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_转生为坏女人后,我成了我的仇人?
摘要
本作品讲述了一个名叫付天晴的角色,在一次毒酒事件后意外转生为她昔日的仇敌,四师姐杭雁菱的身体。故事开篇描述了付天晴的重生,她带着对自己前世的记忆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女,面临着她过去的敌人和复杂的修真世界。
故事中,付天晴刚转生醒来,就遭遇了与她身份相关的小女孩小铃铛。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三百八十岁的老门主,而是当年被自己痛恨的仇敌。在花轿云围的门派生活中,付天晴不仅要应对过往和仇恨,还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婚约纠纷。这一切都在她刚刚恢复意识的情况下,使她感到极为迷茫和痛苦。
随着剧情的发展,付天晴逐渐了解到,自己在这次转生中不仅要挣扎于身体和身份的重塑,还要面对即将上门的付家二少爷,以及她与杭雁菱之间千丝万缕的纠葛。迫使她不得不重返那个曾经魂牵梦萦的仇敌生涯,重新思考自己与仇恨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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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1-11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武侠仙侠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跨性别, 重生, 修真, 仇恨, 性别认同, 角色转变, 青春, 小说 |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转生为坏女人后,我成了我的仇人?
作者:武侠仙侠
简介:
请选择一个难度重生,拯救你前世死去的红颜知己们。A、保存三百年的记忆,占据绝对的情报优势。B、拥有自己最熟悉的灵气,修炼速度远超常人。C、重新恢复情感,不再作为理性驱动的机器活着。D、转生成杀死你老婆们,最…
第一章 卧槽,鬼!!
“哎呦……”
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吟,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女忽然一屁股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左右:“我怎么还活着……”
这名少女年龄约莫十三岁左右,顺着额头淌下来的鲜血遮住了半张脸,沾满泥土的黑纱裙,暗金色的眸子茫然的扫视着左右。
忽然,她的目光捕捉到了蹲在一边挖着什么东西的小女孩,轻轻的喊了一声:“呃……那边的小姑娘?”
她的声音把旁边蹲着的小女孩给吓的一哆嗦。
小女孩扭回头来,很震惊的看着少女:“师姐姐!你没死啊!?”
“我确实该死的……不过我记得我应该是喝了徒弟送来的毒酒,怎么会到在这里……”
少女捂着阵阵作痛的脑袋,困惑的看着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姑且笑着问道:“小姑娘,你怎么称呼?”
刚刚被吓了一跳的小女孩眨了眨眼,指着自己:“我?小铃铛哇。”
这名自称小铃铛的女孩约莫九岁上下,长得精致可爱,不过打扮的却非同一般……
只见这小女孩脑袋上歪歪扭扭的系着一根三尺五长的白色布带,身上穿着麻布衣,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如果没认错的话大概是个出殡用的招魂幡儿。
怎么说呢,这浑身上下就没一点沾阳间的东西。
苏醒的少女困惑地打量着眼前女孩儿的扮相:“你……你这是干嘛呢?”
一听到少女发问,小女孩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她把扛在肩膀上的招魂幡儿放在手里,亢奋地说:
“人家正要来后山玩,就看见四师姐姐你脑袋冲下躺在地上,我估摸着你应该是从上面的悬崖跳下来的,这么高!这回铁定是死球球了,于是赶快抓紧时间把人家藏起来的宝贝们全拿出来给你发丧,四师姐你快看,我给你挖的坟坑已经刨的有西瓜这么大了!”
小铃铛侧过身子,露出了身后的一个西瓜大小的窟窿,还有一个一看就是儿童用的小铁铲。
少女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晃晃悠悠的勉强扶着一旁的树左右看了看,又愣住了:“啊……谢谢啊……不过暂时用不上……那,这里是哪儿?”
“咱门派后山呀。”
“哈哈,咱门派穷的连根像样的草都种不起,哪儿趁这么好的一座山……哎不对。”
少女在站稳身体后,捂着阵阵作痛的脑袋,忽然好像刚明白过来什么,扭头问到:“等会儿……你刚刚一直说的四师姐是谁?”
小铃铛也有点不太明白,挠了挠头,抬手在少女的肚子前,用力戳了一下:“四师姐,你怎么了,脑袋摔坏了吗?”
剧痛从肚子被戳的地方传来,少女下意识的佝偻下腰捂住肚子,视线却看到了两团陌生的东西。
白白的,软软的,包裹在衣物里。
“……嗯?这是……?”
小铃铛的眉头皱了起来:“四师姐……你,脑子没事儿吧?”
少女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又指着自己:“等等……你说我?”
小铃铛呆呆的看着少女,后退两步,手里的招魂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剧变地大喊道:“四师姐姐,难道你又发疯了吗?!”
“诶……?”
“我要告诉阿姨们去!!四师姐姐又犯病啦!!!这,这还不如干脆死了呐!!!!”
“等等,什么叫又犯病——”
没等少女说完话,眼睁睁看着惨叫起来的小铃铛一溜烟的跑的不见了踪影。
一阵风吹过。
周围清脆的树叶沙沙作响,莺燕们欢鸣舞空。
不管怎么看,这小姑娘说的四师姐好像指的都是自己……
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左顾右盼了两下,又低下头,轻轻的戳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微妙发麻的触感证明了胸口这块隆起并不是因为里面填充了多余的布料。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她小心谨慎夹了一下双腿。
……
哦豁。
一言蔽之,自己现在这状态的确该被叫“师姐”。
但……这不对啊?
少女捂着脑袋,伴随着颅腔内的剧痛,昏厥之前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她本该是个三百八十岁的老东西,鬼灵门当代门主……名字叫做付天晴。
在又一次被正道围剿上山,准备跑路的时候,唯一的弟子给他下了毒。
出于对弟子的愧疚,虽明知酒里掺了料,付天晴还是选择成全徒儿,喝下了酒水。
本以为就这样被毒死一了百了了……怎么会……
“都说含冤之人死而不僵,可是……我他妈不冤啊?”
我可是心甘情愿为了羽儿的前程饮毒自尽的。
也没啥活下去的念头了啊。
搞不清楚状况的付天晴挠了挠头,无奈的一瘸一拐朝着刚才小女孩逃走的方向走去,没走一会儿,一片建筑群就浮现在了眼前。
白墙蓝瓦,上空浮动着巨大的白色鱼形云团,淡青色的法阵似乎束缚着这朵云雾,让它环绕着整个建筑群徐徐旋转。
“囿鱼灵云阵……这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老版本了吗……”
付天晴捂着还在作痛的脑袋嘀咕了一句,晃晃悠悠的走进了门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女孩子的身体,但这具身体明显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到一起了一样的在隐隐作痛,还有脑袋也一阵阵的发麻,必须要找个药房调点药才行。
没走两步碰见了一个童子,付天晴打了个招呼:“小姑娘——劳驾,药房怎么走?”
看到付天晴向自己搭话,童子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害怕,哆哆嗦嗦地回答道:“见过四师姐……药房在,在西北拐角的那栋浅青色房顶的屋子……”
“行,谢了。”
付天晴道了一声谢,看来自己这个“四师姐”的身份还真是这个门派的,不过话说这孩子怎么表情那么僵硬……
“唔……”
抬手抹了一把脸,付天晴看着脸上的血迹,苦笑了一声,从裙子边上撕下了一截破布,擦干净了脸上的血,随手丢在一边,一步一挪的朝着药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跟着童子说的方向,付天晴来到了一栋青瓦的房屋跟前,房门虚掩着,隐约的药香味从里头冒了出来,付天晴也不客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打扰打扰——有人嘛?”
药房里,有一名梳着单马尾的少女站在药柜里头,正在低头翻看着什么东西,听有人推门,微微侧着身子,转过头来。
二人四目相对,房间刹那间寂静了片刻。
在看到药房内少女那对儿灵盈的眸子时,付天晴只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恶狠狠地攥了一下。
心底的剧痛让他的呼吸也为止一窒。
这单马尾的女孩儿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双眸如一汪碧水,澄净明亮。年龄大概十二三岁,虽是稚气未脱,但眉宇间有一股清爽利落的气息……
当然,这倒不是说明付天晴一个三百多岁的老东西真的就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迷住了。
因为单纯的被迷住,是不可能同时产生双腿发软,想要扭头就跑的念头的……
随着心跳的愈发加快,付天晴总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来着……
“你来做什么!
单马尾女孩儿在确认了来者的容貌后,脸色沉了下来。
付天晴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受伤了,来抓点药。”
“受伤?呵,我呸!!你还真有脸说!!”
“啊?”
咋了?
付天晴有些没明白,受伤有啥不好意思的。
女孩咬牙切齿的对着付天晴骂到:“你以为现在装病,卖个可怜,大家就都会原谅你了?!事到临头才知道害怕是吗?要不是因为你,二师姐的婚事怎么会闹到这样无法收场的地步?”
付天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你问我,我问谁啊?
看来这丫头八成是跟真正的“四师姐”有仇。
脑袋一阵阵的剧痛让付天晴不愿意多做纠缠,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去:“对不住,那我先告辞——”
见冒牌的“四师姐”刚想走,单马尾的女孩厉声呵到:“你当年百般羞辱的付家二少爷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年了,他扬言要在后天连本带利的让咱们莲华宫在江湖上丢进颜面,这罪责你如何担当得起!”
“付家……二少爷?”
熟悉的称呼让想要转身离去的付天晴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哪个付家二少爷……?”
“四师姐”的表现明显激怒了单马尾的少女,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俏脸涨的通红;“好,好,你厉害,你厉害啊!我倒要看看,两天后那个付天晴找上门来,你怎么面对他!!!”
嗯……诶?
“啊?”
付天晴啊了一声,挠了挠头,略有些迟疑的问道:“哪,哪个付天晴?”
“你!!!你,你,你……”
单马尾的女孩听了“四师姐”的话,气的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骂道:“杭雁菱!我本以为你这人专横跋扈之外,好歹还敢作敢当!看来你这人真的是脸都不要了!!跟我搁这儿装疯卖傻是吧!!!好,好!我看你后天怎么办!”
说罢,单马尾少女离开了药柜扬长而去,只留下这位“四师姐”独自站在药房里,呆呆的发愣,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付天晴愣了半天,脑海里回响着女孩儿说的那三个字。
杭雁菱,杭雁菱……杭雁菱…………
脑袋如同炸开一样的剧痛起来,眸子之中的暗金色渐渐退散。
“杭雁菱……不是被我挫骨扬灰了吗?”
明明连一粒渣都没有剩下的。
彻底的,将那个恶女从天地之间抹杀了才对……
杭雁菱这个名字,付天晴并不陌生。
当年的付天晴跟青梅竹马,也就是莲华宫的二弟子言秋雨有婚约在身。而在付天晴十二岁那年,因五行灵气的觉醒而梗住了经脉,被人传成终生卡在炼气初期再无进境。
这位莲华宫的四弟子杭雁菱便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了付家,对当时被穿出终生无法修炼的付天晴进行了好一顿破口大骂,甚至当时直接动手,砸断了付天晴的左胳膊。
那是付天晴跟杭雁菱结下仇恨的开端……
之后的剧情俗套了起来,付天晴得到了高人残魂的指导,去深山苦修五年,上莲华宫找言秋雨退婚,找杭雁菱理论,却又被她师父重创心脉,暴怒之下吃了药,在高人残魂的指引下大闹莲华宫,之后莲华宫灭门时冷眼旁观,后来这杭雁菱在失去门派后堕入了邪道,不久后又将付天晴的付家给灭了满门……
这个恶女纠缠了付天晴几乎三百年,阴魂不散,事事做绝。
不管是付天晴的朋友,兄弟,弟子,学姐,师父,妻子……
几乎和他关系亲近的人,最后不是离开付天晴,就是死在杭雁菱的手里。
而那个恶女最后的下场,也就是在三百年后,被忍无可忍的付天晴挫骨扬灰,湮灭了神魂。
“杭雁菱……怎么回事……”
脑袋的剧痛愈发的明显。
随着一阵阵的剧痛,付天晴眸中的暗金色转化为了淡紫。
如同覆盖在水面上的薄冰融化了一般。
付天晴飘忽不定的视线瞥到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铜镜,通过倒映的身影,假冒的“四师姐”终于第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模样。
淡紫色的眸子……
上挑的眼角……
宛若能滴出血的红唇……
黑色的披肩长发……
宛如墨黑色的蔷薇一般静美,却又隐隐染着邪凛的长相……
在看清楚了镜中那般模样之后。
脑袋的剧痛突然在顷刻之间停止。
就好像是有一根紧绷着的弦“蹦”的一声断掉了一样。
双眼彻底转化成和那恶女一般颜色的付天晴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妈啊!!!鬼!!!!”
第二章 难以适应的环境
有一说一,重生这件事儿,付天晴不是没干过,他是有经验的。
上一次是从一名二十一世纪的19岁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转生成了呱呱坠地的婴儿,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修真世界……
那次讲道理还能接受。
但这次玩的着实有点大了
回到三百年前,转生成自己前世恨了一辈子,最后把她骨灰都扬了的对象……
徒儿啊徒儿,你那毒酒到底是——
脑壳痛啊……
付天晴……哦,现在应该用“杭雁菱”来称呼的少女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脑袋。
好好思考一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时间点是位于三百年前,自己才刚刚踏上修炼之路的时候。
返回这个时间点的原因不明,变成杭雁菱的原因不明。
而当下时间点,我这个“杭雁菱”要面临的最**烦,就是后天要找上门来退婚的,这个时间点的我……也就是“付天晴”。
“我的娘啊……这咋整啊……”
身为“过来人”,此时的杭雁菱太了解当时的付天晴有多想立刻跑来莲华宫干碎当时对自己百般羞辱的这个恶女了。
而且很要命的是现在的自己也觉得当时的自己这般想法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我不能让我自己干碎啊?!
更何况当年因为莲华宫的上层对着可恶的恶女百般袒护,原本付天晴和杭雁菱的战斗中付天晴占到了上风,可杭雁菱的师父却不顾颜面的出手,一剑刺穿了付天晴的心脏。
这也导致了之后的付天晴将莲华宫认定为了敌人,并且在更往后的莲华宫灭门一事上选择了作壁上观。
是啊……
哪怕是已经过去了三百年,自己也依然还记得当年到莲华宫退婚时,跟杭雁菱的那场战斗……
以及那个最后插手二人之间决斗,拉偏架的臭老太婆……
杭雁菱的亲师父,莲华宫四大仙子的第四席……
“净水仙子那个老不——”
“菱儿,你喊我?”
付天晴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女人的脸忽然从她身后探了出来。
……
……
“噫——!”
寄宿着付天晴灵魂的“杭雁菱”浑身一僵,脑袋刹那间变成了一张白纸。
这位莲华宫的长老之一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裙装,高梳云簪,半露的胸脯在尺码上跟杭雁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周身带着一股清淡的花香,在被杭雁菱吓了一跳后,视线也落到了杭雁菱染满鲜血的黑裙上,瞬间净水仙子的脸上露出了悲切的表情:
“菱儿,你又强迫自己修练了么……”
“阿巴阿巴……”
突然遇到往日的死仇,付天晴一时间结巴地说不出来人话。
净水仙子轻轻的捧住了杭雁菱的脸庞,神色哀伤:“你又何必如此强迫自己……唉,由师父师伯们护着你,那小子又能把你怎样?”
他能把我打死……
杭雁菱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眨了眨眼。
净水仙子捏住了杭雁菱的手腕,探了一下杭雁菱的脉,语气中透着许多心疼:“自打五年前从付家回来,你就终日将许多事情埋在心里不肯说……唉,你这孩子偏偏要强又倔强……强行修炼损及脏腑,元气大伤……不过菱儿你放心。如果后天那个付家小子真的欺人太甚,师父我就——”
“……就趁着我俩决斗的时候,用剑从他背后给穿个透心凉是吧?”
净水仙子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早有此意!”
“杭雁菱”眼角抖了抖,我还以为当年你是一时冲动,原来丫的两天前就有所预谋是吧?
调整好状态的杭雁菱挣脱开了净水仙子,低下头藏住了表情,故意用虚弱的语气低声说道:“师父,我没事儿……就是稍微伤了点元气……不碍事……”
“傻孩子!你继续修炼下去会没命的,走,我带你找大姐说说去!咱后天不打了,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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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抱着杭雁菱一路走到了莲华宫内一处装饰气派的楼宇内,楼门敞开着,进了门,堂屋内摆放着两排红木的太师椅。
已经有三个衣着各异的女子坐在位置上,除此之外,屋内还站着个紫裙的少女,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
随着净水仙子踏入门槛,屋子里的人视线很快就集中到了净水仙子跟杭雁菱的身上。
这几个人付天晴无一例外都认得出来
一身厚重紫纹宫裙,在座位上神色自若,端庄沉静的是紫水仙子,内力雄厚,实力是几人当中最高的,同时也是莲华宫的宫主。
穿露肩金枫裙,腰挺得笔直的那位江湖人称澄水仙子,是莲花宫的二长老。
身着青衫绿纱裙,软趴趴的靠在椅子上,一脸无精打采的是碧水仙子,在莲花宫行三。
算上杭雁菱的师父净水仙子,莲花宫名扬江湖的“莲华四仙子”便在此处了。四人都是金丹期,也就是因为同时拥有四名金丹期修士,莲华宫才得以直接被称为南州头几名的大宗门。
净水仙子将杭雁菱放下,冲着身为宫主的紫水仙子,招呼了一声:“我把菱儿带来了,菱儿,你找个地方坐下吧……就去秋雨那边。”
净水仙子冲着站在边上的紫裙少女招了招手,自己则坐在了其他三个仙子旁边,紫裙少女点头应了一声,款款朝着杭雁菱走了过来。
杭雁菱正浑身不自在挠着身子,抬头一看,一名比杭雁菱高半个头的少女走了过来,眼帘低垂,声音柔柔的喊了一声:“雁菱师妹……”
这女子的五官样貌,让寄宿在杭雁菱身体里的付天晴感到格外的熟悉,她打量再三,不可思议的问道:“小秋雨?”
眼前这人正是付天晴上辈子的未婚妻,从小一块玩的青梅竹马,言秋雨。
言秋雨原本是付家收养的义女,同时也是付天晴娃娃亲的婚约者,他的未婚妻。小时候她净跟在付天晴屁股后头,文静可人,羞答答的一个小妹妹,后来不知为何莲花宫带人来接走了她,让她拜入了莲花宫二长老澄水仙子门下,成了唯一的亲传弟子。
那以后付天晴就再没什么机会见到言秋雨,一直到恶女杭雁菱来退婚,把一切搞砸了为止……
也,也对……
此时的言秋雨是莲华宫的二弟子,自己如今又是杭雁菱,见到她当然不足为奇……
在短暂的惊骇过后,杭雁菱迅速调整过来了状态,尴尬的笑了笑:“啊,二师姐好。”
说罢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挠着脑袋。
现状总觉得越来越复杂了。
可刚才那一句“小秋雨”显然还是被言秋雨听到了,这是付天晴经常拿来称呼言秋雨的名字,突然之间从杭雁菱的嘴巴里喊出来,言秋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轻轻的将手放在了杭雁菱的脸蛋上:“师妹,你怎么了……头痛吗?”
言秋雨关切的坐在杭雁菱的身边,杭雁菱摇了摇头,没有回声。
是很头痛。
遇见你就让我很头痛了。
端坐在椅子上的澄水仙子看人都坐下了,拍了拍手,开腔说道:“现在人都来齐了,该说说后天的事情了——付家少爷后天就要来我们山门,履五年之约。他已经是江湖闻名的少年英雄,届时免不了诸多人的目光放在咱们这边,我们不能因为此事而折了颜面。”
慵懒的靠在椅子背上的碧水仙子晃了晃翘起来的二郎腿,无精打采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按照五年前定好的,他随便挑选莲花宫年青一代亲传弟子打一架,然后胜者说了算不就得了?”
身为杭雁菱师父的净水仙子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那不成,谁都知道他必然是冲着菱儿来的!!也不知道付家那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原本是个废人的他实力突飞猛进……两天后他若是非要跟菱儿战斗,菱儿绝无胜算!”
捂着脑袋的杭雁菱偷偷点了点头。
那可不,要不是你这个老混蛋插手,我当年就能把杭雁菱的胳膊给打断咯。
最为年长庄重的紫水仙子微微睁开了眼睛,语气轻缓地说了一句:“颜面丢了无妨,但付少爷和秋雨的婚约……断不可成。”
杭雁菱微微抬头,不知为什么,那紫水仙子似乎在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这边。
紫水仙子的声音虽是温柔,却也不容驳斥。
排行第二的澄水仙子点了点头,看向了其他两个姊妹:“大姐说的是,但我真的担心……最后我们莲华宫不好收场,稳妥起见……”
“稳妥起见啊,那让我上?”
三长老碧水仙子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哈啊~反正当时只说让付家小子来挑战莲华宫的亲传弟子,又没到时我直接拜入四妹门下,然后改名叫杭雁菱。这恰巧同名同姓总可以吧?”
澄水仙子听完,眼皮子跳了跳:“我说,这样咱是不是就有点不要脸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净水仙子一拍巴掌,满脸亢奋:“好,来,三姐,赶快过来给我磕个头,我立马收你为徒!”
“老四你也别跟着起哄!”澄水仙子头痛的揉着太阳穴:“咱总归不能这么不要脸啊……大姐,你也说说她俩啊……”
紫水仙子微眯双眸,淡淡的伸出手掌拍了拍:“三妹之计,甚是精妙。”
“妙你个头!咱们要点脸吧!!”
澄水仙子气的急了眼,一巴掌甩在了自家掌门的后脑勺上,紫水仙子被打的脑袋一歪,微微睁开眼睛,捂着后脑勺,好像是有些茫然。
习惯了自家紫水大姐脾气的澄水仙子扭头瞪着眼看向其他两个妹妹:“你俩后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别耍花样!”
“好~”
“啧。”
澄水仙子看着俩师妹的表情,心里也明白她俩不会真的听话。最后只得无奈的看向杭雁菱和言秋雨:“这事儿终究还是你们小辈儿的,菱儿,雨儿,你们怎么想?”
言秋雨被点了名,身子一怔,低下头,低声说道:“徒儿后天甘愿提出主动与付哥哥……付家少爷一战,胜负由天命,毕竟……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唉……”
看到言秋雨的模样,澄水仙子的气也消了一半儿下去,她坐回位置上,连连叹息:“那也不妥,万一有个闪失……”
杭雁菱了一眼身旁的言秋雨,看着青梅竹马难过的样子,考虑再三还是举起了手:“那个……反正付天晴根本就是冲我来的,后天就让我跟他打呗?”
净水仙子一听这话,连忙摇头:“菱儿,你别逞强,你不知道他……”
“师父,请您听我说。”
杭雁菱打断了师父的话,站了起来,对着在座的长老们拱了拱手:“师父,还有师伯们,请容徒儿一言,我想咱们莲华宫和付家本无恩怨,一切皆因五年前我对付家二少爷出言不逊,这才结下梁子。归根结底这其实就是我跟他之间的私人恩怨,这一战过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至于婚约之事,我相信付天晴会尊重秋雨师姐的意愿。”
有理有据,沉着冷静。
杭雁菱此言一出,满堂沉默。
四个仙子齐齐看着杭雁菱,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半天,碧水仙子从困意朦胧的状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懵懵的看着杭雁菱,忽然反手一个巴掌抽了自己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喊:
“卧槽!?刚才那一串词儿是谁教她说的,是二师姐吗?!”
澄水仙子连忙摇头:“我没啊!不是老四把她扛过来的吗?应该老四教这孩子说……不能啊?!老四自个儿都是个混账,怎么能给菱儿准备好这种词儿?”
紫水仙子也抚掌叹息:“这日上三竿,也不至于白日闹了鬼才是啊?”
师伯们的反应给杭雁菱整不会了,她挠了挠头:“诶,不是,我,我说的不对吗?”
一边的净水仙子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杭雁菱跟前,不由分说地一把给杭雁菱扛了起来,回头冲着姐姐们喊道:“菱儿怕不是强行修炼,真气冲伤了脑子,不行,我得去看看她脑子是不是受了损伤!!”
被扛起来的杭雁菱满脸愕然:“诶!?不是,我说的这不是合情合理吗!?等等,师伯们!?我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啊——”
紫水仙子点了点头,依旧简短地回复了杭雁菱的话:“正是在理,才不正常,你脑子定然是坏了,这耽误不得,老二老三,随我速去查阅医典,好好看看菱儿是怎么发了疯的。”
杭雁菱脸憋得通红,气不打一处来:“我他妈……诶等等!?师父!?二师伯!???
澄水仙子深深地看着杭雁菱,神情伤感:“菱儿,是二师伯之前说错了话,不该把那么大压力放在你身上。你安心,我回头就安排老三拜师老四,菱儿你就安心治病,千万,千万别放弃痊愈的希望!”
“不是,哎我去,哎,哎!!!!你们莲华宫才有那个大病吧!!!”
第三章 如何应对我自己
为了让不服气的杭雁菱安分下来,净水仙子在将杭雁菱送到莲华宫内的医馆后,一记手刀砍在了杭雁菱的后颈上,直接送她去见了周公。
一直到杭雁菱再度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杭雁菱无奈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按照自己的记忆,再过两天,自己就会打上莲华宫来点名单挑杭雁菱,在痛快的大闹一番,将曾经欺侮自己的杭雁菱打的满体乱爬后,被忍无可忍的净水仙子一剑穿心。
“这两头都是个麻烦……打又打不赢,输了净水又得发病。”
这个时候的“付天晴”……实力差不多已经到凝元后期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从入门修炼开始算,依次经过过炼体,练气,凝元,真元,聚神,结丹,金丹以及以后的诸多境界。
而自己这个“杭雁菱”……粗略感知了一下,顶多也就是练气瓶颈,跟人家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可要是明天硬撑着让那个“付天晴”打一顿撒气,净水仙子肯定会像之前一样,舍弃长辈的尊严给付天晴穿心一剑。
不做些什么的话,梁子还会结下,一切还会按照相同的轨迹发展。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
“杭雁菱怎么这么弱啊?她当年来我家退婚那会儿不就已经是练气中期了,怎么五年过去了才这点水准?”
之前净水仙子对杭雁菱的态度也令他十分在意,净水仙子说过杭雁菱“又跑去偷偷修炼”,“继续修炼下去会没命的”之类的话。
据他所知,天底下修炼起来会要人命的东西就只有一样……
“不至于吧?虽说上辈子的杭雁菱也有阴灵气,但不至于十三岁就……”
杭雁菱低头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微微运转灵气,五脏六腑突然一阵抽搐剧痛,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的经脉一股脑的涌现了出来,伴随着皮肤皲裂渗血,熟悉的,阴冷漆黑的灵气浮现在了双掌之上。
果然是这玩意……
不过这怎么可能?
这阴沉的漆黑灵气,付天晴熟悉的很——在他上辈子被杭雁菱砸断了手脚,从悬崖上推下去,又被悬崖下的石刺贯穿了胸腹和丹田,导致灵源毁灭,五行灵气尽失时,所苏醒的那股灵气……
这玩意的学名,叫阴灵气。
阴灵气并不属于最基础的五行灵气,而是一种性质极为刁钻凌厉,修炼起来对经脉损伤极大的一种灵气。
它无法天然产生,而是人体内天生的灵气因为某种原因溃散殆尽后以极低概率将破碎的灵气组合诞生的——换句话说,持有这个灵气的杭雁菱经历过一次经脉俱废,灵源溃灭的事情。
可寻常人跟本无法忍受阴灵气觉醒时伴随的苦痛,此时的杭雁菱才十三岁啊?
虽然这种灵气进境神速,但它刁钻阴损,噬主害人。修炼这种灵气完全是是饮鸩止渴,越是修炼就越会腐蚀经脉,缩减寿命,只有邪道和魔教的疯子才会喜欢这个玩意。
阴灵气修炼者往往急功近利,渴求无止境的变强,毕竟修炼阴灵气的他们若不能及时突破境界,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寿元烧尽,比其他同境界者更早的迎来死亡。
看着在掌心徐徐涌动的漆黑灵气,付天晴挠了挠头,哭笑不得的嘟囔道:“这可太要命了……还带着一身这玩意,那我这次重生图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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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有莲华宫的弟子声称一大清早的目击到杭雁菱浑身是血的从门派后山走了回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药房里。
“哟,你还在啊,又见面啦,咳唔呕。”
“杭雁菱你又要——诶,你怎么……呜哇!!你,你咯血了,你你你你怎么弄的!?”
“没事,死不了,有药膏吗?给我抹点……”
“你,你,你这样子药膏有什么用!!呜哇哇,别说话了,血都溅我身上了,快躺下,躺下……我给你止血!”
……
次日上午,有莲华宫的弟子声称,大中午的被一个浑身缠满绷带,手里拄着拐的怪人拦住了去路,从声音判断那人像是四师姐,出于恐惧,该弟子乖乖的交出了自己身上带的零花钱。
此时,杭雁菱时隔五年,脑子又犯病了的传言在门派内扩散开来
中午,从不吃堂食的杭雁菱从食堂后门偷偷拿走了什么东西,但因为她本身存在太过惹眼了,导致所有人都看见她偷东西,却都不敢言语,只得小声议论。
下午,正当大家都在困惑于杭雁菱疯了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时,杭雁菱拄着拐杖,从山下拖来了一个大水缸子。
晚上,找了一天爱徒的净水仙子失落的返回房间,刚一到自己的寝殿,就看到了传说中已经发了疯的徒儿笑着站在房间门口,杭雁菱的身后还有一大口缸,里面满当当的液体散发出来了极其浓郁的酒香。
“师父,晚上好啊!”
“晚上好……菱儿,你这是……?”
“徒儿最近有些知心的话想跟师父说。”
“好,好好好,菱儿,赶快进屋来。”
净水仙子满怀喜悦的招呼徒儿进门,杭雁菱拖着那口有她半个身子高的酒缸走进了净水仙子的居所,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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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艳阳高照。
付家和莲华宫相约的五年约战之期已到,今儿个的莲华宫热闹非凡,各大门派都派了负责看热闹的代表过来。
毕竟,一个是曾为废人,却一朝觉醒天赋成为17岁凝元后期的超级天才付天晴,另一个是有着四大金丹坐镇的,江湖知名纯女性门派莲华宫,这样的碰撞可是江湖百年难遇的大热闹。
生怕折了门派面子的澄水仙子忙碌的招呼着各派代表,明知道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可表面功夫都得做足。
好不容易安排好了各大门派代表的座位,澄水仙子擦了把汗,一个莲华宫的小姑娘小跑步过来,慌慌张张的喊道:
“二长老,事情不好了,净水长老在房间里醉的不省人事,怎么喊都喊不醒!”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澄水仙子拍了巴掌,连忙吩咐弟子们多喊几个人给净水仙子的房门钉死后再多上几把锁。
很快,初生的朝阳映亮了大地,莲华宫的演武场盈满了太阳的曦光,数以百计的观众坐满了演武场周围的观众席,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吃瓜群众等待见证这一场小辈之间的赌斗。
兴奋地情绪在观众席蔓延。
“付家那个小子真的会来吗?”
“铁定会来!你不知道五年前这小子被人折腾成什么样了,哼,要我说啊,莲华宫这就是自作自受。白瞎了一个天才女婿。”
“可我听说退婚这事儿好像是莲华宫弟子私自所为,区区一个弟子有这么大权利?”
“嗨,你不知道,那是莲华宫的亲传弟子杭雁菱!被宠的嚣张跋扈的,结果自己也遭报应了,这五年来修为一直卡在练气,毫无进境。”
“哦哦,我听说过……诶,台上那个穿紫色裙子的是杭雁菱吗?”
“诶?不不不,那是付家少爷的未婚妻,言秋雨……奇怪了,杭雁菱呢?”
一时间,观众席上的众人四下寻找起了杭雁菱,想看看提供给大家今天这场热闹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站在擂台上的言秋雨眉头紧蹙,她穿了一身紫色的纱裙,腰侧佩剑,嘴唇轻抿,焦虑的看向远方的天空,默默地等待着今天的对手。
半个时辰后,天空中的太阳逐渐被一团巨大的黑云所遮蔽……
苦寻杭雁菱无果的吃瓜群众们也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天空上的黑影——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黑鹰。
阵阵风声渐起,伴随着鹰隼的唳鸣,疾闪而来的猛禽俯冲向了地面,片刻后,鹰隼落地,沙尘卷扬,一名少年人的身影从沙尘当中缓缓走出。
少年人穿着黑色的披风,披风下的躯体裹在血红色的轻甲里面,腰间配着一把古怪的细刀,暗光流转。
他缓缓摘下了暗灰色的兜帽,露出来的脸上满是沙尘,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许久没有打理,俊秀的五官如冰般紧绷着,他的视线在场上徐徐扫过,随后定在了站在场上的另一人身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鹰背上的少年人满含的愤怒和狂躁。
言秋雨微微一叹,走上前去,微微的欠身,低着头,并不敢和眼前的少年对视。
“付哥哥……你来了。”
“付家之子……付天晴,前来赴约。”
少年人平静的报上了名字,看着言秋雨,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但还是冷冰冰的问到:“五年前我答应过杭雁菱,今日上门,我会挑战你们莲华宫的一位同辈弟子……”
“不错,既然是我和付哥哥之间的婚事,那么就由我来……与你为敌。”
说罢,言秋雨退步作揖:“请付哥哥赐教。”
“我不想和小秋雨打,你师妹……那个杭雁菱呢?”
付天晴皱着眉头,也别开视线,试图再度寻找杭雁菱。
言秋雨轻笑一声:“师妹身体不适,怕是今天来不了了。”
话音刚落,广场外围突然响起了一声:“来得了来得了!这儿呢!!”
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广场外面,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手里拄着一根木头棍子,踉踉跄跄的捂着脑袋走了上来。此时的杭雁菱手臂和大腿都缠着绷带,头发散乱,衣裙不整,看上去就像是刚从病房里逃出来的病号一样,走路都走不稳当。
“师……妹?”
言秋雨的脸上浮现了明显的诧异,她愕然的看着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跟前的杭雁菱,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我今早刚出门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嗯?小秋雨,你咋还在这儿站着?下去吧,人家都点名找我了。”
付天晴在看到杭雁菱出场后,表情再度变得僵硬,眼神冰冷的注视着眼前浑身缠着绷带的女人,冷声说道:“没有临阵脱逃,不错。”
杭雁菱扒拉了两下言秋雨,走到付天晴跟前抬起头来,捏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付天晴。
“……”
“……”
“……”
“……你盯着我做什么?”
“啊……没事,呃……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当年的爷还挺帅的嘛……之类的?”
第四章 开打!
少年付天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站在观台上的澄水仙子,冷声道:“可以开战了吧?”
澄水仙子见到杭雁菱这般模样登场,也是有些奇怪,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悔,只得起身轻跃,驾着微风飘落到场上,站在了杭雁菱和付天晴的中间:
“按照当年约定,你自然可以挑战菱儿,只不过……当年之事终究……”
“既然如此,那开始吧。”
少年付天晴打断了澄水仙子的话,抽出了腰间的暗红色细刀,将刀尖指向了杭雁菱:“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好好好~一切都是杭雁菱罪有应得啦~”
杭雁菱点点头,也冲着澄水仙子挥了挥手:“二师伯也带着师姐下去吧,这擂台是属于我们俩的了。”
“不行!!师妹,你会——”
“放心,不会啦~”
言秋雨厉声大喊,伸手要抓住杭雁菱的肩膀,可她的手臂却被层层的莲花瓣缠绕住。澄水仙子无奈的喊了一声:“那么现在,赌斗开始!”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连同言秋雨一同被莲花瓣包裹,在片刻后自广场中央消失,只留下了一个杀意凛然的少年,和一个自称罪有应得的少女。
金色的花瓣徐徐从空中飘落,在第一枚花瓣接触地面时,少年付天晴一步踏出,提刀奔着杭雁菱的面门刺了过来。
一刀劈落,杭雁菱后退了两步勉强躲开,却因为脚步不稳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摔了一跤。
“啊——”
杭雁菱眼见年轻的自己直接转刀刺下,略微磨蹭了一下,还是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被还是刀子刺伤了侧腹。
“呜……”
杭雁菱趁着付天晴收招的功夫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拐杖,另一只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看着年轻的自己,露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那个……有必要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这么狠吗?虽说……”
付天晴无言,再度拔刀剁下,被刺穿左肩的杭雁菱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抬手,用手里的木棍格挡住了少年付天晴的第二次挥砍。
“乒!”
杭雁菱的木棍在触碰到付天晴红刀的刹那间被斩断,半截棍子飞了出去,胸口也被一刀横扫过来,一刀红色的血线出现在了前胸,血液淌下打湿了胸口的衣物和绷带。
啊……计算距离的时候忘了我还有这玩意了。
杭雁菱低头看了一眼前胸,咳嗽两下,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付天晴,歪着脑袋问到:“你……怎么还好这一口的?”
付天晴正在气头上,哪里还管得上这些,直接趁着杭雁菱发呆的空隙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轻松单手举起了13岁的杭雁菱。
少年的手指紧紧地扼着杭雁菱的脖子,轻蔑的问道:“你五年前的威风哪里去了?”
“咳,可说不是嘛……”
喘不过气来的杭雁菱脸色涨的通红,不过心里头还是腹诽了一句:原来当年我欺负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时这么心安理得的吗?
也许是觉得无趣,付天晴将杭雁菱丢到了地上,使得杭雁菱痛苦的再度翻滚了一圈,浑身沾满了尘土,等到杭雁菱刚撑起身子,鼻尖却碰到了付天晴指过来的刀子。
付天晴冷声命令道:“站起来!”
杭雁菱在心里头一撇嘴。
站起来?
站起来不也还是挨打?
“我没力气了,接下来随便你吧……”
杭雁菱缩了一下脖子,顺势倒在地上,直接躺平。
这个举动让付天晴愣了一下,看着五年前的仇人对待这场复仇之战如此敷衍,不由得气的牙根痒痒。
“杭雁菱,我让你站起来!”
“不要——痛快的就给我胸口来一刀哇?”
虽然这样说很无耻……
虽然上辈子的确就是自己把杭雁菱亲手扬了的。
但是这个时候的“付天晴”对于“杭雁菱”的仇恨显然还没有积攒到那个程度,归根到底也只是五年前被杭雁菱骂了一顿,打断了一条胳膊。
如果杭雁菱负隅顽抗的话,可能会被收拾的很惨,可如今付天晴面对的只是一个既没实力,又没出息的废人而已。
差不多他也该从气头上清醒过来,意识到在这样打下去完全就是在欺负弱小女子了吧?
想到这里,杭雁菱将视线眺向了观众席。
也多亏了自己提前把净水仙子给灌挺了,否则就按照刚才胸口上被付天晴划的这一刀……
哼。
就在杭雁菱为自己今日周密的计划而洋洋得意,并盘算着之后的日子该怎么渡过时。
“嗯?”
她的视野捕捉到了……观众席上,有一道不自然的闪光。
等等,那是什么——
“不对!你躲开点!!!”
杭雁菱哆嗦了一下,忽然对着付天晴大声提醒,但时机已经晚了,观众席上的那点闪光倏忽一下飞闪了过来,一支暗箭刺穿了付天晴的肩头。
滚烫的鲜血迸溅在了杭雁菱的脸上,少年付天晴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贯穿了自己肩头的箭矢。
冷箭,从观众席那边射来的。
付天晴原本已经显露轻蔑的脸瞬间被阴霾所覆盖,他低头看着杭雁菱,抓住了肩膀上的箭矢,忽然失声笑了出来:“杭雁菱,这就是你的——”
嗤啦!
付天晴硬生生将箭矢从肩膀拔了出来,温热的血洒在了半空。
“诶?”
坐在地上正划的开心的杭雁菱也张大了嘴巴。
什么牛马玩意儿?
哪来的冷箭?
我用能麻十头牛的麻药放倒了净水仙子,这怎么还有场外因素的!?
莲华宫的人不要脸到这份儿上了吗!?
杭雁菱的思考没能持续太久,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
乌黑的云彩遮蔽住了天空,白色的电弧在云朵之间翻滚,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闷响。
“……你死在这里吧。”
少年冰冷的掷下了一句话,天空炸响了一道白光。
杭雁菱又开始一阵阵的头痛了起来。
完了……
这不是还是把我自己惹毛了……
唉……
怎么还是要发展到这一步啊?
“麻了,真的……”
杭雁菱叹息一声,从地上再度爬了起来。
暗淡的金色光芒在浅紫色的眸子中徐徐聚拢。
“虽然……我就算真的被你在这杀死也没所谓啦。”
她解开缠绕在双臂上的绷带,露出了绷带下惨白的肌肤,和被漆黑的灵气腐蚀出来的,交错缠绕的乌黑经脉。
“但如果这样的话,你会得罪莲华宫,然后会跟小秋雨反目,然后付家会灭门……一切都还会跟前世一样失败。”
雷鸣交加之下,少女的独白被雷声吞没。
但杭雁菱还是一字一句的,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所以,不行啊,小子。”
第五章 胜负分明
雷法,引天威以伤敌,在整个江湖上也是极为少见的,只有极少数的符箓门派持有这种技法,那也都是只授给亲传弟子的不传之秘。
因而,付家的二少爷在广场上用出雷法来,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惊愕的大张开嘴巴。
站在翻滚的暗天之下,付天晴的身周也开始弹射出了电弧。
他死死盯着杭雁菱,低声呼唤道:“白蛟……来。”
随着话音落下,付天晴的外表发生了变化。
白玉般的鳞片自他的肌肤蔓声出来,覆盖住了手臂。额头上刺出了一根雷光闪烁的独角,幽蓝色的纹路蔓延身体周围。一对儿乌黑的眸子也变成了亮蓝色,蛇类的竖瞳睁开。
少年的模样变得狰狞而恐怖,丝丝的雷光在他周身缠绕着。
这是付天晴这五年来在万兽山修炼时,同山中的羽白蛟龙所签订的契约,借用白蛟的力量强化自身后,刚才被暗箭射穿的伤口也被雪白的鳞片覆盖住。
“骤雷予汝——!”
融合了蛟龙的付天晴随手挥落,天空翻滚的雷光汇成霹雳砸了下来,直接砸在了杭雁菱的位置。
嘭的一声,土地被炸的翻裂开来,泥土滚落。
凝元期的雷光足以将炼气期的杭雁菱劈成焦炭碎骨,就连在观众席上等候着的澄水仙子都忍不住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菱儿!”
澄水身旁的紫水仙子摇了摇头,按住了澄水的手:“别慌,菱儿还没死呐”
正应如紫水仙子所说的,矮小少女的身影从雷光闪烁当中冲了出来,杭雁菱拧转了身子,接二连三的躲开了接连劈下的雷霆。
“咳……呸。”
不过虽说是躲开了,但难免的还是吃了一嘴巴的泥土。
此时的杭雁菱已经完全拆开了身上的绷带,露出了浑身乌黑的经脉。
天空原本就昏暗,在这片阴暗之中,乌黑的灵气缠绕着杭雁菱,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甩了一下手中的木棍。
“咔啦,咔啦。”
木棍被漆黑的灵气吞噬,随着咔吧咔吧的声音,迅速的腐化剥落。漆黑的木渣掉在地上。木棍随着杭雁菱的一振而变成了一根通体乌黑的木刀来。
“付天晴,我在这儿呢。”
举起刀子的杭雁菱向着付天晴挑衅,可雷光一闪,付天晴的拳头就已经直接砸到了杭雁菱的面门上。
这一拳头的力道,足够砸碎杭雁菱的面盆了。
而杭雁菱也如同早有预料一样,微微后仰,卡着刚好的角度躲开了这一拳。
“你能变成这个状态的时限……”
“嘭!”
杭雁菱微微侧身,在退步的同时躲开了险些贯穿自己的另一道雷霆。
“大概是四分钟吧?四分钟后,你就会脱力倒地,那可就输咯……?”
“杀你足够!”
“嘿……才不够啦。”
付天晴接连追击数刀,却依旧被杭雁菱躲避。
也就在此时,盛怒之下的付天晴冷静下来,发现了雷霆无法命中的玄机。
在雷霆每次就要贯穿杭雁菱时,那漆黑的灵气会在瞬间将雷霆染成黑色,虽然无法将之完全腐蚀,却可以使其偏转角度,以至于无法命中。
当真如杭雁菱所说,这样拖下去,付天晴九十秒之内是根本无法杀死她的。
不过这样也没关系……
付天晴停下了攻击,静静地捏着手里的戒指。
他还有别的后手。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杭雁菱也忽然不再躲闪,停下脚步,抬头正面看向了付天晴,伸出了手指指向了付天晴手中的戒指:“喂~哥们,要不要先停个手,聊聊?”
“……”
付天晴冷笑一声:“聊聊?你又要继续跟我假哭求饶了?”
“啊,那倒是不会,只是我有个小意见。”
杭雁菱竖起一根手指:“我猜,这招持续时间结束后,你会在脱力之前,选择把自己的身体控制权交给你戒指里的那个老东西吧?”
这句话说出口,付天晴明显愣了一下,皱眉说到:“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
杭雁菱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只不过你可别忘了……你今天打上山门,是为了堂堂正正的靠自己战胜羞辱过你的人,若是欺负一个13岁的小女孩都得别人帮忙,那也太糗了吧?”
说罢,没等付天晴迟疑,杭雁菱对着付天晴直接挥起木刀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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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观众席上的澄水仙子看到杭雁菱的举动,皱起了眉头:“菱儿太冒失了,对方实力明显远强于她,她怎么可以正面冲上去!?”
紫水仙子平淡的托起下巴:“虽听不清他俩说了什么,但看上去菱儿自有算盘……对了,刚才的暗箭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完全没有任何灵识波动,不排除是菱儿她……”
“不可能是她安排的。”
紫水仙子摇摇头,看向了广场的战局:“在刚才求饶时,菱儿的确毫无斗志,而在付家少爷中箭发怒后,菱儿才被迫应对,那暗箭除了激怒了付家少爷之外,对她毫无益处。”
“那就是有人明摆着要陷我们莲华宫于不义了。”
澄水仙子面沉似水:“这一战不论胜负,我们莲华宫的面子都……”
“呵呵,面子,不重要。”
紫水仙子摇了摇头,看着杭雁菱的目光中略带了一些欣赏:“不过,你不觉得,菱儿这次犯病,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
“呃……”
澄水仙子无语的也把目光放回战局,表情却僵了一下。
眼前出现的光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那冒失冲上前去的杭雁菱并没有被高出她两个境界的付天晴直接打飞,反而是……跟对方战的有来有回?
“这是怎么回事?菱儿她怎么……”
“付家少爷动作变慢了,他在犹豫。”
紫水仙子笑着歪了一下头,点破了局面的真相。
这却更让澄水仙子困惑:“嗯?为什么?他分明对菱儿杀意凛然,现在又气上了头,怎么会犹豫……”
“菱儿刚才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使得他有所动摇……还有,你没发现吗?现在菱儿把他要用的路数,全都提前一步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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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杭雁菱挥舞漆黑的木刀,再一次在付天晴抬手前打断了他的攻击。
这并不是杭雁菱实力暴涨成功压制了对手,而是她的每次攻击都在给付天晴带来惊讶和震撼。
原因正如紫水仙子所说,每当付天晴想要提刀进攻,杭雁菱就回提前将付天晴的招数使用出来。
她的速度更快,招数也更为精湛。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路数,杭雁菱却总能在使用的时机上每次都先付天晴一步,就好像付天晴光是抬手,对方就已经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与其说是战斗。
倒不如说,是自己单方面被对方戏耍。
这错愕和惊讶让付天晴不由得放慢了攻击的速度,被愤怒占据的大脑也开始思考刚才这个现象产生的原因……以及杭雁菱刚才的话。
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身上有……
可惜,就算想破了头,此时的少年付天晴也不会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三百年后的自己。
“你的时间不多咯。”
在进攻的同时,杭雁菱又准确的报出了付天晴此时的状态。
抬头看着付天晴迷惑的表情,以及逐渐迟疑的动作,杭雁菱露出了笑容。
她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自己的坏毛病了。
虽然容易上头发怒,但大脑还会不自觉的保持对异常情况的警惕和思考状态,这种思考虽然会让大脑冷静下来,却也因为不合时宜的在战斗中进行,从而让行动有所顾忌。
就好像自己刚才在战局上思考暗箭从何而来一样。
对面这位“过去的自己”也一定会开始思考为什么杭雁菱会使用他的剑招,为什么会知道他戒指里有个老头子,为什么会知道白蛟附身的持续时间……
这份迟疑虽然不能让杭雁菱锁定最后的胜利,但让付天晴的大脑冷静下来,并且不对她下死手已经足够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付天晴也意识到了时间所剩不多,再这样下去自己这场复仇之战将迎来失败。
他五年来执著的复仇并不能就这么结束,并且了一切犹豫,在最后的一分钟,付天晴摒弃了所有的迟疑,对杭雁菱挥下了重拳。
这是没任何路数的一拳,完全就是凭借境界上的速度和实力的碾压打下来的。
可再度让付天晴意外的是,这次的杭雁菱完全不躲不闪,竟收了手,乖乖的站在原处。
“我欠你的。”
嘭!
拳头砸中了杭雁菱的胸脯,再度将这个少女击飞到半空中。
这出于意料的举动再度让付天晴的大脑思考陷入短暂的停顿,杭雁菱的血喷溅到了半空中,随后再度重重摔落在地。
挥出拳头的付天晴目光有些呆滞,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
不过还好,杭雁菱并没有真的被这一拳打死,在半分钟后,她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半分钟后,付天晴身边缠绕着的电光也散去,冰冷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开始蔓延,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冷汗打湿了浑身的衣物。
虚弱期要来了。
付天晴眼神死死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杭雁菱,捏紧了拳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心中的怒火早就被困惑所覆盖了。
杭雁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中的木刀也嘎巴嘎巴碎成了一地的木头渣滓。她并没有面向付天晴,而是转身向着观众席喊道:“那位……麻烦,扔把弓,扔根箭下来……呼……呼……”
观众席坐着的,不论是莲华宫的还是其他门派的代表,都傻了眼。
修为高的人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付天晴已经力竭,无力再战,也看得出来挨了一拳的杭雁菱撑不了多久,可她现在索要弓箭,又是什么意思?
刚刚才放过冷箭,这次是打算光明正大的用暗箭伤人吗?
满场沉默,所有人都不清楚这个莲华宫臭名昭著的刁钻女打算做什么。
而只有一个人回应了她。
“小菱儿,喏。”
一朵紫色的莲花托着杭雁菱点名的弓箭,缓缓的飘向了杭雁菱。
而送出这些东西的,正是莲华宫的掌门人,此时淡然微笑的紫水仙子。
她身旁的澄水仙子惊的失声:“大姐,你做什么?!咱们……”
“别担心。”
紫水仙子笑着理了一下头发:“你忘了?小菱儿脑袋磕坏了,她现在不正常的。”
“你这叫什么话!”
然而莲花终究还是飘到了杭雁菱的身边,杭雁菱撑着身体取下了莲花上的弓和箭,转身,捂着肚子踉跄了一下。
“唉……不行,太痛了,我为啥要受这个罪啊……”
杭雁菱无力的抱怨着距离自己只有三米之遥的少年。
同样虚弱,勉强扶着刀支撑着身体的少年皱起眉头:
“杭雁菱……你打算做什么。”
“放心啦……咳……”
杭雁菱猛地抬起了手臂,就当观众席上的众人以为这个恶女要搭弓射箭,一举了结了这个五年前被她百般羞辱的少年人时,杭雁菱的举动却让他们大感意外。
她将弓和箭丢到了付天晴的面前。
“拉弓的力气,你还有吧……”
扔完东西后,杭雁菱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费劲的说道:“你就当……刚才的暗箭是我安排的吧,来,这一箭我赔你就是了。”
“你——”
“射哪儿都行,拿起弓……对着我。是我恶有恶报,你这五年……不就为了这一刻么……手臂,大腿,心脏,脑袋……都随你。”
杭雁菱垂下双手,不再做抵抗,闭上眼,安安静静的等着付天晴的发落。
无法理解眼前一切的付天晴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冲着不做反抗的杭雁菱怒吼道:“杭雁菱,你别以为我不敢……”
“少废话啦——反正如你所愿,我堂堂正正的跟你打了……这一箭,算我赔给你,想怎么做随你吧。”
杭雁菱看向付天晴,脸上露出了任何人都未曾在杭雁菱脸上见到过的,放松的笑容。
“就用这一箭来定胜负,来决生死吧……你来。”
第六章 原谅?谁原谅谁?
莲华宫的退婚之战,毫无悬念的以付家二少爷付天晴的胜利做结。看热闹看了个尽兴的宾客们离开了莲华宫,杭雁菱在战斗结束后也昏迷了整整一夜。
次日,阳光通过窗户投射进入窗户内,照在面部的被单上。
身穿宽松长袍的杭雁菱安静的平躺在木床上,面色扭曲而痛苦,床边的地面散落着染血的绷带,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手脚都是皲裂的血痕,肩膀更是有一处渗透了绷带的殷红血窟窿。
“沙沙……”
杭雁菱当日在药房见到的那个单马尾的少女此时也在房间内,她正小心翼翼的给杭雁菱被一箭射穿的肩膀更换着药贴。
少女一对儿眸子噙满了眼泪,一边抽着鼻涕,一边用哭腔抱怨着:“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些话激你了……”
之前在药房里面对杭雁菱的那副冷嘲热讽的表情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此时的她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哽咽着不停地絮语着:
“早知道还不如让你跑了呢……”
“你,你可别死……千万别死啊……”
“害人精,骗子,混账师妹,别死啊……”
从发黑的眼圈看得出来,这名单马尾少女已经在这里熬了整整一宿。
阳光将杭雁菱的脸色映的有些苍白,少女抿着嘴角,双手握住了杭雁菱的掌心,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房门却被人笃笃笃的敲响了,门外传来了颇有精神的女孩子的声音。
“三师姐姐~紫水阿姨找你——”
吱嘎一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里,单马尾的少女见状连忙甩开了杭雁菱的手,咳嗽了一声,吸了吸鼻涕,背对着小女孩应了一声:
“咳,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四师姐姐怎么样啦?”
“哼……捡了一条命,便宜她了。”
小姑娘见三师姐不肯回头,不满的掐着腰:“三师姐姐,你干嘛老背对着人家呀?”
“我……小铃铛,你先看着这里。我去找师伯了!”
单马尾的少女从床边站起来,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几乎是面朝着墙壁平行移动到了门口,然后倒退着走出了房门,因为没仔细看路的缘故,出房门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
悲鸣一声的少女呜咽着扶着门框站起来,慌乱的关上了房门。
“唔……”
小铃铛疑惑的看向三师姐离开的方向,困惑的歪着头眨了眨眼:
“三师姐姐今天怪怪的……”
小铃铛的身后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
“诶?原来她排行老三?辈分比我大啊?”
小铃铛被身后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躺在床上的杭雁菱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用一种惊讶的表情看向门口的方向。
“四师姐姐!你没死啊?”
“是啊,我还没死。”
“那你什么时候死呀?”
“……不至于”
杭雁菱在仔细地确认了这个小姑娘不是在跟自己阴阳怪气后,微微晃了一下自己已经被绷带完全束缚住的左肩:“昨天只是被一箭射穿了肩膀而已,还不至于没了命。”
“唔??那是人家吵醒四师姐姐睡觉觉了吗?”
“没,早就醒了……”
杭雁菱咳嗽了一声。
老实说她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清醒了,只不过刚眯起眼睛就发现这个“三师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她上药,满嘴的语气说的就好像杭雁菱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一样。
看人家孩子哭得情真意切,杭雁菱又不好意思破坏气氛,只能强忍着眯着眼捱到了小铃铛过来。
好不容易等到三师姐走了,杭雁菱想要掀开盖在身上的缎被,两条胳膊却因为刚才的活动而传来了剧痛。
“喔……痛痛痛痛痛!”
从肩膀开始,腹部,脑袋,剧痛从浑身的每个关节扩散回来。
这不光是因为被箭射穿了肩膀,还是因为昨天过度使用阴灵气,遭到了反噬。
伤很重,不过至少这次成功规避掉了付天晴大闹莲华宫的剧情,还算值得。
“呼……可算熬过去了。”
躺在病床上,渡过了转生以来最大危机的杭雁菱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当下的现状了。
喝下了弟子送来的毒药的她在莲华宫的后山苏醒,时间转到三百年前,自己成了杭雁菱,变成了他曾经最大的仇人,然后在昨天跟年少时的自己进行了一轮死斗。
这一切就像是异常不真实的梦。
但说实话现在浑身上下痛得要死,完全没办法相信自己经历的一切是梦境。
以极近距离观察过去自己的感觉非常奇妙,站在自己仇人的身份被自己仇视的感觉也相当诡异。目前距离自己最近的退婚事件已经结束了,既然少年时的自己没选择射杀杭雁菱,那么莲华宫也就不会有理由去针对付家采取行动,仇恨的滋生应该会到此为止……
唉……归根结底,如果不是那一发暗箭,自己也不用拼到这个份儿上。
捏麻麻的,等我知道是哪个崽子放的暗箭,我直接生啃了他。
……
……
可话又说回来,那暗箭,到底是谁放的?
这次偷袭可以说对杭雁菱完全没有帮助,单纯只是在激怒付天晴,让事态恶化下去,而也正是三百年前,付天晴同样被净水仙子的一箭穿心所激怒。
虽然方式不同,但这两种行为都会加深付天晴对莲华宫的仇恨……
会是单纯的巧合吗?
最好的情况是这个放冷箭的真的就是纯粹想给莲华宫抹黑脸,可若是安排这件事的人另有用意……那么三百年前净水仙子的那次偷袭,是不是也别有原因呢?
“唉……难搞……”
坐在床边的小铃铛看杭雁菱一脸胃疼的半晌不说话,不解的问道:“四师姐姐,你是哪里难受吗?我给你揉揉?”
“我浑身都难受……最难受的就是想不清楚是哪个王八蛋安排的暗箭。”
小铃铛困惑的“嗯”了一声:“可是,那个不是没有射中吗?”
“是啊,还好射偏了,是射在他肩膀上——如果直接射穿了付天晴的心脏,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没完没了咯!”
“唔?人家是说——”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慌促的脚步声。
“菱儿,菱儿!!!”
房门被粗鲁的推开,水蓝色的身影踉跄着几乎是撞进了门内。是净水仙子。
“噫-——!?!!”
杭雁菱还是没办法接受净水仙子这张脸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吓得浑身一哆嗦。
没办法,上辈子就是这张脸在背后给她一剑在心脏上开了个天窗。
想到这一茬,杭雁菱忽然没让这辈子的付天晴体验体验。
净水仙子满脸全是泪水,也顾不上小铃铛还在旁边,嗷嗷哭着扑到了杭雁菱跟前,一把搂住了杭雁菱:
“菱儿!你吓死师父了!!师父怎么偏偏就挑着昨天睡过头了,呜呜,呜呜呜……一觉醒来就听说菱儿你快不行了,这让师父以后该怎么活啊!”
“疼!!疼!!!!”
“是啊,师父我的心快疼死了啊!!!”
“我他妈胳膊也快疼死了啊,松手啦你!!!!!!!”
好不容易,净水仙子松开了杭雁菱,擦干了眼泪。小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这师徒二人。
杭雁菱浑身是伤痛得要死,也不知该怎么和净水搭话,却见净水仙子一边搬了个小板凳来坐在杭雁菱的床边,双手拉住了杭雁菱的手。
“快告诉师父,付家那个小子怎么欺负的你,师父帮你找回场子来。他弄伤了你的肩膀对吧?师父明天就去付家把他胳膊也给撅断了去!”
“草,别!我好不容易把这五年前的事儿给平了。”
说罢,杭雁菱苦笑了一声:“那个……师父,这事儿今天就到这儿了吧,要是您觉得我给莲华宫丢了人……劳烦您代我向师伯们赔个不是。”
净水仙子闻言一愣,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什么叫丢人,那个付家小王八羔子选你本来就是欺负人!”
杭雁菱暗自翻了个白眼。
欺负人?
五年前炼气期的杭雁菱把修炼无望的付天晴的胳膊打断的时候,怎么没人跳出来说欺负人?
虽然心中对莲华宫的双标有些不屑,但杭雁菱还是说道:“没事,不怪他,还是我当年在付家说的确实过分了,是当年我嚣张跋扈,欺人太甚,这才有了今天的这诸多报应……这些,徒儿只怨自己,怨不得别人。”
听了杭雁菱的话,净水仙子却皱起了眉头:“菱儿……”
杭雁菱挥了挥手:“师父,您也别说什么帮徒儿出气之类的话了。现在徒儿不希望莲华宫和付家再因为徒儿而再度结怨。”
净水仙子一阵讶异:“如此说来的话,当年之事,你……打算原谅付家了吗?”
“诶……?”
杭雁菱愣了一下,没太弄明白净水仙子的用词:“原谅?”
当年之事?当年不就是杭雁菱打上付家,吵着闹着要退婚吗?怎么还成了杭雁菱去原谅付家了?
净水仙子伸出手,怜爱的轻抚着杭雁菱的脸颊:“当年是他们付家算计了你,害得你落得了今天这般境地……师父曾答应你一定会出这口气,可如今你放下这些恩怨了……师父也就听你的,不再去跟他们计较便是。”
“什——你说啥?当年是付家……算计杭雁菱在先???”
第七章 二师姐/未婚妻
付家算计杭雁菱?这是怎么回事?
身为当年的受害人,寄宿在杭雁菱身体内的付天晴陷入了莫大的困惑。
当年不是这个恶女趁着付家族内长辈们都离家时找上门,对着付天晴一顿破口大骂,然后大打出手……
“等等,师父——您说的陷害是怎么回事?”
虽然直接问出来可能会增加净水仙子对自己的怀疑,但事关上一辈子矛盾的开端,付天晴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搞明白这一点。
净水仙子听到杭雁菱的发问,并未回答,而是盯着杭雁菱的脸,呆呆的看了许久——
随后,她忽然抓住了杭雁菱的胳膊,急切的问到:“菱儿,你不记得了吗?”
“啊?啊……我,那个……之前在后山摔了一跤,脑袋磕碰到了,记不太清了。”
“菱儿!”
净水突然大喊一声,吓得床上的杭雁菱一阵哆嗦。
只见净水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攥紧拳头,原地蹦跶了两下。
“好,好啊!太好了!!!摔的好,摔得好啊!!!看来菱儿真的摔傻了,哈哈!真摔傻了!!!”
“……啊?”
杭雁菱的思考没能跟上师父的脑回路,躺在床上只能干傻眼。
蹦跶了一阵,净水仙子回头抓着杭雁菱,脸色通红,兴奋的说到:“菱儿,晚上想吃什么!师父给你弄去!我得把这个消息赶快告诉大姐她们去!”
“不是,诶,师父你倒是告诉我当年到底怎么——”
“今晚师父高低得给你放一挂响鞭,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呐!!!!”
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的净水举起双手快活的朝着门外跑去,抬腿一脚没踩结实,被门框咣当一下绊倒在地。
堂堂的金丹期修士摔了个四仰八叉,可却架不住这位净水仙子在得知徒儿傻了之后难言的亢奋。
杭雁菱目瞪口呆的目送着师父从哭丧一样的跑进门,到过年一样的跑出去,再到化作一道金光大笑着消失在天边。
嘶……
诶?
我……
实在绷不住了,杭雁菱一屁股坐起来冲着窗外怒吼道:“这莲华宫的人脑子是不是都多少沾点啊!?”
从睁眼遇到那个给人挖坟的什么小唢呐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无法理解,无法沟通。
这他妈简直一群什么妖魔鬼怪的聚集——
“师妹……你醒了吗?”
一道倩影伴随着一阵温香的气息飘然而至,紫裙子的少女轻踏莲步,从门外缓缓走入了房间内。
面若红桃,发丝飘摇,如春湖般平静温婉。
走进门来的,是付天晴的青梅竹马,也是这场退婚之战的另一个主角……言秋雨。
言秋雨面色微沉,走到床前轻轻扶住了杭雁菱:“好好躺下……你带着伤,怎么可以乱动弹。”
“啊……小秋雨……?”
杭雁菱看见前世的未婚妻,这辈子的师姐,刚骂出去的地图炮直接尬在了嘴里。
这也太不赶巧了。
支吾了两声,杭雁菱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皱起眉头来:“等等……呃?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的退婚之战,毫无疑问是杭雁菱打输了。
那既然如此,按照约定付天晴获胜后可以废除莲华宫的退婚要求,保留原本的婚约。
我还是很清楚我自己有多喜欢这个青梅竹马的……
虽然上辈子因为诸多变故最终分道扬镳,可是现在,故事发展应该不一样了吧?
这辈子的付天晴不应该抱得美人归了吗?
言秋雨低下头,不知为何,声音有些软怯:“我留在这里……惹你生气了么……?”
“诶?”
“师妹别动气……我只是想和你说两句……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说完就走……”
“诶?没有没有,别走啊!”
不知为何,言秋雨语气中带着一种微妙的怯懦和愧疚……这让如今的杭雁菱很难揣测自己和这位师姐的关系。
要了命了,谁知道自己上辈子的仇人和上辈子的未婚妻是怎么处的啊?
看小秋雨这个反应,似乎她跟原本的杭雁菱关系称不上和谐……
可既然如此,她就更没必要在离开莲华宫前还来主动接触杭雁菱这个恶女啊?
不明所以的杭雁菱尴尬的笑了一下,问到:
“我说……那个,二师姐,那个……架都打完了,你怎么不跟着付天晴回家去啊?”
是的,回家。
位于濮河城的付家不仅是付天晴的老家,也同样是这位言秋雨的出身地。
她原本就是付家收养的养女,付天晴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只是在六岁那年资质被莲华宫看中,这才被选来做了亲传弟子。
照理说……她没什么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才对啊?
“莫非说,你是临走之前来看看我?”
杭雁菱只能想到这唯一的可能性,然而言秋雨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言秋雨犹豫了一会儿,怯怯的开口道:“付哥哥……并未强迫我随他离开,只是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让我自己选择。”
“喔?意外的讲道理嘛,然后呢?”
“然后,我选择放弃跟付哥哥的婚约,留在这里。”
“哦……哈?”
杭雁菱愣了。
什么意思?
自己的好妹妹,未婚妻,青梅竹马从小看着长大的言秋雨刚刚说了什么?!
“等等,你——诶诶,啊啊??啊啊啊啊!!!!”
杭雁菱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差点从床上趔趄下去。
言秋雨慌忙扶住了杭雁菱,结果被杭雁菱反手抓住了胳膊。
言秋雨的这一手,真把这位孤苦终生的老光棍整的破了大防。
她抱着言秋雨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问道:“不,不是啊!你明明跟付天晴约好了的吧!!以后一块结婚过日子,你,你忘了你小时候做了个戒指,说长大了要嫁给天晴哥哥做新娘子,那戒指现在还在付天晴脖子上挂着呢!?”
这话言秋雨言秋雨给说呆了,她红着脸喃喃的问道:“师妹……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怎么样无所谓啦!你干嘛放弃婚约啊!?”
麻了,真的麻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我……我……”
言秋雨被问的为难,低头看着一脸委屈的杭雁菱,稍带困惑的问道:“雁菱师妹,你……”
杭雁菱的结结巴巴,一脸惨相的问道:“你俩难道不是两情相悦吗?你,你真就不再考虑一下……”
委屈,可给她委屈坏了。
这可真是太让人委屈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重生之后还要经历一次三百年前未曾得知的失恋。
然而不知为何,言秋雨的表情变得愈发复杂。
不光是一味的怯懦,她逐渐露出了心痛,愧疚,懊恼的表情。
“对不起……”
“好商量嘛,你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唔!”
杭雁菱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她被言秋雨搂在了怀里。
那股言秋雨特有的香味萦绕在身体周围,侧脸贴着温热绵软的东西,耳朵能够听到言秋雨砰,砰的心跳声。
“师……姐……?”
毕竟,言秋雨是付天晴的初恋。
这么一下子,对心脏真的不太友好。
杭雁菱结结巴巴的红透了脸说不出话来,一直到言秋雨轻轻的推开了杭雁菱。
初恋的对象半蹲下来,使视线和杭雁菱保持平齐,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承认……我没办法放下付哥哥,但是——我也不能这样丢下你。”
“……诶?”
杭雁菱吞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烫,烫手。
“你,什,什么意思……”
“我的确喜欢付哥哥,毫无疑问。可如果我跟着付哥哥走了……以后,我会愧疚一辈子……我虽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不想自己一走了之。”
言秋雨伸出手来,握住了杭雁菱的手,然后将杭雁菱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掌心传来的柔软和温润让杭雁菱方寸大乱。
“等,等等……师姐?!我确认一下你刚才说你喜欢的是付哥哥可是我我我现在是杭——”
“师妹,我想对你负起责任来。”
“……责任?”
言秋雨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将脸凑的更近。
杭雁菱终于看清了,言秋雨湖水般平静的眸子之下,暗暗潜伏着的汹涌。
“不管是当年付家的事情,还是昨天付哥哥的事情……我都亏欠你太多……师妹。”
“等等——诶!?距离太近了!?”
杭雁菱本能的想要缩回手跟言秋雨拉开距离,但言秋雨的手捏的实在是太紧了。
少女身上的香气因为过近的距离而不断刺激着嗅觉,整个呼吸节奏都被带乱的杭雁菱脑袋嗡嗡的响了起来。
以前言秋雨就是这个性格的吗!?
上辈子的三百年前的言秋雨是这么看待杭雁菱的吗!?
杭雁菱总觉得自己头顶总有一顶湛青碧绿的帽子在若即若离,似戴似不戴的样子。
“小小小小秋雨,你你你你我,我我我,你,你,我——”
麻了,全麻。
谁来告诉这是我什么情况。。
听到杭雁菱的称呼,言秋雨露出了凄然的笑容:“喊我小秋雨嘛……你若是喜欢这么叫,也好。反正付哥哥以后再也不想要见到我这张脸了吧。”
杭雁菱发出了凄惨的哀求:“不,他很想,我保证他想的要死!!我劝你还是多为自己的幸福考虑……”
“雁菱师妹,难道,你也不想再看到我了吗……”
言秋雨眨着湿润的眼睛,抿着嘴唇,低声道:“没关系,若是不想再见我,我以后会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便是。”
“我没啊!!等等,我就是有些混乱——”
“……那便好。”
言秋雨温和的笑了笑,松开了杭雁菱的手,尔后低头,轻轻的捧住了杭雁菱的脸蛋。
杭雁菱这也才终于意识到。
那个从小到大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付哥哥的小丫头,如今却比自己这个杭雁菱要年长,自己需要仰着脸看她,看着这个五官已经脱离了稚气,正在从美人坯子逐渐成熟的“师姐”。
啪嗒。
杭雁菱捂住了自己的脸。
白瞎了,白瞎了啊。
我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啊!
“师妹,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希冀着有朝一日,你能够明白……”
额头相互触碰。
杭雁菱颅内的温度加热到了最顶点。
真真的香气几乎要夺走自己的意识。
在彻底变成呆傻之前,杭雁菱一丝游离的神智忽然回想起来。
昨天早上自己灌倒了净水仙子,从师父房间里出来时。
好像就是闻到了一阵这样的香气……
第八章 你丫有病吧
言秋雨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杭雁菱呆呆的坐在床上,脑袋嗡嗡的,红着脸,手掌贴在侧脸上,胸口因为大幅度的呼吸而起伏着。
短短一个上午,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净水仙子提到的付家跟杭雁菱的关系,言秋雨刚才对杭雁菱说的那番话……
这是都是曾经三百年的人生里不曾窥见的一角,属于那个杭雁菱的亲身经历。
“捏麻麻地……”
杭雁菱揉搓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上辈子他能够亲近的女性几乎被那个恶女杀了个干净,直到死都是个可怜的老光棍。
“呼,嘶……呼……”
先不想那么多,房间里还残留着青梅竹马的香气,闻着让人头脑晕眩。
强忍着剧痛,杭雁菱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捂住了自己被射穿的肩膀,掌心浮现出了漆黑的真气。
带有强腐蚀性的阴灵气自掌心蔓延进了肩膀的伤口,在娴熟的钻入了肩膀处受损的经脉后,伤口部分的绷带渗透出了殷红的血珠,杭雁菱更是身子一颤,从肺里猛的呕出来了一口鲜血。
“噗!”
血迸溅到膝盖上,淡紫色的眸子亮起了微微的光芒。
喘了两口气,漆黑的真气开始腐蚀起了肩膀上的绷带,血红的绷带随着“嗤嗤”的声音变得脆弱,断裂,露出了缎带之下玉白色的肌肤。
“这就差不多了。”
在重新获得自由后,杭雁菱抬手擦掉了嘴边的血,将被血染得殷红的绷带缠起来丢到一旁。
她先是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呼出了一口气——自少女嘴巴里吐出的,是一股漆黑的浊气。
隐隐的黑色薄雾从身周显现,这是突破到了凝元期的标志。
凝元期,是象征着真气在体内逐渐汇成真元,能够如臂指使的使用真气的标志。按照寻常人的修炼节奏,十岁之前完成炼体,十三四岁突破到炼气期,经过六到七年的时间锤炼真气,二十岁突破凝元初期。
而也正因如此,年仅十七岁就已经到达凝元后期的付天晴才会被人称为天才。
当然,这个规律只适合用来套在正常的修士身上。
为了活命,那些无法通过打坐调息来自愈的阴灵气修炼者往往只能依靠着不断的突破境界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而偏偏阴灵气完全不需要打什么基础,见到东西就腐蚀,吞吃,增长速度几乎不怎么可控。
阴灵气修士提升境界的速度是极快的,因为速度一旦慢于自身阴灵气的膨胀速度,那修士自己就会先一步被腐蚀坏死。
与虎谋皮,大抵如此。
“不过看样儿杭雁菱在练气也是卡的够久了,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感受着身体内逐渐熟悉的阴冷感,杭雁菱低头,盯着自己胸口的绷带,愣了好大一会儿,伸手抓住绷带,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传好了衣服站起来,走出了房门。
正午的阳光怡人而舒适,自从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悠然的享受阳光。
凉风阵阵,花香鸟鸣。
走在路上的杭雁菱心情舒畅的双手环胸,漫无目的的溜达起来。
突破境界并没有带来什么喜悦,反倒是刚才在房间内发生的事情让她情不自禁开始了思考。
看着莲华宗内,成群结队的少女弟子们说说笑笑的走动。
杭雁菱不由得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回想之下,当初是凭借着门口扫地童子的反应,以及药房内的“三师姐”的冷嘲热讽才认定了“杭雁菱”在门派内人缘不咋地的。
而仔细琢磨下来,自己是不是有些先入为主了呢?
且不说今早那个三师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给自己上药的画面。
单凭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若是人缘不好,小秋雨没必要专程来探望杭雁菱,而那个叫小喇叭的女孩儿看上去和杭雁菱也挺亲近的样子……
嗯……
难不成,自己只是单纯的误会了。
这个恶女其实……
“诶嘿?没准我……在这个门派的人缘还挺受欢迎的?”
杭雁菱哈哈大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然后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风声,一扭头。
一个枣子大小的石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额角。
温热的鲜血流在了懵逼的脸上。
杭雁菱呆呆的看着丢来石子的方向——距离自己三十米左右的距离站着五六个女生,年龄都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着莲华宫的弟子服饰,正在用不善的目光朝着自己看来。
为首的是个穿着跟今天的言秋雨同样的紫色裙装的女孩儿,从站立的姿势和略带得意的表情来看,刚刚的石子儿就是她丢出来的。
啊呀?
“嘁,她看过来了。”
“真晦气。”
“走了走了……”
“丢了门派的脸,真亏她还有脸出门……”
“别说了,别让她听见。”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走了,但说实话她们也没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好像是故意要让杭雁菱听见一般。
杭雁菱抽了抽嘴角,整个人尬在了那里,过了好半晌才红着脸咳嗽一声,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我,我就是说嘛!杭雁菱这样的混账怎么可能在门派里混个好人缘,咳,咳咳……嘶……”
捂着额头,无奈的杭雁菱只能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轻车熟路的走到了莲华宗的药房——说实话,这去药房的路应该是她在莲华宗里最熟悉的了。
——————————————————
吱嘎一声推开了药房的大门,也万幸今早三师姐被紫水仙子喊走了,此时的药房里没什么人。
杭雁菱小心翼翼的反手关上房门,从柜子里翻出来了绷带随手在自己脑门上缠了一圈,胡乱的系上,随后又在药材柜里翻找出来了一些药草,在药房内的碾槽上一边叹气一边研磨着。
“要砸你早砸啊,刚突破完就挂彩,这莲华宗还没个疮药……”
杭雁菱这儿正抱怨着,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从门口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啜泣声来。
有人进药房了。
杭雁菱一边磨药一边抬起头来,防止不知情的情况下脑袋再被开个瓢。
进门的女孩儿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啜泣着,也不理会房间里的杭雁菱,径直的走到了药房内的一张桌凳前,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不就是今早出门的三师姐吗?
这是……
杭雁菱见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拍手站起来走到少女跟前,咳嗽了一声问到:“三师姐,咋了?”
三师姐听到有人,身体哆嗦了一下,哭声也戛然而止。
她起身用袖子挡住了脸,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没事……不用管我。”
“好家伙,出什么事儿了哭的这么伤心?说说呗?”
杭雁菱随手从袖子里扯出了一截绷带递给三师姐,没想到三师姐没有接过去,捂着脸别扭的转过身子,恼怒地嚷到:“都说了跟你们没关系吧!反正就算她死了你们也只会拍手叫好吧!!”
“拍手叫好?谁啊?”
“你烦不烦!她都已经——”
三师姐扭回头来,用红彤彤的眼睛恶狠狠地冲着杭雁菱瞪了过来。
杭雁菱心里头再度咯噔一下。
跟之前和二师姐言秋雨贴贴时的那种怦然心动不同,这突然跟三师姐对视时,心脏的跃动是那种突然蹿起来,像是被什么东宫西吓到时,心脏要从嗓子眼里钻出来的感觉。
三师姐看着杭雁菱,泪汪汪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
表情从委屈变成了呆滞,从呆滞变成了慌张,从慌张变成了气急败坏。
“你在这里做什么!!!!”
“噫!”
三师姐的质问让杭雁菱缩着脖子后退了一步,连忙指着自己的额头解释道:“我,我就来弄点止血的药,马上就走!”
“你,你不是——你胳膊怎么能活动了!”
三师姐又惊又恼,抬头又看到了杭雁菱脑袋上胡乱包扎的绷带,抽泣了一下,问到:“你额头,又怎么了?”
“被人拿石头砸了呗。”
闻言,三师姐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嘭的一声。
“你活该!!!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出来乱跑——谁砸的你!”
“你到底是向着我还是膈应我啊……”
“……废话少说,过来!”
三师姐起身,明明说着让杭雁菱过来,自己却先一步的拿着凳子跑到了杭雁菱跟前,将凳子放在地上,按着杭雁菱的脑袋强迫着她坐了下去——话说明明是“三师姐”,但这个小姑娘的身高好像还比杭雁菱矮上一些。
杭雁菱乖乖的听从师姐的命令坐下,三师姐拆开杭雁菱头顶的绷带,观察了一下伤口。
不知怎么的,看着杭雁菱的伤口三师姐又抽了抽嘴角,眼泪没忍住,随着呜的一声落了下来,正好滴在了杭雁菱的伤口上。
伤口被泪水刺激的发痛,杭雁菱一阵龇牙咧嘴:“诶,诶!干啊伤口上撒盐啊!!”
“我,我没有!”
三师姐慌乱的擦了擦眼睛,抬起小手,荫绿色的灵气覆在杭雁菱的额头上,治愈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于三师姐这种木属性的修士来说并不算难事。
杭雁菱被按着脑袋,也看不见三师姐的表情,只能无奈的问道:“所以说,你刚才到底在哭谁啊?”
“跟你这种下三滥没关系吧——记得伤口这里发痒也不许挠啊。”
“哦,我就是问一下,看三师姐哭的伤心。”
“伤心?哼,我不需要你这种人的关心——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口。”
“……呃……”
“你这不明是非的混账,搅和了二师姐的婚事还敢在大街上走,还嫌不够丢人吗——喂,捏这里会不会痛啊?”
“倒是不痛,就是……”
“就是什么?莲华宫已经因为你沦为了江湖上的笑柄,还放暗箭……你最好有点自觉,你这——你这伤好得不自然,你先在这里等着。”
杭雁菱坐在凳子上,呆呆的看着以极快的速度将草药抓紧药炉里,拿着小团扇,蹲在药炉前面迅速的熬起了汤药来的三师姐。
嘶……
“诶师姐,冒昧问一句——你是双核的吗?”
“吵死了,我炼药的时候别跟我说话,害我分心——什么叫双核?”
“呀,怎么说呢……”
杭雁菱为难的杵着脸,看着这位跟尼玛精神分裂一样的三师姐,实在是搞不清楚曾经的杭雁菱究竟是怎么跟这个三师姐相处的,只好站起身来:
“那……您就先熬着药,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算你有自知之……给我坐着!!!!!”
眼看着三师姐情绪激动的站起来跟要打人一样的表情,杭雁菱连忙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小板凳上。
而后,房间安静了下来。
三师姐也不说话,就蹲在那里嗯炼药。
杭雁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抓着自己的裙子。
屋内药炉带来的热度不断地蒸出杭雁菱额头上的冷汗。
要命,谁来告诉告诉我。
杭雁菱原本到底是怎么处人际关系的啊?
后世变成神经病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莲华宫这种都是精神不正常的家伙的环境里吗?
这莲华宫真的待不下去,得好好考虑考虑什么时候要跑路了。
说实话,三师姐一边炼药,一边不断嘴角不停抽搐,似哭似笑的表情真的太渗人了。
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炼的究竟是干什么的药。
“还,还是算了吧!我忽然想起有急事儿,我先走了!”
杭雁菱不等三师姐做出反应,起身推门就要逃跑,却在刚推开门时就跟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丰满的弹性让杭雁菱在一脑袋装上去后就被弹回了门内。
“诶哟——”
杭雁菱趔趄了一下,眯起眼睛连忙道歉:“抱歉啊,我着急——”
然而入眼的是一片紫色,杭雁菱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撞到的人的脸,发现对方也满脸慈爱的看着她:
“去哪里,小菱儿。”
“紫水——大……大……大大大大师伯?”
“嗯~”
站在门口的赫然是莲华宫的宫主,紫水仙子。
她显然对这一句大师伯极为受用,欣慰的伸手摸了摸杭雁菱的头:“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我……啊,呃……”
紫水仙子温柔的扶着杭雁菱的肩膀,把她轻轻推进了药房,药房内正炼药三师姐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大师伯。”
“嗯,影儿好~哟,菱儿,你这额头是?”
“啊,被,被石头砸破了,嘿嘿。”
杭雁菱一脸讪笑的看着紫水仙子:“那个……大师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小菱儿……你着脑袋可真是多灾多难……前几天在后山跌了一跤,然后今天又被砸了一下……嗯……真可怜。”
紫水爱怜的轻抚着杭雁菱的脑袋,杭雁菱心里头诧异。
说这些干嘛?
“啊?……嗯。”
“对了,你知道这个吗?”
紫水仙子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我带小铃铛在后山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
只见紫水仙子手中戒指白光一闪,她的手中多了一样物事——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师,师伯?这是……”
“小铃铛说,她发现你的时候,你就是在这个石头旁边晕倒的。”
紫水仙子面带微笑,一只手捏住了杭雁菱的肩膀,另一只抓着石头的手高高举起。
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慈祥:“小菱儿,不要动啊——”
“等等?!师伯,你要干嘛?!”
被紫水仙子的阴影整个笼罩住的杭雁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紫水仙子微微睁开了眯起的眼睛,声音终于多了一丝兴奋:“来,菱儿……一回生二回熟,快让师伯好好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是这块石头让你开了窍。”
“不,别!!不是——你丫有病吧!!!!”
“诶嘿~❤”
嘭!
第九章 于是,杭雁菱下定了决心
在被石头击中后脑勺的那一刻,杭雁菱开始真的怀疑莲华宫是不是真的是个护短的门派了。
从掌门到弟子,真的,大脑构造一个个的跟寻常人简直尼玛迥然不同。
剧痛很快冷却,意识沉入漆黑的深海,随后浮现。在沉浮之间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再度睁眼时,房间内的人数变多了。
绿色的,紫色的,蓝色的,橙色的……
莲华宫四大长老聚拢在房间内,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老实说,压迫感很足……
杭雁菱偷偷睁开眼睛观察着屋内几个长老的反应。
“你说说你做的什么事情!菱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对得起彩玉当年的托付吗!?”
发着火儿的澄水仙子拉着自家掌门的耳朵,丝毫不顾及风度的大声斥责着。
被扯着耳朵的紫水仙子龇牙咧嘴,但还是很认真的看向二妹妹解释道:“兴许,只是砸的不准。”。
澄水仙子气的直蹦高:“我的好姐姐!我看你才是脑子有病吧!!”
这话简直说到杭雁菱心坎儿里面去了。
对,二师伯,狠狠骂骂她!
排行老三的碧水依靠在窗边沿,悠悠然然的说到:“这些年咱们试过了那么多方法……什么药都给她吃过了,也带她看过了灵台寺的大师,这不都没效果么?好不容易菱儿让石头给砸失忆了,大师姐还想让她再忘得彻底点也无可厚非。”
紫水仙子连忙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你们两个……混账!!就不怕给菱儿把脑子真砸坏了,连咱们姐们四个是谁都给忘了?!”
澄水气的直跳脚,而净水仙子蹲在墙角,连忙拦着二姐:“别动怒,别动怒……我真的宁肯她什么都忘了,呆呆傻傻,快快乐乐的,我可以养活她一辈子。”
呜哇,莲华宫到底是用什么标准来看待杭雁菱的啊?
杭雁菱在床上偷偷撇了撇嘴。
紫水仙子很认真的看向妹妹,竖起手指:“一回生二回熟,下次砸另一个地方,我保证能彻底治好菱儿。”
“我看该拿着这个破石头给你治治脑子!!”
爆粗的澄水仙子哪里还有点金丹期仙女的风度,气的牙齿咬得咯吱乱响。
净水仙子正手忙脚乱着,不经意间瞥到眯着眼睛的杭雁菱后,急忙走了过来,满脸的关切:“菱儿,你醒了?怎么样,痛不痛?”
“嗯,我没事。”
杭雁菱睁开眼睛,尴尬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认识我吗?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看到净水仙子那恍如看着傻子一样的表情,杭雁菱无奈的摇了摇头:“师父,您别闹了。”
“那,那你有没有哪里痛……咦?你的内息……菱儿,你突破凝元期了?”
净水仙子惊讶的抓着杭雁菱的胳膊,抬手褪去了杭雁菱左肩的衣物看了一眼,原本略带欣喜的表情又重新陷入了忧愁。
“怎么,怎么会这样……”
“啊?昨天跟付天晴打完之后有所感悟,然后就突破了。”
杭雁菱随口应付着,同时观察着房间内其他师长们的表情。
澄水和净水两人都神色复杂,碧水低下了头,而紫水定定的盯着杭雁菱看。
从这些长老的反应来看……之前的杭雁菱的境界并不是一直卡在炼气期提不上去,而是这几个长老故意让杭雁菱压着境界,不让她去踏入更进一步的修真之路。
这倒不是不能理解,炼气期是修炼的一道门槛,修士从练气突破到凝元后,真气才会在体内自行流转,开始凝结真元。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阴灵气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换句话说,只要杭雁菱一辈子都压在炼气期,那么阴灵气也不会凝结流转,只要她不主动调动真气,经脉也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摧残。
“……菱儿。”
净水仙子攥着杭雁菱的手,一脸忧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身体还好啦,不用担心。”
杭雁菱不忍看到净水仙子这么担心下去,笑着坐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肩头:“你看,伤口也好了,放在平时估计要静养好几天吧。”
澄水仙子走到杭雁菱的身旁,伸出手摸了摸杭雁菱的脑袋:“傻丫头,这还不如让你在病床上多躺几天呢,唉……”
“您宁肯我仍然是那个被人欺负上门却没法反击,被人当成一辈子笑柄,一直卡在炼气期的杭雁菱吗?”
“呃——”
这话问的澄水仙子愣住了,几个师长面面相觑,对于杭雁菱的发言都大感意外。
而杭雁菱苦笑了一下,捂着被砸到的脑袋,摇了摇头。
“您就当我是被石头砸昏了头才胡言乱语好了——我不想一直被师长们保护,而摆在我面前的虽是一条绝路,但只要还能往前多走几步,菱儿就不想在原地踏足。”
……
……
杭雁菱偷偷的抬起眼皮,盯着门派内的师长看。
刚才这番话表面上说的漂亮,而实际上,依照常理来说,名门正派根本不可能允许一个修炼阴灵气的亲传弟子在自己门派里头待着的。
尤其像是莲华宗这种多少还有点影响力的,更不可能自砸招牌。
之前也许只是因为她们将杭雁菱将修为一直压在炼气期才敢如此骄纵杭雁菱。
一旦杭雁菱正式宣称要踏上阴灵气这条注定入邪的道路。
莲华宗恐怕很快就会把杭雁菱赶出门派吧。
……
哼……
想到这里,杭雁菱不由得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这样一来,她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地方了。
这他妈的谁遭得住,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纯女子门派莲华宗背地里竟然是一群崇尚用石头砸脑袋来开窍的精神病医院。
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
这要不赶紧开溜,自己的脑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问题。
而且最近很明显能感觉到杭雁菱身上背负了太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跟莲华宗的这帮师长们相处的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既然如此还不入趁早摊牌,逼迫她们将自己赶出莲华宗。
哼哼,哼哼哼……
杭雁菱微微抬起头,目光盈盈:“而且……我在跟付天晴的战斗中,已经用出过阴灵气了……藉由阴灵气的庇护,我才得以躲开那些致命的雷霆——当时江湖上众多门派都派了人来观战,想必已经有不少人得知菱儿的秘密了吧?”
澄水仙子一时语结:“你……竟然那时候就……”
杭雁菱面露哀伤,点了点头,低头用袖子里捂住了脸。
忍住。
忍住,现在还不能笑。
好了,正道门派的莲华宗啊,面对一个修炼阴灵气的亲传弟子,你们作何反应呢……
现在可以向我这位三百岁的邪派鬼灵门掌门展现你们那虚伪……脆弱……庸俗……
把你们丑恶的一面展现给我看吧——
“大姐,昨儿个来莲华宗的客人名单还有吗?”
“我早有预感会发生这种事,提前预备一份了,弄的干净点……”
“放心,保证就像他们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啊?
不是,我不是让你们展露这一面啊!
丑恶是挺丑恶的,但是至于吗?!
不是,诶,卧槽。
你们正道怎么手段他妈比我这个邪派还狠啊!?
“不是,诶——我……”
“菱儿别担心,师父去去就回!!”
杭雁菱目瞪口呆的看着师父撸起袖子扭头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门。
然后看到了澄水仙子用一块相当眼熟的大石头砸在了净水仙子的后脑勺上。
然后目送着澄水仙子一手扯着掌门的耳朵,一手抓着师父的领子,将二人拽出了房间。
一直到碧水打了个哈欠,冲着杭雁菱随便挥了挥手,关上了房门为止。
杭雁菱坐在床上。
忽然有些害怕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躲在被子里,害怕的瑟瑟发抖。
妈的……
这帮人全都是神经病。
得想个办法跑了啊……
这要是让她们发现我不是真的杭雁菱,那我他妈不得……
嘶……
上辈子被正道的那条疯狗道姑周清影追砍了一个月时候的感受,也就跟现在差不多了……
这种被神经病盯上了的感觉……
“寄!这他妈还不赶快开溜!”
第十章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
“嘿!”
夜黑风高,乌月高悬。
身穿一袭病号用的白色宽松长袍的杭雁菱身形迅速的翻过了莲华宗的后墙,稳当当的落在了莲华宫的后山。
站直了腰板的杭雁菱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有些妨碍行动的裙子,犹豫了一会儿,将裙袍的下着稍微撕开了一些,活动活动手脚,双目微眯
后山的山路在月光的照射下,石子映出荧蓝色的光亮来。
毫无疑问,在夜晚走山路是非常愚蠢的,可杭雁菱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莲华宗这个神经病门派逃出来了。
她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好了规划,并且在晚上莲华宗的众人都去食堂吃完饭的时间点溜了出来。
只要顺利的从这个后山绕出去,沦落江湖……找到现在还没完全发迹的千面幻姬,跟她混个熟脸,以后稍微躲个三四年就能换一张脸重新出现在江湖。
到那时候,杭雁菱这个恶女将会永远的从这个江湖上消失。
“呼……”
呼吸了一口裹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她不敢怠慢,摸着黑踏着小碎步朝着山路走了过去。
前方是黑暗,前方也是自由。
前方是下山的道路,也是通往正常人世界的通途……
没有人可以——
“小姑娘,偷偷摸摸的,这是要打算做什么呢?”
“噫!!!”
杭雁菱浑身一个激灵,蹑手蹑足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身旁的树林发出刷啦的响声,一道灰袍的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
灰黑色的袍子在夜色下反常的泛出白色的光芒来,而原本应当投向杭雁菱的月光也被此人所遮挡,使得杭雁菱的身躯被笼罩在此人的阴影中。
“晚上好啊,小姑娘。”
和蔼的笑容,稳重的语气。
如果不是昨天才生死相搏了一顿,杭雁菱还没准真的把这位当成了一般路过打个招呼的热心群众——
“怎么是你?”
在后山出现的人影并不是莲华宗的弟子,而是此时本应该已经回到家中的付天晴。
此时的付天晴说话的语气和节奏都和往日不同,没那么深沉的仇恨感,语气也更加平和,像是换了个人:“嗯——有些事情还没搞清楚,所以在这后山等着一个跟你说话的机会,小姑娘,你——”
“等会儿!”
杭雁菱抬起手,示意暂停,随后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身边有没有莲华宫的人。
“付天晴”哈哈笑了一声:“小姑娘别害怕,老夫不是来找你——”
“从昨天我就想说了,你小小年纪能不能别这么老气横秋的?”
杭雁菱眉头一横,掐住了腰,尽量挺直了腰板,不满的看向年轻的自己。
“呃……?”
“付天晴”也是一愣。
却没想到杭雁菱瞪大了眼睛呵斥道:“你看看你,佝偻着个后背,像什么样子?站没站相的,把腰给我挺直了!你才多大岁数?”
“不是,我不是……”
“什么不是?啊?你才十七岁,正在青春年华,正是大好的时候知道吗?昨天亮相的时候也是,啊?难得那么年轻,是,我能听谅你,是吧,五年之约,心情沉重,但那么多人看着呢,您能不能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好歹洗个脸?大小伙子的不知道爱漂亮是吗?”
“诶?小姑娘,你——”
“给我闭嘴!还他妈小姑娘?我……杭雁菱拢共才比你小四岁,四岁啊?懂吗?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屁孩一口一个小姑娘,你得把我气死?什么年龄的人给我说什么年龄的话,要有朝气,朝气懂吗?”
杭雁菱恨铁不成钢的斥责着年轻的自己,随后惆怅的捂住了额头。
“你现在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珍惜青春年华,不懂得爱惜自己,老了上了岁数之后,你后悔都来不及啊!还不趁着现在好好享受,唉——气死我。”
“不是,我,我觉得你说话比老夫我还显得……”
“啊!对,妈的,懒得跟你废话!我得抓紧时间了。”
杭雁菱一拍脑袋,意识到时间耽误不得,扭头就要跑。
哭笑不得的“付天晴”一把抓住了杭雁菱的衣领子,凭借着身体力量上的优势拽住了杭雁菱,悠悠说道:“小姑娘……老夫可不是付天晴啊。”
“……诶?”
杭雁菱扭回头,皱着眉头盯着年轻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啊,是你……”
“呵呵,不错,我就是你昨天说过的,住在小天晴戒指里的……”
“老鳖登!”
“对对是我老鳖……诶,不是!”
少年付天晴的脸色黑了下来,松开了杭雁菱,抽了抽嘴角:“小姑娘,我可没得罪过你,你骂我作甚?”
“啊?呃……习惯了。”
杭雁菱咂了一下舌头,明白了为什么此时的付天晴为何如此状态。
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确是付天晴的肉身没错,但此时付天晴已经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了戒指里寄宿着的另一个灵魂。
这是付天晴的外挂之一,付天晴戴在拇指上的黑玉扳指里寄宿着一个失去了肉身,精通炼器法门,曾经实力极为强大的老者,自称墨翁——付天晴如今随身携带的这把长刀就是按照这个老人传授的方法锻造的。
他是付天晴曾经尊为师父,视若至亲的人——
虽然前世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付天晴逐渐看清了这个老东西本质上是个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肚子坏水儿,又喜欢闲着没事儿装逼打哑谜的老鳖登
但前世的他还是为了从杭雁菱的手下保护付天晴的灵魂不受损,落得了个神魂湮灭,永不超生的下场。
因而再度看到墨翁,杭雁菱的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感慨。
“唉……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你这个老鳖登。”
“嘶……你礼貌吗!?”
站在墨翁的视角,他可是第一次跟杭雁菱见面,如今被杭雁菱上来当着面骂了两句老鳖登,不由得叹道:“你这话头说的像是我的故识,可老夫实在不记得有过哪位修炼阴灵气的朋友——昨日你出招路数跟天晴完全相同,又一语道出我的存在……想必,你也是观察天晴许久了。”
说罢,“付天晴”徐徐抬起头来,看着杭雁菱,微微笑道:“而且——才一天过去了,你就突破了凝元?昨天跟小天晴打的时候,你莫非是故意让着他的……?小姑娘,你到底藏了多少?”
“啊,这。”
杭雁菱挠了挠头。
被墨翁找上门来属实是她没想到的事情,不过倒也合理,毕竟昨天自己都已经直接点破付天晴的底牌了,过去的自己面对这种事,可没那么容易放下心来。
……
诶,不对啊?
“等等——为什么是你跟我对质,付天晴呢?”
如果是过去的我被人点破了自身的秘密,定然会亲自问个明白的。
维持附体状态需要消耗墨翁相当分量的精力和神魂,每附体一段时间,他的灵魂就要休眠好一阵子,不到万不得已付天晴是绝不会让墨翁附体的。
怎么今天问个事儿还把他这个老鳖登给喊出来了?
“他,呃……”
墨翁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搓了搓手,咳嗽一声,低头问到:“小天晴?那啥,心情好点了吗?人小姑娘喊你呢?”
戒指发出了一阵暗淡的黑光,少年付天晴的身躯晃动了一下,付天晴的脑袋徐徐垂下,而后又再度抬起。
语气也变回了昨天那副死沉沉的样子。
“杭雁菱……”
“诶,这味儿对咯。”
杭雁菱环着胸点了点头,而后又皱起眉头:“嘶——等等,还是不对,你说话鼻音怎么这么重……诶?哭了???”
“不用你管……”
“不是,诶,别扭过头啊,闹啥别扭呢,看着我说话呀?”
杭雁菱思索了片刻,眉头挑了起来:“我说……你不会是……被小秋雨拒绝之后,难受哭了吧?”
少年付天晴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杭雁菱:“她是你师姐,别用这个称呼喊她。”
卧槽,真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时的付天晴还只有十七岁,十七岁的小少年,为了追回跟青梅竹马的婚约奋斗了五年,结果明明打赢了决斗还惨遭拒绝。
心态崩溃也是正常的。
看着年轻的自己,杭雁菱心中充满了同情和惆怅。
这毕竟是年轻的自己啊。
“噗嗤。”
“不是,杭雁菱,你!!”
“不是,噗,咳咳……我没有,我怎么会看你吃瘪……噗,噗哈哈哈……不是,没,我没高兴……不是,哥们,你听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恼羞成怒的付天晴伸出双手抓住了大笑出声的杭雁菱的衣领。
“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大哥……我缓缓,诶……上辈子我没得选,好家伙,噗,你这辈子好不容易赢了,结果,你,你让小秋雨自己个儿选……噗,哈哈哈,你这不是,不是浪输了的吗?噗,你,你还能怨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倒霉的是自己,但看到昨天拽哄哄的小伙子今天这个吃了瘪的样子,杭雁菱没由来的痛快。
嗯……
这一定是杭雁菱的身体在自行嘲笑付天晴,跟我没什么关系。
真的是太屑了啊,杭雁菱!
正当杭雁菱笑的不能自己的时候,眼角瞥到的一样事物,让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停止了笑容。
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
也有一件事,叫苦尽甘来。
比方说。
被女孩子甩了,极度伤心失落的十七岁少年,如果机缘巧合之下重新见到了心上人,那就叫苦尽甘来。
比方说。
下定决心离开神经病院,结果因为嘲笑过去的自己的失败而忘记了自己的逃跑计划,被精神病院的医生找上门来,这就叫乐极生悲。
随着杭雁菱笑声的戛然而止,付天晴也顺着杭雁菱呆滞的视线转了过去。
在林荫的深处,一个面带微笑的身影缓缓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杭雁菱吞了一口唾沫,付天晴松开了手。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小,小秋雨……?””
从黑暗中走出言秋雨脸上挂着笑,但是那笑容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在接受到两人的视线后,生硬的歪了一下头,脖子发出了诡异的“嘎巴”的声音。
“付哥哥,你为何会在我们后山?师妹,为何你会跟付哥哥在一块?”
“啊,这个……”
“啊,这个——”
杭雁菱和付天晴异口同声的用相同的话试图解释,两人都愣了一下,彼此对视了一眼。
言秋雨捏着食盒的手瑟瑟发抖,她脸上的笑容也陷入了深邃的黑暗:“我担心师妹吃不惯我亲手做的晚饭,所以特意回病房看了看……结果师妹不见了踪影——我还害怕是你嫌我做的太难吃了,赌气跑出来了呢……”
嘎巴,嘎巴。
言秋雨徐徐睁开了眼睛,眼睑的抽搐暴露出了她微笑之下藏匿着的,不可名状的危险。
“然后,我找呀,找呀……找呀……找到了后山,就发现本应该已经回家的付哥哥扯着师妹的衣服……而师妹你也是……很高兴的样子啊?为什么……你们两个……会……有说有笑的呢?”
嘎巴!
言秋雨又歪了一下脖子。
杭雁菱结结巴巴的解释:“那那那那那个只是,只是偶遇,偶遇!”
付天晴也如出一辙的磕巴着:“只只只只只是恰好……”
“恰好……一个昨天就该回家的,一个今天整天都不该下病床的,大晚上的在后山见面,有说有笑?”
““我也不知道啊!””
“啊,那……只是巧合吗?”
言秋雨眨了眨眼,轻轻的微笑了一下,抬起纤纤玉指,指向了杭雁菱的白裙。
“那……二位解释一下,师妹这被撕开到了大腿的裙子……又是怎样的巧合呢?”
夜晚的森林猛地刮起了一阵森冷的风,栖息在林中的鸟儿嘎嘎惨叫着飞向了夜空。
不知道为什么
听起来,哀鸣的声音似乎不只是发自于鸟类。
第十一章 变故,未尝不可拿来利用
面对着表情已经变得不再有温度的言秋雨,杭雁菱深呼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咳嗽了一声。
“算啦,如果真的把小秋雨惹生气了就得不偿失了。”
说罢,她抬手指向了身旁的付天晴:“喂,反正是小秋雨,告诉她也无所谓吧?”
“什么——”
付天晴愣了一下,以为杭雁菱要把戒指里面墨翁的存在说出来,犹豫了刹那。
杭雁菱咧嘴笑道:“反正你也想要搞明白到底是谁放的暗箭——让小秋雨来帮忙不是更好?”
“……啊?”
暗箭?
什么暗箭?
付天晴犹豫剧烈的情感波动,脑袋略微迟钝了片刻,不过很快意识到杭雁菱是在解围,犹犹豫豫的嗯了一声:“嗯……”
“既然付少爷同意了,那跟师姐说了也无妨——付少爷来找我是为了确认之前暗箭伤人者的身份——他说他思前想后,总觉得不会是我干的,所以来找我问个清楚。”
杭雁菱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付天晴使了个颜色。
付天晴虽然不爽,但是看着言秋雨那更加危险的表情,以及如果不用这个当借口,自己可能被迫要解释来莲华宗的动机,一秒钟的权衡利弊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错,正是为了此事。”
言秋雨看着二人不太自然的态度,冷沉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许,还是皱着眉:“这等事情,直接光明正大的来找我们莲华宗就是,付哥哥何必躲在后山?”
“这……”
付天晴正犹豫着想要编借口,却看见杭雁菱的眉头拧了起来。
“喂!小……师姐!过分了!”
被突然吼了一声的言秋雨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杭雁菱。
杭雁菱掐着腰,抬手捏住了言秋雨的脸蛋:“付少爷为什么不敢走正门……这种事你不应该先扪心问问你自己吗?”
“啊?我……”
“他是为了躲着谁,师姐你还不清楚吗?”
听了杭雁菱的话,言秋雨的脸蛋红了一下,之前拒绝跟付天晴的婚约的事情伤了付天晴的心,事到如今,两人如果再碰面,的确也只会剩下尴尬。
至此,刚才言秋雨的汹汹气势全部萎靡了下去。
她双手拎着食盒,低着头,也不敢去看杭雁菱,也不好意思去看付天晴,垂着脑袋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软糯糯,怯生生的样子。
眼见渡过了危机,杭雁菱心里头舒了一口气,扭头问道:“付家少爷,你待如何?”
少年付天晴眼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被这杭雁菱哄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有些五味陈杂。
一方面想到之前言秋雨就是因为放心不下这个恶女才拒绝了自己,一方面又眼睁睁看着杭雁菱替自己解了围。
这个憎恨了五年的对象,一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
迷茫了片刻,付天晴扭回了头去。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要问的杭雁菱的事情已经问完了,这就走。”
“慢!”
杭雁菱忽然出声,阻止了少年付天晴的离开。
只见杭雁菱扭头,可怜巴巴的冲着言秋雨说到:“师姐,我好不容易有澄清的机会,不能就这么放他下山啊!!这可关系到师妹在江湖上的清白!”
“师妹……?”
杭雁菱眼珠子转了转,咳嗽一声:“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就索性带他跟咱们回去,跟师父师伯见一面,如何?”
“这……”
“哦?还是说师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拒绝了付少爷的婚约,可内心还是有所不舍,害怕再见到付少爷,自个儿心慌?”
“师妹,我,我没有,你别瞎说!”
“哦~是嘛?”
杭雁菱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随后瞥了一眼伏天晴:“怎么样?来不来?”
付天晴看着言秋雨犹豫的样子,咕嘟吞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
杭雁菱,少年付天晴,言秋雨。
这三个诡异到极致的组合堂而皇之的走在莲华宫的大道上时,往来行走的弟子们一个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昨儿个还打生打死的两个人如今并肩走在一起不说,那个被废了一条胳膊的杭雁菱竟然满脸的趾高气昂,而明明打了胜仗的付天晴脸红的跟个苹果一样,低着脑袋臊眉耷眼的一句话不说。
走在他俩前边带路的言秋雨也是尴尬的低着头,手相当不安的捧在胸口。
只有杭雁菱,只有这个屑恶女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逃跑计划虽然失败了,但付天晴的出现对她而言可不全是坏事。
谁放的暗箭完全无所谓,重要的是要制造付天晴和言秋雨相处的时机。
说白了,上辈子杭雁菱和付天晴仇恨的开端最核心的矛盾也就是言秋雨,一旦能顺利的撮合言秋雨跟付天晴在一块儿,那这笔糊涂账就可以爽利的画上句号了。
就算言秋雨最后铁了心不跟付天晴和好,那也怨不到杭雁菱的头上。
以后哪怕在江湖上再见到付天晴了,自己也能用如今撮合他跟言秋雨的这件事来卖他一个面子。
“嗯哼,哼,呵呵,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杭雁菱笑的极为放肆,走在他身后的付天晴头皮发麻的小声嘟囔道:“好端端的莲华宗……怎么会培养出来真么一个神经病。”
言秋雨将二人带到了紫水仙子的居所,轻轻的一敲门。
“掌门……有客人来访。”
“进来吧。”
门内回应的却是澄水仙子的声音。
言秋雨顺遂的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紫水仙子,澄水仙子,还有杭雁菱的师父净水仙子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看到下午还满脸惆怅的杭雁菱满脸大笑的模样,净水仙子心疼的都快哭出来了
“完了,好徒儿,你又磕碰坏了脑子了?”
紫水仙子注意到了付天晴身边的少年,微微地笑了笑:“付家少爷,在后山偷窥够了?舍得露面了?”
这句话说得付天晴噎了一下,冷哼道:“紫水前辈真是好眼力。”
“大姐,你说什么?!这小子趴在咱们后山偷窥!?”
净水仙子听了,一把将杭雁菱拉过来护在怀里,看向付天晴的表情充满了鄙视,扭头啐了一口:“呸,看你人模狗样的,内在竟是这种臭流氓!亏江湖上还夸你是个天才!”
少年付天晴什么都还没说呢就被扣上了个偷窥贼的帽子,正要发作:“你们——”
“慢着。”
杭雁菱挣脱开师父的怀抱,朝着房内的三位长老解释道:“师父,事情是这样的——”
按照自己之前编好的瞎话,杭雁菱向三位莲华宫的话事人简单的说了一下付天晴的目的,以及洗不清自己罪名誓不罢休的决心。
“师伯,师父!那暗箭分明不是菱儿放的,却难免落人口舌,遭人背地里咬舌根——如今若是不能向这位付少爷证明清白,菱儿怕是要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
眼泪汪汪,声情并茂。
杭雁菱的这番演讲快把溺爱徒弟的净水仙子说哭了。
澄水仙子听罢也是叹了一口气:“菱儿,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洗清污名对你的重要,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自行调查着,等出来了结果,再拿给付少爷看就是。”
“且慢。”
身为莲华宫的掌门人,紫水仙子微微睁开了眼睛,微笑着说道:“二妹,你还是没听明白——菱儿都把这生死大仇的付少爷领上山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是?”
“大姐……?”
“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又有什么意义?付家少爷又怎么会接受?菱儿分明是想让付少爷在咱们门派内亲自调查出来答案,这样最有说服力,也最能证明她的清白。”
说罢,紫水眯着眼睛看向杭雁菱。
“所以,小菱儿并不是想催我们赶快调查真相——而是征求我们的意见,看能不能留这个付天晴在咱们这里待几日?”
见自己的要求还没提出来就被紫水仙子道破,杭雁菱惊讶之余,也只能点头。
“是的,徒儿正是有这个打算。”
澄水闻言皱眉:“不妥!我们莲华宫女子众多,怎么能……”
“无妨。”
紫水仙子微笑着说道;“我们偌大个莲华宫,容个毛头小子的房间总是有的。”
“大姐,可是……”
澄水仙子跟净水仙子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很清楚,自家大姐虽然平时没个正形,脑袋总像是缺根弦一样,但她身为莲华宗的宗主,说出去的话有着相当的重量。
更何况菱儿好不容易忘记了当年之事,既然如此,没必要跟付家……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付家少爷安排房间。”
澄水仙子停止了犹豫,选择相信大姐的判断,正要起身,紫水仙子拦住了她,说道:“二妹,最近弟子们也没什么活动,无甚伤员,正巧这里也离着弟子们的宿舍远,这几天弟子有个头疼脑热的,让她们去药房找小清影看看,把这养病房的隔壁房间收拾出来让给付家少爷住吧。”
澄水仙子想了半天,看了看杭雁菱,又看了看少年付天晴:“大姐的意思是……让他俩……挨着住?”
净水仙子闻言,一个高蹿了起来,跺脚大嚷道:“我反对!我不同意!我不允许!!做梦!!不可能!!付家孽畜!!休想拱我家菱——”
紫水仙子站起来,满脸微笑的从兜里掏出了帮杭雁菱开窍的石头。
只见她轻飘飘走到了净水仙子跟前,抬起了手。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位金丹期修士的战斗已经决出了胜负。
嘎巴一声,紫水仙子手中的石头化作了齑粉,净水仙子翻着白眼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获胜者紫水仙子微笑着拍掉手里头的石粉,走到少年付天晴跟前,很亲切的拍了拍少年付天晴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温热的香气:“小家伙,我也清楚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年轻人感情的事儿我不方便插手——但在我们这里得规矩些……你是来追姑娘的,不是让付家绝后的,没错吧?”
“……”
“呵呵,好好加油。抢不抢得赢小秋雨,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拍了拍付天晴的肩膀,紫水仙子扬长而去。
第十二章 暗箭,到底是谁放的?
在吩咐完了事情之后,长老们留下了言秋雨,说是还有事情要交代,而净水仙子在杭雁菱临走前神神秘秘的塞给了杭雁菱一个灰黑色的小圆球,然后恶狠狠地挖了一眼一旁的付天晴。
杭雁菱和付天晴二人离开了长老的卧室,朝着病房走去。
一路上二人气氛相当尴尬,杭雁菱想了半天,扭头笑嘻嘻的冲着付天晴问到:“爽吗?”
付天晴满脸心事,被杭雁菱一问没太反应过来:“啊?”
“身为纯女性门派里唯一一个男性住客,感觉爽吗?”
少年付天晴白了一眼杭雁菱,嘟囔道:“有病。”
“我说你小子可真是好心没好报,这可是我替你争取来的诶——搁以前我都没体验过这么爽的事情。”
“说到底,我对谁放的冷箭并无兴趣,是不是你做的都无所谓,我也不觉得你有那个良心去撮合我跟秋雨——杭雁菱,你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解开你我之间的误会,化解我们的之间的矛盾——信不信由你咯?”
付天晴自然不信,但他此时还不想更多的纠结于这个。
“杭雁菱,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墨翁的存在?”
“嗯……可能有很多,要不你猜一个?”
“比方说其实你是墨翁的孙女?”
“答对了!不愧是你。”
“不愧是我……你把我当傻子吗?”
二人一唱一和,虽然付天晴跟杭雁菱并不对付,但不得不承认跟这家伙聊天的时候总觉得在情不自禁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杭雁菱叹了一口气:“好啦好啦,做个交易如何?如果你能找到放暗箭的真凶,那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放暗箭的不就是你吗?”
“那我就是墨翁的孙女,呜呜呜你还我爷爷。”
“呕!原来你这样性格的人吗?”
杭雁菱咧嘴笑了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真的挺好奇这人的身份的……你也知道,就凭我杭雁菱这人性,在莲华宫有那么一两个仇人并不让人意外,可我思来想去,不管是杭雁菱的仇人,还是杭雁菱的朋友,那天都没必要对你射出这一箭来。”
说罢,杭雁菱低头看向了少年付天晴食指上戴着的那枚黑玉戒指,呼唤道:“老鳖登,你也出来讲两句呗,那天你应该全程戒备着周围的异动吧?”
杭雁菱的话音刚落下片刻,付天晴的黑玉戒指散发出了光亮,墨翁的声音在二人之间响起:
“呵呵……你这丫头,就不能好好的称呼老夫——嗯,不过你要真的是老夫的孙女,想想倒是也不错——不妨你以后喊我爷爷如何?我这岁数你也不吃亏吧?”
“不不不,你现在拢共才活了二百来年,喊你爷爷吃亏的还是我。”
“嗬,小丫头,当你个爷爷要求还挺高。”
付天晴见这一老一小聊得挺开,咳嗽了一声:“墨老师,说正事儿……那天,您有什么头绪吗?虽然我不觉得这家伙是无辜的……但要是另有缘由的话……”
“另有缘由……哈哈,哈哈哈!”
墨翁忽然大笑了起来,付天晴无奈的等待着。
杭雁菱指着戒指看着付天晴:“你看了吧,这货就喜欢关键时候卖关子,快跟我一块骂他老鳖登!”
“哎呦呦,好了好了,你这急性子的孩子。小天晴,实话实说,那天的暗箭的确不可能是这个小姑娘安排的。”
墨翁停顿了一下,满含笑意地说道:“因为那暗箭原本是奔着她去,是要用来射杀你这丫头的。”
……
……
杭雁菱和付天晴面面相觑,同时陷入了沉默。
“射杀我?”
墨翁似乎非常满意二人惊讶的样子,畅快的发出了大笑:“哈哈,小丫头,在你上台之前,就有一道比天晴更执著的杀气在锁着你,那弓箭也是大致从那个方向来的。”
“唔……的确,如果是有人要射杀我,那就合情合理多了。”
杭雁菱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歪头看着付天晴:“那为什么最后会命中到这个倒霉蛋身上?”
墨翁嘿嘿笑了一声:“你没发现这支箭的力量过于孱弱了吗?对于修真者而言,既然要出暗箭,那必是为的一击毙命,而你看到的仅仅是射穿了天晴这小子的肩膀,这说明了什么呢……”
“老鳖登,别卖关子了,有屁放。”
“嘿嘿,那一箭毫无疑问蕴了真气,若是射中你,则你必死无疑——其实在你跟天晴打斗之时,我曾注意到这道诡异的真气,本以为是你家这几个师父要不讲武德,于是多加提防,随后我才注意到目标其实是你……嗯……”
墨翁说话温温吞吞,又喜欢卖关子,曾经还是付天晴的杭雁菱一度思考过,是不是这个老碧登就是说话太欠才被人打成了灵魂。
“然后呢?”
“然后,我就没管咯——毕竟原本就是来射杀你的,天晴是客场作战,就算你被射死也不会有人怀疑是天晴的动手,可那支箭在射出来的时候突然失去了上头全部的真气,轨道也偏移,贯穿了天晴的肩膀头子。”
“这样啊……”
杭雁菱点了点头,却又皱起眉毛——有人想要射杀杭雁菱,这很正常,但箭矢射出后失去了灵气,说明是有人在那之后进行了干涉,并且将弓箭的轨道偏转了……
能做到这种事情,要么就是趁着射箭者把箭矢射出去之前铲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要么就是在箭矢射出去后,用极其高超的手段抹除了上头的真气,并且将弓箭偏转到对杭雁菱战局有利的一边……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必然是对自身真气掌控极度熟练的高手。
老实说,在杭雁菱上辈子的记忆里,莲华宫的高手除了那四个金丹姐妹花之外,其他的都算不上厉害……不可能有做得到这种事情的人存在。
“小姑娘——看你的模样,你对下手的人心里头也没个数儿啊。”
墨翁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起来,中断了杭雁菱的思考:“呵呵,要我说啊,你也不用心慌,八成那只是外场混入的,想要将一切搅浑的魔教徒。”
“嗯?”
杭雁菱愣了一下:“怎么说?”
“那天射箭之人所用的灵气,并非是五大灵气之属,而是跟你一样的……阴灵气。”
“……阴灵气!?”
“对。老夫估摸着,你们莲华宗好歹是名门正派,总不至于还有除了你之外的另一个阴灵气吧,不会的不会的,放心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三章 偶遇,你说话可真是太好听辣 棒读
将付天晴送回了莲华宗给他选定的住所,杭雁菱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上,扶着额头,脑袋痛得要死。
刺杀自己的是持有阴灵气的人,那不是邪教就是魔修了。
当天在场的除了上清莲华宗的的确有几个江湖大派,不过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也犯不上冒着激怒莲华宗的风险,将一个有阴灵气的家伙带进莲华宗。
杭雁菱这人虽然后世是混世恶女,但至少现阶段,恶名还不至于让一个持有阴灵气的邪教特地潜入莲华宫射杀她吧?
最大的苦主不是自己这个付天晴么?
……
可不是仇杀,又会是怎样的原因……
那特娘总不能是你搁这儿选拔替身使者呢吧???
“杀气……杀气……比付天晴还重的杀气……能是啥啊?杭雁菱杀那人家人了??”
“四——师——姐——!!!!!!”
沉思着的杭雁菱走在大街上,没怎么抬头,毕竟她已经习惯不被莲华宗的人待见了,可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纳闷的抬起头来。
一个模样大概十来岁出头的小女孩踏着小碎步,噔噔噔噔地朝着杭雁菱跑了过来,一直出溜到杭雁菱面前才停下脚步。
“四师姐!!我正要去找你呐!看你不在病房,人家还以为你被埋了呐!”
呵,瞧瞧这孩子,真会说话。
杭雁菱无语的看着面前身穿鹅黄色小裙子,梳着一对儿双马尾的小丫头。
“小唢呐啊,找我干嘛。”
“小唢呐?”
小女孩愣了一下,捏着下巴连连摇头:“呀呀,师姐姐真成傻子啦?我叫小铃铛,小·铃·铛!!”
“哈哈,没事儿,名字不重要。”
杭雁菱弯下腰,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脸:“来找我有啥事儿?”
“我听说你已经突破凝元了,我怕你马上要死了赶不上,赶快见见你!”
嗬!瞧瞧!
不亏是小小年纪就能跟杭雁菱这种人一起玩得来的,说话真是好听。
要不是看这小丫头真的是一脸的纯真,杭雁菱真的憋不住狠狠扯一下小铃铛这张圆嘟嘟的小脸儿。
“死不了死不了,我——”
杭雁菱哭瞎不得的回复了一句,不过紧跟着,脑海里的违和感猛然跳动了一下。
“不对,小铃铛,你……刚才说什么?”
“嗯?怕你马上就要死了赶不上啊。”
小铃铛伸手捏住了杭雁菱的脸蛋,一脸惋惜的说到;“你要是死球了,以后谁来陪我玩啊。”
“你怎么知道,我突破凝元期就会死的事情?师父她们告诉你的?”
杭雁菱疑惑的问道。
天底下突破凝元期就是朝着死亡加速奔跑的也就只有阴灵气一家。
小铃铛怎么会知道的?
门派里出了一个有阴灵气的人,还是亲传弟子,这种事情一般门派都会选择当场跟这种人撇清关系,即便是莲华宗出于某些原因选择包庇了杭雁菱,按照常理来说必然也不会讲这种事说给掌门姐妹五个之外的人听,更何况是这十来岁的小丫头,感觉嘴巴都不一定严实。
“唔?人家就是知道哇——唉,算了算了,你闻闻你身上的味儿,都酸啦!”
小铃铛嫌弃的捂住鼻子:“就算你修炼到凝元,也不能不洗澡澡吧?齁脏齁脏的诶!!就算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也要注意卫生喔~!”
在叠词词恶心心的同时还能说出这么刺耳的话,这丫头究竟是哪里捡来的活宝。
杭雁菱无奈的抓着身上的衣服闻了闻,的确,从转生成杭雁菱到现在的这几天,不是在准备跟付天晴战斗,就是在各种意外情况的昏厥中,是在没能找到机会好好洗个澡。
不过……
现在我可是杭雁菱啊……
就,就算我对这个女的恨之入骨,亲手把她挫骨扬灰了。
那也没必要……
“乖~”
小铃铛伸手摸了摸杭雁菱的脑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颗白花花的小糖丸子,塞进了杭雁菱的嘴巴里:“给你吃个糖糖~”
“唔……嗯……”
送进嘴巴里的糖果有股轻微的果香,甜味并不齁人,反而丝丝缕缕的令人心旷神怡。
杭雁菱眯起眼睛仔细的咂么着被小女孩塞进嘴巴里的糖果,小铃铛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啦,四师姐,跟我走吧。”
小铃铛牵住了杭雁菱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往大道上走了过去。
杭雁菱本想抽回手来,但她惊讶的发现,在糖果吞下肚后,一股淡淡的暖流自喉咙底逸散出来,胸腹之间有股淡淡的暖流在经脉里头流淌,那被阴灵气肆虐所折磨的劳累不堪的经脉在这阵暖流之中得到了恢复。
这糖果……咦?
“哦,对了。”
小铃铛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杭雁菱,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人家不是告诉过你你嘛,平时要对大伙儿客客气气的,多做好事不会有错的,你就是不听!看吧~平时喜欢得罪人,那天就差点让人一箭射死不是?”
第十四章 入浴……喔,哇哦.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肌肤感受着温热的水汽。
宁和,安静。
闭上双眼,开始思考吧。
好歹,我也算是三世为人了。
第一辈子活了十九年,第二辈子活了三百八十多年,第三辈子活了四天。
虽然作为付天晴时,曾经有过青梅竹马,有过喜欢的女孩子,甚至有过名义上的妻子和脑子有问题的女徒弟。
但,跟女性共同入浴的经验,毫无疑问是0
“四师姐,你干嘛闭着眼睛。”
身前传来了小铃铛说话的声音:“就算你仗着自己人缘不好把其他洗澡的人都挤兑走了,也没必要一直闭着眼睛泡在热水池里呀……啊!难道难道,你是想要扮演死掉的浮尸吗?”
哟吼吼吼,你听听,这孩子真会说话。
杭雁菱不为所动,双腿盘坐,坐在足以没过她脖颈的热水中。
扪心自问。
虽然我上辈子身为付天晴,在晚年已经被人当成了江湖中的败类。
跟人战斗的时候总是下完了狠手还把他们救活,甚至有些正派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恶趣味才会跟自己结仇。
那些没水准还喜欢打着正义旗帜来敲诈勒索的正道,让我认真修理过的,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那种很贵又黑心的炼丹宗门,我就敢直接拿了东西就走人,这样的事情更是常见。
但是!
即便是这样的我,也能分辨出绝对不能做的底线。
所谓的底线,就是为了自己完全只是出于个人私欲而行动时,绝对不能跨过的东西!
如果在这这中时候睁开了眼睛,那么我这样的家伙,就一定会在某一天横遭报应,被人制裁!
“四师姐,能帮我搓个背吗?”
“拒绝,不要,一边儿去,爬。”
“喂——你以为我为啥要喊你来一起洗澡啊,像以前一样要好的搓背背啦!”
湿漉漉的布啪的一下糊在了杭雁菱脸上,杭雁菱的眉头皱了皱,依旧不为所动,沉默以对。
“……”
“好了啦!你这个喜欢讨价还价的家伙!我先给你搓就是了!”
小铃铛抱怨一句,身旁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杭雁菱的腋下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拖住,将她从水池子里拖拽了出来。
不要抵抗,不要挣扎。
手臂稍微一动就是犯罪。
“你身体绷的好紧,这样不好搓啦!放松一些!”
不放松,放松就容易睁眼,睁眼也是犯罪。
“算了算了,拗不过你……唔诶?师姐姐,你胸口没有留疤吗?”
“唔嗯!”
“喔……好厉害,弹弹的,师姐,戳一下会痛吗。”
“不痛。”
“那你为什么躲我啊?”
因为你现在让我从另一种意义上感觉到非常不妙。
停下来!你这个可恶的小铜锣!
“好了,那就从这里开始搓好了……”
“我自己来!”
被逼无奈,杭雁菱只能闭着眼睛,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
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小铃铛一跳,小铃铛委屈巴巴的撅起嘴来,啪嗒一下把搓澡的毛巾拍在了池子边的木台子上。:“四师姐,小气鬼!”
“……”
哼,小气鬼就小气鬼吧,在我众多难听的外号里,这种称呼连让我稍微皱一皱眉头的资格都没有。
杭雁菱极度谨慎,像是做外科手术的医生一样,在绝无多余动作的情况下精密地把手伸向了刚才搓澡巾落地发出声音的位置。
很好,抓到了。
杭雁菱想把搓澡巾拿了起来,却感受到了一股意外的阻力。
“喂,小横笛,你别胡闹了,我都说了我自己搓了。”
小铃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没胡闹呀?”
嗯?
不是小铃铛在另一头拽着搓澡巾,难不成搓澡巾卡在砖缝里了?
“雁菱师妹,是我。”
从搓澡巾落地的方向,传来了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杭雁菱的身体再度紧绷了起来,因闷热的浴室而汗珠密布的额头落下了冰凉的汗珠。
这声音……
“是,是哪位啊……”
“你这样闭着眼睛,怎么知道我是谁?雁菱师妹,认不出我的声音么?”
笑死,当然认得出。
不就是言秋雨吗。
但是我上辈子的好青梅竹马兼这辈子的好师姐,言秋雨小姐,您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啊!?
冷汗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杭雁菱咕嘟吞了一口唾沫。
因为从脱衣服的时候就一直在闭着眼睛,杭雁菱跟本就没注意到澡堂子里还留有其它的,即便是杭雁菱来了也不会从澡堂里大骂着跑出去的女性。
该死,该死……
混账!
不许对着小秋雨胡思乱想,我这该死的大脑!
“二师姐!四师姐耍懒懒,不给我搓澡!”
小铃铛娇嗔的抱怨着,言秋雨轻笑了一声:“最近雁菱师妹压力很大,也很累了……一会儿二师姐来帮你搓澡,乖。”
“嗯,还是二师姐好。”
啪沙啪沙的声音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
杭雁菱再度吞了一口唾沫。
你俩倒是赶快找个地方相互搓去啊,我这儿汗水都滴到眼里了啊,好咸,要哭了。
该死,以后还是直接在自己的屋子里用浴盆洗好了。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答应跟小铃铛一起洗澡来着……
哦,是为了问问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一箭是射向我的……
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份儿上?
开特娘什么玩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铃铛在身后舒爽的大大呼了一口气,随后杭雁菱的后背被无比清脆的拍了一巴掌。
“啪!”
“噫!”
“小气鬼师姐姐,人家走啦!”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离开了澡堂,在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了凉水冲刷的声音。
好,现在安全了。
杭雁菱偷偷的睁开眼睛,想要至少抹掉脸上的汗水。
可是天不遂人愿,背后被拍了一巴掌的地方忽然传来了毛巾的触感。
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妹,我来帮你搓吧。”
“不,不用了吧……”
“没关系,来——”
“不要!”
杭雁菱像是入水的王八一样直接蹿进了池子里,胳膊却被言秋雨一把扯住。
随后,杭雁菱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从水池子里拉了上去。
该死,言秋雨原本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无法挣脱的杭雁菱只能愤愤不平的用最后的哀嚎表示抵抗:
“我,我可绝对不会回去帮你搓的啊!”
“嘻,跟师姐客气什么,再说了,以前我们不也总是这样……”
以前也总是这样?!
杭雁菱,你他妈的,你到底让多少女生给你搓过澡!!!
竟敢让我可爱的小秋雨给你这个——
“唔喔喔喔!!!!”
“呀,师妹,我力气用大了吗,怎么这么大反应?”
“不,不是……”
“那我继续了?”
“别!!!”
“嗯?”
“我自己来就——喔喔喔喔呼呼嚯嚯嚯!!”
“师妹!?”
“没,没事……我还活着。”
“师妹,你不要急吧?”
啪嗒一下。
额头被言秋雨的手贴上了。
温热的手,湿漉的香气。
杭雁菱只觉得的灵魂在躯壳之内横冲直撞。
不行不行不行,拒绝她,拒绝她!!
该死,动啊,我的身体。
把小秋雨推开,让她离杭雁菱远一点啊!
难不成,难不成你这家伙在享受后背被小秋雨紧紧贴着的感觉吗?!
……
真他娘可恶啊!!我自己!!!!
“师妹?诶,师妹?……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师妹,师妹!!!!!”
杭雁菱最终还是没有能扛得住过高的水温,师姐的温度,内心的羞耻,昏死了过去。
第十五章 福利?不存在的事情.
夜色沉沉,预示着杭雁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宣告结束了。
从澡堂出来的杭雁菱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虽然言秋雨坚持要送师妹回来,但在杭雁菱的以死相拒下终于放弃了。
不过杭雁菱独自在莲华宫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是被师父净水仙子当成了神经病,一记手刀送进了病房。
第二天晚上在师父净水仙子的房间里陪她喝酒,喝了整整一宿。
第三天晚上是退婚之战打到了力竭,肩膀中箭,失去意识后被人抬到了病房里。
现在,是第四天晚上。
……
自己好像只认识去病房的路,并不清楚杭雁菱自己的房间在哪里。
“……”
习惯性的走到了病房跟前,杭雁菱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今天刚搬过来的,年少时的自己。
少年付天晴坐在房门跟前,一边用磨刀石打磨着他那把心爱的血红色长刀,一边满脸心事的样子,不知道在忙什么。
杭雁菱微微的吸了一口气,看到年少时的自己,眼眶微微湿润了。
澡堂子发生的事情熏红了她的脸蛋,刚刚出浴的她甚至没有余裕擦干净身体就跑了出来,导致身上还残余着些许的水汽。
就这样,走在了夜晚。
就这样,走到了付天晴跟前。
正走着神的付天晴只顾低头磨刀,没注意到杭雁菱的接近,直到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才猛地一个激灵。
“你,你做什么?”
少年付天晴抬起头来,可入眼的光景却吓了他一大跳。
眼前的杭雁菱面颊红扑扑的,头发在月色下晶亮的闪着光。
尚未成熟的躯壳包裹在厚厚的衣物中,淌着汗珠的肌肤若隐若现。
杭雁菱双眸朦胧而迷离,朱唇微启,
“我……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讲……”
咯噔。
少年付天晴的心脏忽然怦地动了一下。
他极度不自在的站起身来。
“你,你到底要干嘛!?”
少年付天晴极为警惕的看着这位比自己小四岁的女孩儿,同时也是自己曾经最为痛恨的对象。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模样的杭雁菱,少年付天晴忽然没由来的察觉到了一股心慌。
“你……别躲啊……”
“不行,我忍不住了……”
付天晴失去了当时跟杭雁菱决战时的凶戾和勇猛,寄人篱下的他接连后退,硬生生退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可想要关门的时候,杭雁菱一个踉跄撞了进来。
那只纤白的手扯住了付天晴的肩膀领子,非常用力,也非常的……
炽热。
噗通,噗通,扑通扑通!
付天晴的脸色都变白了。
他才十七岁。
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
他的嗓音都变尖了:“你什么!?你你你你你你你他妈的是不是要仙人跳我!!!!????”
仙人跳,这绝对是仙人跳!
这个卑鄙的恶女!!!
是圈套,圈套!!!
少年付天晴慌的七荤八素,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还太早了点。
杭雁菱晃晃悠悠的,终于,她走到了付天晴的跟前,两只手都搭在了付天晴的肩膀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侧,那上挑的眼角也在湿漉的睫毛的掩盖下显得妩媚。
“杭雁菱,你要干嘛——”
少年付天晴近乎是悲鸣。
杭雁菱缓缓的低下了头。
她的声音脆弱,娇嫩,柔软。
“真的……”
“什么……”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啥啊!?!”
可怜的少年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浑身哆嗦着,又害怕……又有点小期待。
脸都红到了耳朵根。
杭雁菱吞了一口唾沫。
“我真的……尽力了……”
“尽力了——啥啊?”
“你不知道……小秋雨的小手搓在后背上揉的时候……有多爽。”
付天晴一愣。
杭雁菱浑身战栗着,颤抖着。
她睁大了湿润的眼睛。
“我真的尽力想挣脱开小秋雨了,但我做不到……你知道你未婚妻的小手有多润吗!!”
杭雁菱抬起了头,背德和愉悦在她红润的脸上交错:
“我是很希望照顾你情绪,但,但我真的受不了了,兄弟,你听我跟你说,不骗你!小秋雨的那小手真的一级棒,我这鼻血都刚止住,那小手,还有搓澡的时候微微可能会碰到我后背的那对儿——噫!!!!羞死人了!!!但是,她真的,就……很润!!!”
“……出去……”
“兄弟,你听我给你讲,她搓澡的时候啊,是先从后背的这边,顺着你的颈椎骨开始一路向下——”
“出去——”
“然后用手指轻轻按着顺着你的脊椎,缓缓的往你两个肋骨那边开始——”
“杭雁菱你给我滚出去!!!!!!!!!”
少年付天晴的怒吼几乎能够把房子盖整个的掀起来。
怒意和杀气让他血灌瞳仁,身边开始滋滋啪啪的弹出了电弧。
杭雁菱被电弧打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撩了一下头发,一脸的困惑。
“诶,哥们,咋急眼了??”
“你滚呐!!!!!!!!”
脸色绿的发青的付天晴哆嗦着指着房间门,脑袋上的每一根头发都立了起来。
杭雁菱也站了起来,茫然不知所措:“你急啥啊……我不就跟你分享一下吗?诶,真的爽,我不骗你的——”
“快滚!!!!不然我杀了你!就算让你师父她们姐妹四个一块儿上我也要杀了你!!!!”
“好东西要分享嘛,我寻思着这不是告诉你有多爽,好鼓励鼓励你——”
付天晴“锵”的一声把插在磨刀石里的血刀抽了出来,指着杭雁菱的鼻尖:“从我的眼前消失!!!!!!”
“咋还不乐意了?”
杭雁菱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发:“得得得,我走行了吧,真是的,什么人啊……”
付天晴一手拽着杭雁菱的领子,另一只手攥着刀,吱嘎一声踹开了门,正准备把杭雁菱丢出去,却发现门外却站着一个笑容和蔼的女孩子。
正是刚刚被杭雁菱大力吹捧的搓澡圣人,言秋雨。
抓着杭雁菱的付天晴如同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啊,小,小秋雨……?”
“付哥哥,呀,还有菱儿?师妹不回自己的房间,怎么来这里了?”
言秋雨温柔的眨了眨眼,笑容宛如春风般和煦:“师妹,你刚洗完澡,虽然天气不那么冷了,但晚上乱走还是容易感冒,你要注意点身子,毕竟刚刚洗澡的时候还流了鼻血。”
杭雁菱尴尬的笑了笑,收拾了一下衣服:“我,我没事儿。师姐你干嘛来了?”
“我来看看付哥哥在这里住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那么话又说回来,师妹,你在付哥哥的房间里做什么呢?”
片刻间,言秋雨的笑容从春风和煦转变成了严冬飞霜。
“还有付哥哥……你手里拿着刀做什么?”
“啊,我,这,她,她,跟你,洗,洗澡……”
付天晴一整张碧绿的脸瞬间又变成了煞白,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言秋雨眯起了眼睛:“我们是同门姐妹,一起洗澡自然正常的很,还请您不要随便找些理由就想要对我师妹动手……明白吗,付·家·少·爷?”
言秋雨称呼已经从付哥哥变成了付天晴二少爷。
少年付天晴只觉得自己刚才还跃动不止的心脏……突然就止住了。
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恨不得裂开。
“小秋雨!!妹妹,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这位铁骨铮铮,曾靠着自己的坚毅和勇猛令万兽山的白蛟震撼,并且诚心被其收服的少年天才付天晴
此时像个冤种一样,叫天不应,喊地不灵,只能用无比憎恶的眼神怒视着杭雁菱。
而被怒视的杭雁菱还一脸懵逼的站在中间搓手手。
淦!
我必杀汝!!
第十六章 肯定是你干的!
事情发展到了最后,言秋雨还是睡在了病房里面。
毕竟没办法跟言秋雨说自己不记得原本的房间在哪里了。
出于安全考虑,言秋雨非要跟着杭雁菱住另一间病房。
就这样,关系复杂的三人度过了彼此难眠的一晚。
次日清晨,喊醒杭雁菱的是门外激烈的敲门声。
“大清早的干嘛啊……”
病房的木头门被如同报丧一样节奏强烈的敲门声响起,门外还有女声的叫骂:“杭雁菱!你给我滚出来!!!”
浸在深深的困意之中,杭雁菱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从床上滚了下来,拖着鞋子打开了房间门。
一个目中含着,表情凌厉的女孩站在房间门口,大概跟杭雁菱差不多的年龄,穿着一身紫色的轻纱裙,可杭雁菱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忽然感觉掌风一闪。
“啪!”
杭雁菱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子。
门口的少女瞪着眼睛大吼:“杭雁菱,你这个畜——”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喉咙突然被杭雁菱反手用手刀抽中,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杭雁菱迅速一拳打在了她腹部的横膈膜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胳膊拧向了反关节的位置,扑通一下直接她撂在了地上。
“呃噗,呜呃啊……啊!!!!”
少女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唤醒了还在睡醒,正犯懵的杭雁菱。
看着被自己单手压在身下的少女,杭雁菱眨了眨眼,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被一巴掌扇红的脸蛋,低头问到:“大清早的,你干嘛突然打人啊?”
“咳,咳呜呕……咳……杭雁菱……你这个畜——”
“别急别急,有话好好说——”
杭雁菱一脸莫名其妙的松开了少女,把她拉了起来,同时也注意到了在不远处,还站着三个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孩儿,一个个脸上又惊又怒,看样子是跟这位抽耳光的姐们一道而来的。
啊……
说起来,这几个不就是那天扔石头的吗?
杭雁菱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诶——你们看到了啊,是她先动的手。万事好商量嘛,动手就没意思了。”
被杭雁菱攻击的少女捂着喉咙,惊讶于杭雁菱不同以往的说话方式。
按照以前杭雁菱的习惯,此时她早就开始冷嘲热讽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比冷嘲热讽也好不到哪里去!
“杭雁菱,咳……你这个畜生!雅轩师妹,咳……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竟然就下那么重的死手!!”
女孩儿捂着喉咙,艰难的控诉着杭雁菱的罪行。
杭雁菱一脸莫名其妙,加上她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缓过来,只是很呆滞的点了点头:“啊……可是那天你们也用石头砸破我脑袋了啊。”
几人的混乱吵醒了隔壁的邻居,少年付天晴推开房门,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不知怎么的,他脸上还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说话里还带着点儿火气:
“大清早的吵什么呢!?”
“是付家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女弟子们看到付天晴,都惊呼出声来。
这几年付天晴在江湖上是声名鹊起的少年英雄,不少年轻弟子都听说过这位从修炼废柴逆袭成凝元天才修士的少年,尤其是莲华宗的弟子,莲华宗跟付家当年的矛盾让莲华宗蒙羞,不少弟子本就对杭雁菱颇有微词,对这个少年抱有一定的同情和关注,再加上他在恢复实力后的种种事迹,不少莲华宗的女弟子都对他心生倾慕。
其它的几个女弟子迅速跑到了少年付天晴的身边,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模样可怜,像是祈求保护的雏鸟一样喳喳鸣叫着。
“我就知道付二少不会那么轻易的饶了这个恶女的!”
“付二少,您过来帮忙评评理啊!!”
“二少!救救我们!”
少年付天晴看着挨打的女孩儿,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挠头的杭雁菱,皱眉问道:“杭雁菱,大清早的你又作什么妖呢?”
“关我啥事!?大清早的刚开门就挨了一个大逼兜子,你晓得给我心灵造成多大伤害吗?”
付天晴看着侧脸微微发红的杭雁菱,再看着杭雁菱跟前捂着肚子和喉咙大口喘气的少女。
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贴在付天晴身边的少女赶忙说到:“付二少!您当时就不该放这个恶女一命,她就是个祸害!”
少年付天晴眉头一皱,微微避了一步:“我跟她的矛盾……好像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处理你们的事情,可别扯上我。”
少女们意外于付天晴冷淡的反应,正还想要补充两句,一股淡淡的花香却随着另一旁病房门的打开而飘了出来。
“雁菱师妹,沈思师妹,你们两位都冷静点。”
言秋雨走到了二人跟前,轻轻分开了杭雁菱和那个挨打的,名为沈思的少女。
言秋雨这看似是拉架,实则背对杭雁菱,面朝这个沈思,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向着谁。
沈思喘匀了气儿,后退两步走到付天晴身边,似乎是把付天晴当成了能够主持公道的旁观者,大声喊道:“二师姐!就算你再怎么包庇这个畜生也没用!”
言秋雨表情平静,身为澄水仙子的弟子,她这个二师姐也身兼调停莲华宫众弟子矛盾的职责:
“沈思师妹,我知道你跟这几位师妹平日里与雁菱师妹素来不和,可今日为何会横门叫骂,大动手脚?我不会包庇任何人,只是想听听你这么做的理由。”
沈思咬着牙看着言秋雨,眼神犹豫了一下。
看得出来,虽然杭雁菱混的不咋地,但言秋雨在门派里还是有威信的。
犹豫再三后,沈思恶狠狠地瞪着杭雁菱:“对,二师姐,你说的没错,平时我们就看不起这个杭雁菱,但也不会主动找她自讨没趣!可昨晚,雅轩师妹在路上只是随便评价了她两句,却突遭她下重手!直到今天早上还昏迷不醒!!”
“昨晚我跟雁菱师妹在一起,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言秋雨刚作解释,却招来了沈思更大的反应;“二师姐!你果然想包庇她!?”
“……”
言秋雨皱眉,略微思忖了一阵,扭头看向了付天晴:“若是我的话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那边的付二少。”
沈思闻言,求助的看向了付天晴,可付天晴缓缓地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极为失望的答案:“小……言秋雨说的没错,我没有暴毙这个恶女的理由,不过也没有扯谎的必要。”
付天晴的反应让这位沈思感到了绝望,她看了看付天晴,大喊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要保护这个戕害同门的畜生!?”
言秋雨神色复杂的安慰道:“沈思师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们,你们分明是合起伙来!这个混账究竟值得你们这么做吗!?”
沈思气出了眼泪来,身边有人给她递了一块手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言相劝。
“是啊,我也觉得离谱,铁定是杭雁菱这王八蛋有问题,咱不哭,慢慢说好吗?”
“呜,嘶,呜……”
突如其来的关心和认可让沈思憋不住委屈,哭了出来。
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心中感动之余扭回头去,打算看看是自己哪个小姐妹这么知心。
然后……
看到的是一脸语重心长的杭雁菱。
此时的杭雁菱正对着言秋雨说教:“我跟你说啊师姐,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昨天晚上的一小段功夫,我完全有可能大半夜跑趁你们睡着了,出去抓着平时就有矛盾的家伙下黑手啊,你这证据跟本就不充足,怎么能撇清我的嫌疑!”
“师妹?”
就连言秋雨,此时都露出了一脸“你到底要干嘛”的表情。
杭雁菱径直走到沈思身边,冲着沈思说道;“是不是我干的,去看看就知道了,你那个师妹在哪儿?”
“在三师姐的药房那儿……不对,杭雁菱,你要干什么!?”
看见杭雁菱扭头就打算走,沈思急忙拦在她身边。
杭雁菱一脸的义正言辞:“去看看人啊?要真是我做的,我直接甘愿受罚被莲华宫扫地出门,断绝一切关系,自此沦落江湖乞讨为生,永世不得回来!”
听到杭雁菱发这么毒的誓言,沈思吓了一跳,言秋雨也吓了一跳。
付天晴深深地皱着眉头。
墨翁在戒指里轻轻的低语一声。
“这小丫头怎么看上去满脸期待的样子?”
第十七章 疑症
不过一会儿,其他三个人跟着杭雁菱来到了莲华宫的药房,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那个绿裙单马尾的三师姐。
此时的三师姐一脸慌乱,额头上满是汗水,焦急的在药柜之间来回翻找,听到身后门响了,在看清来者后,怒意涌上了脸庞:“杭雁菱,你来做什么!?”
“指认凶手的,三师姐,情况咋样。”
杭雁菱走进房间,也不把自己当嫌犯,径直走到了病榻跟前撩开了病床的床帘,床上正躺着一个少女,表情痛苦,嘴唇发白,脸色虚浮,呼吸也十分微弱。
这应该就是那什么雅轩师妹了吧,看这张脸也还是有点印象,也是之前扔石头的那批人之一。
“跟你没有——”
“跟我有关系,换个词儿啦三师姐,她们当初冲我扔了石头,我杭雁菱出于报复把她打个半死不活不过分吧?”
三师姐没想到杭雁菱说话这么直白,短暂噎了一下,扭头看到了后面跟着杭雁菱一起来的言秋雨和付天晴。
“咦!??你们为什么会……”
走在最后的沈思冲入了病房里,双眼已经噙满了眼泪,焦急而警惕的对着杭雁菱大吼:“杭雁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等等。”
杭雁菱的声音由漫不经心忽然变得沉重,她头也不回的沉着声音说了一句,随后伸出手轻轻扶住了病榻上雅轩的后颈将她上半身扶了起来,“嗤”的一声,撕开了少女的衣服。
“杭雁菱!”
沈思失声尖叫,杭雁菱却不紧不慢的掀开破碎的布料,露出了少女光洁的腹部——在那本应白皙平整的肚皮上,印着一个淡紫色的掌印。
在看到这枚掌印后,杭雁菱的脸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三师姐,这孩子什么时候被送来这里的?”
三师姐犹豫了一下,看着眼前气质跟变了个人一样的杭雁菱,没多想就回答道:“是——昨晚子时。”
“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过了差不多三四个时辰了是吧……刚来的时候什么模样?”
“那时腹部就有这个掌印了,但还能说话,我以为是行气时被一掌打乱了脉象,所以我给她开了些调气的药物让她在我这里歇息,结果——”
“结果今天早上,不光真气没有调理过来,反而人也一直昏迷不醒是吧?”
“……对,我现在正在给她调配滋养经脉的药物,而且已经通知掌门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虞,但她因为未知原因已经昏迷了一个时辰了——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
杭雁菱皱眉看着床铺上的少女,抬手轻轻的按在那枚掌印上:“昨夜子时……”
昏迷中的雅轩师妹皱着眉头,被杭雁菱这一按,身子猛地痉挛了一下,痛苦的张开嘴巴,像是被梦魇死死束缚住一样,脸上很快见了汗,身子不停地颤抖。
“呃……”
见到好姐妹如此痛苦,沈思终于忍不住的冲到了杭雁菱身边,大骂道:“这就是你干的吧!!只有你,只有你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错。”
“你还想抵赖!”
杭雁菱抬起头来,回头看着身后的沈思,阴沉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双眸浮着暗淡的金色:“你说错了,并不是只有我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而是只有我有如此歹毒的手段,她中的招数的确是杭雁菱最擅长的招数没错。”
“什么!?”
沈思也没想到杭雁菱会这么果断的承认,刚要发作,三师姐却拦住了沈思。
言秋雨皱眉低声说道:“师妹,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好吗?”
“我没开玩笑,如果是我来看的话,我第一反应也会是——下手的人是杭雁菱。”
杭雁菱没有更多解释,她只是轻轻放下了雅轩,抬起掌心,丝毫不避讳的在众人面前凝聚起那阴损可怖的黑色灵气。
“现在已经没时间等紫水师伯来了,她出问题的不是真气,是经脉被人凝住,再不处理一个时辰内必气绝暴毙。”
不顾周围人的惊诧,杭雁菱将手掌放在了少女的肚子上,漆黑的阴灵气犹如烧灼着的火焰一般灼烧着那漆黑的掌印,腐蚀穿透了雅轩师妹的肌肤,渗透进入了她的经脉。
杭雁菱无法跟在场的其他人解释更多了。
她认得这个掌印,认识这一招。
摧林折叶手——这是前世杭雁菱最喜欢用来折磨他人的手段,利用阴灵气的渗透性和破坏力透过皮肤强行凝住目标的经脉,故意让目标的真气引导向完全错误混乱的方向,最后让目标被自己活活憋死。
前世的付天晴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才找到了对付着招的办法,这辈子却要用杭雁菱的身体去救治“杭雁菱”最常用的毒招。
真是讽刺……
冷汗自杭雁菱的额头流下。
雅轩的年龄不大,也只不过是个豆蔻少女,经脉纤细脆弱不说,发现的时间太晚,经脉已经糟糕的不成样子了。
治疗摧林折叶手的原理本来并不复杂。
这一招本质上是将中招者受伤部位的经脉凝结,使得真气受阻,阻塞,甚至是逆流。所以要想解决这招,只要将被凝结部位的经脉全部破坏就行。
但说原理容易,要求却极为严苛。
一方面,只有阴灵气的持有者能够做到对经脉的细致破坏,想要治愈这一招,寻常灵气难以做到对坏死的经脉精准的破坏和腐蚀,而阴灵气的持有者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持有阴灵气的人大部分不是疯子就是恶党,而且他们都经历过经脉寸断,丹田被废的痛苦,想要求这样的人去帮着救治别人,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另一方面,为了保证受治疗的人不会因为腹部经脉大规模损伤而再度受到伤害。其中一个人必须极其熟悉经脉构造,稍微失误一点点,切割搓了地方,被救治的对象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
这两点几乎限制死了江湖上绝大部分的治疗手段,也是导致摧林折叶手在整个江湖臭名昭著的原因。
几乎可以说是初见必死。
“算你丫头捡了一条命啊。”
杭雁菱神色严峻,身为杭雁菱的宿敌,前世的自己没少在这一招上吃亏,前世“鬼医”这个称号就是因为他明明一手的阴灵气偏偏拿来治病救人,被江湖人半不解半讥笑所取。
现在第一个条件已经满足,第二个条件却让杭雁菱有些许为难。
她还没有治疗过年龄这么小的受害者,前世自己用阴灵气毁坏的多是自己的经脉,少女的经脉更加脆弱,摧林折叶手又不会给她试错的成本。
自己必须找到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女提前用阴灵气腐蚀一次进行试手才行……
可拿谁试手,把谁经脉撕开一次再说呢?
是之前想要用石头扔自己的沈思?
是原本就该在莲华宗担起治病责任的三师姐?
还是注定这一世会和自己形同陌路的言秋雨?
杭雁菱回过头,在身后的众人身上一一扫了过去,最后闭上了眼,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罢了,沈思师妹——”
漆黑的阴灵气在另一只手掌上聚集,杭雁菱缓缓站起身来,抬起了手掌。暗金色的双眸盯着说不出话来的沈思。
“你,你要做什么?”
“别误会,我只是事先声明一下——我这可不算赎罪哦。”
“噗!!!”
“咳呜!!”
杭雁菱身形猛地一震趔趄,张开嘴巴,一口鲜血自肺腑呕了出来,洒在了地上。
她右手捂着自己的腹部,阴损的灵气在不断的将自身的经脉剖开,腐坏。
剧痛让冷汗在额头上涌现,杭雁菱不由得痛苦的长大嘴巴喘息着,看着汗水汇聚成滴落在地面。
“咳……嘿嘿……”
阴冷的灵气被杭雁菱灌输入自己的脏腑,切割着自身的经脉,而另一只手以自身为参照,去腐蚀,理顺着雅轩的经脉。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撼,言秋雨失声喊叫了出来:“师妹,你做什么!?”
“治病……救人……啊。”
杭雁菱艰难的说这话,自嘲的笑了一声。
“怎么了,师姐……?是不是……不太像,我杭雁菱……会做的事?”
第十八章 残梦
腹部在不断地抽搐,但大脑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疼痛。
阴灵气的持有者已经习惯了跟这种程度的痛苦为伴,杭雁菱艰难的喘息了两口,逐渐适应了起来。
一路摸索下来,专心致志的清理着雅轩凝结的经脉,一切就好像前世一样显得驾轻就熟。
一刻钟后,随着雅轩的一阵抽搐,她呜咽着呕出了一口鲜血。
杭雁菱轻松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好了,接下来只要让小秋雨,或者是三师姐你给她温养一下经脉,就可以……”
话音没有落下。
杭雁菱眼前却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耳朵花了,喉咙发甜,一切都黑漆漆的。
脑袋很痛,像是碰到了什么。
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不过已经听不太清了。
……
……
啊,对。
说起来,现在我的肉身,好像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而已……
在一片的模糊当中,有一个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那稚嫩的童音尖锐而清晰
“完蛋咯!四师姐真的死球球咯!昨天刚洗完白白,今天就要臭了吗?!”
啊……
不用猜了,后面的话也不用往下听了。
杭雁菱已经没有哭笑不得的力气,体力的流逝让她无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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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垠而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切都在漆黑的影子当中蠕动着,渐渐出现了些许的光明。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破败的,晦暗的房屋。
看着十分的破旧,不过也有少许温馨的东西装点其上。
自己用来行医的药箱摆放在房屋的角落,整个屋子很暗,看不到阳光。
这里是……
啊,寒骨山……
是属于“付天晴”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所待着的地方啊。
那么……现在的我……
……
我……是付天晴。
……
过了一会儿,破庙的门被推开,一个娇俏的少女走了进来。
羽藏心,羽儿。
付天晴曾经收养的一名孤儿,是唯一一个没有背叛付天晴的徒弟,同时也是亲手结束了付天晴生命的人。
“师父——”
“我知道,周清影那个疯子又要来追讨我们了,对吧?”
我提前答出了徒儿的话,静静地等待事态的发展。
一切都如同死之前的记忆一样。
羽儿手里拎着两坛子酒放在了桌面上。
我很清楚,里面早已经下好了毒药。
……
“师父,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记得,十几年前的今天,我收养了你。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羽儿。”
我拿起了酒坛子轻轻的晃了晃,尽可能真诚的对着羽儿笑着给予祝福。
因为……
真正的历史上,我并没有这样回答。
我不记得羽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
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些什么,自从杀死了杭雁菱之后,我的大脑就已经放弃了……
我麻木的维系着能够看到的一切生命,治病,救人,哪怕是仇人也不会让他们死在我的面前……
精准,精密。
羽儿很开心。
她明明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打开了坛子,将酒倒满了杯子递给了我,向我敬了酒。
毒药的味道很明显,很刺鼻。
羽儿学会了调配毒药,却没学会如何将之隐藏。
过去的我同样也察觉到了酒里有毒,却依旧将之一饮而下。
因为当时的我想不到羽儿对我下毒的目的,也懒得去想……只当是羽儿也想要谋求一个好出路吧。
然而在最后。
羽儿并没有背叛我。
而是当着我的面喝下了另一份毒药,死在了我的面前。
嘴里说着,这是对我的惩戒。
那对儿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看得我心理发毛。
自己从小看护到大的孩子竟会有如此复杂的眼神……
哀求,憎恨,愤怒,绝望……
不舍……
……
所以……
“羽儿,为什么呢?”
我放下了酒杯。
哪怕这是梦境,哪怕这里得不到答案,我也要向羽儿询问。
“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羽儿愣住了。
她捏着被子的手停顿了许久许久,才笑了一下——非常释然的笑容。
她放下了杯子,抬头向我询问道:“师父……为什么会关心起这个了?如果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你,你应当直接把它喝掉才对。”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并没有被你的毒酒毒死……我变成了杭雁菱,生活了一阵子……然后又为了救人,把自己的身体搞的乱七八糟……嗯……可能会死掉吧。”
“是嘛?为了救人而差点搭上自己的命,确实是师父的风格。”
羽儿眨了眨眼,托着脸,露出了小时候可爱的表情:“其实人家也做了个梦,梦里的我好累好累,师父您变成了一个不知喜怒,不知哀愁,终日里不知活着有何意义的人……好可怕的噩梦。”
“可怕吗?”
“对,因为梦里的师父眼睛里映不出来任何人的影子,没有周清影,没有杭雁菱,没有仇人……就连羽儿也在您的眸子里看不见自己。明明师父总是笑着,却冷冰冰的,像个死人——”
她拿起了酒杯,缓缓地倾倒在地上:“甚至,就连唯一的徒儿背叛了您,您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听上去……是挺可怕的。”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
原来……羽儿的眼里,我是那样的人么?
棋盘随着酒水的倾倒融化了。
周围原本就黑沉沉的房间也坍塌在了黑暗里。
羽儿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我。
看着我良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您在等什么?”
“……”
“是不是在等着羽儿变出一张鬼脸来,满脸不甘和愤怒的死在您面前?就像是你我生命中最后一段光景那般。”
“我……并不想。”
“师父,您变了呢。”
羽藏心盘坐着,双手抓着脚踝,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笑着。
我……有资格看到这样的笑容吗?
硬生生将徒儿逼向了绝路的我……
……
事到如今我仍不明白。
为什么要让我重生。
我并没有强烈的,想要重新活下去的愿望……
我将一切都搞砸了,安静的迎来了和我相匹配的结局……
也许重生可以弥补过去的遗憾,但再活一次真的很累……
三百年的苦与难,真的很累了……
“我甚至卑劣的……在我脑海里制造了一个羽儿,来宽慰我自己。卑劣的向你发问,寻求答案来安慰自己……”
我看向了羽儿,看向了我在梦境里,经由大脑潜意识捏造出来的徒儿,歉意的说到。
“抱歉,我还活着……”
“……师父,我说了,您变了。”
羽儿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跟前,伸出了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过去的您和现在不同……只是您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您并不是重新活了一次——只是羽儿将我曾经的那个好师父变回来了,那个杀死杭雁菱之前的,收养羽儿的好师父。”
“……”
“嗯……您认为我是您自己在梦里擅自捏出来的幻象也没办法,毕竟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到底是怎样存在于这里,您梦醒之后,我是否会像一个泡泡一样,在太阳光下啵的一声,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羽藏心松开了手,提我整理好了衣领。
啊……
她变高了么……
不,是我变得矮小了……
我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向十八岁的徒儿。
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皙而纤细。
现在的我……是杭雁菱么……?
“嘿嘿,小鬼——原来师父摸我头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脑袋被曾经的徒儿粗暴的蹂躏了两下,我抬起头来,想要抓住身前的少女,手伸向前方却扑了一个空。
周围的一切在再度陷入了昏暗。
“羽儿……”
我看不到羽儿的身影,却听得见她的声音。
“既然从头来过了,就不要死的太早,这个世界上还记得羽儿的人就只有您了……如果您死了……那我岂不是连在梦里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
“好好活下去吧……活他个三百多年……然后在遥远的未来,继续像曾经那样,收下我做你的徒儿吧。您心中的疑惑,就让那个时候的羽儿告诉您吧。”
声音逐渐远去,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腹部的疼痛愈发的明显。
四肢的知觉随着冰冷的扩散而恢复。
梦,要醒来了么……
嘶……
呼……
“羽儿,我有教过你,道别的时候要跟人说再见吧?”
……
“下次……下次收养你的时候,我保证……会让你先把这件事牢牢记住的……逆徒……”
泪水淌落。
不知这眼泪是属于付天晴的,还是属于杭雁菱的。
总之……
“我”,醒了过来。
第十九章 漏洞
“杭雁菱!!!”
“吵死了……我还没死吧……”
杭雁菱疲惫的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她躺在了熟悉的病房。
眼前的人……少年付天晴,言秋雨。
这对儿青梅竹马终于能够肩并肩站在一起,看到此情此景,杭雁菱的眼睛微微发直,她费力的,颤抖着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然后一把握住了站在床边的付天晴。
突然被抓住手的付天晴懵逼的低头看向杭雁菱。
而杭雁菱则像是临终前的老人一般感慨道:“你……终于会拱白菜了。”
“我——”
付天晴愣了一下,然后气的笑了出来:“撒手——你这是临死前想讹我一手?”
“没记错的话,你前几天来我们莲华宫本来就是为了要弄死我吧。”
杭雁菱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在病床上缓缓地摇了摇头:“可惜了啊……啧啧,水平,还是差了那么微微的一·丢·丢。”
“我特么——”
“好了好了,付哥哥,雁菱师妹要好好休养,不要在病人的房间里大喊大叫。”
言秋雨嗔了一声,让马上要爆出粗口的付天晴活活把话憋了回去。
杭雁菱松开了付天晴的手,又转去捏住了言秋雨的手:“雅轩师妹如何了?”
“别担心,雅轩师妹已经好转过来,只是修为受了点损伤——紫水师伯正在问沈思师妹她们具体情况,嘱托我来照顾你。”
“这样啊,那还好……嘿,我倒下的事儿可别让我那师父知道了。”
回想起梦里的情况,杭雁菱不由得叹息一声:“我好歹算她的徒弟……不能,让她担心啊。”
提起这一茬,言秋雨眼神躲闪了一下,尴尬的笑道:“净水师叔她……她现在……呃,正在休息。”
“休息?”
一旁的付天晴接过了话:“她跟在紫水仙子后头来的,还没进门呢,就让紫水仙子一巴掌打晕了,现在在自己的屋子昏迷,不知道你的事情。”
好家伙。
莲华宫民风这么淳朴吗?
杭雁菱抽了抽嘴巴,感知了一下身体。
腹部的经脉残破不……
……
嗯?并没有残破?
体内的阴灵气反倒是比之前更活跃了许多……
“什么玩意?”
杭雁菱脸色一变,一屁股坐了起来,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雁菱师妹!你可不能乱动啊!”
“不,我没事儿,不是,比起没事,倒不如说——”
我如今……为什么是凝元后期……?
杭雁菱抬起了手掌,漆黑的真气迅速在掌心聚集,幻化成了一团漆黑的火苗,在掌心中迅速燃烧着。
能够更加自如的使用真气,这是说明体内的一部分真气已经凝成了真元,彻彻底底的转化成了自己的灵气——换而言之,也就是摸到了凝元期的下一个境界,聚神期的门槛的象征。
言秋雨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付天晴也皱起眉头来:
“你的这股子邪门的灵气怎么感觉更强了些?”
“呜哇啊啊!!!要命!!!!”
杭雁菱脸色惨白的使劲吹气,呼呼地吹灭了手掌由自己真气幻化的火焰。
修士修炼的过程,是吞噬周围自然灵气,并且之转化为融入自身的真气,驯服,形成体内一部分结构的过程。
灵气的积累十分重要,真气的转化速率也很重要。
但是,对于阴灵气的修炼者来说,“进境神速”完全意味着另一个概念。
和其它的灵气不同,破碎腐朽的阴灵气是没办法简单地从自然界当中汲取的。
它本身是修士自身的身躯被阴灵气腐蚀分解,随后靠着自愈能力重生再造,在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当中不断强大的。
阴灵气的修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增长了一大截——那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知道的部分被阴灵气给吞噬掉作为养分了。
“我才不要莫名其妙的身体少一部分啊!!”
杭雁菱面色惨白的捂住了脸,赶忙向房间里的两人询问道:“我看病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有谁给我吃了什么药,还是紫水师伯给我传了一波功?!”
言秋雨摇了摇头,而付天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
“嗯……倒是有个小姑娘在你昏倒后跑了过来……没给你吃什么东西,就是探了探你的气,确认你没死后,嚷嚷着什么‘吓我一跳跳,我还以为有席吃了’,然后一脸失望地把身上的孝帽子和幡儿都扔了,跑出去玩了。”
“孝……孝帽子和幡儿?”
付天晴点了点头:“对,就好像是知道你出事了之后,做好了你就地下葬,直接出殡的打算来的。”
“嘶……”
是很有小二胡的风格……
唉,不论如何,修为突破对现在的杭雁菱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如果突破到聚神期,她就必须寻找一套适合自己的心法去修炼了。
上辈子的付天晴有墨翁帮忙打底,靠着诸多秘法残卷修炼升级上来,如今作为杭雁菱这些办法自然不能再用。
而话又说回来,自己完全不清楚上辈子的杭雁菱是怎么修炼的……
总不能再走一次前世杭雁菱的老路吧?
“难啊……”
揣着袖子,杭雁菱坐在病床上揣着袖子。
莲华宫这里还有个时时刻刻惦记着杭雁菱性命的阴灵气修士,等紫水仙子问完了情报,自己还必须去接触一下那位雅轩师妹才行。
她为什么会一口咬定是杭雁菱做的呢……
……
……
……
为什么……
咬定杭雁菱做的……
这个说法……会是错的呢?
杭雁菱忽然哆嗦了一下,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白皙的手掌。
自转生以来,她好像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
既然曾经的付天晴在这里,成为了杭雁菱。
那……原本的杭雁菱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杭雁菱猛地抬头,脸色苍白地看向言秋雨:“紫水师伯和雅轩师妹她们现在在哪里?!”
第二十章 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
莲华宫紫水殿
紫水仙子端坐在木椅上,神情平淡。而刚被救醒的雅轩正站在紫水仙子的面前,这位被杭雁菱救醒的弟子一脸委屈和恐惧,哆哆嗦嗦的满脸泪水:“弟子,弟子没骗掌门,真的是……”
刚刚大病初愈的她还很虚弱,脸色不自然的苍白,加上紧张和腹部残留的不适感,雅轩的喘气都变得困难起来。
好在紫水仙子也没有多逼她,只是语气平静而舒缓的问道:
“我并未怀疑,雅轩,只是让你再想想。”
“掌门……”
“你说你昨晚被菱儿袭击,可你的修为是练气后期,若要一掌将你打晕,至少也得是凝元后期的实力才行,菱儿显然……”
咣当一声骤响打断了紫水的问话,门外响起了少女的大喊:“紫水师伯!!!”
紫水殿的大门被哐当一下推开,一路踉跄着跑过来的杭雁菱冲进了殿堂里。
紫水仙子深深地打量了两眼闯入大殿的杭雁菱,表情略微错愕了一下。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看了杭雁菱两眼,又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两眼。
最后紫水仙子抬头看向雅轩;“菱儿显然具备了一掌打晕你的实力,好,那你再多讲讲别的细节。”
“呜!?”
雅轩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杭雁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涌出:“你,你别过来!!”
杭雁菱伸手要拉雅轩,雅轩却恐惧的向后收了一下手,可惜没能挣脱开,被杭雁菱一扒拉了起来。
杭雁菱迫不及待的问到:“师妹,你为什么会笃定是我做的?”
“师姐,我,我错了,我胡说的……掌门,您,您罚我吧!我真的是信口胡说的!?”
看样子,杭雁菱的确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可明明前一次见面,雅轩还是一个胆敢用石头砸向杭雁菱,在远处大声议论的人。
自己这期间并未和雅轩见面。
那么是谁给雅轩留下了这样的恐惧呢?
紫水仙子听到雅轩的求饶,摇了摇头说道:“雅轩,若你真的一开始就在信口胡说……我也不至于看不出来,与你讨论至今。你到底遭遇了什么,说出来便是,有我在,菱儿不会把你怎样。”
看着雅轩恐惧的状态,杭雁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捏住雅轩的肩膀,表情严肃的说到:
“是我救的你,自然不可能是我动的手——那么你想想,既然不是我做的,那昨晚伤害你的那个家伙还有可能潜藏在莲华宫内,她会不会袭击沈思,会不会对你进行灭口??”
“我,我……”
雅轩的大脑嗡嗡的,茫然不知所错,在紫水的鼓励下,她还是结结巴巴地杭雁菱讲出了昨晚的遭遇。
她昨天晚上独自一人在门派藏书阁借阅了几本炼气期的心法书,在路过内门弟子宿舍时,看了杭雁菱的房间一眼,发现有一个女子从杭雁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两人隔的远,又是晚上,雅轩其实并没有看清是谁,因为前几日用石头砸了杭雁菱,已经结了梁子,如今自己形单影只,不想和杭雁菱碰面,于是雅轩匆匆的绕过了主干道,朝着一旁的竹林返回自己的住所。
“可自从我走进竹林里,身后的脚步声就没停下来过,我以为是杭雁菱故意来找我报复之前的事情,所以,所以就一边骂着,一边回头看。”
可在雅轩回头时却没在身后看见任何人。
身后是黑漆漆的竹林子,刚才的脚步声仿佛幻听。
就在雅轩放下心来,扭回身子准备离开时——杭雁菱却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我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杭雁菱,什,什么时候出现的……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那个,那个杭雁菱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冲着我笑,好可怕……我不管怎么骂她,她都冲我笑……那张脸真的好可怕,那个眼神绝对是要杀了我的眼神!我,我吓得身子僵了,她抬起手,轻轻在我肚子上按了一下……然后,我,我肚子变得越来越痛,痛的不行,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
听完雅轩的经历,杭雁菱抬头看了一眼紫水仙子。
紫水仙子眨了眨眼:“你觉得雅轩说的是真的么?”
“我不觉得有假。”
杭雁菱笃定的说道;“看来,有人特意往徒儿身上栽赃陷害。”
“会不会是……当日想要射杀你的人呢?”
紫水仙子突兀的提到了当日的事情,这让杭雁菱有些惊讶。
“师伯?”
“雅轩的经脉是由阴灵气所凝,而当日射向你的那支箭也同样被阴灵气腐蚀过……”
托着腮,紫水仙子晃了晃手指,表情向来淡然的她露出了一抹笑意:“咱的小菱儿,怕不是让谁给盯上啦~”
“……嗯。”
杭雁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徒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之后再来向师伯禀报。”
“你要去哪儿?”
紫水仙子笑道:“不会是想要趁机回去销毁证据吧?”
“差不多吧。”
杭雁菱随口应付了一句,扭头打算走,紫水仙子坐在椅子上,轻轻用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一下,一股淡紫色的真气嗡的一声浮现,将离开紫水殿的大门封锁。
紫水仙子淡淡的说道:
“你是想要销毁证据,我不会让你去——你若是想要直接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我就更不会让你去……好菱儿,你有说服师伯放你离开这里的说辞吗?”
“嗯……”
杭雁菱竖起大拇指冲着紫色的墙壁:“您要是不让我去,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
紫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杭雁菱:“……就这?”
“……就这啊。”
“这么朴素的吗?”
“是啊……?”
“菱儿,你……要不要……试着,就是,试着用比较巧妙的说辞来说服我?你这也太直接了。”
紫水一脸期望落空的表情让杭雁菱有些无语。
“管用就行啊,还是说师伯你的意思是先让我撞一头试试?那我可试了啊——”
“罢了罢了,不至于。”
紫水仙子挥了挥手,散掉了真气组成的墙壁:“回头让你师父知道了,四妹妹怕不是要过来跟我拼命,去吧去吧……唉,我还期待着你用精彩的辩论和大道理来讲明白我呢……真是,让人家白期待了。”
第二十一章 杭雁菱与杭雁菱
离开了紫水殿,杭雁菱在莲华宗的宗门内快步前行。
既然昨天雅轩师妹的确看到了“杭雁菱”从“杭雁菱”的住处走了出来,那么就说明了一件事——
“那个‘杭雁菱’并不害怕被我这个明面上的杭雁菱发现啊。”
袭击雅轩师妹又不下死手,她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给杭雁菱,还是说单纯的是想要引自己上钩?
……
不论如何,得过去看看才行。
杭雁菱随手抓住了一个路边的扫地童子,问了问自己原本的房间在哪里。扫地童子面白如纸,哆哆嗦嗦的指向了一个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从这个反应来看,杭雁菱出手重伤同门的消息已经在莲华宗内传开了。
不过如今重要的不是自证清白,而是找到昨夜下手的家伙,沿着童子指明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雅轩遇袭的那个竹林就出现在了眼前,穿过竹林,不远处就是杭雁菱的房间。
杭雁菱不同于其他莲华宗的弟子,她身为四长老净水仙子的亲传徒弟,在竹林后单独有一栋青竹屋——不过也可能是莲华宗考虑到杭雁菱的人缘,故意把她和其他人隔离开来也说不定。
竹屋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状,干净整洁,杭雁菱走到门前推了两下,房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能轻松推开。
屋内一厅一室,跟现代的宾馆差不多,走过门厅就是杭雁菱的卧室,卧室里面一张床,一扇窗户,地上放着打坐的蒲团,还有几个木柜和一张桌子。
杭雁菱闭上眼,轻轻提鼻子闻了闻,随后目光看向了床铺上的褥子。
褥子并不规整,上面有人睡过觉的痕迹。
既然昨夜雅轩已经目击了有人从杭雁菱的房间里开,那毫无疑问,这几日睡在床铺上面的便是下手偷袭雅轩的人了。
可这又诞生了新的问题:她这么做有什么必要?
即便是为了要让有人目击到“杭雁菱”从杭雁菱的房间出来并出手伤人,也没必要做戏做到这个份儿上才对。
杭雁菱站在这所原应属于她的房间里思索着异状,身后的门厅却传来了一声咔哒的轻响。
并没有听到脚步声,但这声音却是门栓被放进插销里的动静。
这间屋子的门是那种相当简陋原始的木门。锁门的方法有两种。
从门外用铁锁上锁,和在门内用插销上锁。
换而言之——这声音是房门从门内,被另一个人锁上的声音。
“……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杭雁菱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门厅。
在简陋的木门前面,站着一个笑容灿烂,却又极其不自然的人。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裙子,上挑的眼角,艳丽的红唇宛若能滴出鲜血。
黑色的披肩长发垂在身后,一双淡紫色的眸子倒映着杭雁菱的身影。
“……哟。”
杭雁菱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了出来。
前世曾经面临过无数次的,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光景。
自己面前立着的不是倒映出自己如今容貌的镜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杭雁菱”
“阴魂不散啊你。”
由付天晴转生而来的杭雁菱并不感到惊讶,她抬起头,缓缓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能请教一下吗,咱们俩,现在到底谁才是杭雁菱?”
对面的“杭雁菱”轻轻笑了一下,她微微抬起了头,掌中孕出了漆黑诡异的阴灵气:“等我赢了你,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好啊,不过如果你输了,我会再把你挫骨扬灰一次,就像是从前那样。”
两名“杭雁菱”同时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
在转瞬间,那有着杭雁菱模样的少女举起了手掌,冲着付天晴所转生的杭雁菱冲了过来,漆黑的真气阴冷而暴躁,双脚几乎只是轻点了一下地面,这鬼魅一样的身影就袭到了杭雁菱的身前。
对方先攻。
熟悉的路数,熟悉的进攻方式。
杭雁菱不躲不闪,只是抬起头,啪的一声捏住了少女的手腕。
少女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咦?你怎么会看破我的进攻……噫!好痛!!!!”
杭雁菱从怀里掏出来短剑灌注阴灵气,直接刺穿了少女的手掌,并硬生生的将少女直接按在了地上,用短剑将她的手钉在了地板上。
少女茫然的看着自己被短剑刺穿的手掌,大脑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当下的现状:“为什么?那天我看着你打架的呀……你……动作为什么这么快?”
“打的人不同咯。”
杭雁菱不带丝毫犹豫的别了一下短剑,喧嚣的阴灵气撕裂了少女的手掌,在腐蚀伤口的同时也将短剑从地板推斥了出来。
“你刚刚用的还是摧林折叶手,昨天的事情是你干的没错了。”
杭雁菱用膝盖跪在失败者的腹部,一只手撑在短剑上,将短剑刺在少女脖颈旁的地板,像是一口铡刀一样架在她脖子上,只要手腕微微偏转,眼前的这个另一位“杭雁菱”纤白的脖颈就会被短剑直接铡断。
“好了……现在好好说说吧,你是谁?”
胜负分明。
短剑紧紧贴着纤细的脖颈,少女想要活动一下身体,杭雁菱丝毫不犹豫的直接推动短剑,割开了少女纤细的脖颈,让利刃没入了她的皮肤。
“别乱动哦,刀剑无眼。”
压制的少女却眨了眨眼,并未回答杭雁菱的发问,像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一样问道:“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是怎么预知到我的进攻方式的?你怎么会认出来我的摧林折叶手呢??”
“……”
看着身子下面的女孩,杭雁菱没有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身下少女的样貌。
阴灵气作为腐蚀的恶性灵气,自然无法拿来易容。
如果这女孩佩戴的是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在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下一眼也能看出来破绽。
更何况阴灵气的持有者本就不多,会使用摧林折叶手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从以上线索来看,面前的人就是原本的“杭雁菱”没错。
但作为前世杭雁菱的死对头,付天晴在刚才短暂的交锋后得到的结论却是:这女孩不可能是杭雁菱。
付天晴对自己的仇人再熟悉不过了,这个少女的神情,说话的方式,甚至就连面部肌肉使用习惯,都跟自己恨之入骨的那个女人有多少出入。
至少……她不是三百年前的那个杭雁菱。
第二十二章 赢了,但索然无味
身下的女孩子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因为杭雁菱陷入的沉思,被压制的那个女孩儿似乎试图着寻找破绽。
她偷偷地伸出那只被刺穿的手试图去抓住什么,却被杭雁菱一巴掌按在了地上。
“别乱动,我现在有点烦躁——先问个问题吧……你到底是哪位?”
“嘻嘻,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我是你呀?”
身子下面的女孩调皮的眨了眨眼——付天晴印象里的杭雁菱可从来没有这么活泼过。
那个女人在莲华宫被灭门后,一直都是死丧一样的表情,就算是笑,也只是会失智发疯一样的狂笑而已。
“那天打算暗箭偷袭我的人,是你么?”
“诶~是呀——哦,对了对了!你说到那天的事情我也才想起来……为什么我射出去的箭没有射死你啊?好奇怪的,突然箭就拐弯了诶?”
……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人家真的很想知道!连续失手两次,我很没面子的啦!”
她好像丝毫感受不到威胁,说话的语气也十分轻松。
脖子上的刀切入了她的皮肉,明明性命已经被别人掌握着了,她却没有分毫的恐惧。
……
“两次?你既然是为了杀我,那为什么第二次要对雅轩师妹下手?”
“啊呜——你都不回答人家的问题,却一个劲儿的问人家,凭什么啦!”
“因为你菜啊大姐,作为失败者你能不能乖乖配合我一下?”
就连此时的杭雁菱都忍不住吐槽自己下面这个完全不像是杭雁菱的女孩儿。
明明长了这么一张吓人的脸,好歹说话办事有点正牌杭雁菱的风格啊。
……
虽然我们两个冒牌货谁都没资格说谁就是了。
“算了,喂,小丫头,是谁派你来搞我的?”
这样一个说话都没个正型的女孩儿,怎么想背后都至少该有个能出谋划策的家伙存在,杭雁菱压制着身下的女孩儿,有着杭雁菱模样的另一个少女却一翻白眼,嚷道: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人家都不知道该从哪个说了,我的问题少,你不如先回答我的。”
“嘶……问吧。”
“刚才那一掌,你的速度本没我快,可你为什么会拿的住我的手腕啊?”
“熟能生巧,你的掌法太烂,很好预判。”
“诶,真的吗,你不骗我?”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对,不骗你。”
杭雁菱笑的很温柔,却又把短刀往下拉了一段距离,殷红的血顺着少女被利刃割开的伤口涓涓流下。
“所以,该回答我的问题了——慢慢来,第一个问题,谁让你来的?你持有阴灵气,修为也在凝元,背后若是没有组织培养你,我可不信。”
“……你再饶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
“不带耍赖的啊?”
“那你弄死我算了。”
“嘶……说。”
“你跟人亲过嘴吗?”
……
……
……
“啥?!”
因为对方是用杭雁菱的脸说出来的这句话,寄宿着付天晴灵魂的杭雁菱一时没回过神来。
好·家·伙!!!
老子上辈子退婚是你逼的,学姐是你杀的,徒弟是你杀的,朋友是你杀的,红颜知己是你杀的,婚礼是你闹的,我家是你毁的,我妻子是你逼死的,闹到现在,你问我什么这辈子跟没跟人亲过嘴?
想明白这个问题背后象征的羞辱意味的杭雁菱差点天灵盖被顶开。
“你是不是找死!?”
“看样子,是没有咯?”
杭雁菱气的想要直接用短刀把面前这个女孩的脖子给割断,却没想到这个不安分的女孩趁着杭雁菱乱了方寸的破绽突然抬起了手。
纯白的脖颈毫不顾忌的贴着短刀的刀刃抬起,殷红的血线划过,少女抬起了头,另一只手按住了杭雁菱的后脑勺。
随后,柔软温热的唇瓣迎了上来,相互触碰。
“唔——”
因为少女莽撞的动作,她的脖颈被锐利的刀子切出了一道口子,可她毫不在意,眯起眼睛,享受着这次成功的偷袭。
杭雁菱的大脑一片空白,仇人的脸,熟悉的香味,阴冷的感觉,温热的嘴唇。
一直到填充着自己口腔的柔软异物脱离时,杭雁菱还没有回过神来。
……
啊?
……
啊??、
卧……卧槽!?
什么情况!?
卧槽!?非礼我?!!!
“你,你干嘛!?”
杭雁菱还想要说什么,被压制着的少女突然抬头用脑袋用力的撞向了杭雁菱。
“嘭!”
因为毫无防备,杭雁菱被砸了一个趔趄,而少女也重新获得了自由,趁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脖子,从杭雁菱的手里夺过了那把短剑,反手架在了杭雁菱的脖子上。
自脖颈和手掌流淌下的鲜血早已经染红了少女的半边身子,让这位有着杭雁菱模样的少女看起来更加危险,也更加疯狂。
恶女笑靥如花:“这下好了,就算没有收下你的命,我至少夺走了你的初吻——嗯,真好,真好。我还抓住了反击的机会,你输咯~!刚才明明就该把我杀了的。”
杭雁菱定定的看着她,那短剑上还带着这女孩儿的血,因而贴在脖子上的触感有些温热,有些粘稠。
少女缓缓地抖动了一下手腕。
“现在是我赢了,跪在地上,求我。”
“……噗。”
“你笑什么?”
“同为阴灵气修士,为什么你会摧林折叶手,我就不会别的损招?”
杭雁菱抬手捏住了少女的手腕,少女正准备直接砍断杭雁菱的脖子时,忽然身体诡异的抽搐了一下。
“呜呃!!!”
漆黑的纹路自少女被切开的脖颈开始蔓延,噗嗤的一声,一团血从脖子喷了出来,痛的她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
“好痛!!疼,疼啊!”
“疼吗?疼就对了。”
杭雁菱顺势拿回短剑,抬起了另一只手掌,她的掌心出现了三团燃烧着的漆黑真气火苗。
随着杭雁菱的动作,少女的胸腔,丹田,右侧太阳穴处,也亮起了乌黑色的光芒来。
察觉异状的少女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和胸口,大为惊讶的问到:
“诶!?这是什么招数,你对我做了什么?下毒,你对我下毒了吗?我怎么从没看过其他人用这招,好痛!好热啊!!”
“没啊,就是在你周身要害经脉埋了点属于我的阴灵气而已。”
杭雁菱缓缓说道:“说来,这招以前杭雁菱也对我用过,当时我的反应……比你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三团真气火苗在掌心徐徐盘转,杭雁菱直起身子来:
“我们的灵气同属同源,天生就有相互侵吞的欲望,我在你的要害经脉埋了属于我的灵气,只要我将这股灵气激发,你的阴灵气自然会想要吞噬它们,它们会不自觉地集中到你的要害经脉,将经脉堵塞,最后一股脑地撑爆你的血管和经络——然后你会像炸开的西瓜一样,砰的一声,皮开肉绽。”
这招名叫阴尸饵,是至少一百年后才会存在于世界上,由杭雁菱自己钻研的招数。
阴损歹毒,却又天生专克阴灵气的修士。
中招者只有自伤命脉和听命于杭雁菱这两个选择……比起延时暴毙的摧林折叶手,这招阴尸饵的阴损程度要更上一层楼了。
“那么……为了让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先引爆你大腿的那颗尸饵如何?”
杭雁菱笑着缓缓地捏紧了拳头。
好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杭雁菱。
自己胸中的这口恶气,总要找个机会抒发一下。
“你原本不是想杀我嘛?那我用你撒撒气也在常理之——”
“嘭嘭嘭!”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杭雁菱的话。
门外传来了少年人的声音。
“杭雁菱!你在屋子里吧!?喂,怎么回事!你屋子里怎么有股血味儿!?”
然而,天公不作美。
屋子里有两个杭雁菱。
屋子外头来个敲门的付天晴。
寄宿着付天晴灵魂的杭雁菱只觉得自己脑仁都他妈要在听到敲门声的瞬间炸掉了。
有病病?
这儿真假杭雁菱还没唱完呢,你这位年轻的我能不能等会儿再来?
刚刚还浮现在杭雁菱脸上的阴森笑容转瞬间扭为了吃瘪的苦相。
屋子里的另外一位少女也趁机捂着脖子,扭头扑向了窗户。
虽然杭雁菱完全有能力趁现在直接引爆这女孩儿大腿处的尸饵,瘫痪她的行动能力。可要是一会儿让那位少年付天晴发现屋子里尼玛有俩一模一样还都持有阴灵气的杭雁菱……
那他妈以后的日子真的要乱套了。
更何况自己刚刚用完至歹至毒的招数,让墨翁那个老东西看见了指不定又要出幺蛾子。
跑到窗户前少女捂着脖子,回头看着杭雁菱,咬着牙齿不甘心的说到:“哼……算你捡了一条命,现在的我还不足以杀死你,日后——”
“少废话了!傻吗!赶快跑!愣着干什么!”
杭雁菱表情狰狞的冲着少女低声怒骂了一句。
这一句给少女骂傻了。
她捂着一直流血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红了,她跺了跺脚:“你,你能不能让人家把话说完?人家刺杀你没成功,栽赃你没成功,正面也没打过你,还被你下了毒,好歹亲了你一口,你把人家弄出这么多血来!!你,你连临走前的便宜话都不让人家说完吗!?”
门外的付天晴听力倒是不错,听见屋里的声音,他砸门砸的更用力了:“杭雁菱!!你在屋里头自言自语什么呢!?亲了一口什么玩意?!怎么就出了很多血!?”
杭雁菱捂着脑袋,痛苦万分的跑到窗边,伸出双手把那女孩儿往窗外嗯推:
“你特么少废话!想活命就快滚出去啊!!!”
“你,你别推人家!人家自己会走!呀,我,我刚才把窗户锁死后,把插销弄坏了……”
少女双手拉着窗户,使劲摇晃两下没拉开,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人家最近也太倒霉了吧。”
门外的付天晴砸门的声音更大了:“杭雁菱!!到底怎么回事!!喂!!你别不是真的对同门下手了吧!?”
杭雁菱气的脑仁嗡嗡的颤,咬着牙低声骂道:“你特么锁死窗户干屁啊!?”
“我,我不是怕你从窗户跑了吗……人家又不知道人家会打输了,这下怎么办呀……”
“哎呦我的天你这个蠢蛋,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杭雁菱急的推开少女,抄起短剑一剑把木头窗户给劈烂,指着窗外没好气的骂道:“快滚快滚赶快滚!!!”
哪里知道少女又不干了,抹了一把眼泪,抱着膝盖蹲在地上:“你凶我!人家最讨厌被人说蠢!我不走了!”
“我他妈怎么没弄死你呢!!!!我的祖宗,给我爬啊!!!!”
杭雁菱气的双手拎起来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姑娘,铆足了劲把她塞进了窗户。
少女的腰卡在了窗户上哭的很大声:“别推,人家又不胖,能自己出去!!”
“那还不快给我滚!!”
杭雁菱抬腿冲着她屁股狠狠一踹,给女孩从房间里直接踢了出去。
四仰八叉的倒在屋外草地上的少女看着从窗户探出头的杭雁菱,委屈的直抽鼻子。
“对了,人家还没问你被我夺走初吻的感想……”
“快·给·我·滚·啊!!!!!!!”
第二十三章 难道你想让年轻的自己死吗?!
“喂,杭雁菱,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门外等待的付天晴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电弧在掌心弹射,力量迅速的积蓄在一点,付天晴疾雷般的一拳砸在了木门上,将房门直接击碎。
破坏掉了房门走进房间内,付天晴入眼所看到的是狼藉遍地的房间,以及倒在地上,艰难喘息着的杭雁菱。
“你受伤了?”
少年付天晴见到这般光景愣了一下,他本以为是杭雁菱将同门带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施虐,刚才的房间分明不时的传出少女的惨叫声和杭雁菱的怒吼。
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怎么说杭雁菱都不该是那个受害方啊……
“喂,你没事吧?说话啊!”
杭雁菱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鲜血从指间的缝隙流淌出来,房间窗户被人破坏,边框上有一滩显眼的血迹,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血腥。
“刚才早让你开门你不开门,真是的——喂,杭雁菱,还活着吗?”
付天晴皱着眉头抓着杭雁菱的肩膀摇晃了两下,手掌不自觉的用力让杭雁菱痛苦的哼了一声,她捂着肚子,身体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好,好痛……”
“喂,我帮你处理一下,袭击者呢?”
地上的血迹过于可怖,付天晴也不敢怠慢,他走向那扇被破开的窗户想要看看袭击者跑向了哪里。
可刚迈出一步,倒在地上的杭雁菱忽然猛地痉挛了一下,痛苦的惨叫出声:“唔,呜呃!!好痛,谁来给我个痛快……好难受……好痛。”
“嘶……喂,你挺住啊,我先把你送到你师姐那里。”
少年付天晴此时并未跟杭雁菱结仇太深,即便是曾经的仇人,见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如此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也难免心生怜悯。
他抬起手来扶住了杭雁菱的肩膀,却在刹那间感受到了身后一阵刺骨的恶寒。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心脏骤然之间被人死死地捏住了一样,冷汗一瞬间在额头冒了出来。
心悸,呼吸困难,扶着杭雁菱的手都开始哆嗦。
身体的应激本能让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等付天晴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杭雁菱已经不见了踪影,身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口气,付天晴扭回头来,发现的却是一袭紫色的裙衫,和青梅竹马言秋雨的背影。
————————————————————————
十五分钟后。
杭雁菱躺在熟悉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床边站着一脸焦急的言秋雨和净水仙子。
这气氛简直就差白被单一盖,脸上白布一蒙,喇叭唢呐吹奏起来当场开席下葬了。
净水仙子站在床铺前面,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菱儿,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你伤的不严重,真的,别害怕……”
她早上被紫水打晕,错过了杭雁菱之前救人的那段时间,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昨儿个好不容易恢复健康的徒儿今天又一副垂死的模样了。
躺在病床上的杭雁菱也在深刻的自我检讨。
最近是不是挂彩的频率高了点。
虽说净水仙子前世把自己的心窝子穿了一剑过去,但如今她只是个看到自己受伤会手无足措,会握着自己的手不停安慰自己的“师父”而已。
我是不是,做的过分了点……?
言秋雨哀愁的表情,和净水痛苦的神色,都让杭雁菱的内心十分不是滋味。
紫水仙子不久之后赶了过来,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枚紫色的丹药送入了杭雁菱的嘴里,随后拍了拍净水的后背:“四妹,别担心,菱儿只是腹部中了一刀,并未伤及脏腑要害……”
“是啊,我知道。”
净水哀哀的站起身来,双手抓住了紫水的肩膀:“可是她是在自己的家里……在咱们莲华宫内,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我们,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保护不了菱儿了是吗?!大姐,你回答我!!我们这样怎么能对得起彩玉的托付!?”
一向表情淡漠的紫水叹息一声,并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承受着净水的斥责,最后来到了杭雁菱的床前,俯身问道:“菱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杭雁菱等的正是这一刻。
那个长得跟杭雁菱一模一样的憨批小姑娘如今已经离开莲华宫了吧?她的身体被下了阴尸饵,短时间内不会构成威胁。
如今的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将今日的事情给圆过去,否则一旦莲华宫知道有第二个杭雁菱存在,那么自己这个“杭雁菱”身上的诸多不合理也会引起莲华宫的怀疑。
为了这个目的,杭雁菱在自己肚子上来了一刀,面对着紫水仙子的发问,她也早已准备好了的说辞:“雅轩师妹昨夜被歹人出手重伤,她说是看见从我房间出来的人,徒儿推测可能跟打算暗杀我的是同一个人,回房查看时,不巧的跟那歹人撞了个正着。”
紫水仙子皱起眉头:“菱儿,见到歹人为何不求救?你身上有你师父留给你的灵石,只要用神识催动,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不,哪怕只是你大声呼喊,我们都不至于……”
“是弟子……被吓到了。”
杭雁菱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正在脱下人皮的男人。”
“什么……”
“我到现在也觉得很可怕……那人脑袋是个成年男人,身子却和我差不多高,还穿着我的衣服。他见我不怒反喜,要菱儿跟他一起走,而且那人说话的声音……和菱儿也一模一样。”
这句话说罢,紫水仙子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善:“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模样?”
“没有眉毛和头发,看上去像是个年轻人,可皮肤全是褶子,但又不像是上了年纪的皱纹,而是……菱儿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很古怪。”
杭雁菱简单描述了一个形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菱儿看到他,不知怎的全身都无法动弹,他拿着一把刀子过来刺向了菱儿的肚子,让菱儿在血流完之前想办法活动嘴巴,给他一个答复。”
说罢,杭雁菱摇了摇头:“好在后来付少侠在外面敲门,他没有对菱儿下死手,只是古怪的笑了笑,全身化作了一道漆黑的水流,撞破了窗户飞到了窗外……再后来的事情菱儿也就不知道了。”
“黑水……阴灵气……好,好啊……”
听完了杭雁菱的讲述,净水仙子笑了两声,眼睛瞪的极大,血丝布满了她的瞳仁:“原来是冥河宗的崽子……我说,我说呢……”
听到师父说出冥河教这三个字,杭雁菱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盆脏水给泼出去了。
算起来,冥河教是她上辈子遇到的魔教,杭雁菱刚才描述半天的男人正是这个宗教的教主,教主是个实力为金丹中期的男人,擅长拟声和伪装来进行暗杀,同时也是阴灵气的修士。
说来这早年间曾经也是个大教,只不过被江湖正道打没了气候,四大长老死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了教主何逞,跟一些不成气候的小杂碎混在一起散兵游勇。
而这样一个魔教无疑是这个时候最适合拿来背锅的,一方面他们教主有做得到这种事情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有动机,他们现在急切的需要让更多阴灵气的持有者加入加派补充力量,而在比武大会上展露阴灵气的杭雁菱正巧成为他们招揽的对象。
就算招揽不成,杀死杭雁菱后冒充杭雁菱这个阴灵气修士,对何逞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一切都很完美。
唯一的缺点是何逞本人还没想到这一点,这是杭雁菱自己替他编排好的黑锅。
反正不久之后也会被付天晴一窝端掉,这口黑锅甩给他们正合适。
想到这里,杭雁菱故意装傻的问道:“冥河教是什么……徒儿为何从未听过?”
“一群……死人罢了。”
净水仙子站起身来,微微笑了一下,扭头对紫水仙子说到:“大姐,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得先离开宗门一阵子了……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好菱儿。”
“我知道。”
紫水仙子并未阻拦,只是嘱咐了一句:“三个月,他们如今不成气候,却也变得难找许多,你找得到就把他们杀干净,找不到就赶快回来,别让菱儿寂寞。”
“大姐……在这三个月,我不希望有任何什么阿猫阿狗的闯进咱们门派,再来伤害菱儿了。”
说罢,净水仙子走出了病房,紫水微微叹了一口气,跟言秋雨吩咐了两句,又留下了一盒丹药后,也飘飘然的转身历来。
而在莲华宫的两大长老都走掉后,言秋雨神色复杂的走到床前握住了杭雁菱的手,略带不满的说道
“师妹,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喊着我?你虽然已是凝元后期,可是我毕竟是你师姐……”
见到言秋雨的愁容,杭雁菱笑了笑说道:“虽然没叫师姐帮我,但这次能活下来可真是沾了师姐的光,毕竟救了我的可是那边的师·姐·夫呀?”
杭雁菱冲着站在门口靠着墙的少年付天晴努了一下嘴,说来也惨。
这倒霉的小伙子身为杭雁菱的仇人,又是第一个发现了现场,几乎被所有人都当成了对杭雁菱下手的人。
言秋雨红着脸嗔道:“你!都什么时候了,师妹你还胡说……我跟付哥哥的婚约已经……”
她越说越是脸红,最后跺了跺脚,自暴自弃地说到:“我,我去给你拿药汤来。”
说罢低着头捂着脸跑开了。
微笑这目送言秋雨的离去,杭雁菱躺在了床上,放松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可算是……
应付过去了。
如今房间里只剩下了杭雁菱和付天晴两人,少年付天晴皱着眉头离开墙边走了过来问到:“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要睡一觉,你赶快走吧,别等让我师姐看见了再误会。”
杭雁菱挥了挥手,很随意的打发着年轻的自己。
犹豫了一会儿,付天晴低声道:“……你刚才的说辞,是撒谎吧?”
“哟,然您给猜着了嘿。”
杭雁菱才懒得理会这个憨货。
要不是他在外头敲门坏了好事,今天自己根本就不用演这么一出了。
付天晴皱着眉头:“我当时在门外听到的可和你描述的不一样……你并没有害怕的不能动,而是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而且我很确定,在屋内的争执里你不是吃亏的那一方,你为什么要撒谎?而且你之前分明是故意阻拦我去调查窗外吧?”
麻了。
年轻的自己怎么这么麻烦啊,就不能像个傻小子一样乖乖的被糊弄过去吗?
“啊……”
杭雁菱眯着眼,很随便的编了个合适的谎:“其实,我看那杀手还挺帅的,一见钟情心生不忍,给放跑了。”
“一见钟……情?”
“对对对。”
“你对一个满脸褶子,没有眉毛的大秃瓢一见钟情了?”
“……啊,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啧啧……你啊你。”
“我咋了?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少年付天晴抱着肩膀,啧啧地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床上的杭雁菱:“墨翁刚才大致跟我描述了一下那个冥河宗宗主的模样……该怎么说呢……我很尊重不同人有不同的性癖,但是我真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怎么说呢,感觉重新认识了你。”
杭雁菱涨红了脸:“以你的脑子应该很轻松就能发现我只是在敷衍你吧!?搞什么啊,为什么要当真啊!”
“不用说了,别看我曾经讨厌过你,如今我对你还是有些敬佩的——嗯……好马配好鞍,一货找一主。”
说着说着,付天晴自己把自己给整乐了,他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一货找一主,盐碱地出剌剌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亏我刚刚还撮合你跟小秋雨!”
“噗,我谢谢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杭雁菱看着年轻的,笑的抽搐的自己。
忽然产生了一种茫然。
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付天晴了,而是杭雁菱。
今后也多半会作为杭雁菱活下去。
那么杭雁菱不和付天晴作对,还能是原汁原味的杭雁菱吗?
你看这个少年付天晴多努力的在嘲笑杭雁菱啊。
想到这里,杭雁菱抬起了头,头一次产生了尊重角色的想法。
于是她气沉丹田,彻底的融入了杭雁菱这个角色,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二师姐!!!!付家少爷偷摸我屁股!!!!”
第二十四章 真的待不住了
五分钟后,付天晴终于还是离开了房间。
虽然被青梅竹马从背后用绳子活生生勒晕然后被拖走的退场方式多少有些让人心生恐惧,但已经狠下心来的杭雁菱选择了对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得以清净的杭雁菱终于有机会好好的躺在床上,反思和总结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混乱的事情。
那个放暗箭的人身份已经查明,但相应的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那个小姑娘,或者说,那个小姑娘幕后的组织,到底图的是杭雁菱身上的啥。
阴灵气虽然稀有,但也没香饽饽到这个份儿上,更何况那个小姑娘修为也不低。
杭雁菱的存在究竟是吸引了谁的目光,又是碍了谁的眼睛呢?
不管怎样……
“我得尽快想个办法离开莲华宫啊……”
杭雁菱像个咸鱼一样在床上翻了个身。
有再一就会有再二,前世被疯狗道姑周清影追杀的经验让杭雁菱很清楚一个事实:只要有一次毫无防备的被杀手摸到身边,那当下周遭的环境将永远和安全无缘。
她无法完全相信紫水能够看得住之后的袭击,想要活命得今早离开这里。
最好还是彻底摆脱“杭雁菱”这个身份才行。
丹药生效的很快,腹部的伤口本来就不深,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杭雁菱感觉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索性穿上了鞋子,准备出去透透气。
走到门口前一把推开了房门,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杭雁菱刚刚呼吸了一口正午的空气,左侧面部却突然感知到了一股冷意。
有人躲在门口偷袭?
卧槽?刺客不是刚走吗?这么快又来了?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杭雁菱几乎下意识的闪避的同时,反手去抓偷袭者的胳膊,阴灵气在掌心瞬间浮现,狰狞燃烧起来,在指尖触碰到敌人的手指的刹那间蔓延了过去。
“咦?”
杭雁菱听到了耳边一声疑问,但对方的攻击却没有停下,另一阵拳风打过来却只是虚晃一招,在杭雁菱第二次即将格挡时突然改变轨迹,径直切向了杭雁菱的喉咙。
直击命门,中招即死。
可杭雁菱却早有预料的后撤了一步,趁机猛吸了一口气,双目正泛起暗金色的光芒,准备一口阴灵气喷烂面前这只手掌时,眼睛突然瞥到了袭击者的面容。
“噗,咳咳……碧水师伯??”
刚刚吸进嘴巴里的气强呛住了杭雁菱,咯的她一直咳嗽,嘴巴里不停喷着漆黑的灵气。
“哟,小菱儿,手段挺老辣啊。”
突到杭雁菱面前的手刀突然向上一抬,两根指头一下捏住了杭雁菱的脸,用力的揉搓了一下。
偷袭杭雁菱的人竟是莲华宫的三长老,碧水仙子。
她搁这儿闲着没事埋伏杭雁菱干锤子!?
“啊,不,不知是三师伯,徒儿冒犯了。”
看清对方的模样,杭雁菱赶紧收回了抓着碧水胳膊的那只手,掌心的阴灵气也尽数散去。
碧水仙子还是一脸懒懒散散的表情,不过嘴角却带了些许笑意,她松开捏着杭雁菱脸蛋的手,替杭雁菱拍了拍衣服,用慵懒的声调说到:“这才多久不见,你已经是凝元后期的实力了?”
“啊……呃,弟子,也不知道为啥”
杭雁菱尴尬的笑了笑,这四个仙子里,她跟这位碧水仙子的接触是最少的。
紫水是莲华宫的掌门,澄水是莲华宫实际事务处理人及小秋雨的师父,净水则是前辈子有偷袭之仇,这辈子又是自己的师父。
唯独这位碧水仙子,不管是前世作为付天晴还是这辈子作为杭雁菱,她真的没什么特殊的印象。
这位碧水仙子她的眼角微微下垂,面容看上去慵懒而悠闲,可从刚才出手即杀招来看,这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在杭雁菱打量着碧水仙子的同时,碧水仙子也在上上下下打量着杭雁菱,她笑了一声:
“说说看,如果我不是金丹期修士,而是跟你同样是凝元后期,刚才会发生什么?”
“弟子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阴灵气刚才已经沿着我的经脉朝着我的心脏一路突飞猛进了不是嘛?”
碧水仙子活动了一下被杭雁菱抓住的手腕:“很熟练嘛,活用阴灵气腐蚀的特性,同时也不拘泥于招数……我还蛮想知道你刚才那一口黑气喷出来会怎么样,但谁让你小丫头自己呛住了?”
杭雁菱满脸无语,你这特娘不是废话。
还不是被你吓的。
碧水仙子看着杭雁菱,温柔的笑着说道:“现在的我比起你突飞猛进的实力,反而更好奇你的身手和意识,这可不像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会具有的……不,就连寻常凝元期修士也不会对真气运用的如此熟练。”
说罢,碧水仙子停顿了一下,问到:“小菱儿——你到底是谁?”
嘶……
杭雁菱嘴角抽了抽,她看着面前的碧水仙子,心中诞生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碧水仙子慢悠悠的说道:
“我听雅轩说,她是被你偷袭的——至少也是个长得跟杭雁菱一模一样的人,既然有人能够易容成杭雁菱的样子偷袭雅轩,那她是不是也能不着痕迹的在我面前把菱儿替换掉呢?”
她的声音慵懒,语气也不疾不徐,甚至没带有丝毫的杀意。
然而这话本身的内容对如今的杭雁菱来说却极为致命。
碧水仙子缓缓地露出笑容,等待着杭雁菱的答复。
显然,如果不给个说法,杭雁菱怕不是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
第二十五章 琳琅书院
杭雁菱看着面前的碧水仙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无比诚实而且诚恳的回答道:“您说对了,我不装了,我摊牌!”
“哦?”
“我的确不是杭雁菱。”
碧水仙子纳闷了一下,没想到杭雁菱竟然真会承认,于是问到:“那你是谁?”
杭雁菱将手放在胸口,十分真诚的承认道:“我是付天晴。”
“……啊?”
“唉,一不小心就让您看穿了,三师伯可真是敏锐。”
杭雁菱摇着头,毫无顾忌的说起了大实话:
“没错,我就是付天晴。我如今利用杭雁菱的样子潜入莲华宫,为的就是撮合言秋雨和我的婚事,没错,这就是为了报复五年前杭雁菱去付家退婚时对我付天晴百般羞辱!”
“……”
“……”
“你不再编点别的?”
“不编了,我说的是实话。”
是,是实话。
毫无疑问的实话。
你不是直觉准你能猜到吗,那我把实话告诉你好不好呀?
金丹期修士怎么了,金丹期修士能给我解释解释我为什么穿越了?
那我上辈子也修理了不少金丹期了,我自个儿都还没弄明白呢。
杭雁菱坦荡的看着面前的碧水仙子,而碧水仙子看着杭雁菱,许久许久,她低下了头,扭头走到了病房的墙边。
“噗。”
她捂住了口鼻,一口唾沫呛到了鼻子里,肩膀不停地痉挛,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捶打着墙壁。
“咳咳咳,菱儿,咳咳咳,你编谁,咳,不好,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办法嘛
事实如此。
你就算直觉再怎么准,可在这么离谱的真相面前,直觉有个锤子用。
笑了半天,碧水仙子直起腰来,用手用力的戳了一下杭雁菱的头:“你这鬼丫头,脑袋被石头给砸坏了之后倒是变了不少——还付天晴,唉。”
杭雁菱呲牙嘿嘿笑了一声,但眼睛却没有完全眯起来。
碧水仙子质疑杭雁菱身份真假的动机很充分,而自己刚才给出的答复却是在扯淡。
那个答复只是为了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顺便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而已,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呢?
一个金丹期认真起来,打死自己现在这个凝元可不要太轻松。
可让杭雁菱意外的是,笑完了之后,碧水仙子本应该再问点什么,然而她却真就一副不打算就着这个话题多说的样子
……
这不以为意的态度,让杭雁菱觉得诡异。
“三师伯,您……这就不怀疑我了?”
“怎么,你还非得让我查清楚你的身份?”
碧水仙子笑着摇了摇头:“至少外观上我看不出异样,如果你真的是假冒的,那就只有两种解释了,一种是你修为远高于我,那在刚才的我偷袭你的时候,你早有在我体内埋下祸种,甚至直接搏杀我的机会,而不是突然收手呛的自己直咳嗽。”
“呃……”
“第二种可能是你是专精易容的行家里手,境界并不高过我,甚至无法与我交战,那你面对我的偷袭势必藏不住真正的修为。我出手试探出你的修为的确就只有凝元后期,而面对一个金丹期的逼问,一个心虚的凝元期修士应该是两股战战,话都说不出来的,谁能跟你这小丫头一样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
确实。
毕竟不管怎么说,杭雁菱其实是三百多岁的老东西穿越而来才不害怕这种可能性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到的。
杭雁菱故意在碧水面前松了一口气,有意无意的说到:“我还以为你会拿以前的事情来问我呢。”
“答不上来你可以说因为你的脑袋被石头砸过,所以失忆了。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问了也没意义。”
“的确,不过这样一来,您能相信我是杭雁菱吗?”
虽说不是非要逼着碧水仙子看出端倪,但要是碧水仙子就这么罢休了,杭雁菱反而会感到可怕。
碧水摇了摇头:“其实五年前,我们也曾经怀疑过你是不是真的杭雁菱。你那时从付家回来,跟现在一样,失忆了,忘记了以前的许多事情,行为举止和言辞都变得仿若旁人……呵,要我说,还是现在的你更像是小时候的样子。”
“我……”
“算啦算啦,再追问下去,大姐二姐和四妹会来找我拼命的,嘿,小丫头……”
碧水不知为什么,非常开心的样子,懒散的神色消去了不少,她甚至伸出手来揉了揉杭雁菱的脑袋,这个举动让杭雁菱更是奇怪,却又不知道该说些啥,只能满脸疑惑的看着碧水。
碧水吸了一下鼻子,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扁扁的木头盒子:“你就当三师伯我无聊吓唬你玩得了,这是刚才吓唬你的赔偿。”
杭雁菱接过木头盒子来信手打开,里头却是一张金色文牒,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琳琅书院。
“咦……?”
杭雁菱在看到这张文牒时愣了一下,对于文牒上的这四个字,杭雁菱并不陌生。
前世……按照前世的发展,付天晴在重伤了杭雁菱之后,被净水仙子刺穿了心脏,而之后墨翁接管了身体,为了给付天晴出气,墨翁在大闹了一番莲华宫之后,带着付天晴的身体出逃。
在墨翁的建议下,付天晴前往了马上要开始招生的琳琅书院,躲避莲华宫可能到来的报复。
这座位于丛云州的琳琅书院,是汇集天下各大门派精英弟子,用自身门派的功法交换别家所长,沟通,精进学习的地方。
它并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却又是由众多门派外派了门内的长老,精英过来,在书院担当老师。
在传授自家门派的技艺同时,也让本门弟子能够在书院内习得别家功法的长处。
因而,江湖上不管是多大的名门宗派,对琳琅书院都得给个面子。以确定琳琅书院能够派发足够的保送名额给他们,让他们能够送自家弟子进入书院学习。
若是没有这个保送名额,想要进入琳琅书院就必须像前世的付天晴一样,经过严格而且残酷的入学大比,从上万人里面挑选五十多人入门。
而杭雁菱面前的……这应该是莲华宫保送弟子的凭证。
杭雁菱惊讶的抬起头来,脱口问道:“等等,这个不应该给秋雨师姐吗?”
每个门派按理说都只有一个保送名额,而前世的付天晴在获得入学名额后,在校园里头遇到的便是莲华宫保送来的言秋雨。
那时候的二人因为莲华宫的事情,并不在说话,并且逐渐变得形同陌路。
付天晴曾经多次想要找机会挽回二人的关系,而言秋雨终于还是选择了站在门派的一方。
最后,言秋雨将二人儿时定下婚约的那枚草戒焚毁,送给了付天晴,彻底断绝了这段青梅竹马的感情。
再然后……
就是言秋雨听闻莲华宫有难,请假返宗,等当年付天晴知道这个消息后,莲华宫被毁的消息已经传满了整个琳琅书院。
言秋雨自此再无音信,那枚草戒就成了他们二人之间最后的交互。
……
等等?
沉思在过去中的杭雁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头来看向了碧水。
果然如她所料,碧水若有似无的坏笑说明了刚才这一下还是试探。
这狡猾的老东西,刚说好不问过去的事情,这不还是掏了个原本属于言秋雨的保送文牒出来试人?
杭雁菱气呼呼的把文牒推开,半装半真的恼道:“给我这东西干嘛,我这一身的阴灵气,即便去了琳琅书院也只是给咱们莲华宗脸上抹黑。”
“安心啦,这东西就是给你的。”
碧水耸了一下肩膀:“大姐觉得最近咱们不太安全,需要把你们放在外头保护一下,所以多弄来了了两个名额,我徒儿一个,你一个。”
多,多弄来了两个?
什么玩意儿?你以为这个是白菜吗?
杭雁菱拿着文牒,惊讶的看着碧水仙子。
这次她的态度可不像是试探了,但是……按理说每个门派都只有一个内推名额,琳琅书院天下闻名,是年青一代修炼镀金的好地方,即便是莲华宫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也不可能真的够资格从他们那里多要两个名额啊……
碧水见杭雁菱发呆,拍了拍杭雁菱的肩膀:“总之拿着就是了,嗯,就这样,我回去睡啦。”
“是……那,多谢三师伯。”
“你该改口了。”
碧水仙子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杭雁菱的肩膀:“以后别喊三师伯,得喊老师了。”
“是,老师…………诶?”
杭雁菱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等等,老师?”
“是啊,在琳琅书院那边得这么喊,接下来的四年,你们去念书,我去任教,在书院里受了什么欺负尽管来找我给你出头就是……当然,你这小丫头更有可能的是去欺负别人的那个。”
碧水仙子挠了挠后腰,转身要走,嘴里嘟囔着:“可别给我添麻烦哈……你被石头砸了之后,倔性子好不容易没了,真是的,要不是付家造孽,你一直跟小时候那样俏皮可爱的多好?”
第二十六章 动身出发
时光荏苒而过,三天后,杭雁菱几人站在了莲华宫的门口,准备动身前往琳琅书院。
天高气爽,微风吹拂,杭雁菱大大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回头看着莲华宫的牌匾。
今天之后,就要告别这里了。
碧水仙子靠着答应琳琅书院的任教邀请,给莲华宫争取了额外两个内推位置,一个属于杭雁菱,另一个属于碧水仙子的亲传弟子,也就是之前药房的那位三师姐。
同为额外获得名额的人,三师姐却没有杭雁菱那般轻松,她不安的摸索着手指上的黑玉储物戒,一直低着个头,没怎么吭声。
那戒指是紫水仙子今天送给她和杭雁菱的饯别礼物,可三师姐显然宁肯不要这个价格不菲的储物戒,毕竟对她而言是突然被要求离开这生长了十几年的门派,这或许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要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生活四年吧。
言秋雨站在三师姐的旁边,轻声安慰着不安的她。
而言秋雨的师父——也就是前来送行澄水仙子一脸不放心的叮嘱着碧水仙子,似乎这个妹妹也不是能让她省下心来的角色。
紫水仙子今天没来送行,这三天也没怎么见到她人,不知道这位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掌门忙什么去了。
净水仙子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了莲华宫,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大家伙也都心知肚明。
没了那个终日哭哭啼啼的师父,杭雁菱略微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应,于是她扭头走到了全场唯一一个没人搭理的人旁边。
“喂,付天晴,”
“干,干嘛!?”
说来也是奇怪,这几天付天晴一直都微妙的跟自己保持着距离,虽说“付天晴”这个存在警惕“杭雁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扪心自问。
这几天也没怎么得罪他啊?
找了好几次机会安排他跟小秋雨一块儿吃饭,甚至还给他写了一张极详细的言秋雨作息表。
讲道理上辈子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助攻,何至于跟小秋雨最后翻脸呢?
杭雁菱想到这里,在心里头感慨了一下年轻的自己多少沾点烂泥扶不上墙。
“问你个事儿呗?”
“我拒绝。”
“为啥?”
“离我远点。”
付天晴瞪着眼睛接连后退,跟杭雁菱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这孩子,小小年龄就害怕杭雁菱,长大了能有啥出息!
“嗨,我就问问你——你从这里离开后打算做什么?”
“……跟你们一样,直接动身去琳琅书院,不过我有我自己的黑羽玄鹰。”
“直达?中途不作停顿?”
“是啊。”
少年付天晴皱着眉头,冲着一旁的某样事物努了努嘴:“你们门派不也给你们准备了能直接到达的法宝?”
那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一枚湛青色的灵梭,金丹期修士才能驾驭的法宝,有了这个灵梭,从莲华宫到琳琅书院听说只要飞行一天的时间,最多能够容纳四个人,承载莲华宫的众人绰绰有余。
哪里知道杭雁菱瞥了一眼灵梭,摇了摇头:“我还是比较想坐你的黑羽玄鹰。”
“……你又打算闹什么幺蛾子!?”
付天晴突然哆嗦了一下,面色大变的看向了杭雁菱,甚至抬手都做好了防御架势。
“我有那么可怕吗?”
杭雁菱按着付天晴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如今的你需要玄阴参果,对吧?我可以帮你搞到手。”
不出所料,少年伏天晴在听到杭雁菱话语后,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极为动摇的表情。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低声挤出来了一句;“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情?”
“这你就别管了,要载我一程吗?”
“……先不提我,莲华宫的长老们会同意你不坐灵梭,跟我一块儿走么?”
“我自然有我的一套说辞。”
杭雁菱自信满满的撩了一下头发,随后双手掐着腰,笑容满面:“你只要一会儿我师伯她们问你的时候,你答应的干脆点就行。”
“……随你喜欢吧。”
付天晴别过了视线,后退了一步。
其实倒是也不怪付天晴怀疑杭雁菱别有用心。
毕竟杭雁菱自己也没办法将真实的理由说出来,按照前世的发展,付天晴正是在前往琳琅书院的路上经历了一番机缘巧合才得到了一直想要的银灵参果。
而这一世的付天晴并没有像前世那样身受重伤,世界线变动,他中途极有可能不会因为临时休整而停下。
这要是错过了果子,可算是自己坑了年轻的自己一手了。
“嘻——”
杭雁菱笑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回头走到了莲华宫的众人跟前,抬头对澄水和碧水仙子说到:“那个……去琳琅书院的这段路,请允许弟子和付家少爷一道同行吧。”
“诶?为啥!?”
正跟碧水仙子嘱咐的口干舌燥的澄水仙子低下头,看着这位最近脑子一直都不是很好使的杭雁菱:“菱儿,你……”
“我当时跟付家少爷那一战打得不光彩,即便是之后我们在门内查明了真相得知徒儿无辜,可天下人仍会觉得是我杭雁菱行了卑鄙之事——”
杭雁菱咧着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如今徒儿跟付家少爷已经摒弃前嫌,听闻琳琅书院汇集天下各门精英弟子,若是徒儿能同付家少爷同乘共坐,一起赶到琳琅书院,那想必能对改善徒儿在江湖上的名声有些帮助。”
“这……”
澄水仙子犹豫了一下,杭雁菱说的其实也正是她有所担心的问题。
退亲之战虽然最后杭雁菱把弓箭交给付天晴,勉强挽回了一点名声,但在整个江湖上,杭雁菱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上门退婚,还是让大家更愿意相信就是杭雁菱安排人下了黑手。
平日里在门派里还好说,可今后要在琳琅书院生活四年,同各门各派的弟子们接触,杭雁菱在江湖上的恶名的确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也的确如杭雁菱所说,比起日后一个个解释,没什么让杭雁菱和付天晴一道去书院报名更有说服力的了。
好在看澄水的表情,她确实犹豫了,杭雁菱索性再添了一把火,她走到了澄水仙子跟前认真地说道:“难道师父以后让徒儿在将来的四年忍耐江湖同道在背后指指点点,人人将徒儿当做恶女,交不到朋友,受他人白眼,在琳琅书院沦为众人之笑柄吗?”
“这……。”
澄水仙子怔住了片刻,她看着杭雁菱,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最后摇了摇头:“既然是菱儿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师父若还在,她断然不会同意。”
碧水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你们要实在是不放心,那让付少爷一块挤我这灵梭呗,几个凝元期的小崽子,挤挤还装得下。”
“这……这也不妥。”
澄水咂了一下舌头,走到了付天晴跟前,低声道:“付家少爷……菱儿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本不想再求着付家的子嗣任何事,但此事关乎菱儿的名声,你愿意么?”
在澄水仙子看来,当年杭雁菱大闹付家使得两人就此结仇,即便是前几天付天晴说了他们恩怨已清,但想要让付天晴答应帮杭雁菱正名,怕是有些难度……
“行吧。”
可超出澄水意料的,付天晴没什么犹豫,答应了下来。
他无奈的看着悄悄对他竖起两根手指,一脸得意的杭雁菱,捂着胃叹道:“谁会跟一个脑袋被石头砸了的傻子计较。”
第二十七章 难道你背叛了吗!
得到了两边的认可,莲华宫的众人便不再等待,率先动身前往灵梭,临走前言秋雨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走到杭雁菱跟前,拉住了杭雁菱的手:“雁菱师妹,你跟付哥哥近日来关系有缓,虽然的确是好事,但是这次单独跟付哥哥同行,你千万要小心啊。”
“放心吧师姐,能有什么事儿。”
心情不错的杭雁菱笑呵呵的伸出另一只手又打算捏一下小秋雨的脸,言秋雨没有躲闪,只是平静的看着杭雁菱:“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跑,稍微有一点不对劲的征兆也要跑……”
“我说师姐……稍微信任一下你青梅竹马的为人如何,不至于不至于。”
杭雁菱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为什么莲华宫跟杭雁菱亲近的这些人都这么宠着杭雁菱,被言秋雨拉着的那只手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言秋雨趁着拉手的功夫偷偷塞过来了什么东西。
一股微微的香气,是针织物……
什么东西,香囊吗?
杭雁菱翻手想要看看手里的东西,却被言秋雨一巴掌按住了手,言秋雨闭上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松开了手:“一路保重。”
说罢转身离去,走到了灵梭的跟前。
杭雁菱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眼言秋雨塞过来的东西——一枚红布缝制的小娃娃,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鼓鼓囊囊的看着非常可爱,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
不亏是小秋雨的手艺,心灵手巧。
杭雁菱耸了一下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娃娃贴身放好,没收入戒指里。
毕竟是前世的青梅竹马送的东西,即便这辈子注定要分道扬镳,留在跟前也好歹算是个纪念吧。
“喂,走了,付天晴。”
杭雁菱扭头走到了付天晴跟前,付天晴哼了一声,将食指和中指勾起放在唇上用力吹了一声响哨。
嘹亮的哨声穿透了云雾,看得到远处的山林当中有一道黑影冲天而起,鹰隼的唳鸣传来,那道影子也极快的由远及近飞来。
“喔——来了来了。”
杭雁菱把手放在眉间遮着阳光,看着黑影的表情有些兴奋,站在一旁的付天晴瞥了一眼,抱着肩膀冷哼道:“我这黑羽玄鹰虽载多一个女孩不成问题,可它飞行速度极快,又喜欢往高处蹿,你可别一个不小心被从半空甩下去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杭雁菱兴奋地表情,付天晴又嘀咕了一句:“还有我的小黑可不怎么亲人,它孤高的很,你能不能被他瞧得上还两说呢。”
话音刚落,一阵风压猛地吹了过来,发出唳鸣的鹰隼挥舞着翅膀落地,这只鹰隼站着就比付天晴高了一个头,体宽一米半左右,收拢的翅膀在阳光下映出金属的色泽,浑身漆黑光亮,双眼犹如暗金,看着极为潇洒帅气。
“小黑,打个商量,能多载一个嘛。”
跟白蛟签订了契约的付天晴拥有沟通兽类的能力,他抬手摸了摸鹰隼的脖子,用大拇指指着杭雁菱,鹰隼歪了一下头,锐利的目光旋即扫向了杭雁菱,爪子在地上挠了一下。
杭雁菱也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黑鹰脖子的另一侧,满脸的欣赏:“真帅啊……”
“喂!你别乱动,小黑可是很讨厌陌生人突然——”
“来来来,这个给你吃。”
付天晴还没嘱咐完,就看着杭雁菱从兜里不知道摸出来了什么东西在黑鹰面前晃了一下,黑鹰的锐利的眼神僵硬了一下,然后低头啄走了杭雁菱手里的东西,迈开腿走到杭雁菱身边,歪着头亲昵的蹭着杭雁菱的手。
“乖喔,乖……”
杭雁菱揉了揉黑鹰的脖子,然后搂住了黑鹰,把整个脸埋进了黑鹰脖颈处的羽毛里,发出了幸福的声音:“唔——太棒了,就是这个脖子的软毛,太棒了,呜呜……”
一边说着,双手不安分的摸索着黑鹰其他部分的羽毛,黑鹰也完全没什么所谓孤高的样子,乖巧的像个大公鸡一样,眼睛眯着,一脸的享受。
“咕,咕咕——”
“小,小黑,你,你……”
付天晴瞪大个眼睛说不出来话,眼睁睁的看着杭雁菱在黑鹰身上爽够了,小黑亲自低下身子邀请她爬到自己的背上,杭雁菱爬到鸟背上后双手抓着黑鹰脖子两侧的容貌,黑鹰挥了挥翅膀,发出了一阵欢悦的唳鸣。
付天晴睁着个眼睛傻在原地,还是杭雁菱催促了两声:“上来啊,愣着干嘛?”
“我,不是,小黑,啊?????”
看着当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靠着同生死共患难才好不容易驯服的鹰隼在杭雁菱的手下乖巧的发出鸽子叫的小黑,付天晴觉得自己心里头的不平衡能从嗓子眼里满溢出来,而鹰隼却眯着眼睛斜了付天晴一眼,嘎嘎的叫了一声,催促着他要走赶紧走别耽误工夫。
一只鸟的双标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虽然你是公的没错,可我以前没听说你这货的审美还往人类上靠的啊!”
付天晴咬牙切齿的看着见色忘友的黑鹰,挥手让杭雁菱往后挪了两下,翻身骑上了鸟背。
鹰隼振翅,杭雁菱也回头跟师父第二次道别,在鹰隼唳鸣中,黑羽玄鹰载着二人振翅飞向了天空。
第二十八章 中途落地
黑羽玄鹰振翅飞翔,天空中的一切化作了流散而去的光景,强风吹拂着面庞,置身高空时,天空中的云彩也仿佛触手可及。
只可惜,如今的付天晴没有这个心情欣赏当下的美景,他的内心始终被刚才发生的事情所困扰着。
“我说杭雁菱,你刚才给小黑吃了什么东西?”
“虾姑丸子,我特意去后山河边捉的小虾搓的。”
“……我都不知道它还有这般喜好。”
为什么杭雁菱知道自己需要灵银参果,为什么她知道墨翁的存在。
为什么就连小黑都向着她……
这个曾经否定过自己一切的恶女,如今就好像再度掌握了付天晴身边一切事物的主动权。
这种感觉让人并不舒服。
难道她仅仅是莲华宫的一个弟子那么简单吗?
胡思乱想着,飞行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长时间的飞行是相当无聊的,平时付天晴都会选择闭目修炼来熬过这段时期,但他曾经那么刻苦修炼是为了向杭雁菱复仇,而如今这个当初羞辱他的女人就坐在他的背后,呼出来的热气把后脖颈染的酥酥麻麻的,别说修炼,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我说,你能不能不喘气儿了。”
付天晴略显不耐的抱怨了一句,身后的杭雁菱愣了一下:“不让我喘气?咋了?现在就憋不住杀心了!?兄弟不至于吧?”
“别喊我兄弟……明明自己就是个小丫头……”
“啊?那行,喊你老哥。”
杭雁菱倒是随和,不过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更让付天晴头痛。
“不能直接喊我付天晴吗?”
“不要,感觉怪怪的。”
“啧……”
付天晴真的奇怪为什么莲华宗那种名门大派会培养出来杭雁菱这种神经病。
见付天晴乌鸡鲅鱼,杭雁菱主动说道:“诶,咱们这飞了快两个时辰了吧?”
“嗯?差不多,怎么了?”
“飞了这么久,小黑也累了,前面好像有个镇子,咱们不妨先去那里休憩一番如何?”
“镇子?”
付天晴眯起眼睛,这四下云山雾罩的,哪里看得到什么镇子?
自己这个凝元后期的实力都看不见的东西,杭雁菱一个炼气期都……
……
淦!这个女人前几天突破凝元后期了来着。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胸中的郁闷让付天晴没好气的开了口:“小黑是万寿山的玄羽王之子,这点距离怎么会累?我看是你自己害怕了吧?”
“对啊,我好怕,我怕的要死,你知道吗,刚刚有人不让我喘气儿诶!”
“……”
付天晴无语的同时,身下的黑羽玄鹰扭过头来,不满的唳鸣了一声。
小黑极通人性,也听得懂人言,这是在跟付天晴抱怨不让它休息,自作主张。
付天晴见状,坐直了身子回头跟身后的杭雁菱说道:“哼!听到了吗,小黑都说他不用休息。”
杭雁菱愣了一下:“卧槽,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跟谁学的?”
“嘎——!”
被一人一鸟连着吐槽,付天晴终于面子上挂不住了,他垂着脑袋不说话。
杭雁菱则趁热打铁:“再说了,我们也不用去的那么着急啊,我是有保送名额,可你是要通过入学考核的,现在距离考核还有几天呢。”
付天晴皱眉说道:“因为我的直觉觉得很不对劲,你这家伙怎么可能突然对我那么好心?显然你是心里头盘算着什么,非要让我去下面的镇子……等等,该不会你早有预谋,这次非要跟我一起走就是为了引我去那个地方吧!?”
“啧……”
付天晴清楚的听见了身后杭雁菱发出了“啧”的一声咋舌头的声音。
果然是这样啊!
早知道就该把这个女人从半空中推下去!
付天晴气的咬牙切齿,身后的杭雁菱却突然发起了神经。
“下去!我要下去!喂,付天晴,放我下去!我要……我要上厕所!”
“憋着!”
“我憋不住了!”
“那就憋死!”
“就算我是你仇人你也不能不让人上厕所吧!”
“你还知道你是我仇人啊!”
杭雁菱停顿了片刻,阴恻恻的说道:“你要是不下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要动手?在这距离地面一千五百米的高度?”
付天晴冷笑一声:“还是说你又要无中生有,跟你师姐告黑状?那可也要等到到了琳琅书院再说了。”
“不——我不会继续破坏你跟小秋雨之间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办法整治你了。”
“怎么?说来听听?”
杭雁菱闭上了眼,脸蛋稍微红了一下。
即便她不怎么看重自己的尊严,在年轻的自己面前耍这一套还是有点不太好。
可是……
可是之前都已经利用小秋雨把这个家伙拽走了。
事情有一就有二……
如今自己已经是杭雁菱了,放下无所谓的矜持吧。
没错……如今的我,是十三岁的女孩子。
我有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专用的武器。
“嘶……呼……”
“你要干嘛?”
付天晴没由来的一阵警惕,随后,他的后背被重重的捶了一拳头。
“嘭!”
“喂,你——”
“我,我才不管!我不管!你放我下去,我要上厕所,我要吃饭,我要睡觉!!”
坐在背后的杭雁菱不安分的捶打着付天晴的后背,因为她的胡闹,黑羽玄鹰飞行也受到了干扰,被逼无奈,付天晴只能妥协,让黑羽玄鹰向下降落。
一排建筑物很快就出现在视野之中,付天晴挑选了个山头让鹰隼降落后,拽着杭雁菱从鹰背上跳了下来。
落地后的杭雁菱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哪里像是憋着要上厕所的样子。
拎着杭雁菱的付天晴额头青筋毕露:“你这混蛋东西!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荒山野岭让你被狼掏走吃咯!!!”
“嗨,别生气,你看咱们来都来了,去镇子里住一宿又不会怎样?”
杭雁菱大大方方的踮起脚拍了拍付天晴的脑袋,就好像是刚才胡搅蛮缠的不是她一样。
孩子还小,来都来了。
付天晴看着杭雁菱,嘶嘶的直抽冷气。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我,我所需要的灵银参果就在前面的镇子里,你是出于好心才让我来到这儿的?”
“呀!不愧是我……的好冤家,真聪明,我没直接说怕你不信,没想到你自己悟出来了!”
“我他妈不是……”
少年付天晴气的差点跺脚,可杭雁菱管不了这么多,头一扭脚一迈,撒丫子朝着镇子里跑了过去。
付天晴看着杭雁菱远去的背影,踌躇,犹豫,心中万般复杂。
要去吗?
要信任这个杭雁菱吗?
“墨老师,怎么办?”
无奈的付天晴只得选择询问戒指里最为信任的老者。
老者呵呵的笑声传了出来:“去啊,为何不去?”
“您信任她?”
“八年前她打断你胳膊的时候,我又不在,我既不知她过往之恶,眼只见如今所为。单看我所知道的这小姑娘……不简单,不简单啊……呵呵呵……”
“……您,要不说明白点?”
“呵呵呵,以后你便知道了。”
墨翁的谜语让原本心情就不痛快的付天晴又吃了一瘪。
他心里头没由来的想起了之前杭雁菱说的那句……
“啧……老鳖登。”
第二十九章 最初的交易
付天晴被逼无奈,跟在了杭雁菱的身后,两人一同来到了杭雁菱非要来的镇子——云水镇。
云水镇坐落于官道节点,整体镇子规模不小,人口大约在五万左右,主要依靠经商讨生活,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往往落脚于此,小赚一笔,因而这里的人气也是久久兴旺。虽然是凡人的聚落,但是修仙界所常见的丹药法宝,飞剑宝戒,在这里的地毯上都有所销售。路上甚至能遇到翻看着仙家典籍的凡夫俗子。
杭雁菱脚步轻快的跑进了这个城镇之后,就对着周遭的景色陷入了沉迷,似乎是这一番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深得其心,而付天晴并不喜欢这样聒噪的喧扰,他跟在杭雁菱的身后,到底要看看这个八年前打上付家的恶女给自己准备了怎样的陷阱。
杭雁菱背着手走在大街上良久就,蹲在了一个摊位跟前。
摊位上摆放着许多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从尺子簪子这种小物件到宝剑大刀这种要命的家伙事儿,一应俱全的像是个二手的杂货铺。
名贵材质的饰品和枯朽的武器就这样被并列的排放在一张摊在路边的白布上,而这种就是最典型的,属于云水镇的商铺特征。
杭雁菱见摊位上的那一枚簪子,蹲了下来,伸手抄起来爱不释手的放在手里把玩着。
那簪子通体犹如荧光般晶亮,放在手里有着些微的凉意,簪子上面点缀着红色的宝石,有莹莹的光芒在其中流动着。
付天晴看杭雁菱被这簪子吸引住了目光,心中竟然有了些许放松的感觉。
哼,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鬼,看到漂亮首饰就走不动路了。
付天晴走到杭雁菱跟前,蹲下来问到:“怎么?你对这个簪子感兴趣?”
“嗯,确实,这簪子可是个罕贵的尖货……拿来给你这家伙用刚刚好。”
杭雁菱说罢,拿起簪子对着蹲在自己旁边的付天晴比划了一下。
那小脸儿上的表情是越看越满意。
“合适,真的是太合适了。”
“我特么一个大男人,簪子怎么可能合适我?!”
“……唉。”
杭雁菱神色复杂的拍了拍付天晴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扭头对着蹲在铺子跟前的店家问到:“这个玩意怎么卖?”
店家是个中年男性,样貌约么四十来岁,一嘴的络腮胡子,秃脑门,脑袋上戴着一顶皮帽子,穿着一身短汗衫坐在马扎上,看到讲价的是杭雁菱,笑嘻嘻的说到:“小姑娘,真的是好眼光,这簪子可是紧俏货物,是大师雾留痕亲自雕刻出来的,内涵了一道应急用的仙法,紧急时刻可以拿出来说不定能救命呐!”
“废话少说,多少钱?”
杭雁菱懒得跟地摊主人废话,直接问到。
地摊主人被噎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杭雁菱身旁的付天晴,他本以为这种东西是这位年长的少年买给年幼的小姑娘讨欢心的,怎么现在看来讲价的是这个小姑娘?
再上下打量了两眼杭雁菱,地摊主人在心里头嗤笑了一声。
衣着堂皇,沾满风尘。
看样子就是出身于名门大宗的丫头,身上的风尘是长途跋涉所沾染的,来到这云水镇估计也没什么师长照料……结合最近琳琅书院马上要开始招生来看,这多半就是个去琳琅书院应试的小丫头。
初出江湖没什么经验,家里的长辈又想着让她出门历练历练。
这样的小丫头身上往往带了不少的钱财,是最好宰杀的肥羊了。
想到这里,地毯主人连忙一脸谄媚的笑道:“大小姐,您看上这个簪子了?我跟您说,这等大师手艺您可真是赶巧了,原本我可是打算卖两百两白银的,见您有缘,这样,我就卖给您一百五十两,您看如何?”
听到地摊主人的报价,蹲在杭雁菱旁边的付天晴抬头看了一眼摊主,心中暗自腹诽。
承蒙戒指当中的墨翁加持,付天晴身为炼器师,对这种珍奇器具也有一定的见识,虽然眼前的这根簪子的确是内藏了些许秘法玄机,但两百两白银足以够寻常百姓十年花销所用,这个价格无疑是狮子大开口了。
不过既然开口要价的是杭雁菱,付天晴也没义务出声制止,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恶女上当受骗后会是怎样一幅懊恼不已的光景。
哼……真是想想就让人高兴。
付天晴观察着杭雁菱,只见杭雁菱听闻价格后,露出了一脸喜悦的表情。
杭雁菱问到:“您再说一遍?”
“啊,一百五十两,这绝对是最优惠的价格了,您看……”
“好,我知道了。”
杭雁菱一脸高兴的将簪子收在了袖子之内,站起身来,在袖子里掏了掏。
摊主满脸高兴的等待着这个傻呵呵的冤大头掏钱,却没想到杭雁菱将袖子里的衣物整理匀整之后,扭头拔腿就走。
这倒是让摊主急眼了,这位四十多岁的汉子站起来,急眼的大声道:“等等,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杭雁菱闻言停下了脚步,扭头回来,一脸疑惑的问到:“给钱?给什么钱?”
“你从我摊位上拿的簪子!”
“哦,你说这个??”
杭雁菱从袖子里掏出了刚才的那一枚玉簪子晃了晃,摊主大声道:“你这小丫头!一百五十两银子你还没给就想走吗?!”
“咦……奇怪,明明是我自己的东西,凭啥给你钱啊?”
杭雁菱满脸疑惑的捏着簪子揣着袖子,扭头向付天晴问到:“老哥,这根簪子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突然被抛过话题来的付天晴傻了眼,他本以为杭雁菱这个自大的恶女会被狠狠地宰一笔,没想到这丫的竟然直接耍起了无赖。
怎么办,要给这个恶女当帮凶吗……
“喂!你这个小子!你怎么教育的你妹妹?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抢东西,这里可是丹琼宗的地盘!!!不按照规矩来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摊主急眼了,一把抓起了站在摊位跟前的付天晴。
付天晴原本还想要向着摊主说话让杭雁菱难堪,可是摊主这个举动无疑是惹恼了付天晴,付天晴眉头一皱
“把手放开。”
“你*的!你们兄妹两个都是小偷对吧!”
“我跟她压根就不是兄妹,把手放开,别怪我……”
“少废话!把钱拿来!!!故意找茬是不是?!”
摊主闻言,释放出来了自身凝元中期的气息。
这等实力放在这个地毯上怎么说也是个中上游的实力了,寻常的客人来了哪里敢造次。
可在凝元后期的付天晴眼里看来,这摊主此时释放气息无疑是某种程度上的挑衅
付天晴冷笑道:“我警告你,不关我事,别找死——”
“你给不给钱吧——!!”
摊主的态度让付天晴不厌其烦,付天晴正要抬手给这个摊主一点颜色瞧瞧,巴掌刚抬起来,手腕却被杭雁菱一把拿捏住。
“好了,老哥,生这么大气干嘛?”
刚才走到远处的杭雁菱走了过来,满脸的嬉皮笑脸。
摊主见状松开了付天晴,以为杭雁菱是回来掏钱的,冷哼了一声,把手伸到了杭雁菱的脸上,扯着嗓子喊道:“给钱!”
杭雁菱拿出簪子,笑了一声:
“这位大叔?我刚才说了,这是我的东西——啊,准确来说……这是我,莲华宗四长老,净水仙子亲传弟子,杭雁菱的东西——你从我身边偷走了这枚簪子,我还没找你的麻烦,如今想要拿走,你来阻拦作甚?”
说罢,杭雁菱抬起手来轻轻的抓住了摊主的衣领,猛地一用力,将摊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中了摊主的太阳穴。
“难不成,你非要让我把你弄死,你才肯满意?”
凝元后期的威压释放出来,森冷的灵气顺着太阳穴渗透下来。
摊主瑟瑟发抖,张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脱口而出:“你就是莲华宗的那个废物……”
“嘎巴——”
杭雁菱不假思索的捏住了摊主的脖子,以不可抗拒的蛮力将摊主的脸扯到了自己的跟前,瞪大了眼睛。
“……猜猜看,我在这里杀了你,琼丹宗的人会不会保你?”
“你,你……”
摊主面色苍白,撕心裂肺的惨叫了出来;“杀人了!!!!!杀人了!!!!!”
摊主的惨叫引发了周围人的围观,而杭雁菱毫不在意,她不假思索的用力捏住了摊主的下巴用力一扯。
摊主的呼救转瞬间变成了狼狈的惨叫。
杭雁菱走到刚才摊位跟前,将摊位下面的白色单子拾掇起来一打包,抗在肩膀上,对着付天晴吆喝了一声。
“看什么看,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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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
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付天晴和杭雁菱一前一后的走着。
此时的杭雁菱身上扛着一个硕大的白色包袱,里面正是摊主摆放在地摊上的那些个货物。
付天晴皱眉问道;“你这次要求跟我同行,不是说为了洗清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吗?为什么要横生枝节,欺压一个路人?”
杭雁菱满不在乎的回答:“因为我在乎的只是琳琅书院内同学的名声,这种地方的家伙只是些听风就是雨的江湖散客,无所谓如何。”
“……那你来这里,就为了打劫这个摊子?”
“……我曾经被这个摊子坑过钱,事后才知道,这个家伙的东西都是抢来的,我现在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呗。”
“……你?你才多大岁数?”
“啊,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你只需要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付天晴狐疑的喊着扛着一大包袱的杭雁菱,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压根就不在意那根簪子,只是为了闹事吧?”
“……”
“你要做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要去哪里?”
“去找下一个江湖骗子。”
“找江湖骗子干嘛?”
杭雁菱扛着麻袋回过头来,无奈的笑着,抬手轻轻戳了一下付天晴的脑门:“当然是为了得到你的那个灵银参果啊,笨蛋。”
“灵银参果……在一个江湖骗子手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三十章 物归原主?
杭雁菱领着付天晴,一路走到的是位于云水镇内的一家规模不大的铺子,一股微苦的药味儿从铺子里流淌出来。杭雁菱将包袱卸下来,并没有走进药铺,而是直接蹲在了门口,同时拍了拍一旁的石墩子。
“付天晴,你坐啊。”
“……”
付天晴回头看看药铺内,撇了撇嘴:“咱们不进去,在这里等着干什么?”
“嗨,来的稍微有点早。”
杭雁菱笑嘻嘻的摸了摸戒指,从黑玉戒指内取出来了两枚糖饼,丢给付天晴一个:“飞了这半天也饿了,歇会儿,吃点东西。”
付天晴接住糖饼,看着杭雁菱蹲在地上,双手抓着糖饼,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袱,活像是个赶火车的老乡一样,不由得皱起眉头:“你……自己坐吧,我还不累。”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十三岁小姑娘蹲地上,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坐着,且不说他们俩人的交情如何,这让路人看见了也是丢人掉份儿的事情啊。
怀揣着在杭雁菱看来无所谓的矜持,付天晴干站在店铺门口的右侧,杭雁菱蹲在左边,俩人活像是衙门口的石狮子一样。
店铺内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眼窝子很深,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灰色袍子,看到门口这俩跟来闹事儿一样的孩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拎着拐杖走了出来。
“我这儿可不是让你们这帮臭小——”
“还没轮到你呢,滚回去。”
杭雁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付天晴也是抱着肩膀,微微侧过头来。
迈步出门的老头浑身一个激灵,这哪里是俩堵门小鬼……这是分明是俩小小年纪凝元后期的怪物……
老头自身虽然也是凝元后期,但他行走江湖多年,显然很清楚比起实力,这俩小家伙背后的势力更加恐怖。他只好吞了一口唾沫,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二位少侠,咋不进来坐?”
“因为怕吓死你啊。”
杭雁菱笑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了身边的付天晴:“那边那位,你看着眼熟不?”
老头闻言定睛仔细看向付天晴,付天晴也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老头。
俩人短暂的对视后,付天晴还没认出这老头的身份,老头却脸色大变,冷汗刷的就从额头上掉了下来。
“这,啊,啊……呃……少,少少少……”
“你哪位?”
“不,不,不,老朽,老朽认错人了。”
老头浑身战栗,他捂着自己哆嗦的嘴巴子,倒退着就想要往回缩。杭雁菱掏了掏耳朵:
“认错了就滚回去吧?我俩又不是你熟人……咋的,还是说你想认识认识我俩?”
“是,是……”
老人麻手麻脚的回到了铺子的柜台后面,捂着心脏惊魂未定的大喘气。
付天晴不解,歪头问道:“那老家伙谁啊?”
“他是你们付家的一个采办执事,今天来这儿……嘿,打算挣点外快。”
杭雁菱小声的爆出了老板的底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奶奶的……怎么还不来。”
付天晴闻声无语,这杭雁菱怎么跟个万事通一样什么都清楚?
扭回头冲着铺子里的老头看了一眼,那老头面色青的跟一张铁皮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付天晴正要问问杭雁菱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杭雁菱突然大大的啊了一声,一拍巴掌:“来了来了。”
顺着杭雁菱看过去的方向,付天晴看到了从大街西头走过来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红色裙子,脚步匆匆,打扮精致的十五岁小姑娘。
一个身材瘦高,面色忧虑,紧紧跟在姑娘身后的中年男性。
这俩组合一看便知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和主仆,付天晴再定睛一看,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是跟付家同为南洲八大家族的姜家小姐,姜云云。
姜云云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身后的管家不停地安慰:“小姐,别慌,一定是掉在了哪里,等咱们先拿到了东西就去找。”
付天晴看见两人越走越近,有些意外的看向杭雁菱,他明白杭雁菱等了这老半天的就是等这两位——可按理说,贩卖木材出身的姜家和莲华宫应该没什么交集,杭雁菱也不可能认识姜云云啊。
杭雁菱站起身来,趁着姜云云还没发现他们两个,主动走到了付天晴跟前,神神秘秘的把刚才买到的簪子从袖子里抽了出来,塞到了付天晴的手里。
同时低声对着付天晴说到:“一会儿不管他们问你什么,你都直接反问回去,然后垮起个批脸,就跟前几天你来莲华宫揍我时候的表情一样。”
“啊?”
“三,二,一……嘶……”
杭雁菱气沉丹田,忽然两只手抓住了付天晴的手腕,大声嚷嚷道:“付天晴哥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人家要拿来玩!!”
她作势要抢刚才强行塞到付天晴手里头的簪子,同时大声的吆喝也吸引到了越走越近的那对儿主仆。
姜云云听到了杭雁菱的名字,诧异的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一脸懵逼的付天晴。
“呀,付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位是……”
杭雁菱见姜云云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一巴掌掰开了付天晴的手重新将簪子抢了回来,抱在怀里:“你说好这个簪子是买给人家的,我才不管是什么赃物不赃物的。”
付天晴人有点犯懵:“那他妈不是你自己明抢——”
话还没说完,姜云云尖叫出声来:“那是我的簪子!!!”
她飞身上来要动手抢,身边的老管家一巴掌按住了大小姐的肩膀,扭头冲着付天晴行了一礼。
“付少爷,未曾想到在这里遇到您。敢问您手里的那枚簪子是怎么得来的?”
付天晴想了想,抱着肩膀皱眉道:
“你说呢?”
“这……付少爷,那簪子是我家小姐的心爱之物。不知何时遗落在了这里,您看……您能不能看在付家和姜家多年的交情上,将这枚簪子割爱于我们?”
老管家一边说,一边看向了杭雁菱。
杭雁菱捏着簪子在手里晃了晃,那姜云云的视线便跟着杭雁菱手里的簪子来回晃动,最后终于急了眼。
姜云云咬牙大骂道:“你这小偷,快把簪子还给我!”
“嗯?我才不要嘞。”
杭雁菱将簪子捏在指间,用簪子锐利的尖指向了姜云云:“这既然是我们光明正大从别人手上抢来的,自然也不能白白的给你们,除非拿好东西来跟人家换。”
“你,你还要不要脸了,那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咦?你说,这簪子‘原本就是你的东西’,所以天经地义的该还给你对吧?”
杭雁菱眯起眼睛,啪的一下攥住了簪子:
“那可不行哦——东西弄丢了就是丢了,谁拿到了就算谁的……付哥哥说,姜家的人特别喜欢这种做法,怎么今天姐姐你说人家不要脸?”
姜云云气的要直接动手,姜家管家却已经额头流下了冷汗。
他谨慎的看向了付天晴,小心翼翼的说道:“付少爷,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付天晴抱着肩膀,还是那三个字:
“你说呢?”
“这,我跟大小姐只是来这镇子采办一点东西,并无他意。”
“哦?是吗?”
“付少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这簪子您能不能还给我们……”
“你说呢?”
姜家的管家被付天晴接二连三意义不明的反问给问的心虚,只好扭头去对着杭雁菱满脸讨好的问道:“小妹妹,你刚才说要拿东西换……是什么呀?”
“你们刚才说要来这里拿东西对吧?”
杭雁菱笑嘻嘻的指着身后的铺子:“可以把你们要拿的东西让给我们吗?”
姜云云不服气的直跺脚:“凭什么!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蠢丫头!!”
“凭什么……诶,付哥哥,你说他们凭什么要求我们把东西物归原主呢?”
逐渐明白过来的付天晴垮起个批脸,还是那三个字:“你说呢?”
第三十一章 什么叫为老不尊啊 后仰
并未发生任何的讨价还价,在杭雁菱将簪子交还给姜家主仆后,老管家拉着大小姐扭头走开,脚步很快。
姜云云还是有些不忿,怒视着杭雁菱,大声叫嚣着让她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杭雁菱笑呵呵的挥手送别二人后,双手环在胸前,扭头对着付天晴说到:“好了,进去吧。”
付天晴目送着二人离去,沉吟了一会儿。
略加思索,他大致能够理清杭雁菱这趟行动的具体目的。
堵在药房门口是为了等这对姜家的主仆,他们原本在这药房里约了什么东西……
而那个东西来路不正,而且和付家有莫大的关联,否则那老管家也不至于一直看自己的脸色。
结合杭雁菱曾说过这店铺的老板曾经是付家的采办,那极有可能这东西就是来自于付家……
这簪子是姜家遗失之物,理应物归原主。而同理,店家提供的东西也原本就是付家的……他们既然拿走了簪子,那理所应当的也要把药店里的那个,原本属于付家的东西归还给付天晴。
杭雁菱折腾这么一大出,为的是给姜家一个下马威,同时又没把付家和姜家的事情明着挑出来,只是用一枚簪子打发了二人回去。
接下来……就是去店里拿回原属于付家的东西了。
理顺了各中关节,伴随的却是更多的疑问。
为什么杭雁菱会知道这些情报呢?
簪子在地摊上贩卖,姜家在这里定了东西,药房的老板是付家的采办。
杭雁菱想要做到刚才的事情,必须提前将这些情报得知才行……
她一个足不出户的莲华宫亲传弟子,哪里知道百里之遥的云水镇上的事情?
怀揣着这些疑问,付天晴跟随者杭雁菱走进了店铺里头。
药店的老板此时整张脸都已经如同白纸了,他抬头哆哆嗦嗦的看着付天晴,冷汗直冒,连带着整个桌子都哆嗦着。
付天晴也不奇怪,如果自己刚才的推论都是真的,那这家伙可是背叛付家,吃里扒外了。按照付家的家规,这可不是单纯的开除那么简单……估计这老板会被分别埋进五块不同的药田里吧?
杭雁菱拍了拍桌子,清了一下嗓子:“咳咳,嗯!就这样,姜家在您这儿定的东西被我用簪子给换了,你就把那玩意儿拿出来给我吧?公平买卖,我们拿了东西就走,如何?”
“少爷饶命,姑娘饶命,少爷饶命,姑娘饶命……”
药店老板已经连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了,一边连声求饶,一边拿出来了一个温玉匣子。杭雁菱打开匣子后扫了一眼,直接丢给了付天晴:“喏,拿着。”
付天晴接过匣子,神色复杂的看着杭雁菱,他到底要看看杭雁菱是打算怎么处理这场闹剧的。
然而杭雁菱没再为难这店长,拽着付天晴的袖子扭头就走。
二人走出了药店,就好像是真的只是单纯来采购的一样,杭雁菱的脸上满是完事儿后的轻松。
付天晴不解的问到:“这就完了?”
“不然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是凝元后期,真打起来伤着了你,之后的琳琅书院入学赛还怎么打?”
“你这恶女嘴里竟然也有一天说得出这种话……喂,杭雁菱,你真的是杭雁菱吗?”
“哼哼——你猜。”
杭雁菱心情大好,凭着前世的记忆一路找到了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老旧客栈,径直走进了衰朽的大门,杭雁菱甩手一把银子拍在了柜台上面。
“掌柜的,住店。”
天色渐晚,这偏僻的客栈大堂却没什么客人,客栈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一直到杭雁菱连拍了两下桌子才抬起头来,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客房住满了,几位找别的地方去吧。”
“咦……住满了?怎么可能?你这破店收费又贵房子又破,住在里头一股子泔水怪味的,怎么会住满了?”
杭雁菱不客气的几句话挤兑的老板脸色不善,他不耐烦的嚷嚷着:“滚滚滚,我说住满就住满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嘶……怪哉?”
杭雁菱挠挠头。莫名其妙的朝着楼上的客房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付天晴看着杭雁菱吃惊的表情,不明白这不过是店住满了人,怎么会让她如此惊讶。
不过说来……
这好像是这丫头从来到这云水镇来,第一次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她不是一直游刃有余,好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吗?
思索着,付天晴皱眉看向了客栈门外。
来着客栈的路也是杭雁菱带的,一路上没向任何人问路,七拐八拐的来到了这间阴森偏僻,藏在小巷子里的客栈。
“真是奇怪,算了,那走吧。”
杭雁菱嘟囔着,摇了摇头,带着伏天晴走出了客栈。
付天晴还是不解的问道:“这一路上看到的大客栈也不少了,你怎么偏偏要来这种地方?”
“这儿是方圆百里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大部分生意都出于丹琼宗的监视之下。那几家大客栈都是丹琼宗开的,规矩森严,在那里住店的客人晚上是不能出门的。”
“哦?难不成你晚上还要出门?”
“先别管这么多,你先确认一下盒子里的东西。”
付天晴打开温玉匣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枚清白色,微微泛着光芒的果子,大概拳头大小,异香扑鼻,微光流转在果皮上,看着就让人垂涎。
是灵银参果没错。
这是付天晴突破下一个境界所必须的材料,因为付天晴先天的灵气属性和别人不同,是万源俱全的‘五行灵气’,这种灵气天下罕有,因为属性齐全,所以不会被任何灵气克制,也能够修习功法也毫无阻碍。
不过相应的,这种灵气每次突破都极为艰难,曾经的付天晴就是因为觉醒了五行灵气,修为才迟迟无法进步,被人当成废物,被杭雁菱上门退婚也是因为这档子事儿。
如今潜能被墨翁挖掘出来的他重新得到了付家的重视,而身为靠着药品生意发家的付家自然不缺这种天材地宝。本来万事俱备,可偏偏灵银参果在运输过程当中闹了点了岔子,不翼而飞……
“这参果应该就是我们家当初丢失的那一枚没错。”
确认完了盒子里的果子,付天晴关上盒子,不解的问到:“我确认完了,可这跟今夜又有什么关系?”
“嘿嘿,嘿嘿嘿嘿,那自然是带你美人有难英雄助,拔刀仗剑为红颜咯。”
杭雁菱坏笑着用肘子戳了戳付天晴的肋骨:“简单来说就是给你整个遇到漂亮妹妹的机会,放心吧,这事儿我不告诉我师姐。”
“你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是怎么笑的这么又油又猥琐的?”
“嘿嘿嘿,来不来?”
“……不去。”
“真不去?漂亮妞儿诶。”
“你怎么说的跟要去逛窑子一样……”
“诶?你咋知道的?”
“……什么?”
“窑子啊。”
“………………啊?????”
“去不去?”
“诶,我,你……你……你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你喊我逛逛逛逛逛——”
“别喊别喊别喊,收着声点!!”
杭雁菱抬手捂住了付天晴的嘴,贼兮兮的笑着:“走,今晚带你去看你好康的。”
第三十二章 那个小的能便宜点吗?
烟花喧鸣,夜半三更。
云水镇内最高大的建筑,彩云楼,今夜灯火通明。
宾客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一切都是因为今晚,号称南洲第一佳人的清倌,花莺莺,要来到此间驻唱一夜。
也不知谁放出了消息,掷千金者可供与这位名动四方的佳人春宵一度。
虽然都知道这位花莺莺的身价不低,来历成迷,可仍有不少当地的有钱人愿意来尝尝这个新鲜。
毕竟这云水镇就是靠黑市成名,不缺有富户,也不缺买到稀罕物件的机会。
只可惜这次消息传的突然,没有提前做准备,否则五湖四海的商人们必定云集于此,到时候场面必定更为热闹壮观。哪怕花了钱没能抱得美人归,但至少能亲眼一睹花莺莺的芳容,也算是以后吹嘘的资本。
而就在这彩云楼之上,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坐在了二楼的房顶上头。
付天晴双手抱着膝盖,抬头看着月亮,盯着那又大又圆的月亮看了好久好久,听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喧闹好久好久。
终于忍不住发问:“这就是你说的逛窑子!?”
“是啊?”
杭雁菱坐在他旁边四十厘米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用手扒拉着瓦片,那动作跟做贼一样,可惜今晚的表演是在一楼大堂,他们俩在二楼显然是连个屁也听不清了。
“不是,诶?!既然你都打算来这儿了,那干嘛不直接进去!?”
“噫?你这话说得的。”
杭雁菱拆起来一块瓦片,抬头瞪了付天晴一眼:“你没成年啊!咱这岁数是能来这种场合的吗?”
“你他吗知道我是未成年你还带我来这儿干啥!!!!”
付天晴脑仁都有些炸了,这都跑到人家青楼顶上了,这时候跟他说未成年!
“害,别急,听我跟你说。”
杭雁菱得意洋洋的竖起一根大拇指:“今天晚上,会有一个疯了心的富商过来劫持花莺莺,那家伙带了一群凝元期的打手当保镖,到时候你只需要从天而降,正义执行!耍一番威风,何乐而不为?”
“啊?你怎么知道今晚会……唉,算了算了,我就当你是未卜先知,可你现在搁这儿干嘛?”
付天晴无奈的看着扒拉的起劲的杭雁菱,无奈的说到:“那表演是在一楼大厅,你就算把这二楼的房顶挖穿了也没用啊?”
“小孩子懂个屁!”
杭雁菱瞪了一眼,随后嘿嘿的怪笑起来,手底下扒拉的更起劲儿了。
“这位置可是那花莺莺的厢房,她就是在这儿梳妆打扮好了下楼表演的,这时候就刚好,嘿,你就不想看看南洲第一大美女的素颜?”
“什么第一大美女,在我心里小秋雨才是……”
“少废话了,喂,搭把手,我快扒拉开了。”
付天晴不解的看着浑身带劲的跟个土拨鼠一样的杭雁菱,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恶女如此的亢奋。
看那表情那动作,那神采奕奕的模样,眼前仿佛不是一个瘦小的十三岁小女孩,而是一个三十岁的单身大叔一样……
付天晴实在是不解地问到:
“我说你怎么那么执着啊……你莲华宫的师父们可是江湖上顶尖的美人,你们门派本身也是知名的美女门派,而且你自己也长得不差———等等,诶……嘶…………你自己不就是个女的吗!??!?!?”
因为杭雁菱今晚带自己来青楼一路上的行为太过行云流水,导致付天晴终于想起来,这货一个小姑娘这么带劲作甚?
看着上房揭瓦驾轻就熟的德行,一看就是老手了啊?
“别吵别吵别吵,我对净水仙子她们犯怵,再说你知道这花莺莺对我而言是什么概念吗?”
“什,什么概念?”
“她可是我见过的女的里面为数不多几个没被那个王八蛋恶女害死……草,我跟你说这个干嘛,起开。”
杭雁菱白了付天晴一眼,低头专心致志的开始挖掘。
功夫不负有心人,房顶挖通了,杭雁菱仗着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一下子趴在了房顶上,把半张脸探进了房间里。
房间内布置奢华,一股异香扑鼻。
一名盛装红裙的女子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着。衣物滑落肩头,堆在胸前——这是青楼女子习惯的衣服穿法,几乎全靠胸前的本钱将上半身的衣物支撑起来。
而这位花莺莺不光将衣服撑住,就连光看背影都能隐约感觉到她傲人的……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正在打扮的女子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开了门。
走进门来的是个小二打扮的人,一脸着急的样子:“莺莺姑娘,不好了……今夜为您伴奏的花童不知去了哪里,您看……”
“哦?这临到出场了,怎么突然闹了这档岔子?”
花莺莺的声音清甜婉转,脆而不尖,宛若莺鸣燕语,水落银盘。这声音也同样是花莺莺闻名江湖的一大利器,店小二听的一阵恍惚,连红了起来,连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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