小时的轰炸就摧毁了敌方三个据点,仅靠一个中队的反击就对突击而来的敌军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这是其他魔导中队数倍以上的战果。能够持续取得如此战果的魔导中队长,找遍全战线也找不到第二个。   她作为魔导中队长的本领,无人能够匹敌。   在马修戴尔防御战时,兵力处于压倒性劣势的奥斯汀能够坚持近一周,也是她的功劳。   我的监护人亚里亚上尉是奥斯汀引以为傲的Ace之一,不知为何,一直在她身边的我并不知道此事。   「我只是想和您谈谈而已哦。您难道不好奇是怎样的家伙在制定作战计划吗?」   「……今天,真的不行。我下次再抽空接受你的邀约。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哎呀,真是期待呢。」   最后,亚里亚上尉叹了口气,接受了伯尔尼的邀请。   听到伯尔尼这个名字,亚里亚上尉也没办法无视他吧。   「啊,顺便问一句。那边的小卫生兵是亚里亚上尉的朋友吗?」   「……!」   伯尔尼在心满意足地与亚里亚上尉约好见面后。   瞪大眼睛用尖锐的目光,看着躲在亚里亚上尉背后不敢作声的我。   「在我搭话之前,你们好像聊的很愉快呢。」   「初、初次见面,我是托丽卫生兵长。」   话头抛到了我身上,让我声调都提高了几分,我立即进行了自我介绍。   被初次见面的长官问话时要做自我介绍,这是常识。   「……这个孩子我的部下,她是来为我送行的。请不要太吓唬她。」   「您这话说的。」   说心里话,我并不想和他相识。   亚里亚上尉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委婉地插进话来,   「她是您作为监护人照顾的可爱妹妹吧?只把她当做部下对待,是不是太冷淡了呢?」   「……」   他似乎已经收集了亚里亚上尉的情报,也知道了关于我的事。‍‍‌‌‌‌‍‌‌‍‍‌‌‌‌   「正如我所听说的那样,是位非常可爱的小姐呢。如果我受伤了的话,希望能让你来为我治疗。」   「谢、谢谢。我很荣幸。」   当他知道今天无法和亚里亚小姐交谈时,就把目标换成了我。   一手拿着饼干罐的伯尔尼脸上挂着温柔的表情,用蛇一般的眼神看着我笑了。   「怎么样,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我还带了好吃的点心哦。」   「呃,那个……」   「只是聊聊天而已。和上级搞好关系很有用的哦。」   伯尔尼一定是打算从我身上套出亚里亚上尉的情报吧。   我当然不会向他透露关于亚里亚上尉的事,但正如他所说,和上级搞好关系绝对不是坏事。   所以接受他的邀请也没什么问题——   「……喂,托丽害怕了哦。不要步步紧逼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啊。」   「哦呀,我真是太失礼了。」   此时的我完全没在这么想。   我满脑子都是『他什么会知道我的事?』、『他要对我说些什么?』这样的恐惧感。   「非常抱歉,我真是失礼了。我绝非、在害怕伯尔尼上尉。」   「我应该不是那种会让人害怕的类型吧。那托丽卫生兵长你为什么紧张地绷着脸呢?」   「是,我觉得,伯尔尼上尉阁下的表情非常温柔。」   「对吧。那你在害怕我什么?」   伯尔尼一脸认真地向我提问。   的确,正常来说,伯尔尼恭敬的态度和表情,并不会让人感到恐惧。   实际上,据说他为了不在军队内树敌,刻意做出一副笑容满面的表情。   虽然很多军官对此感到可疑,但并没有人会被他吓到。   「如果有什么可以改正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吗?我会改的。我给你的第一印象就让你害怕到这个份上,让我有点受伤。」   「……我绝对,不是在害怕您。」   「不用说客套话了,我原谅你对我的恐惧。不过,告诉我你害怕我的理由吧,不管你说的话有多么无礼,我都不会介意的。」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质问我。仅仅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害怕他吧。   但从我的角度来看,我就是在接受长官对自身态度的质问。   「是、是,我会、回答的。」   所以我半强制性地回答了伯尔尼上尉的问题。   此时我内心在想,如果我接受了反审讯训练的话,应该就能更加冷静应对吧。   「这个,虽然我也不太清楚……」   「嗯,继续。」   「但我从伯尔尼上尉身上,感受到沉重的压力。这是,我个人的感受。」   「哦,是怎样的压力?」   最后,我颤抖着声音,   诚实的,   「我从您身上,唔,感受到一种令我恐惧的『恶』,那个……」   「喂、喂托丽。你在对初次见面的人说些……」   「是、是,非常抱歉!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向他如此坦白。   「─────嘿?」   我至今都记得伯尔尼上尉当时的表情。   当时他脸上浮现的并非愤怒或焦躁。   相反,他嘴角上扬,   「你,有种很有趣的感性呢。不,从经历上来说,是危机感应能力吗?」   「那、那个、非常抱歉,伯尔尼上尉阁下!」   「你不用道歉。让你说出那句话的人是我。」   露出了仿佛看到有趣玩具的孩子般的表情。   他的表情,看起来发自内心感到快乐。   「亚里亚上尉。你最好照顾好那个孩子哦。」   「哈,哈啊。」   「对了,小托丽。」   要是我不说多余的话就好了。   我想这么后悔,也已为时已晚——   「我也会,好好记住你的哦。」   在伯尔尼·瓦洛的眼中,我已经从「亚里亚上尉的附属品」,转变成了感兴趣的对象。   第65话   「那个,小托丽。你做了什么吗?」   「没、没有。」   那是在我认识伯尔尼·瓦洛几天后的事。   当我完成了扎夫卡上士的训练,正准备开始野战医院的工作时,   「指挥部要求你去报到。」   「诶,诶诶……?」   军方的大人物们向我下达了个吓人的命令,要求我去指挥部报到。   会去指挥部的基本上都是指挥官级别的军人。   大队长级别的人直接去指挥部接受命令,然后将命令传达到基层,这就是奥斯汀的指挥系统。   但近来随着通讯技术的发展,本人直接被叫过去的情况越来越少了。   不过在讨论重要的作战和机密时,似乎还是会在指挥部直接举行会议。   像我这种身份的人,被叫到指挥部这么夸张的地方。   多半是出于怀疑我是间谍、或者我成为了我不记得的案件的嫌疑人等糟糕的事态。   「托丽卫生兵长,于今天下午三点前到南部军指挥部报到。嗯,是正式的通知书呢。」   「……」   「如果你做了不好的事需要我包庇的话,能先告诉我吗?可以的话我尽量帮你。」   「不,我不记得有做过那种事。这是谁下的命令?」   「是一个叫伯尔尼上尉的人下的命令哦。你肯定听说过吧,南部军的大英雄。」   「……我现在记起来了。」   传唤我的人是伯尔尼上尉。   是我前几天宣言「初次见面就感觉是『恶』!」的长官。   虽然当时伯尔尼上尉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正常来想我的反应想必失礼至极吧。   如果叫我过去是为了斥责我对长官的态度,那确实很合理。   「哎呀,伯尔尼上尉不是当今奥斯汀的救世主吗?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过分的话……」   「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说。」   「嗯,以他为对象我没法包庇你呢。其实只要说自己有男性恐惧症之类的,然后对他道歉,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以前有个可怕的男性长官,给你留下了心理创伤───编个类似这样的故事。」   那是非常有现实感的借口。   「伯尔尼上尉似乎并不在意。」   「男人都是心胸狭窄的呢。当自尊心受到伤害时,会变得意外地缠人哦。」   说完,蕾塔琉小姐从衣服里取出一瓶药粉,塞到了我的手里。   「小托丽。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你点避孕药。」   「诶?」   「当伯尔尼上尉想要的时候,你不能拒绝哦。以他的权力,如果小托丽你不答应他请求的话,他可以随便安个喜欢的罪名把你处决了。」   「……」   「没事的,虽然第一次会很痛,但是只要使用【愈】……」   蕾塔琉小姐一脸严肃地向我如此忠告道。   诶,这次传唤,是我的贞操危机吗?   「偶尔会有借惩罚名义对女兵出手的男人。」   「……」   「所以今后,不要再违抗大人物了。女人想要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就不能露出破绽。」   蕾塔琉小姐的眉毛弯成了八字,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伯尔尼上尉的为人,但请做好一定的觉悟后再去报到。如果小托丽你真的遇到了不好的事,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是、是。」   「如果只是叫你过去唠叨几句或者挖苦你的话,你就点头如捣蒜,表现出反省态度就行。可不要没事顶嘴哦。」   「我明白了。」   蕾塔琉小姐说完后,静静地站在我面前为我祈祷,   「祝你好运。」   「……」   然后对我说了一句非常不吉利的话。   「我是托丽·诺艾尔兵长。应伯尔尼上尉阁下的要求,前来指挥部报到。」   「请让我检查一下……好的,没有问题。」   南部军司令部离帕西恩大概有跑步一小时的路程。   我把受到的传唤通知书交给负责看守的士兵,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后,被带到了一个大帐篷里。   「请您先在此待命。」   「收到。」   帐篷里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圆桌和椅子。   我在士兵的催促下坐了下来,等待着伯尔尼上尉的到来。   接下来,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但愿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如果事情真如蕾塔琉小姐所担心那般发展,我有自信会卧床数日。   ‍‍‌‌‌‌‍‌‌‍‍‌‌‌‌   「哦,你来了啊托丽卫生兵长!哟,你还好吗?」   「是、是!之前真是失礼了,伯尔尼上尉阁下。」   「没事啦没事啦。不需要向我敬礼,坐吧坐吧。」   过了大约30分钟后。   伯尔尼上尉一脸高兴地走进帐篷里。   我迅速起身向他敬礼,他嫌麻烦地向我摆摆手示意我坐下。   「唉,别这么紧张嘛小托丽。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是、是。」   「之前话题被打断了,现在能不能重新聊聊?」   他带着轻松的气息,微笑着把手中水壶装着的黑色饮料倒到杯子里   那是咖啡吗?   「嗯,你很在意吗?这是蒲公英茶,是种比较少见的茶呢。涩口但好喝哦,小托丽也来一杯吧。」   「啊,好的。非常感谢。」   「直接喝会很涩,所以要混着牛奶之类的喝呢。来,这个水壶里是牛奶。」   从他的态度上,感觉不出要对我的无礼行为进行斥责。   这种距离感,简直就像在邀请朋友一起喝杯茶一样。   让我又感到说不出口的诡异。   「成为上尉之后,可以随心所欲地买蒲公英茶,真是太棒了。以前一个月才能奢侈一把的蒲公英茶,现在天天都能喝。」   「非常好喝,伯尔尼上尉。」   「是吧?出人头地也不全是坏事嘛。那么,希望你能喝着蒲公英茶慢慢听我说。」   「是、是。您尽管说。」   蒲公英茶的味道有点像淡咖啡。   我个人感觉挺好喝的。可以理解为什么伯尔尼上尉会喜欢。   「你觉得亚里亚上尉有男朋友吗?她是我超级喜欢的类型。」   「……噗!!」   伯尔尼先生坐下来后,就以最为正经的表情说出了这样的话。   正在喝蒲公英茶的我没忍住,呛到了。   「莫非您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对。」   「……」   我这么问完,伯尔尼的眼睛的闪闪发亮,带着可疑的笑容看着我。   虽然他请我喝的蒲公英茶很好喝,但一直视他的脸还是会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   ……   「非常抱歉,虽然这是上级的命令,但我不想透露任何有关他人私生活的信息。如果您想知道的话,请去询问她本人。」   「哎呀,不说吗?」   「我欠亚里亚上尉阁下许多人情。我不会背叛她的。」   虽然我知道亚里亚上尉的恋人已经去世了,但我决定闭口不谈。   这并非未经她本人许可就能擅自透露的内容。   「不过要我说的话,我认为您不该采用这种方法去接近她。只能说,亚里亚上尉对于您的邀请感到十分为难。」   「……是吗,好吧。」   所以我选择委婉地向伯尔尼上尉提出忠告。   因为在她刚失去恋人这个时间点去接近她,只会踩到她的地雷。   「嘛,算你及格了。」   「及格,是指?」   「啊,刚才的话你可以忘了。我喜欢亚里亚上尉这话是骗你的。」   听完我的回答,他完全没有感到不快。   反而心满意足地「嗯嗯」点了点头,把饼干放在我的面前。   「抱歉,刚才是在探你的口风。请你吃道歉饼干。」   「哦、哦。」   「在你这个年纪能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真了不起。如果我是间谍的话,不知道刚才的情报会被恶意利用到什么份上。」   伯尔尼上尉露出诡异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   突然被他触碰身体让我身体一抖,但他似乎并没有为此感到不高兴。   「嗯,知道你口风很紧了。那么,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是。」   「……其实我藏匿了一个和你同龄的女孩子呢。希望你能和她成为朋友。」   伯尔尼咬了一口饼干,终于切入了正题。   「女孩子,吗?」   「嗯,是我私人保护她的。不过也有点原因就是了。」   伯尔尼上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我在保护女孩子」这样的话题。   莫非那个少女就是伯尔尼上尉的心上人吗?   「军队是男人扎堆的地方。如果让她被恐怖的男人包围着生活,会让她的精神造成影响吧。」   「嗯,对我的同龄人来说,军人应该很可怕吧。」   「所以我想给她找个聊天对象,顺便缓解一下她的压力。一开始我把亚里亚上尉选作候补对象……」   伯尔尼稍微压低了声音。   「但亚里亚上尉的性格,比我听说的还要严厉啊。她们相性不好让我很烦恼。」‍‍‌‌‌‌‍‌‌‍‍‌‌‌‌   「……哈啊。」   「然后,就在那时我见到了你。我就在想,你待人也很温和,是不是非常合适?」   他一脸困扰地接着说道。   「那个孩子是我的部队从战场上保护下来的女性。她当时差点就被士兵强暴了。」   「这……」   「身为男性的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与她产生共鸣……所以能助我一臂之力吗,小托丽?」   「原来如此。所以伯尔尼上尉你,是想委托我来照顾这位女性的心理健康吗?」   「是啊,这也在卫生兵的业务范围内吧?」   总结起来,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的确,为战争受害者进行心理治疗,也在医疗工作的范畴之内。   如果是这样的请求,我作为军人接受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我明白了。托丽卫生兵长,接受您的任务。」   「谢谢。还有,这件事别对其他士兵说,拜托了。」   「收到。我本来就不会轻易透露患者的信息。」   「嗯,回答得很好。」   虽说要心理治疗,但我并没有那方面的专业知识。   今天就先倾听她的话并表示同感,让她放松下来吧。   之后再去向凯尔先生他们学习心理辅导的专业手法。   「那我现在就带你到她——蕾米那里去。」   「是。」   「很遗憾,她不会说奥斯汀语。为此我会给你们翻译。」   「……是?」   当我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些事时。   「蕾米是萨巴特人。」   伯尔尼上尉在话尾扔下了一颗大炸弹。   「我们奥斯汀军出于作战需要,也侵犯了萨巴特的领土呢。在佯攻的同时烧毁了几个村庄。」   「……」   「别那么看着我嘛。萨巴特军做的比我们要过分一百倍。」   在去蕾米小姐那里的路上,伯尔尼上尉详细地向我介绍了她的情况。   「然后呢,她就住在我们上个月烧掉的那个村子里。因为她年轻又漂亮,所以当下就被我们当做俘虏抓了起来。」   「……然后发生了什么?」   「放任不管的话,她肯定会被士兵们强暴吧。所以我保护了她。」   她似乎是住在奥斯汀军烧毁的村庄中的女性。   在被士兵们凌辱之前,伯尔尼上尉发现了她,并把她藏了起来。   「自那以后,蕾米就非常害怕男人。似乎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也难怪。」   「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她的笑容。虽然她对我还能稍微敞开点心扉,但是面对其他士兵就一言不发。」   听完她的故事,我感到十分震惊。   伯尔尼上尉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人道行为的人。   虽然我擅自对他抱着邪恶的印象……但看来我的直觉也靠不住呢。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把她安全地送回萨巴特境内。但是那些日日夜夜与萨巴特军奋战的士兵们,是不可能帮我这么做的。」   「……」   「他们会说:『为什么我们必须保护那个成为战利品的萨巴特女人啊?』,指挥部对于我藏匿她一事,似乎也不太接受。」   据我所知,伯尔尼上尉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这样的他,不惜牺牲自己的立场也要藏匿她的理由——   「伯尔尼上尉你,莫非对她……」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或许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那名叫做蕾米的女性。   对美丽的敌国女性一见钟情的他,明知这并不合理,却还是被她所吸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很乐意帮助他。   虽然我对萨巴特军有点想法,但我坚决反对对平民施暴与屠杀。   我想为伯尔尼的愿望尽一份力——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也就是说,当时的我还不太了解伯尔尼这个人。   他是个恶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者、战争狂、愉悦杀人犯。   正因为我不清楚这一点,我才去会相信他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良心。   当他做出什么善意之举时────肯定是在为了杀死更多的人而做准备。   对伯尔尼来说,战友和部下不过是帮助他准备杀人方法的奴隶。   他只是在日夜寻找能帮他满足自身欲望的人而已。   而不幸的是,当我被『伯尔尼·瓦洛』盯上后,便数次被迫参与到他的恶行当中。   啊啊,我到现在都会偶尔想着,要是当时不多嘴就好了。   ……我切身体会到了前世那句『祸从口出』的真实性。   第66话    「■■■……」   那名女性坐在伯尔尼上尉的私人帐篷中读着书。   那是一名长着雪白的长发,肌肤如雪精灵般晶莹剔透的梦幻女子。   「■■■■」   「小托丽,这位就是蕾米……怎么样,有感觉到什么吗?」   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就无法再将视线移开。   难道这就是她魅力的吸睛之处吗?   在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内心仿佛初恋到来般被她夺去,令我丧失了一切话语。   蕾米虽然还保留着十几岁少女的稚气,但其容貌已经称得上是倾国倾城。   怪不得伯尔尼上尉会为她沦陷。   「……很温柔。我觉得,她很温柔。」   「哦?」   「感觉她如赤子般纯粹、坦率,对人毫无保留地温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人。」   「是吗?」   伯尔尼上尉听完我的话后,微微一笑。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仅仅是见到面就会让我心动到这个程度的人。我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兴奋感,就像和我推的偶像见面一般。   在敌人的村子中发现了这样的人,肯定会把她抓起来的吧。   「评价真高啊。明明之前就把我贬得一无是处。」   「呜,对不起。」   「没事啦,我不在意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当我以热情的视线看着那名女性时,伯尔尼上尉清了清嗓子。   见到了如此美丽的人,似乎让我有点忘乎所以了。   「我说,小托丽。」   「是。」   「为什么,你刚才退后了?」   被愉快地弯起嘴的伯尔尼上尉这么一说,我才终于,   意识到——   「诶?」   虽然我的视线为那位美人所吸引,但我的身体却在不断颤抖,拼命地想要逃跑。   『很高兴认识您。我叫蕾米。』   她看到我后站起身来,向我自我介绍并行了一礼。   『您就是伯尔尼口中的卫生兵小姐吗?』   「您好,我是托丽·诺艾尔卫生兵长。」   我向她回礼,调整好呼吸后坐到了蕾米小姐面前。   伯尔尼似乎贯彻了他翻译的任务,没有介入对话的打算。   『初次见面,托丽。军队里,真的有比我年纪还小的女孩子呢。』   「是的,在奥提斯到了15岁就可以入伍了。」   『像您这样的年轻女子,还有很多吗?』   「……嗯,在我的部下中曾有一位。」   『是吗。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和您聊聊呢。』   蕾米小姐微微一笑,看着我。   『感谢您今天配合我的任性。我非常想要一个可以聊天的对象。』   「没有的事,很高兴您能邀请我来。」   她好像知道我今天会被带过来。   不,从她的说法来看,更像是蕾米小姐请求伯尔尼上尉带一名同龄女性过来。   『以女子之身参军,不会很辛苦吗?』   「……嗯,算是吧。」   『那么,为什么托丽还是要参加战争呢?您不认为这么多人互相残杀,是件非常愚蠢的事吗?』   蕾米小姐似乎对战争十分厌恶。   不过奥斯汀军把她的村庄付之一炬,会厌恶也是自然的。   她不愿对军人敞开心扉,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我也很讨厌战争哦。说实话,我其实不想参加的。」   『那么,为什么?』   「因为萨巴特不肯停止战争。」   我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至少,奥斯汀曾提出过无条件投降。   对于拒绝这一切的萨巴特,我认为有着许多内幕。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刻薄,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是奥斯汀方发动的战争,并且一直没有停战吧?』   「……」   『如果萨巴特停战的话,我认为我们也会放下武器哦。』   不过,那是身为奥斯汀人的我才知道的情报。   萨巴特境内的人似乎不知道我们曾宣布无条件投降。   「您不知道我们数月前曾宣布投降吗?」   『奥斯汀,会投降吗?』   「不,已经投降过了。奥斯汀首都在广播中宣布投降,但被萨巴特拒绝了。」   『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这难道不是政府在煽动你们吗?』   双方国民都相信自己国家的说辞。   因此,会像这样看法和主张相左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如果萨巴特停止进攻的话,奥斯汀就不会再战斗了吗?』   「不会再战斗了……不,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去战斗了。」   『如果我回到故乡去说服那些大人物的话,能够结束战争吗?』   「一定,能结束的。」   对于蕾米的疑问,我如此回答道。   虽然决定军事方针的是上面的人,所以我不敢说得太绝对,但从形势上看,奥斯汀并不希望战争继续下去。   『我在萨巴特时,一直在呼吁停止战争。』   「……」   『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听我说话。因为一旦对战争表示反对的话,就会被警察逮捕。』   「那还真是可怕。」‍‍‌‌‌‌‍‌‌‍‍‌‌‌‌   『真的,很可怕。我已经,不想再为朋友被拷问致死而悲伤了。』   她泪流满面的向我说道。   她说她一直在萨巴特呼吁停战。   但警察不会对她的行为坐视不管,因此她被视作拥有危险思想的人而被追捕。   然后当她逃出首都,逃到国境线附近时,被奥斯汀军抓住,直到现在。   『我向伯尔尼拜托了。我想结束战争,我想停止战斗。』   「是。」   『他向我保证了。如果萨巴特停战,就会直接进行谈和。但是照这样下去,双方都不会有停战意愿。』   「……是吧。」   『我为此,感到悲伤。』   这就是伯尔尼所庇护的女性,蕾米的情况。   她的经历非常值得同情。如果我是伯尔尼上尉的话,肯定会保护她的。   但是,当奥斯汀正高呼着要在决战中击败萨巴特军的这个时间点,决不能放任像她这样的非战主义者自由。   因此她就被藏匿起来了。   「坚持不懈地,放声呐喊吧。」   『托丽小姐?』   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也有反对战争的人存在。明白这一点后,我稍微松了口气。   这是当然的。没有人希望这悲哀的互相残杀继续下去。   「像我们这样没有任何权力的普通人所能做的。唯有坚持不懈,放声呐喊。」   『……』   「然后,当绝大多数人都厌恶战争之时,战争就一定会结束。」   一旦战争爆发,仇恨就会不断积累。   只要国民没有被全灭,战争的火苗就会在战后顽强地燃烧下去。   国家既然有着历史,就永远无法将战争的火苗熄灭。   为此,必须让全世界产生『战争是邪恶的、是应当避免的』这一共识。   在我的前世,『战争是应当避免的』这一概念可谓理所当然。   但遗憾的是,在当今的奥斯汀和萨巴特,并没有这样的现代概念。   当国家间发生冲突时,进行战争是理所当然的,有人死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迂腐的价值观,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   「战争给群众带来伤害,为掌权者带来利益。」   『……』   「所以必须以群众作为主体,来反对战争。」   在上辈子上历史课时,我并没有真正理解个中含义。   例如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所发表的「十四点和平原则」,它阐释了各国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应当所做之事。   当时的我还想着,大人物高声呼吁「维护和平」的意义何在?   伍德罗·威尔逊说了那么多漂亮话,结果二战不还是爆发了吗?   但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了解到国家领导人们对战争的淡薄观念后,我才切身领会到他的伟大之处。   在各国间达成『应当回避战争』这一共识,是非常重要的。   只要建立起这一共识,当有国家试图将武力作为外交谈判的一环时,就有可能在国际上被孤立,有助于防止战争的发生。   在我成为一名参战的士兵后,我不禁会想,如果有一位国家领导人,能像他一样堂堂正正地说出那些漂亮话,该有多好啊。   ……在开战之时,萨巴特和奥斯汀都将战争视为『一种外交战略』。   双方似乎都试图通过行使武力来展示自身的国力,并向对方示威,从而让谈判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是随着枪械的发展,战争的严重性也增加了。   至少不能像以前那样,作为一种外交战略随意使用了。   两国都处于困惑之中,没有意识到这一变化。   从而导致死亡人数超出预料,因此错过了停战的时机。   从现在开始,纠正这一认知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这就是我的一贯主张。」   『……』   我将我的主张传达给了蕾米。   我知道这些内容并不好理解。   在我的前世,当无数人牺牲在两次世界大战之中后,人们才得出这一结论。   在经历了巨大的伤害,领悟了许多的悲伤之后,人才会得到学习。   反过来说,人不吃一次苦头,就学不到教训。   而即将作为『教训』被牺牲的,就是现在的我们和萨巴特军。   『这真的,能做到吗?』   「……」   『男人都喜欢战斗。我在萨巴特见到了无数说着:「我要自愿参军杀敌」的青年。也有的人,以杀人为乐。』   「或许,是这样吧。」   蕾米小姐有些忧郁地说道。   如果是自愿入伍前的人,或许确实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   「当许多战友消失在说出那般豪言的萨巴特人的面前时,他也一定会变得讨厌战争的。」   『……』   「所以蕾米小姐,你的想法没有错。战争,是应当被避免的。」   我继续说道。   『谢谢,托丽。能和您交谈真是太好了。』   之后,我和蕾米小姐继续聊了一会。   她变得有些健谈,用开朗的表情与我交谈。   『如果人们都如您一般温柔的话,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要是萨巴特也有很多蕾米小姐这样的人就好了。」   『像我一样反对战争的人有很多。但是,大家都被抓住了。』   蕾米小姐擦着眼泪,向我伸出手来。   『我会拜托伯尔尼,说什么也要回到我的故乡。这一次,我会努力让更多的人反对战争。』   「……请不要太乱来。」   『嗯,谢谢。亲爱的托丽。』‍‍‌‌‌‌‍‌‌‍‍‌‌‌‌   我回握住她的手,   「等哪天世界和平了,我们再来开一次茶会吧。」   『我很乐意。』   这么说完后,与她分别了。   「……呵呵呵,哎呀,真是太棒了托丽卫生兵长。我打从心底觉得,把这件事交给你真是太好了。」   「那真是谢谢了。」   和蕾米小姐的茶会结束后,我被伯尔尼上尉带出了帐篷。   看来他是要把我送到野战医院所在的帕西恩去。   「一看就知道蕾米的脸色变好了。看来她已经振作起来了。」   「是,我也这么认为。」   「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重新振作的她平安送回萨巴特。交给我吧。」   「拜托您了。」   伯尔尼上尉露出可疑的笑容,坚定地说道。   既然南部军的英雄伯尔尼上尉都这么说了,那么蕾米小姐一定会被平安送回吧。   「你对蕾米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她是个温柔美丽,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向心力的人。」   「是吗,那你就再也别和她见面了。从现在开始,我禁止你再见她。」   「诶?」   伯尔尼上尉禁止我今后再与蕾米小姐见面。   我困惑地对他眨着眼,上尉露出暧昧的表情避开我的视线。   「……不是我在自恋,我认为我能很好地鼓舞她,为什么要禁止见面?」   「啊,因为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啊。你今天的话对蕾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没想到你对这场战争的结局有着如此深刻的思考。」   「那么,为什么?」   「你自己也明白吧?」   因为再也见不到蕾米小姐了,我感到很寂寞。于是我向伯尔尼上尉发问,他满面笑容地答道,   「你想从她身边逃走,对吧?虽然你口头上说被她吸引住了,但内心深处还是非常害怕她。」   「那,不是的。我、那个……」   「不,这样就好。这就是正确答案哦,小托丽。」   他摸着我的头,继续说道。   「毕竟,虽然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实际上她是比我还要恶劣的人啊。」   「……诶?」   后来,她─────蕾米小姐在伯尔尼上尉的帮助下成功回到故乡萨巴特。   伯尔尼上尉不仅帮助她回国,还为她准备了『大量的枪械和援助资金』,并将其送到她在萨巴特的据点。   『我在奥斯汀军中,听到了很美妙的事。』   那个据点,是极端反政府组织用作掩护的。   她是那个反政府组织的成员。   『如果有更多的人反对战争,战争就会结束。奥斯汀的大人物为了阻止战争,向我们提供了援助。』   她之所以潜伏在国境线附近的村庄中,是为了躲避萨巴特本国警察的视线。   她是萨巴特政府竭尽全力寻找的危险思想犯之一。   ─────因其强大的向心力,她年纪轻轻就被选为了这个反政府组织的领袖。   『让我们结束战争吧!用我们的双手,为萨巴特带来变革吧!』   『啊啊,蕾米大人!』   『让我们从最初的一小步开始。一步一步地前行!』   一颗星星之火蕾米,被伯尔尼上尉投进了萨巴特。   不久之后,她将带着对和平的疯狂,燃尽整个萨巴特。   『赞成战争的有政府高官、贵族、以及商业公司的富人阶级!』   『啊啊,正如您所言!』   『只要权力掌握在他们手中,和平就永远不会到来!人应生而平等!国家应该由我们民众召开议会来协商推进!』   我有一个很大的误解。   因为蕾米小姐的行动是出于善意。所以我把她形容为一位温柔善良的人。   『为此,让我们一个一个地!』   『踏踏实实地!杀掉所有富人吧!』   但是,她的本性是——   为了达成目标不惜杀人的,坏掉的和平狂信者。   『建立众生平等的社会!』   『实行议会统治!』   『结束战争!』   她用自身的善意和温柔,将萨巴特这个国家分裂为两半。   在伯尔尼上尉的帮助下,她在萨巴特中组织起了一个名为『劳动者议会』的革命团体。   ───萨巴特革命。   她在不久之后发起革命,将萨巴特的许多城市化作一片血海。   她的组织追求和平、热爱平等、厌恶战争……但当对方是『政府方面的人』时,他们就会使用恐怖主义这种恶毒的手法,毫不犹豫地将妇孺一并屠杀。   这样的她得到许多萨巴特国民的认同。在和平的名义之下,掠夺和杀人开始横行,使萨巴特国内陷入了大混乱。   接受奥斯汀秘密赞助的恐怖组织『劳动者议会』,就这样从内部瓦解了萨巴特这一庞大的国家。   很少有人知道,在背后操纵她引发这一载入史册的惨剧的是——   奥斯汀的救国英雄,伯尔尼。   第67话      自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伯尔尼恐怖谋略的帮凶后。过了数日。   「雪地行军训练吗?」   这次是南部军司令亨利中校向卫生部发出了通知。   「看来是打算让他们趁着现在适应寒冷环境,以便冬天一过就做好作战准备呢。」   「原来如此。」   命令内容是让我们为步兵的训练提供协助。   入冬以后行动不便,让前线的士兵们闲得发慌。   这使得原本士气高涨的奥斯汀军开始出现了松懈的感觉。   察觉到这一迹象的指挥部,为了鼓舞士气,策划了大规模的训练作战。   「据说要以小队规模轮流进行为期三天的训练哦。」   「是。」   「然后,士兵们会在训练的最后一天来到帕西恩。」   「是进行训练结束后的体检吧。」   「嗯。所以到时候我们的工作量会增加呢。」   身为卫生兵的我们没有被要求参加训练,但是被要求为训练提供协助。   行军训练历时三天,在最后一天抵达帕西恩。   我们负责迎接结束训练的士兵们,为他们送上干净的毛巾和热汤、进行体检,并在他们离开后清理现场。   「但愿训练中不会有人在雪山遇难。」   「啊,听说因为这次新兵很多,所以不会进山哦。」   那样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请在预计抵达时间准备好充足的热水。虽然在雪中不会中暑,但是会引发失温症和脱水哦。」   这个训练实在是非常不错的提案。   伦威尔军大部分是中央紧急招募的新兵。   能让他们积累些经验是相当好的事。   「蕾塔琉小姐,按消耗量来预测,柴火的量完全不够用。」   「没关系,在训练途中士兵们会砍伐木材运过来的。」   「原来如此。」   「只不过运过来的木材不够干燥,无法马上使用。所以到时候请搬到空屋子里晾干。」   训练的准备工作大多是体力活,凯尔先生和阿尔诺玛先生等男性大显身手。   在扎夫卡先生部队的帮助下,我们在帕西恩建立了一个简单的集会场地。   然后花了一周的世界,在广场上设置了篝火、食堂、诊所等设施,建成了一个可容纳数百人的场地。   「好了,明天就正式上场了。各位都清楚各自的任务了吧?」   「是。」   「那么,解散。明天一起加油吧!」   蕾塔琉小姐将人员分成了运营总部、炊事部、医疗部、资材部与搬运部。   搬运部和资材部要干的体力活,都是由肌肉发达的辎重兵负责。   因为这里是卫生部的据点,医疗部人员过剩,所以我被编入了炊事部。   「虽说是烹饪,但我们只需要准备热汤哦。那种东西只要照着食谱把食材丢进锅里就没什么难的。」   「是。」   「但是要把汤分发给士兵们,可不容易哦。因为数量很多,所以会相当耗体力吧。」   似乎是因为我经常参加体能训练,所以把我安排到相对来说比较耗费体力的地方。   而且,   「再说比起邋里邋遢的男人,由小托丽端汤过去的话,士兵们应该会更高兴吧?」   「哈啊。」   好像还期待着我发挥吉祥物的作用。   「各位好,训练辛苦了。我们为各位准备了热汤,请暖暖身子吧。」   训练的第一天,从早上开始就很忙碌。   上午用大锅煮汤,准备好餐具和托盘。   将接受完体检的士兵引导到吃饭的地方,然后把汤端给他们。   让士兵们在那里稍事休息,做好返回前线的准备。   「喂——,能再来一碗汤吗?」   「非常抱歉,我们是按人头数准备的量。」   据说全军要花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训练。   或许是为了鼓舞士气,训练内容非常艰苦,有很多人因为脱水而住院了。   「哦,既然这样就让可爱的女孩子来接待啊!为什么上菜的都是男人啊?」   「因为上菜相当耗体力呢。我们可没法下定决心把这个工作交给女士们。」   「我不定期摸女人的屁股就会死掉。因为天气太冷了,妓女们都不到前线来了。」   有时候,遇到困难的士兵们会闹事。   在这个世界上,性骚扰这一概念还未普及,粗鲁的士兵会毫无顾忌地对女性进行骚扰。   但是,   「好的,你想要的美女来了哦!」   「战、战场的死神!」   针对这样的性骚扰,最终兵器蕾塔琉卫生兵长前来驾到。‍‍‌‌‌‌‍‌‌‍‍‌‌‌‌   「怎么样,要摸摸我的屁股吗?为了部下,我情愿做出牺牲!」   「吵死了,要是碰了你这家伙的屁股,随时都会被炸弹炸死吧。让我逃走吧……啊好痛!」   「不愧是蕾莉,轻声打个招呼就让他滑倒受伤了。」   倒不如说,她还反过来进行性骚扰。   真想学一学她这种活力。   「啊,头部出血了呢。让他入院,抓住那个男人。」   「啊——,头撞到石头了呢。这个不留院观察可不行呢。」   「呜哇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就这样,性骚扰男顺利住院,得到了蕾莉部长的精心治疗。   「虽然年纪有点超出我的好球带了……不过偶尔尝尝年长系也不错呢。」   「谁、谁来、救救我────」   第二天,我发现她的皮肤奇妙地很有光泽,但我决定装作没注意到。   南部军卫生部对于性骚扰似乎万无一失。   或许蕾塔琉部长现在的性格,就是源自于过激的性骚扰吧。   「我为您端来了汤,请用。」   「哦?」   在全军训练开始约半个月后。   「抱歉卫生兵小姐,过来一下。」   「是。」   我被接过汤的陌生士兵叫住了。   「有什么事?」   「……真的在啊?」   「是?」   他深表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我伸出右手,   「很荣幸见到您,托丽卫生兵长阁下。愿意和我握个手吗?」   「诶?」   突然请求同我握手。   「谢谢,不好意思,拜托您做这么奇怪的事。」   「不、不会。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因为没什么需要特别拒绝的理由,所以我和他握了握手,那么士兵非常高兴地向我道谢后离开了。   性骚扰……好像不是呢,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我并没有感到不愉快,所以决定不去在意。   「哦哦,那边的卫生兵阁下!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可、可以……」   从那天起,类似的事情时常发生。   陌生的士兵们莫名其妙的跑过来纠缠我,向着我顶礼膜拜,还让我给他们摸摸头。   「……这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LittleBoss很可爱呢。」   「是这样吗?」   他们没有摸我的屁股和胸部,所以我不认为是那样的目的。   但是被士兵们一一搭话,在工作上很没效率。   我是不是该去找蕾塔琉卫生部长谈一谈?   「有人知道情况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想真的是这种氛围也说不定呢。」   凯尔先生听完我的话后,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如果卫生部有位像LittleBoss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这件事在南部军里传开的话,你会得到名产般的待遇也不奇怪吧?」   「名产……」   「特别Boss你看起来相当年轻,所以会在士兵间成为传闻也没办法吧?」   「……这样的吗?」   他毫不犹豫地提出了,我被视作『稀有生物』的说法。   我被视作『稀有生物』这一说法,虽不中亦不远矣。   「哦哦,托丽。我听说了哦,你最近好像被称为『幸运使者LuckyCarry』呢。」   「那是什么东西?」   当艾伦先生结束训练抵达帕西恩时,我终于得知了详细情况。   好像是看到我在端汤的士兵散布了「卫生部里有个很努力的女孩子」的传言。   最开始还只是觉得「真稀奇啊」,但后来听说由我负责上菜的士兵竟然打牌赚翻了,还交上了女朋友,幸运的出奇。   为此深知蕾莉部长恶名的南部军士兵们反倒开始谣传「那个女孩子,是个会带来好运的卫生兵」。   同一时期,在威尔第中尉大显身手的撤退战中「也有我的参与」这一情报也扩散开来,很多士兵因此开始相信我一定是幸运使者LuckyCarry。   所以士兵们为了获得好处,经常过来纠缠我。   「听说那个『幸运使者LuckyCarry』大人,是位像洋娃娃般可爱、脸上缺乏表情的卫生兵少女呢。我和罗德里听到都要笑死了。」   「……」‍‍‌‌‌‌‍‌‌‍‍‌‌‌‌   「让我也沾一沾光吧,哈哈哈哈。」   许久不见的艾伦先生,非常开心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真想花上一小时好好问一问这两个人,到底哪里有趣了。   「你也很努力啊。没想到那个在战壕里脸色发青、浑身发抖的托丽,竟然成长得这么优秀了。」   「艾伦先生……」   「你已经是名独当一面的军人了哦。」   不过艾伦先生这样摸着我的头,还是让我有点开心的。   不管怎么说,能得到前辈的夸奖,我很高兴。   「我还差得很远。」   「才没有呢。光是你幸运使者LuckyCarry的传闻,就让我军士气大振哦?」   「那不是我的功劳。」   嘛,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介意被视作稀有生物这件事吧。   如果膜拜我能够提升士兵的士气,那就随他们去。   「话说回来,罗德里君怎么了?」   「那家伙吗?罗德里那个笨蛋在训练中发烧了。现在让他去医疗部排队了。」   「诶,他不要紧吧?」   「只是发烧而已,一切正常。他还是那个傲慢的毒舌罗德里。」   我询问了罗德里君不在的理由,好像是因为他感冒了。   有时间的话,我想去探望他一下。   「你不去找他吗?」   「……我是炊事部的。」   「嘛,去见个面不就好了。」   照顾病患是医疗部的工作。并不在我的职责之内。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罗德里君说说话,但是没办法呢。   「那么喝完汤后,路上请小心。不要在回去的路上受伤然后被送回来。」   「喔,再见了托丽。」   虽然我有点不舍,但炊事部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不过我很担心罗德里君,还是先去医疗部那里看一眼情况吧。   「哎呀,少年兵。很好,你是新兵吗!?」   「哦、哦……。真是个充满压迫感的卫生兵啊。」   「你怎么了?发烧了?让我帮你仔细检查下全身,看看哪里有细菌!」   「啊,喂喂喂。」   「少年兵一位,请带路~!来,到我的诊疗室去……」   我到医疗部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喘着粗气的可疑人物蕾塔琉,正要把罗德里君带进诊疗室。   ……   「好痛!为、为什么突然用手刀打我?」   「……他是我的熟人,所以由我来为他治疗。」   「啊,小托丽!是我先盯上那个男生的!」   换作其他士兵我会尊重祝福当作没看见,但唯独罗德里君不行。   要是让他一不小心跟蕾莉小姐扯上关系战死的话,我会承受不住。   「啊?怎么了,小不点?」   「罗德里君,你也想让我给你治疗对吧。」   「诶?但是我更喜欢那一位────」   「是吗,那就由我来治疗吧。」   「喂!?」   我竖起眉毛威吓着可疑人物,将罗德里君拉开。   难道罗德里君不知道关于蕾莉小姐的传闻吗?   「喂,我知道了,我跟你走,所以快放手。」   「不行。」   蕾莉部长确实是位美女,身材也很好。如果我是男人的话,可以自信地说,我也会为她倾倒。   但是目前所有被其美色所迷惑的士兵,都迎来了悲惨的结局。   「啊——,卫生部长,能听我说几句吗?」   「……啊,这样吗。已经被小托丽先预定了吗,那就没办法了。」   她背后的凯尔先生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不想去猜测其内容。   「是吗——,这么青涩真好啊。」   「那就不要妨碍他们。」   ……   原来如此,我的行为在旁人眼中是暗恋罗德里君的表现吗。   是呢,都这样做了会被误解也没办法。   「……我说,小不点啊。难道你真的……」   「罗德里君。请不要产生奇怪的误会,为我徒增烦恼。」   「哦,哦……」   果然这个世界很不讲道理。   第68话      入冬后过了大概三个月。   雪中训练也完成了,决战之春终于要到来了。   在前线,以冰雪微融为信号,两军开始显露出开战的迹象。   在冬天里,萨巴特军在溚尔河沿岸数公里内挖了十层以上的战壕,构筑了坚固的阵地。   萨巴特打算死守溚尔河,以此作为进攻奥斯汀的起点。   一旦失去这里,萨巴特要发动下一次攻势就不得不渡河。   溚尔河宽约80米,水流相当湍急,人是不可能肉身游过去的。   在五年前,为了控制溚尔河,萨巴特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据说当时的萨巴特军借助自身的兵力优势,量产了魔力船,使用人海战术强行攻下了塔尔河。   渡河作战后,溚尔河上漂浮着大量散发着腐臭的萨巴特士兵尸体。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溚尔河下游源源不断地流淌着红黑色的污泥。   当时的士兵们看到这样的情景,打了个比方称「溚尔河上溚尔漂焦油[1]」。   ……这条河在东西战争中,曾多次成为决战战场。   或许溚尔河这个名字就是源自于把人血比作焦油。   如今,在溚尔河上随处可见运输物资用的桥梁。   毫无疑问,这是萨巴特建造的物资运输路线。   现在,萨巴特正在利用这些桥进攻我们的领土。   如果奥斯汀能攻下这个河岸据点,就取得了实质上的胜利。以萨巴特现在的国力,能否再次实施渡河作战还是个未知数。   亨利中校认为,只要能把桥破坏掉,就能逼迫萨巴特坐上谈判席。   现在架设在溚尔河上的桥,剩余两座。   在敌方阵地后面有一座,北面10公里处还有一座小型桥梁。   其他已确认的桥梁都已经被南部军破坏了。   ……可以说,这两座桥就是驻扎在河岸边的萨巴特军的要害。   只要破坏桥梁,萨巴特军就会失去补给线。   没有子弹和魔石的军队,根本无须畏惧。   一旦失去桥梁,不管敌人在奥斯汀境内残留了多少兵力,都将全军覆没。   ────但是反过来说,奥斯汀的取胜方法也只有这一个。   如果转入持久战,丧失生产力的奥斯汀就会愈战愈穷。   而只要萨巴特在溚尔河上还有一座桥,他们就能以强大的生产力压倒奥斯汀。   所以奥斯汀无论如何都要攻下桥,萨巴特军队也知道我们会进攻桥。   不过奥斯汀在总兵力上远不及萨巴特,但在士气和将官素质上无疑优于对方。   奥斯汀军的参谋是名垂青史的名将伯尔尼·瓦洛。   迎击他的是时代的宠儿,现身于萨巴特的鬼才希尔芙·诺娃。   这是历史上两人的初次直接对决。这场历史性战役,对战争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这场双方赌上彼此命运、堪称『全面战争』的决战,以冰雪融化为信号正式打响。   「这不是什么作战计划,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而已。」   伯尔尼上尉在冬天即将过去时,将大部分兵力集结在溚尔河大桥正面。   这几乎就是在向对方宣言「我们要进攻那座桥」。   「不管我们再怎么隐藏意图,敌人都不可能放松对桥梁的警戒。」   虽然作战中应当避免计划被敌人知晓,但在本战的情况下,奥斯汀的胜算只有这一个。   既然如此,与其耗费时间掩饰意图,还不如精炼作战的真实目的。   当时伯尔尼·瓦洛脑海中的计划是「将敌军主力牵制在奥斯汀这边,然后攻下桥梁,切断其退路将其全歼」。   虽然这是一个很难实现的「大饼」,但这一目标得到了大多数奥斯汀领导人的赞同。   考虑到战后的情况,如果让萨巴特主力军逃走的话,他们答应谈和的可能性就很低。   奥斯汀领导人构想的是,在战后两国以溚尔河为国境媾和后,在各自的河岸上建立坚固的防御阵地。   只要双方都在溚尔河沿岸建造防御阵地,就无法互相侵略了。   这个建设阵地方案既是对萨巴特的牵制,也是对民众的救济。   公共工程可以为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工作岗位,国境附近的荒芜土地也会产生商业需求。   萨巴特的屠杀导致人口大量减少,反倒使得奥斯汀可以靠储存的粮食维持一年左右时间。   奥斯汀计划在那一年内与萨巴特谈和,并通过公共工程分配粮食来重建国家。   要想实现这一战后构想,必须歼灭敌方主力。   只要对方尚存余力,就没有理由同奄奄一息的奥斯汀谈和。‍‍‌‌‌‌‍‌‌‍‍‌‌‌‌   为了促成和谈,必须让他们也变得奄奄一息。   深知这一点的伯尔尼,除了破坏桥梁之外,将歼灭敌军也作为作战目标之一。   「……怎么了?」   然后,漫长的冬天过去了。   从奥斯汀这边可以看到,在萨巴特的阵地上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没有,敌人?」   没错,在敌人耗费大量时间挖掘的战壕中,几乎看不见敌军的身影。   桥梁附近似乎驻扎着小规模的部队,但其人数怎么看都比奥斯汀军少。   在战壕中几乎没有炊烟冒出。只能偶尔看到零星的烟雾。   找不到敌军的踪迹,甚至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撤退了。   「莫非萨巴特主力已经撤退了?」   「远远望去,战壕里几乎没有士兵啊。」   萨巴特军为了进攻奥斯汀,必须死守桥梁。   不可能会放着战壕就此撤退的。   「不会是躲起来了吧?」   「但是,如果是萨巴特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不得不离开的话……」   侦察兵的报告令奥斯汀参谋总部十分苦恼。   这是一个好机会,还是一个陷阱?   如果敌军数量真的不多,可以借此机会破坏桥梁的话,就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这是我军梦寐以求的胜机。   「就算知道有风险我们也得进攻,如果真的如侦察兵报告那般没人在的话,就能结束战争了。」   「蠢货,再花些时间侦察一下……」   「要是在我们磨磨蹭蹭的时候,敌军的主力回来了,该怎么办!」   战壕中的敌人寥寥无几。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抽调了少量兵力进行布阵。   奥斯汀参谋总部为这般幸运而振奋不已,   「这不肯定是陷阱嘛笨蛋。」   然后被伯尔尼上尉一语驳回了。   「对萨巴特来说,应该没有比与奥斯汀的战争优先级更高的军事行动了吧?」   「但是,万一……」   「就是为了让你有『万一』这种天真的想法,才特地抽调少量兵力给我们看的吧。」   不过,正如他所料,这是萨巴特军────或者说,是希尔芙设下的计策。   被伯尔尼坑了很多次的萨巴特军,这次动起脑筋打算反过来给他下套。   她提议让士兵们在冬天挖掘「双层战壕」。   希尔芙让士兵们在战壕深处挖了一层更深的战壕,让士兵们藏在里面,给对面『战壕中没有士兵』的错觉。   而且为了不产生炊烟,躲在第二层战壕中的士兵们要尽量吃不加热也能吃的食物。   其结果就是在雪融后的萨巴特阵地上,几乎见不到敌军的身影。   「实在是萨巴特的笨蛋会想出的计划呢。这么直的钩你也咬啊?」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在冬天,萨巴特有充足的时间和人手设下这样的陷阱。   希尔芙本人是抱着「上钩的话就赚到了」的心态提议的。但是,决不能小看这个计策。   毕竟这个圈套已经把奥斯汀参谋总部分成两派,让他们讨论了好几天。   虽然只要动动脑子就知道这是陷阱,但在战场的极限状态下,很多人都无法抗拒「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奇迹?」这样的诱惑。   「伯尔尼这个胆小鬼!什么英雄啊!让奥斯汀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唉,真是群笨蛋。」   最后希尔芙的圈套因为伯尔尼上尉的极高发言权而落空了。   对于这一决定,许多指挥官痛哭流涕地说:「奥斯汀主动放弃了胜利的机会」。   我不敢去想,如果参谋总部里没有伯尔尼会发生什么。   顺带一提,在战后关于「希尔芙挖了一堆多余的坑,强迫士兵吃冷食,大大降低士气」这个计划成为了名梗。   据说这个双层战壕经常让前线喝醉酒的萨巴特士兵踩空摔伤。   因此也有传言说:「希尔芙难道不是在给萨巴特人挖陷阱吗?」。   但假若我们上了她的当,以兵力弱势的奥斯汀军发起冲锋的话,萨巴特方面就会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   「蕾塔琉卫生部长阁下。一直以来,承蒙您的关照了。」   当春天来临,前线开始活跃起来时。   期待已久的自首都维因而来的一万人后援部队,终于抵达了最前线。   「我们托丽卫生小队,即日起归属伦威尔少校指挥。」   「……呜——」   所以我们托丽卫生小队,也将回归原本所属的伦威尔少校指挥之下。   然后在伦威尔少校的领导下,重组新的卫生部。   因此我四处奔走,去向在冬天照顾过我的人们道别。   「那个,能让凯尔君或者阿尔诺玛君选一个留下来吗?」   「不行。」   「独占太狡猾了啦。明明我都做出让步了,没有对小托丽心爱的他出手。」   「才不是什么心爱的他。」   蕾塔琉小姐到最后都不改那高涨的情绪。   我实在是模仿不来她那开朗的待人接物态度。   「嘛,在新的卫生部也要加油哦!有困难的话就来找我商量,接待病人也可以尽管来找我哦。」   临别时,她紧紧地抱住了我。   真是丰满啊。   「是吗,我知道了。」   跟蕾塔琉小姐的道别形成鲜明对比,我与扎夫卡上士的道别就显得非常平淡。   「贵官要好好复习在我这里学到的东西。尤其别忘记【盾】的使用方法。」   「是,上士阁下。」   「在关键时刻,这会决定贵官的生死……我选择将这样的技术传授与你。」   但与平淡的分别相反,在这个冬天,我与他度过的训练时间相当充实。   扎夫卡上士虽然没有格尔巴茨小队长那么严厉,但是训练的强度可能还在他之上。   「借给贵官的训练枪和弹匣就当饯别礼了。拿去吧。」   「诶,但是……」   「只装了橡胶子弹,就说是训练用的就行。在战场上不带枪行动怎么行。」   临别时,他递给我一把枪。   枪支弹药都受到严格管理,按理说不能这样随意转让才对……   「没人会对我的行为说三道四……而且很快卫生兵就能合法持枪了。」   「是这样吗?」   「嗯。据说在威尔第中尉撤退战后,伦威尔少校提出了『由于后方部队没有武器,使得能选择的撤退方式变少』这个问题。那个人很强硬,我想他会强行修改军纪的。」   「……」   顺带一提,如果说伯尔尼上尉是南部军的英雄,那么威尔第先生就是我们中央军的英雄。   由于伦威尔少校大张旗鼓地宣传他的战果,他的英勇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军队。   「多亏贵官的长官是威尔第中尉阁下,才让贵官得救,但照理来说被丢进那种绝境中死了也正常。这是为了你好,就算装的是训练弹,也要把枪拿好。」   「是,上士阁下。」   「回归伦威尔少校指挥之下的话,应该不用担心枪被没收。不要忘了好好保养它。」   扎夫卡上士虽然话说得不多,但却以极大的热情对待我。   据说他原本就很会照顾人,积极参加训练的新兵会得到扎夫卡上士的疼爱。   我好像也被划入了那个范围之内。   「那么,祝贵官好运。」   「一直以来十分感谢您,扎夫卡上士。」   我向他敬了个礼,背起枪离开了。   就这样,我回到了威尔第先生和亚里亚上尉所在的伦威尔军。   作为卫生兵的崭新生活,终于要开始了。战争重新开始,将再次为这个世界展示何为人间地狱。   还有,挂在我右肩上的这把量产枪。   正如扎夫卡上士所言,这把枪真的决定了我的生死。   战争和世界,并不总是照着我们的设想运转。   正是在这「奥斯汀只有在这次战斗中取胜才能生存下去」的绝境之中,历史才会向弱者露出它那丑恶的獠牙。   从这个春天开始,动荡的一年即将到来。   还没有人知道,这将是对奥斯汀和萨巴特来说,最为糟糕的一年。   ============================================   注[1]:溚尔河的原文“タール川”与焦油的日文名タール是一个词,这里我采用了焦油的旧称“溚(tar)”这个字作为译名的组成部分,以便应对本话的双关。同时修正了此前因未注意到这一点而采用的“塔尔河”这一译名。   第69话     在向南部军的各位告别后,托丽卫生小队回归了伦威尔军。   但是托丽卫生小队这一建制并未解体,今后也将继续作为一个医疗小组行动。   我的小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算不幸。   少校可能是想保留一个能够执行危险任务的卫生小队。   于是我们前往了新成立的伦威尔军卫生部。   「老夫名叫多尔曼卫生上士。」   在搭着一排简易帐篷的野战医院中,有一位蓄着浓密胡子的老爷爷在。   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体格比格尔巴茨小队长还要高大,他没有左手,浑身上下都是伤疤。   「老夫是个退役了六年的穷老头。在躺进棺材之前,再次被召集到前线以卫生兵的身份指挥你们。」   「请、请多指教。」   「虽然老夫的魔力已经枯竭,没有多少战力……但是应该比贵官中的任何人都擅长打仗。」   他一开口就紧紧抓住我的脑袋。   「事先声明,老夫不喜欢会反抗的士兵。到了这个年纪,比起治愈别人,老夫更擅长揍人。」   「是、是。多尔曼卫生中士阁下。」   「托丽卫生兵长。你这家伙,明明还只是个小屁孩,军衔却这么高啊。你就用这么寒酸的身材来讨好那些大人物吗?」   「不,我没有……」   被这么可怕的军人恶狠狠地瞪着,实在是让我感到退缩。   最近我身边温柔的人很多,这么有军人样的人真是久违了。   「虽然伦威尔少校阁下似乎很喜欢你这家伙,不过战争结束后老夫又会回去过隐居生活。所以感受不到来自上级的压力。」   「是。」   「用心工作吧。要敢说些天真的梦话,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想吸妈妈的奶的话就赶紧去找少校阁下哭去。」   他抓住我脑袋的手越来越用力。   恐怕多尔曼氏是想好好敲打一下跟伦威尔少校有关系的我吧。   「上尉阁下好像有话跟你说。赶紧过去。」   大概是在威胁了我一通之后感到满足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发出「嘘」的一声把我赶走了。   ……虽然我被任命为小队长,但我还是个新兵。还有许多需要向前辈们学习的东西。   好久没碰到这么严厉又可怕的长官了。但是,他身上值得我学习的东西一定很多。   作为卫生兵、作为军人,我想尽可能地向他学习。   「啊哈哈,来了个相当老派的卫生兵啊。」   我按多尔曼氏的指示前去与亚里亚上尉会面,她高兴地迎接了我。   「多尔曼是军官学校的教员。他好像是突击兵出身,不过由于他在卫生部的表现突出,所以这次被任命为卫生部长。」   「……他是突击兵吗?」   「嗯。以前各方面管理都比较松懈,就算能用回复魔法,只要你想当步兵那就能去当。身为突击兵的多尔曼在前线失去左手后,就一直在卫生部工作直到退役。」   「真是了不起的经历呢。」   怪不得他浑身是疤,很有威慑力。   居然有人喜欢做卫生兵和突击兵这种艰苦工作啊。   「他很值得信赖,一定能很好地管束好部下。是首都残留下来的优秀人才。」   「那真是值得感激。」   亚里亚上尉对多尔曼卫生中士的评价似乎非常高。   身为军人,像他这样严厉的人更加值得信任吗?   「托丽,你是卫生兵长。你的军衔在卫生部中仅次于多尔曼。」   「是。」   「因此,卫生副部长的位置也交给你了。虽然文书工作会变多,但薪水也会变多哦。」   「是,我明白了。」   我似乎仍然处于中层管理者的位置。   ……让入伍未满一年的我来当副部长真的合适吗?   「放心吧,大部分麻烦事多尔曼会搞定的。他是个能接受被人怨恨也是工作一部分的老派军人。」   「是。」   「管束部下的任务交给他就行。相反,托丽你要以对部下进行心理治疗为中心。」   「心理治疗?」   「如果同时有人来负责扮红脸和白脸,那么这支部队就会成为一支管束得当的优秀部队。正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亚里亚上尉如此描述我的职责。   原来如此,所以才特地让严厉型的军人来担任卫生兵长呢。   「遵命。我会做好我的工作。」   「嗯,加油哦。不要太勉强自己。」   的确,多尔曼卫生中士阁下有一种『强迫部下服从的压力』。   他一定会引导我们前进,不会让我们出现像菈迦小姐那样无谓的牺牲。   为了避免有人因他的压力而崩溃,就由我来成为众矢之的,负责照顾他们的心理健康。   「还有一件事,亚里亚上尉阁下。其实,南部军的扎夫卡上士给了我这个……」   「唔,持枪许可证?」   在接到命令后,为了避免自己忘记,我提交了事先准备好的文件。   ‍‍‌‌‌‌‍‌‌‍‍‌‌‌‌   「嗯,详细情况我清楚了。」   获取持有橡胶子弹弹匣和量产枪的许可,比我想象中要轻松。   据说是扎夫卡上士以【盾】魔法训练用的名义提前申请了。   之后只要得到我所属部队队长亚里亚上尉的许可,就可以立即携带。   「我以我的名义进行批准。如果有人对此有意见,可以来找我商量。」   「非常感谢。」   「不过现在只能用来训练,别随便用哦。允许你携带是为了防止遭到偷窃。用于训练时应提前申请使用时间和地点,并报告所使用的子弹数。」   亚里亚上尉没有表示反对,同意了我的申请。   这样一来,就算我拿着枪也不会被多尔曼氏揍了。   事先获得许可是很重要的。   「没别的事了吗?」   「是,上尉阁下。」   「好,那你有什么困难再来找我。」   就这样,我得到了可以把量产枪得意洋洋地扛在肩上的许可。   枪是伟大的。如果我手无寸铁,敌人就可以随意瞄准我,但如果我举着枪,敌人就不得不寻找掩体。   所以只要把量产枪挂在身上,就能起到非常强力的牵制作用。   因为它很重,所以扛着它也可以作为适度的力量训练。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有对人开枪的机会。   但是,这就引发了一个小问题。   右肩上背着量产枪的卫生兵,实在是令人陌生。   虽说在治疗过程中枪是放在地上的,但还是时不时被前来就诊的患者用惊讶的眼神看着。   最重要的是,   「……吼?你这家伙还特地背着枪走路吗?」   「是扎夫卡上士阁下建议我这么做的。拿着枪是为了做好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这引起了多尔曼卫生中士的注意,他立即把我叫了过去。   我向卫生中士阁下出示了我的携带许可证和橡胶子弹,   「不懂实战的小丫头,拿着枪有什么用!只要枪口对准你,你就会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吧。」   「是,卫生中士阁下。为此我整个冬天都在接受训练。」   「为什么你这家伙要接受步兵的训练!」   「以前我在突击部队服役时,深感步兵训练的重要性,所以主动提出了申请。」   「是吗!」   多尔曼卫生中士阁下听完我的解释,瞪大了眼睛,   「很好,老夫很喜欢!」   「哇哈哈哈哈」地愉快大笑起来。   他身为卫生部长,会在行军途中严格管束新兵。   严格的管束虽然能让部下成长,但同时也会增加他们精神上的压力,提高他们被逼到走投无路而行凶的风险。   亚里亚上尉的目的是让我站在与严厉的多尔曼卫生中士不同的立场上,照顾被他管束的新兵们。   「你真是个有看头的小姑娘啊。没错,就算是卫生兵,只要上了战场,就必须做好与敌人决一死战的觉悟。」   「是,卫生中士阁下。」   「老夫年轻时也是这样。只有在最前线,回复魔法这项技术才能派上用场。你治疗的越早,能拯救的人就越多!」   过去曾在突击部队服役、选择接受步兵训练的我,似乎深深触动了多尔曼氏的心弦。   「老夫很欣赏你的做法!年轻人就应该这样!」   「……不敢当。」   看来他对我相当的满意。   大概是把我与过去的自己重叠在一起了吧。   「这样啊,训练用的枪吗!老夫也要去提出申请,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条持枪的近道!」   「是。」   在他失去左手加入卫生部后,按照军纪,他被禁止持有武器。   但他似乎对此很不满,以「单手也能投掷手榴弹」为由申请持有武器,但没有得到许可。   当他的魔力枯竭到无法使用回复魔法后,认为「自己已经在前线派不上用场了」,因此转入军官学校的教导部队   那样的他很高兴听到自己能再次拿起枪。   我问他打算怎么单手开枪时,他自信地断言:「老夫能做到」。   旧型号的步枪────初期型OST-1步枪,虽然是单发式步枪,但是装弹结构很简单,在习惯以后就可以单手旋转上弹。   我在电影里看过,相当的酷炫。   他似乎还想作为士兵活跃,于是兴高采烈地向亚里亚上尉申请携带训练用枪,   「非常抱歉,初期型的训练弹已经停产,没有库存了。」   「……」‍‍‌‌‌‌‍‌‌‍‍‌‌‌‌   「如果新型枪的话,可以与训练弹一同携带。」   然后被亚里亚上尉一脸歉意地回绝了,看得出来他很沮丧。   最新式的OST-3步枪拥有更小的弹药口径、更远的射程和更高的装弹数。   其弊端就是装弹结构变得有些复杂。   「……不能给我实弹吗?」   「那个,在军纪上……」   他没办法,只好借来一把和我同型号的步枪——尝试了一天的单手上弹,最后放弃了,把步枪还了回去。   当多尔曼氏去还枪时,他的表情就像快要哭出来的吉娃娃一样。   与他的外表相反,他似乎是个情感丰富的人。   「吼,蕾莉在南部军当上卫生部长了吗?」   我在和多尔曼卫生中士聊天时,聊到了关于蕾塔琉小姐的话题。   得知她在南部军担任卫生部长后,他感到怀念地眯起双眼。   「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居然这么有出息啊。下次再去和她聊聊吧。」   「您们认识吗?」   「嗯,蕾莉是老夫的部下。我知道她是个很有看头的家伙。」   多尔曼氏似乎对蕾塔琉卫生部长的评价很高。   实际上,她的为人受到许多卫生兵的仰慕。虽然有点不良癖好,但蕾塔琉小姐无疑是军队中最优秀的卫生兵。   在听他说话时,我如此想道。   「怎么样,那家伙还是那么死板吗?」   「……诶,是吗?」   「冬天过得很开心吧。看起来你和蕾莉相性会很好。」   「……」   ……总觉得我心目中的蕾塔琉小姐和多尔曼氏所描述的人物形象有很大区别。   「哦呀,你的表情很微妙啊。和蕾莉合不来吗?」   「不,她的确是位很有趣的人。作为长官也有许多值得尊敬的地方。」   「话里有话啊。」   她毫无疑问是值得尊敬的人。   我还不具备像她那样的医疗技术和向心力。   但是,对于她很死板这个说法……还有待商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家伙是个优秀的卫生兵。别对她太刻薄。」   「我也这么认为,我对她很有好感。不过、那个,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印象呢。」   「哦?」   我委婉地否定了「死板」这个词,这回轮到多尔曼氏露出惊讶的表情了。   然后,   「老夫所认识的蕾莉,是像你这样一直用敬语说话,缺乏表情的女人啊。」   「……」   他告诉了我以前的蕾塔琉小姐是什么样的。   她是个一本正经、不懂开玩笑、以职务为优先的女卫生兵。   这就是多尔曼氏在职时对蕾塔琉小姐的印象。   她会干净利落地分配给她的工作,就算有些勉强也无所谓。她治疗认真、深受长官信赖,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卫生兵。   据说这样的她很受士兵欢迎,但是她一个对象都没找。   「与其有时间谈恋爱,不如去做其他应做的事。」她表情不变地如此断言道。   「不过,好像在老夫快要退役的时候她找到对象了。」   「那是……」   「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虽然看起来处的还挺顺利,但老夫在那之后就退役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据说有个士兵毫不气馁地连续接近了她数个月,终于获得了她的芳心。   「那个蕾莉居然找男人了」,多尔曼卫生中士对此感慨万千道。   「我听说蕾塔琉小姐的恋人在交往后不久,就殉职去世了。」   「唔……嘛,步兵就是会死的。这也没办法。」   结果如您所知。她失去了恋人,悲痛欲绝。   在那之后,她交了许多恋人,最后他们全都战死了,因此她得到了死神般的待遇。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多尔曼卫生中士,   「啊——,是这样啊。或许这就是蕾莉她,认真的方式吧。」   「您的意思是?」   说着,他恍然大悟地摇了摇头。   「这是与那家伙交往过的恋人的常说的话——『蕾莉,你的表情最好再开朗一点。』」   「……」   「『看到你这么开朗,士兵们也会感到安心吧。』,被这么说后,她就在镜子前,练习自己的笑容。」   第70话     话题回到前线。在我回归伦威尔少校麾下后过了两天。   在溚尔河大桥正面对峙着的萨巴特与奥斯汀军,以春天雪融为信号,终于打响战斗。   「战力部署完毕。」   「很好。」   最先发起进攻的是我们奥斯汀军。   当日气温升高,可以充分展开作战行动,奥斯汀利用所剩不多的资源,向正面战壕发起了炮击。   当然,包括伯尔尼本人在内的参谋总部都明白这是一场『对进攻方不利』的战斗。   但是,奥斯汀方要想取胜,就必须趁着粮食弹药尚且充足时发动攻势。   虽然不能无脑发起冲锋,但奥斯汀方必须采取行动。   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下,会越来越难以支撑。   『奥斯汀终于行动了。』   『最终决战开始了。』   开始炮击的那一天。   双方士兵都想着「终于要开战了」,开始紧张起来。   听说那天守在战壕中的部队,一边吸食着冰凉的口粮,一边等待着我们发起冲锋。   但是奥斯汀军并没有发起冲锋,单纯消耗了一整天的魔石和弹药直到天黑。   就在萨巴特军绞尽脑汁思考奥斯汀军打算利用宝贵的资源做什么时,   『诶,通讯中继站被摧毁了?』   他们接到报告称,与北部桥梁间的数个通讯据点遭到了袭击。   没错,我们第一天的炮击只是佯攻,真正的目标是摧毁联系南北桥梁的通讯中继站。   『看来那些奥斯汀人是打算先摧毁北边的桥梁啊。』   此时,萨巴特军领悟到了我们的意图。   中继站是设置在连接南北桥梁的战壕中的通讯据点。   即使遭到摧毁,也只损失了一支小队,并不严重。   但是这些中继站对于南北桥梁保持通讯是必要的。   当时还没有出现范围达到2~3公里以上的通讯技术,必须通过中继站进行远距离通讯。   虽然被叫做据点,但其实只是驻守在战壕中、彼此间相隔数千米的携带通讯器材的小队而已。   如果遭到破坏,只需重新部署器材和中继小队,就能轻松重新设立中继站。   问题在于,在重新设立之前,南北双方将很难实现协同行动。   萨巴特军还设置了由萨巴特境内绕路进行通讯的路线。   但是这种方法,由于并非处于最短距离,因此会产生30分钟左右的延迟。   30分钟的延迟对于近代战争来说是致命的。   再加之这些据点同时是『桥梁间的哨戒据点』,只要将之摧毁就能削弱溚尔河沿岸的警备力量。   很显然,奥斯汀不惜利用资源发动佯攻摧毁中继站,是为了给偷袭北部桥梁做准备。   正如之前提到的,横跨溚尔河的桥梁有两座。   分别是北边狭窄的小桥和正面由萨巴特主力军把守的大桥。   北部桥梁非常狭窄,士兵必须排成一列才能通过,因此对敌军来说应当认真防守的是身后的大桥。   所以敌军在大桥前数公里的范围内修筑了战壕。   这个世界中普通魔法炮击的射程是数百米。   我们需要突破十层以上的战壕,才能进入能将桥梁破坏的距离。   奥斯汀军的目标是歼灭敌军主力。   为此,奥斯汀军必须将萨巴特军留在奥斯汀这一边,同时摧毁所有能够渡过溚尔河的桥梁。   就算我们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摧毁了他们身后的大桥,要是让他们从北部桥梁逃走的话就白费力气了。   因此对之施加压力也是必然的。   『敌军主力可能会向北方移动。密切侦察。』   萨巴特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北部桥梁被攻陷。   他们扩大了巡逻士兵的规模,增强了对奥斯汀军的侦察。   根据增加的侦察报告称,奥斯汀军似乎正在慢慢将主力向着北方桥梁移动。   『怎么办?要趁现在攻击人数减少的敌军正面本队吗?』   『说不定又是敌人的圈套哦。』   『可能是佯攻,不要贸然进攻。向北方派出增援,让他们得以抵御向北部桥梁发起的进攻。』   萨巴特军察觉这一动向后,为了追赶移动的奥斯汀主力军而调动了战力。   只需等待就能取得优势的萨巴特军,不会贸然展开攻势。   他们在经历多次伯尔尼最拿手的『诱敌深入』战术后,变得疑神疑鬼。   所以不敢贸然发动攻势,选择向北方派出增援,   『移动中的士兵遭到炮击偷袭,全军覆没。』   『……』   第二天,作为增援派出的萨巴特部队遭到偷袭,全军覆没。   伯尔尼似乎完全看穿了他们在战壕内移动的时机。   『把北部桥梁当做诱饵如何?』   参谋长布鲁斯塔夫果断地提出了放弃北部桥梁的作战方案。   『既然他们想要进攻北部桥梁,就让他们进攻,我们装作败退的样子即可。』   『然后该怎么做?』   『在他们破坏北部桥梁时包围他们,发起偷袭。』   他并不重视北部桥梁。   这座桥很小,不适合大军移动。就算失去了它,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他认为与其为了同时守住两座桥而分散战力,不如彻底守住其中一座。   『请等一下,父亲。』   『哦哦,希尔芙。』   他的独生女希尔芙·诺娃出声制止。   她坚决反对放弃北部桥梁。   『兵力是我方占优,我们完全可以守住两座桥。重要的是,要在紧要关头确保一条退路。』   希尔芙拼命地向她的父亲解释北部桥梁的重要性。   她告诉她的父亲,如果那里被攻陷,萨巴特就会被打败。   『假如我是奥斯汀的指挥官,那我会在拿下北部桥梁的当天就去摧毁另一座桥梁。』   『什么,怎么做得到?』   『从水路发起偷袭。』   她所害怕的是,敢死特攻队乘船发起偷袭。   北部桥梁位于萨巴特阵地的上游。   万一那里遭到控制,萨巴特军就必须警惕顺流而下的偷袭。   『如果奥斯汀军在船上装载大量火药,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发起自爆攻击的话将难以应对』,希尔芙如此说服道。   『绝对不能放弃北部桥梁。』   事实上,敌军已经充分考虑到我方会采取这种策略的可能性。   萨巴特方为了保护自己的桥梁,必须控制住溚尔河的上游。   在希尔芙的建议下,萨巴特采取了分散战力同时守住两座桥的方针。   而正是这一方针,   「正如伯尔尼大人所料,敌军向北分散兵力了。」   「真傻啊。明明我一开始就宣布正面的桥梁是主要目标并布阵了。」   使得奥斯汀方成功扳平了近一倍的兵力差距。‍‍‌‌‌‌‍‌‌‍‍‌‌‌‌   打开了突破封锁溚尔河沿岸战壕的第一道大门。   「那么,让我们打开第二扇门吧。」   此后,伯尔尼又对向北方移动的萨巴特军发动多次偷袭。   这个作战的目的,与其说是要控制据点,不如说是在损耗敌军的兵力和物资。   这里是奥斯汀境内,奥斯汀军可以利用当地士兵的地理知识。   敌人正沿着长长的战壕移动。   但是,只有桥梁的周围修筑了超出炮火射程的战壕,一旦移动中的部队位置被发现,就很容易遭到炮击。   奥斯汀付出不少代价重复着这样的小规模偷袭,实实在在地对敌军持续造成损失,其结果是——   『不用勉强部队借助奥斯汀境内的战壕移动,让他们在萨巴特境内移动不就行了吗?』   萨巴特军开始利用对岸来转移兵力。   之前他们都是借助河岸边长长的战壕向北方运输物资,但为了避免遭到偷袭炮击,他们返回了萨巴特境内,并通过北部桥梁路线运输物资和人员。   这是萨巴特军的又一个致命失误。   由于萨巴特军改变了移动路线,在河岸边巡逻的士兵减少了,使得奥斯汀工兵更容易潜入北部桥梁与主阵地之间的空隙。   伯尔尼抓住了这个机会,下令在阵地间的战壕中设置大量陷阱。   因此,在萨巴特人尚未察觉之时,战壕中已经布满了魔法陷阱。   而到最终决战开始的那一刻之前,那些魔法陷阱会被灭活并隐藏起来。   伯尔尼所构思的作战计划,至此都非常完美。   通过佯攻分散敌军战力、在阵地间设置陷阱、让萨巴特军在他的操控下起舞。   这就是作为稀世名将留名的伯尔尼发挥其本领的成果。   按照伯尔尼的设想发展下去,虽然不知道希尔芙会如何行动─────但他认为奥斯汀获胜的可能性非常高。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事态的话。   这是某天发生的事。是在正式开始军事作战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某天。   阿尔诺玛先生突然从卫生部消失了。   「阿尔诺玛先生的行李都还在。简直像是被人绑架了一样。」   「……嗯,小托丽。我们已经收到报告了。」   「威尔第中尉阁下,有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吗?」   「不好意思,现在正在调查中。」   这是濒临灭亡的奥斯汀以誓死一搏之心所构筑的,纤细而可靠的『胜利』之蛛丝。   而那件事的发生,仿佛是在嘲笑我们的努力。   一切,都从我的部下阿尔诺玛先生的失踪开始。   「……」   从这天开始,卫生部长多尔曼氏就像戴着面具一样,再无半点表情。   无论我向他问什么,得到的都是「像往常一样努力工作」这样机械般的回答。   听说前线的作战进行的很顺利。   的确,随着战斗重新打响,卫生部也开始挤满了伤员。   但是,从首都而来的新卫生兵有一半是现役的熟练愈者,现场工作也完成得很出色。   既然如此,为何多尔曼卫生部长的表情如此严肃呢?   包括我在内,许多卫生兵都对此感到不解。   「托丽卫生兵长。关于阿尔诺玛氏,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在军队的气氛发生变化后,过了三天。   我接到了军队治安部的传唤,前去报道。   「找到阿尔诺玛先生了吗?」   「……」   在那里迎接我的是一位表情可怕的中年宪兵。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   「他现在被怀疑是间谍。如果你对此有什么想法,请作出报告。」   「诶?」   如此向我说道。   当然,我为他的清白做出了辩护。   阿尔诺玛先生是个诚实正直的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对他没有什么坏印象。   「如果阿尔诺玛先生是萨巴特间谍的话,选择这个时间点消失就更奇怪了。他肯定不是逃走了,更有可能是遇难或者遭到了绑架。请快点帮忙寻找他的踪迹。」   「……他并没有失踪,只是被我们关起来了。放心吧。」   「什——」   然后我才得知,阿尔诺玛先生并非失踪,而是「被友军关押」这一事实。   据宪兵说,阿尔诺玛现在正生活在牢狱之中,接受着审问。   「你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根据!」   「……」   听到这里,就连我的声音都变得粗鲁起来。   我重要的部下突然遭遇这种事,我会生气也是自然。   「我没有义务向你透露这些信息。」   「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可疑之处。误捕的可能性很高。我要求你们立即释放他!」   「……请冷静,你只需要提供准确的信息就行。」   为什么会有人怀疑阿尔诺玛先生?他现在是否平安?   我为了追问那名宪兵,向他逼近,   「我没有公开情报的权限。如果您想了解情况,请去与下令逮捕与审问阿尔诺玛氏的人直接谈判。」   「下达命令的人是谁?」   向他询问下令逮捕阿尔诺玛先生的人是谁。   「是伦威尔少校的女儿,亚里亚魔导上尉阁下。」   正常情况下,一介卫生兵是不可能与指挥官级别的人物会面的。基本上会被拒之门外。   但我和亚里亚上尉就另说了。因为亚里亚上尉担任着我的监护人,所以我提出的会面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她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与我见面。   「嗯,我就知道贵官会来。听说贵官与阿尔诺玛二等卫生兵的关系良好。」‍‍‌‌‌‌‍‌‌‍‍‌‌‌‌   「亚里亚上尉。为什么,您要逮捕他呢?」   「……我可以将原因告诉贵官,但你能好好保守机密吗?」   亚里亚小姐此时并非作为我的「熟人」,而是以「长官」身份对待我。   她是公私分明的人,以长官身份与我谈话时会称呼我为「贵官」。   「是,上尉阁下。请告诉我阿尔诺玛先生做了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做。就算经过审问和调查,也找不出他进行过谍报工作的证据。我甚至怀疑他其实并不是间谍。」   「那么,能够释放阿尔诺玛先生吗?」   「非常困难。」   「为什么呢?他是间谍的可能性很低吧。」   亚里亚上尉,正作为一名指挥官,面对着她的部下。   我强烈要求释放他,但她依然保持着一副严峻的表情,拒绝了我的要求。   其理由是——   「───弗拉梅尔及其盟友伊里斯,向奥斯汀宣战了。」   「……」   「在目前的形势下,我们不能让弗拉梅尔人自由参与工作。他已经是,敌国的人了。」   我被告知,已经隐约可见的奥斯汀存续希望,被外部因素击溃了。   流亡的奥斯汀人化身暴徒,掠夺了弗拉梅尔国民的财产。   弗拉梅尔将其视为侵略行为,出于报复与自卫,向奥斯汀宣战。   ────这就是弗拉梅尔的主张。   在当前形势下,部分奥斯汀人可能已经逃到国外。   在没有生活基础的情况下,染指犯罪行为也不足为奇。   实际上,奥斯汀人在弗拉梅尔境内进行掠夺的可能性的确很高。   在宣战的同时,弗拉梅尔开始进攻奥斯汀。   由先遣军8万人和作为后援部队的同盟国伊里斯军的13万人所组成联军,总兵力合计21万人。   这是当前奥斯汀兵力的四倍以上。   ……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动员起来的兵力。   如果不在冬天之前───在西部战线被希尔芙攻势突破时就开始准备的话,是不可能调动如此兵力的。   毫无疑问,这是侵略行为。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说法。   当侵略者萨巴特联邦吞并奥斯汀后,不难想象弗拉梅尔将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因此他们打算将奥斯汀的土地作为「战争缓冲地带」。   他们计划利用奥斯汀领土作为防波堤守护本国领土,并将俘获的奥斯汀国民作为奴隶兵用于对抗萨巴特。   大概这就是弗拉梅尔特地找上伊里斯组成联军的理由。   弗拉梅尔似乎也不认为仅凭他们一国就能对抗萨巴特。   所以他们与身为协助者的友好国家伊里斯共同发起了入侵。   不过,也有可能单纯是伊里斯也想把奥斯汀当作殖民地。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为了抵抗萨巴特这个侵略者而向奥斯汀宣战。   看到希尔芙攻势使得奥斯汀临近战败,就立即展开侵略行动,作为国家战略或许并无大错。   但是,那个战略……完全没把奥斯汀这个国家放在眼中。   「……怎么办?」   「我们无能为力了。」   这就是让多尔曼氏从三天前开始就变得脸色阴沉的原因。   「我们完全有机会战胜萨巴特。那个叫伯尔尼的男人所制定的计划,进展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足以击退10万萨巴特军和20万弗拉梅尔联军的战力。」   弗拉梅尔如欺侮弱者般,前来掠夺我们的领土、夺取我们的生命。   「这是奥斯汀的,败北。」   在北部决战开始之前,奥斯汀的灭亡就几乎已成定局。   这种绝望,我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多么自私的人们,多么充满私欲的军事行动。   的确,奥斯汀在希尔芙攻势中露出了破绽。   甚至表现出被逼到濒临灭亡的丑态。   正是看到了这破绽,周围各国才会摩拳擦掌地开始整顿军备。   再这样下去,奥斯汀这个国家将会灭亡……我们的国土、我们的民族,将会四分五裂,遭到全世界的蹂躏。   这两个国家的参战,对我们来说,等同于战败。   这一情报一旦泄露给士兵,军队将无法维持应有的形态。   因此关于这一情报的封口令被下达,没有传到一般士兵的耳中。   「……托丽,整理一下财物吧。」   「诶?」   「只有你一个的话,我可以用适当的方法把你赶出军队。准备逃亡吧。」   亚里亚上尉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   「计划是这样的。托丽你为了帮助部下中的弗拉梅尔人,擅自拿走了钥匙,引导他逃走。我会以这个罪名,将你从军队中驱逐出去。」   「亚、亚里亚小姐?」   「之后你就和阿尔诺玛会合,在他的帮助下逃到弗拉梅尔去吧。那样的话……」   「您、您这是在说什么,亚里亚上尉?」   「那样的话,我们奥斯汀的宝贵同胞,就能在异国他乡生存下去了。」   她快速地向我低声说道。   「到此为止,我与贵官已经无话可说。」   「请、请等一下。我还……」   「刚才的话必须保密。贵官要保持平静,决不能让周围的人察觉到动摇。」   「……」   「我不能离开这支军队。我还肩负着许多需要守护的事物。当然,也包括贵官在内。」   最后,她一脸哀伤地对我笑了笑。   「我会再传唤贵官的。具体情况,到时再说。」   「……」   此时的我。   是否有遵守亚里亚上尉的命令,让表情保持平静呢?   第71话     弗拉梅尔与伊里斯宣布参战,使得东西战争不再是单纯奥斯汀与萨巴特一对一的战争。   这场萨巴特和奥斯汀间的东西战争,就此更名为将复数国家卷入其中的「世界大战」。   这是这个世界历史上初次爆发世界大战。   虽然之前就有过复数参战国的战争,但事关复数国家存亡的「世界规模互相残杀」还从未发生过。   奥斯汀、乃至全世界,正一步步地化作充斥着腥味与死亡气息的地狱。   在这两个国家宣战当天,亚里亚上尉就确信奥斯汀定会战败。   于是她开始进行地下工作,为了让尽可能多的部下逃到安全的地方。   她认为,那就是她最后的工作。   但是,当然也有指挥官不甘心就此放弃,仍摸索着「与之战斗的手段」。   也有少数政治家试图通过外交战略低声下气地达成停火协议,痛苦地挣扎着。   但是,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男人,   「───嘿?」   在听到那个报告后,发出了愉快的声音。   「哼,感谢你的报告。」   「伯、伯尔尼上尉?您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开心……」   「这是肯定的吧?」   ……应该有人会对我刚才的说法感到违和吧。   数个国家聚集在一起蹂躏战败国的战争,真的能被称作世界大战吗?   在正常情况下,这不过是一种侵略行为。   他们只是在玩弄历史的败者、即将灭亡的受害者奥斯汀而已。   但是,奥斯汀有这个男人……有伯尔尼·瓦洛在。   「重点在于,可以玩坏的铁皮玩具又多了一个,对吧?」   他将各国的侵略行为,升华为『世界大战』。   弗拉梅尔与伊里斯的宣战,使得当时的奥斯汀领导人们面如死灰。   光对上萨巴特都不知道能否取胜,同时与三个国家为敌实在是太过无谋。   几乎所有的政治家都放弃了取胜,开始寻找对奥斯汀国民有利的战败方法。   当然,他们也不是眼巴巴看着弗拉梅尔入侵的。   时任首相的老弗格曼急忙亲自前往弗拉梅尔军的先锋指挥部,商谈停战事宜。   他抱着誓死的决心,不管要支付多少赔偿金都要促成停战。   但是,等待着他是一场铅弹雨。   尽管他举着谈判旗手无寸铁地靠近,但还是遭到当场击毙。   弗拉梅尔坚决不同意进行和平谈判。   继任首相的是年仅18岁的青年,小弗格曼。   奥斯汀的政务是世袭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政府的职务不是由个人担任,而是由「家族」担任。   弗格曼家族世世代代都是首相家族,其长子长大成人后作为家主担任首相。   虽然在家主太年轻的时候,多半会由其他贵族家族来暂为代替……   但小弗格曼不顾周围的反对,以惊人的热情就任首相。   在这段非常时期,很多人会为内政领导人只有18岁而感到不安吧。   事实上,在这场混乱中,很多身居要职的人逃往国外,就此失去音讯。   许多官员看到这一幕,都认为奥斯汀这个国家的灭亡已经化作现实。   而小弗格曼却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开始大显身手。   这名年轻且不成熟的青年,成为了这段非常时期中最值得信赖的领导人。   少数政治家为他年轻的热情所折服,留在了奥斯汀,开始为国民而奋斗。   虽然小弗格曼没有直接参与战争,但他在背后支撑奥斯汀度过困境的功绩,在日后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在此,我想简单介绍一下奥斯汀的政治制度。   奥斯汀没有选举制度,采用的是贵族世袭制。   虽然有皇帝,但皇帝不干涉内政,而是全权委托给贵族。   皇帝平时的工作就是享受奢侈的吃喝玩乐生活,偶尔在民众面前发表演讲。‍‍‌‌‌‌‍‌‌‍‍‌‌‌‌   不过这并非什么坏事,反倒可以说是人尽其才。   与其让皇帝随心所欲地对内政指手画脚,还不如交由世代学习政治的贵族,这样才能让政府更加稳定。   这个国家的皇帝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对从事政务的贵族进行审察。   皇帝虽然只是个花瓶,但毕竟是最高权力者,如果有贵族工作不力,他有权进行承接。   因此,他会派部下突击检查政治家的工作内容,有时还会亲自出面调查。   也就是说,皇族实际上担任着类似政治监察机关的职务。   据说作为监察机关的皇帝,历代都是「过于严肃的人」。   因此奥斯汀虽然是贵族世袭制,但还算得上是清廉。   嘛,多少还是会有贪官。   言归正传,关于这位小弗格曼……   虽然行事有些武断,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是一位优秀的首相。   他在他父亲被枪杀后,立即来到参谋总部下达指示:「为了促成和平或停战,要立即拟出能同时以三国为对手的防御战略」。   他对物资运输流程进行了大幅修改,连夜重新部署资源,构筑起了防御弗拉梅尔攻势的防线。   他还对弗拉梅尔边境附近的国民进行总动员,让他们挖掘战壕,同时征召年轻男子入伍。   于当地征召的士兵,在教会他们如何开枪后就立即让他们填线。   枪械的可怕之处在于,就算是外行来用也能取得相当的成果。深知这一点的小弗格曼,将大量枪支弹药运往几乎没有士兵的弗拉梅尔国境。   在长达10年的东西战争中,奥斯汀在堑壕战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知识,他动员了所有留在首都的退伍军人,建立起了针对弗拉梅尔的防御网。   故乡即将卷入战火的当地居民士气高涨,连女性和老人都固守在战壕中拼死抵抗。   另一方面,在弗拉梅尔·伊里斯联军中虽然也有配备枪械的火枪兵,但大部分都是没有经历过近代战争的披铠持剑『骑士』。   他们意气风发地打响初次战斗,从正面向着奥斯汀构筑的防御网发起冲锋───结果他们的马匹被子弹的声音所惊吓,变得毫无用处。全副武装的盔甲兵因为动作太慢而成为了手榴弹的活靶子,他们被友军的尸体绊住了脚而无法前进,产生了巨大的伤亡。   据说弗拉梅尔带来的少量火枪兵,所配备的也是过时的单发式步枪。   他们使用的,是奥斯汀在东西战争初期所使用的OST-1式步枪的改良型,性能比当时奥斯汀和萨巴特使用的步枪落后两代。   有这么大的性能差距,自然无法与之抗衡。   这支仓促建立的奥斯汀军只有在当地征召的3000人,不到兵力八万的弗拉梅尔先锋军二十分之一。   尽管战力差距如此悬殊,弗拉梅尔却连一层战壕都没能突破就败退了。   奥斯汀方为此历史性大胜而沸腾,志愿兵们开始陆续向边境集结。   其结果是,他们还没等到奥斯汀主力军到来,就成功让战线进入僵持状态。   在此之后,理解了火枪兵重要性的弗拉梅尔军,开始逐步推进战线,但奥斯汀总算是回避了战线遭到一举突破的事态。   才刚失去亲人的青年,能够如此迅速地做出应对,理应受到很高评价。   我认为其决断的迅速也有年少轻狂的因素在。他也有一些失策之处。   例如,由于突然重新部署军事物资,导致原计划用于北部决战的弹药不足,伯尔尼制定的计划就此搁浅。   伯尔尼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不得不重新制定计划。   此外,由于他指示书上的字迹难以辨认,有时还会出现错误,导致了数日的运输延误。   看来小弗格曼并非完美无缺的超级英雄。   然而,在这速度最优先的形势之下,他几乎是在最短时间内持续下达着合理的指示。   弹药短缺在某种程度上是无可奈何的事,如果他没有迅速采取行动的话,弗拉梅尔的军队可能会对我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小弗格曼的优秀,对于奥斯汀来说是一大幸事。   另一方面,奥斯汀参谋总部。   当他们接到小弗格曼「想出迫使三国媾和的战略」这一命令后,仍然什么都没想出来。   很遗憾,不得不说奥斯汀的参谋总部和其他国家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毕竟在这段非常时期,他们把所有的指示都交给了小弗格曼,而自身完全没有行动。   不过也有可以为他们辩护的地方。   就算让他们拟出战略,以如此愚蠢的战力差也是不可能取胜的。   更有小部分「精明的参谋」,在听到弗拉梅尔入侵的消息后就逃走了。   至今还留在奥斯汀本土的参谋们……不是充满了对祖国的爱,就是脑袋有点迟钝。   而且,果然在本国的参谋总部中也都是世袭制贵族。   虽然他们军衔很高,但在近代战争上还是一群外行。   虽然他们姑且从父母那里学来了运用骑兵与剑术的知识,但那些知识已经过时了。   他们无法应对近代战争,只能把战争交由平民出身的前线指挥官。   可能有人会吐槽说「那参谋总部的存在意义是什么?」,不过这十年间战争形态变化太大也是原因之一,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的运气也不好。   这个参谋总部的唯一优点,就是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其实他们在战争初期也参战过,在前线担任指挥。   要说他们做出了什么指示的话,那就是耗费重金组建骑兵队,反复对敌军战壕发起正面突击。   结果,马匹无法适应战壕的高低差,不是停下脚步就是摔倒,然后被打成马蜂窝。   他们定期请萨巴特士兵吃马肉大餐,因此半年后就被赶出了战场。‍‍‌‌‌‌‍‌‌‍‍‌‌‌‌   因为有着这样的过去,所以即便到了非常时期,他们也不愿意参与战争。   他们认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拖后腿,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干脆地放弃了。   因此,小弗格曼的要求,也全权交给了前线参谋官处理。   他们要求正焦头烂额的最前线参谋提出「对抗弗拉梅尔的战术」。   但仅凭前线有限的情报,根本不可能制定战略的大方向。   为此,一筹莫展的前线参谋……或者说,伯尔尼上尉耗时五分钟写完的回复如下:   『───动员女人和孩子也好,请凑出步兵进行训练。』   ……据说参谋总部在收到那封回信之前,甚至没有开始征兵。   小弗格曼的出色表现,对奥斯汀来说真的是一种救赎。   话题回到卫生部。   在听完亚里亚上尉的话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拼命掩饰自己的表情。   决不能让如此绝望的情报在军队中传播。   与萨巴特的决战在即,如果奥斯汀军因此陷入崩溃,那将是一场灾难。   「……阿尔诺玛先生,您没事吧?」   「啊啊,小小队长。好久不见。」   几天后,我在亚里亚小姐的带领下见到了阿尔诺玛先生。   他身上只穿着内衣,被关在俘虏用的小铁笼中,正盘腿坐着发呆。   或许是有在好好吃饭,他的脸颊只是显得有点消瘦。   「哎呀,真是服了。还在想为什么宪兵突然来了,没想到居然是被指控为间谍。」   「……那真是,太不幸了。」   「真是的。只要检查我的行李马上就知道我不是间谍了吧。真希望能早点洗清我的嫌疑啊。」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您被拘捕的。很抱歉我来晚了。」   「不,没关系……小小队长会来看我,就说明我快被释放了吧。」   「……」   阿尔诺玛先生似乎还没有得知弗拉梅尔参战这件事。   他突然被怀疑是间谍,看起来非常沮丧。   「我相信阿尔诺玛先生。我也说服了亚里亚上尉阁下,说你是无辜的。」   「谢谢。」   「但是,那个。她没有,接受我的释放要求。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探视。」   「啊,真不想听到这句话啊……是吗,这样的生活还得继续下去吗?」   「……」   听到还无法得到释放,阿尔诺玛先生的表情变得更加沮丧。   即使是他,在拷问生活中也快到达极限了。   「阿尔诺玛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小队长?」   「请等着我。我不会让您被继续关在这么寒酸的地方了。」   我把脸向他凑近,小声低语道。   从形势上看,不管等多久他都不可能被释放。   「……再怎么等下去,也很难等到您被释放的那一天。不过,我有其他方法让您离开牢笼。」   在与弗拉梅尔作战期间,我们不可能放任出身自弗拉梅尔的士兵自由。   「我相信阿尔诺玛先生。所以阿尔诺玛先生,请您务必相信我。」   「……小小队长。难道说,你要……」   按照亚里亚上尉昨晚的说法,她应该也会帮助他脱身。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越狱戏码。   所以,我要在逐步向他传达此事的同时,让他安下心来。   「别太钻牛角尖了,小小队长。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苦难根本不算什么。」   「阿尔诺玛先生……」   「主角总是要接受考验的。这种桥段,作为主角大显身手之前的演出,算是相当不错。你不必焦急,没有必要为我冒险。」   「可是,那个……」   阿尔诺玛先生是察觉到了我将要做的事吗?   他用有些严厉的语气,责备着我。   「没关系,很快嫌疑就会消除的。」   他这么说完后,闭上眼睛陷入沉默。   就算永远不会得到释放,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所以小队长,我希望您永远保持清白。」   他也如此向我说道。   第72话   「将决战的日子提前吧。」   得知弗拉梅尔侵略后过了几天。   伯尔尼·瓦洛向总司令亨利中校建议道。   「如您所知,粮食弹药很快就会耗尽。无法按照预定执行计划。」   「……提前了,能取胜吗?」   「我方的牺牲者会增加,也会给敌军保留下许多可乘之机。不过,只要稍微勉强一下也不是不能赢。」   奥斯汀军原计划是精心准备,配合萨巴特革命势力发动的起义进行决战。   作为其前期准备,鬼才伯尔尼·瓦洛已经制定了各种佯攻计划,并正在逐步付诸实行。   但是由于小弗格曼变更了物资配置,大部分计划都无法实施了,   「再说,我们连坚持半个月的粮食都没有了。」   「是啊。」   奥斯汀陷入了只能再与萨巴特战斗半个月的情况。   「我们,能有胜算吗?与萨巴特战斗完,还得和弗拉梅尔联军继续作战哦。」   「当然,得打了才知道情况。不过,应该可以赢吧?」   「该怎么维持这条战线?我们没有余力在溚尔河部署兵力了。」   「啊——,那个我已经安排好了。进展顺利的话,萨巴特就再也无法发动战争了。」   伯尔尼应该是想趁蕾米等人发动革命之时进攻。   这样一来,蕾米等人的革命也可以成为我们的掩护。   但现如今这个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所以他提议做好付出一定牺牲的觉悟,进行决战。   「现在已经不是寻找战败方法的时候了。我们应该立即向弗拉梅尔投降,成为他们的傀儡,借助盟国的力量击败萨巴特。」   「如果这么做的话,我们奥斯汀全体国民都会成为奴隶兵的哦。」   「那还有什么办法?」   「把他们全部打败不就好了吗?」   「那种事怎么做得到?」   「做得到。」   伯尔尼上尉在此大放厥词。   同时以三个国家为敌,他仍然夸下能够取胜的海口。   「真是痴人说梦。」   「本痴人至今已经『说梦』好几次了,结果如何呢?」   「……」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空话。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伯尔尼·瓦洛,已经无数次地将『痴人口中的梦』化作现实。   「三天后进行决战。让我们决一胜负吧。」   他一脸从容地宣布。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的豪言壮语很有说服力。   「……我相信你,伯尔尼。」   亨利中校听完他充满自信的话语,仿佛被他的魔力所迷住般,同意了他的作战计划。   ─────这场决战是伯尔尼·瓦洛与萨巴特天才希尔芙的初次单挑。   而且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一定能赢」的自信。   「为了胜利,伦威尔少校阁下。」   「怎么了,伯尔尼上尉。」   「我必须,让您付出很大的牺牲。希望能得到您的许可。」   「哈,如果真的能赢的话,要我做什么都行。」   但是,即使有着惨败的可能性。   为眼前「可以屠杀大量萨巴特士兵的机会」而兴奋的他,自然会想借助『为了祖国』这一正当理由来实行自己所制定的作战计划。   「非常感谢。」   「但是,你绝对要赢。输了就勒死你。」   「请交给我吧。」   同时他也明白,只要稍微暗示有失败的可能性,军队就会溃散。   所以他才会放出这样的大话。   「……不过,果然还是想把北边的桥拿下呢——」   「怎么了,伯尔尼上尉?」   「不,没什么。」   聪明的他深知敌方的一举一动都会导致惨败,却还是采用了这个殊死一搏的计策。   以全体国民的性命为赌注,伯尔尼·瓦洛此生最大的赌局即将开始。   说到当时的我。   阿尔诺玛先生拒绝逃亡、听闻奥斯汀的失败已成定局,这两件事使我相当憔悴。   「……你,有在听吗?」   看到我这副样子,多尔曼卫生中士似乎意识到,我已经得知了弗拉梅尔入侵的消息。   他用可怕的眼神告诫我「不要多嘴」,然后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命令我休息。   他大概是在担心我可能会泄露机密吧。‍‍‌‌‌‌‍‌‌‍‍‌‌‌‌   接到休息命令的我,什么都没想就去公共帐篷休息了。   卫生兵们男女分开,各自住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帐篷中。   因为物资不足,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私人帐篷。   在帐篷的旁边,   「……哦,怎么了小不点?脸色相当差啊。」   「罗德里君?」   「嗯,今天我们艾伦小队负责守卫帐篷。虽然现在帐篷里谁都没有就是了。」   一个我很熟悉的人,正单手拿着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艾伦先生出去巡逻了哦。再过一会应该就回来了。」   「是吗?」   罗德里君一脸愉快地说道。   他似乎还不知道弗拉梅尔入侵的消息。   「前线看起来状态很好啊。我也想去的。」   「……请不要特地往危险的地方跑。」   「说啥呢,步兵的价值不就是上战场搏命吗?」   的确,此时对萨巴特前线的状况看起来确实不错。   伯尔尼后来也说过,如果弗拉梅尔没有入侵,奥斯汀就会正常地取胜,结束战争。   虽然具体的作战计划尚未公布,但奥斯汀即将获胜的传闻似乎已经在士兵间传开了。   「一想到终于可以给萨巴特人点颜色看看,我就兴奋的不行啊。」   因此,现在的前线士兵们个个笑容满面,斗志昂扬。   「罗德里君,你还想杀敌……还想杀死萨巴特人吗?」   「哦,那当然了。我想,我对他们的仇恨不管过去再久也不会消散。」   听到我的问题,罗德里君看着前线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枪。   他非常的温柔,但同时他也是个充满激情、感情丰富的人。   他一定是承载着对死去战友们的悼念和为被残忍杀害的民众所感到的愤怒,悲伤地战斗着吧。   「我可不想被先走一步的同伴们当成笨蛋啊。为了能在那边炫耀「我比你们杀的敌人要多多了」,我必须再杀一百个人哦。」   「……罗德里君。」   「好不容易打了一场胜仗,我也想冲在前面尽情发泄心中的怨恨啊。」   我们至今以来,一直过着痛苦的日子。   我们在萨巴特的枪林弹雨中失去了许多战友,逃跑着、躲避着、被追杀着。   我们在跨越了这一切后,终于找到了战胜萨巴特的机会。   「啊啊。我知道保护你们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会丢下任务冲向敌人的小鬼。」   正因如此,他才……奥斯汀士兵们才能如此充满斗志。   「说起来,小不点你不也开始随身带枪了吗。居然真能被批准啊。」   「里面是训练用的橡胶子弹。就算没有杀伤力,但只要背着枪就能引起对方的警惕,让他们保持距离。」   「吼——?直接装实弹不就好了。」   我实在,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不想让奥斯汀正四面楚歌、穷途末路这一事实对他造成打击。   「但是,有罗德里君在,我就不用开枪了,不是吗?」   「算是吧。我会在他们靠近小不点你前,把他们全部打死的。」   「交给你了哦。」   因此我服从命令,对此保持沉默,和罗德里君闲聊。   命令是绝对的,我不能泄露任何情报。   「打赢这场仗后,萨巴特就不会再进攻了吗?」   「不清楚,但应该是吧?」   我选择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和罗德里君聊天。   「我们现在把主力集中在这里,会不会受到来自南方的攻击呢……」   「这不果然还是在警惕那方面吗?」   罗德里君一脸惊讶地,听着我用焦躁不安的语气说这说那。   「再说了,就算萨巴特有能向南方转移的战力,也会部署到这里吧。事到如今,把已经荒芜的萨巴特领土进一步破坏又有什么意义?」   「南部地区几乎还没有受害。罗德里君的故乡也在南方,不担心吗?」   不知为何,和他说话的时候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我和罗德里君,已经认识了很久。   「没事的。我的故乡会没事的。它在奥斯汀离萨巴特最远的城市里。」   「……是吗?」   「嗯,毕竟它在最南边,和弗拉梅尔交界那里。」   他和我差不多是同期入伍,自新兵时代开始就一直并肩作战。   他曾在危急时刻救了我许多次。   「就算是萨巴特,也不可能跑到弗拉梅尔边境附近为非作歹吧。敌人会增加的哦。」   不对这样的他透露重要的情报,只说些表面之词,会让我感觉像在欺骗他。   「……哦?」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不管我再怎么想掩饰,再怎么想装出平静的样子,我的内心都听不进我的话。   「怎么了,小不点?怎么突然哭了?」   「对、对不起……」   「哈啊。你真的和我妹妹一模一样啊。」   虽然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个情报,但我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   罗德里君的故乡,在弗拉梅尔边境附近。   无论我们折返的速度有多快,都不可能守护住边境附近的村庄。   在弗拉梅尔的入侵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故乡。   「那家伙也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开始哭啊。所以怎么了,小不点。」   「……对不起,那个,我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说吧,我听着。」   「因为职务关系,我不能说……」   「啊——,那就没办法了。」   他帮助过我这么多次,我却不得不在这么重要的事上对他保持沉默。   我明知罗德里的故乡正遭遇危机,却什么都不能说。我真是一个,虚伪且冷酷的人。   「对不起,罗德里君……」   「啊——啊——,哭得很厉害啊。」   我咬紧嘴唇,想要憋住泪水,罗德里君双臂环住我的脖子,抱住了我的头。   「总之,先冷静下来吧。」   「……那个」   「来,摸摸头。别哭了别哭了。」   ……这不是拥抱女性的方法。   该怎么说呢,这是在哄大型犬时候的抱法。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冷却了。   「哦。脸色看起来好点了。」   「你是在把人当成狗吗?」   「哎呀不挺好的吗,我也经常这样哄我家妹妹哦。」   我瞪了罗德里君一眼,但他只是在嘿嘿地笑。   他应该没有恶意吧……   「罗德里君真是相当看不起我呢。」   「因为你年纪比我小啊。」   「之前问你的时候,我们不是才差一岁吗?」   「那不就是比我小吗。」   嘛,或许是吧。   我们作为军人是同期入伍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平等对待我。   「而且是突然生气地哭出来的家伙不好吧?」   「我没有在生气。」   「小不点你实在和我家妹妹太像了,我都把你和她重叠在一起了。在战场上,真是会很想念家人啊。」   「……」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实话,他刚才那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蒙混过关。   「那就当做这样吧。但你如果把我当成妹妹对待的话,你真正的妹妹可是会生气的哦。」   「要是她生气时有这么可爱就好呢。」   罗德里君开心地「嘿嘿嘿」笑了。   ……他对待我的方式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如果战争结束后能活下来,罗德里君打算做什么?」   「活下来的话,我想回家种地。真想辞掉这份会遭报应的工作,过上悠闲的生活啊。」   「……」   「我想回老家的农村去帮忙干体力活。然后娶一个大屁股老婆,生一大堆小鬼,最后在孙子们的包围中死在床上。」   「你才这个年纪,就把人生规划到了那个份上吗?」   「刚才那是我爷爷的死法。看着临死前笑着说「真是美好的人生啊」的爷爷,我也想像他那样活着。」   他说到这里,   「想要过上那般人生的人,除了我之外应该还有很多吧。但是,萨巴特军的进攻破坏了那样的和平。那就只能先把那些家伙杀了呢。」   这么继续说道,结束了话题。   「是啊。」   罗德里君的梦想,肯定无法实现了。   他老家所在的东南部村庄,将在弗拉梅尔的入侵中遭到严重破坏。   「如果,我也活下来了的话,可以去罗德里君家玩吗?」   「哦哦,来,都可以来。只要是战友,我都很欢迎哦。毕竟我们就像是一家人啊。」   我被向他隐瞒真相的罪恶感所折磨着,沉浸在罗德里君所描绘的美梦之中。   「嗯。我也觉得,罗德里君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与此同时。   我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爆发了。   第73话   几天后。我被亚里亚上尉叫去谈一些私事。   「……来了吗,托丽。我抽不出太多时间,有问题的话简短一点。」   「啊,那个。」   「那么,我马上开始说明步骤……」   我一走进帐篷,亚里亚上尉就开始快速地对我说明『我的流亡计划』。   简单总结起来就是趁看守换岗时,由我把阿尔诺玛先生带出去的步骤。   但是,我却像要打断她的话一般,   「亚里亚上尉阁下。我果然,还是想留在军队里。」   「……」   「对于身为孤儿的我来说,只有在这支军队中才有我重要的人。我将我的战友们视作家人,包括亚里亚上尉您在内。」   直视着她的双眼,如此宣言道。   「……是吗?」   「我的死亡之处,就是这里。」   想必按照亚里亚小姐的建议流亡他国,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非常害怕被杀,也不想再和战争扯上关系。   如果能忘记一切,在和平的他国讴歌人生,那该有多么幸福啊。   但一到要付诸行动之时……罪恶感就会压垮我的内心。   至今为止照顾过我的人们,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直与我商量、为我出谋划策的可靠前辈艾伦先生。   率直又温柔,还有点天然的威尔第先生。   站在年长者的角度支持着我的部下,凯尔先生。   在南部军时照顾过我的蕾塔琉小姐和扎夫卡上士。   ……还有,总是对我伸出援手的罗德里君。   如果抛下他们逃走,我余生都会被过于沉重的罪恶感持续折磨。   将我的性命与对他们的感情放在天平上衡量的话,无论怎么想都是他们那边更重要。   「亚里亚小姐。请让我留在这里。我会继续为战友疗伤,直到我死去。」   「……」   要我抛弃他们活下去,比让我去死还痛苦。   所以我选择在这里与他们共存亡。   「会死的哦。」   「我知道。」   「就算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接下来也要和弗拉梅尔人互相残杀。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那真是令人悲伤。」   「我希望,托丽你能活下去。」   「……对不起。」   我道歉后,亚里亚上尉叹了口气。   虽然我对辜负她的好意而产生了罪恶感,但我并不后悔。   「……不过,希望能设法让阿尔诺玛先生逃走。」   「嘛,他那边也有办法搞定。但他本人似乎顽固地不愿逃走。」   「是吗?」   「我们无法告诉他弗拉梅尔入侵的事实,也不知道作何应对。那个男人,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被证明清白……嗯,看来那个男人并非间谍。」   剩下的遗憾就是阿尔诺玛先生了。   我原计划帮助他逃走,但他本人过于较真,所以进展得并不顺利。   当他得知弗拉梅尔入侵后,肯定会下定决心逃走的,但也不能让看守牢笼的士兵们知道这个消息。   因此,事情陷入了僵局。   「总之,我已经通知过停止对他进行拷问了。我们先打败萨巴特人,然后再来想办法。」   「是。」   「既然你凭自身的意愿留了下来。那就为国效力到最后一刻吧。」   「收到,亚里亚上尉阁下。」   我站在亚里亚上尉的面前,向她敬礼,   「我会为您效力,直至死亡的那一瞬间。」   「……是吗。」   向着悲伤地转过身去的她,充满精神地如此回答道。   「那么,我就此告退。亚里亚上尉阁下。」   「嗯,别太勉强自己。」   随后我向亚里亚上尉敬了个礼,离开了帐篷。   「……好了。我们两个,到底谁会先死呢?」   我没有听清。   在临别之际,亚里亚上尉低声自语的这句话。   决战之日。   奥斯汀将所有的魔石都交给了亚里亚上尉的部队。   「要求准备的船怎么样了?」   「已经平安送达。」   「很好。」   伯尔尼最初设想的计策是从水路发起偷袭。   以奥斯汀的战力要想从正面突破多层战壕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能够接近桥梁的方法从最开始就只有水路。   把桥梁破坏后,将陷入混乱的萨巴特军连同战壕一起包围起来,把他们慢慢折磨至死。   这就是杀人天才伯尔尼想要创造出的局面。   萨巴特方也设想到了奥斯汀会豁出性命从水路发动特攻。   因为另一位天才希尔芙,一遍遍地向她的父亲进言了,可能存在着这种危险。   因此,当我军的亚里亚魔导中队向着北部桥梁和萨巴特本阵间的─────溚尔河沿岸据点发起偷袭时,他们一定会暗自窃喜吧。   萨巴特的反应简直就像在说:「久等了」。   他们采取了向遭到偷袭的地点立即派遣后备战力的准则。   反应非常迅速。   萨巴特沿岸的战壕,有些地方莫名很薄弱,因为这是在被作为目标时可以发动反击的陷阱。   沿岸战壕看似薄弱,实则非常坚固。   战壕的形状如波浪一般,有着层层起伏,而较为薄弱的部分正是敌军集火点。   如果突击兵贸然发起进攻,就会在集火下瞬间蒸发。   但是,   『在行军的路上,有大量的陷阱!』   『我们无法部署士兵!』‍‍‌‌‌‌‍‌‌‍‍‌‌‌‌   原本负责两桥间巡逻的萨巴特部队,在伯尔尼的反复偷袭的影响下就已减少。   而就在此时,被设置在战壕中的陷阱被同时启动,进一步阻碍了萨巴特士兵移动。   恶魔伯尔尼通过减少巡逻士兵数量,为工兵创造潜入机会,这一计策的作用在此体现。   「现在,正是奥斯汀士兵展示骄傲之时!」   所谓攻占战壕,是双方在速度上的较量。   伯尔尼毫不吝惜地投入了亚里亚小姐和扎夫卡先生这样的Ace部队。   「攻下战壕!」   「掩护友军前进!」   而作为先头部队的,是奥斯汀仅存的Ace突击部队『莱德尔特小队』,在他们的突击下,   『奥斯汀军攻陷了沿岸战壕!』   偷袭开始一小时后,奥斯汀成功占领了河岸。   『重新夺回战壕,不要让奥斯汀把船开出来!』   『做不到,敌人的防御异常坚固……』   在攻下战壕后,防御特化的Ace「扎夫卡」中队展示着他们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能力,直到亚里亚上尉的部队将船开出去。   他那连炮击的都能防御的传闻并无半分虚假,据说在他防御期间,连一颗子弹都没能飞向亚里亚大尉的部队。   『糟了,他们要到河里去了!』   『桥、桥要被破坏了!』   萨巴特军本以为自己设下了陷阱,结果反而踩了自己的圈套。   他们以必须防住的水路来引诱我们进攻,结果放出的鱼饵被我们完美地吃掉了。   「上尉阁下,景色真好啊。」   「嗯,能见度很高。这将是次绝佳的航行吧。」   后来我才听说,亚里亚小姐的部队没有穿军服,而是全员身着礼服登船。   ……这个世界的殓衣,就是礼服。   亚里亚上尉希望能穿着华美的礼服,而非肮脏的军服,来登上这一生一度的盛大舞台。伦威尔少校答应了她的请求。   在河岸上,众多敌军步兵排成一排。   敌军的魔导师部队,拼命地从陆地上对亚里亚中队的船队发动炮击。   奥斯汀的战船面对敌军的顽强抵抗,也无法毫发无损。   在萨巴特的炮击下,数艘战船沉入了河底。   然而,这个时代的炮击还没有精确到可以捕捉移动中的船只。   当桥梁进入我军炮击射程时,只有寥寥数艘战船遭到击沉。   「好了,我们到派对现场了哦!」   「让气氛热烈起来吧,亚里亚中队长阁下!」   ……亚里亚上尉的部队,被选中参加这种自杀式特攻作战,是有理由的。   为什么在与弗拉梅尔的战争也迫在眉睫之际,要将宝贵的Ace部队,亚里亚中队作为弃子呢?   那不仅是因为她的魔导部队在奥斯汀军中是出类拔萃的优秀,更重要的是────   「确认了桥梁的方位,距离约一公里!」   「嗯,第一轮射击!」   亚里亚上尉部队的远距离狙击能力,在两军当中,无人能敌。   「第一轮射击,偏向西南32度方向,超出目标距离130米!」   「距第二轮射击,还有三十秒!在此期间,船只的预计行驶距离在八十米左右!」   「好!仰角升高3度,魔石装填量减少百分之10!」   炮兵所需要的是快速而精确的计算速度,以及灵活又精细的炮击仰角管理能力。   在这个世界上,精密的炮击观测技术还没有得到发展,魔法炮击的有效射程极限────只有目视范围内的数百米。   导火线的长度也没有得到统一,在这种技术水平下,炮击发射时间会出现数秒误差是理所当然。   在这种状态下,炮兵是如何进行远距离炮击的呢……   是由各部队的炮兵指挥官,基于自身的「经验」来调整魔石的装填量和炮击角度。   因此,炮击的射程和精确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指挥官的能力。   「下一次会中的。」   即使特攻成功了,参与特攻的部队也很难生还。   说实话,我军必然不想选择,让我们失去亚里亚上尉的作战计划。   但是,纵观整个奥斯汀军,只有她的部队能以持续移动着的不稳定船只作为立足点,发动远距离炮击。   到目前为止,亚里亚上尉在实战中发射的远距离炮击,最远射程是1083米。   换句话说,只要她有稳定的立足点,她甚至可以消灭一千米以外的士兵。   这个数字对当时的魔导师部队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此时的亚里亚上尉─────   「第二轮射击,开火!」   「……确认命中。」   「很好!」   成功地发射了870米的远距离炮击,命中了萨巴特防卫的桥梁。   这一击导致桥梁约10米范围的部分毁损。   「那种程度的破坏,很容易就能修复。第三轮射击,准备!」   「收到!」   桥梁的构造很坚固,一次炮击无法将其完全摧毁。   但亚里亚上尉似乎早有预料,毫不慌乱地下令进行第三轮炮击。   「亚里亚上尉阁下,您看起来心情很好啊。」   「嗯,好得不能再好了。」   敌人对他们的干扰愈发激烈和强大,而她拥有对此毫不在意的胆魄。这正是她身为Ace的证明。   亚里亚上尉在同伴的船只接二连三沉没之时,总共进行了八轮魔法炮击,直到被敌军击沉。   当中有三轮炮击漂亮地命中了目标,其结果是───   「……虽然没有准备婚纱,但用这身打扮去见他,应该足够了。」   「我觉得您非常美丽,上尉阁下。那个男人,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萨巴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的桥梁,在亚里亚上尉发动突袭后仅仅数十分钟就倒塌了。与此同时,亚里亚上尉所乘的战船也沉入了河底。   溚尔河水流湍急,人无法在里面游泳。‍‍‌‌‌‌‍‌‌‍‍‌‌‌‌   在落水的他们前方等待着的,是桥梁倒塌产生的锋利碎片。   由亚里亚上尉一手培养的、全军首屈一指的魔导兵部队,在完成这一壮举后,与他们的指挥官一同落入了河里。   士兵们无法抵抗水流的冲击,绝大多数人都一头撞在了自己所摧毁的桥梁的碎片上,失去了性命。   但是,在那支部队中,没有任何人露出后悔的表情。   在他们的遗体中,有一位身着格外美丽的礼服的女性军官────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崭新的戒指,脸上的表情幸福至极。   就这样,虽然与原计划大相径庭,但奥提斯军还是取得了胜利。   大桥的倒塌,就意味着萨巴特的败北。   原本伯尔尼上尉打算再花点时间,制定出一个不用牺牲亚里亚上尉的计划。   但由于时间和资源都有限,他不得不实施这项荒唐的计划,为此舍弃了爱惜家人的伦威尔将军的女儿。   但是,攻陷大桥这一战果,配得上为之付出的巨大代价。   「那么,因为奇袭而失去撤退路线的萨巴特军,会怎么做呢?」   「……应该会杀向北部桥梁吧。」   奥斯汀军奇迹般攻陷了大桥。剩下的就是蹂躏四处逃窜的萨巴特士兵了。   「我们已经封锁了向北部桥梁撤退的大部分路线。想要杀光敌人比扭断婴儿的手还简单。」   「……守卫北部桥梁的那些人怎么办?有什么办法不让他们逃掉吗?」   「让他们逃掉也没办法。不能太过贪心。」   但是,在这个计划中,守卫北部桥梁的士兵可以自由行动。   他们有可能直接撤退,也有可能从背后袭击我们为了堵住敌军撤退路线而布下的阵地。   「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十有八九会逃走……万一他们从背后偷袭,我也能做出相应的对策,请您放心。」   「……是吗?那么,我们赢了啊。」   「嗯,我们的胜利已经不可动摇。」   伯尔尼上尉信心十足地肯定了自己的成果。   听完他的话,参谋们的表情都松懈了下来,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伦威尔少校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报告,守卫北部桥梁的士兵似乎消失了。」   「嗯,果然逃走了呢。」   「真是出色的计谋,伯尔尼上尉」   伦威尔少校用低沉的声音表扬了伯尔尼上尉的功绩。   为了取得胜利,他牺牲了自己了一手养大的爱女。   虽然无法揣测少校内心的想法,不过他似乎选择先以指挥官的身份对伯尔尼做出称赞。   但是。   「哈?敌人消失了?」   「怎么了,伯尔尼上尉。」   听到这个报告后,伯尔尼·瓦洛第一次露出了狼狈的表情。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不是在找机会发起偷袭吗?」   「嗯,敌军似乎突然从桥的周围消失了。」   南部军指挥官亨利中校,第一次看见伯尔尼露出这样的表情。   迄今为止的他,一直保持着飘然从容的态度,仿佛「一切都如他所料」。   他从未想象过,这个男人会发出如此狼狈的声音。   「怎么了?他们是按照你的设想,撤退了吧?」   「……北部桥梁的防御兵力,据推测有数万人。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全员通过那么狭窄的桥。」   此时,伯尔尼·瓦洛意识到,敌人采取了他意料之外的行动。   当大桥被攻陷之时,如果北部桥梁的指挥官很优秀的话,就会当即决定撤退。   因为萨巴特军队要通过这座桥梁撤退,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因此,为了尽可能多的让萨巴特士兵生存下去,应当立即撤退。   或者,他们也很有可能为了支援友军撤退而选择南下,为友军确保撤退路线。   这是优先让指挥官级军官而非士兵撤退的作战。   他充分设想过萨巴特军牺牲自己与奥斯汀军战斗,从而保护军中的高级将领这种情况。   但如果萨巴特军两边都没选择。   他们所选择的第三种作战,会是什么呢?   与此同时,溚尔河北部。   『我早就说过,要小心敌人从水路发动偷袭。父亲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参谋总部高声呼吁,应当守住北部桥梁。   因为她对利用水路发动偷袭这一点十分警惕。   这样的她——希尔芙·诺娃,在布鲁斯塔夫指挥官『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那就自己去守住给我看』的指示下,被派遣到北部桥梁担任参谋。   『我们输了啊。萨巴特军已经失去了占领河岸的战略意义了。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没有胜算了。』   『喂,希尔芙参谋,不要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好好想想逆转败局的策略啊。』   『毫无胜算的局面是要我怎么逆转?』   被北部桥梁指挥官怒吼的希尔芙,依然保持着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不过嘛,可以的话,希望能打平手。』   『……平手?』   『嗯,回想一下我们至今为止的战果吧。敌人的国土已经被我们夷为平地,奥斯汀军现在能使用的资源应该只剩下被榨干的残渣了。』   她提出了伯尔尼虽然设想过,但因为「没有余力关心」而将这一可能性舍弃的、对奥斯汀来说最为糟糕的提议。   『站在奥斯汀人的立场上看。他们发动了如此大规模的攻势,防御部队的主力也都调到前线了。』   『……』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分出多少兵力用于防守呢?』   没错。   就算烂到骨子里也被称作「天才」的少女——希尔芙,在意识到萨巴特败北的瞬间,   『如果从现在开始摧毁和掠夺敌人资源的话,奥斯汀就没有继续战争的能力了。这样一来,可保我国国土安泰。』   『啊啊,原来如此。』   就提议对奥斯汀军的资源仓库发起偷袭,尽管这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为了祖国,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个正常的指挥官,是不会放弃维持撤退路线而离开桥梁的。   因为那是对将北部桥梁作为唯一退路,正朝着那里撤退的萨巴特主力军的背叛。   即使要擅自采取行动,至少也得是支援友军或者当场撤退。   失去这座桥,就意味着萨巴特军失去了仅剩的安全渡河手段。   无法想象这会对士兵们的士气造成多大的打击。   但是希尔芙抛弃了自身和友军的安全,制定了向敌军后方发起突击的计划。   『来吧,让我们把战败化作两败俱伤吧。』   这就是她的特点,或者说是她的恶习。   作为一名参谋,希尔芙完全不会考虑友军的情况,而是专注于制定为敌人带来损失的策略。   她抛弃了包括她父亲在内的萨巴特主力军,选择继续描绘地狱绘图。   这样的希尔芙或许和伯尔尼一样,是脑袋里松了几颗螺丝的战争狂。   第74话     当亚里亚上尉的拼死偷袭攻陷桥梁之时。   萨巴特军还没掌握弗拉梅尔入侵奥斯汀的事实。   严格来说,他们掌握到了「弗拉梅尔正在入侵奥斯汀境内,敌人陷入了困境」这一情报,但因为事情尚未得到证实,有可能是陷阱,所以被暂时保留。   直到大桥陷落的数天后,他们才得知这个情报属实。   伯尔尼·瓦洛在被萨巴特军察觉到己方陷入困境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胜利。   可以说他利用那少得可怜的资源和时间,已经做得足够好。   但是,这是他初次在战略上出现失误。   他将奥斯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军事物资,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敌方游击部队面前。   不过,与其说这是失误,不如说是受资源所限,实在是力不从心(本人语)。   这应该是他「战况都那样了,不会做出这种事吧」的固定观念作祟。   即使希尔芙偷袭成功,也无法逆转萨巴特「战败」的事实,而一旦失败的话不知道会遭到多少友军的弹劾。   换做是一般的参谋官,肯定会犹豫一时。   事实上,此后奥斯汀轻而易举地将北部桥梁一并破坏,彻底切断了萨巴特的退路。   据说看到最后的希望——北部桥梁遭到破坏的萨巴特士兵们陷入了绝望,开始自己跳进河里。   希尔芙和北部桥梁势力所采取的这一招,无疑是背叛了萨巴特全军。   但是,从结论而言……   放弃这座桥发动偷袭虽然并非最佳策略,但绝算不上坏。   在「弗拉梅尔没有参战」的情况下考虑,这反倒是保护萨巴特本土的唯一手段。   『喂,在撤退的时候往桥上设置爆炸陷阱。』   『……为什么?』   『桥还在的话,友军就会朝着北部桥梁过来。』   『那有什么问题?』   『奥斯汀已经控制了到北部桥梁的所有战壕,必定会对撤退的友军造成巨大伤亡。与其让友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如让他们四散逃走潜伏起来,生存率要更高。』   桥并非渡河的唯一手段。   如果敌军四散开来的话,他们可以花几天时间撤退到水流缓和的地方,然后从那里返回萨巴特。   为了躲避奥斯汀的追击,在敌后进行偷袭和资源掠夺可以说是非常有效的。   『倒不如说,如果轻率地留下这座桥的话,反而会让它成为敌人用于进军的跳板。』   此外,她也很清楚萨巴特军队在奥斯汀境内犯下的暴行所带来的影响。   她在不久之前还不是军人。   因此她无法理解己方士兵的残暴行径,同时也产生了『如果对方报复的话该怎么办』的恐惧感。   而现在,随着萨巴特越来越接近战败,她开始担心奥斯汀士兵会在萨巴特境内进行屠杀。   可以预想到,国土遭到蹂躏的奥斯汀军,粮食问题将会十分严峻。   如果他们反过来入侵萨巴特,必然会在各地的农村进行掠夺。   『我们军人的工作就是去死。但是,民众并非如此。』   几乎没有莅临现场指挥过的她,比起战友,更为重视国民的生命。   希尔芙·诺娃认为,如果萨巴特军主力在桥梁尚存的情况下遭到歼灭,奥斯汀军就会蜂拥而入,对萨巴特国民实施暴行。   为此才通过破坏桥梁这一手段,在拖延时间的同时防止奥斯汀入侵境内。   『我们只要在摆脱奥斯汀的追击后,找个地方悠闲地造一艘小船渡河就行了。』   实际上,弗拉梅尔已经入侵我国境内,我们根本没有进攻萨巴特的余力。   再者,我们原本对萨巴特的战术目标就是媾和。   就物资的剩余量而言,即使弗拉梅尔没有入侵,我们也无法在萨巴特境内继续战争。   但是希尔芙害怕奥斯汀会在萨巴特国土上展开『复仇』。   奥斯汀士兵对萨巴特恨之入骨,这是事实。   所以她考虑到万一奥斯汀没有破坏大桥的情况,在离开自己的岗位时甚至留下了爆炸陷阱。   对于因失去了撤退路线而绝望的萨巴特友军,她不以为意地说:「是那些无视我的警告,导致遭到水路攻击的家伙们的错」。   也就是说,希尔芙判断,在此时破坏桥梁、削弱奥斯汀继续进行战争的能力,才最为符合国家利益。   听完她的意见后,北桥指挥官接受了希尔芙的计划,并付诸实施。   从结论上来看,这一步棋非但是白费力气,还徒增了双方的损失,是个愚蠢的计策。   但如果奥斯汀真如她所料般,企图入侵萨巴特的话……那这或许是守护国家与人民的关键一手。   在希尔芙守卫的北部桥梁附近布阵的,是伦威尔少校所指挥的部队。   亨利中校负责敌军阵地的南面,而北面由伦威尔少校固守,这就是奥斯汀的战略部署。   ……也就是说。此时,希尔芙的攻击目标是─────   我也驻扎在其中的,一个兼做卫生部和军事物资仓库的据点。   那是由多尔曼卫生中士所率领的、新成立的伦威尔军卫生部的驻地。   ‍‍‌‌‌‌‍‌‌‍‍‌‌‌‌   这个报告犹如晴天霹雳。   「敌人,正朝着这个据点进攻!」   在奥斯汀展开大规模攻势的这天。   上午出去巡逻的艾伦先生,慌慌张张地跑到多尔曼卫生中士的面前。   「你说有敌人!?」   「请立刻开始准备撤退,这是威尔第中尉的指示。」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一天,我们并没有被告知友军正在进行决战,而是和往常一样与眼前的伤员奋战着。   虽然在作战当天的傍晚,我们可以得知详细战况,但无法得到实时情报。   所以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正在和平常一样工作时,敌军突然杀过来了」这样相当突然的展开。   「敌军规模是?」   「预计有多个师。」   「……指挥部怎么说?」   「通讯受到干扰,无法取得联系。恐怕,是通讯据点被破坏了……」   「哈,真是靠不住的友军啊。」   这一偷袭报告,让卫生部的成员们大为动摇。   伦威尔军卫生部几乎全员都是紧急招募的新兵。   他们是听说做安全的后勤工作才入伍的,突然遭遇可能被杀的情况,会动摇也是没办法的事。   「威尔第中尉已经开始行动了。很快就要开始撤退了,请各位收拾好行李。」   「好,收到!停止治疗,全体集合!能走路的伤员,到外面列队!」   但多尔曼卫生中士毫不动摇地下达了指令,真不愧是他。   包括我在内,凯尔先生、艾露玛小姐等小队成员也立即开始收拾行李。   「卫生兵只能带上抗生素和秘药!不要背多余的东西,会被敌人追上杀死的!」   「托丽卫生小队,请在准备完毕后集合。要进行点名了。」   「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拖拖拉拉的家伙会被毫不留情地丢下!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做好准备!」   果然,只要稍微积累一点经验,人的行动就会产生很大的变化。   在许多新晋卫生兵仍处于混乱时,托丽卫生小队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完成列队。   「点名完毕,全员到齐了,LittleBoss。」   「非常感谢,凯尔先生。多尔曼卫生部长,托丽卫生小队从现在开始帮助友军搬运物资。」   「哦,交给你们了。」   新兵无法采取最佳行动也是无可奈何的。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前辈的我们应当帮助他们减轻负担。   「……卫生部的各位,请听我说。我是,本据点的指挥官威尔第!」   「中尉阁下,您来了吗?」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准备去拿取医疗资源时,威尔第先生闯进了野战医院的帐篷。   他脸色苍白的环顾周围,   「请卫生部的各位,协助我们搬运本据点的军事物资。光靠辎重兵是很难带走的。」   「……哦?」   如此下令道。   「你想让弱小的我们,背着行李逃跑?」   「没有时间了,请快点到仓库去取。辎重兵们已经开始运送物资向南方撤退了。」   威尔第中尉的话,让我和多尔曼氏的头上都出现了一个问号。   卫生部的行李在医院里。仓库里只有粮食和弹药。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卫生兵能运送的资源。   「货物是什么?」   「步枪、弹药、魔石等等。」   「把那些东西丢掉,中尉阁下,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大件的行李撤退!士兵的生命和废铁相比,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废铁。」   但此时,一向问候的威尔第中尉却少见地露出了阴气逼人的表情。   「这是上级的命令。请立即派正在整理医疗资源的卫生兵们前往仓库。」   他以不容分说的语气,命令我们模仿运输部队撤退。   「……喂,中尉阁下!睁大你的眼睛,给我清醒过来!」   多尔曼氏抓住威尔第先生的衣领,威胁般地瞪着他。   正常来说,如果遭到偷袭而撤退的话,会将物资全部舍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死去的士兵是不会复活的。但是损失的枪支和弹药可以重新制造。   「我很清醒。我重复一遍,多尔曼卫生中士,请服从上级的命令。」   「……」   「这是我的判断。现在正沉睡于这个据点仓库中的子弹,比各位的性命还要贵重。」   但此时的威尔第先生,却固执地不做让步。   「多尔曼,是你的话应该能明白的……如果不能将这些废铁平安送走,奥斯汀就没有未来可言。」   他如此劝导着多尔曼卫生中士。   在我们的卫生据点中,保存了大量的珍贵资源。   奥斯汀军约四成的枪械、弹药、火药、粮食和医疗物资,都被存放在与伦威尔军卫生部共同设置的仓库之中。   「如果失去那些子弹的话,我们就无法歼灭溃散的敌人。这将放任强大武装集团在奥斯汀境内为所欲为。」   现在奥斯汀能生产的枪械已经很稀少了。   领土内有七成以上的军事工厂遭到破坏,剩下的只有萨巴特没有进攻的南部工厂。‍‍‌‌‌‌‍‌‌‍‍‌‌‌‌   以这样的生产力,再损失当前军队四成的子弹库存,实在是太过惨痛。   虽然多尔曼氏和威尔第先生都没有说出口,但之后我们还必须和弗拉梅尔决一死战。   事实上,这些子弹关系到比我们的性命更为重要的『弗拉梅尔边境附近平民的性命』。   「但是,我们怎么可能逃得掉─────」   「请相信我们。威尔第中队将留在这里,协助各位撤退。」   当然,威尔第先生并不认为背负重物撤退这一无谋之举能顺利进行。   「我们会以性命,保护大家安全撤退。」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舍命战斗的觉悟。   「我们的目标是南部军指挥部。最近的友军据点,在东南方向约8公里处。」   「伦威尔少校阁下的中央据点呢?那边离我们更近哦。」   「……他们已经出击了,没有留下士兵。只是个空壳而已。」   按理说,在敌军进攻到这里之前,会先被伦威尔军挡住去路,卫生部会得到充足的保护……   但是今天,奥斯汀友军为了协助亚里亚上尉发动特攻并堵住敌军主力的退路,已经倾巢出动。   因此,目前能够保护我们的战力只有威尔第先生他们。   「能为我们争取点时间吗,中尉阁下?」   「嗯,我们会尽人事听天命。」   「……我们的英雄,值得信任吗?」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看着威尔第先生的眼神就知道。他打算,死在这里。   他准备在这里与自己所指挥的中队一起,为了让非战斗人员逃走而牺牲。   「来吧,已经没有时间了!请各卫生兵,按照多尔曼卫生中士的指示开始行动!」   「是时候鼓起干劲了,菜鸟们!凭借我们的努力,拯救我们的祖国!」   那就意味着。   与我一直并肩作战至今的艾伦先生和罗德里君,也将在这里丧命。   ……他们可以说,是我仅存的家人,而他们将会在此死去。   「……威尔第中尉阁下。我有个提议。」   「怎么了,托丽卫生兵长?」   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要。   我无法忍受将罗德里君和艾伦先生丢在这里,独自逃走。   「我建议将南部军卫生部的据点帕西恩作为撤退地点。虽然距离这里约有15公里,但实际移动时间会比去南部军指挥部要短。」   「理由是?」   「想要以最短距离抵达南部军指挥部,需要穿过几片森林。要让没有接受过体能训练的卫生兵和看护兵,带着行李在不熟悉的恶劣道路上行进是很困难的。」   「嗯。」   「但如果以帕西恩作为目标,就可以沿着经过一定程度修缮的道路前进。还可以有效利用货车,使得撤退更加顺利。」   「……原来如此,你说的有道理。」   这或许只是我的私心。   让步兵拖住敌军脚步,向后方运送资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战术。   「如果向着帕西恩撤退,在撤退途中距帕西恩五公里处有扎夫卡中队设置的战壕。那是训练用的战壕,和真正的战壕完全一致。」   「这是真的吗?」   「这是事实。我曾参加过扎夫卡部队的训练,所以我也知道战壕的位置。」   但是,如果还有一点让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在。   我就会为了那微小的可能性,而竭尽全力。   「战壕的位置好像有点远……」   「在战壕的附近,还设有通讯据点。在我掌握了方位的通讯据点中,那里是最近的。」   「……原来如此,的确,能够请求支援是件好事。如果我们能比敌人抢先抵达战壕,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就让我采纳你的建议吧。」   「非常感谢。」   敌人很快就会向着这里进军。   接下来就是与时间的赛跑了。这场战斗,是为了将奥斯汀来说尤为贵重的资源与卫生兵一同撤退,为了让大家『生存下去』。   这一定是,我最为擅长的战斗方式。   「────那么,威尔第先生。」   「怎么了?」   据说负责守卫北部桥梁战壕的萨巴特军,有超过三万人。   反观我们威尔第中队,算上非战斗人员也只有数百人。   这是连战斗本身都无法成立的,压倒性战力差。   在行军速度方面,也是奥斯汀方大为落后。   接受过训练的萨巴特军,和携带比平时更大的行李在不习惯的恶劣道路上行进的卫生兵,在行军速度上有着数倍的差距。   即使威尔第中队留在阵地上奋起抵抗,我也不认为我们能逃得掉。   就萨巴特军的战力而言,在拖住威尔第先生的同时派出特遣部队包围我们,应该相当容易。   如果按照正常方式撤退,就算把行李全部丢掉,估计我们也会全军覆没。   因此,为了让大家都能生存下去。   「────可以把向导工作交给我吗?」   我必须让威尔第先生,选择非同寻常的撤退计划。   第75话     『侦察兵还没回来吗?』   『别这么着急啊,参谋阁下。又不是让小孩子去跑腿。』   北部桥梁的萨巴特军在希尔芙的指挥下,开始威胁奥斯汀军的后方。   不过,即使现在正处于以速度决胜负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贸然向奥斯汀阵地发起进攻。   考虑到奥斯汀有可能隐藏了预备战力,她派出了侦察兵去确定据点位置并估算残余的敌军兵力。   『侦察兵们明白这次偷袭是在和时间赛跑吧?』   『他们现在也正冒着生命危险侦察中。』   『就算这么说也太慢了。只是到近在咫尺的阵地上去看看情况而已,为什么要花上30分钟?』   『这并不慢,是正常速度。』   但是希尔芙对派出侦察兵一事有点后悔了。   不管再怎么强调速度,但毕竟侦察兵是要赌命的。   虽然战力不明的敌方据点就在眼前,但进行侦察需要花上数个小时。   侦察兵不可能在30分钟内回来。   『够了,我等不了了。反正我们在人数上有压倒性优势,能赢。要上了!』   『啊——,冷静点参谋阁下。至少弄清楚敌人的位置。』   等得不耐烦的希尔芙打算不等侦察兵回来就再次发动进攻。   本来希尔芙是没有指挥权的,但她是总司令的女儿。   所以在场的士官们根本不可能违抗她,在作战开始时指挥权就被没收了。   『哦,有联络。参谋阁下,有来自侦察兵的联络。』   『太慢了!切,侦察兵说什么了?』   『已经快的不行了。……嗯,好。』   在希尔芙开始行动大约一小时后。   萨巴特的侦察兵似乎也是人才济济,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侦察。   他们在那一小时中,发现据点空无一人,   『敌阵中一个人都没有,后方据点也是空空如也。只是在东南方向2公里的位置,有一群似乎是卫生部队的人正带着大件行李缓慢撤退中。』   『哈哈!那些家伙果然没有防备这次偷袭啊。』   『似乎是如此。』   甚至锁定了正在撤退的我们威尔第小队的位置。   听到这个报告,希尔芙开心地笑了,   『通知各侦察兵,继续报告那些家伙撤退路线的详细地形。』   『是,收到。』   『我们马上出击,歼灭那支部队。』   她得意洋洋地亲自指挥,开始发起追击。   『我们继续追击敌军的后方。右翼军从南面接近敌方部队。左翼军到北面去堵住他们。我们一同夹击,别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   『中央军绕到敌军后方。要时刻警惕伏兵,发现就立即应战。不要忘记那支敌军部队可能是诱饵。』   希尔芙还记得之前她把指挥权交给士官,让支援部队逃走了。   经过这个教训,为了不让敌人再次逃走,她打算亲自指挥。   『彻底切断他们的退路。』   『收到。』   她打算抢夺我们的物资,从后方威胁奥斯汀军。   希尔芙很清楚,如果把我们的军事物资悉数摧毁,奥斯汀就将化作一具尸体。   她一击逆转战略的第一步,盯上的就是我们伦威尔军卫生部及资源。   ……战力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   负责搬运行李的奥斯汀卫生兵移动速度非常缓慢,护卫我们的战斗力只有威尔第先生的中队。   而另一方面,希尔芙为发动袭击而动员的士兵,是守卫北部桥梁的三万人大军。   就在此刻,奥斯汀和萨巴特完全攻守互换了。   伯尔尼·瓦洛也察觉了她的意图,立即调遣兵力,威胁希尔芙的背后。   他解除了防备北部桥梁势力南下的伏兵,让他们立即朝着希尔芙率领的北部桥梁战力所在地出发。   但是希尔芙深知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以相当快的速度包围着我们。   再过几个小时,伯尔尼派来的援军才能进攻希尔芙的背后。   正所谓兵贵神速,这正是桥梁陷落瞬间就展开攻势的她,所取得的战果。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希尔芙已经获得了在奥斯汀后方肆意妄为的权利。   『接下来,让我们把父亲的「败北」,变成「两败俱伤」吧!』   『AyeAyesir!』   『一完成包围,就立刻发起突击。连一只蚂蚁都别放过,把他们全部杀光!』   在这场北部决战中,伯尔尼在总体战略上大获全胜。   而在局部战略上,名为希尔芙的少女更胜伯尔尼一筹也是事实。   如果我们正如她的计划般全军覆没的话,奥斯汀今后的战略一定会大受影响。   『……那么,差不多该收到某支部队的战果报告了吧?』   『还没有呢。』   『我们肯定已经包围敌人了吧?不会像之前那样被他们偷偷溜出去了吧?』   『我想他们应该是无处可逃了。』   就这样,我们被包围了。   不过,这个展开在我预料之内。从行军速度上来说,要想避开包围是很困难的。   即便只留下威尔第先生的部队进行还击,其他的预备战力也会优哉游哉地消灭我们吧。   『……唔,好像有点吵啊?』‍‍‌‌‌‌‍‌‌‍‍‌‌‌‌   『爆炸声……?』   也就是说,当希尔芙选择偷袭的时间点,我们威尔第中队就已经被将死了。   使用一百条逃生路线,就有一百种全军覆没的方法。   在这种穷途末路的状况之下,我们卫生部队使出浑身解数采取的战术是───   『───参谋阁下!这是,敌袭!』   『……啊。』   首先要摧毁,向敌军发出指示的「大脑」。   我们在确认被敌军侦察兵捕捉到位置的瞬间,就立刻掉头朝着敌人眼前逼近。   『糟了!坏事了,可恶!』   当我提出这个作战计划时,威尔第先生头疼不已。   多尔曼氏也认为这太无谋了。   「听到艾伦先生报告的敌军兵力,您还觉得我们真的能逃掉吗?」   「……但是,小托丽……」   「要寻找逃脱的可能性,只能寄希望于敌人的失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我的这种直觉,已经帮助了我无数次。   「正常逃跑的话,肯定会全军覆没的吧?」   威尔第先生原本就预料我们会全军覆没。   听完我的汇报后,威尔第先生面露难色地烦恼了数秒钟,然后说着「明白了,就在你身上赌一把吧」,同意了我的作战计划。   发动反攻,攻击敌人。这就是我的提议。   当然,仅凭一个中队是绝对不可能从正面突围的。要一边保护带着行李的笨重卫生兵一边进行突击,简直蠢到让人想笑。   我的作战计划是,先朝着疑似敌军指挥部的位置开火,让他们陷入混乱,然后一击脱离,全力掉头撤退。   这是基于「当萨巴特军指挥系统处于正常状态时,我们根本无法逃脱」这一判断而制定的作战。   希尔芙见到为此出现在指挥部正前方的我们,大吃一惊,   『糟糕了,敌人的目标不是逃跑。是正面突围!』   『该不会是在虚张声势吧?』   『别胡说八道,好好动脑想想!!』   她误以为,我们是真心打算正面突围。   希尔芙没有乐观地认为「这附近只有我们」,而是认为「在某处一定有伏兵」,   『此时此刻,在我们的包围圈中,兵力最薄弱的就是正对面的这里───』   在她看来,我们此时的反攻就像是『我们瞄准萨巴特指挥官的布下的陷阱』。   『快把出去包围的士兵们叫回来!敌人的撤退路线并非向南,而是我们的这个正面阵地!』   『收、收到!』   『绝对不能让他们突破这里!坚持到友军回来为止!』   也难怪她会惊慌失措。   毕竟迄今为止,希尔芙都是把现场交给士官,只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的人。   大量的真货铅弹,正倾泻在这样的她所在的阵地上。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面临生命危机,会无法保持平静也在情理之中。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撤退路线,看来奥斯汀人也不全是笨蛋啊……!』   她失去了冷静,戴上充满汗臭味的钢盔,指示周围的士兵应战。   虽说防御薄弱,但保护她的萨巴特士兵也有数千人。仅靠威尔第中队根本不可能突破。   如果她能保持冷静认清事态的话,就不会下令退兵了。   『噫呀!又有子弹飞过来了!』   『参谋阁下,要撤退了!请跟我来!』   『我、我知道了!可恶,给我等着瞧,奥斯汀人───』   这是她的初次实战,初次生命危机。   在温室中长大的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困境。   希尔芙看到子弹飞到自己所在位置的附近后,就立刻逃走了。   她将迎击的任务交给部下,率先撤到了最后方去。   ……等待着她的是────   「小不点,你别乱来!」   「没问题的!」   那一瞬间,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已经好好练习过了,交给我吧!」   「小不点你是卫生兵吧!」   「……战力不足,不让托丽上场不行。」   此时,我灵活地运用着【盾】,和艾伦小队一同在最前线与萨巴特士兵交火。   虽说装的是训练弹,但毕竟也是枪,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此外,我的【盾】魔法很好地保护了友军。   从扎夫卡上士那里学会了如何进行防御战,真是太好了。   「威尔第中尉,攻势还要持续多久!?」   「预定15分钟,请在信号发出的同时全体撤退。」   「该死,不该把训练枪还回去的。喂,有没有死掉的士兵!把枪借老夫一用!」‍‍‌‌‌‌‍‌‌‍‍‌‌‌‌   「多尔曼卫生中士,请冷静点。」   在防御方面,【风枪】和【盾】帮了我不少忙,但在进攻方面,我没有瞄准敌人,仅仅是在进行压制射击掩护友军。   不过反正是训练弹,瞄准敌人也没什么意义。   「喂新兵们,举着枪就把屁股藏起来!要说多少次你们才会懂!」   「对、对不起。」   「那个小不点都还在开枪呢,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与威尔第先生和罗德里君并肩作战了。   真不愧是罗德里君,他不断地射杀着敌人。   与此同时还怒吼着踢飞新兵的屁股。   在不知不觉间,罗德里君也有士兵前辈的风范了呢。……嘴巴很毒的罗德里君,会是个可怕的前辈呢。   「……啊。」   那一瞬间,我感到怀念又恐惧。   我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般,抬起头来。   有什么,我不能错过的东西出现了。   「小、小不点!你头抬得太高了,再趴下来一点───」   「找到了。」   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照着扎夫卡先生他们传授给我的方法,笔直地举起了枪。   罗德里君焦急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但我还是静下心来集中注意力。   「……目视、瞄准、瞄准完毕。」   我半无意识地瞄准了那个「目标」。   敌人通常只有一瞬间,会停留在枪线上。   远距离战斗的绝技,就是精准的射穿那一瞬间。   「那一定就是,敌军的头脑InGameLeader。」   「喂、喂,托丽,你在做什么!?」   无数的子弹,朝着这边飞来。如果不尽快开枪展开【盾】的话,我也将会中弹。   被爆头的话就完蛋了。拖久了的话,我一定会中弹身亡的。   回想起扎夫卡先生教我的技术Tech吧。在开枪的同时展开【盾】,减少后摇。   有了这个技术,拥有【盾】技能的我,在远距离对枪中是有利的。   所以,不由我来开枪的话就不行。   「嗯,不会放跑的。」   「……喂,小不点?」   「放跑了的话,就无法得到世界冠军了。」   我准星所对准的位置。   是一位脸色苍白、头戴钢盔、身着华丽军服的少女军官的眉间。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希尔芙·诺娃的眉间受到了巨大冲击,她整个人用力往后一仰,跌倒在地。   『什!喂、参谋阁下!?』   『啊……』   被击中眉间的参谋希尔芙,当场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周围的萨巴特士兵,看到希尔芙头部被击中的瞬间,都确信她已经殉职了。   『可恶,由我接管指挥权。全员维持住战线!』   『不好了,就在刚才,奥斯汀部队开始向我们背后进军了。』   『你说什么!?』   以为希尔芙已经死了,立即从希尔芙手中接过指挥权(话说这原本就是他的部队)的指挥官,听到这一报告,抱住了自己的头。   『可恶,只有前面的敌人绝对不能放过!不要让这个小姑娘白白死去!』   『……咦?』   这名萨巴特前线指挥官虽然心怀不满,但很肯定希尔芙这位年幼的参谋。   因此,他在心中发誓,至少要完成她所留下的最后一个作战计划。   『让我们以此战,宽慰为萨巴特牺牲的少女的灵魂!!』   『唔哦哦哦哦哦!』   『啊——』   萨巴特指挥部的气氛瞬间高涨起来,   『那个,希尔芙参谋好像还活着。』   『……咻——』   『诶?』   然后在数秒后,发现击中她眉间的,不知道为什么是颗训练弹,   『在附近找到了一颗橡胶子弹……』   『诶诶……?』   北部桥梁战力指挥部,陷入了满满的困惑之中。   第76话      「艾伦先生,请您侦察一下前方。现在或许能够突破。」   「好嘞,包在我身上。」   我们赌上性命的一击脱离作战,似乎相当成功。   包围我们的萨巴特士兵开始掉头,向着萨巴特指挥部撤退。   「威尔第先生,通讯还没恢复吗?」   「好像还没有。」   我们抓住机会,拼命地跑了一个小时。   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延续奥斯汀的未来。   所幸敌人此时已经停止追击。   由于希尔芙失去了意识,萨巴特的指挥系统被暂时瘫痪了。   「我们的人看起来都相当疲劳了啊。真没出息。」   「只要能和援军会合,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但虽说我们成功突破了敌人的包围,但卫生兵们果然会显得疲惫不堪。   此时的我们已经跑了一个小时,但距离帕西恩还有将近十公里的距离。   真不愧是多尔曼氏,他身上都没出什么汗……   「艾露玛看护长,我来帮你拿点行李吧。把小袋子递给我。」   「……免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了吧?」   但足球运动员凯尔先生已经开始露出疲惫的表情,而女性看护兵们更是脸色苍白、几欲倒下。   在带着大件行李的状态下全力奔跑一个小时,这是非常艰难的。   即使是在维因接受的步兵训练,也没有如此苛刻的项目。   「那个,威尔第先生,萨巴特人好像又来包围我们了。」   「已经振作起来了吗?」   而且,萨巴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振作起来,再度开始追击我们。   「果然还是把行李丢掉吧?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全灭的哦,中尉阁下。」   「……」   要靠我们自身的力量摆脱萨巴特的追击,果然还是不可能的。   行军速度的差距太大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与指挥部取得联系,请求支援了。   「通讯,还没有恢复吗?」   「……还没有。」   威尔第先生的通讯机器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代的通讯距离只有2~3千米。   考虑到帕西恩离我们的距离,很难想象现在就能恢复通讯。   「再往前走一点,或许就能恢复了。再坚持一下吧。」   但是威尔第先生指示我们就这样继续前进。   他认为在到达帕西恩之前,应该能在某处找到友军设置的通讯据点。   「萨巴特军队,再次从后方进军了。预计在一小时内就会完成对我们的包围。」   「威尔第收到。各位,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跑起来吧」   我们的行军路线暴露了。   为了运输物资,我们必须使用货车,所以只能沿着修缮好的道路前进。   顺着道路再次确定我们的位置,应该非常容易。   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对我们进行通讯封锁。   「啊啊,遵命……混账东西。」   「你有一半是在意气用事吧?」,多尔曼氏一边这么骂着一边接受了威尔第先生的命令。   我们在体力耗尽的状态下继续着马拉松。   其实这个时候,我方的援军已经在附近了。   伯尔尼上尉为了协助我们撤退,调动了指挥部附近的士兵。   但是他们无法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搜索部队是根据『应该会在这附近』的预测展开搜索的。   但是由于发现萨巴特军部署在了最初的预计撤退位置,因此伯尔尼收到了「友军被敌方追上,预计已经全军覆没」的通讯。   伯尔尼在「不要放弃,加大搜索范围」如此回复后,长叹了一口气。   收到「加大搜索范围」命令的指挥官,接下来在帕西恩附近展开搜索。   如果敌军出了什么差错让我们成功突围的话,我们会来的就只有这里了。   这就是为什么威尔第先生「再坚持一下就有办法」这个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我们只要再跑几十分钟,就可以抵达能与友军取得联络的位置。   关键在于部队的士气能否维持到那个时候。   「嗯,威尔第中尉。我也认为,只要再往前进一点,就会有办法的。」   「是啊,一起加油吧,托丽卫生兵长。」   「只要熬过这一关,就能迎来和平的日常。再坚持一下。」   我特意提高音量和威尔第先生这么说道。   虽然这只是在毫无根据地鼓舞友军。   但我的那些话,像涟漪般在士兵间扩散开来。   「是吗。只要克服这些苦难,就能回到故乡了啊。」   「以后不用再打仗了。我要拿着一大笔退役金,在和平的地方悠闲地度过余生。」   「回到维因之后,我一定要让老爹听听我的英勇事迹。」   他们还不知道。因为弗拉梅尔的入侵,战争被延长了。   「前段时间在维因时,看着那些士兵大肆挥霍奖金,让我羡慕的不行。希望我这辈子也能像那样挥霍一次啊。」   「我要把钱拿来孝敬父母。给一直在抱怨腰痛的妈妈买一把木制的摇椅。」   「那就来我家的家具店吧。我会让手艺高超的师傅给你量身定做哦。」   在这里拼命奔跑着的他们,相信在这场战斗的前方就是奥斯汀的和平。   「喂小不点,前方数公里有条岔路。该往哪边走?」   「呃,往西走就会抵达塔尔河。南边的岔路是通向帕西恩。」   「那应该往南走呢。」   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迎来和平。   这是最后的战斗。   士兵们依靠着这句话,超越自身极限,继续奔跑着。   「糟了,萨巴特军追上来了。」   「……对方好像,已经掌握了这一带的地形呢。进攻的速度也太快了。」   但由于希尔芙最后下达的指示────预先侦察我们逃跑路线的地形,萨巴特部队的行军速度非常快。   恐怕可以预计,他们已经控制了接下来的岔路口。   「怎么办,要故技重施吗?」   「……不,第二次肯定就不起效了。」   敌军为了阻挡我们的去路,进行了高速布阵。‍‍‌‌‌‌‍‌‌‍‍‌‌‌‌   但我却毫无根据地觉得,只要熬过这一关就是终点。   只要躲开那些绕到我们前面的部队────就能活下来。   「……是啊,既然是这种情况的话。」   话说回来,在「那个游戏中」也经常出现先一步抢点的敌人。   在FPS中比起边打边跑,利用掩体作战更为强大。   因此在发现敌人的时候,有的玩家会选择预测敌人前进方向并埋伏他们。   只不过,如果知道敌人会采取这一策略的话,就很好做出应对。   「……你又要说出什么破天荒的作战计划了吗,小托丽?」   「嗯。我有、一个、提议────」   在游戏中、是、很好、做出、应对的。   ────啊,好像有敌人呢。在老六吗?   ────哦,真亏你能注意到啊?不愧是世界冠军。   是的,要对付伏击的敌人,是很简单的。   因为敌人认为,我们一定会来这里。   ────那我绕过去了。   ────我跟你走。   ────啊——,那我……   当人越是认为自己在欺骗敌人时,就越容易上当受骗。   在这种情况下,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假装自己中了圈套,然后反其道而行之。   也就是说────   ────交给你去拉枪线了!   ────呜哇,收到。记得好好复活我哦?────知道了知道了!   只要小队没有全灭,死去的同伴就能复活。   利用这种游戏性设定,派出诱饵进行佯攻作战,是非常有效的。   「计划、是────」   ……诱饵、吗?   在这种、情况下、谁来、当诱饵?   「……小托丽?」   我的直觉告诉我。   这个作战一定会顺利进行。   ────让少数诱饵向着『西面』前进,让敌军误以为我们的逃亡目的地是溚尔河沿岸。   ────敌人会为了阻止我们前往溚尔河,会向西面大举进攻。   ────大部队趁着这个机会南下……前往帕西恩。   「啊、啊、啊……」   之后,敌人就会意识到向西面行军的诱敌部队是个陷阱。   他们肯定会立刻掉头追逐正在赶往帕西恩的大部队。   因此,为了不让友军遭受损失,有必要拖住敌人的脚步。   ────也就是说,当敌军为了追赶大部队而发起突击时,诱敌部队需要进行拦截。   「你已经准备好计划了吗?」   「有、的……」   ……要把那个,说出来吗?   我非得在这个时候提出「只要派出敢死队诱敌,就能平安脱身」吗?   「计划、是有的……」   这个世界并非游戏。   这里是现实,人死不会复生。   难道我必须,在这样的现实中,建议利用诱饵进行佯攻吗?   「……小不点又哭了啊。这次又怎么了,喂?」   突然有人,踢了我的屁股一脚。   我回头看去,果然是罗德里君。   「威尔第先生,这家伙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总是这样突然哭出来。」   「……我认为踢女性的屁股可不好哦,罗德里上等步兵。」   「就这么对待小不点就行了。就她那胸,我还能把她当女人不是。」   罗德里君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脸,我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点。   「……派出、诱饵。」   「啊?」   「我想,只要派出几名诱饵,就一定能让大部队平安脱身。」   我趁着稍微恢复平静的空档,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作战计划的概要。   「派出一支小队规模的诱饵先向西走,假装在侦察。这样就能让敌军误以为我们的前进方向是西边。」   「……」   「那样一来,敌军的包围圈就会转向溚尔河方向。趁此机会让大部队向南逃走────」   ‍‍‌‌‌‌‍‌‌‍‍‌‌‌‌   我要做的,只有提出作战计划。   决定实施的,是威尔第中尉。   「诱敌部队继续前进,拦截即将对大部队发起突击的敌方部队。只要他们争取到时间,就能给大部队充足的余地脱身。」   「……按照这个作战,诱饵会……」   「全军覆没。」   但是,威尔第中尉他。   原本就打算以全军覆没的觉悟,迎击萨巴特军的威尔第中尉他,一定会────   「……如果没有其他妙计的话,我就会采用。托丽卫生兵长今天的计划都成功了。」   「非常、感谢。」   一定会,容忍少数人为此做出牺牲。   「好吧,那我可以来抽这个下下签吗?」   「罗德里上等步兵?」   我有、这样的预感。   如果我、提出这个作战计划的话。   「嘛、还是让罪恶感轻点比较好啊。」   「罗德里、君。」   「喔,我要先走一步了哦。不对,我想先走一步。」   他绝对、会主动站出来的。   「……罗德里君。你不是说过、想像你的爷爷一样寿终正寝吗?」   「那是在战争结束后啊。战争期间就另当别论了。」   以他的性格,会处处为同伴着想。   「在这种紧要关头,能够当即下定决心的士兵并不多。我有信心把敌人都干掉来争取时间,是最合适的人选。」   「……」   「倒不如说,对我来说要牺牲战友────一独自丢下战友逃走,要痛苦得多。」   他是个比任何人都重视战友的,十分温柔的男孩子。   「嗯——,让罗德里君一个人出尽风头,真不爽啊。」   「艾伦先生……」   「作为小队长,我也来出一份力吧。嗯,反正活下来也会有很多麻烦事吧。」   看到自告奋勇的罗德里君,艾伦先生露出一丝的犹豫之后。   也自愿加入了我提出的诱敌作战部队。   「你们两个,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威尔第中尉阁下。已经没时间了,得赶紧决定人选。」   「还差几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一支小队的人数。还有其他志愿者吗?」   威尔第先生也不愿意把与自己关系很好的两个人送出去当诱饵。   但是,   「小不点,不要有奇怪的误会哦。我是自作主张要加入的。」   「罗德里、君……」   「我并不是要为了你提出的作战而死。只是、我想成为英雄的愿望,让我失控了而已。给我好好记住!」   面对他们两个,我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两个站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很愉快。   「……反正我是孤儿。艾伦小队长、罗德里分队长,请允许我一同前去。」   「哦,雷塔,你也来吗?」   「还有人想抽这个狗屎一样的下下签吗~」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就像吞下了一整块铅般的恶心感侵蚀着我,使我头晕目眩。   「好勒,还差两三个人。招人招的挺快啊。」   「意外的受欢迎啊,这个下下签。」   「现在多少能理解当时格尔巴茨小队长的心情了。啊——,比想象中还要好啊!」   罗德里君与这样的我形成鲜明对比,笑的非常开心。   他已经决定去死,所以才能笑得这么畅快。   真是不负责任。他根本就不明白,被留下来的我的感受吧。   被留、下来……   「我、不要。」   啊啊,原来如此。   这就是,我的想法啊。   「威尔第中尉,对不起。」   「怎么了,小托丽?」   「从这里沿着这条道路前进,就能抵达帕西恩。如果不清楚路线的话,凯尔一等卫生兵等人可以回答您。」   「……小、托丽?」   我很害怕,丢下死去的战友。   我无法忍受,罗德里君和艾伦先生为了让我活下去,而做出牺牲。   「我也、自愿充当诱饵。」   「……」   既然这样,就和他们────一起战斗到最后好了。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压在我心口的大石消失了。   「啊?喂小不点,你来是做什么?」   「有卫生兵跟着的话,就更不容易被发现撤退路线是伪装的了吧?而且我也有枪,虽然里面是训练弹。」   「……我说……」   威尔第先生屏住呼吸,凝视着我。   我知道我的全身,都在发出警报声*。   在这个选择的前方,唯有一死。   「你说过战友就是家人呢,罗德里君。」   「……」   「那么,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到来前,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尽管如此。   我的内心仍像一片无云的晴天。   「哈啊,真是个笨蛋……」   「罗德里君也一样哦?」   「才不是。」   我久违地、或许是从军以来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   第77话     我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这场战争的尽头是地狱的呢?   「托丽在小队里,总感觉好怀念啊。」   「我也这么觉得,艾伦先生。」   在我们所前进的道路上,唯有一死。   因为被命令执行难以生还的任务而死,也是士兵这一职业的职责。   「这么一看,小不点你的肌肉也比以前更发达了啊。」   「因为我可是被可怕的小队长阁下好好训练过了。」   不知在多久之前。格雷前辈曾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不可能活到战争结束。我们会死在这里,毫无疑问。   死亡,便是终点——那是神明看在我们已经很努力的面子上,而对我们进行的解脱。』   「没有反悔了的家伙吧?」   「当然没有了艾伦先生。」   「那就好……要完成任务哦,想送死的家伙们。」   虽然我还没有格雷前辈那么丰富的阅历。   不过现在,也能稍微明白他的感受了。   自愿加入这支敢死诱敌部队的士兵,共有11人。   有像艾伦先生这样的老兵,也有刚入伍的新兵,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我们从这条向西的岔路,向着溚尔河方向先行前进。」   「收到。」   「如果我们的行动被敌人发现是佯攻就完蛋了。我们要相信敌军的侦察兵很优秀,隐蔽前进。」   先遣部队通常都是隐蔽行动的。   如果我们大摇大摆地行军,就会被发现是佯攻。   「托丽,你也参与侦察吧。做得到吗?」   「是,艾伦先生。」   于是我们确信着敌人会发现我们的踪迹,潜入了森林地带,躲在草丛中前进。   「啊,发现敌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   「敌军规模是?」   「有数支小队,正在朝西溚尔河方向移动。」   「动作真快啊。已经开始向西移动了吗?」   艾伦小队刚刚开始向西行进,敌军就朝溚尔河方向伸出了手。   我们很有可能从出发的那一瞬间起,就被萨巴特的侦察兵盯上了。   「警戒四周,搜索敌军。」   「……北面,没有发现敌人。」   「啊,在南面五点钟方向有一个人。要开枪吗?」   「嗯,但是别打中他。必须放他回去报告我们的位置信息。」   「收到。」   得到许可后,我立即发射了训练弹。   当我的子弹击中敌人附近的树木时,侦察兵藏起身子消失了。   「把他放跑了。」   「很好,我们现在换个地方。」   ……总觉得拿着枪听从艾伦先生的指挥,真是新鲜。   因为一直以来,他只让我在战壕中瑟瑟发抖。   「让敌人捕捉到位置的话,就不能再暴露详细的行踪。接下来我们要面对数量惊人的敌人。」   「收到。」   听完艾伦先生的话,我静静地点了点头,继续对周围保持警戒。   以这11人全员的生命为代价的作战,绝对要获得成功。   诱敌小队的人数为11人,而与我们针锋相对的敌人大约有5000人。   此时希尔芙·诺娃仍处于昏迷状态,指挥系统尚未恢复功能。   接替希尔芙担任指挥的是比较有常识的北部桥梁指挥官。   他意识到我们的人数极少,于是下令大幅缩减追击部队,并建立防线以应对从后方赶来的奥斯汀军。   如果希尔芙还有意识的话,应该会愤怒地「我们在和时间赛跑,别管背后全军冲锋!」如此喊道吧……   但北部桥梁指挥官没有做出这种判断的胆量。   在敌军从背后逼近的情况下,无视背后的敌人发起冲锋——在任何教科书中都没有提到过这种战略。   再者,因为这次偷袭作战本身就是教科书上没有的奇策,所以除了设计者希尔芙本人以外,很少有人能够接管本次作战。   『敌人正朝着溚尔河前进。』   『嗯,是要和奥斯汀主力会合啊。』   这五千人被我们诱敌部队所吸引,开始向溚尔河方向展开进攻。   在溚尔河方向,有着可以说是我们奥斯汀军大本营的南部军指挥部。   威尔第先生最初指示的撤退地点就是那个南部军司令部。因此,敌人并不会觉得这条撤退路线有任何不自然之处。   「……哦?」   『─────、─────』   「连、连上了!信号连上了!」   与诱敌部队分别数十分钟后。   就在大部队向南方前进时,威尔第中尉终于成功与友军取得了联系。   「这里是威尔第中队,正在向帕西恩方向撤退!请求得到保护!」   『─────详细、收到─────、重复─────帕西……』   尽管由于敌人的干扰,通讯断断续续。   但以威尔第中尉为首,卫生部和辎重兵的人们都喜极而泣。   「我们的位置是───,请求迅速增援!」   『请求───承认───接受。』‍‍‌‌‌‌‍‌‌‍‍‌‌‌‌   在联络成功十分钟后。   奥斯汀南部军成功地保护了威尔第中队。   当时,南部军的指挥官对威尔第中队极低的损耗率和运送的物资数量大为震惊。   毕竟威尔第中队成功将仓库中的大部分军事物资都带出来了。   「你们不光成功撤退,还连物资都送出来了吗!?」   「嗯。因为这是我们未来,所必须的东西。」   此时的威尔第中尉并没有夸耀自己的战果。   而是哭肿着眼睛,   「这是比战友的性命更加重要的废铁。还请、务必慎重对待。」   对援军的指挥官如此说道。   这个报告很快就传到了指挥部。   威尔第中尉详细地报告了萨巴特军的位置和前进路线,奥斯汀的反击终于开始了。   就这样,希尔芙·诺娃冒着生命危险创造的『摧毁奥斯汀资源的奇迹时间』,就此宣告结束。   最前方的萨巴特军队已经陷入了被奥斯汀军队前后夹击的绝境。   当希尔芙·诺娃……北部桥梁势力的头脑再次苏醒时,一切已经全部结束。   与此同时,在奥斯汀指挥部。   「威尔第!威尔第又做到了!」   在今天的作战中失去了女儿,意志消沉的伦威尔少校……听到这个报告后大喊了起来。   「我本以为他只是个优等生,没想到是真家伙!除了亚里亚之外,还有能够继承我衣钵的优秀人才啊!」   「请冷静下来,伦威尔少校。」   「这怎么叫我冷静得下来!我要亲自过去,赶紧迎接那家伙!」   身为自己侄子的年轻人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并挽救了祖国的命运,他自然会抑制不住兴奋之情。   威尔第中尉凭借这两次撤退战的战果,巩固了他在奥斯汀军中『最年轻且最优秀的前线指挥官』的地位。   年轻的天才参谋官伯尔尼、奇迹的撤退指挥官威尔第,这两人身为肩负奥斯汀未来的人才,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得到提拔。   当时未满二十岁的两人,作为代表奥斯汀未来的人物,名声轰动全国。   「……令人高兴的误算,不如说是令我痛苦的误算。」   与兴奋不已的伦威尔少校截然相反。   另一位天才伯尔尼·瓦洛在听闻威尔第先生的战果后,在高兴的同时脸颊抽搐了起来。   「至少我,没有能让这次撤退战圆满成功的自信。」   他的内心想着「威尔第中队已经确定会被歼灭,运气好的话能有部分卫生兵逃过一截」。   出乎意料的是,他为自己没能看透希尔芙的奇策,为自己的指挥造成的巨大损失而相当消沉。   就在消沉之时,他听说威尔第先生几乎毫发无伤地带着物资成功撤退,他一时间都无法理解报告的内容在说什么。   「怎么样,南部军的英雄。我的侄子也很能干吧!」   「不,这也太能干了吧。」   就连他,也只能含糊回答伦威尔少校自豪的提问。   当伯尔尼看见威尔第中队真的带着大量行李回来时,他困惑地说道:「到底要连续创造多少个奇迹,才能做到?」。   「……他不在萨巴特军中,真的太好了。」   随后,他给予了名为威尔第的青年他最大限度的赞美。   「艾伦先生,那是什么?」   「是好玩的玩具Hobby。」   ────几乎是在威尔第先生他们联络成功的同一时刻。   我们成功吸引了敌军的注意,被呈扇形展开的萨巴特士兵团团包围。   「玩法很简单。只要点燃导火索,然后丢出去就行了。」   「真是个廉价的玩具呢。」   「因为是在维因捆绑销售的东西呢……虽然我没想到军队会采购这种可笑的东西。」   先一步在溚尔河方向布阵的他们,差不多该意识到我们是诱饵了。   当威尔第先生选择向南方行进的瞬间,他们就一定会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并发起突击。   「好了,准备广泛布阵了哦。别让他们发现我们只有11个人,要装成还有伏兵在的样子,堂堂正正地应战。」   「是,艾伦小队长。」   「为此要带上很多这种玩具。托丽,你也是。」   「谢谢。」   为了应对预期中的敌军突击,我们使用了可以说是奥斯汀军秘密武器的玩具。   那个玩具就是——   「枪声烟花、呢。」   「城市里还有这样的玩具啊。」   「在街上玩的话会被骂的。」   被叫做枪声烟花的……可以发出枪声的玩具。   它最初是作为娱乐用品派对用品制造的,后来被首都的参谋总部转投于军事用途,是奥斯汀引以为傲的三大搞笑武器之一。   军队以发出枪声吸引敌人注意为目的对其进行了改造,将导火线延长,设置完毕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枪声。   那个烟花的声音比实际枪声更尖锐更蠢,所以实际听过枪声的人一耳朵就露馅了。   首都参谋总部曾自信满满地将这个玩具带到前线使用,但因为实在是太过搞笑,所以几乎没有人实际用过。   据说在西部战场的某一部分有曾被使用的记录,但其有效性仍存在争议。   顺带一提,根据这一记录,在战壕中使用烟花会将火星溅到备用弹药上,导致殉爆惨剧接连发生。   因此枪声烟花是本场战争中屈指可数的搞笑武器,而它的唯一优点就是便宜。   用它发出十六声枪响所花的钱,勉强可以买一个面包。   因此,这种武器被前线士兵用于『宴会表演的余兴节目』。   说白了就是,这种烟花在西部战线与其说是兵器,不如说更像是种娱乐用品。   「嗯,现在正是放烟花的时候。」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它可以发挥很大作用。   这个武器的真正力量在于,让敌方将少量士兵误认为大军的迷惑性。   因为它只能发出枪声,所以在堑壕战中它只能算是搞笑武器,‍‍‌‌‌‌‍‌‌‍‍‌‌‌‌   「已经撒得差不多了,艾伦先生。」   「很好,那么各自散开!让我们和玩具一起,最后一次绽放吧!」   但在为敢死诱敌部队拖延时间时,它能发挥前所未有的性能。   敌人真的会在到处都疑似有枪声的情况下,毫无戒备地冲过来吗?   指示我们带上这种搞笑武器的威尔第先生所做出的判断,令我惊叹不已。   这就是艾伦小队的最后一战。   这一天,从西部战线一直奋战至今的艾伦小队,终于被允许为他们永无止境的战斗画上句号。   「艾伦先生。一直以来十分感谢。」   「嗯。说实话,我不想让托丽你跟着来的……说起来,你也是个孤儿啊。」   「这种任务,就是没有家人的士兵的职责。」   艾伦先生在临别之际,用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因为他的年纪差不多可以当我父亲了,所以被他这样对待我也不会觉得讨厌。   「真可惜啊。如果托丽再长大一点的话,一定会变成美女的。」   「艾伦先生也这么想吗?」   「嗯,是啊。如果在大概三年后再碰面的话,我说不定就会向你搭讪了哦?」   艾伦先生说到这里,   凑近我的耳边,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托丽。」   「……您是在指什么呢?」   「在死之前还保持顽固,只会留下遗憾。好,快去吧。」   如此说完后,他笑眯眯地把我推到了罗德里君的面前。   「啊……」   「喔,小不点。你和艾伦先生告完别了吗?」   ……没想到就连艾伦先生都有这样的误会。   我看起来就那么喜欢罗德里君吗?   「嗯,告完别了。」   「然后呢?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完全没有哦。」   「也是啊」,罗德里君苦笑着说。   我对他抱有的感情,是纯粹的好感。   并非对异性的爱。   「那就好。」   「好在哪里?」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会让我以为是我自告奋勇,你才跟着我来的呢。」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   看来罗德里君似乎认为我是为了追随他才自愿参与的。   「这个嘛……」   「算了,我和你都是渴望成为英雄的笨蛋。就只是这样吧?」   「不,你说得对。我是因为罗德里君和艾伦先生自愿参与才跟过来的哦?」   「喂喂喂!」   嘛,的确如此。我并不想在这一点上蒙混过关。   「对于孑然一身的我来说,仅剩的家人只有罗德里君你们这些战友了。我的家人们既然选择赴死,我自然也会追随。」   「你、你啊……」   亚里亚上尉和威尔第先生他们,也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但是在我心中,罗德里君和艾伦先生的分量要更重。   因为自我入伍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交情的浓度相差太大了。   「只是我自己不愿意而已哦。我无法忍受丢下罗德里君,让你为我的存活而牺牲。」   「……」   「而且、那个……不,没什么。」   「喂,什么啊?」   而且。   即使能从这里存活下去,接下来还有与弗拉梅尔的战争正等待着。   与其于某处战死,还不如在这里与艾伦先生和罗德里君一起迎接结局。   「你,刚才憋回去的是什么?」   「没什么。」   我没必要在这里传达会让罗德里君绝望的情报。   虽然差点说漏了嘴,但果然保持沉默才是正确的。   「我说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对我隐瞒的?」   「……保密。」   「哈啊……」   我像是要掩饰般移开视线,罗德里君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喂,虽然看你们还舍不得分开……但萨巴特士兵快要逼近了。」   「是,艾伦中士阁下。」   当我与罗德里君在难以言说的气氛中对视着时,前方开始传来枪声。   最后的时刻,似乎终于要到来了。   「真是的。再见了小不点,来世再会吧。」   「再见,罗德里君。」   我们11人各自孤独地藏身于森林的草丛之中,一边放出烟花一边射击敌人。   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协助身后的威尔第先生撤退。   我们能在这里争取多少时间呢?   这与奥斯汀的未来息息相关。   「来世,希望能在和平开化的、子弹只存在于游戏中的——」   「……小不点?」   「能在那样的国家中降生,然后再次与你相遇。」   我低声说着这样的心愿。   我们艾伦诱敌小队向四面散开,开始迎击蜂拥而至的萨巴特士兵。   第78话   我曾在西部战线见过这样的景象。   这个世界的枪,在魔力的辅助下开枪时会散出光芒。   那一定是许多士兵临死前所见的景象────   在冰冷而美丽的星空之下,枪林弹雨闪耀着的光芒仿佛极光一般。   我们11个人拿着步枪和烟花分散开来,躲在树后和泥坑中。   从头到脚都用树叶和泥土进行伪装,屏住呼吸等待敌人到来。   在临别之时,威尔第先生打算将实弹递给我,但我拒绝了。   我们的目的是拖住萨巴特军的脚步,所以我认为不用积极地杀死他们。   我应当节省弹药,让友军哪怕多带一枚子弹前往弗拉梅尔战线。   「……来了呢。」   就位后不久,我发现有数支小队正朝着我走来。   我当即进行威吓射击,同时点燃烟花。   为了不暴露我使用的是训练弹,我特地将子弹打在敌人附近的草地上。   「……【盾】」   敌人也立即意识到了我的威胁,开枪还击。   我使用着【盾】,同时不断变换位置迎击敌人。   其实当威尔第先生将实弹递给我时,我还有另一个拒绝的理由。   训练弹没有杀伤力。   正因为没有杀伤力,我才能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在这稍有犹豫就会丧命的情况下,我不想使用几乎没有使用经验的实弹。   一小时。   我们将目标设定为,争取一小时。   这是『能争取到这么多时间应该足够与友军成功联络了吧』这样毫无根据的目标。   但是在这没有尽头的战斗之中,设定一个小目标更能提高士兵的士气。   ……战斗开始十分钟后。   在我的右边,枪声烟花的声音消失了。   我记得被部署在那里的,是艾伦小队的新兵。   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连右边也一起注意了。   我记得,他叫做雷塔先生吧……虽然我没有和他交谈过,但他看起来是个非常淳朴的青年。   「……【盾】!」   半个小时以后,从我们阵地上响起的枪声已经减少了一半以上。   然而,远处仍稀稀落落地响起枪声烟花的声音。   罗德里君,艾伦先生,你们还好吗?   虽然平安无事没有任何意义,但你们还活着的话会让我感到非常安心。   「……啊!」   在我注意力涣散的瞬间,我因为没有使出【盾】而中弹了。   受伤的部位是右大腿。似乎是从右边来的狙击。   我立即在地上翻滚,躲过右边的枪线。   然后在使用枪声烟花迷惑敌人之时,完成了治疗。   「……呼……呼……」   我大意了。刚才那下真的很要命。   要命就要命在,我的剩余魔力减少了一半。   回复魔法相比【盾】魔法消耗的魔力更多。   既然还得继续使用【盾】,那么下次再受致命伤时就很难治愈了。   「……哎呀。」   四十分钟后。我手头的烟花,终于被用完了。   好像是搞错了分配的量,没能坚持到一个小时就耗尽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我方阵地上已经几乎听不到枪声了。   从一开始,就不足以坚持一小时吧。   「烟花的落幕,总是令人有些寂寞呢。」   『■■■!!!』   枪声一停,敌人的突击部队就冲了过来。   我一点点地向后退,拼命的坚持着,看来终于到被清算的时刻了。   再留在原地会被打死,于是我蹑手蹑脚地向右移动。   我打算利用早早死去的友军所留下的枪声烟花,来争取时间。   「!【风炮】!」   敌人的突击部队愈发逼近,死亡的气息愈发浓烈。   到处都是榴弹和子弹。看来那些家伙是来认真杀我的。   我继续匍匐前进着,为了在被杀之前争取到哪怕一秒的时间。   「……啊!?」   突然,在我的背后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恐怕是敌人投掷的手榴弹。   我的位置几乎已经被敌人锁定了。   虽然我不在爆炸范围之内,但还是被飞来的树枝将耳朵削掉了一大块。   我的耳朵一下子裂开了,血液堵住了我的耳道。   ……但这,并不是致命伤。   只要把血擦掉,就还能听见声音。   还没到使用回复魔法的时候。   「────咕啊!」   我为了离开爆炸范围而在地面上爬行,这次是右肩受到巨大的冲击,撞到了树上。   我的肱骨似乎骨折了,右臂一下子瘫痪了,失去了知觉。   仔细一看,好像伤到大动脉了,血正从右肩向外喷出。   「……呜、【愈】!」   这次不得不用。   手臂动不了就无法匍匐前进。   如果放任这个伤口不理,等到臂神经丛坏死,手臂就再也没法活动了。   我不得不立刻使用回复魔法进行治疗。   「……啊啊……」   军靴的声音,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敌人发现并射杀的吧。   「……我真是个笨蛋啊。」   我治疗手臂,是为了对逼近的敌人做出一些抵抗。   哪怕是训练弹也好,至少可以向敌人开枪。   尽管如此,   「我的步枪,不是已经折断了吗?」   刚才我被击中的地方是右肩。那是我的救命稻草——步枪所在的位置。   没错。当我右肩中弹时,步枪好像也被击中了,我借来的OST-3式步枪枪管断裂,已经无法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治好了手臂,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在战场上能做什么呢?   「啊啊。终于……」   我什么都没想,就开始向外翻滚。   为了离敌人更远一点,我拼命地翻滚着。   「终于到了,最后一刻呢……」   ……从遭到破坏的村庄来看,萨巴特士兵有亵渎敌人尸体的恶习。   我的尸体也会被他们当作玩具毁坏吗?   那真是,有点令我不快。   「……噗!」   我放空大脑地翻滚着,结果掉进了落穴之中。   虽然不知道是谁、不,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挖的,但在临终时刻遇到这种事也太蠢了。   「啊——……」   但在掉进那个洞后,我意识到了。   洞底仍热气腾腾,正冒着难闻的烟。   这并非挖出来的洞。   而很可能是刚才在我背后爆炸的手榴弹所留下的弹坑。   「……」   一不做二不休,我就这样浑身裹着尘土躺在坑里。   将带有血迹的右肩朝上。   我在想,这样做的话,看起来会不会像被手榴弹爆炸直击而死的样子呢?   因为是在坑里,所以很难看到敌人的位置。   不过,看到了也会被杀就是了。我想,我们已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   我听到附近传来了萨巴特语。   他们组成了一个小队,慢慢地朝着我所在的位置走来。   「■■■■!」   果然我不会被放过啊。‍‍‌‌‌‌‍‌‌‍‍‌‌‌‌   抱着折断的步枪躺在弹坑中的我,被萨巴特士兵发现了。   想杀就杀吧。   想玩弄请自便。   如果是与最喜欢的大家一起迎接结局的话,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条命本就是被舍弃的东西。   「■■!!」   他们朝我的腹部「砰」地开了一枪。   我无力地承受了那颗子弹,在地上翻滚。   腹部传来的钝痛,让我想吐。   「■■■——!」   「「■■」」   之后,萨巴特士兵没有亵渎我的身体,而是急匆匆地继续前进了。   看来比起玩,他们更优先追击威尔第先生他们。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请一定要平安逃脱,威尔第先生。   ……   好像、还剩了、一点、魔力呢。   「────【愈】」   在我装死等待萨巴特士兵离去后,我按住腹部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重新开始移动。   虽然大的伤口勉强堵住了,但是里面的内脏一定已经一团糟了。   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就会死呢。   而且,我也不可能撤退到可以进行治疗的地方了。   周围似乎有着数量惊人的萨巴特士兵。   连爬都爬不动的我,怎么可能逃得掉。   「罗德里君的、位置、记得是……」   因此,我向着我的战友罗德里的位置前进。   反正都要死,我希望能死在他的身边。   他是我在这个痛苦的世界之中,仅剩的重要之人。   故乡也好、父母也好、亲人也罢,我一无所有,他是我仅剩的缘分。   ……   「临死前待在一起的话,来世见面的概率会比较高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日本与他再会。   跟他成为同班同学或者住在附近的玩伴、这样的关系。   我想和罗德里君组队玩游戏,一起享受乐趣,一同欢笑。   为此,我还需要再努力一把。   「……」   距离有数十米远。   原来移动数十米,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吗?   受到枪伤的影响,我的身体摇摇欲坠,并且头痛万分。   「……罗德里君……」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也不想独自死去。   我想像在西部战线的战壕里那样,与那个嘴巴很毒但心地善良的少年,并肩入睡。   「……!」   在死之前,哪怕一次也好。我想在有格雷前辈、有萨尔萨君、还有那个可怕的小队长的西部战线战壕中——   笑看着捂着屁股抽泣的萨尔萨君,然后在艾伦先生和威尔第先生的守望下,于喝的面红耳赤的格尔巴茨小队长的面前开始表演才艺。到了晚上,在冰冷的土地上,睡在罗德里君的身边。   「诶?」   「……哟,小不点。」   我将这样的愿望化作动力,拼命地前进了一百米。   然后,我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怎么了,你这不是还能动吗?顽强的家伙。」   「……罗德里君才是。」   这不可能。   那些敌军,根本没有放罗德里君一条生路的理由,   「为什么还活着?」   「嘿嘿嘿。我中枪之后,躲在那边的树根里逃过一劫了呢。」   我见到了与我一样在地面上轻声爬行的罗德里君。   「……不马上动手术的话……」   罗德里君受了重伤。他脸色发青,腹部有青黑色的皮下出血。   很显然,腹腔内出现了大量的内出血。   不立刻进行手术治疗的话,没有生还希望。   「你有带手术道具吗?」   「……回去、取吧。」   「那不可能的吧笨蛋。」   尽管罗德里君连呼吸都很困难,但他还是看着我笑了起来。   「再说,你的脸色也很难看吧?」   「我暂时把大伤口堵住了,可以再撑一会。」   「……看起来,肩膀和肚子都受了致命伤啊?」   「嗯,两边都是致命伤呢。」   「那不是不行了吗?」   不知是哪里有趣了,罗德里君看着我继续笑个不停。   我也跟着微微一笑。   「啊——没想到死前最后见到的人,居然是你啊。小不点。」   「有什么不满吗?」   「才没有。只不过是死前咬死个萨巴特士兵的计划落空了而已。」   我能感受到,他的体力在慢慢减少。   罗德里君说的没错,他已经不行了。   所以,也没有必要急着做什么了。   「在最后,能和战友说话真是太好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也、看到还在动着的罗德里君的那一刻、我也以为是在做梦呢。」   「是啊,我们两个狗屎运真好啊。」   脸色苍白的罗德里君,慢慢地抬起头,靠在一棵树上。   我也挨在他身边坐下。   「不愧是幸运使者LuckyCarry啊。」   在四周响起的枪声之中,我们并肩仰望着蓝天。   「啊、对了。小不点、让我听听、在出击之前你欲言又止的是什么吧?」   「诶。」   「都要死了,就不要有所隐瞒了。那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军事机密吗?我真的很在意。」   罗德里君突然向我问道。   他似乎非常想听到弗拉梅尔入侵的噩耗。   ……不过事到如今,我觉得跟他说也可以。   「是的,这是非常重要的军事机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诶——,别那么小气嘛。」   听到那件事,罗德里君会怎么想呢?   至少他不会感到开心吧。   不、他一定。一定会非常悲伤吧。   「……唉,真拿你没办法。听了不会后悔吗?」   「不知道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的确,如果向他告知弗拉梅尔入侵的话,可能会让我的内心轻松一点。   对罗德里君毫无隐瞒地死去,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   ……即便如此。   「是、那个、呢。」   「怎么了嘛,别装模作样了。」   「我喜欢……罗德里君。仅此而已。」   我也不想将这样的现实,强加给一个将死之人。   「哈?这就是你说的军事机密?」   「嗯,是非常高级、非常重要的军事机密。」   「……这算什么……」   我直到最后,都在向罗德里君撒谎。   我不会向他说出,弗拉梅尔入侵的事实。   我选择把当时欲言又止的内容,当做我出于自己的固执而没有向罗德里君表达我的爱慕之情、这样的陈腔滥调。   「突然就开始哭了,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哈啊,真是扫兴。」   罗德里君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没有关系,请尽情感到无奈吧。并且,请不要怀疑弗拉梅尔入侵了。   「知道了我的心意,感觉怎么样?罗德里君。」   「不,那个……抱歉,我早就知道了。」   「啊呜。」   抱歉早就知道了,是吗?   很遗憾,这是罗德里君的误会,但我就不特地指出了。   因为这种误会实在是太羞耻了。   「不过,正因如此你才会在死前才告诉我吧。如果默默地死去,就会留下遗憾呢。」   「我觉得在死前被甩,也是一样的哦。」   「……」   「你会把我甩了的吧?罗德里君?」   「不。」   反正我已经没什么脸可丢了。没有人会把我对罗德里君抱有幻想这件事带回去。   那我就尽情让即将死去的罗德里君,高兴一点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是不是该谈谈结婚的事了?」   「……诶?」   「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找别的女人了。为了到那边去向格雷前辈炫耀,娶个老婆也不错呢。」‍‍‌‌‌‌‍‌‌‍‍‌‌‌‌   ……   「真拿罗德里君没办法呢。」   「怎么了?」   罗德里君真是个没礼貌的人。   他竟然说是因为找不到别的女人,为了炫耀而妥协,才把我当成结婚对象。   这是普通女性听到会扇他耳光的不快发言。   「可以哦。」   「啊?」   「既然罗德里君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办法了。要我帮你入籍吗?」   「……为什么变得好像是我主动申请的一样。」   不过嘛,算了。   因为他至今为止救过我好几次,所以一笔勾销了。   「那就结婚吧。好,婚姻成立。」   「哦、哦哦……」   我拉着罗德里君的手,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   感觉他的脸微微泛红了。   「那么,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有什么感想吗,罗德里君?」   「诶——,过程也太简略了……戴个戒指怎么样?」   「没有呢。戒指。」   「倒也是啊。」   罗德里君露出有点微妙的表情,挠了挠脸颊。   但是他看起来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罗德里君,你的姓是什么来着?」   「洛。罗德里·洛。」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也自称托丽·洛吧。直到我死为止。」   「那还有一点时间呢。」   罗德里君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我让他躺在我的膝盖上。   为他膝枕。   「啊、对了。我会把我狗牌上的诺艾尔划掉,换成洛。」   「哦——」   「如果他们能明白我意思的话,或许会把我们的墓碑放在一起哦。」   面对眼中逐渐失去光芒的他,我继续温柔地说道。   「感觉,真好啊……」   「好在哪里?」   「结了婚、有老婆、真好……」   罗德里君呆呆地望着虚空说道。   他的眼中,早已看不见我的身影了。   「谢谢,小不点。谢谢你、喜欢上我……」   「……不对,我不是小不点。」   「……啊啊。」   「我的名字是,托丽·洛。」   「是吗,抱歉……」   果然,罗德里君已经到达极限了。   他的生命之火,即将在我的眼前熄灭。   「我稍微实现了一点,我的梦想呢……」   「……」   「虽然没有孩子也没有孙子,也不在床上,但能有个屁股和胸都很小的老婆为我送终,真是太幸福了……」   「真是的。」   我拥抱着这即将逝去的生命。   「到最后都是个没礼貌的人呢。」   我对着一动不动的罗德里君,开始发出呜咽。   「再见了。托丽。」   「下次再见吧。罗德里君。」   我静静地,吻上他的嘴唇。   「……啊啊……」   当我移开嘴唇时,他已经断气了。   他的眼睛凝视着虚空,全身脱力,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阿尔诺玛先生这个骗子……」   我再一次,亲吻了已经死去的他。   嘴唇上悲哀地浸透了鲜血、泥土和泪水的味道。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吻哦。」   啊啊,真是令人怀念的记忆。   在人生最后的假期,我和罗德里君在首都约会,当我们去看阿尔诺玛先生的戏剧时。   明明阿尔诺玛先生说过,勇者伊戈尔让他的恋人复活了。   「那为什么,你没有复活呢,罗德里君……!」   我已经毫不在意被敌人发现。   抱住罗德里君的遗体,嚎啕大哭。   「……」   腹部,十分沉重。   头晕和头痛,让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呼……」   我们两个像是要穿过敌人的警戒线般,一起继续走着。   「就差一点了,罗德里君。」   我用皮带背起罗德里君的遗体,忘我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我能感觉到,背上的他越来越冰冷。   随之而来的无可救药的悲伤之情,让我咬紧了嘴唇。   「……」   在溚尔河附近,仍部署着许多萨巴特士兵。   前后左右,都弥漫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我在这人间地狱之中,凭借着天生的直觉,摇摇晃晃地向着安全的地方前进。   我的脚沉重得像根棍子。口中弥漫着血腥味,腹部隐隐作痛。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有想去的地方。   那就是,   「看啊,罗德里君。我们到了哦。」   水声和缓而安详,完全不像在战争之中。   我们来到了萨巴特与奥斯汀拉开战争序幕的,溚尔河河畔。   「……不觉得这里很漂亮吗?」   我与背着的罗德里君说着话,同时慢慢地踏进河中。   我知道我的生命也快要结束了。   当我意识到我已经抵达终点的瞬间,我几乎就此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但是还差几步路要走,我必须保持清醒。   「怎么能让敌人、亵渎罗德里君的身体呢?」   我的目的是水葬罗德里君。   如果就这样把他丢在山里,让敌人拿他的头当足球踢的话,我死也不会瞑目。   其实我也想为艾伦先生他们吊唁……但以我的体力已经做不到了。   「而且,让我的尸体被玩弄,也不好呢。」   我在河中行走着,溅起哗哗的水花。   当水淹到膝盖之时,我突然感觉步伐变得沉重起来。   尽管如此,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所以我要继续鞭策着身体向前行进。   「因为、这具身体、是罗德里君、的东西……」   我是一名卫生兵。当然可以确认自己的伤势。   腹膜炎、腹腔内出血、全身挫伤、肩胛骨骨折。是如果不立即送往后方医疗设施就无法挽回的重症。   我明白,无论我再怎么在这里挣扎,我也无法获救。   即便是现在,我也已经虚弱到稍不留神就会昏迷的程度。   我想过,在这种状态下我应该做什么。   放弃一切,和罗德里君并排入睡也不错。   但是,在那时候。我听到溚尔河的潺潺水声,就在附近。   反正都要死,与其死在土里,不如选一个漂亮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背起罗德里君的遗体开始行进。   「……」   河水、越来越深了。   虽然我以两人的体重拼命站稳,但如果我脚下一滑,就会被一口气冲走。   再往里、走一点。让我、委身于更深处。   这样,就能被带到更远处吧。   「哦呀。」   我感觉被我背在身上的罗德里君,变得有些僵硬了。   虽然现在还不到死后僵硬的时候……但他手臂抱住我的力量,正在逐渐变强。   「比我想象中还要怕寂寞呢,罗德里君。」   我抱住他的手臂,抚摸他的头发。   「不用那么担心哦,我已经用皮带牢牢固定住了。」   不久,我感到自己迎来了极限,   「─────就算死亡将我们分开,我也会永远与你同在。」   我放松了双脚的力量,如崩落般倒向了水面。   伴随着汩汩的水声,我将自己委身于水流。   第79话      就这样,决定奥斯汀与萨巴特命运的「北部决战」以奥斯汀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偷袭无果的希尔芙部队遭到奥斯汀军的反攻,损失惨重。   原本可以生存下去的三万萨巴特北部桥梁军,大部分人有去无回。   虽然他们成功摧毁了奥斯汀的一小部分资源,但其战果很难说能与付出的代价相称。   当希尔芙·诺娃醒来之时,战况已尘埃落定。   他们四面八方都被奥斯汀士兵包围,在阵阵枪声中,希尔芙取回了意识。   北部桥梁指挥官泪流满面地向她道歉。   『参谋阁下,我力有未逮。搞砸了您制定的计划。』   『……』   『有什么办法,能从这里逃脱吗?』   『……等等,我想一想。』   当她意识到已经陷入了无法挽回的状况之后,她立刻指挥进行撤退。   奥斯汀军虽然包围了她,但由于他们同时还在搜索威尔第部队,导致阵型出现扭曲。   希尔芙看穿了包围圈的薄弱之处,以单点突围强行脱离了困境。   之后,她设法摆脱了奥斯汀军的追击,辗转在奥斯汀境内躲藏了一段时间,最后通过偷渡的手段回到了祖国萨巴特。   『我的指挥,太过肤浅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此外,她的父亲总司令官布鲁斯塔夫在混战中中弹身亡。   不仅是他,许多萨巴特军官都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了。   在回国的船上,希尔芙咬紧牙关发誓,终有一日要向奥斯汀复仇。   如果希尔芙坚守自己岗位的话……布鲁斯塔夫能够得救吗?   事实上,我认为是那个恶魔伯尔尼设下的大量陷阱,最终导致了他的死亡。   在亚里亚上尉成功破坏大桥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吧。   这场北部决战对双方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即使是大获全胜的奥斯汀方也伤亡了将近一万人。   奥斯汀蒙受了相当的损失,有人在将亚里亚上尉送到河岸时丧命,有人与亚里亚上尉一同沉入河底,还有人在萨巴特士兵的拼死抵抗中丧生。   此外,包括殉职的Ace亚里亚上尉在内,我们失去了许多支撑军队的人才。   奥斯汀跨过了如此之多的死亡和悲伤,最终获得了胜利。   而另一方面,战败的萨巴特军,死亡一万两千人负伤两万人,失踪者三万人,伤亡十分惨重,事实上等同于全军覆没。   许多战败的士兵无法回到故乡,只能留在奥斯汀境内。   受伤的士兵们化身强盗在奥斯汀肆虐了一段时间,让国民深受其苦。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才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据说大多数失踪者都是跳河自杀的士兵。   拼死渡河而幸存下来的士兵寥寥无几,大部分跳河的人都失去了生命。   在北部决战后的报告中,我和罗德里君被定义为失踪。   似乎友军在河边发现了我和他的狗牌。   作战行动中的失踪者在一段时间后会被视为殉职,并好好地为其家属发放殉职津贴。   虽然没有找到我和罗德里君的尸体,但根据我们自愿参加诱敌部队的情况推测,军队认定我们已经殉职。   威尔第先生看到了我把名字修改成托丽·洛的狗牌,下令把我和罗德里君的坟墓放在一起。   造成了巨大牺牲、留下了无尽悲伤的东西战争,就此告一段落。   因为本次作战造成的损失,就算是萨巴特联邦也无法继续战斗了。   而萨巴特民众的反战情绪也日益高涨。   「政府拒绝了奥斯汀的无条件投降」这一消息传播开来后,萨巴特各地开始发生暴动。   散布传闻的是名为『劳动者议会』的极端组织,他们在狂热民众的支持下不断壮大着势力。   于萨巴特历史上留名的狂人蕾米·乌里亚科夫与她的同伴们……很快就将掌控这个国家。   在北部决战结束后,奥斯汀领导人立即派遣主力部队赶往弗拉梅尔边境。   因为他们知道对弗拉梅尔战线无法维持太久。   弗拉梅尔这个大国虽然缺少战争经验,但在人口和生产力方面都凌驾于奥斯汀之上。   国内矿石资源丰富,金属加工业也很发达,量产枪械的基础很扎实。   很显然,当他们学习如何进行近代战争后……将会成为可怕的敌人。   正如我们所担心的那样,弗拉梅尔夺取了我们使用的OST-3式步枪并进行研究。   他们正在一点点地学习近代战争的技术与装备。   虽然当地居民的拼死抵抗为奥斯汀争取到了时间,但同时也给了弗拉梅尔「理解近代战争的时间」。   他们的技术进步速度相当惊人。   开战之初的弗拉梅尔军不愿意挖掘「有违进攻精神」的战壕,反复地发起平地突击。   由于他们采用那种愚蠢的战法,所以即便是刚拿起枪的农民也能进行迎击,使得战线进入拮抗状态。   但是从中途开始,弗拉梅尔进入了以火枪兵为主力、利用战壕进攻的近代战争状态。   如此一来,在弗拉梅尔20万人的压倒性兵力以及他们充裕的国力与生产力面前,势单力薄的奥斯汀毫无胜算。   虽说弗拉梅尔的主要武器是单发式步枪,但由于兵力差距悬殊,战线被一点点地向前推进。   然后,在与弗拉梅尔开战大约两个月后。   弗拉梅尔的技术人员以OST-3式步枪作为参考,成功地开发出了在现有的弗拉梅尔步枪的基础上『可进行多重装填』的枪械配件。   这使得弗拉梅尔步枪可以进行三连射,缩小了与奥斯汀步枪间的性能差距。   从这个时期开始,弗拉梅尔战线开始真正走向一边倒。   在研发枪械配件一个月后,弗拉梅尔终于攻破了部分战线。   战争开始三个月后,奥斯汀南部城市的一部分被弗拉梅尔占领。   弗拉梅尔在理解了近代战争之后,势如破竹地取得了连胜。   他们顺利地增加着领土,进行着侵略。   那么,他们是否就此确信,自己将会得胜呢?   连战连捷的弗拉梅尔军,得意忘形地在边境附近的村庄不断进行掠夺——   在他们到达首都维因之前,奥斯汀引以为傲的杀人狂伯尔尼·瓦洛抵达了前线。   即使在奥斯汀正规军抵达后,在数量上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弗拉梅尔军仍然游刃有余。   但从恶魔伯尔尼以及身经百战的奥斯汀主力部队抵达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从容将化为乌有,这是另一个话题了。   ‍‍‌‌‌‌‍‌‌‍‍‌‌‌‌   「请出来,阿尔诺玛二等卫生兵。您被释放了。」   「……终于吗?」   话题回到北部决战结束后。   因间谍嫌疑被逮捕的阿尔诺玛先生,在决战后得到了释放。   「我的嫌疑终于被洗清了吗?」   「嗯。」   只不过,   「真是的,奥斯汀军的调查能力真差呢。在弗拉梅尔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检查完我所有的行李了吧。」   「真是非常抱歉。」   「那我要回卫生部了。如果你有道歉的意思,能不能给我准备点豪华的茶点?」   「……不,您不被允许重返部队。借与贵官的物品也请一并返还。」   「喂喂。」   有可能背叛并倒向弗拉梅尔的阿尔诺玛先生,得到了除名处分,这也是理所当然。   「是谁决定的?是那个可怕的女上尉阁下吗?」   「……是的。按照亚里亚上尉的命令,您将被从军队中除名并释放。」   「在奥斯汀边境把我突然赶出去,我可受不了啊。」   「这是既定事项。」   「怎么能这样,我的嫌疑不是已经洗清了吗?我想知道详细的理由,请叫亚里亚上尉过来。」   「她已经不在了。」   一开始,完全不知道事情经过的阿尔诺玛先生对威尔第先生的命令大为抗拒,   「她在之前的决战中殉职了。」   「……那还、真是遗憾。那么你能告诉我理由吗?」   但他察觉到威尔第身上的气氛并不寻常,选择冷静下来询问原因。   此时封口令已经解除,几乎所有士兵都知道了弗拉梅尔入侵的消息,   「弗拉梅尔,宣战了……!?」   「这是事实。」   「胡说八道!这一定是假情报,我的祖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阿尔诺玛先生终于明白了自己遭到隔离的原因。   「指挥部曾考虑过枪毙您。但是亚里亚上尉还有托丽卫生兵长向指挥部恳请从轻处置,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   「……骗人的。」   「我们的物资也已所剩无几,没有余力支付您的退伍金和路费。我会把到目前为止的工资原封不动地交给您,请您用这些钱返回弗拉梅尔。」   「这不只是在,欺凌弱者而已吗!祖国到底在想什么!」   阿尔诺玛先生感到非常狼狈与愤怒。   在表面上,弗拉梅尔是一个崇尚正义、纪律与骑士道精神的国家。   实际上,虽然过去也曾有过数次下作的侵略行为,但至少弗拉梅尔国民是这么认为的。   「……明白了,我就接受除名处分吧。然后,我要去亲眼确认我的祖国是否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   「是吗。那么,我允许您在监视下去取行李。」   「请问,中尉阁下。在最后,我能向我的同伴……去向小小队长告个别吗?」   「做不到。」   阿尔诺玛先生仍对弗拉梅尔入侵这件事半信半疑。   他甚至认为这可能是萨巴特放出的假情报。   最后,他请求威尔第先生允许自己到卫生部去露个面,   「托丽卫生兵长,也已经殉职了。」   「……」   在听到我殉职的消息后,他当场瘫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的孩子会!她是少女兵啊!?她不是你们最应该保护的对象吗!」   「您说的对,阿尔诺玛二等卫生兵。」   「说起来,为什么卫生部会遭到攻击!?你们……你们这些步兵在干什么!」   回过神来的阿尔诺玛先生,一把抓住了威尔第先生的衣领,   「让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吧,阿尔诺玛原卫生兵。亚里亚上尉曾制定了一个让小托丽从军队中逃脱的计划。」   「那为什么,她没能逃掉……」   「让15岁的少女独自逃走的话,她要怎么生存下去呢?她原本预定要和阿尔诺玛二等卫生兵——和您一起逃脱这片死地,一同流亡至弗拉梅尔。」   听到了威尔第先生的话后,他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但听说您表现得十分顽固,不愿意逃走。」   「……是吗。小小队长那时候是……」   实际上,我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拒绝这个提议的。   亚里亚上尉曾与威尔第先生讨论过「阿尔诺玛先生不会逃走」的问题,因此威尔第先生似乎误以为是阿尔诺玛先生导致逃跑计划受挫。   「但您的固执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哦,阿尔诺玛原卫生兵。」   「你说、什么?」   「我说、幸亏您没让小托丽逃走,帮了我们大忙。如果没有她,等待着奥斯汀的未来只有毁灭。」   听到这样的话,不难想象心地善良的阿尔诺玛先生会有多么狼狈。   威尔第先生仿佛要对如此憔悴的阿尔诺玛先生穷追猛打般——   「托丽卫生兵长,是按照我的指示……成为了引诱敌人的诱饵,为这个国家做出了有效的牺牲。」   笑着对他如此说道。   「叔父大人。我已经妥善处理完亚里亚上尉和小托丽最后的遗憾了。」   「喔。」   之后,阿尔诺玛先生带着愤怒的表情离开了军队。   他甚至没有与同事们告别,就带着微博的工资和食物,独自踏上了前往弗拉梅尔边境的旅途。   「……喂,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啊,这个吗?」   「你被谁打了?是嫉妒你的家伙吗?」   「不是不是……」   威尔第先生作为伦威尔少校旗下最成功的人,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表彰。   他继承了亚里亚上尉的衣钵,成为了伦威尔派的核心,   「这只是,我的自我满足而已。」   「是吗。」   当他接受勋章之时,   他的脸上有个很大的伤,似乎是被人用拳头揍了脸。   ‍‍‌‌‌‌‍‌‌‍‍‌‌‌‌   就这样,我的北部决战结束了。   罗德里君和艾伦先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守护了众多奥斯汀国民的性命。   他们的死绝非徒劳,反而得到了杀人魔伯尔尼的有效利用。   爱着同伴的他们,为了守护人民而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本以为在北部决战中实现了夙愿的我,已经完成了人生的使命。   接下来要转生到和平的国家,讴歌全新的人生,享受小小的幸福。   「……喂,快看。是士兵。」   但是。   艾伦先生和罗德里君都冲过了终点线。   只有我,在冲线之前被抓住了手腕。   仿佛是在责备我的死,责备我还有许多未竟之事。   「有两个士兵紧贴着死在一起。」   「噫,肉不是都烂掉了吗?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此时的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胸口如冻结般寒冷,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我全身的感觉都消失了,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纯白的太阳光。   「不,你仔细看。里面……被抱着的那个女孩子好像还有呼吸。」   「真的啊。喂——,愈者小姐。救救她吧。」   「别说傻话。」   罗德里君,还在我的身边吗?   因为我失去了全身的知觉,所以我连这一点都不清楚。   「这已经濒死了哦,濒死。为了救这个女孩,我必须动用我身上的所有药物和物资啊。」   「但是……」   「我的魔力本来就不多。照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   但是,我身体的核心还在微微发热。   我的身体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我可不能耗费全部的财产来救一个陌生小鬼。我要流亡到萨巴特去了。」   「……冷酷的女人。」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不一会儿,我感到周围变得嘈杂起来。   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安静一点。不要打扰我和罗德里君的旅程。   「你这是什么眼神?那你来付吧,医疗费。如果你能把你积攒的贵金属全部给我,我就救她。」   「那、那个……」   「做不到的吧?我们还有日子得过啊。比起陌生的小鬼,还是自己的未来……」   我这么想着,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来付。」   「啊?」   我茫然地睁开双眼,发现有人正直直地看着我。   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又没有。   「喂愈者,从我们带的宝石里拿走你需要的部分。作为回报,你绝对要救这个孩子。」   「哦、哦。你怎么突然?」   「别发呆了,快点给我治!来不及的话我就揍死你!」   「啊、啊啊。知道了,你真的要付钱哦!?」   「男人不说二话!」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不知为何身体变得轻松起来。   温暖的治愈魔力,包裹着我的身体。   「首先给她吃点保健品吧。」   「好。库夏,交给你了。」   「明白了。」   这是在、给我治疗吗?   有人在、给我治疗吗?   难道我、被友军救了吗?   那、罗德里君、呢?   「给你,医药费。好好付给你了。」   「哦、哦,谢谢。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   「什么啊?」   「我还以为你是会在发现士兵遗体时,毫不犹豫地去翻找钱包的家伙呢。」   「嗯,正常情况下我会这么干的。」   但是,我这时实在是太困了。   我还没看清为我治疗的人是谁,意识就渐渐地沉入黑暗。   「欺骗他人、利用他人。这才是聪明的处世之道。」   「……是吧。你就是这种家伙呢。」   「而且,我有仇必报。只准我骗人不准人骗我,骗我我记仇一辈子。」   「嗯,所以我才不想与你为敌。」   就在我快要昏过去时,   「但同时。我戈姆齐,绝不会忘记自己所受的恩情。」   「哦?」   「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我就算耗尽自己的全部财产,也要救她。」   我看到了一个眼角下垂、性格恶劣、没有双腿的男人。   「放心吧前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所以现在,你就安心地好好睡一觉吧。」   =========================================   第五章萨巴特革命   第80话   「小托、小托——看这个!」   「嗯嗯,怎么了吗塞德君?」   春天即将结束之时。   我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在一个小村庄里散步。   「有奇怪的东西在走!」   「唔……那是山猫呢。」   这里是位于萨巴特境内溚尔河附近,以农耕和酿酒业为主要产业的小村庄,名叫奥赛罗。   在北部决战后,我被戈姆齐所救,流亡到了这个村子里。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在这个村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它会咬人吗?」   「会的,所以不可以靠近哦,可能会被咬的。」   「嗯!」   现在我牵着的这个孩子,是戈姆齐的儿子塞德尔君。   他圆溜溜的眼睛和戈姆齐如出一辙,是个喜欢恶作剧的调皮四岁小孩。   在戈姆齐夫妇外出时由我来照顾他,这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生活。   这个名叫奥赛罗的村子似乎是戈姆齐的故乡。他的父母以奥赛罗为起点经商,过着相当富裕的生活。听说少年时代的戈姆齐,经常陪同双亲出去经商,帮忙打理生意。   但不幸的是在奥斯汀逗留期间,东西战争爆发了,戈姆齐一家因此再也无法返回萨巴特。   在战争开始后,戈姆齐就一直在奥斯汀的农村过着卑微的日子。   他们家因为身为敌国商人而遭到残酷对待,他的母亲甚至被殴打致死。   他的父亲也染上了严重的肺炎,但所有人都因为『没有义务治疗萨巴特人』而对他见死不救。   因此,戈姆齐对奥斯汀恨之入骨。   他甚至考虑过利用父亲的遗产发起恐怖袭击。   『明明带着这么多钱,却还是一副要死的样子啊,大叔。』   『你什么意思?』   『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把那笔钱给我,你手里的钱肯定也觉得,被可爱的女孩子花掉会比较幸福吧?』   当他陷入不幸的深渊之时,他在夜晚的街道上与库夏小姐相遇了。   库夏小姐是被父母从东方一个叫做切姆的国家被卖到奥斯汀来的娼妇。   『有了这笔钱,就能让我自由哦。』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那就先来了解一下我吧?』   之后似乎发生了许多事(详细情况戈姆齐害羞地坚持不肯告诉我),戈姆齐爱上了库夏小姐,并花了一大笔钱把她赎了回来。   库夏小姐也为戈姆齐的经历感到痛心,就这样两人结为夫妇。   『那个,戈姆齐。你要隐瞒你萨巴特人的身份,偷偷地生活下去吗?』   『是啊。』   然后戈姆齐隐瞒了自己是萨巴特人这件事,以奥斯汀人的身份移居到了马修戴尔。   他在那里找了份卫兵的工作,与库夏小姐组建起了幸福的家庭。   当他们获得了一个健康的男孩,正处于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时。   『啊?我被、征兵了……?』   在希尔芙攻势的影响下,战火蔓延到了马修戴尔。   后面发生的事,正如我所知道的那样。   被强行征召入伍的戈姆齐从格尔巴茨小队中逃跑,在失去双腿的情况下与我逃离了马修戴尔。   他受伤退役,用退伍金买了一辆马车开始经商。   他原打算在首都把能买的东西全都买了,然后直接搬到南部城市居住。   然而他听到有传言说,弗拉梅尔正在为入侵做准备。   听到传言的戈姆齐十分烦恼,但他认为这是真的,于是决定流亡到萨巴特。   他找到了一个非法组织,打算偷渡溚尔河。   就在终于要开始行动的时候,濒死的我漂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是其他奥斯汀士兵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见死不救,但是前辈她另当别论。我不会像那个村子里的奥斯汀人一样,既薄情又不义。』   于是,他求助于一同流亡的萨巴特愈者,耗尽自己的财产为我治疗。   在我不省人事之时,他似乎一直照顾着我,因此我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随后他将仍处于失神状态的我带到了奥赛罗。   虽然对他第一印象很糟糕,但他似乎出人意料地重情义。   顺带一提,如果我穿着奥斯汀士兵的装备会有麻烦,所以他把我的装备丢在了河边。   我从那里带来的,只有在我昏迷时紧紧握住不放的,罗德里君衣服的一小块碎片。   就这样,我住进了奥赛罗村。   现在我在与我一同流亡的愈者───阿妮塔小姐的诊所中当愈者。   我将工资上交给戈姆齐家,像他的养女一样生活着。   还有就是,我是奥斯汀人这件事很快就暴露了。因为我不会说萨巴特语。   我本以为身为敌国国民的我,会得到相应的待遇,   『这个年纪真是辛苦啊。』   『今后就是我们的同伴了吧?这里是个好村子哦,悠闲地生活下去就好了。』   但与我所想象的相反,奥赛罗村民几乎都非常同情我。   戈姆齐说这是我年幼的外貌所起到的积极作用。   『我很欢迎更多愈者加入哦,有困难的时候就拜托你了。』   『怎么能对你这样的孩子,发泄对奥斯汀的怨恨呢?』   萨巴特的士兵很残忍,但萨巴特人民大多质朴而温厚。   我就这样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照顾着年幼的男孩子,过着和平的日子。   虽然我过着如此幸福的日子,但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恐怕是我的内心在强迫我说,不必回到奥斯汀军吧。   按照军纪,身为士兵的我在与部队失散的情况下,必须迅速归队并报告自己仍存活的情况。   但此时的我很难渡过溚尔河回归奥斯汀军。   在北部决战后,两国都在河岸布下了警戒网,如果贸然渡河可能面临被击毙的风险。   如果是在战斗中趁乱渡河还好说,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把船开出去肯定会被打成马蜂窝。   因此,我选择遗忘士兵的工作,   「小托,抱抱!抱抱!」   「真拿你没办法呢。」   成为平日在城里的诊所工作的愈者。   在休息日,我一边照顾戈姆齐的儿子塞德尔军,一边帮忙做家务,过着和平的生活。   诊所老板娘阿妮塔小姐对我也很好。   「哎呀,真是帮大忙了。我的魔力很少,所以真的很感谢你能来帮忙。」   「不,我才是,从你身上学到许多。」‍‍‌‌‌‌‍‌‌‍‍‌‌‌‌   ……那是一段非常平静的日子。   那是令我心痛的、甜蜜的诱人生活。   那是我在战场上一直追求着的,既没有生命危险,也不用害怕失去重要的人的,和平的日子。   「大家对你的治疗评价相当好哦。因为你很有礼貌。」   「真是令人高兴的意见。」   「托丽,你不要再想着回去了。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好吗?」   我知道,在这个村庄的生活愈是和平,我内心的某些东西就愈发减少。   奥斯汀仍处于困境之中。   多尔曼氏和凯尔先生他们,肯定还在卫生部努力着。   亚里亚上尉、威尔第先生还有伦威尔少校,或许仍冒着生命危险在战场上战斗。   只有我过着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吗?   「你已经很努力了哦。从现在开始,只要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好了。」   「……」   在回到军队后,又要过上以命相搏的日子。   戈姆齐说,他已经确认了罗德里君的死亡。   带着他狗牌的肉块,仿佛像是在守护我般死死地抱紧着我。   ……罗德里君一定是在死后、还想保护我吧。   他对同伴的感情,情比金坚。   「嗯,或许是呢。」   「对吧。」   这条命,是罗德里君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   或许我不该再无谓地暴露在风险之中,而是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   就算我一个人回到了奥斯汀军队,战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既然如此,让我珍惜好不容易入手的这份平静,也未尝不可。   「只要那条河还在,你就回不去奥斯汀。」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没有选择。   就算我下定了回归军队的决心,我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胆量渡过那条河。   那么为了报答花了很多钱救助我的戈姆齐,我理应在诊所工作,并把工资交给他。   我如此说服自己,追赶着东跑西跑的塞德尔君,叹了口气。   「喔,不好意思前辈,今天让你帮忙照顾塞德尔。」   「欢迎回来,戈姆齐。和您妻子的约会还愉快吗?」   「当然了,可能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哦。」   戈姆齐以这个村子为起点,开始了经商生涯。   他会使用从奥斯汀带来的马车,突然离开一个月左右,进完货再回来。   「塞德尔怎么样了?」   「他玩累了,已经睡了。」   「他好像很喜欢前辈你啊,库夏还在抱怨说『儿子被抢走』了呢。」   「哈哈哈。」   戈姆齐在村子逗留期间,经常和库夏小姐一起出门。   在马修戴尔他因为工作抽不出身,所以到了这里几乎每天都出去约会。   夫妇关系和睦是件好事。   「前辈的萨巴特语也进步了不少啊。」   「毕竟已经在诊所工作三个月了呢。」   「嗯,基本的语法已经会的差不多了呢。之后只要记住单词就行了。」   我从戈姆齐夫妇和阿妮塔小姐那里学习萨巴特语。   因为语法相似,所以很快就能进行日常对话了。   「再过一会,我就又要出发去进货了。」   「是吗?」   「又要拜托你看家了。只要有前辈守护着我的家,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戈姆齐这个男人,处事圆滑、很会照顾人、重视仁义与家人。   人们都说战争会改变一个人,但在这里的他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心地善良、品格高尚。   在马修戴尔撤退战时,他大概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没有余力了吧。   在不同的地方,能看见一个人完全不同的一面呢。   ……如果我能在和平的地方与其他战友们相遇的话,对他们的印象也会大大改变吧。   我有点好奇格尔巴茨小队长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不过,也有许多村民不接受我这个外国人。   「我不想被你碰。把药给我,剩下的我自己来。」   「……」   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对我展现出攻击性。   「我不知道什么药对您有效,能让我为你检查一下吗?」   「闭嘴。敢靠近的话我就揍你,奥斯猪。」   这些人大多数是在战争中失去家人的人。   也就是被奥斯汀士兵杀死了亲人的人。   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们将怨恨转投向我的心情。   「吵死了,你在折腾什么?」   「阿妮塔,你这家伙!别让我进奥斯猪的诊疗室啊,鼻子都要歪了!」   「有意见的话就请回吧,我可不记得我有低下头请你过来。再闹的话我就以妨碍营业的罪名把你送进去。」   在这家诊所工作的愈者只有我和阿妮塔小姐。   阿妮塔小姐在偏远地区是非常珍贵的愈者,所以经常有村外的人来找她看病,   「你说拒绝治疗?所以才说雇佣奥斯猪的愈者性格很差啊!!」   「是因为你会给其他患者添麻烦,给我回去!」   村外的人经常因为才不要给奥斯汀人治疗这种理由闹起来。   这个男人也朝我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气的满脸通红。   「……」   这种程度的粗口,我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我对他们来说是仇敌。   我也曾射杀过萨巴特士兵。   会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要感谢,奥赛罗村没有杀掉我,反而选择接纳我的这份宽宏大量。   ……总之,我在萨巴特村庄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   虽然会受到一部分人激烈谩骂,但大体上还是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不过即使受到谩骂,也没人直接对我施加暴力。   所以对于习惯了体罚的我来说,这种粗口简直是「左耳进右耳出」。   「听说最近盗贼很多。路上请小心,戈姆齐。」   「啊啊,别担心前辈。」   但当戈姆齐再次踏上经商之旅后,我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那是和往常一样,在结束诊所的工作后,我陪着戈姆齐儿子玩时,   「……突然间是要干什么!」   「啊啊?」   在旁边看着塞德尔君玩沙子的我,突然被一记肘击,跌倒在地。   剧烈的耳鸣和剧痛,让我的意识模糊起来。   「别想跑,这个小鬼!」‍‍‌‌‌‌‍‌‌‍‍‌‌‌‌   「快住手!!」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有三个男人正在用脚踢只有四岁的塞德尔君。   我立即上前抱住男人的背,想把他们从塞德尔君身边拉开,但却被反过来抓住了喉咙,将我再次摔在地上。   我的手臂骨发出了讨厌的声音。   「你们是谁!」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我从没见过对我发起突然袭击的这些人的脸。   但是从他们的体格和长相,不难想象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我们只是来把猪驱逐出去的而已。」   「必须把奥斯产的猪,宰杀后丢到河里去呢。」   他们对奥斯汀的怨恨之情。   是我在战场上无数次面对过的,明确的「杀意」。   「……刚才,被你踢飞的那个孩子是萨巴特人哦。」   「既然他是接纳了你的人家的小鬼,那就同罪。」   因刀伤而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正嘲笑着我。   其他男人也失去了手臂或拄着拐杖,但他们个个肌肉发达。   「你们都是萨巴特士兵吧。」   「嗯。都是因为你们奥斯猪,我们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朋友啊!」   果然这些男人是负伤退役的原萨巴特士兵。   因为北部决战告一段落,所以才回到了故乡吧。   「奥斯兵是恶魔!」   「我看到他们对着乞求饶命的年幼少年兵,笑着朝他脑袋开枪!」   「他们把战友们的尸体穿成一串,当做笑料!」   「如果不是被恶魔附身,是不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的!」   从滔滔不绝的原士兵们的话中,我听到的是这样的内容。   他们眼中寄宿着疯狂的士兵的眼神,对杀死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是对你的天谴!恶行必有恶报!」   「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着悔恨去死吧!」   我与他们应该是初次见面,这一定是不合逻辑的。   但奥斯汀是恶、是敌人、是要杀的人。   对他们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   聚集在周围的人担心地看着我,但是没有人插手进来。   如果贸然包庇我,就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把我杀了没关系。但是,连这么小的孩子也要伤害,是违背伦理─────」   「区区奥斯猪也敢说什么伦理道德,真是狂妄啊!」   「你们没有资格谈论正义!」   塞德尔君在我的怀中颤抖着大哭。   我使用【愈】为塞德尔君治疗,并恳求士兵们放过这个孩子。   「哈哈哈,你们奥斯人有哪怕一次接受过我们的求饶吗!?」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狂笑,我的脸被一脚踢飞。   对不起,戈姆齐。虽然你拜托我守护你的家,但我无能为力。   我只是一介卫生兵,根本不可能以三个男人为对手。   「该死的家伙!做好觉悟吧!」   罗德里君和戈姆齐好不容易救下的这条命,竟然要以这种形式死去,真是令我感到心碎。   至少,得想办法让塞德尔君逃走────   「让你体会一下我们的怨恨吧!!」   ……这就是战争不会结束的原因。   我也对萨巴特士兵,怀有强烈的憎恨。   每当我回想起遭到屠杀的村庄,我都会感到怒火中烧。   但是,我并不知道任何奥斯汀军队对萨巴特所做的暴行。   因为军队不会一一宣传友军的残忍行径。   听他们的语气,奥斯汀一定也做了类似的事吧。   军队的做法就是只选择敌人的非人道行为做出报道,以此鼓舞士气。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一直互相憎恨。   「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我要让你后悔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我的腹部被踢了一脚,让我呕出一口鲜血。尽管如此,他们的暴行仍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就是永无止境的仇恨连锁。   一直与奥斯汀军互相残杀的士兵们,对奥斯汀的仇恨是深刻而强烈的。   为此他们甚至要在这个并非战场的地方,报仇雪恨。   「看起来很有趣呢。」   是被如此强烈的憎恨所吸引了吗?   还是为了保护我才站出来的呢?   一直静静袖手旁观的显眼金发壮汉,走了过来。   「让吾也加入吧。」   「……哦?」   那个男人身高约两米,体格魁梧、声音沉静、身上浓密的毛发如同熊一般。   他赤裸的上半身满是伤疤,虽然失去了半条左臂,但是全身散发出可怕的压迫感。   「哼。」   他透过未经打理的金发缝隙,用锐利的眼神瞪视着我。   「你也是,这个村子的人吗!」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英雄!」   「别这样。吾已经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了。」   我还记得,与那个男人对视的瞬间,我全身毛骨悚然。   我在某个地方见过他。   没错。我记得,那名金发的士兵名叫……   「……雷枪鬼Longicorn……」   「啊?」   没错。他是在西部战线时,格尔巴茨小队长大喊着没能干掉的萨巴特方Ace。   身披闪电突击而来的,枪使士兵。   「为何,你会知道吾的这个称号?」   「……」   「你曾经是奥斯汀士兵吗?」   他充斥着愤怒和怨恨的目光转向了我。   萨巴特的英雄Ace微微勾起嘴唇,用看着猎物的眼神瞪视着我。   第81话    那名金发壮汉,带着冷峻的目光朝我走来。   在他的压迫感之前,别说是我了,就连刚才对我施暴的士兵们也被吓得退缩了。   「奥斯汀士兵,在这里干什么?」   「帮忙照顾接纳我的家庭的孩子。」   「……哼。」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想即使我撒谎,也会被他立刻看穿。   「记住了。吾不喜欢被称作雷枪鬼Longicorn。」   萨巴特的Ace,用仁王像般的严肃表情抓住我的脸后,说道。   「吾名叫高尔斯基。是特别突击部队GoldBlast的前任指挥官。」   他把脸凑到我的眼前,威胁着我。   萨巴特突击兵的Ace,高尔斯基。   据说他是在东部战线(萨巴特方对西部战线的称呼)跨越了无数战壕的Ace。   但他在希尔芙攻势开始前失去了左臂,撤退回了首都。   他希望能够回到前线,并为了能只靠右臂作战而努力进行康复训练。   不过随着北部决战的结束,他被告知已经没有上前线的机会,于是选择了退役。   虽然他被邀请担任指挥官一职,但他想以自己最喜欢的酒做生计,所以回到了故乡的村庄。   「……是我失礼了,高尔斯基先生。我为我的无礼道歉。」   「嗯。」   当我看到他的瞬间,我知道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我切身体会到,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的对手。   如果我惹他不高兴,一定会被杀的。   「奥斯汀军的少女。吾继续问吧,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活命,拼命地逃出来了。」   「真是不知廉耻的家伙。」   我尽量冷静地回答道,不去刺激他。   虽然不知道他插手的理由,但我一定要想办法不把塞德尔君卷进来。   最坏的情况下,死的只有我就够了。   「你抛弃了军队、抛弃了战友、无情地独自苟活下去。」   「……我无法否定。」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高尔斯基慢慢地抬起右拳。光是拳头,似乎就有我的脸那么大。   被他全力殴打的话,我的脸会被一击粉碎吧。   「但是,这是我个人的罪过。这个孩子是无辜的。还请您……」   我做好心理准备,闭上眼睛,将塞德尔君藏在身后哀求道。   哪怕是被活活打死,我也要保护颤抖着哭泣的他。   「喂,那边三个。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叫伊利戈尔。原属克罗利亚大队的突击步兵部队。久闻高尔斯基阁下的盛名。」   「很好。这么说,你现在已经退役了。」   「是的,因为我的右眼受伤了。」   但是那名壮汉,将举起的右拳转向男人们,如此说道,   「如果萨巴特士兵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吾能理解。」   「高尔斯基先生?」   「但是不要在和平的村子里,杀害并非敌人的女孩啊!你们这些无耻的混蛋!!」   他大喝一声,将举起的右拳一拳打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   「你是叫伊利戈尔吧。你是杀人魔,还是骄傲的萨巴特士兵?」   「那、那个,那家伙也曾经是士兵吧!?」   「看不出来吗?她是卫生兵!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使用回复魔法吧!在乡下杀死宝贵的愈者是在想什么,你们这些蠢货!」   这压迫感真是非常强烈。   他的大喝如同格尔巴茨小队长的怒吼般,带着某种不容分说的意味。   「吾也讨厌奥斯。那些家伙的所作所为无数次令吾想吐。」   「那、那么……」   「但为了私仇而杀人,那就只是个杀人魔罢了。」   最开始对三人严厉怒骂的高尔斯基氏,声音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那是比你们所轻蔑的奥斯兵还要恶劣的行为。」   「……」   「在战场之外,不允许杀人。如果找不回那种感觉,你们就无法融入这个村子。」   如此说服着他们。   「趁还能挽回,赶紧收手吧。吾等能够活着回到故乡,真的很幸运了。」   「……高尔斯基先生,谢谢您。」‍‍‌‌‌‌‍‌‌‍‍‌‌‌‌   「吾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吾是为了拯救那三名战友,也是为了吾等的故乡。」   在高尔斯基先生的劝说下,三名士兵离开了我身边。   之后,高尔斯基先生对塞德尔君低头道歉道「战友失礼了」,并给了他巧克力作为赔礼。   「话说在前头。吾讨厌你,与奥斯人说话令人作呕。」   「是。」   「但是,你们是刚才骚动的受害者。因此,吾也会向你赔罪。」   说完,高尔斯基氏转向我,弯下伤痕累累的身体。   「吾为战友的无礼之举道歉。」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态度,我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原本在我心中,对萨巴特士兵的印象是「一群残忍的鬼畜恶魔」。   真没想到他会以如此庄严的方式向我道歉。   「……请抬起头来,高尔斯基先生。被救的人是我。」   「不。吾唯有低头,才能展现何为正义。」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萨巴特军也好、奥斯汀军也罢,都是人类。   「骄傲的萨巴特士兵是公正无私、清正廉洁的,如果战友做了坏事,纠正他们的错误,是长官的职责。」   在萨巴特士兵中既有残暴专横的人,也有清廉自傲的人。   不能因为是萨巴特士兵,就对他们抱有一概而论的偏见。   「少女啊,你多大了?」   「马上,就16岁了。」   「是吗。那么,就把这个作为给你的赔礼吧。」   萨巴特士兵当然会对奥斯汀人怀恨在心。   我也不想和杀害了罗德里君和艾伦先生的萨巴特士兵搞好关系。   尽管如此,曾在战场上被称为Ace的高尔斯基先生却向我低头道歉。   他的人品可见一斑。虽然他是萨巴特士兵,但我还是对他怀着敬意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来,这是伏克酒。」   「……」   「喝吧。」   他递给我一小瓶沉甸甸的酒。   上面清清楚楚地用萨巴特语写着「酒」。   「呃,高尔斯基先生。我、那个、我还是未成年……」   「那边三个也过来。吾把伏克酒分给你们,来喝吧。」   「……那个——」   我的脸因突如其来的超展开而抽搐着,高尔斯基氏把刚才袭击我的三人叫了过来,递给他们同样的酒瓶。   ……为什么是酒呢?   「在萨巴特,当士兵们发生冲突时,我们会让他们喝着伏克酒交心一晚上。这样一来,基本上都能处好关系。」   「什么?」   原来如此,确实是很有成效的和解方法。   除了我还是未成年这一点以外。   「那个,我觉得从年龄上来说,这对我还太早了。」   「嗯?萨巴特这边12岁生日时会直接吹一瓶酒,奥斯那边不是吗?」   ……酒文化似乎也有所不同。看来这个国家饮酒的年龄限制比较低呢。   「嘛,试试看吧。16岁的话,应该完全没问题。」   「……」   「如果你喝醉了的话,吾会把你连那边的孩子一起送回家的。不会把你丢着不管的,放心吧。」   塞德尔君正躲在我的背后大口吃着巧克力。   因为刚才我已经为他治好了伤,所以现在正享受着糖果。   「……那么,就喝一瓶。」   「喔。伊利戈尔,和这个少女干杯。然后在吾面前发誓,今后不再发生冲突。」   「是、是!高尔斯基阁下。」   我决定接受这一瓶酒。俗话说入乡随俗,我必须学习萨巴特人的文化。   而且回想起来,我的工作基本是泡在秘药里嗑药的。   那种药似乎含有大量的酒精,所以喝酒什么的不在话下。   「那么,干杯。」   「是。」   而我是出了名的喝完秘药也不会有太大情绪起伏的人。   当同事们以奇怪的高昂情绪继续工作时,只有我能平静地如往常一般履行职责。   我估计我对酒应该有相当的耐性。   「……啊诶?」   「怎么了,少女?」   所以、喝一瓶、应该、没问题……   「一口闷了啊,这姑娘。」   「真是豪爽啊。」   「……」   「小托丽,没事吧——?」‍‍‌‌‌‌‍‌‌‍‍‌‌‌‌   「咦?」   当我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戈姆齐家的床上。   当我想爬起来看看周围情况时,一阵针刺般的头痛向我袭来。   「头、好痛。」   「也是啊。我去给你拿水,稍等一下。」   身体好沉重、头好痛、要吐了。   大意了。我想说稍微喝点酒没问题,就低估了那瓶酒的威力……   我瞬间回想起了,那瓶酒入口瞬间扩散开来的化学药品味。   高尔斯基氏给我的伏克酒,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烈。   「事情我听说了,被退伍士兵袭击真是一场灾难啊。你好像保护了塞德尔呢,谢谢。」   「塞德尔、君、没事、吗?」   「啊,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放心吧,我已经把对塞德尔和小托丽动粗的那些士兵都收拾了。」   火冒三丈的库夏小姐为我端来了水。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我喝醉了,然后被瞬间击沉了。   高尔斯基氏似乎把失去意识的我搬到了戈姆齐家中。   ……真是丢人。   「但是,不能和萨巴特人拼酒哦。第一次喝酒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比得过把酒当果汁喝的人?」   「对不、起。我没法拒绝,他们的劝酒。」   「嘛,小托丽也没事就好。在还没习惯的时候就喝这么烈的酒,可是有可能死掉的哦。」   喝完库夏小姐端来的水,我终于清醒了一点。   不能和萨巴特人喝酒。好,记住了。   他们对饮酒的感觉与奥斯汀差太多了。   「不过,关系好像稍微融洽了点呢,太好了。」   「融洽,了吗?」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被叫去的时候,你还在哭着和士兵聊天呢。」   「……诶。」   当我把刚才的反省铭记于心,发誓再也不在这个国家喝第二次酒时。   库夏小姐告诉了我一个,我不太想听到的情报。   「我在,和谁聊天?」   「你一边扯着那个金发大个子大叔的头发和胡子,一边叼着酒瓶子哭个不停。」   「诶、诶诶?」   「最后你还嚷嚷着再来点酒。让那个金发的大个子很为难呢。」   「诶诶诶诶!?」   库夏小姐告诉了我这些事,看起来并没有在开玩笑。   我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   难道我在喝醉以后,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吗?   「我、我还做了、别的什么吗?」   「你瞪着另外三个大叔,像猫一样低吼着挠他们。」   「还、还有呢?」   「嗯——」   问了才知道,我在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似乎发酒疯发得很厉害。   我似乎是喝醉了喜欢哭的人,我在喝醉了之后开始对着那三个归国士兵大哭,并且吐露心中的怨恨。   『明明萨巴特军不拒绝投降的话、就会更加和平的……』   『我现在还会梦见、在途中村庄所见的人间地狱……』   『好想再见罗德里君一面……』   村里的三个退伍士兵似乎并不知道萨巴特军在村庄中犯下的暴行,对此非常震惊。   特别是关于「拒绝无条件投降」和「在农村中无差别屠杀」这两点他们似乎难以接受,最开始认为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但是,当与我一同流亡的阿妮塔小姐他们提供奥斯汀国内的证词后,他们得知了真相,   「吾无法理解,祖国的想法……」   如此茫然自失着的高尔斯基先生,任凭我拉扯他的头发和胡子。   因为他们并没有参加入侵奥斯汀境内的战斗,而是被伯尔尼率领的南部军击溃的残兵败将。   伯尔尼毕竟是伯尔尼,他实施了一些令人作呕的行动,比如烧毁萨巴特村庄作为佯攻,并玩弄尸体等。   因为伯尔尼的错,导致在他们心目中似乎形成了奥斯汀=恶魔这个等式。   然而最先对平民发起屠杀的是萨巴特,再者如果萨巴特不拒绝投降的话,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   喝的烂醉如泥的我,似乎发泄了心中的所有的郁愤,   『我的故乡已经被毁掉了!』   『如家人般的战友也被夺走了!』   『你们还要从我身上,夺走什么啊!?』   我单方面哭喊着,从目瞪口呆的高尔斯基等人手中一个个夺过酒瓶一饮而尽,最终带着四个空伏克酒瓶子昏睡过去。   ……我在搞什么啊?   「小托丽好像会发酒疯呢,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   「是、是啊。」   那么烈的酒一次喝四瓶,那肯定会宿醉吧。   我的头嗡嗡作响,耳鸣不断,暂时动弹不得。   不过等我身体恢复以后,一定要去向高尔斯基氏道歉。   「呜……」   「啊,要吐了吗?要吐的话吐到外面下水道里。」   「是、是。」   我看向下水道,发现满身泥泞的塞德尔君正对着我微笑。   第82话      「……啊啊,是你啊。」   「之前给您添麻烦了。」   在我尽显醉酒丑态的几天后。   我重新买了一瓶伏克酒,前往高尔斯基氏家道歉。   「非常抱歉,我说了很多无礼的话。」   「没关系。把饮酒当做丧失理性与礼仪的免罪符就行。」   对于我的道歉,高尔斯基氏面不改色地说道:「就是这么打算的」。   看来他从一开始就很想把我灌倒。   「……积压的东西都发泄出来了吗?」   「是。」   或许那就是萨巴特军式的洗礼。   长官劝喝烈酒,士兵无法拒绝,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喝得烂醉如泥,尽显丑态。   这样一来可以拿来开玩笑的把柄就会变多,新兵也会更容易融入部队。   这种洗礼可比把人全裸骗进男色房间要好多了。   「那就清醒着聊几句吧。之前甚至没能好好干个杯。」   「我知道了。」   话虽如此,因为我之前闹得太厉害,所以都没聊什么。   高尔斯基氏一脸严肃地邀请我进入他的房间。   「家里人在喝酒,你别介意。」   「……是。」   一大早,高尔斯基家的小孩和老人就在客厅里就着培根大口喝酒。   在萨巴特喝酒真的像喝果汁一样呢。   「那之后,伤势怎么样了?」   「幸好完全康复了。」   「被揍得那么厉害,有没有留下疤痕?」   「那种程度不会留疤的哦。我的长官揍我揍得更狠。」   「是吗,那就好。」   高尔斯基氏开口第一句,就是关心我的伤势。   容易留疤的是火器伤和切割伤。除此之外的伤口大部分靠回复魔法就能搞定。   所以真的不会留疤。   「抱歉,把你叫到房间里来,吾只是想和奥斯兵好好谈一次。」   「是。」   「吾想知道吾的敌人在想什么,抱着什么想法在战斗。」   我向高尔斯基氏的家人轻轻点头致意后,在他的房间中与他独处。   他的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圆桌。   「不管是什么不好的传闻都行。能告诉吾,你所知道的雷枪鬼是怎样的存在吗?」   「我是卫生兵,所以只能复述从步兵那里听来的东西。」   「那就够了。」   高尔斯基氏邀请我在圆桌旁的椅子上与他面对面坐下。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掏出一块丢给我。   「雷枪鬼Longicorn正如其名,是身披雷电突进的金色长发短枪使。我听他们警告说,雷枪鬼在雨中的突击的样子会令人大开眼界。」   「……是吗。嗯,差不多是这样吧。」   我用手指捏住丢来的巧克力,我告诉他关于雷枪鬼的传闻,高尔斯基氏听后脸上露出了些许愉快的表情。   能得到来自敌人内部的评价,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其实,我也曾被您的部队突击过一次。我被手榴弹炸到,被严重烧伤,还失去了一名战友。」   「嗯,那运气还真好。」   我对这位萨巴特Ace的事情记忆犹新。   因为他的部队害死了我同期的战友─────害死了萨尔萨君。   「能从吾部队的突击中幸存下来,实属幸运。正常来说,都会被全灭。」   「……嗯。」   由于我没有事先取得使用【盾】的许可,萨尔萨君战死了。   我到现在也一直在梦中后悔着,如果有事先接受小队长【盾】的指导的话就好了。   回想起来,我与高尔斯基氏真是因缘不浅啊。   「您的突击,至今仍是我的创伤之一。」   「是吗。」   高尔斯基氏听完微微一笑。   是的,仔细想想,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温柔幽默的萨尔萨君的仇人。   当我再次感受到这一点时,我感到一种说不出口的不适。   「……嗯,吾不会道歉。战争就是这样。」   「是。我只是,稍微整理一下情绪而已。」   「那就好。」   虽然高尔斯基氏似乎看透了我那模糊的感情,但我对他释怀了。   下令突击的是萨巴特的参谋总部,萨巴特士兵的工作是按作战计划杀死我们。高尔斯基氏是无辜的。   为了不在村里埋下冲突的种子,现在不应该把这种感情表现在脸上。   「那么,下一个。吾想听听关于剑鬼的情报。」   「剑鬼……吗?」   「他是多次手持长剑突破萨巴特战壕的奥斯汀Ace。」   高尔斯基氏提到了剑鬼这个名字。   虽然我没听过剑鬼这个名字,但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位Ace。   「他是一个30多岁的短发士兵,只凭一把剑就穿梭于战壕之间,让人感觉他是生错了时代。」   「这应该是在说、格尔巴茨小队长吧?」‍‍‌‌‌‌‍‌‌‍‍‌‌‌‌   「哦哦,知道的话就告诉吾吧。那个男人是吾的头号仇敌。」   他一听到格尔巴茨这个名字,就愤恨地瞪着自己失去的左臂。   难道高尔斯基氏负伤撤退的原因就是格尔巴茨小队长吗?   「他还活着吗?不如说,他真的是人类吗?」   「虽然看起来像怪物,但他是人类哦……大概吧。」   就连友军都会怀疑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是不是人。   在战场上与他面对面的萨巴特士兵,一定会认为他是怪物吧。   我很想听听萨巴特方是怎么评价他的。   「剑鬼……格尔巴茨小队长在萨巴特军中的评价如何呢?」   「那家伙是脑子有问题的突击狂。」   「和我们这边一样呢。」   看来格尔巴茨小队长在那边也被当成了疯子。   「不管怎么想那家伙都冲得太前面了,但想针对他的话反倒是包围他的人会被他砍死。在白刃战里根本无从下手。」   「是的,从部下的立场来看,他的战斗能力也是极强的。」   「而且那家伙不光擅长使剑,还擅长使用【盾】和枪械。就算远距离交战,也无法对他还以颜色。说真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   「谁、谁知道呢……」   高尔斯基氏发出打自心底感到惊讶的声音。   有过数次撤退战经验的我,再次感受到了那个人的优秀。   他从西部战线到马修戴尔,一边在枪林弹雨中保护着部下,一边轻轻松松地撤退了数十公里,仔细想想确实很奇怪。   只损失了两名新兵的,只有格尔巴茨小队呢。   「最夸张的当属吾失去这只手臂的时候。吾在那一天,第一次从剑鬼手里扳回一城。」   「扳回一城,吗?」   「嗯。吾出其不意地对剑鬼发起偷袭,结果很成功,还让他吃了一颗子弹。」   「真是太厉害了,您是怎么打中那个格尔巴茨小队长的?」   「吾用枪斩断那家伙的【盾】后,和部下团团包围把他打成了马蜂窝。当时吾想,肯定把他干掉了。」   说到这里,高尔斯基氏长叹了一口气。   正如各位所知,格尔巴茨小队长并没有在西部战线牺牲。   不过,他也不可能被打成马蜂窝就死了呢。   「但是下一个瞬间,我的左臂被砍飞到空中。那家伙竟然在腹部中弹的情况下还能挥剑。」   「……」   「仔细一看,子弹几乎全部被他用剑和盾弹开了。与我一同的突袭的部下们,也都被他砍成了碎块。」   「那……」   「但是有一颗子弹,毫无疑问正中了剑鬼的腹部。幸存下来的部下也确认了。」   格尔巴茨小队长似乎在腹部中弹的情况下继续着战斗。   在西部战线时,我只觉得「中弹了还能继续战斗,这个人真是疯了」。   「那一枪击中了他没有防弹装备的腹部正中央。绝对干掉他了,想到这里吾就撤退了。吾丢下左臂拼死逃生。」   「……」   「但是!那个男人真是疯了,腹部中枪后没有撤退,而是继续占领着据点。」   但实际在战场上腹部中了几次枪后,我才明白。腹部被射穿的话,不管再怎么拼命地想站起来,也绝对是动弹不得。   如果动作不当,就会加剧出血,整个腹部都会感到剧痛所以只能蹲下来。   冷汗会如瀑布般流下,数十倍于腹泻的腹痛持续刺激着大脑。   说不定格尔巴茨小队长真的是个怪物。   「为了让那个男人露出破绽,无数英勇的士兵在特攻中牺牲了。在他们垂死的喊声中,吾忍住眼泪逃走了。因为吾相信,吾已经打倒了剑鬼。」   「……啊、那个……」   「但是那家伙似乎继续着战斗,消灭了在吾之后发起突击的援军,并从容地撤退了。吾一手培养起来的部下们大部分都殉职了,吾也不得不撤退回首都去。」   ……不过,听着高尔斯基氏的话,我的额头开始微微冒汗。   因为我意识到我可能也是这个故事的当事人之一。   「在那之后,确认到了剑鬼精神抖擞地在东部战线冲锋陷阵的身影。」   「……」   「吾自始至终觉得『赢不了』的,只有那个男人。面对躯干被子弹击中,还能若无其事地战斗的男人,吾该如何与他战斗呢?」   在西部战线时的记忆渐渐复苏了。   没错,记得那是萨巴特发动连续攻势,给奥斯汀带来千载难逢的突破战线机会的时候。   在罗德里君和格雷前辈拼死拿下的第三条战壕里,格尔巴茨小队长带着致命伤回来了─────   「那个,或许是我干的。」   「……啊?」   从高尔斯基氏的回想来看,果然剑鬼这个称呼指的就是格尔巴茨小队长。   在最前线腹部中枪还能保住性命的他,据说在萨巴特军中被视作怪物。   「你这个卫生兵,被部署在了突击部队里吗?奥斯汀军队有多余的卫生兵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   我当时因格尔巴茨小队长很少见地受了致命伤而吓了一跳,原来当时他的交战对手是萨巴特的Ace雷枪鬼Longicorn啊。   格尔巴茨小队长在精疲力尽的情况下遭到了偷袭,受了致命伤,但仍逼得高尔斯基氏撤退。   后来,我通过模仿看来的手术保住了他的性命,在格雷前辈的殿后之下成功撤退。   「不过,真是太好了,那真的是致命伤吗?……看来那家伙也并非怪物啊。」   「嗯,是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死的伤。」   高尔斯基氏听到如果我没有治疗小队长就会死的这个事实后,恶狠狠地瞪着我。   「啊啊,真是可恨。你知道吾等是付出了怎样的牺牲,才射中那个男人腹部的吗?」‍‍‌‌‌‌‍‌‌‍‍‌‌‌‌   「……是吗?」   「如果没有你的话,布里亚和尼克夫他们就不会白白死去……!」   高尔斯基氏费尽力气才击败小队长的这件事,就这样被我毁掉了吗?   但是失去左臂的高尔斯基氏被迫离开前线,没有参加北部决战而活了下来。   而连致命伤都克服了的格尔巴茨小队长,却在撤退战中牺牲了。   ……这就是所谓战争的因果吧。   「……我不会道歉的。」   「嗯。这样就好。」   眼眶微微含泪的高尔斯基氏,听到我的话后咬紧了嘴唇,   「你也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   「……」   「错的是,战争。」   如此低语道。   「剑鬼在你眼中是怎样的士兵?」   「他是个暴力、可怕、严厉,并且很可靠的人。」   「……嗯,算是典型的突击兵。」   之后,我们就像在互相舔舐在战场上留下的精神创伤般,断断续续地交谈着。   「还有,看到他用剑把子弹砍断的样子,感觉真不像个人啊。」   「啊——嘛,砍子弹并不算难。」   「……哈啊。」   我提到了格尔巴茨小队长最让我感觉不像人的砍子弹这点,但似乎高尔斯基氏也能做到。   说起来,这个人是与格尔巴茨小队长势均力敌的猛将呢。   战场上的Ace,都是对子弹有着「答案」的人吧。   「不要用那种看怪物的眼光看吾。」   「那我应该用什么眼神看待觉得砍子弹并不难的人呢?」   「哼,那就跟耍杂技差不多。都是计算好的。」   高尔斯基氏对我无语的表情稍感沮丧后,抓起了立在房间里的一根小钢枪。   「你看。」   然后为了让我看清楚,展开了巨大的【盾】。   那是毫不逊色于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的,坚固的V字型【盾】。   「假设在这种状态下,你从正面向吾开枪。」   「是。」   「但是向吾飞来的子弹,大部分都会被【盾】偏转方向。」   「是的,会这样吧。」   「所以,没有瞄准中心的子弹可以无视。反正也打不着。」   高尔斯基氏高举着枪,用要射穿我般的眼神瞪着我。   这让我感觉就像在和萨巴特的Ace对峙,有点胆战心惊。   「从斜侧面飞过来的子弹也基本打不中。横向移动的目标是很难击中的。」   「是。」   「至少吾一次都没被打中过。」   嗯,连射能力低的枪,是很难瞄准横向移动的敌人的。   面对敌人的枪线,左右跳来跳去躲子弹是FPS的常规操作。   在【盾】可以轻易将子弹偏转方向的这个世界中,常规操作并非瞄准敌人的侧面,而是瞄准敌人的正面。   「问题在于从正前方飞向躯干中心的子弹。瞄准中心的子弹是无法被【盾】偏转的。」   「……是。」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只要配合敌人开枪时机,对着展开的【盾】中间的折角砍下去就可以了。如果敌人的子弹偏离了中心那就没有问题,如果从正面过来的话就能砍掉。」   高尔斯基氏为我解明了其中的秘诀。   原来如此,就连那个小队长也不是看着子弹砍下去的啊。   「剑鬼的【盾】熟练度不也很高吗?如果连盾牌都不用就能泰然自若地砍子弹的话,那就是怪物了。」   「……格尔巴茨小队长阁下所展开的【盾】非常坚固,让人感觉根本不像是突击兵。」   「就是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倒确实可以勉强当做是人类范围内的行为。   虽然在敌人开枪的瞬间做出反应朝正面使出袈裟斩,也很奇怪就是了。   「接下来练习一下吧。只要展开【盾】,直接挥舞某种武器就行了。」   「……是、是。」   「虽然学习难度很高,但是看起来很华丽,所以在宴会上会很受欢迎。」   「宴、宴会表演……」   就这样,我和战友萨尔萨君的仇人高尔斯基氏加深了友谊。   对他来说,我或许也是重要战友的仇人。   但如果我们不忘记这份仇恨,和平的世界就不会到来。   「来,把手臂再夹紧一点。因为你个子小,所以斩击的轨迹比较重要。」   因此,我将各种感情一并吞下。   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喝伏克酒的萨巴特Ace,训练我学习有助于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的宴会表演。   顺带一提,我问了一下这个村子里的其他萨巴特士兵,在萨巴特军中只有高尔斯基氏会把「砍子弹」当成宴会才艺来表演。   「砍的速度再快点!你这不对,角度没有与地面垂直!」   将未来作为艺人谋生这一选项也纳入考虑的我,姑且决定学习「砍子弹」……虽然还没有出现能学会的迹象。   因为必须以子弹相同的速度使出斩击,所以凭我的身体能力似乎无法再现。   话说,能做到的话,那就成格尔巴茨小队长了吧。   第83话     在被袭击后过了半个月左右。   「小托、小托——给你这个!」   「嗯,谢谢。」   在那以后我没遇到过大麻烦,过着平静的日子。   今天我也负责当塞德尔君的保姆,工作是接过他努力手搓的泥团子并摆成一排。   「这是、特别的团子!会很好吃!」   「真不错。」   被从退伍士兵们包围时,我还在想到底会怎么样……   不过他们好像都在高尔斯基先生和家人的劝说下,改变了想法。   我和他们的关系稳定到了,和他们擦肩而过时他们只会皱个眉头的程度。   「我加了白沙子哦。」   「嘿,很漂亮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选择和塞德尔君在家附近玩。   至少在发生什么的时候,可以让塞德尔君一个人逃到房子里去。   他们憎恨的对象是我,所以塞德尔君躲到家里的话,他们不会追上去施暴的。   「小托丽,你真的很招他喜欢啊。」   「哦呀,库夏小姐。您好,今天要看店吗?」   「东西基本上都卖完了,今天就打烊吧。等我丈夫进货。」   当我带着塞德尔君在戈姆齐家附近挖土玩时,库夏小姐来了。   她一脸高兴地拿着装着开店收入的包。   「妈妈,也要团子吗?」   「哦哦,谢谢你塞德……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我喜欢小托。」   这里不是战场,诊所也不会常常人满为患。   因此我有充足的时间和塞德尔君一起玩。   我在这个村子里,过着在前线难以想象的悠闲日子。   「塞德真的很喜欢你啊——让妈妈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我身材娇小,所以塞德尔君对我相当亲近。   在他看来,我应该是年龄相仿的朋友吧。   「小托丽,你能陪我一会吗?」   「陪您一会?」   库夏小姐看着我们两个,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要去哪里呢?」   「就在附近。为了不再发生像之前那么危险的事。我想把你介绍给村里的人认识一下。」   「啊,原来如此。」   她皱起了眉头,对我如此说道。   的确,到目前为止我的交友圈都限定在奥斯汀语可以沟通的范围内。   也就是说,只有戈姆齐夫妇、高尔斯基氏和诊所的愈者阿妮塔小姐。   现在我已经能听懂萨巴特语了,应该和其他村民交流一下了。   「请务必带我去,库夏小姐。」   「那我给塞德尔换衣服,小托丽你去做好出门的准备吧——」   「是,我明白了。」   库夏小姐和戈姆齐很好地融入了村子里。   因为这个村子很熟悉他们两位,所以连带着我也被一起接纳了吧。   在狭小的村庄社区中,圆滑的人际关系可以保护自己。   这部分一直以来都交由戈姆齐夫妇努力,现在终于该轮到我了。   「我虽然不善言辞,但准备了几个宴会表演。他们会接受玩偶剧吗?」   「……等下,还是不要把玩偶带过去比较好。我觉得只要正常聊天就行了。」   当我打起精神准备表演我拿手的宴会才艺时,被库夏小姐制止了。   看来萨巴特的文化并不是这种感觉呢。   「我明白了,那么要买些点心沃克酒之类的东西吗?」   「虽然确实有人喝……不过现在很危险,还是别带了。」   「是啊。」   确实。那种酒太烈了,很危险呢。   如果不是误以为酒精浓度高等于好喝的人,是不会去喝的。   「总之你只要带上更换的衣物和毛巾就行。你现在没有来例假吧?」   「嗯。」   库夏小姐如此建议后,就回家去了。   ……更换的衣物、和毛巾?   「啊,因为会被男人看到裸体,所以下面的毛也要处理一下。」   「……?」   ……下面的毛?‍‍‌‌‌‌‍‌‌‍‍‌‌‌‌   「库夏小姐,我想我算是有丈夫的。虽然我的思想比较保守,但我认为就算对方已经先走一步,我也应当为他洁身自好……」   「小托丽,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有趣?」   我好像小看了萨巴特的文化。   这个国家在性风俗方面,是那么随便的吗?   我不认为这是必须在打招呼时给人看裸体的腐烂国家。   「虽然你似乎误会了,但大概和你所想象的并不一样。」   「误会,吗?」   当我正对未知的文化感到恐惧时,库夏小姐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完全是在拿我寻开心的表情。   「正所谓坦诚相见啦。要和别人搞好关系的话,就要在交谈时互相展示一切哦。」   「……诶诶?」   「为此,我们现在要去……」   库夏小姐说着,调皮地笑了笑,   「巴尼亚баня,也就是所谓的蒸汽浴哦。」   就这样,我被她带到了一座巨大的木制建筑内。   我在人声鼎沸的建筑物内脱下衣服,和库夏小姐一同进入了如桑拿房般的蒸汽浴室。   「小托!那边烧起来了,噼噼啪啪地烧起来了!!」   「那边是火炉哦,碰了的话会烫伤的,塞德尔君。」   「嗯!」   蒸汽浴室是一个能容纳20人左右的大房间,加热的水蒸气从中间的炉子冒出来,有人拿着一把大扫帚扇动着水蒸气产生热风。   房间里从上了年纪的男女到小学生模样的孩子都有,正在叽叽喳喳的闲聊。   一丝不挂、全裸着闲聊。   「这里就是这个村子的社交场所。如果你因为害羞而用布遮住身体,小心他们捉弄你,把你身上的布扯下来哦。」   「哈啊。」   库夏小姐也正一丝不挂地仁王立着,毫不遮掩她那性感的身体。   看来遮住身体反而是违反礼仪的。   「这个蒸汽浴,对美容和皮肤都很好哦。」   「……」   巴尼亚就是日本所说的澡堂一样的地方。   这是萨巴特自古以来就深受欢迎的娱乐设施,并且规定男女混浴。   虽然看起来像是蒸桑拿,但是温度没有桑拿房那么高,温度只比夏天稍微热一点。   「感觉热了的话就到外面去,让身体冷下来,再喝点瓶子里的水就行。」   「好,我明白了。」   带孩子去蒸桑拿是很危险的,但是这个温度应该没啥问题。   塞德尔君十分兴奋,啪嗒啪嗒地拍着库夏小姐的大腿。   为了避免他中暑,我得好好留意观察。   「……哦,是奥斯人小姑娘啊。她也来了呢。」   「是啊,顺便带她过来介绍一下自己。也和我们聊聊吧。」   库夏小姐已经习以为常,毫不遮掩地向一对看起来是她熟人的年长夫妇搭话。   我也跟着她低头行礼。   「这对夫妇是村里的活字典,是像村长一样的人。小托丽,过来这边。」   「是、是,请多多关照。」   虽然这种坦诚相见的文化令我相当不知所措,但看到巴尼亚中的村民们都堂堂正正地展露着裸体,我也就渐渐不去在意了。   这方面是我应当去接受的。在这种场合害羞的人,反而会更丢人。   「怎么样托丽姑娘,巴尼亚很不错吧?让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呢。」   「是、是的。这里令人感到非常舒适。」   「对吧对吧,奥斯人也能理解它的好吗?感觉心灵都得到了洗涤。」   对萨巴特人来说,这个地方似乎是神圣的。   据说他们在休息日前往巴尼亚洗去疲劳与罪恶,然后再精神饱满地开始工作。   「即使男女都脱光衣服,也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吗?」   「嗯,那是绝对禁止的。如果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做那种事,会被赶出村子的。」   因此,即使男女双方都赤身裸体,也不能在巴尼亚里做那种事。   因为很脏,还会有奇怪的味道,所以是禁忌中的禁忌。   「对没有对象的男女来说,这里就像是与另一半相遇的地方呢。」   「嗯,是呢。」   但只有那种行为是禁忌,听说与在巴尼亚相识的女性产生恋情是常有的事。   「托丽姑娘,之前遇到了很过分的事呢。无法消除对奥斯的仇恨情绪的人,还有很多。」   「是的,我能理解。」‍‍‌‌‌‌‍‌‌‍‍‌‌‌‌   「但是只要一起进了巴尼亚,那就是同伴了。你和那些施暴者在这里再好好谈一次就可以了。不是醉酒状态,而是保持清醒,冷静地谈一谈。」   那位年长的男性,毫不掩饰地张开着双腿,   「这里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毫无保留地聊天的地方啊。」   如此说完后,潇洒地笑了笑。   「怎么样,小托丽?」   「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从结论来说,我非常喜欢这个蒸汽浴。   巴尼亚与我在前世日本很享受的Spa体验一定是相通的。   重点在于,这里是一个可以与人轻松交流的保健设施。   因为不像蒸桑拿那么热,所以可以一直待在里面,与村里人聊了很多。   在巴尼亚中,村民们都很好说话。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当洗完澡出了一身汗,正口干舌燥之时,再一口气干完一杯水,简直是至福。   我从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体验到这种彻底洗净体内废物,让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设施了。   「虽然男女都赤身裸体,但是男人们都很绅士呢。」   「嘛,偶尔也会出现色狼啦。傍晚过后,下班的时间尤其多。」   「……原来如此。」   「大中午的话,是有时间的老夫妇或者像我们这样带着孩子来的主妇比较多。如果你要去巴尼亚的话,就中午去吧。」   「我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休息日就多去巴尼亚吧。   能认识更多的人,而且也很舒服,一举两得。   「如果能在巴尼亚边喝沃克酒边聊天,就能成为亲友。当你遇到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时,就对她发出邀请吧。」   「……同龄的朋友,吗?」   库夏小姐如此建议道。   这么说来,自从离开孤儿院后,我还连一个同龄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就在这里扩大交际范围,努力让自己更加融入村子吧。   如果能交到像以前那样会在困境中对我伸出援手的朋友,就再好不过了。   「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嘛,别太紧张,轻松点来就行。」   从此以后,我开始经常去蒸汽浴。   几乎全村的人都会去巴尼亚,   「哦哦,你也来了吗?」   「您好,高尔斯基先生。」   所以在某天,我遇到了和退伍士兵们一同进入巴尼亚的高尔斯基氏。   听说只要在这个蒸汽浴中聊天,就能成为同伴。   我是奥斯汀军人,而他们是萨巴特士兵。   就算无法互相理解,至少也应建立最低限度的关系,为此我前去打了个招呼。   「感谢您前几天的指导。」   「别放在心上。」   高尔斯基先生是个非常有气度的人,他在看到我时,不会露骨地表现出不快。   三位退伍兵一脸不自在地把脸背了过去,不过这也没关系。   「伊利戈尔,既然你也是军人,那你应该点头示意吧。」   「……哟,小丫头。」   「嗯,您好。」   我也不想和那三个人积极的搞好关系。   只想提醒他们不要再干那种事了。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坦荡啊。」   「您是指什么呢,高尔斯基先生?」   总之,和退伍兵伊利戈尔互相打了招呼,今天就算成功了吧。   既然今后我也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就必须做出妥协。   「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通常会害羞地把身体遮起来。」   「奥斯人的文化不是不在意赤身裸体吗,高尔斯基先生?」   「真是大胆啊!」   ……还是遮起来要比较好吗?   第84话   「喔,库夏、前辈,我回来了。」   盛夏已至,在干燥的阳光暴晒之下,   「哎呀,你怎么受伤了?」   「被盗贼打的……真是的,治安越来越差了。」   戈姆齐脸上缠着绷带,结束了他的经商之旅。   绷带上还渗着红黑色的血,从缝隙间露出的伤口看起来就很痛。   「盗贼?没事吧?」   「嗯,护卫追上去把盗贼赶走了。果然还是得花钱买安全啊。」   库夏小姐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戈姆齐还以她一个爽朗的笑容。   由于戈姆齐在马车上无法移动,所以在经商期间他会雇佣信得过的佣兵团保护他。   这个男人真的很精明。   「你没有要求护卫为你进行治疗吗?」   「嗯,治疗是要收费的。那让前辈来治疗不是更省钱吗?」   「……如果化脓的话就麻烦了,下次请接受治疗,戈姆齐。」   「喔,抱歉。」   但是这个抠门的家伙,似乎是寄希望于我的回复魔法而拒绝接受治疗。   既然有足够的钱,那还请当场进行治疗。   「你们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对了对了,我们这边也起了点冲突呢。因为小托丽是奥斯汀人,所以差点被袭击了。」   「什么?村里的人应该都接纳她了啊?」   「是有退伍士兵回到村子里来了哦。」   「你说什么?」   正接受我治疗的戈姆齐,听到我和塞德尔君差点被施暴的事情后,气的眉毛倒竖。   ……这可能是继马修戴尔以来,我第一次看到戈姆齐露出愤怒的表情。   「那些家伙怎么样了?」   「有一个理性的人出来控制住了场面。拿脚踢塞德尔的那个男人,已经吃了我的撩阴腿。」   「干得漂亮,不愧是我老婆。」   你居然做了这种事吗,库夏小姐?   「原来还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啊。抱歉前辈,我遗漏了这一点。」   「不,那个……」   「既然我回来了就可以安心了,我不会再让这种纠纷发生的。我打算在村子里待一段时间,放心吧。」   戈姆齐自信满满地微笑着对我说道。   或许他为了让村子接纳我,已经在各方面进行了交涉。   ……戈姆齐是很擅长深入他人内心的人。   「只要是为了自己人,我什么都能做。」   我之所以能在这个村子里和平度日,都是靠着他的庇护。   初次见面时差点把我炸死的男人竟然如此照顾我,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啊。   「吼——?前辈,你很喜欢那个蒸汽浴吗?」   「嗯,非常舒服。」   「我倒是不喜欢。」   戈姆齐在家里时,都是由我和库夏小姐照顾的。   照顾他的马并给它们喂食,也是我的工作。   「对年轻男子来说,巴尼亚有点难搞呢。」   「……那是为什么呢?」   当我们在闲聊中谈到巴尼亚时,戈姆齐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受到了他很多照顾,所以我本来打算,他想去的话就背他一起去的。   「……因为、兴奋了的话会暴露的。而且没有脚的我,得被别人抱着才能进去。」   「啊啊。」   「如果是对库夏兴奋的话还好说,那个、如果被她发现我是对着其他女人硬了的话,那就要命了。」   「……原来如此。」   「但是男人啊,就是眼睛会自己瞟过去的生物啊。」   嗯,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我也是,只要一有美人进入巴尼亚,眼睛就会被吸引过去。   没什么奇怪的意思,单纯就是会想看而已。   「巴尼亚是个神圣的场所,如果在那里兴奋起来会遭白眼的。这就像在眼前准备了一顿大餐,但却只能看着流口水一样。」   「是这样吗?」   「还有,偶尔还会被男人邀请。想起来屁股就发痒。」   「原以为这是男人的天堂,没想到还挺辛苦的呢。」   「你能理解我吗,前辈?不过和前辈一起进去完全不需要在意就是了。」   的确,这么一想的话,这个地方对已婚者来说还挺难搞的。   因为在看到妙龄女性裸露肌肤时,必须像僧人一样保持心无旁骛。   「嘛,我就用家里的水池就足够了。」   「是吗。」   「前辈你想去的话就去吧。那里是捕捉思春期男子绝佳场所哦。」   「我已经结婚了,那种事就算了。」   「这样啊。」   我喜欢那个地方是因为在那里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聊得开,而且能体验绝妙的水疗体验。   没有那种目的。   「嘛,前辈你不用着急也行。如果出嫁晚了的话,塞德会娶你的,不用担心。」   「年龄差也太大了吧。」   「我和库夏差了六岁呢。」   但我和塞德尔君可是差了12岁。   「如果娶了我的话,塞德君就太可怜了。」   「那家伙怎么看都喜欢你哦。」   「那个年纪的孩子,肯定会亲近经常和自己玩的人吧。」‍‍‌‌‌‌‍‌‌‍‍‌‌‌‌   确实,现在的塞德君,只要看到我就会笑着跑过来。   如果让他和同龄的孩子打成一片,他应该就会离开我了。   「嘛,那都是后话。对了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前辈。」   「什么东西?」   「喔,我找到好东西了呢。就在那边的木箱里,你打开看看吧。」   戈姆齐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说道。   在他所指的方向有一个小木箱。   「把那个箱子里的筒子拿出来看看吧。」   「这个吗?」   「对对,就是那个箱子里的黑色圆筒。铁的那个。」   我按照戈姆齐的指示,取出了一个黑色圆筒。   这个黑不溜秋的铁筒沉甸甸的。   「这是……?」   「解开那里的锁扣,打开看看。」   我照着他的指示打开铁筒,   「这是,手术器械套装吗?」   「嗯,里面有三把手术刀和镊子,还有针线和磨刀石。因为是耐热的,所以可以用热水消毒。」   发现里面整齐地收纳着一套崭新的手术器械。   从它们散发的美丽金属光泽,可以看出是高级品。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怎么样?」   「这、真是非常棒啊。啊,把绳子穿过这个洞就可以挂在肩上了呢。」   「是啊。只要有这个,在紧急情况下就不用去找手术器械了吧。」   可以随身携带的手术器械套装……得到了非常好的东西。   这样就可以随时为重伤者进行急救了。   「谢谢你,戈姆齐。我真的很高兴。」   「对吧?把它作为前辈的谋生道具吧?」   「我会、珍惜一辈子的。」   在阿妮塔小姐的诊所里虽然有手术器械,但终究只是借来的东西。   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术器械套装,让我非常高兴。   更不用说还能随身携带。   「我想起先辈在马修戴尔治疗时,手里只有一把军刀。你没有自己的急救包吧?」   「嗯,因为当时我的医疗物资被某人炸烂了呢。」   「别这么说嘛,前辈。」   其实军刀在急救时还挺好用的,手术刀不足时卫生部也会拿来用。   在清创Debridement时意外的有用。   「啊,不过比起武器,还是医疗道具更适合前辈。」   「……谢谢。」   「可以的话,希望你不用再握着那种危险的东西活下去了。」   不过说实话,军刀的尺寸对我来说太大了。   今天他送给我的手术刀似乎更匹配我手的尺寸。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戈姆齐送我的手术器械套装。   用这个在奥赛罗做一辈子愈者,似乎也不错。   或许我可以忘掉自己卫生兵的身份,作为一个平民,悼念着罗德里君等失去的战友们生活下去。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铁筒,如此感伤着。   我知道,这是对战友们的背叛。   但是,与在战场上恐怖的日日夜夜相比,在这个村子里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平静幸福了。   「……这是,什么啊?」   「怎么了吗,戈姆齐?」   那是对我如此天真的伤感,所降下的惩罚吗?   预示着一切即将毁灭的号外,被送到了奥赛罗。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吗?」   「上面写着,约瑟格勒……萨巴特的首都,被烧毁了。」   「首都吗?是谁做的,不会是奥斯汀军吧?」   「不。」   那份号外是首都的报社印刷的。   日期大概是一个月前。因为我所住的奥赛罗村位于萨巴特的边境,所以接受信息相当迟缓。   「是自称,劳动者议会的人。」   「……劳动者议会?」   我对这个组织的名字没有印象。   「如果属实的话,那还真是件糟糕的大事啊。」   「在确认消息真伪之前,戈姆齐你最好不要过去经商了。」   「是啊。最近治安也差的出奇……」   我认识蕾米小姐,但我没有她的详细情报。   我只从伯尔尼那里听说过「蕾米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恐怖分子」。   「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你的预感会落空。」   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当时的萨巴特正发生着什么。   不幸的是,戈姆齐的不祥预感以最糟糕的方式应验了。   不久之后,被称为「萨巴特革命」的,将萨巴特联邦一分为二的巨大内战将会爆发。   恶魔伯尔尼引诱萨巴特进入的地狱之门,正发出声响缓缓打开着。‍‍‌‌‌‌‍‌‌‍‍‌‌‌‌   这时在首都发生了什么呢?   其实在当时,「萨巴特政府拒绝对方投降,放走了胜利」这个情报广为流传,引发了几近暴动的示威活动。   民众要求政府进行解释与补偿,连日涌向政治家的住宅和政府机关。   最后,发生了民众对政治家施暴的事件。   感到人身安全受威胁的政治家们,命令军队将民众进行的示威视作造反。   他们试图以武力进行压制。   「为什么,我要对我的朋友与家人开枪?」   这实在是一出坏棋。   他们忽略了士兵本身也是民众这一事实。   「那是我妹妹,别开枪!」   「可是,这是命令……」   「再开枪的话我就杀了你!」   当然了,驻扎在首都的大部分士兵都是首都人。   对他们来说,这个命令无异于让他们射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抱歉,我好像不小心玩忽职守了。」   「那就没办法了呢。」   因此,决定执行命令的部队很少,大部分部队都选择直接罢工。   不仅如此,听说有些士兵甚至脱离部队去护送示威者。   军队的指挥系统就此陷入混乱,无法发挥作用。   「现在,萨巴特必须脱胎换骨!必须成为一个憎恨战争、热爱和平、与家人同心协力生存下去的国家!」   在这混乱的局势之下,蕾米·乌里亚科夫所领导的「劳动者议会」急剧扩张着他们的势力。   「劳动者议会」接收了脱队的士兵,开始展开各种保护示威队伍的活动。   他们在路上设置了巨大的路障,运送并治疗受伤的市民,并高声呼吁反对战争。   他们的活动得到了大部分民众的支持,获得了大量的援助。   蕾米·乌里亚科夫压倒性的美貌与魅力,也为其势力的扩张做出了贡献。   他们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民众愈发选择追随劳动者议会而非联邦政府。   当「劳动者议会」在影响力、军事力量和声望上都超越政府之日。   就是萨巴特联邦名存实亡之时。   「正因为拜金者们掌权,这个国家才会被扭曲!」   「劳动者议会」为了削弱旧政府的力量,四处对政府高官的家展开袭击,进行暗杀。   他们的攻击也指向了「似乎想继续进行战争」的军事企业。   蕾米在演讲中煽动群众,让许多企业的总部被民众付之一炬。   这个企业是邪恶的——这种风气逐渐蔓延,   「人生而平等!囤积并垄断财富的企业是邪恶的!」   对富人的无差别仇恨,已经渗透到了民众之间。   蕾米小姐在自己的演讲中阐述着她的思想,   「由全体国民共享所有财产,就能消除贫富差距!」   如是这般。   这一可怕的思想,换句话说就是「全体国民的财产都由政府管理」,而许多贫困阶级的劳动者接受了它。   他们相信,如果能实现的话,萨巴特将成为一个美好的国家。   蕾米小姐自身一定也对此深信不疑。   但正是因为这种新思想,萨巴特陷入了大混乱之中。   在这一思想的名分之下,对富人的无差别掠夺开始在萨巴特全境肆虐。   需要补充一点,蕾米小姐从来没有纵容掠夺。   她以武力打击的对象仅限于在战争中获利的企业,对商人们她仅仅是呼吁「为了打倒政府而捐款」。   蕾米小姐并没有排斥商人的意思,相反,为了市场流动,她积极的拉拢着他们。   她之所以敌视企业,是为了通过塑造简单易懂的恶人形象来增强己方的凝聚力。   事实上,蕾米小姐曾在演讲中说过「经商是人民富裕生活的必要条件之一」,并且有相当数量的商人成为他的赞助者。   但是,听了她演讲的民众,「为了自己方便」而做出了其他解释。   因为「所有人共享财产」,所以有人误认为盗窃是正当的,因为「企业是敌人」,所以有人误认为攻击商人是正当的。   蕾米小姐的思想太过超前,使得许多民众产生了误解。   为了应对治安的急速恶化,蕾米小姐独自组织了治安维护军。   这是一支在示威时叛变的军人为中心的私人军队,专门处罚因曲解思想而犯下罪行的罪犯。   但她能控制的范围只到首都附近,根本无暇应付边境地区。   这为原本和平的奥赛罗村,慢慢埋下了战乱的导火线。   可怕的是,这一年萨巴特的伤亡人数是战争时期的数倍。   而且大部分死者并非士兵,而是过着和平生活的平民。   以萨巴特联邦政府倒台为契机,萨巴特史上最糟糕的一年就此拉开帷幕。   我不知道这场灾难究竟有几分符合他的目的。   但毫无疑问,是奥斯汀的英雄伯尔尼·瓦洛,创造了这个地狱。   第85话     「因为库夏你一直负责看店。作为平日的回礼,偶尔给你打扮一下也不错呢。」   「哎呀,这不挺好的吗?」   那天早上。   我斜眼看着正在打情骂俏的夫妇俩,帮塞德尔君换衣服。   「好漂亮的项链啊。」   「是啊,以戈姆齐来说还挺机灵的。」   「我当然会希望老婆漂亮了。」   戈姆齐也为库夏小姐买了礼物。   他把一条看起来很贵重的红宝石项链挂在库夏小姐的脖子上。   按戈姆齐的说法,他为此花了相当多钱。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以后要再上贡哦达令~」   「是是是。」   看着轻抚着项链欢欣鼓舞的库夏小姐,戈姆齐露出了苦笑。   塞德尔君呆呆地望着那两个人。   「小托丽也想要首饰吗?」   「不,我就……」   「如果不介意我戴过的话,可以送你哦?」   都说女人喜欢首饰,但是库夏小姐眼中闪烁的光芒实在太过强烈了。   一定是因为是从戈姆齐手里收到首饰,她才这么开心吧。   「小托丽的话,比起红色系更适合蓝色系呢。稍等一下,让我把幸福分享给你……」   「啊——呃、那个……」   但是我对打扮没什么兴趣。   出于职业缘故,我连化妆都很抗拒。   所以就算收到首饰,说实话我也会很为难……   「别折腾她了。前辈都这么说了,就代表她不喜欢吧。」   「诶,是吗?」   「她对这些东西还没啥感觉呢。」   戈姆齐察觉到了我的为难,于是出手相助。   这个男人似乎从最开始就发现我对首饰之类的不感兴趣。   这敏锐的观察方式,也是商人的作风吗?   「太可惜了。小托丽总是穿些很土气的衣服呢,要是肯好好打扮一下就好了。」   「是因为这些衣服合身。」   「不也挺好吗?这也是前辈的优点呢。」   嘛,我在这方面和普通女性的感性不同吧。   库夏小姐用微妙的表情打量了一下我后,给了戈姆齐一个感谢的吻。   戈姆齐也吻了回去,我一言不发地捂住了塞德尔君的眼睛。   嗯,明天早上都要被他们热情的爱秀一脸呢。   「今天要上班,我先告辞了。」   「路上小心,小托丽。」   「小托,拜拜——」   我决定在被两人的热情秀晕之前,先到工作岗位去避一避。   就像要逃脱那过于眩目的幸福景象一般。   这一天,戈姆齐打算在家里照顾塞德尔君。   我则和往常一样,在阿妮塔小姐的诊所帮忙做应急诊察。   而库夏小姐今天也会作为戈姆齐杂货店的看板娘,元气满满地工作。   这是一成不变的、平稳而安静的日子。   我向跟着我到门外,一直向我招着手的塞德尔君微笑了一下,就去了阿妮塔小姐的诊所。   ────却不知他们的笑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戈姆齐杂货店是由原本是仓库的建筑物改造而成的。   位置就在戈姆齐家旁边,走路一分钟就能到。   在仓库的入口设有收银台,由库夏小姐去取客人购买的商品,并且收取货款。   虽然让女人独自看店这件事被人知道,可能会被认为不够谨慎,但店前人来人往,就算出现强盗之类的,也一定会有人过去帮忙的。   一到行人稀少的时间,库夏小姐就会早早打烊。   所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看店,没出过什么问题。   「……看起来,赚了不少钱啊。」   「是的,托您的福。」   库夏小姐那天也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站在柜台前。   但是这天她戴着戈姆齐早上送给她的昂贵项链,心情肯定比平时还要好。   「那条项链值多少钱?」   「谁知道呢?这是我丈夫给我买的。」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经商哦。我的任务就是把他进的货卖出去。」   「啧。」   看到她露出的笑容,进店的客人咂了咂嘴。   这名客人咋舌的原因是——   「真是,积攒了许多不正当的钱啊。」   「什么?」   他被一位过激的思想家灌输了「资产家是毁灭祖国的敌人」这样的观念。   不,准确来说,这个男人并非客人,   「你们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平民因你们而死吗?」   「请问,客人?」   「都怪你们贪图享乐,极尽奢华之能事。」   他从最开始,就是为了进行掠夺而来到奥赛罗村的暴徒之一。   那件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原本和平的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惨叫,紧接着响起了几声枪响。   「发生什么事了?」   「……总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呢。」   此时,我正在阿妮塔小姐的诊所中工作。   我中断了诊察,从窗户向外张望,看到有一个手持枪械的男子正大喊着什么。   「我们───、革命───」   「────把村长、交出来────」   那是由数十个衣装褴褛的人组成的武装集团。   因为距离太远,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对话内容,看来是在要求「提供金钱、粮食和财产」。   他们说那是为了革命、为了祖国,所以要与他们合作。   「是盗贼吧……这该怎么办?」   「他们让我们把村长交出去。」   他们威胁路过的居民,把枪口塞进他们的嘴里。   要是就那样开枪的话,头会被打爆吧。   受威胁的村民脸色变得惨白。   「啊、啊啊,老爷爷……」   「……」   在这些粗暴男子的呼喊下,一位老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我认识那个老人。   他是我之前在巴尼亚聊过天的老妇人的丈夫。   「……」   「你是说……」   男子与老人交谈了几句。   老人弯下腰来,不断地磕着头,与盗贼进行交涉。   他拼命地磕着头,向盗贼恳求着。   「啊!」   在短暂的交谈过后。   带着武器的男子,缓缓地用枪指向老人。   老人瞪大了眼睛,男人咧嘴一笑。   「不好,快逃老爷爷────」   紧接着,村中响起巨大的枪声,老人的脸被打爆了。   巨大的惨叫声响彻全村,失去头部的老人无力地倒下了。   「这个男人───、如果不协助我们的话───、我们对革命的敌人───、做好了誓死战斗的觉悟───」   打爆老人头部的杀人犯,再次开始了他的演讲。   恐怕老人是为村子的利益着想,打算拒绝他们的要求吧。   其结果是,他被枪杀了。   「从现在开始,进行征收───」   粗暴的男人们举着枪四散开来,开始巡视各个民宅。   然后用枪口对准住户,把他们的财产带出家门。   他们对假装没人在家的房子放火,并射杀因无法忍耐而跑出来的人。   「我们不会原谅懦弱的人────」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洗劫。   他们通过杀死老人来表明自己是动真格的,然后迅速夺取居民的财产。   从他们熟练的手法看来,想必已经洗劫过无数次了。   「如、如果他们来这里的话,我会想办法的!小托丽,把患者集中起来,躲在里面!」   阿妮塔小姐脸色铁青地说着,向着门口走去。   作为诊所的老板娘,她似乎打算成为众矢之的。‍‍‌‌‌‌‍‌‌‍‍‌‌‌‌   在这非常时刻,曾为军人的我所采取的行动是────   ────在房间的角落中,脸色苍白地蹲下,浑身颤抖。   「噫!又开枪了吗!」   「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无能为力。   每当我听到枪声,我的内心就会因恐惧而冻结,只能无力地流着眼泪。   现在的我什么装备都没有,面对武装集团我什么都做不了。   「……戈姆齐。」   外面的强盗们,很快就进了戈姆齐的家。   他家的财产和商品一定会被洗劫一空吧。   戈姆齐能说会道,所以我觉得事情不会太糟糕,但我还是很担心。   「混蛋,在搞什么啊!」   没想到居然有强盗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发起袭击。   这个地区的警察和军队,都在做什么?   我腰部不住地颤抖,动弹不得。   「没、没事的,愈者小姐。万一有什么事,我会……」   「对、对不起。」   或许是我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我被患者担心了。   我在战场上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应该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冷静才对。   「……应该,没事的。」   不。并非如此。   正因我是从战场回来的,听到枪声才会害怕地止不住颤抖。   正因为我深知枪的可怕之处,才会被恐惧感压的喘不过气。   身为卫生兵的我非常清楚,那种武器要夺去人的性命是多么的容易。   ────啊啊,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我如此自嘲着,闭上眼睛流下泪来。   ……然后。   「砰」的一声。   戈姆齐家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枪响。   「……!」   「小托丽!?」   我的确听见了。从他家传来了巨大的枪声。   那个家里的某个人,可能被枪击了。   想到这里,我腰部的颤抖停止了,我站起身来。   「抱歉,阿妮塔小姐。」   「怎、怎么了,小托丽!?」   「我要去看看戈姆齐的情况。」   「等、等一下!」   不祥的预感令我心跳不已。   仿佛发生了致命案件般的恶寒,令我口干舌燥。   「……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喂——!」   我将戈姆齐送我的黑色铁筒背到肩上,从后门冲出诊所。   这不是在开玩笑。戈姆齐的口才正是他的长处。   那为什么,会被枪击呢?   「……」   我跑了起来。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我必须帮助他。   过去数个月的平静生活都是多亏了他。   只有他,我绝对不能抛弃。   我确认着敌人的位置,在民宅背后奔跑。   距离枪声响起后已经过了几分钟,如果不是当场身亡的话,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为了不被任何人发现,我压低了脚步。   我避开了敌人的注意,慢慢地跑到戈姆齐家的后门附近────   「……啊。」   就在那家戈姆齐杂货店的门口。   我看到熟悉女性库夏的头颅正躺在地上,血溅满地。   第86话      即使杀死富人,也不会被问罪。   富人是从不工作、占尽甜头、穷奢极侈的恶人。   作为对他们的报应,萨巴特的新法律会没收他们的财产,将其平分给所有人。   这就是此时袭击我们的强盗的主张。   戈姆齐为了感谢一直支撑着这个家的库夏小姐而重金购入的项链,惹怒了强盗们。   据目击者所说,库夏小姐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们抓住,用军刀一刀砍下了头。   在村中响起的第一声惨叫,就是库夏小姐所发出的。   「……」   这一天,村子里的空气,弥漫着我从未闻过的味道。   平日里,在村中的住宅街上,草木和泥土的气味中会夹杂着面包和炖菜的飘香。   这个时间点,这里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嬉闹声、主妇们的闲聊声和草木摇曳的沙沙声,热闹非凡。   我非常喜欢这个充满着田园牧歌气息的奥赛罗村。   但此时,这里正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房子的外墙上溅满了血花,到处都是一动不动的肉块。   这里不止充斥着强盗的怒吼和枪声,还不时传来惨叫与垂死的呼救声。   「呜、呜……」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呕吐感。   地狱之门,是如此轻易就会被打开的吗?   人类真的可以如此毫不犹豫地破坏和平吗?   「……、戈姆齐!」   库夏小姐用那双失去光芒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我。   我拼命调整呼吸,绕到枪声传出的主屋后门。   就连戈姆齐也有可能被枪击了。我现在没有时间自乱阵脚。   至少要救下他和塞德尔君。   「……」   我隔着墙壁窥探里面的情况,听到里面传来了数个男人的说话声。   因为塞德尔君哭得太大声,所以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为此,我留心倾听敌人的动静。   「有复数的脚步声正在客厅中移动……」   艾伦先生已经教过我无数次听脚步的重要性。   即使看不见敌人,也能通过探听敌人的声音,确定敌人大致的位置。   「听盗贼的声音,是有两个人吗?」   塞德尔君在客厅附近哭泣着,可以听到房间内有两个敌人在走动。   可能还有其他敌人隐藏了气息,但我目前能知道的就这么多。   「……」   刚才,响起了巨大的枪声。也就是说,敌人有枪。   而我则手无寸铁,硬要说的话可以把手术刀拿来当投掷武器用。   不过我没练习过投掷手术刀,说实话不太指望得上这个。   ……如果我在此时插手,很有可能只会让尸体多出一具。   就算出其不意地干掉一个人,只要被另一个人拿枪指着,就毫无胜算了。   要想办法,救出里面的两个人……   ────情报已经确认完毕。没有武器的话,就抢过来。   ────找一个合适的钝器从背后往后脑勺砸,就能干掉一个人。   ────从敌人的前进路线推测,他们差不多要分成两路了。在他们孤立的时候发起偷袭。   ……就在此时。   我感觉自己听到了某人的建议。   我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有一件趁手的钝器。   那是一块被捏成便于投掷的尺寸的土块。   那个干巴巴的特制泥团子,一定是塞德尔君做的。   「……」   我用手抓起泥团子,悄悄地贴在房子的外墙上窥探情况。   ……我看见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正朝着仓库走去。‍‍‌‌‌‌‍‌‌‍‍‌‌‌‌   看来是由一个人负责搬主屋的财产,而另一个人则负责搜刮仓库。   也就是说,现在房子里只有一个敌人。   「……啊?」   我下定决心,打开后门冲了进去。   我握在手里的泥团子,有着相当的分量。   我尽全力抡起这棒球大小的土块,   「还有人、躲着吗────?」   「看招!」   向着朝我回头的男子的头侧,全力投球。   「嘎、啊……」   虽说是泥团子,但在经过锻炼的本人的全力投球之下,威力不可小觑。   暴徒的右脸凹陷进去,耳朵和鼻子喷出鲜血,昏死过去。   「小托!」   「塞德尔君,请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捡起那个男人手中的步枪,立即朝着大门口的方向架好了枪。   「发生什么事了!?」   「……」   紧接着,另一名暴徒端着枪朝房子冲了过来,   「你这家伙是谁────」   「【盾】!!」   在我们确认到彼此身影的瞬间,我们几乎同时开枪了。   「好痛……」   我在射击后立即展开了【盾】。   敌人的子弹虽然击碎了我的【盾】,但是它的轨迹被偏转,只打中了我的小腿肚。   我的脸因痛苦而不自觉扭曲。   但是,   「────啊。」   我发射的子弹正中敌人鼻梁,他脑浆四溅而死。   有接受与敌人同时开火的训练真是太好了。   如果我没能及时展开【盾】的话,就会因为被击中小腹而身受重伤。   「我的伤势很轻,治疗可以推迟。戈姆齐,戈姆齐你没事吧?」   「……在、这里……」   我捂着疼痛的腿,寻找着戈姆齐的身影。   他还活着,正在桌子底下口吐鲜血。   「戈姆齐,太好了,你没事吧?我现在就检查你的伤势!」   「不、用了。前辈你先把、自己的腿治好吧。」   「……我的腿那里不是致命伤。戈姆齐你伤的要更重。」   「这种小事,我当然知道啊……」   我急忙跑到戈姆齐身边,内心为他伤势的严重程度而动摇。   他应该是腹部中弹了,捂着肚子仰躺在地上。   从出血量来看,这无疑是致命伤。他的数个内脏都破裂了,身体已经处于失血死亡的边缘。   现在马上动手术,还能来得及吗?   「我说,现在还有时间治疗我吗?」   「嗯,只要你打起精神忍耐的话,一定还来得及治疗。」   「不是那回事。我是在问,响了这么多声枪,强盗的同伙会不会过来查看情况……」   就在我准备开始治疗戈姆齐的瞬间。   脸色惨白的他用手制止了我,让我停止治疗。   「带着塞德尔逃走吧,前辈……」   ……冷静地,询问自己的「直觉」吧。   我能在这里对戈姆齐进行治疗,并在治疗完成前不被发现吗?   他的多个器官破裂。不管再怎么省略治疗过程,只做应急处理,手术也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而且,在手术过程中因失血过多而死的可能性要更高。能完成手术的可能性不到三成。   再加上,手术过程中强盗们不会过来查看情况的概率─────几乎为零。   ……想救戈姆齐,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戈姆齐、你、救了我……」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我也被你拯救了,彼此彼此吧。」‍‍‌‌‌‌‍‌‌‍‍‌‌‌‌   戈姆齐笑着说道,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塞德尔君招了招手。   塞德尔君抽泣着慢慢走到他的父亲身边。   「塞德尔啊。」   「……爸爸?」   「我已经不行了。今后你要好好听库夏和前辈的话,好好活下去。」   戈姆齐露出温柔的笑容,抚摸着他最爱的儿子的脸。   「塞德尔,在今后的人生中,要好好选择信任的对象。绝对不要辜负、对你有恩之人的信任。对于那些蒙骗他人的狡猾家伙,就反过来彻底地欺骗他们吧。」   「……?」   「不明白的话也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再慢慢想吧。对了,首先这位前辈绝对不能背叛。因为她,一定会帮助你……」   「小托?」   「嗯。」   戈姆齐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完儿子的脸后,朝我看了一眼,   「库夏和塞德尔就拜托前辈了。我知道,前辈你很厉害的。」   「……戈姆齐。」   对我如此说道。   ────但是、库夏小姐、已经。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和库夏小姐一起逃离这个村子。」   「嗯。有前辈跟着她,我就放心了。」   「我即使献上生命,也会保护你的家人。戈姆齐。」   我握住已经失去力气的戈姆齐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只能,这么说道。   「……帮我转告库夏……直到最后我都是个没出息的丈夫,真是对不起……」   最后,他眼中噙着渗血的泪水,转向塞德尔君的方向,   「啊啊,真该死。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留下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感知到危险。敌人在几分钟以内就要来了。   ────在这里交战的话,把塞德尔君卷进来的风险很大。   ────尽早撤退吧。   年幼的塞德尔君,拍打着已经一动不动的戈姆齐的脸。   「爸爸!爸爸!!」   他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他父亲的脸,大声哭喊着。   正在靠近的强盗们一定也听到了他的哭喊声。   ────正好,就让他哭吧。现在应该专心治疗腿。   ────与其让他积攒所受的打击,不如让他哭出来,这样他会更快平静下来。   ────只要他一直「爸爸、爸爸」地哭道,敌人一定会误以为中枪的是这个家庭的父亲。   ……我内心冷静的部分,做出了非常冷酷的判断。   我放着嚎啕大哭的塞德尔君不管,首先开始治疗自己的腿。   多亏了戈姆齐送我的手术器械套装,治疗在一分钟内就完成了。   「……好。塞德尔君。要走了哦。」   「小托、爸爸、爸爸、爸爸他!」   「爸爸只是暂时睡个午觉而已。塞德尔君,我们也去睡个午觉吧。」   如果他在逃亡中继续哭泣的话,我们会被发现并杀死的。   我必须一边哄着他,一边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爸爸,还不起来吗?」   「爸爸等下就会醒的。」   「真的吗?」   「嗯。」   我按住心痛欲裂的胸口,把塞德尔君抱了起来。   对着他半信半疑的眼神,挤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妈妈肯定也先逃走了。我们、快点走吧。」   「……」   我用力抱紧哭肿了眼睛的塞德尔君。   撒了一个残忍而恶毒的谎言。   第87话   这是我第二次杀人。   换做平时的我,一定会因为杀人而陷入自责,愣在原地吧。   但此时的我依旧保持着冷静,牵着塞德尔君的手走向大门。   ……我似乎是在战场上能沉着冷静的性格,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还记得当初菈迦小姐战死时,在撤退作战的过程中我还是非常冷静的。   似乎只有当我生命受到威胁时,我才能暂时抛开感情行动。   其实这种性格的士兵并不少见。   艾伦先生和罗德里君平时也很随和很吵闹,但在战斗中却很冷静。   因为不能冷静的人就会战死,所以前线只会剩下这样的士兵。   说起来,在前世的「游戏」中,也有人说,我的卖点就是在陷入困境后依然不会过载。   「……小托。」   「没事的,塞德君。」   此时的我正如打开了什么开关般,十分冷静。   我将塞德尔君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只想着如何安全逃离村子。   我将戈姆齐夫妇的死放在一边,开始冷静地侦察附近的敌人。   「从现在开始,绝对一个字都不能说哦。请安静下来。」   「嗯……」   我窥探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发现在西面十米左右有四名敌人正朝着这个房子走来。   应该是为了调查响起枪声的这个房子。   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   「请牢牢抓紧我。」   「嗯。」   我将从强盗手中夺来的步枪夹在腋下,抱起了塞德尔君。   枪已经上膛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扣动扳机。   「喂,响了好几声枪啊,发生什么了?」   房子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以一敌四只会让我变成马蜂窝。   而且,虽然我听说萨巴特步枪最多可以装五发子弹,但这把枪里的子弹未必是满的。   正常来说,我应该避免无谓的战斗。   「喂,要进去了哦。」   我左手抱着塞德尔君,从房子的后门跑了出去。   接下来就保持不被任何人发现的状态,逃到村外就行了。   「……呃!喂,有人被杀了!」   「小心点,可能还躲在房子里!」   我抱着塞德尔君,沿着房子的外墙观察着大门那里的情况。   大门前的道路上有几个强盗正稀稀落落地巡逻着。   如果从正面跑出房子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被发现的话,抱着孩子的我是不可能在追逐中获胜的。   「房子周围也搜一下。一发现有人就开枪打死他。」   而房子的后面用生锈的铁门锁着。   虽然可以从内侧手动开锁,但是会发出很大的金属音,所以我尽量不想去开。   ……趁没人在附近的时候,从后门跳出去要比较好吗?   既然如此,得先用什么东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趁机逃走……   「咴咴。」   「啊。」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这个房子里的马厩。   里面有戈姆齐在奥斯汀购入的,用于经商的马。   「……」   戈姆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匹马偷渡到了萨巴特。   在这个国家,马是相当昂贵的财产。   「帮我一把,马先生。」   很遗憾我不会骑马,所以不能骑它。   再说以我的身高,要独自骑马很有难度。   像电视剧里那样帅气地骑着马逃脱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可以让马逃走,吸引强盗们的注意。   「那个,多保重。」   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马以惊人的气势逃走了。   很显然,因为枪声的缘故,这匹马陷入了恐慌状态。   马发出响亮的马蹄声,从大门向村外跑去。   「呜哦!有马!!」   「喂、别开枪!抓住它!」   与气候温暖的奥斯汀不同,作为冬国的萨巴特以养牛为主。   在这个国家马很稀有,价格高昂,所以他们会尽可能不让它逃掉。   「该死、到底是谁────」   好,趁他们还没注意到我,赶紧逃走……   「啊啊——!!小托,不能让它逃走哦!!」   「……」   「爸爸会很困扰的!」   ……因为我放走了戈姆齐重要的马,一直沉默着的塞德尔君大喊了起来。   「啊,有两个小鬼跑出去了!」   「他们有枪!杀了他们!」   听到他的声音,男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我是不是应该先把计划告诉塞德尔君?   「……【盾】!」   很快,四个男人从房子里飞奔出来,对正在逃跑的我射击。   虽然我抱着必死的觉悟以【盾】应战,但幸运的是连一发都没擦着我。   敌人的准头Aim相当差啊。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他们有枪,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自暴自弃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打开后门逃了出去。   有四个男人正在追逐背着塞德尔君的我。   他们跑得比我快,我迟早会被追上。   「小托,对不起,我说话了……」   「没关系,下次要注意哦。」   抱着我的背哭泣的塞德尔君,用害怕的声音说道。   我感觉背后有人举起了枪。   再这样下去,子弹很有可能会打中塞德尔君。   「……」   有没有适合交火的地方?像战壕一样,可以隐藏身体与敌人交战的地方?   「……塞德君,马上要跳下去了,请好好抓住我。」   「好。」   虽然有点臭,但将下水道当做战壕在里面边打边跑要更好。   在这个村子里,路边有大概一米深的排水渠。‍‍‌‌‌‌‍‌‌‍‍‌‌‌‌   虽然这是一条用于排放污水的水渠,但似乎也能成为适合我身高的战壕。   「……好,绕过来了哦,小鬼!」   「呜。」   但敌人并不会让我得逞。   在我逃跑方向的街角的阴影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肥胖男子。   被蹲了、坏了、第一枪躲不开。   必须立即跳开避开致命伤,然后回头还击Counter─────   「好了,老实点吧!」   「诶?」   砰!路上只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喷出火焰的只有我的枪口,肥胖男子茫然地看向自己被击中的脖子,然后喷着血倒下了。   「啊啊,弗里德被杀了!」   「那个小鬼!!」   为什么那个人不开枪,而是主动跟我说话呢?   ……虽然我有点内疚,但现在还是别去想了。   到现在我总共用了三发子弹。最多只剩两发子弹了。   我想绕点远路去回收肥胖男子的枪,但是敌人越来越近所以放弃了。   已经没时间绕路了。而且,正常来说在跳进下水道之前就会被追上。   ──整理情况。   现在能确认的敌人,是背后三人。   下个目的地是路对面的下水道。   但因为可能会在途中被包围,所以需要拖延一下时间。   「……可恶,那个小鬼开枪了!!」   「躲起来!」   我立即切换成后撤跑BackRun,对着后面的敌人进行压制射击。   因为没练习过这种射击方式,所以打歪了,不过没关系。   我的目的是让敌人躲起来,争取哪怕一丝逃跑的时间。   虽然子弹很宝贵,但总比被包围好,所以没办法。   「小托,我害怕!」   「等下会给你抱抱的!请稍微忍耐一下!」   看到我开始压制射击,敌人躲到了民宅的墙角还击。   我在他们反击的同时展开【盾】保护自己,随后重新背起塞德尔君开跑。   ……看来敌人并非军人,而是外行呢。枪法也太烂了。   从刚才开始,敌人的子弹甚至连我的【盾】都没擦到过。   争取到可以从容跳进下水道的时间了───   「你运气不好呢,小姑娘。」   「───啊。」   我抓住敌人抛壳的时机,全力奔向下水道。   只要能跳进去,就能进入我所擅长的堑壕战。   虽然子弹令我感到不安,但如果能在下水道中四处逃窜的话,还是有可能逃到村子外面去的。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永别了。」   潜伏在下水道中的「敌人」,直直的朝着我开枪。   那个敌人是我没在这个村中见过的壮年瘦削男子。   他埋伏到了最后一刻,把头从下水道探出来的一瞬间就瞄准了目标,毫不留情地朝我开枪。   ……他的动作并非外行,而是军人Pro。   「───【盾】」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下意识动了起来。   正如在扎夫卡先生的训练中用身体记住的那样,我在被枪口对准的瞬间展开【盾】,身体大幅度前屈。   但是,这次并不好使。   敌人瞄的太准了,即使展开【盾】也无法偏转弹道。   飞向【盾】中心的子弹,就这样直直前进着。   我应该在被枪指着的那一瞬间,就侧跳躲避的。   「……」   「小托────」   砰的一声,我的【盾】无情地当场粉碎了。   子弹不偏不倚地,直直射向我的额头。   那个原军人,一定是注意到了我的目标是下水道。   然后从正在后撤跑的我的死角出发,抢先埋伏在了其中。   多么、不讲理的死法。然而,这是我没有预想到这一点的,我的过错。   论如何不讲道理地杀死敌人?那就是,我在那个游戏中的「擅长」之处啊───   「……死……」   走马灯。   时间的流逝速度越来越慢,眼中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暗。   「……死、呢。」   我的右手,抓住了某物。   那是、一根、黑色的、铁筒。   那根铁筒虽然冰冷,但它是让我内心温暖起来的、戈姆齐送我的礼物。   「……我还、不能死!!」   我可以说是进入忘我状态了。   我怀着『必须保护塞德尔君』的想法,反刍着前不久刚学过的宴会才艺。   ────我笔直地,用铁筒斩向自己的正前方。   被戈姆齐所救下的这条命,还必须继续燃烧下去。   为了让塞德尔君逃走,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留下的遗孤。   ───紧接着,尖锐的声响在我头顶炸开。   我挥起的右臂传来一阵钝痛。   轰鸣声震动着我的鼓膜,硝烟味直冲鼻孔。   然后我听到背上的塞德尔君大声哭喊,前面的某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吧,把子弹斩────」   「啊啊啊啊啊!!」‍‍‌‌‌‌‍‌‌‍‍‌‌‌‌   我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脚踏地面向着下水道冲锋。   不能让他开第二枪。下次、肯定防不住。   「这、这个小鬼!」   「请不要、拿枪指着塞德君!」   男子拉动枪机拉柄的动作很流畅,他用枪很熟练。   毫无疑问,是原军人。   ……我如此确信后,立即将铁筒丢进了下水道里。   喀拉,干巴巴的金属声在下水道里回响。   「……噫!?」   男子立即原地前扑,趴在了下水道里。   没错。任何经历过堑壕战的人,都绝对会知道这种恐惧感。   作为军人,不可能对被丢到附近的铁块手榴弹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就是个铁罐子吗——」   「嗯。」   只要转移他一秒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我跳进下水道,瞄准想要起身的敌人。   「……幸好不是手榴弹,对吧?」   贴脸开枪。   一般来说,身为卫生兵的我是不可能战胜真正的步兵的,   「住、住手───」   但萨巴特的步枪,每开一枪就需要抛一次壳。   在第二发子弹准备完毕前,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甚至无法还击。   ───随着砰的一声。   下水道中,枪声响起,我击中了那个男人的胸口。   「那个小鬼应该快没子弹了!」   「别怕,冲进去!」   紧接着,我的背后传来了怒吼声。敌人有在数我的子弹数呢。   但是就算这把枪里没有子弹,我只要把刚杀掉的人的枪夺过来就行了。   「……啊、呜……」   「───、【盾】!」   当我这么想着,看向刚刚杀死的男人的瞬间。   我吓得面无血色,抱着塞德尔君扑倒在下水道中。   这个原军人,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呜哇啊啊啊啊!!?」   「爆炸声!?」   竟然用尽剩下的力气拔出手榴弹的插销,用力把它砸向地面。   如果我的【盾】展开得再慢一点的话,就死在这里了。   「托尼自爆了,该死!」   「绝对要杀了那个小鬼!」   ……这可不妙了。   我不认为他的枪在爆炸中心能平安无事。我完全失去攻击手段了。   「塞德君,你没事吧!?」   「我咬到舌头了——!」   塞德尔君在我的怀里大哭。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刚才爆炸的破片可能直击了我的左小腿,那里现在已经断了,鲜血直喷。   如果不治疗的话,根本跑不起来。   那个原军人的骨气,让他想至少把我一起带上路。   正因如此军人才麻烦。   「找到了,那个小鬼───」   为了能先逃走,我扶着墙站了起来。   按那些男人的枪法,我想我应该有可能逃走。   就算我跑不掉,至少也要救塞德尔君……   「赶紧治好自己,你这头奥斯猪。」   就在我下定决心之时,头顶突然响起了枪声。   随后,暴徒吐着血,呻吟着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还有谁想吃子弹?」   「该死,又有同伙吗!」   我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水道上方站了一个独眼男子,正一脸严肃的瞪着我。   强盗们急忙各自藏身。   看来,我是被某人救了。   「……您是……」   这个男人,我很眼熟。   没有右眼的年轻肌肉男。   他是之前围着我和塞德尔君,想要围殴我的施暴者之一。   「伊、伊利戈尔先生……非常感谢。」   「哼。」   我向他表示感谢后,一瘸一拐地去捡刚才丢出去的铁筒。   那是戈姆齐送给我的,重要的手术器械套装。   只要有它,就能进行最低限度的应急处理……   「啊……」   「那个,已经用不了了吧。丢了吧。」   遗憾的是,铁筒被子弹直击,已经变形地不成样子。   里面的手术刀折断了,针线也断掉了。   ……变成这样,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真是的。接着,我把军刀借给你。」   「谢、谢谢。」   「等治疗结束再说吧。」   ───啊,不过比起武器,还是医疗道具更适合前辈。   某人的声音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从伊利戈尔手中接过军刀后,割开了裤子的左边,露出受伤部位。   我用熟练的手法切开小腿放血、并施展回复魔法止血。   最后切下一小块裤子代替绷带缠在小腿上,治疗完毕。   「搞定了吗?」   「……是。」   「我们得走了,你就专心保护小鬼吧。」   我将戈姆齐送我的急救手术器械套装,丢在了下水道里。   我抽出铁筒上的绳子,把塞德尔君绑在背上,握住手中仅剩的大军刀,追着萨巴特士兵伊利戈尔的背影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