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猫bb）《关于变身后觉醒雷电异能这件事》作者：一个路过的five（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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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这是一个关于顾橙的故事，她在经历了神秘的变身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孩。这一变化让她感到无比困惑，甚至在初醒时发现自己不仅性格和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连身体也变得娇小而女性化。随着故事的发展，顾橙努力适应这个新身份。她曾经的生活在城市中徘徊，她感到周围人的目光都在打量着自己，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焦虑。在这个过程中，她意外觉醒了一种雷电异能，这让她在与同伴们的互动以及面对外部威胁时，逐渐找到自己的定位。她的队长苏晚曦是她唯一的依靠，温柔而又强大的女性形象成为了她心灵的港湾。整体上，这是一段关于自我认知、性别认同变化的探索旅程，其中涉及到变身后的生活困扰、对于新身份的探寻以及与他人关系的重新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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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5-01-11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一个路过的five
Region	未知
Date	2089-06-02
Tags	性转, 变身, 都市, 跨性别, 自我探索, 雷电异能, 女性角色, 情感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关于变身后觉醒雷电异能这件事 作者：一个路过的five

「Tag：都市,性转」

「简介：顾橙活了二十年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一觉醒来变成女孩子，第二天还被相关人员上家堵门。

觉醒雷电异能本以为可以乱鲨，结果在一票大佬手里近乎垫底。

幸好自家队长（老婆）漂亮温柔又能打，私底下还是京城第一小富婆。

苏晚曦：“饿了，橙子，喂喂。”

顾橙：“？”

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高冷女神款吗？

冰糖橘子文，1v1非后宫，当纯贴贴文看食用更佳。」

第1节 第一章 苏醒

血红色的残阳敛去光芒，嘈杂的城市回归黑暗。

某处偏僻街角，一辆SUV摇上车窗，车载音响放着萨克斯吹奏的爵士乐，听上去有些年头。

主驾驶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风衣，个子偏高，脸部轮廓分明，稍有些胡茬也被打理的很干净。一曲刚罢，白皙的手指轻摁按钮，将歌曲切换成欢快的流行乐。

整个街道的灯跟着亮起来，城市在人造的光亮下再次苏醒。“我换歌啦~。”副驾驶座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女，白色短袖恰到好处的展现胸部曲线，下半身是与之配套的运动短裤，露出白嫩的膝盖和纤细的小腿。

“嗯。”声音低沉带着些溺宠，周礼微笑着答应。片刻，后车门拉开钻进一个人影，十六七岁，稚气未脱。

“宋局怎么会让你参加？”周礼侧过身皱着眉头问他。“明年我就成年了，先跟着你们适应适应工作流程。”少年有些激动地回答，声音中掩盖不住的兴奋。

考虑到宋局的意思，周礼咽了咽喉咙，堵在嘴边的话还是化成了几句叮嘱。“到了现场不要乱动，注意安全，听苏队指挥。”

“了解。”

“先系好你的安全带。”

汽车飞快的在街道穿行，最终在一条昏暗旧街停稳。周礼从车座间的夹层里抽出一把缠满纱布的长刀，推门下车。街道口摆着正在施工的黄色路障，旁边是负责控制现场的专业人员，确认完身份，周礼三人才被放行。

“苏队。”被唤做苏队的是一位靓丽女子，粉雕玉琢的面容，黑色针织衫包裹着上身，露出精致的锁骨。身材凹凸有致，天蓝色短裤下是洁白修长的双腿。

她伫立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优雅的气质。听到周礼的话，女人转过头，抬起清冷的眸子。“我们来迟了。”语气波澜不惊。

与此同时，离他们不过二百米的位置。一道狼狈的身影蹒跚着上楼，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刃上。楼道里漆黑一片，顾成言只能凭借记忆摸黑前进。

来到门前，颤抖着的手掌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对准几次都没有捅进匙口，金属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同时伴随着蓝色的电流。

“咳咳..”门开了，他赶紧捂住嘴推门而入，鲜血从指间渗出，小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让身体倒在床上。

粘稠的液体浸没身躯，浓烈的铁锈气味从鼻腔侵入肺部，四肢发凉，胸口却急剧升温。顾成言只觉体内脏器滋生了无数条蠕动的虫子，它们尖锐的口器啃食任何可以看见的经脉、血肉。

剧烈疼痛并未给头脑带来清明，反而使他的精神更加萎靡。肢体如同被重物来回碾压，接近麻木又带来微弱的针刺感。

过了不知多久，崩断的声音盖过连绵不断的耳鸣，顾成言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意识解脱般地坠入黑暗。窗外一片寂静，微风吹动百叶窗飒飒作响，月光透过浑浊的空气落在床沿。

......

“叮叮~”摁掉手机闹铃，顾成言强撑起沉重的身体，缓缓睁开双眼，洁白的床单被液体染红，地上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见状陡然清醒过来，急忙坐直腰，全身各处关节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

“唔...”不自觉的惊呼，声音却没有往日那么低沉，轻柔中混有一丝尖锐。耳畔缠绕着发丝，胸口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心中有了些不详的预感，双手往上身摸索，指尖传来细腻而又柔软的触感，即使是轻微触碰也让顾成言打了个寒颤。

再向下，划过平坦的小腹，底下是空荡荡的一片。可能是起床的方式不对，顾成言擦了擦额头泌出的细汗，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不是幻觉，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他滚下床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双手撑着梳洗台，正对着的镜子将他的上半身完完全全的照出来。刚刚过肩的长发，柔和的脸部线条，胸前明显隆起了两团，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浅褐色的薄膜包裹住。

顾成言伸手轻触，黏附在皮肤上的薄膜也随着动作剥落。女...女的？打开卫生间的淋浴头，涓涓细流从头发滑落而下，粘稠的脏污连带着不适感一同被冲走。

除了腰上的旧伤疤没有明显伤口...咝，顾成言的手没有停止对身体的探索，轻轻触摸某些敏感部位甚至传来了酥麻的感觉，连带着他的脸上也有些发烫。

旧式太阳能热水器用了一会就宣布罢工，顾成言用毛巾擦拭干身体，再次走到镜子前确认。清洗过的身体像是剥好的鸡蛋，白嫩的肌肤散发着美玉的光泽，眼眸清澈，流转间满溢绚丽。面无表情却平添一份幽兰之韵。白皙修长的双腿，平坦的小腹带着健康的马甲线。

用手轻轻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松开的软糯手感，镜中的女孩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透露出一丝丝可爱。顾成言摇了摇头压下心中奇怪的想法。

回到卧室，撤下带血的被单，里面的被子都被血液染透，根本用不了，索性和换下来的脏衣服一起打包起来处理。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用拖把清理干净，打开窗户，将屋内浓重的气味吹散。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袖口遮过手腕露出纤细的手指，胸前凸起的两点与衣服来回摩擦，传来细微的刺痛感。宽大的男式衬衫穿在女性身上显得有些微妙。

“嗡嗡嗡~”才刚换上衣服，柜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为“店长”。顾成言在餐饮店当服务生，工资虽然不高，但一个人过也足够温饱。她下意识将食指扣在手机背面，指纹认证失败...电话没有接通，而是要求人工密码解锁。眉头稍皱，在屏幕上滑动一个“7”完成解锁。

“人到哪了，电瓶车也堵？店里忙起来了，什么时候能到？”电话那头传来店长焦急的声音。

斟酌再三，顾成言哑着嗓音解释：“我...我发烧了,今天实在去不了。”声音有气无力，听上去的确像是身体抱恙。电话那头听了也未多说，劝他好好养病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顾成言松了口气，手机调到短信页面发了一句抱歉，或许是太忙，对方并没有回信。想了想将手机调到了安全设置的指纹识别，尝试了几次，全部显示错误。连指纹也变了，顾成言喃喃自语，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将带血的床单剪下一小片收好。

收拾好屋子，她瘫坐在沙发上梳理变身前的细节。七点下班，工作结束就骑车去了冷饮批发市场，之后是阳光福利院，一直待到天完全黑下来。大概接近八点，最后顺着街道回家...再然后？记忆像是卡带的放映机，在一片空白里戛然而止。

头脑昏昏沉沉，更多的细节已经模糊不清，只剩最后一幕还能勉强复刻出来。银白色的月亮，摇曳着的老旧路灯，橘黄色灯光忽明忽暗间拉长的影子。

几番思索依旧没有头绪，顾成言开始思考自己的现实处境。现在的脸和以前只有两三分相似，身份证已然作废。之前在镜子里粗略比量了一下，她现在的身高最多也不到一米七，比之前起码矮了七八公分，再加上女性的身材不好遮挡，店里的工作基本泡汤，好在银行卡里还有几千块的存款，一时倒不会被饿死。如此看来，她的处境很不乐观：缺乏相关证件，也就没法证明我是“我”。

基本就是一个坐吃山空的黑户。嗯...可以自信点，把基本也去了。

先沿着昨天回来的路线查找线索，如果能记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没准就能找到变回去的办法。虽然实在不想以这个姿态出门，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顾成言披上外套，又找了一顶大大的鸭舌帽戴上，确认着装无误后推开家门。

来到一楼门口，本应停着车的地方空无一物。两千多块买的小驴子说没就没了，顾成言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好在要去的地方不远，走着去也没什么不妥，她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出发的时段已接近正午，街道两旁栽种的梧桐树苍翠茂盛，三三两两的行人靠边而行，借着树荫抵挡阳光。比起正午的太阳，周围人投射过来若有若无的目光让顾成言更加燥热。

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些目光似乎带上了探究的意味，仿佛能穿透衣物直达内心。

看我干什么，又没有吃你家大米...顾成言压低了自己的帽檐，有点心虚的继续往前走。淮新路，她回家的终点站。

对照着脑海中的记忆，顾成言在街道徘徊许久，最后停在其中偏僻的一角。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重合，可以确定，这就是她最后还能记住的地点。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缺少了某块关键零件，整个记忆系统都滞塞停工。

“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响声，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刚一停下饥饿感便如潮水般涌来。未来尚不可知，却也不要忘了眼前的苟且。

顾成言掩了掩帽子拐进街角的小店，坐下点了一份拉面。

第2节 第二章 坦白

城市的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前，身形偏瘦却并不单薄，套着黑色的外衣，脸廓棱角分明，头发末梢染上了些许灰白。

桌面上放着一个透明烟灰缸和廉价包装的香烟，电脑屏幕处于待机状态，一副平面黑框眼镜下压着黑字白底的报告。男子戴上眼镜，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别在手上细细翻看资料。

“20点19分检测到未知裂缝出现于澜江市东城区淮新路段，初步判断为极弱性茧。相关人员赶往现场。”

“20点32分，裂缝信号消失，消失原因未知,原计划不变。”

“处理人员于20点55分抵达现场，侦测到微量磁场残留，未发生战斗，小队无人员伤亡，相关物件已带回...”

报告的右下角署明日期2089年6月1日，也就是昨天。

男子沉思半响慢慢收回了目光。“嚓。”摩挲着手中的打火机，任由窜出来的火焰点燃指间的香烟，放到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

从裂缝出现到消失不到一刻钟，处理者应该第一时间就在现场。男子站起身，从笔筒中抽出一支油性笔在墙上的大地图上圈画起来。淮新路位于东城区最东面，属于极其偏僻的旧街，邻近郊区，两侧排列着大量可供出租的旧房子，人员杂乱。如果以淮新路为中心...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的大概率为周边居民。

想通这点，男子放下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

“将东城区淮新路段附近的居民信息发给我。”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再帮我通知警队准备好人手，盯紧最近的失踪人口报案，尤其是东城区。”言毕，他靠窗待到香烟燃尽。

......

“您的面~”嘈杂的面馆内，热腾腾的牛肉面夹带着香气扑面而来，饿了一上午的顾成言赶紧动起筷子。

她算是这家面馆的常客，有时回去迟了不想做饭就会顺路吃碗面。

只是今天才刚吃了一点，胃里就传来了明显的饱腹感。

怎么也吃不下了，看着碗里还剩下一半的面，顾成言只能无奈的接受她的胃口也女性化这一事实。

她轻叹一声，至少饭量减小也意味着日常开销的减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总归不是坏事。

少女有些郁闷的离开面馆，靠在一处树荫下等车。

淮新路地址偏僻，过了人流高峰期，偌大的街道显得格外空旷，只剩树叶沙沙作响。

今天她的运气倒是不错，没等多久就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

“去哪？”开车的司机师傅满脸的胡茬，说话间脸颊的肥肉还不断抖动。偷偷确认了一眼他的出租车营业证，顾成言还是坐了上去。“去阳光福利院。”

司机师傅看着五大三粗，开车却并不毛燥，一路上稳稳当当，顾成言坐在后座斜靠着车门，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阳光福利院属于国家单位，所占面积不大但也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顾成言记事很晚，最早不过小学，那时的他便生活在这里，福利院的院长姓徐，年过花甲仍然精神抖擞。

还在福利院的时候，顾成言很多的决定都会事先咨询院长，参考他的意见之后再做定夺。

今早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越了她的认知范围，与其自己瞎折腾倒不如去请教经验丰富的长者。

“到了，十一块五。”到了目的地顾成言付账下车，还未来得及道谢，出租车就再次启动，带着一串尾气消失在街道尽头。

轻轻敲了敲福利院的侧门，惊醒了靠在桌上小憩的保安大叔。

看清来人，他润了润嗓子开口问：“你好，请问你是来...”

顾成言微怔了一下答道：“顾成言让我来找徐院长，我是他的...嗯，朋友。”貌似也只有这个身份比较适合。

保安大叔打量了几眼，见她虽然面生，但长的漂漂亮亮的怎么也不像是坏人，没多想就放她进门，还热情的告知院长办公室的大致位置。

“谢谢。”还好他没继续深究，顾成言沿着草坪一边走一边暗自庆幸。

保安大叔见她走远，拨通了院长的手机。“徐院，有个姑娘去你那了，说认识小言，我估摸着是他女朋友。”顾成言的朋友圈不大，能找来福利院的女性朋友还是头一个。

“女朋友？昨天来也没见他提起过，呵呵。”电话那头的徐院长放下报纸，轻轻喝了口枸杞茶笑道。闲聊几番，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少女应声推门而入，徐院长站起身招待，同时不做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孩。乌黑柔顺的长发，纤细可人的身材，白嫩的肌肤透露着年轻人的朝气，很漂亮的女娃子，只是衣服穿得有些奇怪。

“坐，我听保安说，你是小言的朋友。”

少女扶着椅子面对面坐下，没有回话，只是有些腼腆的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徐院长看出少女的紧张，正准备说些什么，顾成言却咬了咬嘴唇抢先一步出声。

“我就是顾成言...”声音轻柔却足够让人听清。

顾成言心底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一种名为羞耻的情感瞬间占据了顶点。

“什么意思？”等了半响，少女依旧没有下文，只是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瓷砖。徐院长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出言追问。

就是...顾成言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让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旁，抬起头与院长双目对视。

“我就是顾成言，住在312号。”312是她离开孤儿院前居住的房间号。

“我的生日是4月21日，也就是来这里的日子...”

顾成言不徐不疾的说着，从她在孤儿院的细节再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徐院长的表情从开始的惊讶渐渐转变为凝重。

“...醒来我的身体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还有这个。”说到最后，顾成言拿出手机调至相册，将屏幕凑到院长面前。那是一张合照，昏暗的房间里，几个孩子围着一块大蛋糕，正鼓起腮帮子想要吹灭上面的蜡烛。

徐院长把茶杯放在嘴边，没有喝也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抿着。

沉默良久，他放下杯子。“我知道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把枸杞茶续上，又给顾成言倒了杯温开水。

“不知道。”看着杯子中倒映着的清秀面容，顾成言的心里一团乱麻。

“院里有空余的员工宿舍，你可以先回来住，身份上的问题我尽量想想办法。”怎么说顾成言现在也是个女孩子，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实在不让他放心。

“如果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及时上报医务处。”经此巨变，外表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内部也可能存在隐患。而且顾成言没有身份信息连医院都去不了，想到这点的徐院长默默叹了口气。

“嗯。”顾成言答应下来，现在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还有，小谨快回来了。”徐院长话题一转，提起另一件事。

秦谨也是阳光福利院收养的孩子，和顾成言同寝。两人相识接近十年，比起朋友更像是家人。秦谨小顾成言一岁，在外上大学，算算时间也快放暑假了。

“先帮我瞒着他，就说我在外面打工。”顾成言抿起嘴唇，语气有些纠结。

或许在秦谨回来之前，她就能找到变回去的方法。

ps.变百，无后宫，小学生文笔轻喷。

第3节 第三章 来客

一老一少又聊了半会，顾成言告别院长，回到自己的小屋收拾东西。

不到四十平米的出租屋，一室一厅，带上卫生间厨房也就巴掌大一块。说是要收拾东西，其实都没有多少，几件衣服加上洗漱用品，还有低价淘来的二手手机。没有行李箱就用旧纸箱充数，反正能放东西就好。

收拾的差不多，那个大纸箱也才放了一半多。顾成言一边掂量着重量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贫穷。

“咚咚咚...”客厅传来的敲门声让顾成言微微一怔。知道她住址的人并不多，除了房东就是福利院的几位。

放下手里的箱子，她谨慎的没有出声，悄悄趴在猫眼向外张望。

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部线条明显，黑发黑瞳，戴着眼镜，没有留胡子，身着警服。

警察？为什么会现在过来。顾成言有些疑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门看看情况。

“请问顾成言先生在吗？”见有人开门，男人问道。“他出去了，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告。”专门来找我的，顾成言如此想着，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其实也没什么，附近有人丢了东西，想问问昨晚顾先生在做什么，有没有听到动静。”警察先生解释道。

巧了，顾成言她本人也想知道昨晚的事。“这个我也不知道，可以先留个电话，等他回来我让他打给你。”顾成并没有完全相信男人的说辞，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也许有什么线索。

警察先生没有回话，反而对着屋内轻轻嗅了一下。带血的床单还没来得及处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让顾成言的心蓦然下沉。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顾成言只觉一阵恍惚，下个瞬间又恢复正常。突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从怀里掏出证件。

宋时彦，犯罪侦查大队。

“请跟我走一趟。”

报警确认完男子身份，顾成言还是被自愿的坐上了车，在警笛声中离开了自己的小窝。

“只是去局里做个笔录，不必紧张。”宋时彦解释。

我信你个鬼，从上车开始后面的便衣就一直跟着，怎么看都像是在抓捕嫌犯。虽然内心吐槽着，但顾成言还是乖乖点头表示配合。

“带这些是要搬家？”宋时彦指了指顾成言怀里抱着的纸箱。

“不是，只是出去住几天。”“也是，毕竟太偏僻。”“还好。”

面对警察先生的旁敲侧击，顾成言的回答七分真三分虚，说个大概。见她直打马虎眼，宋时彦也索性不问了，只是牢牢的盯住她。

没过多久，车稳稳当当的停在目的地。

一进门，宋警官抬手在前台轻轻敲了敲，马上有人过来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中间偏后位置是一张焊好的金属桌，四个桌角都被打磨圆滑，配着同样质地的金属椅。房门后挂着一个坦白从宽的大牌子。

桌子正前方的墙上横着一面宽镜，顾成言猜那是审犯人用的双面镜。宋警官没有去镜子后面，只是和她相隔一个审判桌而坐。

“姓名？”他拿着纸笔低声询问。

顾成言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性别女应该没错吧？”宋时彦重复几遍后并不气馁，继续往下问。

这个问题顾成言依旧保持沉默。

“家庭住址？”“......”

“顾成言现在在哪，你是他什么人？”“......”

男人低沉的询问声在空旷的问答室里回荡，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桌对面一问三不知的少女。顾成言也想配合，但这些问题她实在难以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宋时彦还是面无表情。“你昨晚八点是不是去过淮新街。”“是。”

也许是她的错觉，面前警官似乎笑了一下。“很好，请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做笔录还有文艺展示环节？”顾成言懵了几秒反问道。一夜之间变成女孩算吗，要不是自己的亲身遭遇，她真会觉得这个警官思想出了问题。

有些失礼的想法刚刚出现，熟悉的恍惚感就接踵而至。

“啪~”顾成言失去了意识，身体无力的倒在桌上，对面的警察先生双眼紧闭，眉头微皱。

......

月明星稀，云朵低垂，灯火下的树叶泛着金黄的色泽，街道两侧的灌木丛窸窸窣窣。顾成言推着车停在一扇落地窗前，向里望去。

一个略显透明的身影，套着蓝色的外套，黑色短发，五官端正，平凡却又绝对与阴柔沾不上边。毫无疑问的男性，顾成言自言自语，却又忽略了如此做的动机。

将钥匙插上，启动电车，放空大脑享受工作后的闲暇时光。旧城小巷，两侧的房屋亮起零碎的光，车胎碾过旧地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晚风稍凉，偶然卷来街边的闲话家常也只是平添几分烟火，算不上喧闹。

又过了一小段路，拐出街角，眼前豁然开朗。

快到了...顾成言想着同时加快了车速。

皎洁的月光下，整座城市发生着奇怪的变化。街边路人宛如提线木偶，机械的重复着同一段对话。旧石砖塌陷露出下方空洞，路灯、台阶、乃至房屋内的器具都如冰雪般急速消融。从外部看，整座城市都只是一座漂浮在虚无中的孤岛，它在由外而内的自我崩溃。

处于中心位置的顾成言对此一无所知，但也隐约觉察到了某些异常。

这条路似乎格外地长，平时最多一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快有十分钟。环顾四周，不知何时起了薄雾，远处的景象模糊不清，唯一醒目的是被路灯渲染成橘黄色的雾团。

一、二、三...八，心里默数，抬起头依旧是明晃晃的路灯，仿佛他从未移动过。顾成言只觉头皮发麻，心跳加快，握着车把的手泌出冷汗，所剩无几的安全感驱使他盲目向前。

接着，街道的灯一盏一盏的黑下去，只剩下他头顶的那盏，还在风中摇摇欲坠。黑暗包围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顾成言没有继续向前，只是扶着车麻木的靠在路灯旁边。

“嘶嘶~”黑暗中传来声响，像即将狩猎的巨蟒吐出舌尖，又像是布料在地面拖动发出摩擦声。灯光把顾成言的影子拉的很长，最末尾的一部分甚至探进黑暗之中，就在两者的交界处，某种动物的前肢慢慢露了出来。

没有皮肤包裹，裸露着血肉，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面。顾成言瞳孔放大，僵在原地。

它似乎“嗅”到了什么东西，迟疑片刻，猛地冲向他。

顾成言下意识抬起双手，想要减缓迎面而来的冲击力。灯光下，那个生物没有骨头，更像是一团蠕动着的血肉。它在接触到目标的瞬间铺开，发出嗞嗞的响声，顾成言踉跄几步勉强稳住。

剧烈的疼痛从生物吸附处传来，它穿透皮肤，快速的向里深入。仅仅几个呼吸，它就与皮肤融为一体，没有一点可供分离的间隙。顾成言拼命的想要剥离却无从下手，只能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

很快，他被迫停下了动作。手臂失去知觉，接着是腿，身体所有的控制权都在逐渐丧失。嘴角渗入几滴混浊的液体，腥臭中带着一丝咸味。它似乎并不满意，继续在皮肤下游离。

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顾成言睁开眼睛，蓝色的弧光在瞳孔一闪而过。霎那间，狂暴的电流贯穿身体，他剧烈的抽搐起来，像一条被拎出水面的鱼。倚靠着的老式路灯发出耀眼的光亮，如烟花般转瞬即逝。

一切回归黑暗，世界在崩塌，只有意识在不断下坠。

“唔。”顾成言从梦中惊醒，还未消散的失重感让她浑身一颤。

“很抱歉让你做了个噩梦。”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顾小姐。”言毕，他向顾成言伸出手。

第4节 第四章 隐士局与梦境引导

顾小姐...宋时彦的话在顾成言的心底溅起千层浪花。

他怎么会知道，刚才的梦？催眠？顾成言脑海中的念头飞速转动。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宋时彦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我也会一一解答，但不是在这里。”他走到门前握住把手。

从一开始宋时彦就掌握着主动权，事先调查好的信息，官方的身份，还有奇怪的催眠能力。顾成言没得选择，只能跟上宋时彦。

两人走出审问室，上了一辆黑色的大众。

车内散发着淡淡的烟草气味，没有花哨的装饰，只有一个生锈的铁盒子用来代替烟灰缸。它被孤零零的放在前面，勉强看出的“喜”字也磨损到只剩下面的半个口。顾成言简单扫视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掏出手机确认时间。下午两点三十，而她进审问室的时间是两点十分。

“那不是催眠，而是入梦。”宋时彦注意到顾成言的举动，平缓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些赞许。

入梦,顾成言重复了一遍，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允许我重新介绍自己。宋时彦，澜江市隐士分局局长，主要负责处理该区域的超自然现象。”言毕，他拧动车匙，等待发动机预热。

超自然？顾成言本就破碎的三观再度受到冲击。“所以那个梦...到底是什么？”顾成言将挡在眼前的长发拨开，手心轻抚额头。血肉粘稠的触感，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褪去。

“你知道‘侧写’吗？”宋时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犯罪侧写？”出租屋卧室有台旧电视，顾成言用它看了不少刑侦剧，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不错，它和侧写以及演绎推理的原理类似。”说话间，宋时彦切换了档位。“也就是说刚刚的梦...是昨晚的重现？”顾成言试探性的提问。

“是，但不完全是。”汽车启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梦里的事物来源于你自身的认知，我只需要设定大致框架。你的潜意识就会自行搜寻信息，进而分析、推理。”宋时彦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讲，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梦中的你和我看见的你不同，这就是潜意识对大方向上的修正。”

果然他也是刚刚才弄清楚我的身份，顾成言心想。“当然，这种修正并不是全面的，很多细节上的错误会被忽略，说到底它仅仅是一种模拟。”如果真如梦境所演，顾成言昨晚就应该会被苏晚曦他们发现。宋时彦操纵着方向盘，同时话锋一转。“不过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似乎失忆了。”

“是。”顾成言没有否认。

宋时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将注意力转移到路况专心开车。顾成言同样低下头，消化宋时彦话里的信息。

设计好的梦境，超自然能力，还有那个怪物。她又想起那块没有皮肤的血肉，吸附而上，直入骨髓。纤细的手指在面前下意识弯曲又伸直，柔软细腻，白皙修长。她伸出食指靠近唇边，虎牙轻咬带来尖锐的痛感。

“呵。”片刻，顾成言浅笑了一声放开手，半是庆幸半是无奈。

黑色的大众平稳地行驶，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流。顾成言虽是在澜江市长大，但大部分时间都在福利院度过，对这座城市的认知仅限于东城区那一亩三分地，再远一点的地方她只去过三两次，远远谈不上熟悉。又掠过一幢高楼，标志性的广告牌挂在楼身两侧。它是顾成言为数不多认得的地标：市中心。

“快到了。”汽车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场，顾成言解开安全带下车，跟着宋时彦走到一幢平常的写字楼前。

天蓝色的写字楼大概六七层高度，在普遍高大的城市楼群中并不显眼。门口站着两位身穿制服的保安，见是他们直接放行。

两人来到楼中电梯，宋时彦从内衫口袋掏出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放在感应器处轻扫发出滴滴的响声。电梯的一小块凹陷下去，露出底下黑色的摄像头。宋时彦摘下眼镜，将右眼对准。

探照灯变绿，各个楼层按钮显示可用。

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严密的流程让顾成言有些发慌，她好像来了个不得了的地方。

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停在写字楼的顶层。“请进。”走廊的尽头，宋时彦推开右侧门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整体的装修风格偏中式，桌椅茶几都以木制为主，木雕屏风将工作区与待客区隔开，其上镂空雕刻的山竹古朴而清雅。古色古香的书桌正对着柚木书柜，红黑配色简洁硬朗。

顾成言双手搭在腿上，身体微微前倾，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要喝茶吗？”宋时彦问她。

看着面前精致的陶瓷茶具，顾成言摇了摇头。“直接进入正题吧。”

宋时彦也未多劝，从最底层书桌抽屉里抽出薄薄的一叠纸放在茶几上。“不用着急看，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可以问。”

顾成言的疑问远不止一点，她思索片刻提出了最要紧的问题。“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从被询问者变成了询问者，顾成言终于也体会到那种抓狂的感觉。“不过...”宋时彦又接上话。“从梦境信息来看，大概率是裂缝里的东西改变了你。”

“裂缝？”又是一个她没听过的词。

“它是一种非自然现象，也是隐士局主要负责处理的东西。”

宋时彦耐心解释。

“那些东西降临通常伴随着裂缝，普通人无法直接观测，一旦进入其中就会变成降生物需要的养料。”

“那团恶心的东西是降生物？”

“是。但是它明显碰到了个硬茬”宋时彦微笑着看向顾成言。

“我？为什么？”顾成言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就成了宋时彦话里的硬茬。

“呵呵。”宋时彦没有解释，只是让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那段梦境的最后。

那是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模糊现实与虚幻，朦胧中的一瞬又或是永恒。“睁眼。”宋时彦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

顾成言睁开双目，眼前的事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金色薄纱。有什么东西，她伸出手，白嫩的手掌上游离着蓝色的电流。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更像是在温柔的轻抚。

“这就是你的能力。”听见宋时彦的话，顾成言抬起头。面前的男人全身沐浴着金光，比起其他事物更加明显。

刹那间，宋时彦身上的金光消退下去，变成和周围差不多的程度。顾成言手掌上的电流随着她的意念缠绕至手臂，最终隐没在体内。

只要我想，它就会再次出现，她在冥冥之中能感受到彼此的联系。停止对电流的操控，眼前的金色薄纱也随之消失。

“现在看吧。”宋时彦语气平淡，内心却是百感交集。

顾成言拿起那叠薄纸，一行大字率先映入眼帘。

《入伍协议书》

第5节 第五章 单项选择

办公室内，顾成言逐字逐句地看着桌上的协议书。

宋时彦起身泡茶，不一会儿屋内就满溢着茶叶的清香。等到茶泡好，顾成言也看完了最后一条。

“这就是所谓的帮助？”她将协议书放回茶几，声音有些发哑。

“是。”宋时彦点头，同时给自己倒上刚泡好的茶。协议的大概内容是让顾成言响应国家号召，成为隐士局的一员，共同处理超自然现象。

“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吗？”说话间，顾成言的手指不自觉摩擦起大腿上的衣料。

“国家目前所有登记的能力者加起来大概一万出头。澜江市不包括下属的区、县只有六个人，而你是第七个。”

官方数据显示十几亿人只出了一万多个能力者，也就是十几万分之一的概率。

当然，受限于各种原因，还有部分觉醒的能力者尚未被发现，真实的概率肯定比纸面上要高。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普通人也有成为能力者的资质，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什么契机？”顾成言追问。

宋时彦放下茶杯，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极具冲击力的话。“濒死的契机。”

话音刚落，场面短暂的僵住。待到宋时彦喝第二口茶，顾成言才想起自己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这个《超能力者管理法》是什么？”她指着协议书其中的一行问道。

“这本书我书柜上有，之后也会专门发给你一本。”宋时彦拉开屏风，让顾成言可以从沙发直视书柜。“就是这本。”他从中间搬出一本比板砖还厚几分的书。

这么厚的书...顾成言自记事起记性就不好，要背这么多东西确实有点难为她。“你不需要全部背下来，知道以下几点就够。”看着顾成言惨淡几分的表情，宋时彦又把书放回书架。

“第一，不要向普通人透露关于超自然方面的信息。”

“第二，不可以利用超能力破坏正常的社会秩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一柄刚开刃正泛着寒光的剑。

“一切行为忠于国家与人民。”

宋时彦将茶杯放下，微微溅起的水花落到协议书上留下小块的水晕。

“我知道了。”顾成言答应下来，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那么，签还是不签？平心而论，隐士局的待遇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一个月一万五的保底工资，每次任务都有附带的额外奖金。在职期间一切医疗费用由隐士局承担，退休后还能享有不菲的养老金。

但同样，这份馈赠早已标好了价格。

从加入隐士局的那刻起，就注定要远离安逸的生活。频繁接触超自然现象所带来的风险，极大程度上威胁着处理员的人身安全。在职期间不得擅自离开相关区域，即使情况特殊也要提前上报隐士局，获得批准方可离开。不可辞职，工作三十年以上或拥有足够的功绩点才可申请退休。

不对，顾成言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是不是没得选？”

宋时彦沉吟片刻，望着杯里浮沉的茶叶长叹一声。

“我们曾吃过疏于管理的亏，强制入伍也是不得已之举。”

“而且能力者的数量稀少，每一个都格外珍贵，每一份力量都应该被团结。”

澜江市诺大一个地级市，在职能力者都只有寥寥五人，更不用提它管辖下的其他县区。

知道结果的顾成言并不气恼，作为在公办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她的衣食住行都由国家承担，是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避免她流落街头。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也该轮到她做些回报了。顾成言接过宋时彦递来的签字笔，将协议书翻到最后的签字栏。

她本想直接签下“顾成言”三个字，事到临头却又犹豫了。

顾..橙。略一思索，顾成言填上了这两个字。

“新名字？”宋时彦问她。

“嗯。”徐院长以前告诉过她，无论怎样都不要抛弃自己的姓氏，那是流传下来的历史。顾成言不了解自己姓名的来历，但是她听话。橙则是成字的谐音，也算符合她现在的女性身份。

“很好听。”宋时彦毫不吝啬的夸奖倒是让顾橙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新身份隐士局会帮忙处理，以他们的做事效率明天就能弄好。”说话间，宋时彦拿出一张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黑色卡片。“收好这个，别弄丢。虹模识别等你检查完身体再录入。”

卡片的正面是一条暗金花纹的龙，其身呈腾飞之姿，隐没在漆黑的底色中。顾橙不由多看了几眼才放进口袋收好。

“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你未来的同伴兼队长。”

两人回到电梯，宋时彦摁下地下二层的按钮，然后默默的看着顾橙，从出办公室开始，她就有些心神不宁。

考虑再三，顾橙还是决定向宋时彦坦白：“我变身的事情，有人知道了...”还是她亲口透露的。

“是吗？”宋时彦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让人捉摸不透。

“不向普通人透露非自然相关是圈内公开的规定。”宋时彦将目光从顾橙身上移开，像在解释又或是自言自语。

“但发生过的事情终究会留下痕迹，所以我不要求你能隐瞒到天衣无缝。”

曾经有过婚后觉醒的异能者，接触隐士局还不到一个星期就被妻子发现。上层通过这件事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对枕边人隐瞒真相纯粹是强人所难。最终协商决定对相关条例进行宽松化处理。

“不必告诉我是谁，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既然进了隐士局，相关的事情迟早还会接触，早点知道分寸对顾橙而言不是坏事。

听了宋时彦的话，顾橙悬着的心总算是真正放下。

“地下二层也是你接下来枪械训练的地方。”电梯门开了，露出外部开阔的场地。

好大，顾橙轻声感叹。对比起来，地面上的写字楼只能算是这幢超大型建筑物的冰山一角。

她跟着宋时彦来到其中一个正在被使用着的训练台，使用者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女，黑色长发及肩，穿着白色短袖，下身是干净清爽的牛仔短裤，修长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中，洁白细腻，像是未加修饰的美玉。她双手握枪，身体微倾，认真瞄准着前方的射击靶。从顾橙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白嫩的脖颈和纤细的手腕。

“砰！”最后一颗子弹出膛，手枪进入空仓挂机状态，少女活动了下手腕转过身正对着宋时彦。

她只是静静的站着，肌肤胜雪，气若幽兰，清水般的眼眸中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顾橙的心脏漏跳了几拍，一道微弱的电流不受控制的从其中涌出，酥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新成员吗？能力是...放电？”

她看见顾橙身边闪烁着的细碎电流，有些疑惑的问。

第6节 第六章 未来的同事

顾橙活了二十载，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她轻轻捂住胸口，心脏跳动的震荡感透过胸腔传至手心。

来不及仔细体会，那种感觉就又消失不见，周身环绕着的细碎电弧亦随之回流。

“放电...呵呵，目前看上去是，但后续发展有待观察。”宋时彦微笑着纠正苏晚曦的说法。

后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把枪放在桌上，对着面前的女孩伸出手。

“苏晚曦。”声音温润婉转，好似清晨细雨。

顾橙回过神，轻轻握住苏晚曦的手。

白嫩细腻，柔软清凉，食指指腹和每个指尖都带着薄茧，即便如此，依旧让人舍不得放开。

“顾橙。”松开手，她想到某个和自己同音的诗人，跟着补充一句。

“就是水果里的橙子。”

“我知道了。”苏晚曦收回目光，偏头看向宋时彦。

“顾小姐就是昨晚淮新街裂缝的处理者...”宋时彦开始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出于对顾橙隐私的尊重，宋时彦没有透露她变身的事，提及她觉醒能力击败降生物，很多细节也只是一笔带过。

“...经过多方面考虑，顾小姐最终决定加入隐士局。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安排她进行入伍训练，希望你多多照顾。”

“我会的。”苏晚曦答应下来。时间不早了，宋时彦本就有事在身，简单做了个告别就要离开。他捻了捻衣领走到门口，像是忘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身。

“我通知了周礼他们晚上聚餐，欢迎新成员加入。六点半，地点就在周礼店里。”

话音刚落，宋时彦推门离开，诺大的练习室只剩下她们两人。

起初，顾橙还以为宋时彦口中的队长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见了面才发现自己完全猜错了。

苏晚曦很年轻，和她想象中老气横秋的样子差远了。就是人好像有点冷，再联想到之前苏晚曦的回答都不超过五个字，顾橙默默给她贴上了冰山的标签。

“觉得我太年轻了？”苏晚曦觉察到顾橙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

“是...有那么一点。”顾橙如实回答，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沉默半响，苏晚曦侧过脸，让人看不清表情。“下午我会一直在这里训练，关于你以后的工作，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

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枪，抽出弹匣，一颗一颗填塞子弹，拉栓上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手枪的枪身呈银白色，有较大的扳手护圈。很眼熟的造型，顾橙应该在某些游戏里见过，但具体叫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宋局长说的入伍训练，大概是什么？”苏晚曦又清空了一个弹匣，顾橙趁她填弹的空隙发问。

“主要分成两部分，一类近战格斗，另一类是枪械射击。如果不出意外，两者应该是同步开展训练。”

“不需要体能训练吗？”顾橙注意到苏晚曦开枪时的动作，抖动幅度极小，几乎没什么变化。如此沉稳的射击对腕部力量要求不小，苏晚曦的手腕又属于极细的那类，很难想象其中竟然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不用。”苏晚曦否定了顾橙的想法。

“作为觉醒者，除了寿命略有延长以外，你的身体机能也会趋近于完美。只要本身不是极为羸弱的类型，一个月左右就能达到在役军人的体能标准。”

苏晚曦的话倒是点醒了顾橙，相较之前，她确实没有感受到体能下降。

嗯，胃口除外，增强体质居然都不要加大能量摄入。顾橙不指望自己能找到答案，毕竟再不合理的事情都在她身上发生了，胃口变小这种事自然有它的道理。

对了，还有院长那边。想到这里，顾橙问了苏晚曦卫生间的大概位置，拿着手机出去。穿过走廊，第二个拐口右转。

男左女右该进哪个呢，到了厕所门口，顾橙站住了。现在的身体虽然是女性，但她的内心依旧是那个活了二十一年的顾成言。傻子一样在门口徘徊了半天，顾橙还是选择了右边那间。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不该看的不看。

在心底给自己定下规矩，慢慢推开门。厕所静悄悄，只有她一个。还好，顾橙轻叹一口气，找了一个隔间拿出手机。

“喂，徐院长吗...”电话里，顾橙提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隐秘组织，很多信息都不方便透露。徐院长多问了几句，再考虑到她的现实状况，也就大概明白了。

“拿到身份证一定要记住做个身体检查。”“嗯。”

“......”电话没了声音，好像已经挂断。手指轻触，屏幕依旧显示正在通话。

“好好保重。”那头的声音似乎更加苍老。

“嗯。”挂断电话，顾橙的心里涌起一道暖流，少焉又变成莫名的惆怅。

调整好心情，顾橙回到训练室。苏晚曦还在练枪，地上落了不少弹壳，在她腿边积成黄褐色的一堆。顾橙拿起角落的扫帚，将旧弹壳清扫收集起来。

“谢谢。”“不用谢，举手之劳。”两人沉默下去，训练室又只剩下阵阵枪声。

顾橙坐在旁边的座位，单手撑腮看着苏晚曦练枪。从她进来开始，苏晚曦就一直在练习，到现在差不多快三个小时了。填弹，拉栓，射击，循环往复，她似乎感受不到疲倦。再结合苏晚曦清冷的面容，顾橙心底忍不住冒出一句话。

我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射击机器。

不知过了多久，射击机器停下了，她擦了擦头顶的汗珠，在顾橙的视野里慢慢放大。

“微笑。”

“？！”

虽然很奇怪，但顾橙还是照做了。咔嚓，闪光灯响起。

“宋局需要你的照片。”苏晚曦解释道，末尾又补充了一句。“漂亮。”

是我的新身份证，也对，苏晚曦不像是这么奇怪的人。顾橙如此告诫自己，同时刻意忽略苏晚曦最后说的两个字。

“走吧，去参加聚餐。”

聚餐的地点不是什么高级酒店，而是一个名为“周记家常菜”的平常饭馆。跟着苏晚曦上了二楼，包厢里已经坐着一男一女，宋时彦不在其中。女孩和顾橙差不多大，有些亲密的揽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看上去比宋时彦稍小，但也差不多三四十了。“苏队，这位就是宋局说的新人？”年长的男人率先开口。

苏晚曦点了点头开始互相介绍。年长的男人姓周，名礼，也就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看上去年轻活泼的女孩名为秦可心。

“顾橙,我们就是一个小队的了，我可以叫你橙子吗?”听完苏晚曦的话，秦可心直接搂住顾橙的小臂，温热的触感让她手足无措。

“可心，别吓到人家。”周礼察觉顾橙的表情有些僵硬，及时叫住了秦可心。

“呜~”秦可心可爱的哀嚎了一声，坐回到周礼旁边。

“可以，只要你愿意。”顾橙并不讨厌这个活泼到有些自来熟的女孩，只是她的情况特殊，女生不经意间的亲密举动只会给她带来沉重的负罪感。

“嗯！”秦可心有些沮丧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人算是到齐了？”苏晚曦环顾四周，最终坐在了顾橙的左手边。

“林立来不了，毕竟他家里人管的很严。”周礼耸了耸肩解释道。

一道道菜肴上桌，气氛渐渐转暖。人们都说饭桌上的谈判成功率最高，不是没有道理。大家聚在一起吃东西，潜移默化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活泼的秦可心。

盛情难却，顾橙难免多吃了点。虽然她的食量依旧是四个人中最少的，苏晚曦倒是出乎意料的吃了最多，全程说了不超过五句话，一直在默默吃饭。

可能是训练太久了吧，顾橙倚着椅子想。

月色低垂，窗外的路灯接连亮起，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第7节 第七章 检查

睡眼朦胧间，顾橙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单一角，透明光柱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干燥的清晨，没有染血的床单，也没有难闻的腥臭味。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整洁。

将落在脸颊的长发撩起，顾橙穿着拖鞋下床。洗漱整理，头发依旧乱糟糟的，顾橙不会扎辫子，只是用梳子把它梳平。拧开液化气阀门，等到锅热下蛋，蛋清包裹着蛋黄在油锅里滋滋作响。暖水壶里还有昨天没用完的热水，刚好够泡一杯牛奶的量。起锅，从袋子里拿出两片吐司面包，将金黄色的煎蛋夹好。

味道刚刚好。顾橙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降生物、觉醒者、隐士局，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啪嗒。”她打了个响指，手上冒出一团淡蓝色的电火花。

孱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顾橙如此想着，掌上的电弧渐渐隐没。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将脏碗筷带到水槽。

苏晚曦、周礼、还有秦可心。昨晚的聚餐没有想象中的官僚性质，也没有人给她这个后辈摆架子。未来的同事热情好客，给了顾橙极佳的第一印象。

潺潺的水流亲吻肌肤，同时扰乱了顾橙的思绪。

她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抽血化验要求空腹。

吃都吃了总不能吐出来，瞄了眼客厅的挂钟，七点半。取消午饭，晚一点再测血应该也可以。

洗干净碗筷回到卧室，原先合身的衣服怎么穿都不舒服，衣料格外的糙，胸前的挤压感让她呼吸不畅。

“呼~”只能先凑合着穿，检查完再买新的。

“咚咚。”客厅传来节奏的敲门声，顾橙披上外套来到门口。

是宋时彦，他换上了棕色的运动衫，戴着平面眼镜，文质彬彬像个高中教师。

“昨晚的聚餐怎么样？”面前的少女穿戴整齐，脸色微红，应该刚吃过早饭。

“挺好的。”顾橙蹲下身将松了的鞋带系好。

宋时彦笑了笑，递给她一张身份证。“照片拍的不错。”

证件上的女孩嘴角微微上扬，很漂亮，但仔细端详又觉得傻乎乎的。

顾橙一言难尽的接过卡片，跟着宋时彦下楼。

车里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闷了，一个小巧的空气清新剂摆在前面，它紧贴着铁质烟灰缸，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你可以先睡一会，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顾橙依言系上安全带，斜倚着窗户闭目养神。

路途虽远却并不颠簸，等她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宋时彦所说的目的地中心医院——它有澜江市最全也最精密的医用仪器。

走进大厅，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宋时彦领着顾橙挨个部门检查。

顾橙自己很少去医院，她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最多就是小感冒，不用吃药，第二天就好了。

“你以后会熟练的。”宋时彦看着顾橙略显生疏的动作说。

加入了隐士局，进医院不过是家常便饭，有时事件多起来，做梦都能闻到消毒水味。

话里槽点太多，顾橙都不知道从何吐槽。

全身检查本就费时，一套流程下来已时至傍晚。跑了一天，宋时彦好歹还能出去吃个午饭，顾橙为了抽血只能忍着，饿到最后连脚步都虚浮了。

从目前出来的部分结果看，她的身体没有异样，男性的独有器官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完整的女性系统。雌性激素大量分泌，雄性激素则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染色体检测为XX型。从生理学上讲，她就是一个女人。

宋时彦看着手中的报告，眉头稍皱。顾橙则摊在副驾驶座，饿的动都不想动。

他从储物格拿出打火机，犹豫片刻又放回去，只是把香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先去吃饭，今天就到这。”最后，宋时彦还是选择对报告里的内容闭口不谈。

“嗯。”顾橙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

车停在周记家常菜门口，宋时彦直接去了二楼包厢。秦可心晚上有课，此时只有周礼一个人在店里。

这个点宋局怎么会过来，有重要任务？周礼看见来人，放下了手头工作。“出什么事了吗？”

宋时彦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菜单。“只是来吃个饭。”

说是吃饭，真正负责吃的只有饿了一天的顾橙，宋时彦和周礼一直在聊公事。

“橙子来了？”快要结束，秦可心也过来了。松软的栗色长发，米黄色短袖搭配天蓝色的格子裙，穿着蓝色帆布鞋，蕾丝花边的白色短袜刚过脚踝，全身洋溢着年轻人的朝气。

“你好。”顾橙放下餐巾纸，微笑着打招呼。

“课上完了？”周礼握住秦可心的手，语气温柔。“嗯，一下课我就过来了。”秦可心眯起眼睛，对着周礼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橙子是过来吃饭的吗？有没有尝到阿礼亲自做的菜？”她转过头看着顾橙。

“没。”周礼没离开过包厢，自然不可能是他做的。“要不要再加点菜？他做的可好吃了...”秦可心有些惋惜的问顾橙。

“不用了，已经吃很多了。”她是真的一点也吃不下。

时间不早，顾橙还要去超市买衣服。她让宋时彦不必多送，自己去旁边的商场逛逛。

“是要去买衣服吗？”秦可心早早注意到顾橙别扭的衣着，起初还以为是什么独特的风格，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对。”这身衣服肯定要换，穿着难受不说，时间久了还会胸闷。

“可以带我一起吗，我好久没去逛街了。”秦可心凑到顾橙面前，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顾橙看了眼周礼，后者朝她点头。

“当然可以。”谁会拒绝一个萌妹子的请求呢，更何况顾橙什么都不懂，多个人参谋也不是坏事。

“太好了~”得到应允，秦可心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告别周礼，两人结伴去最近的百货商店。顾橙对衣服首要标准是便宜，其次才会关注质量和美观，所以她的旧衣服基本都是穿了很久的便宜货。

秦可心不同，她看见漂亮衣服人都快走不动了。“橙子橙子，你看这个裙子怎么样？”

“这个围巾也好看，还是淡季促销。”

“还有这个...”没逛多久，秦可心就拎起了大包小包，这还是她有所节制的结果。顾橙看她买了这么多，分摊着帮忙拎了点。

“橙子不喜欢穿裙子？”秦可心发现顾橙买的衣服都过于保守，不太理解夏装为什么要穿得严严实实。

“裙子？”顾橙倒是没有考虑这类，虽然她很欣赏女生穿裙子的身姿，但到了自己身上总感觉怪怪的。

“我不太习惯。”至少现在的她不会考虑。

“好吧...”秦可心看上去比她自己穿不了还要失落。

衣服买的差不多，顾橙继续向里走。如果说之前是相对安全的浅水区，那么接下来才是危险重重的深水区。

第8节 第八章 尺寸与加密通讯

“欢迎光临。”售货小姐礼貌的鞠躬。“请问您要挑选什么尺寸？”

尺...寸?这个问题直接戳中了顾橙的知识盲区。

“嗯...大概这么大？”她指着一件差不多大小的衣服说

听到这个回答，售货小姐也是见怪不怪，直接领着顾橙进试衣间，用皮尺现场测量。

“34B,接近C罩杯，大小刚刚好，胸型也很漂亮。”

“那就按照这个尺寸来。”出了试衣间，顾橙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脸上悄悄升起的红晕和摩挲衣角的小动作却无意间出卖了她。

售货小姐只负责卖东西，自然没有闲心关注这些。

“怎么了？”秦可心倒是注意到了，凑到顾橙耳边轻声询问，温热的气息让她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

“没什么。”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脑袋里的杂念剔除。

秦可心半信半疑，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橙子，我穿这个合适吗？”她从售货架上取下一个白色文胸，纯棉面料，边缘还带着可爱的蕾丝花纹。

为了让顾橙看的更直观，她甚至把文胸靠在自己的胸前。

“可以吗？”

“挺...挺好的。”不行，感觉脸颊更烫了。顾橙强迫自己扭过头，假装还在挑衣服。

“那我就选这个了。”秦可心也觉得不错，直接让售货员装好。

随便挑了两件，顾橙一个人进了试衣间。仔细研究了衣服的构造，又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大概弄懂了这东西的原理。

“没错，应该是这么穿的。”她笨手笨脚的尝试起来。胳膊穿过肩带，调整到舒适的位置，再系上排扣。

等等，这排扣为什么这么难系。尝试了半天，一个排扣都没有系上。

“还没好吗，橙子？”见她进去有一会儿了，秦可心有些担心的问。

“快好了。”说话间，好不容易系上的一个扣子又开了。

这到底是谁发明的，把排扣放在背后，简直是反人类的设计。

深吸一口气，顾橙继续投入与排扣的斗争之中。

反手系扣真是个技术活，等到她大功告成，胳膊都快被折腾断了。

但是效果好像还不错，那种摩擦的刺痛感消失了，胸口也没有之前那么闷。镜子里的人露着白嫩的双肩，纤细锁骨下诱人的沟壑若隐若现，微量运动让她出了些薄汗，脸色通红平添了几分妩媚。

顾橙没有心情欣赏，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那就这些吧。”本就不多的存款再次削减，精致的包装盒拿在手上有些发烫。

“好累啊，我想吃东西。”

“吃什么？”

“烧烤。”出了内衣店，秦可心有点饿了。顾橙本想直接回去，考虑到这么晚，留秦可心一个人在外面还拎着一堆东西，总有些放心不下。

“那走吧，事先声明，我真的吃饱了。”

“知道啦~”

秦可心选的地方是一家露天大排档，环境简陋，泛着油光的铁桌子再配上几个塑料凳子就算是一桌了。

顾橙坐下要了一罐可乐，秦可心则拿着菜单勾画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熏味，远不到呛人的程度。

看着手里的饮料，顾橙想起了秦谨，他们也喜欢在夏天傍晚撸串，几罐可乐几瓶啤酒，和朋友们坐在一起聊聊天，吹吹晚风。

仔细想来，快有大半年了。

“你的串。”热气腾腾的烤串送上桌，秦可心嘬了口饮料开吃。

“阿礼平时肿嗦，烧烤对身体不好，不让吾次。”秦可心一边吃，一边抱怨，话语有些不清。

“确实如此，但偶尔少吃一点也无妨。”顾橙自己也喜欢吃，但她能克制住。

“就是就是。”秦可心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阿礼...其实顾橙很好奇，周礼和秦可心到底是什么关系。周礼很宠秦可心，昨天吃饭就一直在给她夹菜。兄妹吗？两人相差了快二十岁。父女？一个姓周，一个姓秦，秦可心很依赖周礼，但那种依赖不像是对长辈，更像是对...爱人。

想到这，顾橙冒出了一个想法，萝莉与大叔？

她不好意思直接问，秦可心是个自来熟，顾橙不是，两人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两天，问这么私密的问题不太好。

“这么晚了，要不要告诉周礼一声。”她可不想被周礼误会成拐卖萝莉的人贩子。

“我告诉过他了。”秦可心的话音刚落，顾橙就觉得自己脑袋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灰色的雾，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切实感受。

“放松，然后接受它。”秦可心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认真些，但红唇上的辣椒油还是太出戏了。

顾橙照做，隐约感觉自己和那团灰雾对接上。

“你好啊，橙子。”声音不是从对面，而是从脑海中传来。

“这是什么？”

“我的能力~”

秦可心偏了偏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这算是一个加密的通讯频道，你可以把你想说的话用意识传递给我。”

“包括我的想法吗？”

“不包括，因为你也是觉醒者，我的能力很难生效，除非你主动接受。”

“就算不是，我也不会偷看的！”秦可心咬了咬嘴唇，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两人隔空对话，在外人看来却像是在眉目传情。

过了一会儿，秦可心主动断开连接，认真处理盘子里的烤串。

好方便的能力，对比起来，顾橙觉得自己的能力像是大街货。

之前光想着秦可心是个女孩子，却忘了她也算是隐士局的前辈，谁保护谁还真不一定。

解决完最后一串，已经接近十点半，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两人散步来到最近的地铁站。

“拜拜，橙子~”秦可心依依不舍的对着顾橙挥手，握着的大包小包也跟着摇晃，差点散出来。

“再见。”

目送着秦可心走远，顾橙转身走进地铁站。她的运气不错，刚好赶上列车。比起白天的人挤人，末班车的乘客明显少了许多，车厢里空旷到有些萧索。

“嗡嗡~”放下东西，沉寂了一天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有人打电话进来。

来电人，秦谨。

顾橙没有接通，只是把手机握在手里。她看过自己的检查报告，女性，一切正常。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一同生活近十年的人，如实相告，隐士局有它的规矩，更何况她现在连自己心里这关都过不了。

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做呢？屏幕熄灭了，顾橙扶住额头喃喃自语。

列车向前开动，车厢里穿梭的风卷起她的长发。

第9节 第九章 正式训练

澜江市市中心，某幢平凡的写字楼，周礼略带赞许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连续训练了三个多小时，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竟然还在坚持，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不行就告诉我。”差不多该到极限了，她的能力前天才觉醒，身体机能还远远没有到达巅峰。

顾橙感受着全身的酸痛，慢慢抬起头看着周礼。

“还可以继续。”

周礼闻言罕见的挑了挑眉。

“疲劳训练，只会使你事倍功半。”格斗训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根本不必急于一时。

“我知道。”顾橙努力站直身体，平稳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周礼说的不错，但她并不想就此停下。高强度的训练除了带来身体上的疲惫，同时也在麻痹思维，让某些烦心事滚得远远的。

既然她执意坚持，周礼也就不再多劝。顾橙本就属于那种领悟很快的类型，某些动作周礼只需要做几次示范，她就能领悟其中诀窍。

“今天的教学环节结束，你做的很不错，我们进入下一步。”但格斗训练不是打木桩，光会摆姿势可不行。

“全力以赴击倒我，方法不限。”周礼活动活动筋骨，发出咔嚓的响声。

“击倒你？”顾橙重复了一遍，本已枯竭的体力似乎恢复了不少，四肢的酸痛感也在减缓。

“对。”话音未落，顾橙快速冲了上来，抬起膝盖用力撞向周礼的腹部。

后者神情不变，侧身躲避，顾橙的攻击堪堪碰到他的衣角。

“聪明。”这一击来得快而猛，想打他个措手不及，若不是早有防备可能真要被击中。

顾橙仿佛没有听见，稳住身体的瞬间，修长的右腿直直扫向周礼的脚踝。

这一击命中了，但仓促之间的发力根本没能击退周礼，她的腿部像是撞上了钢板。

周礼倒是借此机会抓住了顾橙的破绽，强壮的胳膊勒住她脆弱的脖颈往下压，迫使她倒向地面。

顾橙的呼吸一滞，右手下意识的扳动对方小腿，希望以此破坏周礼的重心。

成功了？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量减弱，顾橙加大了挣脱的力度。

周礼猜到她的想法，主动松开胳膊化锁为擒，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抵在胸腹发力。

下一秒，顾橙就被举过头顶，重重的摔在地面。

“呼..”胸口猛烈起伏快要喘不过气。顾橙呆呆的望着高处的灯光，训练积攒的疲惫回涌至全身，除了劳累还有一种畅快淋漓的舒爽感。

“攻击下盘，破坏重心的想法不错。”周礼走到顾橙面前，灯光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淡淡的阴影。

“但那只限于切磋，若是生死相搏，你的脖子已经断了。”周礼伸出手，将顾橙从地上拉起来。搀扶着她走进休息室，从角落拿出一瓶矿泉水。

“谢谢，咳..咳咳。”接过周礼递来的水，冰凉的液体刺激喉咙，顾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不用谢，你别怪我刚才太用力就好。”话虽如此，但最后摔的那一下可没见他手软。

顾橙没有说话，只是小口喝水调整状态。

同样是初学者，当年苏晚曦的表现都不及顾橙，至少相差半个秦可心。想到这里，周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无论如何，一定要给自己留好后招。”

顾橙点了点头，刚才鲁莽的扫腿不仅没有起到作用，还致使她落入极度被动的局面。

又点拨了她几句，周礼事先定好的闹钟响了。地下训练室看不见阳光，人的时间观念也变得淡薄。

“今天的近战格斗先到这里。”他告别顾橙，一个人上了电梯。

独自训练了一会，又出去吃了顿午饭，顾橙回到地下二层，开始准备下午的枪械训练。

可是，真的好困。幽静的训练室搭配早晨的高强度训练，浓烈的睡意挡也挡不住，几番挣扎无果，顾橙还是被睡魔击败，她将胳膊抵在训练台，沉沉的睡去。

......

碧绿的常青藤攀附于淡粉色的砖块，白色折叠窗在绿瀑中若隐若现，偶尔有几缕阳光透窗而入，在墙面上落成细小的光斑。

这是一家名为“繁星”的花店，座落在街道尽头。

苏晚曦放下手中的罐装咖啡，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

她身着乳白色的吊带衫，细嫩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下身的短裙未及膝盖，透明丝袜包裹着纤细修长的小腿。

方便起见，她又换上了一双马丁靴，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大方。

“周姨，那我先走了。”苏晚曦噙着微笑，犹如和煦的微风。

“嗯，路上小心。”被称为周姨的人点了点头，她正细心地修剪着花束。

恰好一阵风过，满店的花卉随之摇摆，散发出淡淡芳香。

苏晚曦回头望了一眼，拉开了面前的车门。插入钥匙，温暖的笑容渐渐冷却。

秦可心、顾橙...她浅声低语，脸上看不出表情。

鲜血、断肢、尸骸还有充斥着耳膜的哀嚎与哭喊，潮水般涌来的魑魅魍魉将所有人淹没。时至今日，那场残酷的屠杀依旧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

恍惚间，苏晚曦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不，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她不希望有人重蹈覆辙，但另一方面又为新成员的加入感到窃喜。

这可能是人类的劣根性，独自承担苦难会觉得那种痛苦片刻难忍。但倘若有别人加入，又会觉得不过尔尔。

她不知道同为幸存者的周礼怎么想，是不是和她一样懦弱到连想法都如此丑陋。

没过多久，车驶进地下停车场，苏晚曦从包里拿出一张黑色卡片。

“叮~”电梯门打开，她嘴角的笑容彻底隐去。

“所取枪械号为D31，30盒9mm子弹。”

地下二层枪械训练场，工作人员递给她一把银白色的手枪和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伯里塔92F，伯里塔公司出品。拥有极高的射击精度，又兼备较低的故障率。

不过这都不是苏晚曦选择它的理由，她只是单纯觉得这把枪拉栓上膛的声音很好听。

时间差不多了，还是没有看见顾橙的身影，苏晚曦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讨厌不守时的家伙。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先练。简单调试一下手枪，苏晚曦瞄准远处的设计靶。

“砰！”子弹出膛，伴随着少女尖锐的惊呼。

苏晚曦疑惑的转过头，发现隔壁的训练台居然还坐着一个女孩。

她神情慵懒，眼神迷离，略微颤抖着的身体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第10节 第十章 送货上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顾橙好像梦回高中，在某个疲劳的下午，小憩一阵却被语文老师抓个正着。

“对不起，我睡着了，应该提前定个闹钟。”她赶紧从座位上下来，低着头承认错误。

苏晚曦目光下移，注意到顾橙白嫩的手臂因为受压而微微泛红。“困了，为什么不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她没记错，近战格斗和枪械训练之间至少有三个小时的空隙，应该足够顾橙休息了。

“我住的比较远，来不及回去。”顾橙直起身子，将睡觉压弯的头发抚顺。

东城区毕竟是郊区，从市中心到出租屋一个来回大概就要两个半小时。

“你最好住的离市中心近一点，方便训练和处理突发状况。”

顾橙也想过搬出来住，但市中心的房价太高，她财力有限。再加上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采购，让这个本就贫穷的孩子雪上加霜。

她倒是可以向宋时彦解释清原因,尝试提前预支工资，但顾橙没有。追根究底，宋时彦已经帮了她许多，她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

“这个月末，我就去找房子。”一万五的月收入，差不多够租房子了。

“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苏晚曦看着顾橙的眼睛，语气认真。

“嗯？”后者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赶忙点头。

“很奇怪吗？”她从顾橙的眼睛里读出了疑惑、惊讶还有一点点躲闪。

“没有！”顾橙又低下头，默默的看着地面。她本以为苏晚曦的性格算是比较冷淡的那类，却没想到也会说出如此热情的话。

她之所以偏过头，除了心虚，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发现自己只要一看着对方，心脏就会不受控制的乱跳，全身也跟着涌起暖流。

但倘若目光离开，这些反应又会渐渐消失。

是因为苏晚曦长的漂亮？顾橙并不否认，尤其是她今天的装扮简直完美符合男性的择偶标准。乌黑秀丽的长发，粉雕玉砌的面容，乳白色吊带衫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香肩婀娜，洁白修长的双腿晃人心神。

可如果仅看外貌，秦可心乃至她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顾橙却怎么也感受不到那种萦绕心头的悸动。顾成言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所谓的“喜欢”。

她也明白一件更重要的事，自己已经不再是“顾成言”了。

想通这点，顾橙的心跳平稳下来，抬起头将莫名的情绪藏好，眼神不再躲闪。

苏晚曦也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顾橙再怎么认为那都是她的事。

“枪械训练的枪统一由隐士局提供，现在跟我去后勤处领取。”苏晚曦清空弹匣，将手枪放回桌面。

后勤处和枪械训练室都位于地下二层，两者相隔不远。

刚进门，顾橙就看见墙上挂满了各类枪支，她认识其中有名的几把，更多的却叫不上名字。

“先挑一把手枪，其余的你暂时用不上。”墙上挂的都是步枪和冲锋枪，没有轻重机枪，苏晚曦说的手枪则被放在面前的玻璃柜子里，这些真家伙静躺在幕布上泛着丝丝寒光。

顾橙没有在现实中接触过枪械，她只能凭着感觉选。

端详了一会儿，顾橙的手指停在其中一把枪的上方。“这把。”

那是一把银蓝色的左轮，橡胶握把，枪管长度适中，线条流畅。

“你确定？”工作人员有些诧异的问，他以为这个小姑娘会选择更加小巧的类型。

“对，就是这把。”顾橙不假思索的回答，同时将自己的黑卡交给他。工作人员接过卡片，在电脑上上录入相关资料。

“请稍等。”片刻，专业人员从仓库取出一把崭新的蟒蛇和几盒马格南子弹。

“枪械编号D45，以后取枪直接报编号。”顾橙接过枪，入手一片冰凉，有些沉，却不至于拿不稳。

“你为什么会选择它？”回到训练室，一直沉默着的苏晚曦突然发问。

“因为我很喜欢它的外观。”顾橙不懂枪械构造，所以只能从最粗浅的外观出发。又因为某部丧尸片的影响，让她对这款左轮手枪情有独钟，拿上它，心中的正义感油然而生。

“它不适合新手，装弹慢后坐力大，需要使用者有极高的射击准度...”苏晚曦说到一半发现顾橙已经把弹药装填完毕，正站着等待训练。

“或许它和你会很配。”她走到顾橙面前，细心的帮她调整姿势。

“就这样握住。”细腻的手掌轻触，伴随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顾橙感觉自己全身发软，手上的动作任由苏晚曦摆弄。

“不要乱动，瞄准靶心。”苏晚曦松开手，示意她开枪。

“砰！”射击靶纹丝未动，顾橙的手臂却被后坐力带着上抬。

第一发子弹，脱靶。

“记住刚刚的姿势，重新来。”苏晚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继续射击。

晃了晃被震麻的手臂，顾橙调整好姿势认真瞄准。

“砰。”还是脱靶。

等到左轮的六发子弹全部出膛，射击靶上仅仅留下一个弹孔。

六发中一，唯一中的那发也没能命中靶心。顾橙摇了摇头重新装弹，倒也没有特别低落。

“戴上这个。”苏晚曦递给她两个黑色的橡皮塞，径直去了隔壁的训练台。

空旷的训练场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枪声。

不知过了多久，顾橙再次把手伸进子弹盒摸索。什么都没有，子弹用完了。

十二发，有一发正中靶心，这就是她今天的总成绩。

揉了揉酸胀的手腕，顾橙感觉自己全身每一处都在哀嚎。

到时间了，她注意到苏晚曦也只剩下两个弹匣，想了想决定等她结束一起走。

片刻，苏晚曦的子弹终于打完，她将耳塞摘下，细微的动作不经意间撩动耳畔长发。

顾橙从坐台上站起来，走到她的旁边。两人都没说话，一起去了后勤处又一起上了电梯。

训练了一天，虽然很累但是收获也不小。电梯里，顾橙如此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还摸到了真枪，自己实际用起来和看别人打果然不同，那种澎湃的力量感让这个二十一岁的少女激动不已。

电梯门开了，顾橙正要离开。却感觉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她。

“居然在这里...”苏晚曦下意识将顾橙拉到身后，语气带着些许惊讶。

离大门不远的一处路灯变得模糊难辨，像一团活动的马赛克。

裂缝？这个想法在顾橙的脑海中闪过，她的眼前再次被金纱覆盖。

透过那层薄纱，她看见了一条扭曲着的缝隙。

第11节 第十一章 裂缝深处

“你回后勤处取枪，我去一趟地下停车场，人来齐之前不要靠近裂缝。”苏晚曦松开手，表情严肃。

隐士局的工作人员已经用路障封锁了整条街道，对外宣布正在施工，要求所有行人绕道。

“我知道了。”顾橙的手机也接收到总部发来的信息，除了标明裂缝出现的地点，还有它可能存在的强度。

极弱性或弱性。

她曾从宋时彦那里了解过相关知识，淮新街的裂缝就是极弱性裂缝，属于所有裂缝中最好处理的一类。

“枪械编号D45，5盒马格南子弹。”回到地下二层，顾橙向工作人员提出用枪申请。

“对了，还有苏队长的枪，我忘了问她枪械编号。”

“苏小姐有自己的配枪。”工作人员只交给她一把左轮和一些子弹。

回到写字楼门口，苏晚曦拿着一个双肩包站在安全区域。

“先等着。”她一边检查包内的武器，一边时刻关注着裂缝状况。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是顾橙第一次出任务。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与兴奋。

“苏队。”周礼和秦可心也到了，前者的手里拿着一个缠着纱布的长条物体，后者则只带了一个小巧的武器箱。

确认一切安排妥当，苏晚曦慢慢接近裂缝，其他的小队成员紧随其后。

刚一接触，一种坠入深海的压迫感席卷全身，空间中的某样东西如同脆弱的泡沫瞬间崩解。

进来了，眼前的模糊逐渐消失，顾橙终于看清缝隙内的全貌。

破败的街道，惨白的月亮，厚重的云层。一块锈迹斑斑的广告牌塌落在地面，周围是枯萎的花草。

很熟悉的感觉，顾橙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恰巧一阵风过，广告牌原本被遮住的边角彻底露了出来。

那个图案...果然，顾橙记起来了，这里就是她进入缝隙的地点。周围的景物和现实的街道基本吻合，只是裂缝里的更加破旧与荒凉，也更令人不安。

“全部进来了吗？建立小队频道。”苏晚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了解~”秦可心从武器箱里拿出匕首和手枪，同时将能力展开。

“将灵视打开。”灵视是每个觉醒者使用能力自然进入的一种状态，在现实中的表现就是眼前出现金纱。

顾橙照做却没有看见金纱，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黑雾。她转身看向其他队员，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洋溢着金光，尤其以苏晚曦的光芒最甚。周礼解开长条上缠绕着的纱布，露出其下锋利的刀刃。

受到气氛感染，顾橙握住左轮的手也有些出汗。

“十二点钟方向，在天上。”正当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于周边环境时，脑海里却传来周礼的声音。

众人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天空，一团高速移动的黑云正向他们俯冲。

那是一群乌鸦，它们的瞳孔呈诡异的血红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双翼和背部极黑，其上的羽毛散发着点点寒芒，像是经过烤蓝处理的钢铁。

顾橙下意识抬枪瞄准，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近了，鸦群马上就要进入手枪射程，她甚至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疾风。

“咚！”领头的那只乌鸦突然停止了飞行，笔直的从天空下坠。

有人开枪了？除了乌鸦摔在地面发出的闷响，顾橙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

就在她疑惑不解之际，更多的乌鸦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天空坠落，地面瞬间被鲜血染红。

顾橙默默松开了扳机，她再傻也能看出小队里有人发动了能力。

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能力，能让面前的水泥路成为鸦群的坟墓。

“砰。”有几只漏网之鱼姗姗来迟，苏晚曦干净利索的补了两枪。

“继续前进。”面对前方的惨状，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淡然地绕开鸦群尸体，带着小队继续深入。

顾橙看着沿途萧索的景象，不由感到悲怆，明明是怪物的巢穴，却到处都有着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仿佛自己真的置身于人类文明的末世。

又走了一段路，环境中的黑雾似乎变得更浓了，刚才还只是淡淡的一点，现在已经开始遮挡视野，顾橙大概估计了一下，她现在的可视距离不超过二十米。

“是不是我们离目标越近，黑雾就越浓？”顾橙在脑海中问。

“是。”“对啊，我们马上就要开boss啦~”声音一前一后。

言简意赅的是苏晚曦，调皮一点的则是秦可心。

得到答案，顾橙反而没有原来那么紧张了，从进缝隙到现在，无论是什么怪物都会在离小队成员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住，像是被东西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偶尔有几只强壮的挣扎着向前爬也会被周礼补上一刀。

顾橙和秦可心全程没开一枪，感觉就是来走个过场。

“不要掉以轻心。”周礼看着秦可心优哉游哉的闲逛，善意的提醒她。

“我知道，你反正会帮我嘛~”后者往周礼那靠了靠，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吧，听着频道里的对话，顾橙发现自己还可以兼职吃狗粮。

“到了，检查各自状态。”苏晚曦在一栋废旧的大楼前停下脚步。

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门缝和窗户涌出，隔着墙壁都可以感受到其中浓烈的恶意。

苏晚曦换上新的弹匣，直接破门而入，举着枪警惕的看着四周。大厅里布满灰尘和蛛网，空气却格外湿热并带着一股腐臭味。

“咝~”很奇怪的动静，明显区别于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环绕。

四面八方都有声音，目标不止一个？顾橙拿着手电筒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方向。

“在我们头顶！”接收到队内消息的瞬间，顾橙就将手电筒对准了房顶。

那是一只巨型蜘蛛，它的全身攀附在天花板上，肥大的腹部生有诡异纹路，六对强壮的附肢深深地插在墙内，锐利的爪尖带着粘毛组成的毛簇。

它早已苏醒，只是在房顶上观察猎物。感受到光亮，它露出自己的面部并发出嘎嘎的笑声。

那是一张人脸，面色铁青，嘴角完全开裂，鼻梁下塌，双眼被绿色的液体浸满。

顾橙强忍住不适，举起手中的左轮枪。

她宁愿在那副蜘蛛躯体上看见怪物，也不想看见一张如此真实的人脸。

第12节 第十二章 小蜘蛛

顾橙扣动扳机，子弹在巨型蜘蛛腿上溅起火花。

“嘎嘎...”连蛛腿的防御外壳都没能破开，那张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同时发出嘶哑的笑声，仿佛在嘲笑猎物的不自量力。

“攻击它的头部或腹部。”脑海里传来苏晚曦清脆的声音，顾橙重新举起了手枪。

她刚才那一击本就瞄准了巨型蜘蛛头部，只是受限于自身的射击准度，没能直接命中要害。

巨型蜘蛛似乎也知道他们的想法，它猛地从墙缝里拔出附肢，钢铁般的蛛腿支撑着身躯移动。尽管体型庞大，但它的速度却没有因此减缓。

房间的天花板年久失修，经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动作，无数灰尘从其上脱落。

空间内黑雾与尘霾交织，只能看见模糊的蛛影，根本无法瞄准要害。

所有队员自发的靠在一起，时刻提防着黑暗中的攻击。

嗯？又是这种奇特的感觉，和秦可心那时做的一样，顾橙感觉脑海里多了什么东西。

这一次可没有原来那么温柔，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强行连入。

身体变轻了，所有的动作也更加敏捷。

不是敌人...顾橙意识到到这点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啪嚓。”苏晚曦开枪了，她的射击目标不是巨型蜘蛛，而是房间内的不透光窗户。

惨白的月光投射进来，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也照明了巨型蜘蛛的位置。

它就攀附在顾橙右手边的墙壁上，几乎是玻璃破碎的瞬间，尖锐的蛛腿直接戳向顾橙。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这次攻击，顾橙下意识要向左侧翻滚。但蛛腿爆射的速度太快，快到顾橙刚做出反应，尖端就已经离她的胸口不过一尺。

躲不开了，顾橙此刻只能尽力侧身，避免要害受到贯穿。

“砰！”半空中，蛛腿突然改变了运动轨迹，重重的砸在前方的地板上。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顾橙来不及犹豫，急速后退至安全位置。

地面上出现一块大洞，那条蛛腿在其中猛烈抽搐着，似乎在和无形的力量做拉锯。

周礼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刀斩在脆弱的关节口，将整条蛛腿卸了下来。

伤口处冒出幽绿色液体，巨型蜘蛛发出了人类般的哀嚎。

苏晚曦又开了一枪，她这次瞄准的是侧面蛛腹。柔软的腹部远没有蛛腿坚固，子弹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皮肤钻入内脏。

剧烈疼痛让巨型蜘蛛失去了理智，它挣扎着退回墙边，想要爬回天花板。但因为缺失了一条腿，速度远没有之前快。

周礼拿着长刀，直接跳上了它的后背。锋利的刀刃借势整个没入身体，带出更多的绿色汁液。

伤重的巨型蜘蛛疯狂挥动着附肢，却根本碰不到背上的人，它想将周礼掀下去，又不敢将腹部完全露出来。

苏晚曦也在侧翼开火，一点一点消磨它的体力。

渐渐地，巨型蜘蛛没了动静。

“不要乱动。”苏晚曦让顾橙和秦可心原地待命，自己靠近了蜘蛛尸体。

那张人脸沾满了绿色的血液，看不清表情。

将手枪对准它的额头，那张脸突然挣扎着吐出一团酸液。

苏晚曦对此早有防备，轻巧的避开，同时枪口喷射出灼热的光。

“死了。”队内频道传来她平淡的声音。

这就结束了？站在角落的顾橙有些错愕，巨型蜘蛛的猛烈一击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

本以为现场会有一场恶战，实际上却只等来了周礼和苏晚曦对蜘蛛的单方面碾压。

秦可心没扣动过扳机，顾橙比她稍好一点，击中一枪蛛腿，后来还因为担心误伤队友，只能站在原地干看。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裂缝随着蜘蛛死亡自然崩解。

喧嚣的城市，温暖的灯火，现实世界的一切都让顾橙感到恍如隔世。

周礼将唐刀上的血迹擦干，重新缠上纱布。

“除了你，其他人都回去。”

处理完裂缝，秦可心和周礼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苏晚曦让他们先走，唯独留下了顾橙。

“还有什么事吗...”苏晚曦认真打量着她，清澈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跟我去地下三层，有关于你的能力测试。”苏晚曦将双肩包抱在怀里，向着大门走去。

“还有注意你的衣服。”走到一半，她不清不楚的说道。

衣服？顾橙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因为剧烈运动撕开了一小节，底下雪白的肌肤清晰可见。

这衣服的质量也太差了！顾橙的脸颊微微发红，还好周围没人注意，她只好一只手拿枪，另一只手捻住衣领避免走光。

到底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该说你倒霉到家了。苏晚曦走进电梯摁下按钮，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地下三层明显区别于另外两层，没有百转千折的狭长走廊也没有排列整齐的训练室，它只有一个像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

“你有没有感觉到变化？”场馆中心，苏晚曦问她。

“你是指我的超能力？”

“对。”

顾橙伸出手，蓝白色的电流自心脏涌出。

的确有了不小的变化，相比昨日的孱弱细碎，如今的电流更加稳定也更具备力量感，它缠绕在白嫩的手臂上，像一条细长的蛇。

不仅如此，顾橙感觉自己和它的联系也变得尤为紧密，它似乎不再是一道普通的电流，而是一类器官，是她躯体的延伸。

“为什么会这样？”顾橙感受到精神上的疲惫，赶忙停下对电流的操控。

“因为裂缝。”苏晚曦停顿了一会儿，细心地向顾橙解释。

觉醒者想要增强能力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随着年岁增长自然变强，换言之就是你不用能力，十年后也会比现在更强。虽然时间漫长，但是安全稳定。

第二种更像是一条捷径，尽可能多的接触非自然现象，例如裂缝或者现实生活中的超自然生物。这种方法能在短时间内极大幅度的提升觉醒者能力。

“所以我只要多参与一些任务就可以...”经过这次行动，顾橙大概弄懂了自己的实力。她想帮助苏晚曦他们，却又只能当团队的累赘。

“你很想变强吗？”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苏晚曦眼中的光亮似乎暗淡了几分。

“也不是...”哪里惹她不开心了吗，顾橙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片刻，苏晚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偏过身子，在顾橙看不见的地方咬了咬嘴唇。

“我没事。”

她只是想起某位前辈的话。

上岸的鱼不再是鱼，那为了力量盲目接近怪物的我们又算是什么？

第13节 第十三章 夜晚

“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明显，女孩本就红润的脸颊现在仿佛能滴出水来。

“饿了？”苏晚曦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扫先前的阴翳。

“嗯。”顾橙的回答细如蚊蝇，她觉得自己一年的脸红量都在这几天用完了。

“抱歉，我忘了你从中午开始一直练到现在。”苏晚曦脸上的笑容很快隐去，但氛围已经没有刚刚那么严肃了。

“我送你回家，顺便补偿你一顿晚饭。”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啊？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顾橙的第一反应是回绝，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别人送。

苏晚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胸口眨了眨眼睛。

“那...谢谢你。”顾橙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确不方便坐地铁，只好接受了提议。

“走吧。”两人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车内被主人打理的很干净，整体内饰偏黑，皮质座位搭配松软的颈枕。前窗是一盆小巧的芦荟，叶片饱满鲜嫩。

车窗两侧挂着不知名的花草装饰，平添几分美感却又不会遮挡视野。

顾橙坐在副驾驶座，鼻前萦绕着莫名的清香。没有香水那么刺鼻，更像某种花香，她曾在苏晚曦身上闻到过。

“拿这个披上。”苏晚曦看着顾橙别扭的动作，主动递给她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外套，很薄但是并不透光。

顾橙内心挣扎一下，还是接过了衣服披在胸前。手指将外套的褶皱轻轻抚平，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它弄脏。

“想吃什么？”苏晚曦握着方向盘，细声细语的问她。

“都可以，我不挑的。”顾橙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忌口，只要是正常人菜单上的食物她都可以接受。

外面似乎下雨了，刚驶出地下停车场，窗户上就落满了雨滴，它们沿着各自的轨迹下滑，最终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水溪。

顾橙静静地望着窗外，忽远忽近的灯火在玻璃上化为模糊的光团。斑斓绚丽，像是被水晕开的彩虹。

胸前没有那么凉了，外套虽薄却很好的保存了热量。

苏晚曦正专注的开着车，顾橙偏过头看见她精致的侧脸，在浅橘色的灯光下，不似往日清冷，而是泛着淡淡的温情。

“谢谢。”

“你谢过我了。”

“不是那个。我是说裂缝里，如果不是你帮我...”顾橙事后仔细回忆了裂缝里的战斗，发掘到很多她没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说那只巨型蜘蛛挥下足具时，苏晚曦身上洋溢着的耀眼金光。

“既然我选择带你进去，就一定会再把你带出来。”

“......”顾橙沉默下去，不自觉攥紧手上的衣服。

“我会努力的。”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对方，至少，不想成为拖后腿的那位。

“加油~”苏晚曦浅笑一声，将目光转回路面。

片刻，车拐进路边的小巷。苏晚曦将发动机熄火，又给顾橙留了灯。

“衣服给你。”注意到苏晚曦只穿了一件吊带衫，光滑的肩头正裸露在外，顾橙要把身上的外套递给她。

“你比我更需要它。”苏晚曦拒绝了，手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而且，我带伞了。”她从中抽出一把透明的塑料伞，利落的关上车门。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顾橙透过窗户只能看见她模糊的背影。

明明才离开一小会儿，顾橙却生出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自己简直像一个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她闭上眼睛自嘲的笑了笑。

“咔嚓。”没过多久，车门再次被拉开，苏晚曦将手里的方便袋放到车座前，合上沾水塑料伞，小心的放置在车内的储物槽中。

“给你。”她递给顾橙一个小饭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顾橙接过饭盒，同时注意到苏晚曦手臂上晶莹的水珠。

“雨很大吗？”她握着饭盒细声问道。

“不算大，等你吃完我们再走。”苏晚曦抽出卷纸，将不小心溅到的雨水擦干。

“先走吧，我带回去吃。”在车上吃东西很容易把座位弄脏，而且顾橙也不想让饭菜破坏空气中的馨香。

苏晚曦猜到她的心思，主动拆开一个饭盒，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豆腐细嫩爽滑，口感极佳，热糖水温度也刚刚好，一小口就足够暖胃了。

她其实并没有特别饿，只是她如果不先吃，顾橙可能真要被饿着。

顾橙看见苏晚曦的动作，终于忍不住的拆开饭盒。

甜，甜的？豆腐刚入口，顾橙就被嘴里的味道惊到了。她是吃咸豆腐脑长大的，从来没尝过甜味豆腐脑。温热的红糖水在齿间流淌，甜润的口感刺激味蕾。不难吃，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她偏过头看了看苏晚曦，后者正认真的享受美食，本就红润的嘴唇在汤汁映照下更加诱人。

苏晚曦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顾橙突然就觉得甜豆腐脑的味道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这是我的账号，你可以添加一下，方便以后的联络。”吃完东西，苏晚曦想起自己还没有顾橙的联系方式，主动将手机递给她。

“嗯。”将餐巾纸塞入塑料袋，顾橙接过手机添加好友。

苏晚曦，她的昵称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甚至不需要特意设立备注。头像则是一只蓝瞳布偶猫的照片，毛发蓬松，全身透露着慵懒的气质，十分可爱。

还有一条其他短信等待查阅，它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您的薪金已到账，所汇银行卡号为...后面跟了一串数字。

宋时彦给她的黑卡除了验证身份，还可以用于存取款。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算是一张独立的银行卡。

默念一遍确认她的银行卡号没错，汇入金额为三万。

三万？顾橙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存款可从来没超过小数点前四位。

“怎么会有这么多工资，我不是才第一天上班吗？”突如其来的巨款让顾橙感到有些不真实。

“应该是两次裂缝叠加起来的奖金。”苏晚曦回答道。

“我不应该拿这么多。”淮新街的裂缝勉强可以算是她独自处理，但另一个绝对不算，她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拖了团队的后腿。

无功不受禄，这些钱她受之有愧。

“只要进入裂缝，就算是参与处理，这是隐士局的规定。”苏晚曦皱起好看的眉头，刻意强调“规定”二字。

“我们是一个团队，是将来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一切按规矩分配。”这是最稳妥的做法，算不上公平却能极大程度的避免各个成员产生间隙。

“...我知道了。”顾橙想了想也就不再纠结。

驶出市中心，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止，街道两侧的灯火也变得稀疏。

苏晚曦仅知道顾橙的大概住址，所以只是把车停在了淮新路。

“晚安。”“你也一样。”两人在此互相道别。

苏晚曦没有立刻开车走，而是目送着顾橙走进楼道，一直等到偏僻小楼的某扇窗户亮起灯光。

“住这么偏...”自言自语间，她拿起了身旁的手机。

如果你最近有租房子的想法，可以来这里，可信度比较高。

编辑好的短信修修改改，最终还是选择发送出去。

出租屋内，顾橙打开淋浴头，压在衣服下的手机也跟着亮起。

第14节 第十四章 源点

顾橙洗完澡回到卧室，全身依旧是止不住的酸痛，她没有看手机，而是直接把四肢缩进被子里，缓缓进入梦乡。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注意到屏幕上的信息。

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苏晚曦的确这么说过。

她虽然看上去高冷，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但骨子里却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顾橙想起昨晚温热的豆腐脑，那份甜意从齿间蔓延至心头，最终融化成淡淡的感动。

如果我没有...想到一半，顾橙赶紧用手拍了拍脑袋。

不要再东想西想，赶快起床。昨日裂缝里的经历，让她对今天的训练充满了动力。

快速地洗脸刷牙，解决早餐，再换上宽松的运动装，顾橙搭上了前往市中心的地铁。

“来了？”写字楼地下一层，周礼听见身后门响，放下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嗯。”顾橙轻快的答应，她比之前来得更早，周礼却还是快她一步。简单打了个招呼，两人开始着手今天的格斗训练。

主要任务依旧是基础动作练习。应周礼要求，这种枯燥而有效的训练将伴随她大多数时间。

起初顾橙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做法，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也逐渐明白了其中缘由。

周礼想让她拥有某种肌肉记忆，那种本能反应在平时很难体现，却能在自身受到攻击的瞬间，下意识做出最优解的反击。

路漫漫兮其修远，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这才短短两天，顾橙再怎么练也不过是触及皮毛。

待到训练快要结束，两人按照惯例进行友好切磋。顾橙这次坚持了一分钟，比上一次稍久一点。

见识过周礼处理裂缝的实力，顾橙能感觉对方在刻意迁就她。

他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压制在较低层面，只是用单纯的技巧对战。换言之，周礼在放海。

“可以了，只是有些小方面存在问题。”绝大多数动作都很稚嫩，但其中也不乏闪光点，周礼没有吝啬言语上的夸赞。

“呼...”顾橙坐在旁边的座椅上，一只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汗。周礼则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叠纸，靠在墙边细细翻看。

“周叔，那个是什么？”有了几天的相处，两人也算熟了，顾橙对他的称呼从生分的周先生变成了周叔。

“昨天的裂缝报告，你要看吗？”周礼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她。

“我可以看？”

“可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顾橙还没能完成入职训练，也就没有资格查看相关资料，但考虑到她也是此次裂缝的参与者，周礼索性开了个后门。

顾橙接过材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色半身照。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穿着破旧的牛仔外套，脸型细长，遍布皱纹，鼻梁不高，嘴唇扁平开裂露出畸形的牙齿。

“这是...”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顾橙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画面，在裂缝里，那张长在巨型蜘蛛身上的人脸。和照片上有些细微的出入，但绝对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他的脸会出现在巨型蜘蛛身上？”材料里还有这个人的详细信息，顾橙越往后看越觉得沉闷，心中好像压着一块巨石。

“因为他是裂缝产生的根源，怪物拥有类似的特征并不奇怪。”

“根源？”这是什么意思？顾橙低声嘀咕。

“每道裂缝的出现都需要条件支撑，包括一具身体，一些负面情绪和一点点的...厄运。而且只要裂缝产生，那个人也将不复存在，所以我们把提供条件的人称为裂缝源。”周礼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仿佛这些令人不安的信息都只是闲话家常。

“您的意思是，人类的生命为裂缝生成提供初始能量？”

“很恰当的说法，在那之后它就可以从周围环境里汲取需要的剩余能量，最后完成降生。”

听上去就像某种仪式，顾橙忍不住皱眉。

“那么话说回来，第一次处理裂缝有什么感受吗？”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周礼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感受？”顾橙仔细回忆起当时的想法，沉默片刻给出答复。

“紧张、恐惧，还有一点点兴奋。”

周礼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少女，突然有些欣慰的笑了。

“我曾经见过不少刚入伍的新人，也包括我自己在内，首次任务总是惨不忍睹。有些人训练表现的还不错，到了实战却连枪都拿不稳，像上了岸的软脚虾，毫无作战能力。”

“紧张和恐惧是必然的，关键在于克服，单从这点来看，你比他们强得多。”少女不过二十出头，初入战场却能如此镇定，确实当的起一句未来可期。

听到这里，顾橙不好意思的侧过身，比起所谓的克服，她觉得自己的状态更像是一下接受不了，脑袋宕机，将这些情绪自然忽略了，有些侥幸的意味。

“至于兴奋...也许你真的很适合这份工作。”最后的话语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正在这时，手机闹铃响了。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关于裂缝的事，可以向宋局申请档案室的权限。”周礼将报告放回包里，结束了早上的训练。

“好的。”顾橙站起身，跟着关上了训练室的大门。她还是有很多疑惑想问，只是来日方长，下次再提也不迟。

草草吃完午饭，顾橙本可以趴在训练台小憩一会儿，却因为周礼的话怎么也睡不着。

“枪械编号D45。”再趴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提前开始训练。顾橙去后勤处取来枪和子弹，戴上耳塞开始练习。

有了昨天的射击基础，拿枪的手没有原来那么生疏。

六发弹药，三发中靶，还算不错。

在心底给自己默默打气，手上的动作同样没停，装填子弹重新瞄准。

“没睡吗？”耳边突然传来苏晚曦的声音。

“嗯，不太想睡。”其实是想睡睡不着，顾橙心想。

“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你上一次填弹。”那个时候，顾橙还在为她的新记录沾沾自喜，根本没发现苏晚曦进来。

“那...下午好。”白色圆领短袖搭配天蓝牛仔裤，很简单的衣装，穿在苏晚曦身上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看着面前的人，顾橙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忸怩。

“下午好。”苏晚曦从她身边擦过，来到旁边的训练台。

第15节 第十五章 现实与虚幻

皓腕向左轻晃露出空空如也的转轮，顾橙放下手枪，转身拿起角落里的小扫帚。

隐士局作为国家机构，资金雄厚，却依旧秉承着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训练产生的废旧弹壳全部要求回收，交给政府统一管理。

像清理弹壳这类琐事本不在顾橙的工作范围内，但她刚好闲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也能让清扫人员不那么麻烦。

苏晚曦还在射击，枪声不断却还能保持着极高的射击准度。

她下午的训练量应该远超顾橙，两人使用不同的子弹射击，从扫帚里明显不对等的弹壳数就可见一斑，顾橙粗略看了一眼，比例接近八比一。

该说不愧是他们小队的队长吗？

顾橙索性就坐在她旁边，有弹壳掉下来就拿袋子接住，不一会就堆成一个黑褐色的小山丘。

“明天你可以不用来了。”苏晚曦突然这么对她说。

“哦...啊？！”顾橙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这是还没上岗就被解雇了？

“周末休息，隐士局不压榨员工。”苏晚曦似乎没有意识到刚才的话有多容易令人误解，还是在自顾自的训练。

“......”的确是顾橙想太多，从签下合同那刻起，她就和隐士局绑定了，除了死亡和退休根本没有第三种离职方法。

“好的，我知道了。”

最近的一次“周末休息”是什么时候？顾橙完全没有印象了，或许要追溯到初中乃至更早。她之前的工作又是在快餐店收银，每逢周末客流剧增，不仅不能休息还要加班加点的干活。在双休日观念如此淡薄的环境下，也难怪她没能第一时间理解苏晚曦的话。

“你现在的能力接近什么程度？”感觉差不多，苏晚曦摘下耳塞，转过头问顾橙。

“还没怎么实验过，那些电流可以离开身体，却始终不能从空气中凭空生成。”她每次发动能力，电流只会由心脏涌出，然后随着意念流动，唯一看上去像样点的攻击手段就是操控电流暂时离体，进行近距离电击。

“具体强度呢？”

“全力以赴的话，可以弄熟一个鸡蛋。”

所以你只是把能力用来煎鸡蛋了吗？苏晚曦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除了电击，你还可以尝试用能力做些别的事。”对于大多数觉醒者而言，想要快速提升能力非常困难，如果顾橙想早点将其运用到实战上，不妨换个思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苏晚曦实在不想在下一次问她时，听到类似的回答。

我可以一次煎五个鸡蛋！那真是太棒了。

换个思路...除了放电还能做什么？顾橙还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今天就先到这。”苏晚曦披上外套，主动结束了训练。

将枪和收集来的弹壳归还后勤处，两人在写字楼告别。

“周一见。”

“嗯。”看着苏晚曦的身影在街角消失，顾橙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忘记问。

对了那个地址，她想起来了。苏晚曦短信里是给了明确地点，但她人生地不熟，未必能找的到。

苏晚曦已经走远，继续追问有些不合适。反正时间还早，慢慢找过去应该也来得及。

顾橙打开手机上的GPS定位，一边走一边查找相关的地址讯息。

要去的地方不算太远，才过了两条街就显示距离不过两百米。

“您好，请问佑家房屋中介是沿着这条街道走吗？”保险起见，顾橙还向周围的行人问路。她选择的对象是其中一位年长女士。穿着红色的外衫，脸上布着皱纹。

“对，走到尽头右拐很快就到了。”那位女士点了点头，干瘪的手指指着街道右侧，语气热情。

“谢谢！”礼貌的感谢过老人，顾橙贴着树荫继续往前走。

拐过街道，那幢高耸的建筑物才堪堪露出全貌。门口的巨型广告牌上写着佑家房屋中介，还有与之配套的广告词。

穿过透明旋转门，燥热的空气被隔绝在外，室内格外清凉。

环境并不嘈杂，偶尔有高跟鞋接触瓷砖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厅顶部挂着一盏华丽的琉璃吊灯，光线透过玻璃饰品折射至四周，再搭配上墙面橘黄色的侧灯，形成一种氤氲的气氛。空间中心位置则是大理石雕刻的展示台，它既是一件精妙的装饰品，又完美的分割了空间。

宽敞的待客大厅，与以前租房去的小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橙环顾四周，没有主动去前台询问，而是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这么巧吗...身旁不透光的落地窗再次确认了她内心的想法。

这里就是上次裂缝的终点，巨型蜘蛛的巢穴。

顾橙将目光投向地面，那里应该是蜘蛛先前袭击她的位置。

瓷白色的地面光滑平整，不似裂缝里那样脏乱，因为遭遇蛛腿猛击而凹陷下去的砖块在现实中依旧完好无损。

这里是一派富丽堂皇，另一个世界却是繁华落尽的萧索。

沉默片刻，顾橙浅笑着站起身，她差点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现实是现实，裂缝是裂缝，苏队他们经历的肯定比她要多，倘若每到一个相似地点就要停下来纠结，还是尽早去心理科看看PTSD吧。

“客人您好，请问需要什么。”顾橙走到前台，服务小姐微笑着询问。

“你好，我想租一套房子。”

“好的，请问贵客的姓名是...”

“免贵姓顾，顾橙。”顾橙的话音刚落，服务小姐略微偏过身和旁边的经理交换了一下眼神。

是苏小姐交代过的人，经理果断上前接过话茬。

“请这里走。”顾橙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跟着经理一路穿过走廊。

进到一个空旷的房间，大堂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交给顾橙细看。

文档内容是各类出租房屋的详细信息，从装潢设计到地段价格面面俱到，甚至还附有房屋的内外部展示图。

顾橙看了一会儿，挑选了其中一间符合她审美又不至于太贵的房子。

“合同先不着急签，我们会和房主联系，您最近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亲自参观确认一下。”经理收回文档，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灿烂。

“嗯，明天就可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顾橙将手机号交给经理保存，静坐着等待对方下文。

“不需要什么抵押吗？”

“当然不需要。”您可是贵客，经理满脸堆笑。

“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

“您慢走。”

告别经理，离开中介处，顾橙步行至最近的地铁站。

苏小姐说的地方果然靠谱，服务态度好，房价也不算昂贵。

因为租房流程的格外顺利，坐在座位上的顾橙忍不住在心里哼起小曲。

第16节 第十六章 新家

“学校的考试表下来了，我准备订七月六号的火车票，你七号晚上有时间吗？”

顾橙将杂乱的头发揉顺，趴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手机。因为这两天的高强度训练，她的睡眠时间会比以往提前一个小时，有些信息总得第二天才能看见。

面前这条是秦谨的消息，几天来顾橙一直躲着他，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好像人间蒸发了。

“诶...”胸口压着有些难受，她支起胳膊让手背抵住脸颊同时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关于顾成言的身份去留，宋时彦给了顾橙极大的选择空间。

一是暂时保留，所有和他相关的证件依旧可以使用。

二是跳过不必要步骤，直接向隐士局申请失踪，将顾成言视为消失在裂缝中的一员。

前者的期限为两年，而一旦选择后者，顾成言的所有身份信息都将被注销，换言之，他将在社会层面上真正死去。

顾橙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这个问题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搁置下来。手指在文字发送页面悬停许久，她还是选择将手机放开，翻过身盖上被子，缓缓合上双眼。

逃避总是被认为成懦弱的代名词，但它的确有用，至少现在，顾橙可以放下烦心事，静静享受假期里的第一个清晨。

而如此做的结果就是当她再次睁眼，已经时至正午。

穿着松塌塌的睡衣起身，无暇顾及暴露在空气中的白嫩肌肤，顾橙拉开了冰箱门。

西红柿、空心菜...

认真挑选好所需食材，将蔬菜拿到水龙头处细择、冲洗。大蒜切片，生姜和猪肉切成丝再下锅。

空心菜炒肉丝加上西红柿鸡蛋，午餐也就有了着落，简单的一菜一汤，不算精致却足够填饱肚子。

对于顾橙而言，这些份量甚至需要分两顿来消化。感觉差不多饱，她将剩余饭菜放进冰箱，回到卧室换下身上的睡衣。

深蓝色圆领衫搭配宽松的牛仔长裤，她的穿衣风格偏向中性。只是长发披肩，胸口隆起，明显的女性特征反而让这副打扮不似假小子，更像是偷穿男朋友衣服的妙龄少女。

顾橙盯着镜子看了半响，慢慢收回了目光。镜子里的女孩漂亮迷人，她却仅仅是欣赏，心里毫无波澜。

现代医学证明，激素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情绪。

莫名的失落悄然蔓延，顾橙感觉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丧失。

或许若干年以后，她不再喜欢女孩，而是心安理得的嫁人生子...这个念头刚刚萌芽，顾橙就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还是免了吧，那种未来想想就让她不舒服。

确认穿戴整齐，顾橙带着身份证离开了出租屋。房屋中介处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地址发给她，同时也帮忙联系房主，将看房时间定在了今天下午。

下了地铁又换乘一次公交，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你就是顾小姐？”在路边的长椅稍坐片刻，一对老年夫妇迎面走来。

“对，我是，请问您是柳先生吗？”顾橙站起身向前微倾，微笑着回答。中介处的资料显示，房屋拥有者是一对夫妇，在邻里口碑很好，其中的男主人姓柳，年过五旬。

“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之前我和我夫人在旁边的公园散步。”虽然是初见，但顾橙干净的打扮与礼貌的措辞给他很好的印象。

“没什么，我也只是刚到。”其实离约好的时间还远，双方却都默契地提前到场。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也该办正事了。

柳夫妇领着顾橙上楼，顺便对周边环境做了简单介绍。

“我们小区不算大，但物业公司相当负责。”

“离这里最近的超市就在前面那幢楼一层，后面还有座小公园，吃完饭可以经常去逛逛...”说话间，柳夫人打开了大门。

客厅正对着一扇透明落地窗，镂空花纹的窗帘被收拢在两边。和煦的阳光静静散落在地面，精心打磨过的桦木板也因此泛着温暖的色泽。

“这里是厨房。”柳夫人将推拉门右推，带着顾橙仔细参观。电磁炉、微波炉还有各类餐具一应俱全，灶台上则是一字排开的储物柜，放着各种玻璃器皿。为了节约空间，房子的餐厅和厨房连为一体，配有成套的桌椅。

“好看，我很喜欢。”

实际的参观效果比图片上展现的还要好，这种井井有条的布局让人看上去非常舒服。顾橙将手轻轻搭在椅子上，光滑中带有细微的寒意。

“呵呵，我再带你参观一下卧室。”得到对方的夸赞，柳夫人的笑容更加热情。

卧室位于客厅东侧，全屋布置以冷色调为主。墙纸是由青向蓝的渐变设计，与湛蓝色天花板完美相接。木质床头柜摆着一盏古典台灯，摁下开关，灯管映射出橘黄色的光线，稍稍驱散了空间中的冷意。床的另一侧是拉推式玻璃窗，靠近窗沿极力远眺，各处风景尽收眼底。

“这个是...”白色床单上放着一只毛绒熊布偶，尺寸等身，脸上带着可爱的微笑。

“哦，那个是我女儿留在这里的。”柳夫人解释道。

“以前她一个人住这里，就喜欢买这些毛绒玩具放着，后来结婚买了新房，她又舍不得这些东西就全都带走了。”

那留下的这个是因为不太喜欢吗？顾橙有些疑惑地想。

“现在这只熊是我女儿后买的，她说不希望房间里空荡荡的。”说话间，柳夫人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慈爱。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把它带回去。”

“没有...它挺可爱的。”顾橙对这类毛绒玩具无感，却也算不上讨厌。

“那就好。”柳夫人点了点头，眉角的皱纹舒展了许多。

总的来说，顾橙对房子十分满意，尤其是浴室里还带了浴缸，这点中介处的资料上没提到，算是意外之喜。

看完房间，双方坐到餐桌两侧，谈起了租房的相关条约。

月租两千，半年收一次房租，首租交两个月份的押金，水电自理，这些都在条例处写得明明白白。

澜江作为一个地级市，市中心的房价本就不菲，再加上如此精良的装潢，这点租价足够良心了。

“我们没什么太多要求，只希望你能保证不破坏各类房屋设施，也不要把室内环境弄得脏乱差。”柳先生轻握着柳夫人的手，认真地说着。

“我可以保证。”顾橙平时就很注意卫生，尤其在变身之后，她甚至还有了轻微的洁癖。

柳先生望着面前俏生生的少女，的确不像是拖沓的类型。

“这样，你的首月房租只需要交一千五。”

“啊？”这个价格本就远远低于顾橙的心理预期，柳先生却还是执意给出优惠。

“多出来的五百是为了让你更换锁芯。”他女儿也有过租房的经历，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就算顾橙不说，他也会主动提起这点。

“嗯...谢谢！”

“不用谢，女孩子孤身在外，要好好注意安全。”想到自己女儿，柳先生的语气变得轻缓，不自觉多说了几句。

“我会的，谢谢两位。”顾橙发自内心的向他们夫妇道谢。

第17节 第十七章 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傍晚，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男人走进写字楼。他身形偏瘦，头发末端灰白掺杂，下巴周围则带着明显的胡须。

宋时彦从内衫口袋里掏出黑卡，放在感应处轻扫，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摘下眼镜，露出框底布满血丝的眼球。

电梯上升至顶楼，他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倚坐在书桌前。

“帮我倒一杯咖啡。”有些疲惫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男人靠着椅背合上双眼。

片刻，屋外传来节奏的叩门声。

“请进。”得到应允，身着职业西装的秘书推门而入，将温热的咖啡放置在书桌，然后静静地关上门。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香，宋时彦睁开眼启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六月一日、六月四日...

截止到六月三十日，澜江市及其附属区域共出现九条裂缝，其中极弱性六条，弱性三条，未有更高强度裂缝产生。

鼠标轻点，屏幕上出现关于此类事件的详细内容，黑字密密麻麻，偶尔穿插着几张图片。裂缝生成会带来类似EMP的效果，在场的所有电子设备都会暂时性失灵，这意味着隐士局无法利用监控录像捕捉第一手信息。不过万事有利有弊，这种特性同样为他们侦测裂缝提供了渠道。

宋时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带着苦涩感的意式咖啡倒是格外提神。

月初的两次裂缝相隔较近，一次在市中心，另一次在市郊。根据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来看，两者没有明显关联，可以将它归类于小概率事件——这种事并不常见，却也不代表没有。

“澜江隐士分局检测到的裂缝数量较上个月相比略有下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正常，各地区没有进入频发期。”

宋时彦将自己的看法写入文档，保存后发送到隐士总局。

“又是一个月...”喝完剩下的咖啡，他走进卫生间清洗茶杯。镜子里的男人满脸颓唐，胡须杂乱，宋时彦看着自己邋遢的形象不由轻咳一声。

“怎么弄成这样了...”从盒子里取出剃须刀，他对着镜子仔细地清理胡茬。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一栋公寓楼，铺着深蓝瓷砖的盥洗室内水雾缭绕，一位靓丽少女正躺在浴缸里沐浴。

朦胧间，可以窥见水下白嫩修长的双腿，曲线妖娆，每一条弧度都恰到好处，纤细的锁骨刚刚露出水面，向上延伸则是光滑剔透的肩头，粉雕玉砌的面容因为水汽而微微泛红。

表情娇惰慵懒，却又带着清纯的美感。

顾橙眯起眼睛，灯光顺着眼间缝隙渗了进来，温暖柔和。

“呜~”嘴里忍不住发出娇嫩的喘息声，少女将手臂伸出水面，点点水珠顺着肌肤滑落。

浴缸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这绝对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感受到全身传来的舒适感，顾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晕乎乎的状态。

真是...太舒服啦！要是中介处在资料上标明自带浴缸，再多加一百顾橙也愿意租。或许加两百也可以，她清奇的脑回路总会在这类事情上转的飞快。

“呜呼呼。”轻轻鼓起腮帮子，顾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么女性化。

此时距离她变身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而在这一个月里，顾橙过着从家到写字楼的两点一线式生活。苏小姐先前说过，她的体能会在觉醒能力后三十天左右达到在役军人水平。

现在三十天到了，顾橙的确感觉自己的各项身体机能在大幅度提升。首先是速度，她进攻时的动作渐渐快过周礼的放海式防御，时不时也能占到点便宜。至于力量，硬碰硬依旧会被周礼单方面碾压，而且对方明显留有余力。这可能是男女形态带来的强化差异，女性偏向耐性、速度，男性则偏向力量的爆发。巨量的基础练习也让顾橙的战斗意识略有小成，周礼对她的进步赞不绝口，然后十分干脆的击败了她。

这还只是友好切磋，倘若生死相搏，顾橙根本撑不过一个照面。秦可心有时也会过来，作为正式成员，她每周都要完成足够时间量的训练。她也主动找顾橙切磋过四五次，其打法远没有周礼那么具有压迫性，却还是可以在十个回合内击败顾橙。

浴缸里的水温稍凉，顾橙添了些热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躺着。

他们应该是情侣，这些天两人的相处细节，彻底证实了顾橙先前的猜测。秦可心每次过来都会给周礼一个大大地拥抱，走之前还要撒娇摸头二连。

只是...她才年过二十，周礼却已经四十有一。后者待她的相处模式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男女之情只占很小一部分。面对女孩热情如火的举动，周礼总是格外拘谨，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也只停留在牵手与拥抱，就连顾橙这个局外人都能隐约察觉出问题所在。

他已不再是青春少年，要考虑的东西不可能只有当下。

现实生活的枷锁，终究是让这份爱意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爱...脑海中不由地掠过一个清冷的身影。

苏晚曦是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她每天都坚持准点到场，而这个“点”是精准到了分钟。以至于有一次提前到，她甚至在门外等了半天，然后刚好被出来倒水的顾橙看见。

“...还挺可爱的。”顾橙感觉自己真的有大问题，明明每天都在见面，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多见几次。哪怕不说话，只是静悄悄的站在旁边也好。这种情绪很难压制，它像一颗种子，会在不经意间冲破桎梏。

不知不觉已经泡了一个多小时，顾橙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浴巾，轻轻擦拭身体。

泡澡果然还是太消磨时间了，变身前她洗澡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小时，现在有了浴缸，一躺下至少五十分钟打底。

道理谁都懂，但真香是人类的本质。

洗完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了眼手机信息，没有漏接。顾橙心满意足的将手缩进被子里，缓缓进入梦乡。

客厅的时针咯吱咯吱的走动，窗外月亮也在悄然西移。

在一片黑暗中，少女突然苏醒，眼神不似平常柔和，而是带着锐利的寒意，和苏晚曦刻意表现出的淡漠不同，那种感觉更像是腊月里凛冽的寒风。

“咳咳...”她轻咳着下床，有些急迫的走向客厅，像是要证明什么。

凭借记忆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玻璃杯，顾橙坐到餐椅旁静静观摩，手指摩挲着杯身纹路，仿佛是在亲吻爱人的肌肤。

就在这昏暗的月光下，杯子一寸一寸消融。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完整的玻璃杯就被这样凭空蒸发。

“呵..”女孩低笑了一声，眼神依旧冰冷。

她回到卧室盖上被子，重新闭上了双眼。

ps.每天都想涨收藏，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ovo

第18节 第十八章 考核啦

拉开窗帘，和煦的阳光透窗而入。顾橙掀起被子，踩着棕色小熊拖鞋走进厨房，为新一天的早餐做准备。

现在才刚刚七点，离上班时间还早，她拿着一叠干面包就着温牛奶小口小口的吃着。良好的生活作息是长寿的基础，经历过濒死的顾橙变得更加珍重生命。

用梳子将披肩长发打理整齐，再照着网上提供的方法编成干净的单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

穿戴妥当，她推开家门，碰巧撞见外出跑步的邻居。

“早上好啊，顾小姐。”邻居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男士，穿着深蓝色运动服，正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顾橙礼貌的回应，语气柔和。从搬过来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位先生每天早上坚持跑步，只要出门基本都会遇上，偶尔聊过两句就算是认识了。

男士姓张，在校大学生，同样是一个人在外租房子住，如果顾橙也上了大学，可能还要叫他一声学长。

“要去工作了吗？”张冶控制着语气，显得平稳而自然。

“嗯，算是吧。”顾橙微笑着点了点头，与他擦肩而过，走向对面的电梯。张冶放缓了脚步，转过身默默地望着她，直到身影消失在尽头，才怅然若失地回过神。

顾橙没有注意张冶的举动，她一边走一边考虑着午饭吃什么。

肉末茄子还是豆角炖牛肉呢？前者已经连续吃了两顿，的确有些腻味，而后者又不好掌控火候，她做了几次都没把牛肉炖好。“唔，还是再试试看吧。”思来想去，顾橙还是决定再尝试一次，做事贵在有始有终。

不知不觉走到了写字楼，今天等在这里的除了周礼还多了一位。

“宋先生？”顾橙有些惊讶，距离上次见宋时彦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些天他似乎并不在澜江市。

“好久不见。”宋时彦放下文件颔首作答。

“我从苏晚曦他们那里听说了，你的入伍训练做的不错。”周礼和苏晚曦对这位新成员的印象都很好，勤奋努力，兼备极佳的心理素质，是个可造之材。

“啊？我还差的很远...”并非谦虚，而是顾橙真觉得自己这点水平不够看。

“足够了。”宋时彦摇了摇头，没有解释所谓的足够是以什么为参考标准。

“今天我会对你进行专业性考核，你可以先准备一会儿。”这也是他过来的主要目的。

考核...听到这个词，顾橙绷直了身体，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我的能力可以影响你的梦境，考核内容会在梦中给出，你按照我的指示完成即算通过。”

宋时彦顿了顿，确认顾橙准备完毕后接着说道。

“在梦里考核？”顾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对，这次的梦境会更加贴近现实，你的所有感官都将与平常无异。”这意味着她在梦境里受伤一样会感觉到疼痛。

“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宋时彦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示意顾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

房间内昏暗无光，破旧的墙纸沾满了灰尘，有几块墙体甚至悬挂在半空中，随时可能脱落。就是这样的墙壁，中间却钉着一块老相框。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面的全家福，它和环境一样残破，照片上男女主人的脸似乎被啮齿类动物啃食过，看不出原来样貌，他们手上牵着一个孩子，大概五六岁年纪。也许是放得太久，孩子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顾橙睁开双眼，勉强可以看清周遭环境。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身下是半截席梦思，有些地方连表皮都被磨透了，露出里面的钢弹簧圈。

“考核开始，你需要的东西都放在前面的桌上。”低沉的男声在房间里回荡，吓了顾橙一跳，训练室中的记忆也随着声音慢慢浮现。

对了，这是考核，她站起身走向面前的桌子。

一条军用武装带，一个密闭金属包裹着的手电筒，一柄多功能军刀，一把左轮手枪还有配套的马格南子弹，宋时彦只提供了这么多就说明绝对够用。

难度应该不会太高...要是桌子上放的是单兵肩扛式火箭弹，她就可以考虑洗洗睡了。

右手拿着填充满子弹的左轮，军刀则被挂在武装带靠右的位置，方便随时取用。

顾橙看了眼窗外，正值黄昏，残阳如血。

“资料上提到苏晚曦曾带你参加过任务，解决裂缝的流程你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多赘述。裂缝强度在极弱性和弱性之间，单人限时六十分钟。”

“...了解。”虽然明知道是在做梦，但这种感觉过于真实，顾橙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张开灵视，黑雾不淡不浓，离任务目标的距离适中。

“咯吱。”顾橙紧握住手枪，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她没有让手电筒随意乱照，而是开着弱光，一寸一寸的扫视地面。

一双沾着血污的运动鞋露了出来，顾橙掐断灯光，屏住呼吸。

运动鞋的主人蹲伏在楼道口，与她的距离不过五米。

空气中散布着腐肉气味，那道漆黑的人影好像在吃什么东西，不停发出让人恶心的呕吐声。

不可能是人类...抽出腰间的多功能军刀，顾橙猫着身子靠近目标。楼道口四通八达，在确定敌人数量之前开枪绝非明智之举，她只能一边靠近一边注意周围环境中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

什么都没有，这个倒霉蛋应该是落单了。在离黑影不到半个身位距离时，顾橙突然出手。

左臂锁住目标脖颈，右手手腕弯曲，将军刀的尖端捅入眼眶。冰凉的液体溅了出来，刀刃不可避免的被血液污染。

感觉怀中的尸体没有再挣扎，顾橙松开胳膊仔细打量起它。

全身百分之六十的地方已经腐烂，部分部位出现不规则的浮肿，地上的呕吐物则是一些黑红色内脏，很难想象它刚刚还活着。

丧尸？难道是因为自己丧尸片看多了，连梦境怪物都在向这方面靠。

顾橙在心底吐槽了几句，稍稍缓解了战斗带来的压力。

将那具尸体拖到角落安置好，她继续探查起周边环境。

门牌、电梯...这是一栋废弃的公寓楼。除了楼道口的那只丧尸，这层没有再出现新敌人。有些房间里传来拍击和低沉的吼叫，明显有什么东西被关住了，既然它们出不来，顾橙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招惹。

手电筒的灯光打在墙壁上，露出一个被血迹沾染了的“四”。这是公寓楼的第四层，楼上的黑雾十分稀薄，应该不是目标所在地。

至于楼下...

黑雾愈发浓烈，最底下的一层甚至快要凝聚成实体。

顾橙忍不住皱了皱眉，顺着楼梯向下摸索。

第19节 第十九章 换个思路？

楼梯的外侧护栏生满铁锈，不少地方氧化崩断，露出空旷的开口。

顾橙行走在楼道内，她竭力放缓脚步，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声响。手电筒向下照，水泥地面被染成红褐色的一片，分不清是剥落下来的铁锈还是凝固后的血块。

空气混浊闷热，哪怕她身为能力者也感觉到阵阵晕眩，耳畔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忽远忽近。

多长时间了？恶劣的环境模糊了顾橙对时间的感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短短的几截楼梯耽搁了有多久。

“呼...”又是熟悉的呕吐声，顾橙绷紧了神经同时将身体重心放低。

麻烦了，不止一个声音，底下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声源。

因为之前解决敌人的手段过于利索，她甚至没能采集到它们的相关信息。

丧尸是否利用视觉捕捉猎物，力量、敏捷有没有超过常人水平...这些能左右战斗的关键性因素她一概不知。

顾橙目前只了解一点：它们的要害是头部——这点基本看过丧尸片的人都知道。

保险起见，她掐灭手电筒的灯光，静静的看着楼梯井。除了黑雾，隐约可以窥见其中几道微弱的电流。

三个...她心中暗道，瞬间停止了对能力的操控。

苏晚曦先前提到过，不要被思维定式所拘束，除了电击，她的能力还可以做到更多。比如现在，利用能力激发黑暗处可能存在的生物电，既能确认敌人数量，又能摸清他们的大概方位。

顾橙这一个月来除了参加训练，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在琢磨自身的能力运用。生物电雷达就是她想到的思路之一，私下里有过尝试，但运用到实战还是第一次，效果好像还不错。

其中两个紧贴着楼梯口，另一个则蹲在护栏旁边。顾橙握紧军刀，蹲伏着接近猎物。

太近了，只要动手就肯定会被察觉，但除此以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权衡利弊，她还是决定抢先下手。

调整好位置，让利刃精准地划向丧尸喉咙，这一击她用了八成力度，倘若没有成功也可以立刻撤走，不至于进退两难。

刀身轻易地划过皮肉，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丧尸脊椎骨出人意料的坚固，刀刃被硬深深地卡住，不得寸进。

顾橙心里一沉，扭动手腕，化砍为绞，强行拖动军刀上挑。

她很幸运，被选中的丧尸缺少下颚骨，刀尖能畅通无阻的划过脑壳。

“咚！”它没再挣扎，笔直的倒向地面。

“嘶？”击杀这只落单丧尸所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顾橙的预算，另外两只丧尸察觉到活物，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尸体才刚落地，就咆哮着扑向猎物。

顾橙向右翻滚，勉强躲过丧尸的飞扑，手电筒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不知道摔去了哪里。

她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将军刀横在胸前。另一只丧尸早已从侧面包抄过来，猛地将少女扑倒，对准她白嫩的脖颈，张开血盆大口。

伸出左手死死的卡住丧尸喉咙，右手拿起军刀猛地砸向丧尸眼球。

红黄混杂的液体淋在顾橙脸上，滑腻的触感让她有些想吐。

屈膝将尸体顶开，多功能军刀卡在丧尸脑袋里一时拔不出来，顾橙抽出腰间的左轮，四下瞄准。

失去手电筒的光亮，任何人都无法在极黑条件下做到精准射击。

她将后背紧贴着墙壁，等待丧尸主动攻击，只有这样才能抓住破绽一击制敌。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毫无思维的嗜血丧尸不懂其中道理，它从地面上爬起来，再次鲁莽地扑向猎物。

只可惜，这次顾橙有了准备。食指轻轻扣动扳机，枪口.爆射出火焰，马格南子弹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贯穿了它的大脑。

三只丧尸全部被解决，顾橙抽出军刀，借着它们身上的布料擦拭干净，将落在地上的手电筒捡起，灯光变得暗淡，但还勉强能用。最外面的白色外套沾满血污，黏在身上极为难受。她索性脱下外套，只留一件单薄的衬衫。

“呼...”还未来得及休息，更多的声音由远及近，之前的枪声将其他楼层的丧尸引了过来。

顾橙不在多留，一旦被堵在楼道，就是给她一双翅膀也飞不出来。

从刚才的战斗来看，这些丧尸的力量应该略强于她，但比起速度却又远远不及。顾橙只需要加快脚步，就能将它们甩在身后。

眼前的黑雾愈发浓烈，预示着她离最终目标越来越近。

地下的某间会议室，黑雾萦绕不散，里面应该就是它的发源地。轻晃手腕，将转轮子弹填充满，顾橙双手握枪，缓缓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一进入室内，就像是被什么危险生物盯上了，她的额头泌出冷汗，纤细的胳膊忍不住颤抖。

黑暗中，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狂暴、嗜血，宛若地狱中的暴君，戾气横生。

“嘶~”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在远处低吼。

它在找机会！？顾橙瞬间明白过来，这家伙不是傻子，智慧程度也许不亚于部分野兽。

脑海内的想法飞速转动，她举枪瞄准，在黑暗中与怪物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从未消退。

不行...这样拖下去对顾橙十分不利。宋时彦给的时间只有六十分钟，就算她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也不意味着能和怪物打拉锯战。

手腕传来微弱的酸胀感，顾橙往后稍退想要缓解肌肉的僵硬程度。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条粗壮的舌头从怪物口中爆射而出，夹带着劲风抽向顾橙。后者反应极快，一个后撤步躲过攻击，腰间挂着的手电筒也借此照出怪物的外貌。

它全身覆盖着猩红色皮肤，肌肉隆起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肩膀两侧关节口开裂，露出其下暗红的肌肉组织。两柄尖锐的骨刃从手肘处延伸，取代了人类的小臂和灵活的五指。面容狰狞，半截头骨翻在外面，其上正蠕动着新鲜的肉芽。

它之前受伤了，所谓的对峙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顾橙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后悔自己没能第一时间觉察出怪物的异样。

战斗瞬息万变，机会没能抓住就只能被动迎战。那条舌头没有立刻收回，而是如同活物一般再次弹射，它这次瞄准的部位是顾橙的手臂。

来不及躲开，只能用刀刃硬碰硬。两者相触，一股巨力从军刀处传至全身。

“啪嗒。”那条舌头上竟生着密密麻麻的倒刺，尖刀被倒刺卷住，强烈的震感将它掀飞，落在远处的地板上。

第20节 第二十章 弱电

昏暗的会议室忽然闪烁起灯火，顾橙的瞳孔瞬间收缩。下一秒，那只怪物横跨数米，举起洁白的骨刃划破疾风。

“呲~”空气中溅起血雾，顾橙只觉腹部一热。低下头，是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如果不是躲闪迅速，这一刀就足够将她开膛破肚。

鲜红色液体从伤口外涌，少女的脸色变得惨白。来不及多想，她举起左轮准备打断丧尸的下一轮攻击。见猎物没有被一击毙命，那只怪异丧尸似乎很是恼火，它身体前倾对准顾橙的心脏刺出另一只骨刃。

“砰！”子弹出膛，目标直指丧尸头颅。突如其来的危险感让它下意识地护住自身要害，穿刺动作也随之停滞。子弹轰击骨刃留下浅浅的弹痕，顾橙抓住了这为数不多的喘息时间，眼眸中亮起一道闪电。

利用电流刺激肌肉，暂时提升自己的力量与速度，以她现在的水平最多可以支撑五分钟。一旦超过这个时限，肌肉痉挛带来的剧烈疼痛会让人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换言之，这场战斗最多只剩下五分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出血部位受到电流加热，组织变得干燥进而封闭血管，顾橙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怪物露出尖齿剧烈嘶吼，血红色的眼球更显妖异。带着倒刺的舌头再次弹射而出，顾橙身形微转躲过攻击，只剩墙壁被击穿留下巨大孔洞。

又是两枪，分别命中丧尸的左腿和胸膛。子弹完全没能穿透肌肉，怪异丧尸稍一用力就将这些废品排出体外。顾橙并不气馁，这两发子弹已经起到了掩护作用，一个翻滚捡起地上的多功能军刀。丧尸似乎也不想再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它大步向前准备做近距离肉搏。

该死...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一个瞬息，两者之间的距离就不超过半米，丧尸挥动着骨刃想要将面前的人斩成两截，顾橙下意识蹲伏，膝盖猛地撞向对方左腿。纹丝不动，强化过的力量依旧无法撼动丧尸强壮的身体。

“嘶旯。”怪异丧尸嘲笑般地低吼着，它张开尖利的牙齿狠狠咬向眼前猎物。顾橙只好将军刀横在半空，光滑的右腿对准怪物下盘横扫。手中军刀被直接咬碎，却也为她提供了最宝贵的时间。

丧尸突然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倒在顾橙面前，先前两次被击中的部位流动着点点寒光。撞击不过是虚晃的攻击，少女真正想做的是把电流注入敌人肌肉，以期造成麻痹效果。看起来效果很好，丧尸不甘心的怒吼，拖动另一条腿蹒跚着向前爬行。

就在顾橙放松警惕之时，它的背部突然隆起，露出体内尖锐的骨刺，紧接着是一阵呼啸的破空声。少女滚向身旁的会议桌，却还是躲闪不及，被其中一根尖刺命中右胸。“咳咳...咳。”肋骨根本没有起到防护作用，顾橙的肺叶被直接洞穿，全身开始发烫。少女挣扎着站起来，将枪口对准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

后者胡乱的挥动骨刃，想要护住脆弱的脑袋。她这次学乖了，瞄准没有肌肉保护的关节射击。离开了神经操控，两只骨刃无力的垂落地面。“做个，咳咳...好梦.”左轮抵在它早该腐烂的脑袋上，顾橙咳嗽着打出最后一发子弹。

梦境瞬间崩解，所有意识回归现实。

“考核结束。”宋时彦拿起桌上的平面眼镜，手指轻抵将它架在鼻梁。“结束了。”顾橙若有所思的捂住右胸，温软柔和，却又带着些许残存的痛感。

如此真实的体验，差点让她忘记这只是一次考核、一场梦境。“成功通过测试，所用时间为三十六分十一秒。”梦境里的时间和现实略有差异，宋时彦一边说一边看着手表，分针刚好走过四分之一。

“恭喜你，做得很好。”周礼倚靠墙壁，赞许地望着她。“...谢谢。”顾橙惭愧地低下头，没有直视对方。作为格斗老师，周礼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她，战斗要做到沉着冷静，时刻保持一颗通透的心。顾橙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实际上却没有。

手中武器被击落，一瞬间的迟疑又让腹部挂彩，在正式开战前，她就处于被动局面。上述这些充其量算是鲁莽，最后的收尾工作才是大问题。她误以为对方失去了移动能力，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顾橙算不上狮子，丧尸更不是可爱的小白兔，它鱼死网破的一击直接将少女的肺部贯穿，若非是梦境，她根本撑不到裂缝结束。

我真傻，光是记得它舌头上的利刃，却没想到后背也有...也亏了这是考核，顾橙还能有机会后悔。

宋时彦作为梦境操控者，对里面的情况一清二楚，他与周礼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有什么想说的吗？”听到宋时彦的询问，顾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对战斗的体会全盘托出。“呵呵，你能意识到问题就好...”到底是年轻人，历练的机会还多，宋时彦没有在这方面过多苛责，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黑色小册子。

“欢迎正式加入。”册子封面带有烫金制的巨龙，各类花纹也与黑卡一致。顾橙翻至首页，看见一张证件照和她的简要信息。页面最下角是黑字白底标注着的一句话，为了显眼特别使用了加粗字体。澜江市隐士分局特别行动组组员。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在澜江市下属的所有区、县申请军用设备调用，包括各类刀具、枪械，甚至是单兵肩扛式火箭弹在内的重武器。在涉及超自然事件时，你还可以享受一定的豁免权...”总得来说，所有的麻烦事都可以通过出示证件来解决，隐士局会是其成员最坚实的后盾。

“...每个星期至少保证二十四小时以上的训练量，项目不限...关于假期，原则上来讲处理裂缝应当是全年无休，但考虑到各类成员的不同情况，可以酌情申请假期或者调换。”就好像秦可心这样在外上学的大学生，也能利用这条规定暂时回老家任职，顺便和家里人过个新年。

“处理事件的功绩点结算相对复杂，我会将相关材料发送到邮箱，届时你可以仔细查阅。”等到顾橙将证件收好，宋时彦系了系胸前的领带。

“现在，你可以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吗？”他认真的看着顾橙，语气严肃。

“什么？”

“关于顾成言的身份去留。”

第21节 第二十一章 等待

离家不远的一处农贸市场，少女认真打量着摊前的西红柿。

外观圆润，果蒂较深。瞧上去卖相不错，挑了几个硬度适中的放进塑料袋，顾橙心满意足地走向生食区。

之前就想好要做豆角炖牛肉，食材选取方面自然不能马虎。冰箱里还有剩下的豆角，现在只差牛肉了。

来到熟悉的店家，砧板上放着几块生肉，因为没有精细处理，骨肉交界处布满血丝。

顾橙眉头微皱，胃里有些恶心。

放在平时她倒也不会有这样大反应，只是刚才的战斗实在让她印象深刻，这鲜红的外观，粘稠的质感难免让人生出些诡异联想。

“要来点什么吗？都是现成的。”店家大抵认出了熟客，殷勤的打起招呼。

“暂时不用，家里还有剩下的...”顾橙挪开眼睛，感觉三天之内都不想再看见生肉。

“也行，有需要可以随时来。”店主点点头，继续忙手上的话。

罢了，午餐全素吧。她还是接受不能，转回去又多买了几样，拎着一方便袋的蔬菜回家。

电梯里碰见了张冶，他塞着耳机，手里正不停地刷着视频。

“去购物了？”看见来人，张冶摘下耳机随口问道。

“嗯，附近东西都卖的很便宜啊。”至少在市中心很难见到这么物美价廉的地方，顾橙扬起嘴唇，食指轻轻摁了下电梯按钮。

西红柿、豆角、芹菜...她这是要自己做？张冶起初以为袋子里花花绿绿的都是零食，仔细观察才发现是做菜要用的食材。作为当代大学生，他很少会自己做饭，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点外卖或者像现在这样找地方吃。

漂亮温柔，却又绝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他心中的滤镜又加深了。

“你不出去吗？”等了一会儿，看张冶没有离开电梯的意思，顾橙有些莫名其妙。

“我...有东西忘记带了，还要再上去一趟。”其实哪有什么东西要拿，他不过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关上电梯门，张冶将手机放回口袋，静静地站在电梯靠右位置。感受着身旁佳人传来的淡淡幽香，他不好意思多看，而是将目光投向电梯的一角，那里的反光刚好可以照出少女的全貌。

她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宛若六月春风，吹入心底。

“我帮你拎上去吧，这么多东西。”随便说些什么，难得的机会，张冶不愿意就这么让它溜走。

“啊？不用不用，我可以的。”顾橙从神游状态恢复，下意识发出一声可爱的惊呼，赶忙拒绝了张冶的好意。

“......”也难怪，毕竟只是邻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的对话依旧那么短促。

我看上去有那么柔弱吗？瞄了瞄自己纤细的胳膊，顾橙在心底自言自语。如果那些丧尸有理智，听见张冶这么说，肯定会在梦境里流下悔恨的泪水。

“再见，顾小姐。”

“嗯，再见。”

将钥匙插进锁孔，象征性地转了两下，听见隔壁传来关门声，张冶又将钥匙退了出来，转身走回电梯。

“啊唔~”解开鞋带，放下东西，顾橙将脸埋进沙发打了个哈欠。

有点不想动，但是不动又没有午饭吃...

“诶，好累啊。”咸鱼翻身，呆呆地望着客厅的天花板。

身下好像压着什么，硬邦邦的，抽出来是一部黑色手机。

隐士局的特制型号，内部拥有多重加密，虽然还是无法抵抗裂缝自带的类EMP屏蔽，但是你可以拔出手机卡，连续摁十次音量键，将它当机械炸弹投掷使用，发明这东西的人简直是魔鬼。

顾橙又拿出了旧手机，给通讯录做简要备份。

苏晚曦、秦可心...徐院长。来来回回，备份的号码不超过两手之数。

还有秦谨，这个不需要备份，因为她记得住。

在写字楼里，顾橙给宋时彦的答案是，注销顾成言的个人信息。

如此一来，她的上个身份也算是彻底盖棺定论。

顾成言，二十二岁，死于二零八九年六月一日的一场车祸。

先前失踪的电车原来是被赶来的隐士局成员回收带走了，怪物袭击让那辆小车破碎不堪，刚好可以充当车祸的证据。

宋时彦在征求了本人意见后又在档案里多加了一行字。

他为了拯救一位少女，主动奉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位少女就是指顾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什么不对。

弄完通讯录备份，她将手机放到旁边的茶几上，眯起眼睛暗数到三十。

起身，开始做今天的午餐。

两菜一汤，都是没什么油水的素菜，顾橙一边吃一边想着下午的事。

她的考核已经通过，苏晚曦也就没有必要再过来了。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一周五天的训练，习惯了每天和苏队长说一句下午好。

去看看吧，没准她会过来...将餐桌清理干净，顾橙抱着莫名的期待，还是决定去一趟写字楼。

在后勤处领取了枪械，她坐在训练桌前，只是干坐着没有开枪。

现在是...两点零五。苏晚曦一向守时，这个点还没到就说明她下午真的不会来了。

顾橙抿起嘴唇，有些失落地站起身。

“呼...”轻叹一声，将枪口对准远处的射击靶。

“砰！”

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的几天，苏晚曦再也没有出现过。

......

“六号的火车？”秦谨收拾着考试用品，耳边突然传来室友的询问声。

“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额，这么急啊，今晚我们和隔壁宿舍一起出去吃火锅，你来不来，这学期最后一次聚餐咯。”室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问道。

“聚餐...行啊，晚上一起去吧。”秦谨很少参与这种集体活动，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要省钱。他上大学的开支都是由国家承担，不可能大手大脚的用，同时为了减轻福利院负担，秦谨还兼职送外卖，要花钱的事自然是能避就避。

“可以，就这么说定了！”室友拿着文具，又去找其他寝室的人商量吃饭的事。

感受着室外温暖的阳光，秦谨心头萦绕的乌云始终没能消散。

都一个月了，就算是手机坏了也该修好了，顾成言的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五月末，他在不停地吐槽路面装修，每次都在半夜扰人清梦。

到底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吧，秦谨尽量控制着不往太坏的地方想。但是，真的太久了，而且连一个字的回复都没有...

他特意将车票订的很早，这样就能在第一时间赶去澜江。

从柜子里取出一袋包装精美的食品，秦谨将它放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这是他自己赚钱买的特产，想要专门带给顾成言。

第22节 第二十二章 匿名版

“请各位乘客将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不要着急，注意人身安全。”距离火车开动还有半个小时，车载广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相关事项。

秦谨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抬高，里面都是贵重物品，要是哪里碰着了他可要心疼死。

架台空间有限，勉强可以放下单个行李箱。他只能将书包背带穿过胳膊，紧紧贴在身前，还好装的是一些书本和衣服，不会太咯人。

“我上火车了，手机马上没电，先挂了...”

“明晚约好，还是老地方，去年我就瞧上你家那瓶陈酒了，记得带着啊...”

狭窄的车厢里充斥着各类谈话，喧闹嘈杂。秦谨把车票塞回口袋，取出耳机戴上，调整好音量，脑海中流淌起柔和的纯音乐。

手指略微拨动空调口，清凉的空气稍稍缓解了疲惫。

也许是昨晚疯的太厉害，吃完饭经不住劝又去了KTV，一直玩到早上六七点，这才刚沾上枕头，他就忍不住地睡去。

“咚。”随着一声沉重的轰鸣，火车开始行驶，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繁华都市被它远远地甩在身后。

本次旅途横跨五个省，时长接近二十三个小时。

不算远，至少对于归乡的学子而言。

......

苏晚曦，澜江市隐士分局特别行动组组长，可以对绝大多数事物进行重力操控，通过加大重力使目标行动受限，或者减轻重力，帮助队友实现快速移动，能力强度为A...

周礼，澜江市隐士分局特别行动组组员，受到攻击时能够将力量分散至全身，避免要害受创过重。自发攻击则可以将分散的力集中到一处，形成单点爆发，能力强度介于B到A之间...

顾橙看着面前的资料，很多猜测终于得到证实。

“秦可心的能力强度是C，我的则是...D。”能力强度的评测流程异常复杂，破坏性并非唯一标准。例如泛用性、可替代性、持久性、微层面可操控性等都是衡量能力强度的重要标杆。

顾橙全力使用能力最多可以坚持十五分钟，在那之后她就无法调动电流，甚至会暂时失去“灵视”。强度最高的苏晚曦却能在大多数情况下支撑五到六个小时，两者对比起来可谓天壤之别。

当然，评测结果也并非一成不变。随着裂缝处理次数变多，觉醒者能力强度增加是迟早的事，现在这些数据只是对成员们超能力的暂时性衡量，算不上最终答卷。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些天苏晚曦没来过写字楼，顾橙也没有什么训练的兴致，她几乎一直宅在二层的资料室查阅资料。

宋时彦离开前给了她一个网址，又帮忙开通了个人账号。

该网址指向隐士局建立的公共资料站，它除了负责储存缝隙的相关信息，还兼备了论坛功能。

你可以在上面和其他能力者探讨能力运用，互相学习。又或者聊聊降生物的攻击方式，丰富自己的见闻。再不济，你甚至能在闲暇时间发帖灌水，找几个一样闲得没事的人搓搓游戏，网站管理员对该类情况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好像现在挂在首页的第一条帖子：“峡谷车队四等一，女士优先~”

下面的跟帖调侃居多，但真要加入的也不少。

顾橙洁白的手腕抵住脸颊，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就是隐士局特别行动组队员吗，一个个弄得像网瘾少年...

不过，他们的发言确实有趣，无论在哪里，网友总是一如既往地沙雕。

回到资料页面，顾橙继续向前翻看。

“您的权限不够，请通过请示上级或积攒功绩点的方式解锁相关权限。”

她好像最多也只能查阅当年期限内的裂缝记录，继续往下翻就会不停地跳出上述页面。

功绩点...顾橙现在的账号只有三十四功绩点，大抵是处理了两次裂缝所得。

点开其他人的账号，他们的功绩点全都被隐藏，不光姓名地址能力，就连最简单的性别都被设为隐私。

的确很严格，相对开放的论坛差点让顾橙忘了，隐士局也是个隐秘组织，成员的相关信息不可能那么透明。

先前之所以能查到苏晚曦和其他队员的信息，还是因为他们的归属地同样位于澜江，彼此间的信息共享较为宽松。

得想办法攒些功绩点...不仅仅是为了退休，也为了解锁更高的权限。

想到这，顾橙关上电脑，缓缓舒展着腰肢。

现在是三点二十，离六点还有一会儿。她乘着电梯来到地下二层，几天不练，拿枪的手法都有些生疏了。

走到训练台，除了顾橙自己，还有一男一女。

秦可心今天穿着带刺绣的白短衫，胸前编有粉红色领结，浅蓝条纹短裙下白色过膝袜包裹着双腿，脚踩黑色小皮鞋，玲珑的身段格外诱人。周礼相对简单，身着蓝色运动服，腰间缠有一条黯黑色的皮带，腕部戴着运动手环，身形健壮。

“你们好。”顾橙向两人招招手，打了声招呼，这两天他们出入成双，好像整日都腻歪在一起。

“橙子也来练习啊，我这周任务还差好多呢。”秦可心鼓起腮帮子，发出可爱的呻吟声。

“我也是...”顾橙认真反思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两天确实有些怠惰。

周礼的任务倒是早就完成了，他只是陪秦可心出来走走。

“过两天就回去了，我要赶紧把这里的任务结束！”秦可心不是澜江本地人，她家住在隔壁省的一座小县城里，只是为了上大学才来到澜江。

“既然自己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会再对你网开一面。”周礼微笑着对她说，大有不练完不放她走的意思。

“这次一定~”秦可心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感情真好...从认识他们起，顾橙似乎就没有见过两人吵架。

“一起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今天的射击任务。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秦可心竟然一次也没有休息。

待到训练结束，顾橙看她的眼神都起了变化，这还是那个成天喊累的摸鱼少女吗？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顾橙摇了摇头将手枪塞进枪套。

“橙子晚上有时间吗，跟我们去吃饭呀。”秦可心走之前对她发起了聚餐邀请。

“不用了，我晚上有点事。”就算没有，顾橙也不会傻到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毕竟，两人也算是临近分别。

“那好吧...”秦可心的语气有些失落，但下一秒就又缠着周礼的胳膊向屋外走去。

等到他们走远，顾橙从包里取出一个黄色档案袋。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要患得患失，更不要后悔。”宋时彦的话回荡在耳边，她闭上眼睛，右手轻抚耳畔的黑发。

“我会的...”声音轻柔，像是劝诫自己。

第23节 第二十三章 再见

“到站了到站了，不要争抢，慢慢来。”工作人员手持扩音喇叭奋力高呼，秦谨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被熙熙攘攘的人潮推涌向前。

澜江，距离上次离开已经接近半年，再次踏上故土让他感到格外踏实，只是...

目光所及，始终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叮...”电话依旧没能打通，或许真的出了什么事，等到人流稀疏，秦谨握住楼梯扶手，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你好，请问你就是秦谨先生吗？”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回过头，一位少女俏生生地站在楼道口，她身披薄外套，淡黄色的衬衫若隐若现，天蓝牛仔裤下是修长纤细的双腿，踩着干净的运动鞋。

顾橙轻轻拉动挂在肩头的旅行包，嘴角上扬，眉目含笑。

“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秦谨从未见过她，却又有种相交已久的感觉。

“我是专门过来接你的。”他看上去和半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气质变得更加内敛。顾橙伸出白嫩的手掌，想要接过面前的行李箱。

秦谨没有松手，而是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我叫顾橙，是顾成言的朋友。”

顾橙、顾成言，秦谨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都姓顾，名字也很相似，莫非是他的妹妹或姐姐...

不对，他们认识了快十年，没听说彼此有什么别的亲人，应该真的只是朋友。。

“顾成言怎么了，我一直没能联系上他。”

“他...我之后会告诉你，这里不方便详谈，先走吧。”顾橙摇了摇头，有些纠结地解释道。

“好。”心底蓦然涌起不详的预感，但秦谨还是冷静下来没有戳破。

“我自己拎着就行。”听见他说话，顾橙的手悬在半空又无奈地收回去，两人沉默着上了出租车。

“去淮新路。”她告诉司机目的地，放下包与秦谨并排坐在后座。

系好安全带，引擎启动发出阵阵响声。从上车开始，顾橙的眼神就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那种微妙的感觉让秦谨坐如针毡。

“咳咳，我脸上有东西吗？”他咳嗽一声主动问道。

“没有...”顾橙扭过头看向窗外，抓着坐垫的手指微微发白。

不要患得患失，更不要后悔...顾橙倚着座位闭上双眼，将思绪放空。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火车站本就靠近郊区，离淮新街也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秦谨坚持付了车钱，才肯跟着顾橙上楼。

她为什么会这么熟练？看着少女打开房门，然后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秦谨不由在心底暗自嘀咕。

出租屋快一个月没人住，餐桌衣柜都落着薄薄的灰尘，手指轻拭，留下白色的浅痕。

等水烧开，顾橙从柜子里取出两个干净玻璃杯，简单清洗后放到餐桌两边，分别倒了开水。

两人面对而坐，温热的小气泡从杯底漂浮到水面，最终崩解在空气中。

“现在可以告诉我，顾成言在哪里吗？”这是秦谨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接下来听到什么都要把心态稳住...呀！”说话间，顾橙伸手抚摸茶杯，手指被滚烫的杯璧烫的通红。

秦谨点了点头，身体绷紧。

“顾成言已经死了。”朝指尖吹了几口凉气，少女语气平稳地说道。

“死了...什么意思？”秦谨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你看看这个吧。”她从包里取出档案袋递给秦谨。

拆开封装线，里面是几张薄纸。

澜江市公安部门出具的死亡证明、户籍注销证明...

这几份报告在秦谨的手中来回交换，他一言不发，死死揪住纸角。

“他...”顾橙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车祸？如果只有这些东西，我并不相信。”沉默良久，秦谨放下东西，嘴角扯出笑容，竭力控制着情绪。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从古至今就有的道理。他从没想过半年前还能微笑说话的人会突然消失，然后在将来的某天，由一纸档案宣布离世。

这样的死亡太过儿戏，没人愿意相信。

“你到底是谁？”他身体前倾着反问顾橙，话语一改之前的柔和，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我是他的朋...”

“不必骗我，你对这里很熟悉。”从顾橙进门开始，秦谨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只到朋友。

她绝对在这里生活过，而且时间不短，也许是和顾成言一起。

“你们是恋人？快结婚了想给我一个惊喜？”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可能，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不是...但我们勉强算是，好朋友。”顾橙拿勺子搅拌着开水，语气复杂。

“所以，他在哪？卧室里？在听我们谈话？”秦谨站起身，踉跄地走向卧室。

打开门，什么也没有，被子、衣服都被收拾地干干净净。

“......”顾橙放下勺子，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如果你不相信，明天我可以带你去中山医院，或者，他的墓前。”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但话已出口，也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现在带我去。”

“明天，现在太晚了。”这个点公共墓园不对外开放，顾橙也希望他能用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下来。

秦谨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她，手足无措，想骂些脏话却又被女孩坚毅的眼神堵回去。

“对不起，我失态了。”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攥紧着的双手，声音嘶哑。

“没事...我明白的。”顾橙伸手拉住秦谨，将他拖回到餐桌前。

桌上还散落着各式文件，秦谨有些头晕目眩。

“你先回去吧，明天过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他失去了聊下去的心情，只想一个人静静。

“不用担心，我不会想不开。”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秦谨打开了行李箱。

“这个给你吧。”他从最里面的夹层拿出一袋东西，包装精美，和箱内其他物件格格不入。

“谢谢。”明明我告诉过你不要再买的...她嫌这种东西太贵，不值价，但秦谨每次回来都会坚持带。

“不用谢，就当是你接我的回礼。”他眼眶有些发红，毫不在意地说着。

“...钥匙你应该有，顾成言一次性交了半年的房租。”

“好。”每次放假秦谨都会过来一起住，房租由两人分摊，他没想到顾橙连这些事都知道。

“那...明天见。”

“再见。”

关上门，顾橙靠在楼梯口，久久地望着那间狭小的出租屋。

第24节 第二十四章 墓园

过了多久？两个小时还是更长？从躺到床上开始，秦谨就没有合过眼。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悲伤哭喊，或是自暴自弃，埋怨世界不公。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对顾橙说的事情并不在意，拿起手机，惨白的光芒打在脸上。

凌晨三点多，毫无睡意，他起身下床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嘴唇干枯开裂，撑着盥洗台的双臂微微颤抖。

“呕...”突如其来的胃部痉挛让秦谨身体一软，他踉跄着趴在水池前，不停地往外呕吐，所幸他昨天没吃晚饭，吐出来的只有快消化完的方便面，和酸水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等到胃里被清空，他又干呕了一阵才从玻璃夹取下毛巾，对着镜面擦干嘴角污秽。

脚步虚浮，全身脱力，背部衣料被汗水浸没与皮肤黏在一起。秦谨走进客厅，来到餐桌旁抽出椅子。

寂静空间里，除了钟表指针咯吱咯吱发出的吵闹声，就只剩下男人剧烈的心跳。

他没有开灯，而是就着月光静静地看向桌面，看着那张冰冷的死亡证明，一直到黎明破晓。

“咚咚咚...”大概七八点钟，门口传来清晰的敲击声。

“稍等一下。”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腕，秦谨换好衣服，缓缓推开大门。

“早上好，秦..先生。”靓丽少女微笑着向他打招呼，手里还拎着热气腾腾的豆浆。

顾橙今天身着深蓝针织内衫，暖风迎面而来吹动她的衣袖。

“吃点东西我们再去。”她解开方便袋上的结扣，里面除了豆浆还有一些包子油条。

秦谨倒也不矫情，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早餐。

“去哪里？中山医院还是...”

“公墓。”一夜的思考彻底断绝了秦谨自欺欺人的念想，他早该知道顾成言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

“...好的。”

宋时彦已把一切安排妥当，他为顾成言选择的墓址位于城西郊区，那里有澜江最大的公共墓园。

搭乘地铁到最近的站点换乘公交，最后在终点站下车。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陵园里的行人稀少，他们大多带着花束，面容严肃。

顾橙和秦谨行走在墓碑与墓碑之间，各怀心事的两人一言不发。

“到了...”依靠宋时彦提供的信息，顾橙在其中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那块墓碑稀疏平常，悄然座落在陵园一隅。

其上除了铭刻着死者姓名，没有生卒籍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描述生平。

他是一位拯救者，拥有诚挚的善念。

碑前没有花朵，只有一张黑白的照片，偶尔飘来几点风絮与它为伴。

“这是谁写的？”站立良久，秦谨伸出手，让指尖摩挲墓碑。

“我...”严格来说，是宋时彦征求她意见之后撰写的。

“写的不错。”他突然笑了，眼角有些湿润。

“顾成言的确是个大善人，十年来我一直都知道。”

“他比我年长一岁，在院里很照顾我。有什么东西都会拿出来与我分享，有人欺负我，他总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不是打架，而是告诉老师。比起朋友，他更像是我的...兄长。”秦谨蹲下身有些哽咽，但他还是在坚持，好像一停下来眼泪就会决堤。

“当然我从来不会叫他哥，要么连名带姓，要么干脆地省略主语...”

“他很小气，买个煎饼果子都不会加东西，只吃那种最简单的光饼”

“他有时也很大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帮我买礼物。”秦谨以前很喜欢一个玩具腰带，自己却又攒不住钱，只好由顾成言来攒，然后借着生日的名义送给他。现在想来，快有七八年了。

“优柔寡断，干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我当时还打趣他，以后找老婆一定找个强势的，要是一家子都没个人拿主意，日子怕是过不下去...”

秦谨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顾橙。

“我也没想到，他救你时会那么果断，像变了一个人...”

脸上酥酥麻麻，好像是飘零的花絮迷进了眼睛。

“你先离开一下，我想和顾成言最后聊一会儿。”秦谨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就算有，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陪她哭一会儿。

“好的。”面前的少女转过身擦了擦眼睛，最终消失在秦谨的视野中。

“好久不见...”他无视地面的灰尘盘膝而坐，默默地看着那张黑白照。

“我们聊聊吧，哥。”

......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位女士缓缓站起身。她戴着褐色洋帽，深色连衣裙包裹全身，仅在小腿处露出半截黑丝。面容精致，气质清冷，略显老气的打扮依旧难以遮盖主人的天生丽质。苏晚曦摘下黑色薄纱手套，将沾有露珠的花束轻放在墓前。

她曾在书里读过一句话——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墓里的人已经经历了两次：生物学上的死亡和接踵而至的葬礼。

如果他们再被现实的人所遗忘，那才算是真正死去。

微风吹拂，翠绿的松柏飒飒作响。

收拾好心情，苏晚曦转身向陵园外走去，却又在拐角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橙，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少女的肩膀微微颤抖，面无血色。

“你还好吗？”耳畔传来清脆的声音，顾橙终于从失神状态回归。

“苏...小姐。”看着面前的人，她愣了一下，然后傻乎乎的回应。

“我没事，就是站着有点累。”下一秒，顾橙重新挂上笑容，礼貌地回复道。

“你哭过了？”

“没有。”在女生面前哭实在有些丢人，她嘴硬的解释着。

“那就没有。”苏晚曦浅笑一声，算是答应了她的说辞。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明明已经决定好了。

直到这一刻，顾橙才真正明白，某些东西割舍起来，远比想象中痛苦的多。

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苏晚曦伸出手臂，揽住顾橙肩膀，从身后轻轻地抱住她。

这个拥抱温暖而短促，顾橙还没有来得及体会就被苏晚曦放开。

“我希望你能好受些。”她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同样是这样可怜兮兮地站着，只不过当时没有人能给她一个拥抱。

“啊！谢...谢。”宕机了半响，顾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颊唰一下地涨红，说话结结巴巴。

紧接着，苏晚曦又像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束花。

“限时售卖，一块钱一束。”

那是一大束白色的康乃馨，在晨风中摇曳出淡淡的芬芳。

第25节 第二十五章 黑色薄雾

“你现在去哪？”离开公共墓园，顾橙询问秦谨接下来的去向。

“阳光福利院。”虽然顾成言已经不在，但他一个人也要回去看看。

“那...我就先走了。”顾橙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同去的打算。

此心拖泥带水,是人生最苦处。

两人就此道别，秦谨在站台等公交车，顾橙则走去了最近的地铁站。她拿着一束康乃馨，静静地待在候车线外。

离下一班地铁还有三分钟，将洁白花瓣凑近脸颊，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没想到再次遇见苏晚曦会是这么尴尬的情况，回忆起那个短暂的拥抱，温软的触感让顾橙有些羞涩。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苏晚曦总能在她最窘迫的时候出现。

而且，她为什么也会去那，一样是为了纪念什么人吗？

思绪漫无目的地飘飞，直到地铁终于进站。

澜江毕竟是地级市，就算错开高峰期，乘客依旧众多。他们被迫挤在车厢内，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还没等地铁完全停稳，人群便聚拢在车门前推推嚷嚷。

顾橙拎着旅行包，将脆弱的花朵护在怀中准备上车。

然而就在车门打开瞬间，莫名的寒意席卷全身，强烈的负面情绪如同阴冷的毒蛇在黑暗中吐出舌芯，时至盛夏却能让人如坠冰窟。

顾橙下意识张开灵视，除了金色薄纱，她还看见了细微的黑雾。

那里是...黑雾的源头。

人群里，一个男人笼罩在黑气中。他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袖口沾有油污，从头到脚散发着颓废的气质。

顾橙在隐士局匿名版看到过相关信息，黑雾穿透金纱侵入现实，这是降生开始的第一步，只要能在宿主身上吸收到足够的负面情绪，它就可以进行“茧化”，利用裂缝完成降生。

首次遭遇这种情况，顾橙不敢轻举妄动，她没有进地铁而是选择远远地跟着目标，同时将地址和大致状况发给苏晚曦。

希望苏小姐没有走远...她的回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跟紧他。

越过层叠的阶梯，开阔处是一片坚固的水泥地。顾橙对城西路况不熟，她只能尽可能地跟在对方身后。

好在男人没有搭乘其他的交通工具，只是夹着公文包走走停停，东张西望。

他到底要干什么？随着路程变长，顾橙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跟多久了？”

“大概二十分钟，而且从行走路线看目标只是在闲逛。”身旁传来淡淡的馨香，顾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苏晚曦来了。

“你的花好像不太健康。”

“什么花，啊...”只顾着追人，胸前的那束康乃馨被弄的凌乱不堪。

“扔了吧，改天补你一束新的。”苏晚曦接过花束，假装不经意地靠近目标。

还没到最后一步，应该可以控制。她在男人身旁经过的瞬间张开灵视，黑雾浓郁但还没有凝聚成一片的茧化迹象。

“不用紧张，暂时不会出问题。”将花扔进垃圾桶，苏晚曦回到顾橙身边，轻声轻语地向她解释。

“他到底怎么了？”顾橙的心稍稍放下，疑惑丝毫未减。

“他被降生物盯上，正源源不断地提供茧化需要的负面情绪...”

“那...为什么暂时不会出问题？”听起来已经火烧眉毛，苏晚曦看上去依旧淡定。

“没有茧化迹象就说明还有救，只要这段时间保持良好心态，降生物就会自动死亡。”换言之，一旦出现茧化征兆，他的结局就已注定，从隐士局现有的情报来看，那是一个不可逆过程，就算后来醒悟也无法避免死亡。

“我们就这样不管他？”顾橙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太理解。

“管，但负责这方面的不是我们而是隐士局后勤部，他们马上就到。”能力者就这么多，怎么可能分人亲自去盯。

“好吧...”顾橙到底没能注意到，苏晚曦手上刚刚除了拿着花，还带有一根细小的银针。

“你算是救下了他的命。”提前发现就能提前控制，这段时间后勤部会调查目标的所有情况，只要找到负面情绪产生的原因就能对症下药。这么处理过于柔和，也难怪宋时彦以前都说后勤部像是老妈子，遇见降生物载体还得哄着，哄完一个又得哄另一个。

两人继续跟着，直到其他身着便衣的工作人员到场。

“苏队长。”

“一点钟方向，身穿黑色西装，夹着公文包大概三四十岁。”苏晚曦简单交代一下情况，帮助后勤部确认目标。

“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专业人员开始进行情报收集与现场控制，他们带着特制仪器用于检测小范围内的裂缝反应，就算情况突然恶化也可以提前终止裂缝生成。

当然，终止手段可不会有之前那么柔和。

听到苏晚曦这么说，顾橙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好软，她这才注意到手上似乎攥着什么不该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过分了！”赶忙松开对方的手，苏晚曦洁白的手腕被捏得微微泛红。

到底什么时候，我怎么能...

如此唐突简直是流氓行径，顾橙低着头在心里暗骂。

“没有很疼。”苏晚曦明显理解错了，伸出手腕淡淡地说。

“不不不，我只是...”她发现自己好像解释不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刚才也抱了你啊，算是两清。”

她这是在，害羞？看见少女脸颊间飘起的红云，苏晚曦善解人意地解释着。

听到苏晚曦提起那个拥抱，她更不好意思，脑袋都快要埋进土里。

“我，我回去了。”再待下去她可能会原地爆炸，不对，对照能力应该会是当初那样瞬间放电。

“我送送你，车就停在附近，跑这么远确实麻烦了。”苏晚曦站在队长角度说的滴水不漏，顾橙拗不过她还是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

“嗯。”

有趣的女孩。启动引擎，苏晚曦嘴角略微上扬，就像是在花店时那样，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顾橙还是不好意思看苏晚曦，只能默默地望着车窗。

之前靠的好近...除了指间细腻的触觉，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苏晚曦温热的呼吸。心脏在胸腔猛烈跳动，连呼吸都要分神控制，那种感觉实在让人难忘。

不知不觉，车停在了公寓楼底。

“谢谢你送我。”

“不用谢，顺路而已。”可能要稍微绕一下，但那并不重要。

目送顾橙进了电梯，她摇上车窗，调转车头对着来时方向。

电梯里，顾橙激荡的心情缓缓平复。

奇怪，苏晚曦为什么会知道我住这里，有和她说过吗？顾橙忽然发现了问题，对方却已经走远。

第26节 第二十六章 猫咪

晃神间，顾橙瞧见自家门口多了一团橘黄色的毛线球。

好大只，还会有人给猪染色？她如是想着，同时掏出钥匙开门。

“喵~”那团毛绒球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轻柔的猫叫。原来是只橘猫啊，难怪能养这么肥。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作为一个猛男，顾橙还是顺从内心，蹲下身开始蹭猫。柔顺的毛发摸在手上十分舒服，橘猫也很享受的翻过身，露出淡白色小肚皮。

挠了一会儿，猫咪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顾橙感觉全身心都被治愈了。

好软啊，我以后一定也会有猫的！

它的耳朵和尾巴都被精心打理过，隐约泛着些光泽，明显不是什么流浪猫。顾橙松开手走进客厅，努力克制着把它抱回去养的想法。

“你怎么跟进来了？”别看这只橘猫身宽体胖，速度倒是不慢，顾橙这才刚要关门，它就直接窜进来，在木质地板上翻来覆去。

难道是饿了？看它孤零零的趴在门外，估计是主人没到家，找不到食物。

她以前喂过一些流浪猫、流浪狗，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什么都吃，生冷不忌。喂别人家的猫她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忌口。

保险起见，顾橙从餐具柜里拿出干净的瓷碗，倒了些凉白开放到它面前。橘猫探头探脑的试探两下，确认里面的东西对它无害后便欢快地舔起了碗壁。

土豆、芹菜、西兰花...考核后她就没碰过荤腥，几天来吃得比出家人还清淡。冰箱最里面还有点鸡肉，家猫似乎不能吃太咸或太油的食物。她索性不加油盐，只是将肉放在水里白煮。

“连只猫都吃得比我好。”顾橙叹了口气将煮好的鸡胸肉放在橘猫面前，自己则转身坐在餐椅上，默默地享受这清汤寡水的午饭。

“咚咚咚~”吃到一半，客厅传来阵阵敲门声，一人一猫同时停下动作。

“来了。”顾橙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起身走向客厅。

“你好，请问有看见我家的猫吗？”张冶的语气有些急促，但他还是礼貌地没有朝屋内张望。

“是不是一只很胖的大橘猫？”

“对对对，就是它，你见过吗？”还没等顾橙回应，话里的主人公就叼着小半截肉块从沙发旁露出脑袋。

“它一直在门口趴着，我担心它太饿就放进来喂些东西。对不起，应该在门上写个通知的...”尽管是一片好意，但也确实给猫主人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顾橙低下头，细声细语地道歉。

“我的问题，太忙了没把它喂好，还要麻烦你亲自给它做菜。”张冶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赶忙扯过话题。

“大虎，过来！”听见主人的招呼，橘猫一边吃一边慢慢悠悠地迈开步子。

没喂好，大虎...顾橙抬起头面色含笑。

“实在抱歉，打扰到你吃午饭了。”看着少女略显红润的唇角，张冶抱着猫躬身致歉。

“没有没有，你的猫很可爱。”可爱的事物应该被温柔对待，世界就是如此真实且残酷。

“哈哈，大虎也挺喜欢你的。”说话间，橘猫吃掉了最后一点鸡胸肉，正用猫爪梳理着小胡须。

“橘猫都这么粘人吗？”看着面前紧抱着主人手臂的猫咪，顾橙好奇地问。

“大虎也不算特别粘人，我每次去上课或者干别的事，它就会主动找个空地方待着，要么趴在窗沿晒太阳，要么就是在摊子上睡觉。”张冶一只手托猫，另一只手摆弄着小猫爪。

“当然，这只是我家大虎的情况，其他猫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你很想养猫吗？”

“嗯，有这类打算。”顾橙先前在快餐店做服务生，每天不仅忙碌，月工资也只是堪堪养活自己，确实没有精力去养什么宠物。而现在加入了隐士局，生活水平极大提升，她这方面的心思难免活络起来。

“养猫的话还是要挑选合适的品种养，你要是喜欢独立活泼一点的可以选择狸花，喜欢粘人的则可以养英短或者布偶...”

“猫咪吃的东西也有讲究，网上有不少猫粮商家，如果你决定要养，我可以给几个不错的推荐...”好不容易找到了共同话题，张冶忍不住多说了些。

布偶猫...她记得苏晚曦的头像就是一只毛发旺盛的蓝瞳布偶猫，也不知是她养的，还是单纯从网上找来的图片。

想着想着，顾橙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画面：苏晚曦姿态冷漠的站在她面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然而就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对方突然喵了一声。

“喵！”摆了摆手臂，然后继续面无表情。

“咳...咳。”顾橙绷不住轻咳几下，眼前的场景骤然消失。

张冶早已关上了话匣子，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眼神很是微妙。

“那个...你刚才讲到哪里，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养猫的小窍门。这是我的账号，你可以加一下，关于养猫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好啊，谢谢你。”顾橙丝毫没有察觉到，张冶不过是借着养猫的名义跟她要手机号。

两人交换了账号，张冶不再多留，心满意足地走回隔壁。

可能今天就是我的幸运日！他颤抖着打开电脑，认真搜索起来。

养猫的十大细节、从猫咪的各种小动作反应它的心理状况...诸如此类的网页开了数个。

顾橙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转身回到卧室，继续访问隐士局的公共论坛。

除了写字楼资料室的那台专用电脑，能登录该网站的也只有这部特制手机了。换言之，就算普通人拿到了相关账号，没有特定机器也无法实现登录操作。

今天的论坛还是灌水居多，顾橙轻车熟路的点进收藏贴。这个名为“吟游诗人”的用户收集了不少可公开怪物资料，除了详细特性，每一只怪物都附上了图片——裂缝里绝大部分电子设备无法使用，这些图片纯粹是用现代技术模拟而来，其中甚至还有理论层面的解剖图。

多了解些知识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看了半会，眼睛有些酸胀，顾橙正要放下手机好好睡个午觉，一条突如其来的短信却将她睡意彻底驱散。

“有新情况，请尽快赶到此处汇合。”

发信人，苏晚曦。

ps.下一章开一个小支线，邻居先生只是路人=-=

第27节 第二十七章 异常

两天前，市郊的一栋小别墅。俞锦霖关上房门，将公文包靠着茶几放好，像条虫子一样蜷缩在沙发上。

大学毕业后的几年，他凭借卓越才识在公司里崭露头角，谨慎圆滑的处事风格是其晋升的敲门砖。未至而立便在高层站稳脚跟，甚至还拥有了一栋专属别墅。

在外人眼中，俞锦霖没有深厚的背景，他能获得如此成就纯粹来源于自我努力，这在如今的拼爹时代并不常见。更难能可贵的是在拥有不菲财富之后，他依旧秉持着优良作风，从未传出过什么负面消息。

“沙沙...”刺耳的摩擦声由远及近，起初还是浅浅的一点，现在却像是平地惊雷，狠狠地折磨着俞锦霖的鼓膜。

“啧。”感觉声音没有停息的意思，他轻嘶一声，将手掌伸进包里胡乱地抓来抓去，最终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这是他的老毛病，医生所给诊断是神经衰弱引发的幻听，依赖药物可以暂时抑制，但归根结底，吃药只是权宜之策，想要根治还需放下工作，静心调养。

而且这次好像不太管用...俞锦霖将药囫囵吞下，耳边的声响还是没有停息。

“沙沙...”连带着，松软的沙发下似乎也暗藏着棉针，一点一点地刺穿他的皮肤。

俞锦霖再也躺不住了，他坐起身穿上旁边的拖鞋，满房间地寻找声音来源。

“到底在哪？！”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头脑好像要炸开，俞锦霖狠狠地锤击着墙面，声音瞬间减小，但还是保持着极低的频率。

“不在这里。”他握紧双拳自言自语，快步地离开客厅，摩擦声也变得有迹可循。

右边，不对，是下面...顺着声音走到终点，俞锦霖停下了，他的瞳孔放大，身体忍不住狂颤。那是一扇生锈的铁门，难忍地摩擦声正是从其后传来。

男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颤颤巍巍，冰冷的手掌缓缓地覆在门把。

“你回来了？”心脏接近麻痹，但他还是坚持着拉动把手。门开了，除了杂物什么也没有，就连摩擦声也随之消失。

“咳咳...”灰尘扑面而来，侵染入肺，俞锦霖咳嗽了几声将门重新关上。

我的症状更严重了，明天请假再去医院看看，他如此想着，同时将手放到水龙头底下清洗。

水流放到一半突然卡住，俞锦霖来回扭了几下无果。抬起头，盥洗镜里倒映着一具无头尸体，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时间回到当下，顾橙戴着大大的鸭舌帽赶往目的地。这次约定的地点不是写字楼，而是一处装潢典雅的咖啡厅。

刚进店，她就闻到了醇厚的咖啡香，穿着黑色围裙的服务生走上前热情地招待。

“请问您需要什么？”

“有人提前订了包厢，这是她给我的包厢号。”

顾橙向服务员出示了房间号，后者点点头示意她这边走，两人穿过细长的走廊来到尽头房间。

室内灯光明朗，脚下铺有棕榈色地毯，墙面则挂着一个猫头鹰吊钟。苏晚曦坐在中心的沙发上，双腿并拢，白嫩的手指搭在纸面。她今天的打扮很简单，纯白色衬衫勾勒出姣好的身形曲线，领结处系着一截红色丝线，鼻梁上架着金丝平面眼镜，文静优雅。

“喝点什么吗？”看见来人，她摘下眼镜将书签夹好，举手投足间又平添一分英气。

顾橙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很多茶品她只在电视上看过，也不知道具体的口味。

“这个。”犹豫片刻，她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美式咖啡，不加冰。

“确定不加？”

“那加吧...”

不一会儿，服务生递过来一份餐盘，其上除了所点茶饮还附带有牛奶与砂糖，以供客人调制饮用。顾橙浅饮一口，略带酸味的苦涩感萦绕舌尖。

“又有新裂缝产生了吗？”她来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现在却只是和苏晚曦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

“那倒没有，这次情况和你之前处理的有些不同。”苏晚曦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两勺糖，又放了些牛奶。

“不同？”顾橙的目光从那本名为《stone》的书上移开。

“昨天上午，隐士局在中心医院的负责人发现了新情况。”说着，苏晚曦拿出档案袋中的资料。

“俞锦霖，男，28岁...”顾橙一行一行地在心中默念。

“据本人描述他患有严重的幻听与幻视，医生给他的初步诊断是神经衰弱。”这份资料只有薄薄的几页，她翻两下就到底了。

“他有什么不对劲吗？”顾橙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问。从档案上看，这个俞锦霖算是年少有为的成功人士，工作压力大有些心理问题也不算太奇怪。

“如果只有这些，的确不足以引起负责人的注意。”苏晚曦放下咖啡，又换了一份新档案给她。

“以下才是我们盯上他的关键。”那是一份来自澜江市公安局的报警记录，报警人正是俞锦霖，报警日期为2086年距现在差不多三年整。

“他妹妹失踪了？”顾橙喃喃自语，继续往下翻看。

俞锦萱，女，22岁，大四学生...于2086年7月6日失踪。

“隐士局怀疑她的失踪与裂缝有关。”资料里还附着女孩的照片，她头戴白色纱帽，背对海滩，向着镜头微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喝完这杯咖啡，我先带你去俞锦霖的住处了解情况。”

“嗯，就我们两个？”顾橙反问她。

“秦可心回老家探亲，周礼也有别的事情要忙，这次行动的觉醒者只有我们两位。”苏晚曦点点头将桌上的资料收好。

“了解。”两人站起身离开了包厢。

“总共九十八，还是刷卡吗？”来到前台，服务员微笑着将账单递给苏晚曦。

“嗯。”

“我转账给你。”见苏晚曦直接全付，顾橙拿出手机准备转账给她。

“不用...算了，你转给我吧。”认识这么久，苏晚曦也大概知道了顾橙的性子。

温柔坚强，有时又很倔。

手机屏幕到账二十四，而菜单上一份美式咖啡的售价为二十三，至于多出来的一块...

苏晚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那是一束花的价格。

第28节 第二十八章 侦探苏晚曦和她的助手小姐

“请问你们找谁？”

“俞锦霖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俞锦霖，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他穿着休闲的家居服，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完全不似资料里饱受神经衰弱折磨的病人。

“我们此行是为了调查令妹失踪的细节，这是相关证件。”苏晚曦将事先准备好的证件递给俞锦霖，后者接过查看，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失踪...距离我报案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们现在来又有什么用？”呵，来调查小萱的失踪...他的语气没有先前那么柔和，甚至带着些讽刺意味。

三年前，俞锦霖报完警就开始动用自己手头所有的人脉搜寻线索，多少次出现希望却又化为泡影，忙碌小半年一无所获，他的心也随之沉入大海。而如今，警察却在这个时间点找上他。比起调查，俞锦霖更愿意相信是他的对手在刻意设局。

“警力有限，我们已经在尽力调查了。”这个所谓的调查是调查谁倒还两说，苏晚曦说起套话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是提前知道，顾橙差点就信了。

“知道了，但是今天有些不方便，你们最多可以调查半小时，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俞锦霖在确认自己病情愈发严重后便向公司提出休假请求，他现在不需要工作。

之所以限制时间，是因为俞锦霖担心有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例如他的某位竞争对手，巴不得见到自己传出私生活糜烂的消息。一男二女，郊外别墅私会，不错的舆论素材，围观群众的想象力总是能在这一层面飞速跳跃。

“当然，我们并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得到房屋主人的应允，苏晚曦和顾橙顺理成章地进入别墅内部。

俞锦霖的别墅风格偏复古，客厅墙面铺满墨绿，边角辅以乳白色的石制雕花。家具多为纯木，打磨地格外精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中心的壁炉，其上摆放的鹿头模型栩栩如生，俞锦霖很喜欢这种古朴的风格，它总会让人觉得莫名地安心。

双方靠着茶几相对而坐，俞锦霖为访客们倒了两杯茶，然后主动打开话题。

“客套话就不用再说了，直接进入正题，你们需要了解什么？”

“令妹也就是俞锦萱。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苏晚曦支起手臂，双手交叉叠在面前，语气不卑不亢。

“最后一次见她...就在这里，我和小萱像往常一样吃晚餐，然后看了会儿电视。”俞锦霖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某段久远的记忆。

“她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出现情绪不稳定的状况？”

“完全没有，她很开心地和我聊先前在学校里的趣闻，一直到晚餐结束都没停。”

“那之前的两个月她为什么没去上学？”苏晚曦的问题刚说出口，顾橙便敏锐地捕捉到俞锦霖的表情变化，他的眼神中除了悲痛、懊恼，还多了一丝可怕的寒芒。

这些变化没能维持半秒，顾橙甚至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那时候小萱的身体不太好，而且我还听说学校里有人对她纠缠不休，反正也大四快要实习了，我就索性帮忙办理好相关手续，让她好好地休息两个月。”听上去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纠缠不休...可以详细谈谈吗？”一直沉默着的顾橙突然发言，她隐约觉得俞锦萱的失踪可能与这个家伙有关。

“呵呵，你们似乎对我妹妹的感情生活很上心啊。”俞锦霖有些不悦地回应，脸上的表情也只是皮笑肉不笑。

“工作需要，了解越多，找到你妹妹的几率也就越大，希望你能好好配合。”苏晚曦接过话茬，同样地面无表情。

“呵。”他又干笑一声，算是勉强认同了苏晚曦的说法。

“小萱是学理科的，相关专业的男女比例本就容易失调，再加上她长得漂亮，身旁总是有人抢着献殷勤。”

“其中纠缠小萱最甚的是一个叫闻向东的臭小子，他是我妹妹的同班同学。年龄应该比小萱大一岁，在学校里风评极差。成天除了打游戏就是想着找地方蹦迪，无所事事，浑浑噩噩。作为小萱的哥哥，我根本不可能把她交到这种人手上。”

“你对他了解很深吗？”

“小萱失踪后，我的确怀疑过他，私下至少关注了三个月的时间，他倒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每天依旧在混吃等死。”俞锦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调查他，很难有什么收获。”他在末尾补充了一句，字里行间充斥着对闻向东满满的不屑。

“了解了，我还想知道，俞锦萱和你还有父母的关系怎么样？”苏晚曦话题一转，从别的方面切入。

“这是什么问题？”俞锦霖皱起眉，有些疑惑地看着苏晚曦。

“我们需要考虑所有的因素。”苏晚曦倒不指望俞锦霖能给出什么有用的答复，她只是单纯地试探对方反应。

“小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说是最亲密的人也毫不为过，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出人意料的是，俞锦霖没有拒绝回答，而是将自身经历娓娓道来。

“父亲很早的时候就走了，是母亲抚养我们兄妹两长大。小萱很孝顺，一开始甚至不准备上大学，想要留在母亲身边照顾她。”

“天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有一个好前途？最后小萱还是拗不过母亲，咬咬牙来到我所在的城市上大学，彼此间算是有个照顾。我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老家，所以也托了专人照看。”说到这里，俞锦霖轻瞟一眼客厅的钟表，距离他们谈话已经过了一刻钟，调查时间所剩无几。

“我们可以去俞锦萱的房间看看吗？”

“不行，她失踪之后，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件事不行，哪怕面前的人拿着搜查令过来，俞锦霖也会据理力争。

“好的，那今天的调查就先到这里，谢谢配合。”苏晚曦也不强求，站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拨这个号码。”她和顾橙走到门口，将自己的号码交给俞锦霖。

“我知道了。”

俞锦霖站在客厅，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第29节 第二十九章 甜咖啡与案件分析

“苏小姐...”顾橙坐在副驾驶，小声的呼唤对方。

“怎么了？”苏晚曦放下手中资料，偏过头看向她。

“我们这样调查真的能有什么发现吗...”从俞锦霖的别墅出来，顾橙就一直抱有疑惑。苏晚曦提的问题资料上都有，俞锦霖的回答也无懈可击，事件的调查仿佛陷入了僵局，她实在没有什么头绪。

“对于俞锦霖的话，你有什么看法？”

“感觉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那就对了。”苏晚曦突然笑了，白嫩的脸颊显得格外动人。

“以我的判断来看，俞锦霖所言真假参半，虚假的那一半就是关键所在。”

“什么意思？”顾橙好奇地凑过来，手指微屈无意识地靠在唇边。

“首先，我问俞锦萱那两个月为什么没来上课，俞锦霖给出两个理由，并刻意将我们的目光吸引到后者，也就是闻向东身上。”

“你是说俞锦萱未必真的生病了。”

“不错，俞锦霖报警时也对所谓的生病含糊其辞，据说是季节性流感。去学校申请休假都是他一个人所为，俞锦萱从未到场。”

“俞锦霖到底在隐瞒什么？他难道不希望快点找到俞锦萱？”听了苏晚曦的解释，顾橙感觉整个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他找俞锦萱的心应该不假，这点我能感受出来。”

“而且你似乎忘了，我们的调查目的是搜寻裂缝。”苏晚曦觉得面前的少女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警察，居然也把事情的重心放在找人上。

“唔...”顾橙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发，她还真忘了这茬。

“两个月太长，如果俞锦萱只是半个月没去学校，我可能还真会认为是俞锦霖缓报了失踪。”苏晚曦将资料放回包里，又取出了两罐速溶咖啡。这种咖啡是超市里能找到最甜的款式，也是她的最爱。

“你要吗？”

“不用了。”之前在咖啡厅喝过了，别墅内的谈话顾橙没说过几句，俞锦霖倒的茶自然也是一口未动。

“我一直在猜测，俞锦萱就是裂缝源头，这样就可以完美的解释她为什么能凭空消失。”把其中一罐咖啡放回去，苏晚曦拉开易拉环浅浅尝了一口。

“裂缝的产生需要负面情绪，这就是你问他情绪是否稳定的原由？”顾橙总算跟上了苏晚曦的思路，弱弱地问了一句。

“是的，俞锦霖的回答和这个猜测有明显偏差，要么是我想错了，要么就是他在说谎。”口感一般，应该先冰一下，车里太热连带着咖啡都是温的。

“还有一点，我刚刚在别墅里张开灵视，隐约感觉某种东西在注视我们，大概率有超自然能力作祟。”苏晚曦的能力强度为A，她对超自然事物的感知十分敏锐，只要出现过，她基本都能察觉到。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顾橙补充道。

“你确定？”苏晚曦突然靠近她，语气有些惊讶。

“的...的确有，尤其是..客厅靠卧室那里的感觉最明显...”不知不觉中，两人都快要贴在一起了，顾橙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她的脸颊一下通红，说话开始断断续续。

“奇怪...”苏晚曦坐了回去，喃喃自语。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按道理来说，她的灵视不应该超过我，苏晚曦思索片刻，这种状况只能用天才来解释。

“今天的调查情况还不错，辛苦你了。”看顾橙早上的状态，苏晚曦原本都不准备让她参加这次任务，奈何周礼有别的事情要忙，人手实在短缺。

“没事啦，这比我之前的工作轻松多了。”抛开危险性不谈，这种坐一下午谈话喝茶真比干苦力活舒服。

“是么，那你加入隐士局前在做什么？”这个早上还眼眶通红的少女，到了下午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苏晚曦难得对一个人的过往如此好奇，她甚至没能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急迫。

“嗯...送外卖或者当招待生端茶倒水，再不济就到后厨洗碗，其实这还挺讲究技术的，别人洗一个的时间我可以洗三个。”说着说着，顾橙还骄傲起来了，仿佛那一刻她手上拿的不再是碟子，而是闪烁着钻石光泽的未来。

“做这些吗...”苏晚曦有些不敢相信，按照顾橙的外貌条件，不需要放下尊严也能找份简单轻松的工作做，就凭她这么努力，每个月薪水估计也不会低。

“不然嘞，还能做什么。”网上盛传的搬砖顾橙倒是真没做过，也不知道砖头是不是想象中那么烫手。

“.....”苏晚曦沉默片刻，看向少女的眼神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突然，她伸出手摸了摸顾橙柔顺的长发。

“唔！”糟了，心脏传来麻痹感，顾橙急忙控制住自身能力，没让电流“嗖”的一下窜出去。

“怎...怎么了。”她离爆炸就差那么一点点。

“风絮沾在头发上了。”苏晚曦松开手，修长的指间多了一缕洁白的花絮。

......

送走了访客，诺大的别墅显得尤为冷清。

俞锦霖喝完最后一口茶回到卧室，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放着。

“为什么现在来找我...”床边的手机显示着两位访客的信息，与证件上所写一致，她们是来自澜江公安局的警察。

“你在哪？”他把枕头蒙在眼睛上，声音嘶哑。

不知过了多久，电视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俞锦霖睁开眼睛，将枕头从脸上拿开。

“电视机坏了？”他拿起遥控器调试，音量开到最大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啧。”他把电视机关了，准备过两天找人来修。

“沙沙...”还是那种恼人的摩擦声，这次好像就在门外。

“又来了。”俞锦霖长叹了一口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最近他和医生聊了聊关于药效消退的事，医生猜测他已经初步具备了药抗性，再加大剂量也于事无补。所以他换了另一个思路，既然无法抑制幻听，那就索性不管它。

盒子里是他特地购买的安眠药，按照说明书所示的剂量服用，俞锦霖的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那个声音近了，离他的身体不过咫尺。

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耳畔，但是俞锦霖已经没有力气再睁眼。

他睡着了。

第30节 第三十章 病情加重

“又见面了，俞先生，这次有什么问题？”

“我的幻听更加严重了。”俞锦霖只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他如今在家静养已经超过一周，病情丝毫没有好转，甚至有加深的迹象。

“你最近有在吃我开的药吗？”医生放下手中的签字笔，认真地看着他。

“没有吃，自从发现药效消退，我就遵循您的医嘱不再用药。”

“那你现在怎么对抗幻听？”

他沉默片刻向医生坦白：“安眠药。”

“尽量少吃，这东西的危害你不会不知道。”作为一个医者，他有义务提醒面前的病人。

“我每次都控制着剂量...”如果可以，俞锦霖也不想通过这种伤身的方式解决问题。

“还是那种摩擦声吗？”医生摇了摇头，他明白再劝也是无用功，不如多帮患者了解些情况。

“是，声音尖锐而且发生的频率更快了。说来奇怪，我平时工作基本没有出现过幻听或者幻视，只有在家中，那种感觉才会尤为明显。”可能问题不是出在他，而是出在那栋别墅。

“你考虑过搬出去住吗？也许换个环境更有利于你康复。”

“我考虑过，但是近期应该不会。”那栋别墅对俞锦霖而言意义非凡，他不希望俞锦萱哪天回来会找不到哥哥。

“这类问题已经超过我能医治的范畴，我现在只能给你唯一一个建议，去找心理医生。再拖下去可能会更加严重。”事实上，医生不止一次这么说过，但俞锦霖只是当做耳旁风，根本没有要去看的意思。

“我知道。”对方的回答依旧不温不火。

当医生很累，尤其是在面对一个油盐不进的患者。他觉得俞锦霖过来只是为了随便开点药，图个心理安慰。

“那就这样吧，有什么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俞锦霖披上古铜色外套，将椅子推进桌底。

“等等。”医生叫住他，拿起签字笔在白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上几行字。

“如果你坚持要用安眠药，去下面拿点这个，副作用能轻些。”俞锦霖接过纸，上面满是他看不懂的字体。

“我会的。”他罕见地笑了，然后向医生招招手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十分钟，中心医院的院长推开办公室门。

“俞锦霖又过来了？”表疑问但语气却格外肯定。

“是。”医生没有隐瞒，而是将他们的谈话如实汇报给院长。他其实也很好奇，这些高层为什么对俞锦霖的状况这么上心。

“你做的不错。”院长赞许的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原因。他除了在中心医院担任院长，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澜江市隐士分局情报处成员。或者说，后者才是他的主要身份。

这份情报将被层层递交上去，最后交给专门的处理人员。

只是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一位“专业成员”现在还在为午餐发愁。

“不会加太多了吧？”顾橙看着锅里的菜，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加盐。最近秦可心一直在手机上催她尝尝周礼做的菜，她也的确去试了。菜肴色香味俱全，与自己的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周叔到底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一样的步骤...”饭前闲聊，周礼透露他曾当过一阵专职厨师，做菜水平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咸...”顾橙用汤勺盛了一小口细细品味，和她在周记家常菜吃的差那么亿点点。

对，也就亿点点。看来除了格斗技巧，她还有很多可以学。

“你定好要买什么种类的猫了？”就在顾橙端菜上桌准备吃饭时，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邻居发了条信息。

“暂时还没想好。”或者说根本没在想，那天从俞锦霖的别墅回来，顾橙就一直在恶补超自然知识，根本没时间去关心这些小事。

张冶倒还是乐此不疲的分享着养猫窍门，从猫粮选取再到猫咪的毛发护理，她都开始怀疑这个人大学专业是不是选的兽医学。

想着想着，屏幕突然黯淡下去。

电量不足...顾橙眨了眨眼睛，从指尖窜出一道电光，下一秒电池便进入了充电状态。

不得不说，这种能力真的很方便，她基本再也不用担心手机会没电。屏幕再次亮起，除了张冶的养猫小助手推送，顾橙发现自己的邮箱里又多了东西。

明天晚上六点有新的调查事项，集合地点设在上次见面的咖啡馆门口。

苏小姐的消息总是这么简短，顾橙继续往下拖动，除了一份附件没有别的补充。

“闻向东，男，25岁...”这份电子稿详细地介绍了他的身份资料。

闻向东，顾橙记得这个名字，俞锦霖口中的登徒子。

“我们明晚是要去调查他？”消息发送成功，顾橙抱着手机等待苏晚曦回信。

......

一位优雅的少女静坐在钢琴前，她的双手犹如交织相映的蝴蝶，在黑白色琴键上来回起舞。

《水边的阿狄丽娜》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以浪漫唯美著称于世。

舒缓的旋律在琴房悄然流淌，直至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略带薄茧的指尖方才离开琴键。

苏晚曦身穿白色丝绸睡裙，乌黑柔亮的长发徐徐地披在双肩，靠近是纤细漂亮的锁骨，双腿修长白嫩，踩着低跟凉鞋，银辉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美的不可方物。

她松开踏板，站起身缓缓放下琴盖。

是顾橙的消息...接收时间为三十分钟前。苏晚曦拿起手机，仔细地编辑着回信。

“嗯，我们手上的信息不足以认定俞锦萱是裂缝源头。就算是，离彻底消灭它也缺乏一个合适的契机。”降生物只要通过裂缝降生，便会自发的融入现实，就算是觉醒者，不仔细辨别也很难发现。在情况明朗前，隐士局仅会为她们提供技术与情报上的援助。

线索来之不易自然要好好把握，苏晚曦目前还不想打草惊蛇。

犹豫片刻，感觉说这么多有点不像她。苏晚曦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删减，最后只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嗯”。

这样应该就可以...

选择发送，她转过身取出淡蓝色花纹幕布，轻轻地铺在钢琴上。

第31节 第三十一章 微妙关系

“可以把这部手机拿给我看一下吗？”

“好的，请稍等。”闻向东打开玻璃柜台，从最底下取出顾客需要的设备。

“这是我们最新推出的款式，配置适中、待电时间长，性价比极高...”对方拿起手机仔细端详，他则站在一旁耐心介绍。

“还有价格差不多的吗？”看了一会儿，顾客放下手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满意。

“那你可以再看看这一款。”闻向东重新换了一台，然后继续陪着笑脸。

看来看去，东西还是没能卖出去，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坐回到前台的椅子上。

生意不好做啊。闻向东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他的大学专业是金融管理，四年下来勉强混个本科毕业证。不曾想进入社会，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看，他平时又不怎么喜欢出去，更别提积累什么人脉。

也亏家里有些门路，可以随便给他找个岗位待着。如果当时能认真点，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幅光景。

又有人来了？喝完杯子里的水，闻向东站起身准备招待。

“请问，您就是闻向东先生吗？”

进店的是两位年轻女士，前者穿着白色的吊带衬衫，香肩微露，格子短裙下则是包裹着黑色裤袜的修长双腿。与之相比，后者的穿戴显得尤为保守，一顶大大的鸭舌帽盖住黑发，墨绿色外套遮挡隐约可见的曼妙身形，她的衣领开得很高，大概到锁骨往上三、四公分位置。

好漂亮...看着面前的两人，闻向东愣住了，心脏忍不住地狂跳。

“不是吗？”感受到男人炽热的目光，苏晚曦又问了一遍。

“啊对，我是。”他总算反应过来，脸上的惊艳换作微笑。

“我们来自澜江市公安局，有一起案件需要您帮忙调查。”苏晚曦将证件递给他，语气平淡。

“公安局？我没犯法啊，你们弄错了吧。”便衣警察！看着手上的证件，闻向东脑海中的旖旎烟消云散。

“放轻松，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解释了好一阵，闻向东才相信两位警官真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等一会儿，我马上下班。”

“好的。”他收拾好东西，领着两人去了楼上的休息室。

“这里比较方便，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二十几年来，闻向东还是第一次被警察叫来问话，他紧张地抖动着右腿，眼神飘忽不定。

“你听过俞锦萱这个名字吗？”苏晚曦开门见山的问道。

“俞锦萱...知道，我们是大学同学。”闻向东稍加思索，回想起某些青涩的记忆。

“那你知道她失踪了吗？”

“失踪？什么时候？”闻向东皱起眉，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于2086年7月6日失踪，报警人正是她的哥哥。”苏晚曦随即补充道。

“不会吧，她怎么...”

“你和她很熟吗？”顾橙听出闻向东的迟疑，主动开口追问。

“大概，算是朋友。”闻向东挠了挠头，有些坐立不安。

“大概？”苏晚曦重复了一遍，意味深长地望向他。

“怎么说呢...我喜欢过她。”

“那个时候我上大三，俞锦萱是理科班上为数不多的女生。她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在班级里人缘极好。”

闻向东讲述了许多关于俞锦萱的往事，哪怕是一次偶遇他都能说出许多细节。

“俞锦萱可能到毕业都不知道我喜欢她，又或者她明白却不好意思直说。”到底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相思，像他这样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那你了解她哥哥吗？”

“俞锦霖？”

“对，就是他。”

“我不怎么了解，很多事都是通过俞锦萱了解到的。他好像在一个什么公司工作，年薪很高，还有自己的房子，俞锦萱大二搬出去住就是俞锦霖提的建议。”

“照这么说，他们兄妹两的关系很好。”

“是。”“...我甚至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到有些过分。”闻向东的语气变得复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从何说起？”顾橙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主动将领口向下拉了一点。

“当时追求俞锦萱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条件优越者。俞锦萱都一一拒绝了，理由是家里人要她以学业为主，大学四年不要恋爱。”

“这个家里人就是俞锦霖。”松开紧握着的双手，闻向东揉了揉发麻的右腿。

“如果换作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顾橙略有感叹，倒不是担心学业，而是觉得倘若是自家妹妹，一定要在她深思熟虑后，找到真正值得托付的人才肯放手。现实里顾橙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要是秦谨哪天能拱别人家的白菜，她这个当哥哥（姐姐）的高兴还来不及。

“起初我也这么觉得，直到后来的一件事...”

“那天是情人节，我在家附近的超市里买东西，刚好碰见俞锦萱和她哥哥。”

“俞锦萱笑的很开心，我从来没在学校里看她那么笑过，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我。”

苏晚曦突然想通了一些问题，但她没有打断闻向东的叙述，而是继续认真地听着。

“我好奇地跟了上去，却没想到在拐角处看见了我本不该看到的场景...俞锦霖亲了俞锦萱一下，位置不是在额头，而是在嘴唇。俞锦萱仅仅是害羞地退了一步，似乎不抗拒这种过于亲密举动。”

“回到学校，她依旧过着正常的学习生活，我甚至以为那天是自己看错了。”

说到这里，在座的三人都沉默了。

“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当八卦听，我就随便说说。”闻向东也意识到这些内容过于惊世骇俗，赶紧管住了话匣子。

“俞锦萱有没有在一段时间变得特别奇怪？”

“...硬要说的话，她离校前的几个星期状态都不太好，上课总是心不在焉。”离校前？俞锦霖那里可是对这件事只字未提。顾橙和苏晚曦同时转过头看向对方，彼此之间交换了眼神。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感谢您的配合，闻先生。”苏晚曦站起身，礼貌地向他道别。

“那个...”有消息了可以告诉我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闻向东缓缓垂下手臂。

第32节 第三十二章 延伸的空间

“阿霖。”

这个声音...男人缓缓睁开双眼，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着家居服的靓丽少女。

他失踪已久的妹妹俞锦萱。

“小...萱？”一个恍惚，俞锦霖伸手拥她入怀，香甜温软的气息萦绕在鼻间。

感受到对方真实的体温，他的眼眶微湿。

“怎么了哥哥，为什么哭？”俞锦萱贴近哥哥的耳畔，软糯地问道。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见你离开了我，在一个毫无征兆的下午，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里等待夕阳落山。俞锦霖的语气低沉而伤感，他更加用力地抱住俞锦萱，生怕她像梦里那样再次溜走。

“我不会离开你，哥哥。”俞锦萱轻轻靠在男人胸口，细软长发缠绕在他的指间。

“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绝对不会，俞锦霖身体前倾，斜靠着亲吻对方。

“唔，胡子该刮了，好扎人。”俞锦萱的脸颊飘起阵阵红晕，她娇嗔着偏过头，身体反而贴的更近。

“我知道，我知道。”俞锦霖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胡茬，没有继续做什么出格动作，只是将下巴抵在对方头发上，默默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存。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他找到了心灵的锚地，所有压力、痛苦都随着女孩的笑颜烟消云散。

“饿了吗？要不要我去弄些东西吃？”他差点忘记了，俞锦萱还没吃过早餐。

“嗯。”俞锦萱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找找看有什么不错的早餐店。”平时都是自己做早餐给妹妹吃，健康安全。但现在，俞锦霖只想抱着他的小公主寸步不离。

网络不断加载，屏幕始终没能出现商品信息，左上角的信号栏剩下很小一块。

信号丢失？他喃喃自语同时转过头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而是堆放杂物的地下室。就在俞锦霖清醒的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出现数道裂纹，它们蜿蜒曲折，好像一面即将破碎的镜子。

“呼呼，唔！”俞锦霖从沙发上滚下去，白色的安眠药散落一地。卧室只有电视机还亮着，它正插播着剧前广告，昏暗的光亮将他布满汗珠的侧脸映照地更加惨白。

又是一场幻梦，先前的记忆渐渐苏醒，巨大的落差彻底压垮了俞锦霖，他瘫倒在地面，气息微弱。

血液沿着卧室的门缝向内渗，原本洁白的地毯被染成粘稠的红褐色。

......

“果然如此。”手上的资料再一次印证了她的猜想，苏晚曦将档案递给顾橙，同时利用队长权限通知负责监视俞锦霖别墅的隐士局成员。

“情况已经调查明朗，立即封锁周围道路，所有人进入警戒状态。”那个东西应该就在别墅内，因为某种原因苏醒却无法立刻逃离，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叔五分钟内能到。”将周礼的定位讯息传递给苏晚曦，顾橙打开旅行包仔细地检查武器装备。

“看来他会比我们先到。”苏晚曦启动发动机，将速度提到街道限制的峰值。

片刻，她们和周礼在别墅门口集合。

苏晚曦向周礼简单交代了调查情况，确认一切无误后，抽出手枪瞄准门锁。

“砰！”枪口爆射出火光，门开了。

别墅内部是层层叠叠的黑雾，顾橙皱着眉头跟上苏晚曦的步伐。

“空间大小和我们第一次来差太多了...”客厅的总体布置与先前无异，但事物彼此间的距离却被无限制拉长。

这不是裂缝，而是被降生物扭曲后的现实，察觉到情况不妙，顾橙握紧了左轮。

黑暗中，手电筒发出的微光甚至延伸不到终点，三人只能摸索着前进。

“什...”顾橙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束缚，冰冷而潮湿。

低下头，那是一截铁链，根部没入地面，另一端则缠绕在顾橙的脚裸。它继续向上攀附，宛如一条活着的蟒蛇。

蔚蓝色闪电从她身体涌出，在接触到电流的一瞬间，铁链便失去了活着的特性，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真快。”周礼手起刀落，将缠绕在腰腹的铁链斩断。

苏晚曦清空了首个弹匣，收获的效果却很一般。光线所到之处，更多的铁链开始滋生。顾橙的放电能力对付他们格外有效，无论有多少，只要彼此间有触碰，电流都能传导过去。

“顾橙，你主要负责解决环境中的铁链。”

“了解。”顾橙点了点头靠在苏晚曦旁边掩护她换弹。

得快点...她觉醒时间太短，可能撑不到最后。苏晚曦意识到情况并不乐观，立刻发动了能力，顾橙和周礼同时感觉身体一轻。

“快走，保留足够精力应付后面的降生物。”周礼殿后主动帮忙分摊压力，他手中唐刀轻轻一划，能力带动所有的力量汇聚在一点，以点破面，再坚固的东西也会有薄弱之处，许多铁链都在这股巧力面前分崩离析。

苏晚曦的能力在此刻格外鸡肋，那些铁链凭空生成，加强它们的重力反而会束缚队友。

“太多了。”目光所及，铁链一茬接着一茬，顾橙的精神力快要枯竭。更要紧的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沉重。

苏晚曦的能力强度比我高的多，不应该这么快消退，到底怎么了。

“这个空间不太对劲，它在自发的‘束缚’我们。”苏晚曦作为重力加持的源头，她能察觉到更加细微的变化。这并非是她的能力减弱了，而是对方的压制力在逐步变强。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束缚在原地。苏晚曦继续削减作用在小队成员身上的重力，帮助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刺。

突然，前方传来耀眼的光亮。顾橙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勉强看清。

那个是...苏晚曦？不对，那是一面镜子，其上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镜面时，上面的场景跟着发生变化。

包括顾橙自己在内，所有人的身体布满鲜血与伤疤，手腕、脚踝都被厚重的铁链封锁。

“这是你的示威吗？”苏晚曦的眼神毫无波动，抬起枪口对准镜子。

下一秒，镜面粉碎成无数碎片，露出后方倒在血泊中的俞锦霖。

ps.我没咕！

第33节 第三十三章 地下室的黑影

“俞先生？！”顾橙快步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呼吸极度微弱，以至于难以分辨，她又将手紧贴在俞锦霖左胸口，男人的心脏仍在跳动，只是频率较常人更加缓慢。

“他还活着！”顾橙松了口气，话语难掩兴奋。

“我先带着他，留在这里可能会出事。”既然俞锦霖没死，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周礼主动将俞锦霖背在身后，作为男性觉醒者，他的肢体力量本就超群，再加上苏晚曦刻意削弱了重力影响，背人动作没有一点生涩。

苏晚曦弯下腰单膝贴地，手电筒对准浸满血液的地毯。降生现实的怪物远比裂缝里难缠，它不仅会发出威胁信号，还能主动控制黑雾的弥漫程度，利用这点判断目标位置的法子难以奏效。

“俞锦霖有外部伤口吗？”她轻叹一声，转过头询问队员。

“目前看来，没有，这些血迹不是他的。”周礼借助灯光仔细检查着俞锦霖的全身，顾橙举着手枪站在一旁，时刻关注周遭动向。

“那就顺着血迹走，不要掉队。”怪物终归是怪物，总会在细节上露马脚，苏晚曦站起身叮嘱道，自己则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卧室的四处墙壁被替换成相同尺码的镜子，它们将本就拉伸过的空间凸显地更加宽阔。

“沙沙...”摩擦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回响，苏晚曦沿着血迹来到其中一扇镜子前。

突然，镜面里的人影变幻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蓬头垢面，指甲细长尖锐。

惨白的手臂扶住镜沿，它嘶哑着挥动利爪，就这么从镜子里爬出来。

一道电光闪过，恶鬼即将凝聚成实体的身躯再次虚幻，它甚至来不及哀鸣便消失在空气中。

“砰！”没有丝毫犹豫，苏晚曦再次击碎了面前的镜子。

这一次，镜子后面没有房间，而是一条蜿蜒向下的阶梯。猩红的血液不受物理规则影响，从黑暗的地底逆流而上。

顾橙眉头微皱，右手持枪，左手却突然被苏晚曦握住。

“跟紧我，有情况及时报告。”苏晚曦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下方存在比之前更强的“束缚”，周礼和她都是老牌觉醒者，对相关能力的抵抗性很强。而顾橙觉醒时日尚短，作为队长她必须将保护重心偏向后者。

“嗯。”顾橙点了点头，认真地反握住对方的手，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沿着台阶继续推进，浓烈的压迫感席卷全身。

所有人都像是深陷在沼泽中，连扣动手枪扳机都需要莫大的力量。

黄褐色弹壳不断抛出，落在密密麻麻的铁链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顾橙感觉一股暖流在两人手掌相接处传递，身上的枷锁被暂时卸下，她又能重新感受到肢体的灵动。

“咳咳...呕。”俞锦霖咳出一滩黑血，挣扎着看向四周。

“这里是哪？你们对我做了什么？”环境黑暗而潮湿，他摆动着双臂想要从周礼身上跳下来。

“这里是你家，如果想活命就不要乱动。”周礼从牙关挤出一段话，仅仅走神了一个呼吸，他的双腿就被新生的铁链缠绕住。

“我家？”俞锦霖沉默下去，没有多言，只是瞪着眼球打量四周。他看见先前调查过自己的警察小姐，也看见附近蠕动着的铁链。

他没受到影响？苏晚曦瞟了他一眼，目光不太友善。

“沙沙...”血腥气味不断涌向鼻腔，同时伴随着尖锐的摩擦声，大脑昏昏沉沉，俞锦霖甚至分辨不出此刻是幻觉还是现实。

穿过漫长的阶梯，四人终于来到黑暗的尽头。

那是一扇生锈的铁门，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血液正从其后流出。

“不要打开！”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俞锦霖咆哮着想要阻止。

苏晚曦并不理睬他，往后退了几步瞄准锁孔射击。

门打开了，顾橙举起手电筒向内部照，光线在那片空间里来回投射。

不仅仅是墙壁，就连地面和天花板都被镜子取代。房间正中心悬空着一团黑影，它被四面八方的铁链束缚在半空，像是穿着钢铁制的囚衣。

“它是...”虽然离的很远，但还能隐约看出那团黑影的形状和人相近。

“沙沙。”俞锦霖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团黑影在用手爪摩擦铁链。顾橙转身看向苏晚曦，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出声，后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子弹瞬间出膛，两人都默契的瞄准黑影头部。一发是普通圆头弹，另一发则是携带着电流的麻痹子弹，蓝色电光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命中了？淡蓝色的电流一闪而过。不对...两发子弹同时穿了过去，那个黑影并非实体！

耳边传来巨响，空间中的铁链剧烈摇晃。黑影在镜面中穿梭，然后骤然闪烁到顾橙面前，随身摇摆的链条狠狠抽向她的胸口。顾橙向右躲闪，劲风席卷而过落在肌肤上有些刺痛。

“砰！”那道黑影踉跄了一下，披在面部的长发猛烈颤抖。

“它攻击你的时候就是实体。”苏晚曦又开一枪，结结实实的命中黑影头部。

“了解。”她瞬间松开了苏晚曦的手，转身紧握住铁链，所有的电流从心脏奔涌而出。

那道黑影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亮，它哀嚎着想要转化为灵体。虽然雷电能力同样可以伤害到作为灵体的它，但只要拉开距离，顾橙就无法在缺少载体的情况下远距离放电。

周礼将俞锦霖靠着墙壁放好，在重力削弱加持下一个快步冲到黑影面前，唐刀划出圆弧，狠狠地劈向目标脖颈。

刀身透体而过，还是慢了一步，黑影已经完成了灵体化。

“真难缠。”苏晚曦低骂一声，她的能力对于灵体化目标来说根本无效。

“苏队长，把我的重力降到最低。”顾橙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快要枯竭，再拖下去就很难再击杀这只降生物，她现在只想全力一搏。

“嗯。”身体挣脱了重力束缚，顾橙稍一用力就追到了腾空的黑影。

“你走不了了。”

她再次伸出手，澎湃电流将黑影周遭的铁链彻底击碎。

“嘶唔！”怪物哀嚎着从空中坠落，狠狠地砸在镜子上，覆盖面部的长发终于散开。

“你是...”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容，俞锦霖的瞳孔微张，随即挣扎着爬向黑影。

“不要靠近它！”一切发生太快，苏晚曦刚发动能力将他吸附在地面，俞锦霖就已经与黑影相差不足一米。

黑影发出刺耳的笑声，用仅剩的几段铁链牵附住男人肩膀，然后散成一团雾气顺着链条进入新的躯体。

第34节 第三十四章 尘埃落定

黑暗中，男人蜷缩成一团，空洞的眼眶流出血痕。

“即使没有人祝福，我们也会走到最后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很害怕，害怕妈...”

“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解释清楚。”

俞锦霖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某些东西正在篡夺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等等我...”他颤抖着嘴唇，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怪物终于成功吞噬了他的意识。

为什么要靠近它，明明已经结束了。顾橙从空中落下，全身酥软，精神力的匮乏让她有些恍惚。苏晚曦快步到顾橙身边，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空间里，一道无形力场从中心扩散，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束缚在原地，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俞锦霖死去。

“嘶嘶...”他身形暴涨，背部隆起撑破衣袖，脸颊两侧的肌肉愈发透明，像是嵌入了两块玻璃。平面眼镜掉落在一旁，镜片上沾染着几滴黑血，那道黑影在新的躯壳中得以重生。

苏晚曦率先挣脱束缚，眼神一转，俞锦霖所受的重力瞬间加强。此刻黑影还未完全恢复，不能灵体化，只能靠肉体硬抗。

它低吼着支起胳膊，身下是龟裂的镜面。周礼也从束缚中挣脱，他两刀斩断铁链，只身冲向俞锦霖。

就在他快要接近目标时，一块巨大的镜片凭空生成，它散落成若干个小片，密密麻麻地飞向周礼。

周礼急忙横起刀身挥击，绝大多数碎片都被弹飞到地面，偶尔有几片漏网之鱼从空隙穿过，扎向他的眼睛、胸膛。

“咚。”碎片击中发出一声闷响，连浅痕都没留下。周礼将受到的攻击均摊至全身，再锋利的镜片也不可能击穿他的皮肤。

刀身微偏，化挡为削，手中唐刀重重地劈向俞锦霖。

“嘶嘶...”离目标不过半米，刀身便悬在空中不得寸进，仿佛同时被数道铁链禁锢着。

“干得不错。”感受着手腕上的力度，周礼胸有成竹地望着刀面，语气平淡。

黑暗中，苏晚曦早已悄无声息地摸到俞锦霖的另一侧，多功能军刀划破男人的喉咙，带起丝丝热血。

刹那间，黑影升腾而出，夹杂着无数的怨念扑向角落，既然败局已定，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它将目标选定为现场最脆弱，也对它造成最大伤害的家伙。

“糟了！”

顾橙斜倚在墙面，仰着头，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她能模糊的感知到危险，却什么也做不了。

该给自己留个后招的...电流无法凝聚，她的头脑传来剧烈刺痛感。

苏晚曦咬了咬嘴唇，将军刀猛地一甩，朝着黑影投掷出去。

又是灵体化!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军刀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从黑影身上穿透而过。

唇角咬破渗出血液，苏晚曦浑身冰冷，凭着本能冲向角落，同时将顾橙的身体重力压制到最低。

离开那里...

天花板颤颤巍巍，溅起无数灰尘，有些部分甚至因为承重过度坠落地面形成小范围塌方。

“呃嘶！”半空中异变陡生，黑影发出剧烈哀嚎。它的最前端空出一块，紧接着，全身宛如刻在白纸上的铅笔画，被一块无形的橡皮轻易擦去。

“呵。”顾橙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随即失去了意识。

灯光亮起，无限拉伸过的空间回归原样。黑影消逝，俞锦霖所剩无几的灵魂重新占据身体，他摸了摸脖颈的血痕，视野模糊。

“咳...咳。”他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血液呛入气管，只能传出尖锐的咳嗽声。

片刻，俞锦霖的生命彻底走向终点。

苏晚曦根本没有在意俞锦霖的死活，她跑到墙角抱住顾橙，踉跄着登上阶梯。

“苏队长，内部情况如何？”别墅外，男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急迫地问起屋内状况。

“超自然生物已被清除，剩下的交给你们。”苏晚曦点了点头没有回礼，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了解。”军官摆了个手势，负责监视的成员鱼贯而入。别墅混乱不堪，茶具、玻璃随处可见，墙壁坑坑洼洼，甚至找不到一面完整的墙纸，乳白色的大理石雕花出现了不少裂痕，就连壁炉上的鹿头模型也缺了一只骨角。

最让人感到诡异的，还是客厅的地面和天花板，它们呈现出的形状像极了一个螺旋，由镜子与瓷砖拼接在一体，彼此之间毫无缝隙。

“不要破坏现场。”这些人只是传递第一手讯息。后面还会来更多的研究成员，他们才负责对超自然生物作用过的场地进行更细致的观察与研究。

苏晚曦一只手抬着顾橙细长的双腿，另一只手则伸过肩臂扶住后背，形成了标准的公主抱姿。

好轻，怀中的女孩最多不超过五十公斤，她甚至不需要降低重量就能轻易地抱稳。

“周叔，你先去忙别的事吧，我送她去医院。”

“我知道了，等你消息。”周礼将刀缠好塞回包里，不作停留，现场便只剩下她们两人。

苏晚曦打开车门，竭力放缓动作，避免女孩牛奶般的肌肤因为磕碰留下淤痕。

“啧...”顾橙的额头泌出细汗，脸色惨白，苏晚曦从前座抽出一条淡蓝色手帕，浸了些凉白开，然后靠在对方脸颊轻轻擦拭。

“感觉好些了么？”没有回应，顾橙依旧昏迷着。

苏晚曦眉头紧皱，拧动车匙，飞速赶往中心医院。

到了医院，她向隐士局负责人出示了相关证件，在院长的安排下，顾橙得以跳过繁琐的手续，直接住进专属病房

“需要我们帮忙换衣服吗？”

“...我来吧。”小护士贴心的走上前询问，苏晚曦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好吧，换衣服的地方就在旁边。”言毕，苏晚曦抱着女孩走进了换衣室。

解开外套纽扣，少女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苏晚曦内心毫无波动，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帮顾橙换好病服，再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她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苏晚曦又回到楼下，找了一家最近的水果店，买了些苹果橘子。

将苹果削皮切片，牙签串好，然后静静的靠在床沿。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顾橙安静的侧脸，苏晚曦烦杂的情绪逐渐平复，她开始仔细思考下午的战斗。

第35节 第三十五章 雷击

天花板怎么变成白色的了...

“呜呀~”发出一声可爱的娇吟，顾橙扶着额头睡眼朦胧的拉开被子，脑袋昏昏沉沉伴随着阵痛，她上次体会到这种难受的宿醉感还是在高中毕业。

旁边有人么？听到身边传来声响，她茫然地看向四周，等待眼睛聚焦。

“苏...晚曦？不对，苏队长？”侧脸精致而清冷，还有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顾橙突然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打起招呼。

“你终于醒了。”苏晚曦放下剥好的橘子，明亮而澄澈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唔，我...”感觉胸前有些清凉，顾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

这个质感？她才发现外衣被换成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鞋袜靠在床边规矩地放好，随身戴着的鸭舌帽也与外套一起挂在床对面的衣服架上。

顾橙的脸颊瞬间红透了，支支吾吾不敢多看苏晚曦一眼。

“我，我的衣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每次睡醒都要被吓到，顾橙有些郁闷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片刻，她发觉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又把被子拉开一点。

“我帮你换了，总不能穿着外套睡吧。”苏晚曦的语气和往常无异，但落在顾橙耳朵里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如果你很介意这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看着顾橙扭捏的样子，苏晚曦自觉失礼，低头致歉。

“不用向我道歉啦，我只是有些...”

“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几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顾橙偏过头，不想让此刻的姿态继续落在苏晚曦眼里。

苏晚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都是女性，但这种接触还是过于亲密，有些接受不了也是正常反应，她没再往别的方面多想。

“吃点水果。”她将盘子递给顾橙，里面除了苹果又多了几瓣橘子，摆成一个可爱的笑脸。

“你也吃一点...”

“不了，我不太喜欢吃这些。”苹果和橘子是补充精神力的佳品，苏晚曦以前受伤躺医院的时候吃了一个月，现在看见它们就恶心。

顾橙串了几块放到嘴里，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心底不由涌起丝丝感动，她没有受伤住院的经历，也没有享受过别人如此特殊的照顾。

更何况她们只是朋友，不，就连朋友也只是她单方面认为，或许在苏晚曦心里她不过是位需要照顾的队员。

“对了？俞先生那里怎么样了？”顾橙昏迷前隐约感觉那道黑影向她扑来，接下来发生什么便不得而知。

“他死了。”如果不杀他，黑影就会凭借他的身躯进化，俞锦霖的命运早在被黑影钻入体内的那刻就已定好。

“这样吗...”虽然早有准备，但在得到确切消息时，顾橙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明明前几天还和她说过话，倒过茶，转眼之间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实在令人唏嘘。

“你没必要那么拼命。”黑影解除只要解除过灵体化就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虚无，除非它拥有更多的生命作为养料，苏晚曦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很重。

“我也不应该听你的话，让你去冒险。”严格意义上来说，顾橙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也是她的失职。

“我只是觉得继续拖下去就很难找到机会了。”战机稍纵即逝，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这里不是裂缝，而是现实。”苏晚曦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

“无法解决，我们就先退出去，比起任务成功，我更希望小队里的所有人都能安全回家。”

她不想再失去战友了，一个都不想。

“好的，我知道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弱，才战斗那么一会儿就倒下了。顾橙多吃了几片苹果，好像能把心中的失落赶走。

“咚咚咚！”有人敲了病房的门，苏晚曦站起身拧动把手。

“顾橙还好吗？”周礼解决完事情便第一时间赶来医院，和苏晚曦一样，他也带了大包小包的水果，还是清一色的苹果橘子。

“我挺好的，没问题了。”除了大脑有些酸胀，其他倒是没什么。

“也就离变成傻子差一点点。”

“透支精神力是一件很伤脑的事，我没提醒过你吗？”床上的病人看起来状态不错，周礼也就放心大胆地开始训话。

“...我下次一定注意。”

“说的倒是轻巧，还准备有下次？”

“绝对没有！”得到满意答复，周礼也就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

“可心也知道你住院了，她说等你醒了一定要打个视频电话给她。”

“嗯，我现在就打给她。”苏晚曦将床头柜的手机递给顾橙，后者摁了一下指纹解锁，向秦可心发去视频请求。

“橙子醒了吗？”电话那头，秦可心只穿了一件薄纱睡衣，她斜靠在枕头旁，胸前白嫩的肌肤大片大片地裸露在空气中。

“才醒一会儿，谢谢关心。”顾橙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睛从不该看的地方移开。

“那个，你前面的纽扣...”她觉得有义务提醒一下对方。

“纽扣？”秦可心低下头，发现自己有些走光，只好漫不经心地系好。

“其实没事啦，反正家里也没人~”没事个鬼，她再这样看下去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礼了。

“橙子，你的事我听阿礼说了，他是不是才训过你？”

“没有，只是在教导我下次应该怎么做。”顾橙偷瞄了周礼一眼，发现对方只是静坐着闭目养神。

“骗人，我上次做错事被他训了一个钟头！”秦可心调皮地戳了戳脸，一下看破了顾橙的把戏。

“秦可心，把衣服穿好...”周礼睁开眼，有些无奈地说。

“好啦好啦，别凶我嘛，橙子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嗯...”顾橙感觉自己现在吃的不是苹果而是柠檬，还是特别酸牙的那种。

“可惜我现在不在澜江，不然一定会去看看你。”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顾橙蜷起双腿，抱住膝盖，气色比刚醒时好多了。

“对了，阿礼和晚曦姐是不是都给你买了苹果和橘子？”

“嗯，你怎么知道的？”

“秘密~”秦可心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随后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两人又在电话里聊了些闲话，苏晚曦什么都没说，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第36节 第三十六章 调戏？

架不住秦可心的热情，顾橙和她煲了许久的电话粥，一直到接近晚餐点才挂断。

“好好休息，最近不要再使用能力。”周礼离开前的叮嘱，顾橙都一一应下。

“苏队长，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感觉恢复得差不多，她偏过头问苏晚曦。

“现在还不行，我帮你预定的出院时间是明天下午。”削到一半的苹果皮又断了，苏晚曦换了个握法，手上的动作更加随意。

“我好了。”

“不，你不好。”有种说法叫妈妈觉得你冷。

“床边的按钮可以招呼护士，对，就是蓝色的那个，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和她们讲。”剩下部分削的还可以，苏晚曦满意地点了点头。

“唔，知道了...”总觉得苏晚曦的形象在从高冷御姐慢慢向老干部转变，顾橙并不讨厌这样的她，甚至更加喜欢了。

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变身，一定要追她！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马上便被顾橙扼杀在摇篮里，如果没有经历这些，她们甚至不会有任何交集。再者说，苏小姐的所穿所用处处透露出她的家境殷实，她一个没上过大学的穷小子又何德何能去追求。

“对了，那个文档可以给我看一下吗？”顾橙轻叹一声，将丧气的想法揭过。

“你指的是？”

“就是我们出发前，你手上看的那份。”她就是看了那份文件才确定了目标，顾橙也很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决定性的依据。

“诺。”苏晚曦将塑料袋递给她，又开始剥剩下的橘子。

与之前看的资料不同，这份档案只记录了几条乘车信息，还有一份...病历？

2086年5月3日，距离俞锦萱失踪大概两个月前，俞锦霖曾搭乘从澜江驶往松湖市的高铁，除此以外，还有一份往返的乘车记录，乘车人名为何蓉。

何蓉,顾橙在俞锦霖的档案上看见过这个名字，她是两兄妹的母亲，患有后天性心脏病。俞锦萱外出上学时，俞锦霖特地聘请了保姆在家乡照顾老人，远离了夜以继日的劳作，何蓉的病情渐渐好转。

至于那份病历...一行行看下来，顾橙眼眸中的光亮暗淡了几分。

回到松湖市之后，何蓉的心脏病陡然恶化，最终于2086年5月6日抢救无效死亡。

“看完了？”顾橙的眼神久久地落在病历单上，苏晚曦有些担心地打断了她。

“嗯。”她放下资料，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也许闻向东没说错，俞锦霖和俞锦萱的感情可能真的跨过了正常兄妹界限。”何蓉的心脏病已经明显好转，却在看望兄妹两之后急剧恶化，这次探望一定发生了什么。

“俞锦萱后来没再上学大概也是俞锦霖的手笔。”顾橙仔细梳理着线索，苏晚曦则坐在一旁静静地听，没有发表观点。

“苏小姐？”

“嗯？”

“我的推理正确吗？”

“不知道，但这和我之前的猜想一致。”逝者已逝，再多的线索也只能是推测。

“你好好休息吧，事情结束就不要再想那么多。”

“嗯...”顾橙答应下来，蜷缩着的双腿重新伸进被子里。

“还要吃水果吗？”苏晚曦将盘子靠在她面前，里面又装满了果肉。

“够啦够啦，不用再给我剥了。”其实她早就吃饱了，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好意。

苏晚曦闻言，将塑料袋系结放在一边。

“那个，苏小姐，你知道‘吟游诗人’吗？”为了避免病房再次陷入沉默，顾橙很快又找到新的话题。

“匿名版上的那位？”

“对，苏小姐认识他？”

“认识，不对，不算认识。”所以到底认不认识啊，顾橙有些迷惑。

“我和他在现实见过面，不是很熟。”才第一次见面就口花花的说喜欢，苏晚曦很讨厌那种轻浮的家伙。

“这样啊，我最近在看他整理的怪物档案。”

“《裂缝降生物总览图鉴》？”

“嗯，就是这个标题。”“吟游诗人”的收集贴是二十四小时人工置顶，只要逛过论坛基本都会知道。

“那个我也一直在看，各处细节都总结得很好，没想到作者居然是他？”苏晚曦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置信。

“唔...”总感觉苏小姐对他很不感冒的样子。

“为什么突然聊起这个？”苏晚曦拎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些温开水。

“图鉴上说，降生物表现出来的能力与载体息息相关...”

“我想知道，黑影所拥有的束缚能力是否同样来源于此。”

苏晚曦皱了皱眉，语气变得复杂。

“弯弯绕绕，你还是把话题引回去了...”

“我只是比较好奇。”顾橙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手指捻着床沿，像极了等待故事的小孩子。

苏晚曦见她这副样子，莞尔一笑，娇嫩的嘴唇微抿，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诱人。

“如果推理正确，黑影就是以俞锦萱为载体的降生物。”

“镜子，铁链，一直延伸的空间。”苏晚曦重复了几遍，这些都是黑影拥有的能力。

“俞锦霖曾经囚禁过俞锦萱？”

苏晚曦摇了摇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俞锦霖没有受到任何束缚，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非觉醒者。”在地下室，只有他还能保持肢体灵活，这难免要让人多想。

“俞锦萱身上的枷锁...很可能来源于俞锦霖”这和顾橙的想法极其类似。

“果然如此。”

“枷锁未必是物质，它也可能来源于精神层面。”听到顾橙的自言自语，苏晚曦微笑着继续解释。

俞锦霖太过执着，执着到连泡影都要追逐，或许真正束缚俞锦萱的，就是他接近病态的占有欲。

“俞先生他...呜呜~”顾橙还想说些什么，苏晚曦直接戳了两串苹果塞进她嘴里。

“不要再问了，现在好好养病，有问题我们会议上再说。”

“呜...”顾橙小口咀嚼着果肉，眼睛水汪汪地看她。

“七点了，晚餐想吃什么？”苏晚曦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她在医院呆了近六个小时。

“我不饿。”追根究底，下午的水果吃太多了。

“减肥伤身，你已经够瘦了，我抱你都不需要用力。”

“抱...我？”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就当是珍惜你快消失的马甲线。”苏晚曦话中含笑，拿着钥匙下楼点餐。

马甲线？顾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小腹，后知后觉的红了脸颊。

这是赤裸裸的调戏！

第37节 第三十七章 请求

严格意义上来说，顾橙不是一个认床的人，就好比搬到新家的那晚，换了新床她依旧可以睡得很安稳。

但这里是医院，不是什么别的地方，空气中时刻弥漫着的消毒水味总让顾橙觉得空落落的。一夜无眠，恍恍惚惚等到第二天破晓，她便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衣服，登上了回家的地铁。

如此做的结果就是，当苏晚曦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进门，却发现床上只剩下叠得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走了。”她将塑料袋放在病房的不锈钢桌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坐了一会儿，苏晚曦掏出手机打开聊天栏。

“你出院了？”

地铁内，顾橙揉了揉眼睛，盯着屏幕上闪过的消息。蓝瞳布偶猫...苏晚曦的短信。

“嗯。”坏了，她走之前应该告诉苏小姐一声。

“下午三点有关于此次行动的总结会，宋局长也会到场。”苏晚曦解开塑料袋系结，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饭。

“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下午三点，时间还算充裕，回去可以好好补一觉。

“那个...苏小姐，你现在在吃早餐吗？”

“嗯，怎么了？”苏晚曦看着多出来的一份食物，平淡地回复道。

“也没什么啦，就是随便问问。”看来她没去医院找我，顾橙的心从半空中落下来，同时又伴随着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怂到家了。”语气略带轻蔑，仿佛就从她耳边传来。

顾橙猛地转过身，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错觉吗？那个声音十分熟悉，好像无数次听到过。

......

下午两点五十，澜江市隐士分局总务处，顾橙轻敲着会议室大门。

“请进。”

走进房间，宋时彦坐在横桌的最前端，一位秘书打扮的男子手抱文件站在身后，苏晚曦和周礼则分别位于桌子两侧。

“我来迟了？”顾橙有些拘谨地拉开椅子，坐到苏晚曦身边。

“不，你来的刚刚好。”宋时彦给了秘书一个眼神，后者点了点头将手中文件依次分发。

“先生们女士们，首先要恭喜你们再一次解决了超自然事件。”

手中资料是关于此次行动的详细说明，甚至包括了苏晚曦和重要人物之间的谈话。

“从对现场的破坏程度来看，该降生物大概率是通过弱性裂缝降生，不排除是弱中性裂缝的可能性。”

弱性裂缝...顾橙依稀记得那只巨型蜘蛛的评级也是弱性。

“现实中的降生物会比裂缝里的更强吗？”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同一等级下，确实如此。因为在裂缝里你所面对的从来都不是完全体。”宋时彦推了推眼镜细心解释。

“而且，我听你们苏队长说，你是此次行动能够成功的关键。”

话音刚落，顾橙下意识地看向苏晚曦。

对方还是在翻看资料，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满脸写着“那些话不是我说的，不要看我”。

“只是凑巧而已，那些东西比较惧怕雷电。”如果她的能力强度能够达到C级，战斗也不至于那么凶险。

总结会没有固定内容，主要还是让他们这些在场的能力者对战斗细节做些简要补充。

从其他人的谈话中，顾橙惊讶的发现，自己昏迷之后那道黑影居然在光速白给。

原来它那么菜啊！

不对，这样好像显得自己更菜。

意识到现实后的顾橙再次咸鱼化，好不容易积攒的信心又被无情地打碎了。

等到会议结束，苏晚曦被宋时彦单独留下，顾橙去地下室练枪，周礼则要回去看馆子。

“周叔，宋局留苏队长谈话一般要谈多久？”电梯里，顾橙斟酌着语句问周礼。

“看最近有没有特殊情况，通常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这样么，谢谢周叔。”

“你准备等她一起走？”到底是女孩子，回家都喜欢粘在一起，周礼微笑着问顾橙。

“嗯。”顾橙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电梯...

会议室内，秘书将桌上文件收好，自觉地走出房间。

“苏小姐，你觉得顾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宋时彦将手掌搭在下巴，表情严肃。

“不对劲？”

“嗯，看得出来，你对她很好奇。”除了刚加入时的梦境检索，宋时彦私下里也收集了许多关于顾橙的信息，或者说，关于顾成言。

“是吗...”苏晚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很明显。”宋时彦摊了摊手，作为看着她加入的老前辈，他对苏晚曦的性格还算了解。

“我只是觉得，她很坚强...”

宋时彦帮顾橙伪造资料时，刻意让她的人生轨迹都与顾成言重合。

孤儿、福利院长大、经历濒死后加入隐士局，苏晚曦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她的确很坚强。”宋时彦比苏晚曦知道的真相更多，这句夸赞发自肺腑。

“回归刚刚的话题，关于顾橙的觉醒能力，你是否有所了解？”根据各方面测试显示，顾橙的能力强度为D。但在之前地下室的战斗中，她表现出来的能力远不止此。

“从描述来看，她受到的‘束缚’效果要远低于你们。”刚才的总结会，顾橙提到自己的动作快要被冻结时，突然触底反弹恢复灵活，她把这一结果当成是苏晚曦的功劳。

事实上，苏晚曦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拉住她，不让她被彻底束缚。结合顾橙有被降生物侵入过的经历，宋时彦猜测她身体的异变可能不仅仅表现在性别上。

“还有一点...”苏晚曦像是想到了什么，及时补充道。

“拜访俞锦霖别墅时，我只能模糊感受到有超自然力量窥视，顾橙却可以更加精准的确定方位。”

客厅靠卧室那里的感觉最明显...她是这么回答的，结果证实，黑影就隐藏在卧室旁边的地下室里。

“她展现出的灵视和能力强度D并不相符。”宋时彦拿起一次性茶杯，对着水面自言自语。

“‘黑影以一种油画消融的景象逝去。’在场的能力者没有一位可以做到这种效果。”

“如果可以，帮我盯紧她。”在不确定后续影响是好是坏时，宋时彦只能如此拜托苏晚曦。

第38节 第三十八章 羊皮纸

“我让周礼查的东西最近有了些眉目，你叔叔那里应该有更详细的信息。”

“西城区那起案件的背后有‘羊皮纸’参与？”

“不错，而且各类信息都指出，‘羊皮纸’在澜江市活动的时间绝对不短，甚至可以追溯到二十年以前。”

苏晚曦身体前倾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知道了，我会把您的意思传达给他。”片刻，她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羊皮纸是二十世纪末建立的超能力犯罪组织，在世界各国都有所活动，苏晚曦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早就渗入到澜江市了。

二十年...那时候她叔叔还没有担任澜江市高层，看来是前任留下的烂摊子。

“隐士局方面也会介入，届时希望双方合作愉快。”宋时彦伸出手，与苏晚曦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今天就到这里，外面该有人等着急了。”

与此同时，会议室外。

顾橙站在大厅的玻璃窗旁，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澜江市之所以得名澜江，便是因为面前这条横过市中心的江河。正值夕阳，金黄色的晚霞拖着辉瀑倒映在水面，岸边垂柳随风飘荡带起丝丝涟漪。

“你在等我？”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顾橙回过头望向苏晚曦。

“嗯。”

“等多久了？”

“大概...半个小时。”

“你可以先发信息过来，我早点走也没问题。”

“不算多久啦，我刚好看了会儿沿岸的风景。”顾橙摇摇头长发轻飘，微笑着说。

“那么，你等我有什么事？”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晚饭。”邀请女士赴宴，在电话里说可远远表达不出诚意，顾橙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当面问。

苏晚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顾橙。

“为什么这么突然？”她好奇地问起来由。

“苏小姐帮了我那么多，我只是想做些微薄的回报。”

租房子也是，住院也是，她帮到自己的地方都快数不过来了

“这样吗...”联想到宋时彦之前的谈话，苏晚曦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今晚我有别的事要做，下次吧。”

她拒绝了，是我太唐突了？

“那...就这样，你去忙吧。”顾橙有些失落但还是掩藏的很好。

“明天应该可以，如果你也有空的话。”

“嗯，嗯？”

她这是答应了？顾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听说你最近在学周礼做菜，如果可以，我能来尝尝吗？”苏晚曦很喜欢顾橙这幅迷糊的样子，为此，她两句话之间忍不住多停了一会儿。

“可..可，可以。”

苏小姐，要来我家，吃我做的菜。

前后落差太大，顾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不方便就算了，去别的地方吃也可以。”苏晚曦听到对方话里的迟疑，嘴角微扬。

“当然方便！我只是...觉得我做的没有周叔做的那么好吃。”

“还没尝过，先不要妄自菲薄。”她拍了拍顾橙的肩膀鼓励道。

望着咫尺间的佳人，顾橙的内心都快化要成一滩水。

“我会做好的。”

“嗯。”苏晚曦转过身面朝夕阳，柔顺的长发随着夏风飘摆。

“明天见。”她招了招手，没有衣物遮挡的手臂被夕阳映照地更加光洁。

“那，明天见。”顾橙倚靠着窗沿，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最终消失在街角。

......

“小曦，多吃点这个，能缓解眼部疲劳。”

“嗯，谢谢周姨。”看见碗里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苏晚曦对妇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小曦啊，最近工作有什么烦心事吗？平时都不怎么看你来店里。”

“工作上还好，这几天只是突然忙起来了。”

“这阵忙完也该差不多，反正小蓉也放假了，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旅游？”

“旅游？”

“嗯，小蓉说她这个暑假准备出国晃晃。”小蓉是周姨的女儿，今年刚上大三。

“我再等等看，如果有假的话。”苏晚曦婉言拒绝。

“工作忙归忙，有时候还是要休息休息的，你看看你才多大，每天那么累做什么...”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挺好，你就别劝她了。”餐桌的另一端，一位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打断了周姨。

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戴着黑框眼镜，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男人名为范若松，年近五十，现任澜江市高层干部。虽然叫他叔叔，但从关系上来论，范若松是苏晚曦的姨父。

“嗯，谢谢周姨关心，我会劳逸结合。”苏晚曦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往长辈的碗里夹菜。

“那就好，多吃点。”周姨慈祥地点了点头。

吃完晚饭，范若松带着苏晚曦去书房谈事，周姨则留在客厅看喜欢的泡沫剧。

“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周姨不了解苏晚曦的工作，但作为市里的一把手，范若松是知道自己外甥女此刻身份的。

澜江市隐士分局特别行动组组长，超自然事件的处理者。

“宋局长最近在调查西城区的事。”

“前一阵的抢劫案？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个？”范若松摘下眼镜，神情微变。

“就是那个案子，宋局长推测这起案件的背后有‘羊皮纸’的影子。”

“羊皮纸...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范若松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似乎有所预料。

澜江可不是什么边境，羊皮纸居然敢在这里活动...

看来市里有些家伙不太安稳，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宋局长希望双方能尽快展开合作。”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宋时彦那里我会亲自接触，毕竟处理这些人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他见识过超能力者的实力，同样也明白他们肩负的责任。

范若松望着苏晚曦清冷的眸子，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工作上的事先放在一边，之前饭桌上的提议你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苏晚曦沉默片刻，低低地回应道。

“我现在是组长。”

“所以就要在隐士局一直做到退休？”抛去能力者的外衣，苏晚曦在范若松眼里始终是需要照顾的晚辈。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

良久，苏晚曦抬起头，目光熠熠。

第39节 第三十九章 邀请

告别范若松，苏晚曦又与周姨聊了些家长里短，等回到别墅已是夜里九点。

“苏小姐比较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食物？”

屏幕上是顾橙发来的短信，她似乎很看重明天的晚宴。

“甜口，辣一点也可以接受。”

“糖醋排骨这类可以吗？”

“当然。”苏晚曦换下高跟鞋，缓缓地坐到茶几旁。

“明晚六点怎么样？我刚好提前准备一下，早些来也可以。”

“嗯。”确定好时间，屏幕再次熄灭。苏晚曦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将纤细的小腿搭在膝盖上，全身放松。

帮我盯紧她...宋局长说的没错，顾橙确实有很多反常的地方。

苏晚曦主动提出去她家，一方面有如此考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不想让对方失望。

与此同时，公寓楼。顾橙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正拿着抹布清理窗沿。她花费了快一个半小时打扫卫生，从客厅到厨房，从桌椅到餐具，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被放过，哪怕是窗户残留的一点点水渍，她也来来回回擦了十多遍。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时间再往后移半个小时，顾橙终于停下她的强迫症行为。

先前溅起的水珠把衣料打湿得有点透明，凹凸有致的身形曲线在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再加上微量运动出了些薄汗，少女的脸颊更加红润。

打开莲蓬头，褪去衣物。顾橙慢吞吞地躺进浴缸，任由暖流浸没锁骨。

“没想到苏小姐这么中意甜食...”

“啪！”她把一块湿毛巾贴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自言自语。

“冰箱里有些鸡蛋、芹菜。”

“不行，蔬菜都放好几天了。”本来水平就比不了专业大厨，食材选取上就更要精益求精。

“醋可能不太够用，还有做糖醋排骨必要的猪肋排...”水雾朦胧间，少女纤长的眉睫变得湿润，眼眸澄澈宛如一捧清泉。

“嗨呀好气啊，我怎么没向周叔多学一手！”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同时伸出光洁的手指捏了捏水面的塑料小黄鸭。顾橙自己吃饭很少做这类主菜，基本没什么经验，糖醋排骨还算是她最能拿出手的荤菜之一。

“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从告别苏晚曦开始，她就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满脑子都在想明天的晚餐。

接待客人该穿什么，菜肴怎么做才可口，荤素搭配的比重如何...顾橙感觉自己都快要魔怔了。

“不想了，我可以的！”在心底默默打气，她拧开阀门又加了些热水。

...多泡十分钟，就当是努力工作的奖励。

泡完澡回到卧室，顾橙没有睡觉，而是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

“算了。”挣扎许久，她还是打开屏幕，找了几个做菜的视频自我折磨，直到半夜才饥肠辘辘地睡去，手机亮光也在不久后自动熄灭。

等夜色更浓，床上的少女毫无征兆地睁开双眼。

她轻轻拉开被子，穿着拖鞋走去客厅。

就在拉开卧室门的瞬间，一根缠绕在门把手上的黑色发丝悄然崩断。

第二天清晨，顾橙起床洗漱整理，眼睛的余光落在门沿。

断了...少女心中一沉，表面不动声色。

穿戴好衣物，还能赶得上早市。她握紧客厅大门把手，好像又在不经意间扯断了缠绕着的细发。

......

“今天提前下班啊？”看见花店灯光熄灭，隔壁杂货店的大妈好奇地问她。

“嗯，晚上有约。”苏晚曦给玻璃门上锁，转过身微笑着回答。

“和男朋友约会去？”

“不，是个女生。”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总有一颗八卦心，苏晚曦并不讨厌这点，也许正是这些毫无意义的闲聊才让她的日常生活不那么压抑。

从花店开车到顾橙家楼下，正巧六点，时间卡得刚刚好。

“苏小姐。”看见来人，顾橙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身披乳白薄纱外套，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的嫩黄色开衫，白皙精巧的锁骨裸露在外，细腰不盈一握，浅蓝色百褶裙下是透明丝袜包裹着的白嫩双腿，身姿曼妙，气若幽兰，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惊艳。相比平日的清冷，顾橙觉得今天的苏晚曦更加温暖也更具有烟火气。

“走吧。”她温柔的说，挺翘的眉毛扑闪扑闪。

“嗯。”

一进门，苏晚曦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菜香。

“穿这个...”顾橙从鞋架内取出一双拖鞋，粉白色底，绣着小白兔图案，最上面还镶着一颗红石充当兔鼻子。

真是少女心啊...苏晚曦换下短靴，踩着小白兔拖鞋走进客厅。

“先在这里坐一会儿，还有一道菜马上就好。”顾橙轻声细语地说道，然后径直走向厨房。苏晚曦点点头坐在沙发，侧过身子望着她。

淡黄色的光柱透过窗户落在厨房边角，灶台上传来滋滋的声响，顾橙系着绿色围裙，仔细调整火候，感觉差不多了，就将砧板上切好的素菜下锅。

“需要帮忙吗？”苏晚曦问她。

“没事，就要收尾了。”看见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顾橙唇角微微上扬。

她用汤勺盛了一点，凑到嘴边轻轻吹气，等到不那么烫的时候，浅尝一口。

感觉还不错，可能有点淡，再加点盐应该会更好吃。

放完调料合上锅盖，顾橙靠在旁边静静等着。

“饿了？”她感觉身后有人过来，轻声询问道。

“还好。”苏晚曦望着面前的背影，微笑着回答。

在客厅逛了一会儿，干净整洁的环境让苏晚曦感觉很舒服。她上大学时见过不少女生外表光鲜亮丽，寝室里却弄得一团糟，虽然只住了不到半个学期，但那种景象实在是让她大开眼界。

“最后一道菜也好啦~”从玻璃橱柜里拿出一个瓷碗，金黄色的番茄蛋汤伴随着浓郁的葱香出锅。

“有点烫！”顾橙拿着大大的粗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碗放在餐桌上。

两人面对而坐，顾橙作为主人，主动帮客人倒好果汁。

“尝尝看，可能做的没有那么好...”

她满怀期待的望向苏晚曦，浅茶色眼眸里闪烁着亮光。

第40节 第四十章 咸淡适宜

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三菜一汤，除了之前说好的糖醋排骨，顾橙还特地做了鱼香肉丝加蒜蓉茄子。

单丛卖相来看，排骨色泽红亮，在白芝麻的点缀下显得格外诱人。苏晚曦挑起小块轻咬一口，细细咀嚼。

“怎么样...”桌子那头，顾橙水汪汪的眼睛里都快要溢出星星。

外部稍脆，内部松软嫩滑，糖醋酱汁完全浸进肉里，酸甜也适中，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还带有独属于芝麻的酥香。

“很好吃～”苏晚曦伸出湿润的舌尖，将红唇上沾着的酱汁舔干。

这个动作太犯规了！顾橙低下头脸颊发烫，筷子在碗里胡乱地戳了戳。

“真的吗？”等到心跳平复，她抬起头轻声询问。

“嗯，真的很好吃。”像是为了证明这点，苏晚曦又夹了一块排骨到碗里。

“苏小姐喜欢就好...”顾橙放下心，也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晚饭。

原本经过这么长时间，她的饭量已经恢复至常人水准，今天却怎么也吃不下。

她夹一筷子菜就忍不住瞄对方一眼，苏晚曦似乎真的挺爱吃糖醋排骨，这才一会儿，碟子里小半的肉就全被她解决了。

古人云，秀色可餐。她光是看苏晚曦细腻的动作和满足的神情就已经吃饱了。

“你不饿吗？”苏晚曦放下果汁关切地问顾橙。

“还好，我只是吃的有些慢。”苏小姐是不是发现我在偷偷看她？顾橙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继续小口吃饭。

“你为什么还要叫我...苏小姐？”平时工作倒没什么，就连私下接触都要用敬称，苏晚曦一直很奇怪这点。

“唔...”听见对方突如其来的问题，顾橙愣了一下。

“因为直呼姓名不太礼貌啊。”苏小姐怎么说都是她的上司，顾橙扭捏地笑了笑。

“你和朋友都是这样相处的吗？”苏晚曦挑了挑眉，似乎对这种说法不太满意。

“当然不是。”朋友之间哪里会用这么生分的称呼...等等，苏小姐的意思是？

“苏晚曦，或者直接叫我，晚曦。”苏晚曦认真地看着顾橙，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顾橙感觉心脏一颤，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喉咙发干。

赶紧喝口果汁冷静一下，顺便润润嗓子。

“晚...苏...晚曦。”两个字喊起来太过亲密，顾橙张张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退而守其次叫全名。

虽然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是刚出生正牙牙学语的婴儿，但基本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

“嗯。”苏晚曦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那我可以像秦可心一样叫你吗？”

“橙子~”还没等顾橙回应，她便轻声细语的低唤道。

声音宛如阳春三月的燕啼，婉转悠扬。

桌上的手机突然闪烁起来，屏幕不断在时间和正在充电页面来回切换。顾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烧开的茶壶，不断往外面“呜呜”冒气。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以后我叫你顾橙，你也不要再叫我苏小姐，太拗口。”

苏晚曦支起手臂，不再逗她。

“苏晚曦。”

“嗯，就是这样”

苏晚曦又夹了几筷菜，继续小口的吃着。

“这个茄子也做的不错，口感很棒！”

“肉丝炒的好香~”

能够得到苏晚曦如此直白的赞美，顾橙满足极了。

“你怎么了？”少女傻乎乎地望着她，眼睛里似乎有些奇怪的情绪，苏晚曦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环境和我预想的有些不同。”

“不同？”

“嗯，我原先的计划是请你去西餐厅吃饭。就像电视上演的那种法式餐厅，有烛光台、玫瑰桌布、玻璃高脚杯，侍者手持八二年的拉菲站在两侧。”比起专业的餐厅，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对了，还有配套的演奏乐队。”

事实上这次晚餐只有房顶的白炽灯和廉价的大瓶果汁，苏晚曦优雅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算什么，你做的菜很好吃呀~”

又是一发直球，顾橙感觉自己的小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谢谢夸奖。”她摸了摸耳畔的长发，想要掩饰脸上的红晕

先前苏晚曦在顾橙眼里一直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今天她却发现对方比想象中的更加平易近人，就像是邻居家的大姐姐，可爱温暖。

这点，也让她更加憧憬了。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她晚餐能吃这么多...

桌上已经空了一个盘子，苏晚曦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想到对方白嫩细长的双腿还有胸前的丰盈，顾橙不由感叹，可能这就是吃不胖的体质。

“顾橙，你最近有新的工作吗？”

晚餐快要结束，苏晚曦放下玻璃杯好奇地问她。

“在隐士局的工作不算么...”

“不，我指的是副业。”

毕竟是半强迫式加入，某些条例放宽松点也有利于成员保持良好心态。就好比隐士局不反对成员兼职，你只需要完成每周训练和必要的任务出勤即可。

“暂时没有。”最近的确闲下来了，顾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那么，你有兴趣来花店工作吗？”

苏晚曦将手指抵在嘴角，娇艳的唇瓣更显红润。

“花店？”

“嗯，是我家里长辈开的店，最近她要去旅游，店里人员短缺。”

“可以啊。”顾橙甚至没有问酬劳就直接答应下来。

如此爽快的态度倒是让苏晚曦有些愧疚，宋局长交代的任务说好听点是特意关照，说难听点就是密切监视，无论怎样，她的动机都远没有纸面上那么单纯。

“之后再说吧...你要喝番茄汤吗？”苏晚曦选择将这个话题提前揭过，如此佳肴，何必再想一些不愉快的事。

“嗯。”顾橙接过勺子，给自己盛了些汤。

等到晚餐彻底结束，顾橙准备出门送送苏晚曦。

“谢谢款待，不用多送啦。”她换上短靴，微笑着拒绝。

“一路顺风~”

“嗯，再见。”门关上了，房子里又只剩下顾橙一个人。

她先将剩菜放回冰箱，然后抱着餐盘走进厨房。

“看够了吗？”拧开水龙头，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怎么发现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又熟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体内？”

顾橙皱着眉，手掌紧握，指甲戳破肌肤露出细小的血痕。

“呵，你的身体？”那道声音变得有些戏谑。

第41节 第四十一章 另一个

“我在每个房间的门把手处都做了标记。”顾橙将碗筷洗净放到一边，拿起水槽旁边的抹布。

“什么标记？”脑海中传来好奇的询问声。

“头发，只有卧室门的发丝断开了。”布置在客厅和厨房的发丝完好无损，卧室窗户也没有从外部打开的迹象，一切线索都指向顾橙自己。

“我回答过问题，等价交换，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像真的在和谁对话。

“呵呵...”低沉的声音化为一阵嗤笑。

“看来你还没愚蠢到无可救药。”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本来就不想隐瞒。”顾橙冷冷的说，她昏迷前曾听到过这种笑容，还有地铁上的幻听，这家伙都快嚣张到在她脑子里开批判会了。

“你本来也应该更迟钝一点的。”

差不多笑够了，脑海中的声音变得更加轻佻。

“作为发现我的奖励，你可以在以下两个问题中选一个让我回答。”

“我是怎么进入‘你’的身体。”

“以及，我是谁。”

“...第二个问题。”在觉醒能力前她从来没感觉到身体中有另一个家伙，顾橙迫切的想知道，脑海中的东西是不是那时候改造她的降生物。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

“回答我的问题。”很熟悉，但是顾橙始终记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种仿佛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快要把她的耐心彻底磨完。

“你可真是健忘，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

“不要再卖关子了！”顾橙周身突然环绕起细碎的电流。一个多月，刚好和那晚对上，蠕动的血肉，昏暗的灯火，还有发生在她身体上的异变。这些事情她永远都忘不了。

“哼哼，不要着急。”他更加好奇顾橙在听到下面的消息后会作何反应。

“你可以叫我顾橙，或者...”

“顾成言。”

顾橙只觉一股寒意从头顶扩散至四肢，她下意识握紧拳头，战栗不止。

“你什么意思？把我当成傻子？”良久，她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角。

“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话音落下，脑海归于寂静，任凭顾橙怎么呼喊他都不做反应。

......

夜晚，澜江市西城区。

戚北靠着栏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严重的大气污染遮蔽了璀璨星河，偶尔有几点强盛的光透过混浊空气落在眼睛里，淡淡的光晕也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呼。”再一次呼吸室外清新的夏风，他捻了捻衣领走进地下酒吧。

室内弥漫着浓烈的烟味，舞池里男男女女穿着暴露，他们忘情地拥抱着，在躁动的音乐中扭动身躯。

“小哥，要不要跳支舞？”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贴到他胸前，满嘴酒气，戚北甚至看不出她的原来肤色。

“不需要。”轻轻推了她一把，女人被淹没在人群中。许多只手掌在她的肌肤上来回游走，她好像乐在其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低骂一声接过酒保递来的湿毛巾，戚北将每个指节上的粉底清理干净，然后靠着吧台静坐。

“需要点什么？”

“MintJulep，多冰。”

“好的，请稍等。”

酒保熟练地拿起调酒器，几个花俏的动作就引来大大小小的欢呼声。

“詹先生在吗？”戚北压低声线，接过一杯白开水靠在嘴边。

“皇后区12号包厢，詹先生吩咐过，不要去打扰他。”酒保的嘴唇纹丝不动，手上继续着调酒动作。

“知道了。”戚北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

“您的酒好了，请慢用。”

片刻，酒保将冷冻到泛白的酒杯递给戚北。

“谢谢。”酒水表面附着着薄霜，在灯光下呈淡雅的澄蓝色。

他接过酒杯缓缓起身，倚着吧台小酌一口，薄荷的刺激性香气搭配上威士忌自带的果香，两者形成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绵柔圆润，划过喉咙的瞬间也唤醒了戚北灌铅般的精神。

透过玻璃柜台的反光，戚北看见了身穿黑色风衣的自己。

面容凄冷，双眼无神，身形消瘦到没有一点属于二十几岁少年的朝气，宛如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舞台里依旧灯红酒绿，一派纸醉金迷。

良久，戚北放下酒杯越过嘈杂的灯火，径直走向皇后区。

皇后区入口处的招待小姐身穿红色旗袍，两边开衩至腿根，一抹嫩白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欢迎光临。”旗袍小姐接过会员卡，微微躬身。

很快，专门的接待人员走了过来。

她穿得更加暴露，如果说之前门口小姐的打扮还算得上是正常，那面前接近三点式的穿着更像是床上的情趣套装。

“这边走。”跟着咚咚的高跟鞋声，戚北穿过细长的走廊，来到十二号包厢。

推开门，他看见沙发上躺着一男一女，男人赤裸上身，嘴里叼着粗雪茄，肥硕的身躯在空气中一颤一颤。女人则背对着戚北，穿着黑色吊带丝袜，前凸后翘身材惹火。

“你怎么进来了？我吩咐过不要人来打扰。”澹台亦皱了皱眉，灰色的烟雾从他油腻的口腔外泄。

“即便是你也不例外，戚北。”他拍了拍女人的翘臀，后者披上衣服颤抖着走出包厢。

“还挺激烈的？”戚北看着地上散落的衣物，语气平常。

“如果不是要紧事，你知道后果。”澹台亦将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恶狠狠的看着戚北。

“刘宇进去了。”

“所以呢？你们到现在还没把他捞出来？”刘宇是詹台亦的直系部下，平时帮他干了不少脏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用着还算顺手。

“没有，我们尝试了许多手段都没把他弄出来。”

能混到这个位置的没有傻子，詹台亦也嗅到了不平常的气味。

“什么意思？”

“我们被盯上了。”

“范若松的人？不对，不应该。”

“隐士局，宋时彦。”戚北静静地看着詹台亦，语气复杂。

ps.在整理细纲

第42节 第四十二章 液体化

“我们的线人得到消息，范若松和宋时彦最近在紧密接触，具体情况还在调查。”

“现在唯一可确认的是，他们想从刘宇身上顺藤摸瓜。”

沉默许久，詹台亦将雪茄掐灭，赤着脚走到门口。

“隐士局居然能查到我们头上。”他捡起墙角的衣服，抖了抖灰尘直接套在身上。

“范若松在我们内部插了不少棋子，宋时彦肯定是通过官方渠道知道了什么。”

戚北坐到沙发一角,将马天尼酒杯放到茶几上。

“你想怎么做？”他透过杯璧静静的望着詹台亦。

“怎么做？你知道刘宇的关押地点？”詹台亦穿好衣服，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

“不知道，但现在他绝对还在澜江本市的看守所里。”刘宇进去的第一时间他们还收到过相关消息，但很快就被人为阻断，十有八九是范若松的手笔。

“看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怎么说咱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戚北笑了。

“走吧，应该还来得及。”

詹台亦失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拍拍屁股拉开包厢大门，戚北也站起身一路紧跟着他。

一个小时后，澜江市看守所。

夜色正浓，离监区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下车吧。”戚北关闭内灯，将车门拉开小段。

詹台亦的身躯突然变得透明，一个呼吸间便化成一滩水，顺着缝隙淌到周围的草坪里。

望着月光下不断前涌的液体，戚北重新拉上车门，静静地等待消息。

看守所内，刘宇鼾声如雷的躺在硬板床上。作为这里的常客，他第一次享受到独立监室，甚至没有人督促值班。

这种感觉简直像是回到家里一样，轻松惬意。

液态化的詹台亦顺着门缝一点一点地渗入进来，他已经视察过两三个监区，现在只剩下面前这个了。

透明液体顺着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床边蔓延，其中最小的一滩攀附着铁床架往上。在这种状态下，詹台亦可以随便调整自身感官。

终于，他“看见”了床上躺着的刘宇。

解除液体化，詹台亦赤身裸体的藏在床底。

他从床缝中伸出手，死死捂住刘宇的嘴。

“唔唔？！”刘宇瞬间清醒过来，却因口鼻被掩说不出话。

“别乱动！”床底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詹台亦！刘宇瞪大了双眼，死死地望着天花板。

“詹叔？你也进来了？”

“是我。”詹台亦松开手，低沉地回应道。

“您是来捞我出去的？”虽然过的很舒服，但刘宇哪里不想出去尝尝腥。

“差不多，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有人问关于我们的事吗？”

“没有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可能透露一点风声。”刘宇赶忙摇了摇头，他跟了詹台亦好几年，对方有什么手段他都心知肚明。

在对付叛徒上，詹台亦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你刚刚在睡觉？”

“对，怎么了詹叔。”

“有没有做梦？”

虽然不知道詹台亦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但出于畏惧，刘宇还是如实交代道。

“做梦？好像做了，但是我记不清了。”

睡到一半被人打断，谁还能记得梦到什么，刘宇暗自腹诽。

他看不见的是，床下的男人表情微变，眉宇间闪过一丝杀意。

“你记不得了？”

“嗯，忘了。”刘宇只觉脸上突然多了什么粘稠的液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液体猛地钻入鼻腔。

“唔呃，咳咳...呃。”他剧烈地抽搐着，像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把头露出水面。

过一会儿，刘宇停止了挣扎，脸色紫绀。不明液体从他的肺部倒流，沿着尸体下滑，缓缓退出门外。

该死，宋时彦绝对来过了。

詹台亦作为澜江市地头蛇，获取情报的途径不少。据他所知，澜江市隐士分局局长宋时彦的能力强度早在三年前就达到了A-级，现在怎么说也该到A了。而且宋时彦的能力是梦境催眠，在正面作战属于贫弱能力，但用于收集情报却极为合适。

不知道他通过梦境了解了多少...

液体化的詹台亦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着和刘宇接触的记忆，希望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另一边，戚北坐在汽车的主驾驶座上，他透过前窗远远地望着看守所方向，右眼皮跳个不停。

片刻，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小口，微微皱眉。

有种不详的预感...思索片刻，从车前座取出一把小刀，戚北在自己的左手掌划出一道伤口。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落在保温杯内，和红色枸杞混在一起。

戚北再次拉开车门，在茫茫夜色中走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便衣警察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

他们拿着制式手枪，步伐轻巧，彼此间配合默契。

为首的一个人用军用警棍凿破车窗，枪口瞬间瞄准了主驾驶座。

没人？他愣了一下，其他警察赶紧检查其他车座和后备箱。

就在这时，保温杯急速膨胀，在狭小空间里猛地炸裂开。

“什么？”警察们迅速卧倒，同时向四周翻滚。

保温杯的炸裂仅仅只是一个前兆，下一秒，车内连续发生了数次爆炸，最接近油箱的那次完全点燃了车身。

空旷的地面刹那间升腾起亮黄色的火光，便衣警察们匍匐在地面，除了为首的警长受了些轻伤，其他人无一伤亡。

爆炸似乎被刻意控制了范围，那个人只是想销毁车辆。

警长用沾血的手掌掏出对讲机，一字一顿的汇报情况。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戚北看着烟火，嘴角微微上扬，脚边一滩透明的液体渐渐汇聚成人形。

“宋时彦快我们一步，他已经调查过刘宇的梦境了。”詹台亦的语气格外恶劣，那辆车可是他的宝贝，居然就这么被戚北爆破掉了。

“他们的动作真快。”爆破的始作俑者摇了摇头，语气听不出悲喜。

“但无论如何，上面的要求已经下达，我们只能加倍小心。”

“还有，你最好赶快去穿件衣服。”戚北偏过身不去看他。

解除液体化的詹台亦不着寸缕，实在有些辣眼睛。

第43节 第四十三章 依赖性

写字楼，地下一层训练室。

苏晚曦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墨绿色皮筋把披肩长发束成清爽的单马尾。

“要切磋吗？”她后退几步，将皮革包裹着的军刀扔给对方。

“好啊。”顾橙接过武器在空中虚晃几下，适应重量的同时顺便活动活动酸涩的筋骨。

下一秒，她将刀身横过胸口，全身以最快的速度弹射出去。苏晚曦静望着冲刺过来的身影，在刀锋即将命中之际突然出手，目标直指对方手腕。

顾橙早有预料，手上角度微转卸去绝大多数力道，军刀依旧笔直的划向胸口，奈何苏晚曦反应更快，一个后撤步拉开距离，携带着冲力的攻击直接落空。

一击未中，顾橙没有调整动作的意思，她伸出左手抓住苏晚曦纤细的手臂，肘部用力撞向对方小腹。

速度很快...心里暗自称赞，苏晚曦瞬间挣脱顾橙的束缚，身形微侧，顺着力道后退。

左手化劈为擒，反制住对方拿着军刀的右手，同时白嫩的膝盖抵住大腿。

“咚！”刀身掉落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顾橙被苏晚曦牢牢压在身下。

“有待练习。”她拾起旁边的牛皮小刀，慢慢架在少女的脖颈上。

“唔~”顾橙低吟一声，电流在体内悄然流淌，察觉到异样，苏晚曦手上的动作加重了几分。

“我不是说过，最近不要使用能力吗？”上次就是因为精神力枯竭住进医院，这才第三天，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苏晚曦的语气比平时重了许多，甚至有点吓人。

“我...”顾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好像潜移默化地喜欢上这种操控雷电的感觉，一旦陷入劣势总会下意识利用这点进行反击。

“对不起。”感受到苏晚曦话语中的关心，顾橙咬咬嘴唇低声道歉。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苏晚曦用力摁住对方肩膀，一字一顿的说着。

僵持了半天，两人都没有发现，她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顾橙身下被苏晚曦单膝分开，白嫩修长的双腿为了锁住对方而紧紧地夹住。胸前丰盈贴在一起，温热柔软，顶的顾橙有些喘不过气。

苏晚曦一只手扶着肩膀，另一只手架着军刀，黑色长发缠绕在少女耳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她甚至能瞧见对方脸上的红晕和细微薄汗。

红晕...

过了许久，苏晚曦终于意识到不妥，心中的羞涩一闪而过。

“一个星期。”她站起身，机械地重复着这段话。

“至少过一个星期再用。”伸手拉了顾橙一把，苏晚曦强迫自己面无表情。

“好，好的。”顾橙可做不到那么淡然，她赶忙松开对方的手，低着头数地上的裂缝。只可惜，这里装修完善，她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钻的缝。

场面一时僵住，苏晚曦坐到旁边的靠垫上，偏过头没再说话。

我这是被顾橙传染了？她在心底自言自语，默默审视那一瞬间的慌乱。

“对了，苏小...苏晚曦，你之前说的那个花店还需要人吗？”念头飞快转动，顾橙很快找到一个能缓解尴尬的话题。

“嗯，这两天就差不多了。”周姨的旅行计划已经提上日程，今天过后她应该不会再来花店。

“那我大概什么时候去工作。”

“明天就行，下午可以先带你去看看地方。”感觉气氛有所缓解，苏晚曦点点头。

“好啊，只是可能需要稍等一会儿，我需要见宋局长一面。”

“见宋局长？”

“嗯，想问问看能不能提前开通我的账号权限。”处理别墅事件后，顾橙的功绩点成功突破三位数大关，但距离更高级别还是差些。

“宋局长的确在澜江，但他最近有很重要的事要忙，你要见他最好提前去资料室申请。”苏晚曦顿了顿继续说。

“而且...这种请求你告诉我就行了。”

“唔？”

“很奇怪吗？”苏晚曦戳了戳顾橙的额头，好笑地望着她。

“跟我来。”

两人乘电梯去了二楼资料室，苏晚曦抽出自己的黑卡在扫描仪前过了一遍。

“诺，输入你的账号信息。”苏晚曦站起身，手臂交叠靠着椅背，将电脑使用权交给顾橙。顾橙在键盘上啪嗒啪嗒的摁了一会儿，点击提交。

屏幕上闪过几道白线，很快便进入权限交互页面，她看见右上角苏晚曦账户的浏览权限为S-。

“点下面这个。”苏晚曦接过鼠标，将顾橙的浏览权限由D改成B然后保存。

修改成功！

“这样就可以了。”其实浏览权限从D到B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真正触及异能核心的信息往往都需要A级以上权限。至于那类权限的解锁，光是功绩点可远远不够。

“谢谢。”

关上电脑，顾橙轻声细语地向苏晚曦道谢。

“不用谢，接下来还需要你帮我看店呢~”

“嗯。”顾橙感谢的并非苏晚曦明面上的照顾，而是话里行间对她的信任。

......

“死者属于窒息性死亡，面部瘀血发绀，出现明显尸斑。”

“口鼻腔前未有白色或血红色泡沫，经仔细检查发现肺部有严重水肿、气肿，肺泡壁小血管有严重破裂出血现象。”

宋时彦点燃指间的香烟，靠着沙发缓缓吐了口气。

刘宇躺在监区的床上，却出现了部分溺水死亡的症状。

从监区设施摆放来看，离他最近的一处水槽也要至少20米...

打开当时的监控录像，刘宇的床恰巧处于阴影处，面部昏暗不清，看不出表情。手指在预定时间来回拖动，宋时彦的镜片反射着淡蓝色亮光。

那个是什么...

男人眯着眼睛，眉头微皱，将画面定格在其中一帧。

屏幕上，监区地面的条纹出现不规则变化，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没，折射出的光线和周围略有偏差。

摁着鼠标的手指松开，画面继续播放，地面出现更多与之前不同的色差。

詹台亦...

宋时彦将屏幕熄灭，全身横卧在沙发里。

闭上双眼，脑海中竖起一道道铁栏，刘宇躺在离他不远的硬板床，鼾声如雷。

第44节 第四十四章 繁星

仲夏夜的风褪去灼热外衣变得清爽而温柔，轻轻吹拂少女乌黑的刘海，顾橙紧了紧帽子小步跟在苏晚曦身旁，眼睛舒服地眯起来。

“离得不远，我就不开车了。”晚风夹带着苏晚曦风铃般的声音，顾橙嘴角忍不住噙起丝丝笑意。

“好啊。”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澜江既是商业城又是半个古都，从建市起就秉承着文化商业两手抓的优良传统，尤其是在范若松上任市委书记后，这一政策被贯彻地更加淋漓尽致。

远处，残阳拖着余辉将江面染成金红的黄昏色，偶尔泛起几缕波澜又在鸟雀鸣叫间归于平静。道路两侧亮起灯火，透明玻璃柜里摆放着五光十色的商品，同时倒映出路人或忙碌或悠闲的身姿。

继续向前，嫩绿色藤蔓攀附着古色古香的旧墙，石阶高矮不齐，却带有一股莫名的韵味。

顾橙将手别在身后，默望着苏晚曦时远时近的背影。

环境幽深静谧，少女的脚步更显轻快，像是咬了西瓜最熟的那一块，甜润的口感顺着喉咙滑到心底，她突然很希望这条路能一直延伸下去。

再多走一会儿吧，乘着夕阳还未完全落山...

大概又过了两三分钟，苏晚曦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

“到了。”

眼前是一栋古朴的欧式建筑，圆拱形门牌上是英文标注的stars，意为繁星。

顾橙向里面张望，隐约瞧见一片缤纷的花海。

“周姨。”苏晚曦走进半掩着的玻璃门，将包放在柜台。

“小曦回来了？”一位衣装典雅的女士从花海中探出身子，她大概四十五六，身穿深红色大衣，外侧系着围裙。五官端正，皮肤保养很好但还是难以遮挡时光的褶皱——她的眼角留有淡淡的鱼尾纹，即便如此也能窥出她年轻时的绝美风姿。

“嗯，还有客人。”苏晚曦侧过身，露出后面怯生生站着的少女。被称作周姨的女士主动走上前，笑呵呵和顾橙打招呼。

“小曦的朋友吗？我是她姨娘，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周姨。”她自然的伸出手，眉宇间带着独属于大户人家的贵气。

“周姨好，我叫顾橙，橙子的橙。”握完手，顾橙礼貌地点点头。

“我还是第一次见小曦带朋友过来。”周姨将剪刀放到一边，语气含笑。

第一次...她平时很少带人过来吗？顾橙下意识看了看苏晚曦，对方斜倚着柜台同样也看着她。

“嗯。”顾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好嗯了一声。

“我准备让顾橙来店里帮忙，今天先带她来看看环境。”好在这时，苏晚曦终于开口。

“帮忙...的确应该找个熟悉的人，安全。”周姨打量了顾橙几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苏晚曦认定的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再加上顾橙如此年轻漂亮，总的来说她很满意。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周姨换下围裙，将钥匙递给苏晚曦然后自己回家去了。

和长辈道完别，苏晚曦转过身问她。

“感觉如何？”

“周姨很热情啊。”

“我问的是工作环境...”苏晚曦拿起周姨放下的剪刀，细心剪裁花卉。

花店的内部墙壁铺有粉白色砖块，淡雅的配色与植物融为一体。头顶两盏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光芒，整个场景如梦似幻。

“很漂亮。”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阵阵花香。顾橙忍不住称赞。

“你能喜欢真是再好不过。”苏晚曦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好像很不错。

“你的工作主要就是收银，平时也可以帮我做做花艺。”

“花艺？”那是什么，顾橙从来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苏晚曦也有些诧异，没学过花艺很正常，但作为女孩子连花艺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些奇怪了。

“嗯。”顾橙乖巧的点点头，像个好奇宝宝。

“花艺，通俗易懂的说就是通过裁剪和摆放让花束更加美观，同时赋予它们更多意义。”

苏晚曦拿出一支蓝玫瑰，随意裁剪几下将多余的枝叶舍去。

“现在是不是更好看了。”她将玫瑰递给顾橙，细嫩的花瓣在灯光下更显娇艳。

“嗯。”虽然当了二十几年直男，但顾橙的审美还算正常。

“我大概需要学多久才行...”

“两天。”本来苏晚曦的目的也不是让她真的练习花艺，差不多就可以了。

“好的，我会努力去学。”听了苏晚曦解释，顾橙也有些朦胧的印象，以前秦谨好像也提到过关于花艺的事，他们学校就有相关专业。

“工作时间为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一点，下午一点到晚上六点。周末可休。”

“唔，那隐士局的训练怎么办？”如此算来，她只有每天晚上才能去写字楼练习了。

“你可以将每周的训练时间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训练。”顾橙差点忘了，苏晚曦本人也是有训练任务的。

“那段时间店里不就没人在吗？”

“那就暂时歇业。”

开花店终究只是副业，一切都要以隐士局为重，更何况这只是苏晚曦的个人爱好，甚至算不上是工作，哪天她要是不想干了随时可以找人接手。

“歇...业？”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说不开就不开得亏损多少...顾橙内心吐槽了几句。

“至于你的工资，每个月五千底薪，提成另算。”

“啊这。”要知道顾橙以前当招待生一个月都只能挣两千，不仅累，就连每天的工作时长也比苏晚曦提出的要久的多。

“如果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吧。”如此高福利几乎是摆明了让她占便宜，顾橙摇摇头拒绝了苏晚曦的提案。

“...那就四千一个月，无提成。”大概是看出顾橙的心思，苏晚曦抿着嘴唇将条件开得更低。

“好的，我明天就来上班。”

听到顾橙认真的回答，苏晚曦笑了。

“我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如她所料，少女的脸颊再次染上绯红。

第45节 第四十五章 巧合

在下班高峰期坐地铁绝对是最难熬的体验，顾橙握着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

苏小姐为什么总是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可爱”这种词来形容她。

感觉有些难为情... 顾橙猛地摇了摇头，想让意识清醒一点。

身体变成女孩子就算了，怎么连待人处事都这般扭扭捏捏，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娘们了。

自我吐槽一阵，地铁终于开动。

车厢内格外拥挤，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顾橙摸了摸肩上的背带，确保旅行包没有卡在扶座里。

好闷，才站一会儿，她就感觉浑身燥热。脸颊不知不觉地浮起红晕，白嫩的额头也泌出点点细汗。

“顾小姐？”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橙偏过身看向来源。

张冶身穿学生制服，背着大书包，正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你好。”两人隔了快半个车厢的距离，顾橙向他招招手表示回应，后者点了点头，将耳机摘下。

张冶下半年上大四，最近在忙实习，没想到这么巧能在地铁遇见顾橙。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他心中窃喜，表面还是那种风轻云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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