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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生花魁才不是女帝的秘密宠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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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作品讲述了一个在大衍国的烟柳花街中,名为云浅烟的花魁女子的传奇故事。她以绝世的容貌和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众多追求者,包括冷酷的女帝和掌管经济命脉的商行女当家,甚至江湖中的神秘人物也对她情有独钟。故事从云浅烟的舞蹈讲起,她曾因一曲祭天舞而引起瞩目,备受朝廷宠爱。随着情节的发展,云浅烟和她的仆人木柒柒被派往近期遭受洪水灾害的惠水地区,云浅烟在此不仅要面临自然灾害带来的挑战,也要在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权力斗争中游走。作品中探讨性别角色和社会地位的关系,云浅烟虽身陷花魁之职,却展现出独特的个 性与智慧,不断挑战自己与周围人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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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转生花魁才不是女帝的秘密宠姬.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281026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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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5-01-11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枫夜旅人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跨性别, 伪娘, 恋爱, 性转, 仙侠, 养成, 腐向, 变身, 小说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简介

冷酷绝色的女帝深夜频频将其宣召入宫并立为宠妃;

掌管经济命脉的大商行妖媚女当家屡屡与其私会;

连江湖中最神秘的衍天楼楼主也对其倾心不已。

有人说她是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姬,有人说她是烟柳花街最懂男人的媚娘,还有人说她是大衍王朝的天赐神女。

当事人无奈表示:喜欢女装有错么?

作者:枫夜旅人

普通标签:

系统标签: 恋爱、仙侠、养成、倒追、

=============正文

第一章——大衍第一俏人儿

云浅烟,是如今烟柳花街最传奇的一个名字。

烟柳花街正如其名,是大衍国国都元都的一处寻欢作乐之地,男人的极乐天堂,坐落在雁落湖的湖畔,每每夜色降临之际,便有百盏千盏华灯挂上,与星夜争相辉映。

而云浅烟,则是此地最高等级的红楼,翠袖坊一位头牌姑娘的名字。

她的传奇始于一曲祭天舞,那是大衍历435年春,恰逢女帝李无双即位一年,亦是先帝驾崩一年,一场阴雨毫无征兆地洒落大衍国都,持续了七天七夜,却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有居心叵测之辈借此制造风波,传言这是老天爷无法忍受一个女人大逆不道地安坐龙椅之上,于是在人间撒下这一场阴雨;而另一个说法则是当年惨死在红楼血案的三皇子,他的冤魂还徘徊在元都的天空,而这场雨便是他在警醒大衍国民,这个女帝来位不正。

让这场雨停歇的不是女帝的愤怒,也不是某座府邸大门处淙淙流出的鲜血,而是在雨中,在雁落湖一艘画舫上翩翩起舞的那道绝美身影。

当云收雨歇,天空重新放晴之时,第一缕撕破阴云的阳光恰好落在云浅烟身上,那被雨水浸透的轻薄舞衣紧紧贴着无限美好的玲珑身段,原本应当是淫·靡而狼狈的画面,在众人眼中却是那样的神圣高洁。

耐人寻味的是,朝廷并没有赐予云浅烟祭礼女司一职,仅仅是赏了一笔价值不菲的珠宝,而云浅烟依旧还是翠袖坊的花魁,不过现在已是身价最高的那一位。

大衍历436年夏,阴沉的雨云遮蔽了天空,低压的大气中弥漫着湿意,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静谧的湖面荡着一圈一圈淡若白线的波澜,那是低飞的蜻蜓轻点水面。

大雨将近,湖畔的烟柳花街没有饮酒作乐的游客,也没有衣着华丽的游女,只有捧着衣物来去匆匆的仆人,还有街边吆喝售卖面条包子红薯的小摊贩。

雁落湖湖面上却有一艘画舫。

只要是烟柳花街的常客都知道,那是花魁云浅烟的画舫。

一道绝美绝艳的身影缓步自舱室中走出。

那是一个清媚而贵气自生的女子,一张瓜子脸略施粉黛便清丽无双,眉眼高傲中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风情,让人流连忘返。她的鼻子高挺却秀气,朱唇微启,隐约可见雪白的贝齿,一头墨色秀发在头顶盘成高雅的发髻,两支翠绿的玉簪斜插其上。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高领无袖长裙,长裙绣有展翅而飞的翠鸟,缝合和边界处则是饰以金丝,裙摆侧面的高开叉几近大腿根部,随着她的步资前后翻动,那一双笔直紧致的洁白长腿时隐时现。

她就是云浅烟。

这条式样别致的长裙名为旗袍,今年春天才开始在烟柳花街里流行,大衍国里仅有曦月商行的绣坊能够织造,即便是元都里织衣数十载的老绣师,在拿到实物以后也不知如何仿制,并直言这旗袍裁剪技术领先业界一百年不止。

能够从曦月商行购得一件旗袍已是身份和财力的象征,而能够穿上它的则是女子对自己美貌和身材的无比自信,哪怕是小小一块赘肉都会将旗袍极致的曲线美感破坏殆尽。

但若是云浅烟,就永远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她在元都女子的心目中,就是完美的。

紧随云浅烟走出舱室的是一道挺拔而瘦削的身影,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镂空的鬼面,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眸和淡薄的双唇,身上穿的是一件深青色的男士斜襟长衫,一头黑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垂落腰际。

他站在云浅烟身后两步的距离,手中握着一把鲜红的油纸伞,充分表明其作为仆人的自觉。

一艘乌篷船正在驶向停在湖中的画舫,也不知其中坐着的是哪位腰缠万贯的恩客。

云浅烟没有看乌篷船,她看的是湖岸边上两只肥美的番鸭,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柒柒,你看这两只鸭子长得多懂事,烤出来的鸭皮一定脆香肥美!”

虽然说出口的是粗鄙而大煞风景之词,云浅烟却依然保持着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神色。

她的声音低沉而略微喑哑,带着一种成熟和沧桑的感觉,绝不是世人最爱的宛如清泉般的甜美嗓音,却一定会在听者的耳边和心里萦绕不散。

因为只要听到这道嗓音,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个女人经历了很多,懂的也很多,自然也更有滋味。

木柒柒的脸庞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出此刻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冷漠的声音:“主人想吃烤鸭的话,稍后我跟管事的李大娘说了便是。”

“翠袖坊的厨子做不出正宗的脆皮烤鸭,就算是御膳房里的人也做不出,因为李无双那女人只会煮老坛酸菜面。哦,不过明月心说不定会懂。”

木柒柒早已习惯了云浅烟口中偶尔会蹦出的无法理解的词汇,也懒得去吐槽。

身为曦月商行的少当家,明月心哪有这闲工夫给一个花魁做烤鸭?

乌篷船逐渐驶近,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走上船头,他的左手故意将帽檐压得更低,也不知道是不想让对面两人看到自己,还是不愿意直面两人。

木柒柒忽然迈步,一直走到画舫的船头边缘也未停步,而是一脚往湖面踩了下去。他没有坠入湖水之中,那平静的湖面仿佛在此时变成了一枚镜子,将木柒柒的身形承托起来。

他静立于湖面之上,耐心等着乌篷船靠到身前一尺,忽然抬起手中的油纸伞,用伞尖抵住乌篷船的船头,于是船停了。

斗笠男子从领口处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木柒柒,木柒柒接过书信,忽然一脚踩上船头,随即用力一蹬飞上半空,如大雁一般稳稳落在画舫之上。

那小小的乌篷船差点因为这一脚翻沉,斗笠男子却没有发怒,而是吩咐船夫回到岸畔。

云浅烟好像生怕木柒柒落地不稳,提前抬起了左手想要扶住他,掌心却恰好落在木柒柒的臀部。

她还故意轻轻拍了一下,浅笑道:“手感越来越好了。”

木柒柒心想您隔三岔五都会找个借口摸两下,难道现在才后知后觉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躲开那只还悬在空中的魔爪,然后将书信塞到云浅烟的手中。

云浅烟也不再调戏这位贴身仆人,她展开书信,花点时间仔细看了几遍,随后将那书信折成厚厚的一枚小纸片,随手扔出画舫。那纸片的一角陡然蹦出火花,火焰一眨眼就将那书信吞没,只余下几缕灰烬洒落湖面。

“柒柒,回去收拾衣物,得跟姐妹们出一趟远门了。”

“去哪里?”

“惠水。”

“惠水?但是那里……”

木柒柒皱眉,他自然也听说了,最近一个月惠水地区深受涝灾所害,当地大部分平住所和农田都被洪水冲垮淹没,流离失所的人民聚集在几座城市里,不仅加重了当地官府的治理压力,还带来了不少传染病。

当年大皇子深受人民爱戴,却也因为一次灾害视察中不幸患上怪病离开人世。

“灾害面前首先要安抚人心,所以明月心让我们过去一趟,顺便调查一点东西。”

第二章——特大号鲱鱼罐头

大衍历437年夏,惠水地区时隔三年再发大水,清漓江汹涌的江水漫过堤岸,将大片良田和宅邸淹没在浑浊的江水之中,受灾区域的百姓不得不再次离开他们生活的家园,向尚未受到涝灾影响的区域撤离。

作为惠水地区最繁荣富饶的城市,惠水城这些日子涌入了成千上万来自受灾严重地区的灾民,让当地官府顿时手忙脚乱。这些灾民原本不过是一般务农家庭,连住客栈的房费也负担不起,只能在大街小巷的阴暗角落里徘徊逗留,于是惠水城街道里处处都是这些灾民留下的脏乱衣物和散发着恶臭的排泄物。

若非女帝颁下谕旨,严令惠水城官府不得驱赶灾民,并且必须安排充足的住所供灾民避祸,那些手执棍棒的官差必定毫不留情将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驱赶到城外。

除了这一道诏令,李无双还从国库中抽调一批粮食,并从各大商行采购各种物资,派官兵运送到惠水城以作抗灾之用。然而很快,一些小道消息传回元都,惠水城某些势力欺上瞒下,趁着人心惶惶之时,将赈灾物资私自扣下并高价转卖,借此大发横财。

为了早日平息灾害,惠水城官府重金邀请翠袖坊的花魁云浅烟至城内献舞一曲,以平息上苍的愤怒。

华贵的车队慢悠悠地通过惠水城的门关,两辆鲜艳如百花齐放的马车立即吸引了城里绝大部分的目光。这里的灾民和平民百姓大多数并不知晓云浅烟的到来,他们透过那轻薄的门帘,呆滞地看着马车中那道若隐若现的绝美身影,眼中并没有多少的惊艳和欣赏,反而是麻木、嘲弄和怨憎。

凭什么他们在忍饥挨饿饱受病痛折磨,城里那些的富人还能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yue!真臭啊!”

坐在马车里的云浅烟以袖口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掌心里香囊的气味,这才勉强将那阵恶心感压了下去。这里就像是臭鱼烂虾堆满一地的破旧鱼市,到处弥漫着浓烈的馊臭味道,用特大号鲱鱼罐头来形容此时的惠水城也不足为过。

她抬头拨开珠帘侧目看去,只见车旁的木柒柒骑着白马,身形挺拔得就像苍松一样,看不出一点异状。

“柒柒不觉得臭吗?”

“还好,跟以前和主人一起待过的茅坑差不多。”木柒柒的脸被面具遮挡着,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云浅烟还没成为花魁云浅烟的时候,她与木柒柒两人在元都艰难度日,连稳定的住所都没有。那一天也是突然来了一场滂沱大雨,两人只能临时找了烟柳花街的一处茅坑躲雨,那股子屎尿臭味直将两人熏得两眼翻白,她们却强忍着那股子恶心感,将半个时辰前吃下去的包子强行又咽回肚子里。

毕竟烟柳花街大多数客栈都被她俩光顾一遍,不好找地方下手了。

“让姑娘们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另一侧的骑士往车厢靠近些许,将上身探过去,隔着珠帘说道:“委屈各位姑娘了,惠水城如今这副模样,霍城主也头疼不已。只是朝廷离这太远,看不到人间疾苦,运过来的赈灾物资杯水车薪,再这样下去,那些饿疯了的灾民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这名骑士并非原车队护卫人员,而是霍天林城主听得云浅烟一行人接近,连忙派出接应的当地官兵。

“是么,那真是辛苦霍城主了。”云浅烟浅浅一笑,刹那的芳华让那名骑士为之失神。

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媚女子啊!那人心想。

约一刻钟后,车队停驻在城主府别府门前,云浅烟带上面纱遮住下半张俏脸,在木柒柒搀扶下小心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霍城主吩咐了,云姑娘在惠水城逗留期间,这座别府可随意使用。姑娘们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暂且先休息一阵,晚上城主将会在正殿为诸位准备一席接风宴。”

云浅烟微微欠身说道:“妾身在此先谢过霍城主了。”

那名骑士抱拳还礼,随后便带着下属翻身上马向城主府行去,只是策马行进之际,那人频频摇头叹气。

如此绝代佳人,为何偏偏沦落为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做那等让人不齿的行当?

抛开那一曲祭天舞不谈,云浅烟的艳名早已响彻元都,毕竟她的美艳不仅让绝大多数男人神魂颠倒,甚至还征服了当今坐在龙位之上的女帝。

一年前,在雁落湖举办的那场花灯节中,女帝破天荒亲临现场,指名云浅烟与她共度良宵。没有人知道两个绝美女子的鱼水之欢究竟有多么神秘而荒唐,但就是女帝这荒唐的指名,让云浅烟的身价立即飙升为元都红楼第一人。

一名红楼女子能得女帝宠幸,这绝对是能够载入史册的一桩艳事。

在那以后,关于云浅烟的各种版本的传言就传开了,比方说想要买下云浅烟的一夜,起步价是元都一处宅邸的地契;而有人说云浅烟接待的只是女帝,初夜尚在;还有人说这位翠袖坊的花魁只接待皇亲贵戚,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与其同床;有人却说,云浅烟只卖艺不卖身。

人们最喜欢的莫过于这种关乎男女之间的风流韵事,更何况女主角是那位名动中州的云浅烟。

所以即便是远至惠水城,城主府里的人也多多少少听过关于云浅烟的传说。

别府里有一间正房和两间厢房,云浅烟理所当然要了正房,而随行的舞伴小梅和小翠同住一间厢房,另一间厢房则是分配给几名翠袖坊的杂工。

“看来消息不假,那位霍城主多少参与了这件事情。”云浅烟一边在铜镜前描画眉毛一边说。

“我们该怎么办?”木柒柒捧着云浅烟的秀发,在脑后利索地盘起来。

“城里有我们的人,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行动也不迟。”

云浅烟忽然站起来,解开身上的腰带,将淡青色的斜襟长衣脱下,换上一套绣有荷叶和青莲的翠色抹胸长裙,又套上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披肩。

“怎么样,是不是又纯又欲?”

换上长裙后,云浅烟脖子下方那一片雪白的肌肤以及精致的锁骨便暴露出来,翠色的抹胸只堪堪挡住大半个浑圆,饱满的软肉不屈地挤出,在抹胸上方形成美妙的弧线。若是云浅烟弯腰俯身,那么她正前方的人就能窥见那道深邃的沟壑。

木柒柒无法理解什么是又纯又欲,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将珠钗和玉簪固定在云浅烟的发髻上,而这时云浅烟从小匣子中取出一片胭脂,小嘴微张,用双唇紧紧抿住,随后缓缓松开,那原本是淡樱色的唇瓣便染上了鲜红。

“哎,这东西始终没YXL来得好用,明月心你赶紧干活吧,姐姐想要一款持久的口红!”

夜色悄然到来,前来迎接两人的马车队伍已停在别府门前,云浅烟和木柒柒双双从别府中走出,坐上马车前往城主府。

黑夜中的惠水城相较于白天多了几分静谧和安宁,因为那些游荡在城中的灾民早已选好某个角落两眼一闭,静待着明天的到来,然而空气中依然充斥着一股子恶臭和酸馊味,时刻提醒着人民,天灾人祸尚未远去。

车马很快来到气派的城主府,在下人的引领中,云浅烟和木柒柒步入灯火通明的正殿,盘坐在上座的中年男子霍然抬头,抱拳微笑道:“久仰云姑娘大名,在下霍天林,是这小小惠水城的城主。”

“小女子见过霍城主。”

霍天林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介绍坐在他身边的年轻胖子:“这位是王氏商行在惠水的管事,同时也是王会长最溺爱的公子,王雷王公子。”

“见过王公子。”

云浅烟同样欠身一礼,只是故意将上身压得更低,果不其然,王雷那张胖脸上的一对小眼瞪得就像两颗龙眼,一边痴笑一边点头:“想不到竟然能在惠水城一睹云花魁的芳容,在下三生有幸啊!”

“王公子过誉了。”

于是云浅烟和木柒柒就在左侧的蒲团落座,在她们正对面的是惠水城掌握实权的几个男人,看样子都是霍天林的亲信,这些人毫不掩饰眼中对云浅烟的觊觎和蔑视,只是碍于场合没有在言语中表露出来。

席间,霍天林毫不吝啬对王雷的赏析和夸奖,其夸张和肉麻的程度,让云浅烟怀疑这惠水城究竟是谁的城堡,但这也让她充分了解到王氏商行对惠水地区的掌控力。

于是云浅烟的视线似有意若无意地飘向王雷,就好像懵懂无知的纯情少女忽然遇见心上人一样,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而王雷也很“敏锐”地察觉到佳人对自己的关注,在霍城主的美言下笑得更是欢畅。

第三章——一点小小的见面礼

据霍城主所言,原本献舞用的祭台三天后就能搭建完成,然而因为物料上的短缺,工期被拖长了足足七天,云浅烟等人也不得不延长停留在惠水城的时间。

深夜,万籁俱寂之时,别府正房的门窗却还隐隐透着烛光。

在那扇绘有竹林翠鸟的屏风后方,云浅烟伫立在一盘清水面前,忽然高抬素手,脱下身上那件轻纱披肩,随即又解开腰带,拆解抹胸,将那条碧翠色的长裙脱下。

暖黄的烛光下,云浅烟身上只剩下一件素白色的吊带内衬和一条月白色的长裤,嫩肤似玉,散发着柔和通透的光泽,而胸前那一对美好更是将内衬撑起一个圆润的高度。可她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将那件吊带内衬褪下,于是,形状美好的雪白峰峦脱困而出,在烛光里傲然展示着自己的美好。

云浅烟低头看着自己那对雪白,忽然将双手覆在上面揉搓几下,一副痴迷陶醉的模样,啧啧自语:“这手感怕不是比真的还要好啊!”

把玩了一会,云浅烟的双手抬到肩窝处,啪啪两声,某处的暗扣被解开,随即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云浅烟上半身一整片皮肤忽然向下剥落,露出下面同样雪白,却一片平坦的胸肌。

云浅烟将那件人皮捧在手中嗅了嗅,烟眉微蹙,随即将其浸入水盆中,开始搓洗。

而往时本应随侍身侧的木柒柒却不在这房间里,他正坐在正房屋顶处,提防着其他人靠近这里。

毕竟要是云浅烟的男儿身被暴露了,那些云浅烟的仰慕者可能会前赴后继撞死在豆腐摊上吧。

没错,这位名动中州,让无数文人异士高官达贵倾慕不已的翠袖坊花魁云浅烟,其真身竟然是一名男子!基于某个特殊原因,此人改名换性被安置入翠袖坊,并成功在某些人的运作下成为花魁。

云浅烟能够在翠袖坊潜伏,除了管事大娘的特殊关照,更重要的却是他太懂得如何扮演一个女人——一个柔媚入骨风情万种的女人。

毕竟在上一世,他很早以前就是大家口中的“别的群主”了。

因此,除了元都里极个别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云浅烟的真实身份。

第二天清早,城主府派人前来问候,同时奉上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木柒柒无言接过木匣,他能够清楚听到匣中隐隐传来的重物碰撞声。

“这是王公子送给云姑娘的见面礼,还望笑纳。”那名下人说完便向门外退出一步,却并未转身离去,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木柒柒。

木柒柒会意,手捧木匣走到正房前,轻轻敲响木门,在听得应答后才推门而入。

此时云浅烟已穿上一套淡蓝色的衣裙,正在铜镜前打理长发,见木柒柒走进来,目光随即落在那个木匣上。

“打开看看?”

木柒柒依言将木匣掀开,顿时一片柔和的金光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那方木匣子中整整齐齐码放的,赫然是二十四锭成色完好的金元宝!

这些金元宝自然还不足以买下云浅烟一夜,但在烟柳花街,这样一锭金元宝足以换取一名姿色尚可的年轻艺伎十天尽心尽力的侍奉——哪怕是某些比较特殊的要求。

像小梅小翠这样的女子,也会愿意为了一锭金元宝与恩客共度一夜。

在这些金元宝上还躺着一封书信,云浅烟拆开信封,只看了眼就将信纸放回匣子中,淡淡说道:“退回去吧!”

木柒柒合上匣子,转身走出正房,然而过了没多久又捧着匣子回来,如实说道:“那人说让我们先收着,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

云浅烟轻哼一声,粉唇勾起一抹春风得意的笑容。

“他还会再来的。”

果不其然,大约一个时辰后,那名下人捧着另一个匣子再次出现在别府门前,这一次匣子中装的并非金元宝,而是颗颗饱满圆润色泽透亮的大珍珠,而压在这些珍珠上面的,还是一封书信。

“……退回去,代我传话,云浅烟只是为了惠水百姓才来到这里。”

相伴多年,木柒柒自然听出主人唇齿间的那一抹不舍和挣扎,然而他还是依言捧着那匣子回到大门处。

和先前一样,那位下人并未接回装满珍珠的匣子,而是听完木柒柒的复述后,只将那信封收入怀中,弯腰点头说道:“在下会如实向少主禀报。”

重新踏入正房,木柒柒却见云浅烟把玩着一锭金元宝,眼中焕发着小女生的纯真和喜爱,而在她脚边,则是那个码放金元宝的匣子。

“主人。”木柒柒唤了声。

“噢,把那个也放下吧!”云浅烟将金元宝放在梳妆台上,转头看着那一堆饱满的珍珠,眼中的爱心仿佛要跳出来。

木柒柒依言将木匣放在墙边上,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为什么不答应他?”

如果说第一次送过来的二十四锭金元宝还不足以指名翠袖坊的几名姑娘,那么加上后续送来的那一匣珍珠,则足够让坊中红牌之一的陆雪姑娘登门服侍,但这并不是木柒柒好奇的理由。

因为两人已经从线报处获得信息,正是以王雷为首的王氏商行,勾结霍天林一脉的官员,私自扣留倒卖朝廷发下的赈灾物资,并暗中处理了一部分知情的官员。

云浅烟需要一个理由去接近王雷,套取她们需要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在接风宴频频对王雷暗示。

“柒柒,你听好了,男人呢是一种很犯贱的生物……”

木柒柒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家主人,却没有吐槽什么。

“他们的征服欲望很强,喜欢攻略看似不可能的目标,对于那些能够轻易到手的东西,他们反而不会特别珍惜。虽然这位王公子起步价不低,但像他这样的身份,这点金元宝随便动动指头就能拿出来,倘若这时候姐姐答应了,那小子就会觉得云浅烟也不过如此。至于后面的加价,说实话我确实心动,但我更想看看他还能拿出些什么。”

木柒柒懵懵懂懂地点头,面具下的眼眸充满了迷茫。

而云浅烟认真说完这番话后,就如恶狼扑食一样扑到那方匣子面前,双手捞起一捧莹白的珍珠,眉开眼笑。

“柒柒,你听这声音啊!”

一颗颗圆润的珍珠自掌心落下,发出柔和而悦耳的碰撞声。

木柒柒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珍珠放在一起,那一阵炫目的珠光,仿佛有着让人不惜为其下地狱的魔力。

当天,那名下人并没有再次登门,城主府却专门请了一位厨子过来,给云浅烟一行人做饭。于是当游荡在外面的灾民为一碗稀粥苦苦哀求,或者是拼着被殴打致死的风险从别人手中抢过馒头之时,云浅烟等人的桌上却是丰盛的五菜一汤,更有香甜的饭后瓜果和滋补清润的糖水。

第三天,那名下人又来到别府门前,这一次他手中的匣子很是轻盈,木柒柒接过来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内容物的重量。

“这里面可是王公子送给云姑娘的一份厚礼!”那下人却如此说道。

当木柒柒在云浅烟面前打开木匣,两人却见匣中除了一封书信和三张纸张外再无他物。

“嚯,难不成……”云浅烟却笑得神秘,将信封下的纸张取出一一细看。

三张地契,三处房产的所有权,其中两处正是惠水城靠近城主府的那个片区,而第三处,则是元都的宅邸。

“柒柒,替我传话,就说我看到了公子的诚意,明晚我会寻一处美妙之处,与公子共赏花月。”

第四章——美妙的夜晚

惠水城的雨只停歇了两天,便又重新洒落人间。

豆大的雨珠击打在屋顶的瓦片、院子里的小树、街道的青石板,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就像是数种乐器同时奏鸣。

大雨冲刷着偌大的惠水城,将地面的脏污冲到了临时挖掘的排水渠中,那股子馊臭味顿时减弱了七八分,只余下雨水潮湿的味道。

这里本是惠水城一处红楼,然而在这个雨夜里被王雷重金包了场,摇身一变成为他与云浅烟私会的地方。

宽敞的榻榻米房间里两道人影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一方矮桌,上面摆着几味精致小菜和一壶美酒。

一个香炉放置在矮桌旁边,青烟袅袅,其中熏烧的异木散发着特殊的香气。

“王公子真是海量!”

云浅烟浅浅一笑,拿起酒壶给对面王雷的空杯倒酒,因为斟酒的动作前倾的上半身,抹胸无法遮挡的傲然风光便深深刻入王雷的脑海,让他口干舌燥,下腹那股子无名火越烧越旺。

然而他还在拼命克制自己,强忍着掀翻小桌将对面的绝色俏人儿推倒的冲动——他坚信以自己接近两百斤的体重足够压制云浅烟任何可能的反抗。

因为这一夜的独处可是他用了自己将近四分之一家底才换回来的,要是自己以蛮横的方式吃掉眼前的美人儿,不啻于用白开水煮了东海最名贵的鲍鱼然后几口吞食下肚,暴殄天物。

他要让云浅烟充分认识自己的魅力,折服于自己的雄风,心甘情愿为自己宽衣解带,最后共赴巫山云雨。

一想到如云浅烟这样的倾城红颜即将委身于自己,在他王雷身下婉转承欢,王雷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公子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吗?可以跟浅烟分享分享吗?”

“呵呵,呵呵,那当然就是云姑娘啊!一想到在下竟有幸与女帝宠幸过的翠袖坊花魁云姑娘举杯共饮,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美妙的春梦呐!”

“王公子真会说话!”云浅烟以云袖轻掩笑容,“浅烟一介风尘女子,身份低微,哪里像公子一样出身高贵又精明能干?那日女帝不过是心情不好,恰好需要一名听众,而我比较幸运成了她那一夜的枕边人而已。”

“听闻那位无双女帝也是一代绝色,在下慕名已久,却从未亲眼看上一次,不知她和云姑娘相比谁跟漂亮?”

“小女只是一介微尘,哪敢与女帝相比?”

“呵呵,虽然在下从未见过女帝,但像云姑娘这样的绝色也是生平仅见啊!”

“谢谢公子夸奖,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以叫我烟儿。”

“呵呵呵呵,在下怎么会嫌弃呢,烟儿,烟儿,真是好听的小名啊!不知除了在下还有多少姑娘的恩客,可以烟儿称呼?”

“公子可是第二人噢!”

云浅烟似若含羞地低下头去,一双媚眼却偷偷瞅着王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面对意中人情难自禁的怀春少女。

论如何快速捕获一个男人的心,云浅烟可是深谙其道,她先是在言语间不停抬高对方身价,满足对方的虚荣心,然后又祭出昵称这个杀手锏,让王雷深信云浅烟将自己视作生命中最为特殊的存在之一。

只有男人是最懂男人的,这一点早已在各种诈骗案件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果然听得这句话,王雷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细线,双颊涨红如新鲜猪血,又是一口将杯中美酒喝干,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到了人生的巅峰。

王氏商行发迹于清漓江流域,数十载苦心经营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却不料原本只在中部地区活跃的曦月商行突然杀入,而祸不单行的是清漓江大水频发,让这几年的账目变得非常难看,甚至动摇了王氏商行的根基。

若非王雷献出“妙计”,联合霍天林等人侵吞赈灾物资,王氏商行今年的账目想必又是一个相当辣眼的数字。

王氏商行的老当家王建恒本就喜爱这个儿子,见此更是将更多的人脉资源交予他手上,只要成功越过这道门关,他很快就能掌握这个商业帝国,成为惠水地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如今权柄在手,美人在侧,家中财富更是数之不尽,王雷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了。

趁着王雷笑得得意忘形,云浅烟很贴心地给他倒酒,只是在王雷看不到的地方,从云浅烟的袖口处落下一些细微的粉末溶于酒中。

“夜长漫漫,咱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不如让小女子为公子献舞一曲以助酒兴?”

“好!太好了!终于有机会见一见烟儿那风华绝代的舞姿了!”王雷拍手笑道。

云浅烟微微一笑,从蒲团上站起,解开束着云袖的衣带,那一对云袖顿时如同展动的五彩蝶翅,随着云浅烟的双臂伸展开来。

纤纤莲足裹着白袜,在清凉的榻榻米上轻点,云浅烟漫步走到露台前,足尖踮起,如陀螺般在原地回转一圈,云袖如战旗般飘扬,室内顿时生出一道烈风,将四面的烛台全部打灭。

那场笼罩惠水城的大雨不知何时悄然停歇,雨云更是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强行拨开,人们得以重见那一轮皎白圆满的明月。

于是云浅烟在银月下翩然起舞。

灵动而苗条的身影在露台上跃动,曼妙的身姿如同传说中栖息于东海的蛟龙,柔弱无骨的手臂带动一对流云飞袖,仙气飘飘,云浅烟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极致的柔,极致的美,极致的高雅,在银白色的月光映衬下,仿佛居住在月宫的仙女降临人间。

王雷怔怔地看着那一道舞动的身影,手中举着酒杯,却忘记喝上一口。

他不敢分神,也无法分神,因为此时的云浅烟美的如梦如幻,美的不像是真实一样,王雷生怕自己一眨眼,一低头,眼前的绝美人儿就如同泡沫一般消散。

云浅烟一边舞动身子,一边向王雷靠近,也不知是脚滑了还是故意为之,竟是跌坐在王雷的怀中,素手托起王雷举着酒杯的手,用她特有的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公子为何不饮?”

“喝,我喝!我喝!”

王雷如大梦初醒,急忙仰头将杯中美酒全部灌下,另一只手则是顺势将云浅烟的柳腰抄住,鼻子里尽是醉人的幽香和异木的奇香,下身肿胀难忍,脑袋更是晕晕乎乎的。

“公子~”

云浅烟贴着王雷的耳边低低唤了声,深深地看着王雷浑浊如泥淖的双眼,忽然诡秘一笑,纤手一扬将矮桌上的小菜扫落地面,随即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房门,提高音量:“啊,公子轻点!”

即便私会云浅烟,王雷也并未忘记带上一名得力护卫。

“好好好,我会轻点,轻点……”王雷吃吃笑道,面容上却仿佛有些痴呆。

云浅烟将手伸出抹胸内侧,抽出一张带着余温和香气的纸片展开,铺平在矮桌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式样特殊的笔,看外形与钢笔有七八分相像。

将怪笔交到王雷手中,云浅烟柔柔说道:“公子,签了它,妾身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签,签,我签!”

王雷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几次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笔,却还是在那张契约上歪歪斜斜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写完最后一笔,王雷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闭往身旁倒去,却被云浅烟及时扶稳,轻轻巧巧地将他放在地上。

云浅烟将契书折好收回,眼珠一转,随即用娇媚无限的声音低低叫唤:“啊……公子……那里……不可以!嗯!”

门外,那名带刀护卫听到这旖旎的声音,一边在内心咒骂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一边走到走廊的尽头才盘膝坐下。

他可不想一整夜听着门另一边传过来的暧昧而激烈的声音。

第五章——你是我的小侍女

门内,王雷已彻底失去意识,歪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脸上诡异的潮红却并未因为他的入睡而褪去。

云浅烟冷哼一声,忽然伸手解开王雷的腰带,扯起他的裤头,然后探手进去,在肥肉如同溢出奶油一般的下腹某处用力按下,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指尖灌入其中,王雷轻哼一声,浑身肥肉顿时一阵哆嗦。

裤头啪的一声往回弹去,看着裤裆处那一片暗迹逐渐蔓延,云浅烟冷笑一声,面露不屑地自语道:“这么小,姐姐没硬都比你大,还想透我?”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忽然自屋顶上方落在露台上,一人便是戴着鬼面的木柒柒,而另一人却是穿着和云浅烟一模一样衣裙的小梅。

云浅烟从木柒柒手中接过匣子,小心取出其中的红纸,先是在王雷的手掌上用力抹了几下,然后抓着他的手,在契约签字处按下一道红红的手印。

“小梅,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小梅怯生生地点了点头,随即一边解开身上衣裙一边走向房间中昏睡在地上的王雷。

云浅烟与木柒柒翻身上屋顶,施展身法飞跃于半空之中,很快就回到别府。

木柒柒本打算和往常一样在门外把风,却被云浅烟抓住手臂,强行拖入房间之中,随即更是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之中。

“柒柒,帮我。”

云浅烟在木柒柒耳边低声呢喃,同时双手一带,两人跌坐在椅子上,而木柒柒恰好坐在了云浅烟的大腿上。

夜色里木柒柒虽然看不清云浅烟脸上的红潮,但那湿润的双眸,以及异常的体温,充分说明她此时正处于药物的影响之下。

为了保证计划顺利,除了那杯加料的酒,香炉中熏烤的异木同样有催情和迷幻的作用,只是那异木的药力起效时间长,发作缓慢,因此不要说外面的护卫,就连王雷自己也并未察觉到异常。

至于为何明明有解药,云浅烟却没有提前服下,木柒柒并没有细想。

只要主人有需要,木柒柒就不能拒绝。

白皙修长的手攀上那副凶厉的面具,小心从木柒柒的脸上摘下来,于是那娇嫩的鹅蛋小圆脸便重新暴露在云浅烟的视线里,一双灵动水润的桃花眼不知为何却如同深渊一般幽深,看不到任何的欲望和热情。

云浅烟一手扣住木柒柒的后脑勺,强行将她按向自己,随即霸道地侵占了木柒柒粉嫩的双唇,贪婪地吞吃她的青春美好。

木柒柒承受着云浅烟霸道的亲吻,却仅仅是被动的承受,看不出一丝的迎合,让云浅烟心生恼怒。

一边从唇上攫取木柒柒的香甜,云浅烟的手也没有闲着,强行探入她的衣襟中,覆上那柔软的隆起,虽然规模还没有自己身上的假体大,手感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一颗尚未足够成熟的果实,却已经散发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香甜气息。

木柒柒微觉不适,唇间漏出一声嘤咛,贝齿忽然狠狠咬了下云浅烟的下唇。

“哎,柒柒你干嘛!?”云浅烟恼怒道。

“为什么要抓我熊?”木柒柒认真且严肃地问道。

“因为手不能闲着啊!”云浅烟理直气壮地说。

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登山人为什么要爬山,因为山就在那里啊!

两人面对面沉寂了片刻,云浅烟忽然开口道:“柒柒,你今年是十六,对吧?”

木柒柒点点头。

“还有两年……还要等两年啊!我的柒柒啊!”云浅烟忽然发出凄惨的哀嚎,同时将头深深埋进木柒柒的胸口。

“主人想要的话,柒柒随时都可以交给你。”木柒柒淡然说着,就好像两人谈论的只是手上一颗糖果的所有权。

“不可以!未成年达咩,在我们的世界是犯法的!”云浅烟坚决地说道,然而眼神的动摇却出卖了他。

天知道每一次将木柒柒抱在怀里,云浅烟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忍着不把她吃干抹净!

木柒柒似乎想起了久远的事情,眼神飘向一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没必要的坚持,在天魔宗,最小的鼎炉才十二岁。”

“柒柒,你已经不是那什么天魔宗圣女,你只是我的小侍女,我的热兵器!”云浅烟捧着木柒柒的小脸,恶狠狠地说。

那一年,失去一切的云浅烟在赶往元都的路上遇到了同样失去一切的木柒柒,他给了她一个肉包子,将她藏在运送皮草的板车中,而她,则是将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了他。

木柒柒收回视线,宁定地看着面前的大美人,眼中似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忽然抓住云浅烟的双手,从他的大腿上离开,随后又跪在他的**,抬头,一脸淡漠地说:“像之前那样就可以了吧?”

一刻钟后,木柒柒漱完口回到房间,见云浅烟神清气爽地伸着懒腰,脸上红霞褪的七七八八,忽然说:“今天的怎么那么腥?”

云浅烟一愣,认真想了想说:“可能是这几天虾蟹吃得有些多了?我注意点,后面多吃点蔬菜瓜果。”

木柒柒懒得吐槽,在云浅烟的床榻山盘膝而坐,开始运转阴阳调和双修心法,将云浅烟的至阳之物在体内炼化为精纯无比的灵气。

这是不折不扣的魔宗修炼手段,若是被城中的正道中人察觉,势必引来一场不必要的厮杀,是以即便是刚刚泄了一发,云浅烟还是守在木柒柒的身边替她护法。

表面上云浅烟因为木柒柒的服侍爽到了,但这样的双修方式下,他完完全全就是付出的一方,只有木柒柒才是收获的一方。唯有本番上阵,两人的至阳和至阴相交产生的灵力才能分配给双方,而在分配的过程,强势的一方完全可以主导配额。

所以本质上,阴阳调和双修心法还是一门掠夺境界的邪门功法。

晨光熹微之时,王雷捂着脑袋悠悠转醒,只觉得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他还记得自己与云浅烟在月下对酌,而后来云浅烟更是为他起舞,倒入他的怀中,但再往后的事情,他却记不太清楚了。

对了,云浅烟呢?

王雷四下顾盼,却不见云浅烟的身影,连忙喊来那名在房间外守了一夜的护卫。

“走了!?”王雷惊呼道,“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半个时辰以前,少爷您还没醒来的时候。”护卫讷讷答道,“云姑娘说她的身份特殊,不能让人知道自己与少爷私会,所以趁着天色还未明亮离开了。”

王雷虽然明白这道理,可他只觉得心有不甘,明明应当是一个美妙而让人难忘的长夜,王雷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根本无法回忆起与云浅烟共度春宵的美好画面,然而下腹处隐隐的空虚和无力感又告诉他,两人确实是发生了些什么。

算了,稍后让府中下人安排一席大补宴,说不定补好了身子以后,那些回忆自然而然就能回来。

于是王雷得意地哼着小曲,坐上马车向自家的宅邸行去。

他并不知道,云浅烟的那一指奥妙无穷,让他体内的存量在仅仅一次里就倾泻一空,没有两三天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

惠水城的晴朗也就半天的时间,临近中午,厚重的雨云再次笼罩于上空,云间隐有闷雷之声,地面闷热如蒸屉,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一场暴雨之威势。

霍天林本打算今日带队巡视一番自家的城池,趁机收拾一些不安分的市民,只不过他这个念头在看到头顶暗云的时候便立即告吹,转身就回房换衣服。

刚刚换完衣服出来,一名下属急匆匆跑进城主府,看到霍天林就大声说道:“城主,城主!有人开仓放粮!”

“什么!?”霍天林失声怒吼。

第六章——雨夜长街

霍天林顾不得即将到来的暴雨,立即换上便服,上马带人直奔惠水城东市区。

此时东市区某栋宅邸前早已被衣衫褴褛的灾民围得严严实实,可即便如此,人堆的核心处却仍然井然有序。

“大家不要慌张,请保持秩序,我们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份米面!”

只见那宅邸门前,小梅和小翠一边大声呼告,一边将分装好的小袋米面分给面前的灾民。而两名精壮的翠袖坊下人则是在宅邸进进出出,将一袋又一袋大米和面粉从屋子里搬出来。

霍天林的血压噌噌噌就往上飙升,只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宅邸,正是王雷名下的产业,同时也是赈灾粮食的临时储藏点!

“让开让开,都让开!”

手执棍棒的官兵连连怒喝,挥舞着兵器好不容易在人堆里开出一条路,霍天林马上带人冲进去,气势汹汹地来到小梅和小翠面前,指着俩女怒声说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还公然抢夺他人财物!”

“私闯民宅?”小梅歪头做出一副惘然的表情,“可这里已经是我家小姐的产业了呀!还是王公子将地契亲自送过来的呢!”

“王雷怎么可能将这栋宅邸的地契送给你们,他难道疯了不成!?快去叫王公子过来!”霍天林后一句却是对身边的亲信说的。

“霍城主。”

一道充满诱惑力的声音陡然响起,云浅烟在木柒柒的陪同下,款款从宅邸中走出来,展开手中的契约书朗声说道:“这里可是有王公子的签名和压印,只要比对一下就知道真伪,难道霍城主还不相信吗?”

“云姑娘。”霍天林的脸色顿时一沉,“非是在下有意为难,而是你派发的这些米面,可都是官府准备放出救灾用的!”

“哦?但霍城主之前不还对百姓说,现下惠水城存粮不足,短时间无法发放物资么?可这些又是什么?”

一时间,在场的灾民看向霍天林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城主您看,这布袋上还清晰地写着‘朝廷下发赈灾物资’,还有国库专用的印章,这些米面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发放到百姓的手中吗?”

“你一介风尘女子懂什么!?”霍天林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们惠水官府的事务,还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那不如就让城主当场监督下属,继续发放物资?”云浅烟浅笑说道。

“TNND这是在搞什么!?”

人堆后方先是传来一声怒吼,随即一道肥胖的身影硬生生挤过人墙,来到众人面前,却是王雷。

“王公子幸会了,怎么多日不见,气色似乎稍显不佳?”

霍天林听得云浅烟的言语,这才发现王雷双眼布满血丝,面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此人虽说爱好女色,但又深得进补之道,山珍海味源源不断,因此霍天林几乎没见过如此虚弱的王雷。

“云浅烟,是你做的手脚是不是!?”王雷指着云浅烟喝骂。

通过霍天林亲信的复述,王雷来前已大致了解此间情况,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送出去的地契可没有这一栋宅邸,怎么突然就成了云浅烟的产业。而当他到了现场,看到眼前绝代佳人从容不迫的模样,立时猜到了些什么,可又没完全抓住真相。

“这份地契可是王公子托人送到别府,难道公子现在要抵赖吗?上面可是公子的签名和手印,这些可做不了假吧?”

王雷将两只豆豆眼瞪得老大,还伸手去比对了一下手印,但不管他心中如何怀疑,这上面确实就是他的笔迹,他的手印!

“如何,王公子?”云浅烟嫣然问道。

王雷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知道自己显然已中了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但这时候要是当着这些灾民的面冲云浅烟发难,势必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侍卫,看上去就很不好惹,说不定还是那些通晓奇门异术的修行者。

想到这里,王雷忽然嘿嘿一笑,说道:“也是在下粗心大意,没看清楚就在上面画印签字,这才导致了这乌龙事件。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当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这里留下的东西,云姑娘自行处置便是。”

“哦?”云浅烟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王公子果然是气度不凡之人,小女子钦佩不已。”

贱人!王雷心中怒骂,表面却极力维持着笑容,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笑得有些狰狞就是了。

也不知是老天爷体恤平民疾苦还是怎么样,直到将宅邸中的米面分发完毕,云浅烟等人回到别府,倾盆暴雨才姗姗来迟。

惠水城未见暮色就已入夜,大雨未见停歇,屋檐处的雨水如同一层水帘,将里外分隔成两个世界。

云浅烟捧起茶碗轻抿一口,听着躁动的雨声,说道:“他们什么时候到?”

木柒柒坐在铜镜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答道:“最快可能三天以后。”

“这样啊……我估计城主大人忍不到那个时候吧?”

“主人,据线报,王氏商行似乎与霸刀门暗中有来往。”

“霸刀门?”

云浅烟先是柳眉微蹙,随即低低笑了两声:“那看来今晚的客人身份不简单啊!”

而此时的木柒柒也有所觉,麻利地将长发束成马尾,带上面具走出房门,手中还握着那把鲜红的油纸伞。

雨中的长街大步走来一个人影。

此人仿佛无惧风雨,高大的身躯上只着一条长裤,上身精赤,可见一块块结实的肌肉。

他手中倒提着一把宽厚沉重的弯刀,刀刃剐蹭着地面,发出阵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即便在密集的雨声中也清晰可闻。

他的步伐稳定而坚定,眼中的锋芒一如他手中的大刀,仿佛能斩开前方所有拦路的敌人。

长街左右皆是民宅,这里的居民几乎都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尖锐摩擦声,可他们不仅没有好奇地探出头来,甚至往床榻的内侧缩去,仿佛那不是什么刀与地板的摩擦声,而是死神催命的呢喃!

而就在这时,摩擦声忽然停止,那人伫立在雨幕中,看着前方不远处那道举着红色油纸伞的单薄人影,眼中神光暴涨!

男子长笑一声:“在下霸刀门马尚肘,阁下何人?”

他的声音如同闷雷滚滚,其中蕴含着充沛的天地灵气,屋舍里的平民只觉双耳嗡鸣,竟是被马尚肘那一声震伤了听觉!

“木柒柒。”

红伞下的木柒柒却并未受到影响,她认真而专注地看着马尚肘,仿佛要用双眼来看透这名对手。

“木柒柒?”

马尚肘念了几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家伙,虽然对方完好无损地承受了自己一波声浪的攻击,但这点微末伎俩只要稍有实力的修行者都能应对。

这世间的修行境界大致分为四层,分别是能够初步感应天地间灵气的初识境界,能够吸收并利用灵气施展部分仙术的洞明境界,掌握世间部分规则奥妙的知命境界以及与天人比肩、能够改变世界的天启境界。

世间能走到知命境界的修行者万中无一,绝大部分也就在洞明境界徘徊,而马尚肘年方二十就已步入洞明境界的中期,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因此他格外自信,即便面对眼前未知的对手也全然不惧。

区区一个风尘女子的侍卫,还能比他厉害到哪里去?

“马上走?那你为啥还不走?”木柒柒冷不丁说道。

马尚肘闻言,如泼墨般的浓眉顿时拧在一处!

第七章——红伞铁刀

木柒柒确实不比马尚肘厉害,因为她的境界同为洞明境中期。

但因为云浅烟需要她,所以此刻木柒柒只能站在这里,面对来自霸刀门的强敌。

马尚肘怒了。

“你说出了不该说的三个字,小子!”

马尚肘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洞明境界中期,一方面是他确实有相应的天赋,而另一方面,他非常讨厌别人用这个昵称叫他,并将这股愤怒化作了苦修的动力。

但木柒柒不关心这背后是否有让人暖心的小故事,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打败眼前这个人。

所以她动了,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穿过雨幕,撞碎千百雨珠,瞬息之间就来到马尚肘面前,凌空一脚踢向对方的面门!

马尚肘没有料到这一脚来得如此迅猛,仓促之下只得以额头硬扛,只觉得脑壳剧烈一震,差点两眼一黑失去意识。他旋即怒吼一声,沉重的大刀在地面擦出无数火星,自下而上挥向半空中的木柒柒。

这一刀并没有砍在木柒柒的身上,而是砍在那把油纸伞的伞面上,也不知道这伞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没有被锋利的刀刃砍伤划破,而木柒柒则是顺着这股力度,轻飘飘地落在两丈之外。

马尚肘正要追击,突然感觉肩头上一阵轻微的刺痛,他扭头一看,两根细长的银针不知何时扎在他的肩上。

“阴险小人!”

马尚肘怒拔银针,提刀向前方的木柒柒冲过去,大刀划破雨线,带着凌厉的破风声斩向木柒柒。

就在大刀近身的一刻,木柒柒纵身跃起,红伞伞尖在大刀刀身一点,借势升起,同时左手一挥,一柄小刀自袖口飞出,直扑马尚肘的面门。

马尚肘早有提防,他冷哼一声,从容侧头避开,那柄小刀擦着他的耳朵飞过,一股淡淡的腥味钻进他的鼻孔中。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马尚肘怒吼道:“歹毒小人竟敢用毒!?”

与此同时,一股酸麻从肩头中针处开始发散,马尚肘的怒火终于越过了某根线,他忽然在雨中沉寂,冷冷地看着如大鸟般落在另一头的木柒柒。

沉寂并不代表马尚肘战意熄灭,因为木柒柒能感觉到,磅礴的天地灵气正在这个男人的身周涌动,密集的雨水在落到他头顶时,就像是被无形之手牵引着,诡异地改变了轨迹。而那把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大刀,更有一层淡淡的土黄色辉光笼罩其上,并点燃了蚀刻在刀身上的纹路。

木柒柒握紧了手中的油纸伞,面具下方的双眸更加灰暗,她与人交手的经验并不丰富,与修行者战斗更是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适才与马尚肘的几下交锋,不过是她按照之前练习时的那样去做。

她只知道正道里有霸刀门这样一个门派,却不知道他们修炼的方式是什么,擅长的仙术又是什么,所以她必须全力提防。

漆黑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将长街映亮,而在下一刻,滚滚雷声与马尚肘的暴喝声重叠在一起,木柒柒只见前方刀光大盛,一道粗大的土黄色弧线撕开雨幕,在地上犁出一道深坑,直逼自己而来!

木柒柒并没有愚蠢到想要尝试这道刀气的威力,她拧身错步,轻飘飘地往侧面移动了一小段距离,然而紧接着她的瞳孔便是一缩。

在第一道刀气后方不远处,赫然是第二道刀气,而且这第二刀后发先至,在木柒柒刚刚稳住身形的那一刻就越过了前面的刀气,扑到她的面前!

情急之中,木柒柒只能以伞面作盾护在身前,只听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土黄色的刀气有如真实的铁刀,与神秘材质的伞骨不断摩擦,将木柒柒往后方推去!

木柒柒敏锐地察觉到手上的压力减轻,她立即清喝一声,伞面往前一递将那道刀气击碎,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第三道倾斜的刀气一路已来到身前一尺之地!

这一次她没有站在原地,而是腾空而起再次以伞面护住前方,借着刀气的冲击落在一栋宅邸的屋顶,可马尚肘早已算准了她的落点,两道交错的刀气先后挥出。

木柒柒在半空中递出红伞,如同独角仙人一样在瓦片上一点,身形随即再次腾空,恰好在交错的刀气之间穿过,可那栋民房就不幸地被刀气肢解,身在其中的男主人更是倒霉之极,被其中一道刀气拦腰斩断!

而此时,木柒柒再次化作一道淡影,在建筑之间纵跃飞奔,灵巧地躲开马尚肘一道又一道威力绝大的刀气,迅速逼近对方。马尚肘连续挥出十三道刀气,消耗极大,自身灵气只剩一半不到,但他知道如果不以雷霆手段解决对方,入侵体内的毒素迟早会爆发。

一道刀气堪堪擦着木柒柒的手臂飞过,可刀气周围的劲风同样有着不俗的杀伤力,她的衣袖顿时开裂,下方的手臂更是多了几道血痕。

“去死!”

马尚肘狰狞地挥出一刀,随即惊喜地发现刀气撞上红伞,将其击飞,可伞后空无一人!

下一刻,木柒柒如毒蛇一般从地面窜起,并指在马尚肘的胸口处连点五下,随即向后倒掠,可还是被马尚肘一刀将腰带和紧身衣斩开,要是她再退慢一步,这一刀就能直接将木柒柒开膛破肚!

马尚肘正欲挥出刀气,陡然感觉到五道阴冷冰寒的气息自胸口向四周游窜,将他体内仅剩的灵气又蚕食了一小部分。

马尚肘从未遇到过如此阴损毒辣的灵气,脑海中电光一闪,忽然惊怒道:“魔宗邪修!?”

想到这一点对形势并无任何帮助,他只知道自己如果不马上走,那就真走不了了,可让他绝望的是,先前入体的毒素恰好爆发,一阵无力感骤然袭来,手上的大刀立即沉重了几分。

马尚肘攻势一停,木柒柒就如同附骨之疽贴上来,又在对方的胸口处连戳三指,顿时血花飞溅,三道阴寒的灵气攻入他的身体,马尚肘怒号一声,一刀逼退木柒柒,随即倒转大刀插入地板,竟是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

然而此时的他已是油尽灯枯,马尚肘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会被毒死还是会被眼前的木柒柒一刀捅死,但他知道魔宗邪修向来阴险毒辣,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木柒柒静立在马尚肘面前,将红伞伞面收起,拇指按下某个机关,伞尖处咔的一声弹出一段利刃。

“呵……呵呵……想不到……我竟然……会……死在……魔宗妖人的手下。”

马尚肘勉力抬头,怨毒的双眼死死瞪着木柒柒。

木柒柒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她只是机械地抬起油纸伞,将利刃对准马尚肘的心窝。

世间或许有正邪之分,可在木柒柒的心中,正道魔宗不过是修炼方式上的区别,即便被马尚肘称作魔宗妖人,她的内心也依旧毫无波澜。

天空中又是一道蜿蜒的闪电,木柒柒的衣衫忽然向两边分开,露出下方雪白的肌肤以及微微的隆起,马尚肘黯淡的双目随即怒睁。

“竟然……是女人!?”

噗的一声,利刃刺破了他坚实的胸膛,捅穿了马尚肘的心脏,木柒柒缓缓将油纸伞抽离,带出点点血花。

“女人也可以杀人。”

木柒柒的低语犹如梦呓,瞬息间就消散在暴烈的大雨之中。

第八章——某年七月七日

别府柴房里咕嘟咕嘟地煮着水。

翠袖坊的两名男仆来来往往,将烧开的水端进他们花魁的闺房中,倒入那个足足有两尺方圆半个成人高度的浴桶中。

外头还下着大雨,两名男仆只来回两趟,身上的衣衫就已湿透,但他们毫无怨言,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看着浴桶中的热水差不多来到顶部,云浅烟叫停了两人,又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两锭银子,分别塞到两人的手中,温言说道:“辛苦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两名男仆连连道谢,将银子揣入怀中,便冒雨跑回自己的厢房里。

云浅烟关上房门,吹熄房间里的烛火,然后走到房间另一侧,在窗框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即打开窗户。

呼的一下,风雨立即灌入房间里,紧接着,一道身影翻入房间,浑身上下的雨水哗哗流着,正是木柒柒。

云浅烟皱眉看着木柒柒正面“敞开”的衣裳,讶异道:“柒柒,这是故意的吗?”

他以为木柒柒在实力上不如对方,于是使出以身为诱的危险战术艰难获胜。

“那人是霸刀门的,最后被我捅穿了心脏。”木柒柒漠然说道。

“做的好。”云浅烟微笑道,“先把衣服脱了,去洗个热水澡。”

木柒柒点点头,也不矫情,当着云浅烟的面就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只可惜房间里一片乌漆嘛黑的,只能隐约看到木柒柒若隐若现的灵动曲线。

云浅烟将窗户关上,嘈杂的雨声顿时被隔绝在外,回头看到木柒柒刚刚将自己的身子浸没在热水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云浅烟眼中浮现几分爱怜、几分痛惜。

浴桶中飘着干花,那是云浅烟提前准备好的,在他心中,柒柒身上就得永远有这么一股女孩子的幽香,最好是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一名合格的小侍女,身上必须得有主人的味道。

有些时候,木柒柒总会忘记自己小侍女的身份,就比方说现在她乖巧地坐在铜镜面前,任由云浅烟用毛巾给她擦干头发,然后抹上精油仔细打理。

明明是个男人,却比木柒柒更懂这些女人的细致活儿。

他教会了她如何画眉,如何在脸颊上打上腮红,如何盘发,如何穿衣搭配……云浅烟手把手教会了木柒柒,让她来服侍自己,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让木柒柒换回女装,然后按照他教给她的方式为她梳妆打扮。

当然,每一回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云浅烟**大发,将木柒柒身上好不容易穿好的漂亮衣裳又重新剥下,一边将她剥光成小白羊,一边亲吻她的雪肤。

他好像把她当成了一尊更衣人偶,而且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而最后的最后,木柒柒就会用那种方式给云浅烟灭火,自己则是将吞咽下去的至阳之物炼化成灵气。

梳理着手中重新恢复光泽和手感的秀发,云浅烟满意一笑,忽然俯下身,将鼻子凑到木柒柒的耳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顿时浮现陶醉的神色。

木柒柒心中一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自心底泛起,却又马上被翻滚的黑色浊浪扑灭。

她不喜欢镜子中的自己,因为这副绝美的脸蛋,还有特殊的体质,她理所当然的被指名为下一任天魔宗圣女,而所谓的圣女,实质上不过是天魔宗百年一遇的上品鼎炉而已。

木柒柒的双亲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沦为他人予取予求的工具,于某个深夜将木柒柒带下冥山,在天魔宗追兵的围追堵截下杀出一条血路,逃入中州。然而天魔宗以某种方式,向中州正道诸派放出魔宗长老秘密潜入了中州的消息,木柒柒的双亲在正邪两道的血腥截杀下,终于双双命陨。

若非当时云浅烟恰好路过,将奄奄一息的木柒柒救走藏匿,说不定她早已是莽山山脚下的一具尸骸。

于是她舍弃了自己的名字,将自己的未来交托在云浅烟身上,不仅仅是因为他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而且直觉告诉她,云浅烟可以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她叫木柒柒,是云浅烟在某年七月七日莽山山脚的某棵树下捡回来的小侍女。

翌日清晨,马尚肘犹自伫立在长街当中的尸身终于被发现,收到消息的王雷马上带人来到此地,看着马尚肘已流干血液的身躯,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抽搐。

这位洞明境界的霸刀门高手可是王雷重金聘下,用来对付云浅烟一行人的杀手锏,却没想到此人竟横死在长街上,而且看周围民房的战损情况,双方战斗之激烈可想而知。

霸刀门是中州正道修真诸派中势力能够排上前三的门派,门下弟子多达三百余人,其中更有数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单论战力绝不弱于类似于大河国这样的小国家,因此民间不少的势力都希望能够攀附这棵大树。

而王氏商行,正是以霸刀门为供奉的民间势力,他们定期向霸刀门上供银钱,为他们修缮山门,而相对的,霸刀门则是为王氏商行提供庇护,比如说提供押运重要货物的保镖,或是为他们除去某些碍事之人的杀手。

要说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为何不考虑中州第一大派玄青门,那是因为人家压根不需要溜须拍马屁的跟班,或是各种名目的香火钱供养——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死了一名洞明境界的弟子对于霸刀门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对于攀附霸刀门的王氏商行来说,他们必须给主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个贱女人的身边竟然还有洞明境界的修行者!?”

霍天林怒然起身,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数声坐回太师椅。

坐在他对面的王雷同样阴沉着脸色:“霍城主,您可真是请了个瘟神回来啊!这云浅烟的来头,恐怕不只是翠袖坊花魁那么简单!”

“你是说”霍天林眯起眼睛,“这个女人是朝廷派出的巡查密使?”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至少她必然与朝廷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不可能在我们的地盘上如此嚣张!”

霍天林痛苦地揉搓自己的眉心,思忖片刻问道:“王公子,你说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城主,云浅烟大费周章,不惜亲身涉险也要布置这么一个局,正好说明先前朝廷尚未掌握决定性的证据,否则城主不可能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面。我们不妨大胆猜测,如果云浅烟手上的证据才刚刚送到朝廷手中,那么巡察的队伍必然还在赶来的路上……”

王雷的眼中骤然爆发狠厉之色,一字一字道:“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朝廷还没问罪下来,快刀斩乱麻!”

霍天林一怔,脸色愈发阴沉。

第九章——鱼死网破

灰沉沉的天空降下淅淅沥沥的雨,雨势不大,却会让人觉得心情压抑。

不过在别府正房里,时不时会响起让听者面红耳赤的旖旎声音。

“嗯……用力……再用点力……对对对……嗯哦~”

“再往里一点……嗯哈!慢一点,慢一点!”

铜镜前,云浅烟惬意地靠着椅背坐着,双颊有一抹淡淡的奇异潮红,而在他身后,则是用双手揉捏他双肩的木柒柒。

木柒柒无视掉云浅烟故意发出的奇怪声音,认真问道:“主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敢派一个马尚肘过来送死,要不就是那位王公子太小看我们,要不就是他只有这么点能耐,总而言之,他们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出不了惠水城,他们也跑不出大衍国,总得拼个你死我活的。”

云浅烟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担心霸刀门咽不下这口气,毕竟要是真来了个知命境的修行者,我俩都要嗝屁。”

木柒柒的眼神暗了暗,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柒柒,手不要停……嗯?”

“我出去看看。”木柒柒带上鬼面,拿起倚在门边上的红色油纸伞,推门而出。

刚刚跨过门槛,别府正门处鱼贯涌入十几名腰间佩刀的惠水城官兵,而院墙之上也同时现出身影,十余把弩箭指向木柒柒。

紧跟其后走进别府的,便是一脸阴骛的霍天林和满面杀气的王雷。

其中一名官兵怒声喝道:“罪人云浅烟何在?”

木柒柒站在正房门前,竣声说道:“我家小姐何罪之有?”

那名官兵厉声说道:“云浅烟勾结惠水流寇,劫走一批朝廷运往此地的赈灾物资,且窝藏魔宗邪修,在惠水城中设计杀害霸刀门正义侠士马尚肘!此两桩恶行实属罪大恶极,云浅烟还不速速认罪伏法!?”

木柒柒默默听完,似乎想通了什么,喃喃说道:“原来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时,云浅烟风姿绰约的身影悠然自正房里步出,一时间,院子里的官兵们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如仙如画的身姿瞬间就烙印在他们脑海的深处。

“魔宗妖女的狐媚之术!你云浅烟果然就是魔宗邪修!”王雷指着云浅烟吼道。

一众官兵顿时回过神来,纷纷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若非王雷点破妖女的媚术,恐怕他们就会被这名妖女蛊惑,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然而他们根本没想过,如果是真正的狐媚之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自行摆脱?

云浅烟掩嘴咯咯笑道:“原来妾身还会这样的仙法呀!妾身自己都不知道!”

“云浅烟,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回府,老实交代你犯下的罪行,说不定还能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妾身自认为清清白白,对于城主的指控丝毫不知情,难道城主手中有妾身犯下罪行的证据?”

“云浅烟,你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用强!”

王雷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两名护卫便往前一步,手中兵器亮起土黄色的光辉,看来也是霸刀门的修行者,只不过境界显然要比马尚肘低一档。

“就这?”

然而霍天林冷笑一声:“云浅烟,你那几位随从目下就在地牢之中,你可忍心放着他们不管?”

难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小梅小翠和两名男随从都不见踪影,却是被对方抢先了一步。念及此处,云浅烟柳眉微蹙,眼中怒意隐现。

霍天林不想再拖下去了,见云浅烟皱眉不语,立刻朝身边的官兵喝令道:“统统押走!”

木柒柒立时挡在云浅烟身前,撑开红伞准备战斗,而一众官兵及两名护卫也纷纷抽出刀剑。一瞬间,院子里剑拔弩张,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如鼓点般密集的蹄声由远至近,顷刻间就接近这座别府。

“来者何人!?”外头的官兵大声喝问,而院墙上的部分官兵也将手中的弩箭指向了来者。

其中一名骑士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高举空中,大声喝道:“监察御史何应天在此,谁敢放肆!”

王雷和霍天林听得这一声断喝,脸色一片铁青。他们早已在惠水各处安置人手,只要朝廷派出巡视队伍,他们不仅能尽早得知,还能想办法拖延对方的行程。然而这位监察御史率领的队伍不知通过何种手段,躲开了霍天林等人的监视网,还直奔别府而来,仿佛早已得知他们的布置。

霍天林双眼血红,心知大势已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哪来大胆鼠辈,竟敢冒充监察御史,给我拿下!”

这次霍天林带过来的这些官兵几乎都是一丘之貉,听到监察御史这四个字,自然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于是在霍天林疯狂的命令下将手中刀剑指向了纵马奔来的队伍,墙上的官兵更是射出了弩箭!

何应天虽是监察御史,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此时惊愕地看着向自己射来的弩箭,情急之下伏身在马背之上,可那根弩箭依旧朝着他的后背去。

就在这时,队伍中另一名年轻男子突然在马背上一蹬,身影腾空而起,同时拔出腰间长剑。剑身青光大盛,挥出的剑气交织成一张大网,将飞向队伍的弩箭全部击落!

那些官兵见此人大展神威,吓得抛下手上兵器四散奔逃,那两名霸刀门护卫见状,也顾不上霍天林如何,一人一边将肥硕的王雷提起,施展身法掠上半空,翻落院墙后方。

“别丢下我啊!”霍天林朝王雷离去的背影咆哮。

片刻以后,霍天林带来的官兵逃的逃,降的降,再无一人敢举起手中兵器,而霍天林面如死灰,站在院子中间,抬头看天,眼中却是一片虚无。

“霍城主,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指使官兵对本官动手!?”何应天跨入别府,盯着霍天林的背影冷笑道。

霍天林没有反应,他自知大势已去,因此连何应天的话也懒得回应。

“城主,你可知罪?”何应天怒道。

霍天林呵呵一笑,扭头对何应天说道:“我何罪之有?”

何应天冷哼一声,身后两名佩剑男子大步上前,将脸色灰白的霍天林押送出别院。

此时,那名拦截弩箭的年轻男子走进别府,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明艳照人的美丽女子。何应天连忙拱手笑道:“多谢明月姑娘和曦月商行一路护送。”

即便是在道谢,可何应天并未直视女子,只因他害怕自己多看一眼,神魂就会被女子的容颜勾走。

如果只用一个字来形容她,那就是媚,极致的媚!

她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征服男人,绝艳的容颜媚骨天生,一颦一笑好像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丰润的红唇似笑非笑,饱满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女子身穿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完美勾勒出那让人血脉贲张的曲线,尤其是锁骨下的硕大饱满,以及腰部往下看上去紧致而充满弹性的弧度,只要是正常男人看了都难以把持。

她就是曦月商行的少当家,明月心。

“不必客气,能够为陛下出一份力,是曦月商行的福分才是!”

明月心嘴上回应着何应天,然而视线早已飘向前方,越过木柒柒的身影落在云浅烟身上,眼中顿时充满了小女孩看到漂亮人偶的愉悦兴奋。

“浅烟,好久不见,想不想念姐姐呀?”明月心腻声说道。

第十章——忆往昔

“当然,浅烟也很挂念明月姐姐呢!”云浅烟笑得妩媚,却转身往房中走去。

明月心看着云浅烟妖冶的背影,眸子里的火热更加高涨,她大步穿过院子,走上正房门前的台阶,来到木柒柒的身侧,忽然停住了。

青葱般的食指轻轻点在木柒柒的下颚,明月心吃吃笑道:“柒柒还是那么可爱!给我们看好门,不要让其他人进来噢!”

木柒柒应了一声,随即发现院门处那个年轻男子,此时正用充满杀气的视线看着自己,眉头不禁一皱。

跨入正房,明月心反手掩上房门,见云浅烟立于铜镜前,正把玩着手上的金元宝,轻哼一声,哀怨地说:“飞飞你这个死财迷,见了我竟然没马上扑过来!”

云浅烟眉头大皱:“难得现在有个好听的名字,能不能别用那个小名叫我!”

顺便补充一句,云浅烟前世的名字就叫做雁南飞。

“姐姐怕你女装久了,都忘记自己是个男人呢!”明月心低低笑着,从背后一把抱住云浅烟,两团颇具规模的柔软挤压着他的背部,却反而更显饱满坚挺。

明月心凑到云浅烟的耳边,轻声呢喃:“小飞飞呢,它想我了吗?”

“欲求不满?小心我超市里哦,扫货!”

“想要,那就来呗!我已经吩咐好柒柒守着门关,就算是长歌也不让进来。”

“大白天就饥渴成这样子,真不愧是你,叶芝琳!”

“叫我明月姐姐!”明月心嗔道,手上加了几分力,仿佛要将云浅烟淹死在她温暖的港湾中。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云浅烟默默叹道。

回想起来,明月心前世也是个相当麻烦的女人,那时候的她有着不输于现在的火爆身材,是大学动漫社里的“头牌”,也是平台上的十万粉级别coser之一,曾受邀成为某几款手游的官方看板娘,也出了十几套写真集。

明月心是一个不吝啬于展现自己身材的艺术家,因此出片里有不少尺度相当之大,一些路人黑粉或者对家粉丝便以此谩骂攻击明月心,称她为flj,可明月心从不在意这一点,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都是些得不到就要毁掉的酸鸡loser,你看他们使劲在骂,但姐姐的商单就是接到手软呀!”

即便如此,网上有个别小团体还在恶意散布谣言,说明月心为了成名不知跟多少摄影师和漫展主办方睡过,下面老早就黑透了,然而云浅烟知道,明月心是某一线城市大型外贸公司老总的独生女,双亲教育有方,根本犯不着用身体去交换什么。

两人的相识也是在漫展,那时候明月心被云浅烟的女装惊艳到,主动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而在两人认识三个月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某高端公寓里,明月心将女装的云浅烟灌醉,企图霸王硬上弓,却无奈失败。

因为男孩子真要喝醉了,是硬气不起来的。

虽然在那之后不久,两人就真刀真枪滚了床单,云浅烟也尝到了明月心的娇嫩、粉嫣和紧致,但在完事后,明月心拒绝了他的表白。

“我是不婚加丁克主义,你要是接受的话,我们可以交往试试。如果接受不了,我们还是维持现在的关系吧,这样你也比较轻松不是?”

于是,两人之间便维持着奇妙的亲密关系,直至穿越到这个修真世界……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是那个臭女人让你过来的?”

“对呀,她老担心你这位前男友这一去,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坏人在山沟沟里暗杀了,毕竟你也就一个洞明境界后期的弱鸡。所以你前脚刚走,就让我带人过来。”

“你一个中期的也好意思说我弱鸡!?”

“姐姐能叫人啊!外面站着的长歌你就未必打得过呢!”

“我会蠢到跟他单挑击剑?”云浅烟翻了翻白眼。

“那……要不姐姐现在打开门告诉他,姐姐抱着的其实是个女装大佬?”

“你这是教唆杀人!”

明月心低低笑了几声,又说:“这么慌作甚么,姐姐才不会告诉他呢!以后我们在房间里,他在门外给我们守着,那才叫刺激呢!”

云浅烟掰开她的双手,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温热的港湾,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就算这是李无双的布置,你也用不着亲自过来吧?这里可是王氏商行的地盘,你真不怕他们破罐子破摔把你给绑了?”

“无双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云浅烟的双眸顿时一暗:“还有更重要的事?”

明月心点头:“元都有些家伙还没死心,他们在暗中调查当年那件事,也一直怀疑你其实就藏身在翠袖坊里。”

“镇国大将军裴言?”

“毕竟你也算是头一回出远门,不知道裴言有没有派人跟踪你。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翠袖坊的头牌吧!”说到最后,明月心忍不住噗嗤一笑,大有轻蔑之意。

“让李无双手脚麻利点,找个理由让裴言告老还乡不行么?”云浅烟蹙眉说。

“很可惜,虽然裴言在这件事上站错了队,始终不肯承认无双的帝位,但就目前来说,镇国将军非他不可。”

云浅烟看着窗外依旧灰沉沉的天空,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自嘲一笑:“你说李无双是不是在公报私仇,毕竟我确实是她上辈子的仇人。”

有些情侣分手了还能当朋友,而有些分手了就是一辈子的陌生人,还有极个别的,就是一辈子的仇人。

云浅烟发誓自己没把李无双当仇人看,但对方怎么想,他是真不知道了。

“有时候爱与恨就在一线之间。忍一忍,加把劲,说不定她会重新爱上你!”

“那么麻烦的女人我才不要,更何况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我是招惹不起了。”

“那天晚上你们真没发生什么?”

云浅烟自然知道明月心说的是哪个晚上,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那个夜里,面前仿佛坐着那个铁血无双的女帝,她的脸上是他终生难忘的表情。

就算是上一世里,他也从未见过哭鼻子的李无双。

云浅烟收回思绪,摇摇头说:“我想出去散散心。”

“需要我派人跟着你吗?”

“有柒柒就够了。”

“等等。”

云浅烟正准备推门而出,却听到明月心略带寒意的声音,不禁怔了怔,好奇道:“怎么了吗?”

“你没有趁着我们不在,对柒柒出手了吧?”

“……本番之外的算不算?”云浅烟回眸,挑衅似地说。

“哪天要是柒柒的处子元阴不在了,我会告诉无双妹妹,让她把小飞飞剁下来泡酒喝。”明月心笑靥如花。

“那么好用的东西,怎么可以拿来泡酒喝?”云浅烟耸了耸肩,推开房门带上木柒柒,两人并肩走出别府大门。

第十一章——水做的天

虽说霍天林认罪被关入官府大牢中,但惠水城民众此时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官府中更是一片混乱,不少霍天林一派的官员听闻监察御史到来,连家当都来不及收拾就逃出了惠水城。

幸好何应天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李无双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才拜托明月心动用曦月商行的力量,将包括何应天在内的数名官员藏于一个普通商队之中,避过霍天林安置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进入惠水城。

还好霍天林留下的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烂摊子,该做的事他还是做了十分之一,比如说在惠水城里挖掘排污渠,又比如说,大部分赈灾用的粮食和用品并没有被运走,而是藏在城中数栋宅邸中,正等待买家的到来。

因此何应天等人接过霍天林的工作后,首先就是开仓放粮,安置灾民。

“主人,为什么这时候出门?”

木柒柒不是那种有话憋在心里的人,她想不通就会问,毕竟她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霍天林伏法被关押,何应天等人接管惠水城,并不代表这里就是安全了,一方面是行踪不明的王雷,这家伙背后的王氏商行在惠水地区扎根经营数十载,其实力着实不容小觑,他们预留什么后手并不奇怪。

而另一方面,马尚肘的死,即便没有任何证据,最终霸刀门都会算到他们头上,那么关键就在于,霸刀门究竟会摆出怎么样的态度,这决定了云浅烟是否会遭到报复,会面对怎么样的敌人。

因此在这种大局未定的时候,轻易暴露自己绝非良策。

“来惠水城这么久,还没得空逛逛,正好现在出来散散心。”

木柒柒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但她只是一名小侍女,主人需要她陪着出门,那她就只能跟在云浅烟的身侧。

此时,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竟然离奇地开了一道口子,灿烂的阳光通过空洞,落在繁忙的惠水城中,驱散了不少城里的阴霾。

当城里的灾民因为阳光的到来而喜悦之时,木柒柒马上撑开油纸伞,给身旁的云浅烟遮挡阳光。

惠水城经过几场大雨,又在官民日夜辛勤清洗下,起先那股子馊臭味减淡了许多,而地上的泥泞也被洗去大半,露出原本粗糙的青石板。

主仆两人走了几家酒肆,本打算找些当地的美食,可店家都无奈摇头表示灾情严重,进货的渠道大大减少,而物价更是上涨了好几倍,店里过半的招牌菜都供应不上了。

想到霍天林头几天好酒好肉的招待,云浅烟更觉得此人和王雷实在是有愧于百姓。

到最后,两人寻了家做冷汤素面的小摊,一人干了两碗外加两碟酱牛肉,才算是解决了午饭。

“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吗?”做素面的妇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这位姑娘的衣服用料可不便宜啊,皮肤又白又嫩,一定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吧?惠水城现在可乱得很呐,你们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

“谢谢大娘,我们会注意的。”

云浅烟微笑点头,看了看周围的食客,基本上面前都是一碗加了煎蛋的素面,没有人会舍得点上一份酱牛肉。

“唉,俺们在惠水生活了好几代人,水灾见得可不少,但是这两次来得太紧,大家都快撑不下去啦!姑娘你说,是不是当今女帝因为当年那件事触怒上天,因果报应来啦?”

自李无双登基后,大衍国国民奇怪的常识就增加了一条,那就是这位女帝为了继承帝位,一手缔造当年的红楼血案,将三皇子这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暗杀,还趁着先帝病危篡改遗嘱。

虽然这桩举国震惊的命案尚未有一个定论,那名凶手更是至今逍遥法外,不知所踪,但无论是朝野还是国民,都认为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而李无双,就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坐在龙椅之上。

“或许真就是这样吧?”

木柒柒狐疑地转头看着云浅烟,却见云浅烟站起身,将银钱塞到大娘手里说:“最近惠水城将要发生一件大事,大娘可以留心一下。”

“哦,哦。”

离开小摊,云浅烟看着街道另一边正在用工具擦洗地面的人们,忽然说:“我没必要跟他们解释,因为跟市井小民讲道理是很蠢的事情。”

“主人是指……女帝的事吗?”

云浅烟点头:“就是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当她做出那个选择,让我动手杀人的时候,就得有这个觉悟。”

“主人似乎……很不喜欢女帝。”

想到那张宛如面瘫一样的绝美小脸,云浅烟怒从心起,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按在龙椅上透得她嗷嗷乱叫!”

“主人真是很饥渴啊……”

“都怪明月心那个sao女人!我们走!”

惠水城上方的那道口子只洞开了一个时辰不到就重新合上,于是大地又回到那种阴沉压抑的状态。街道两旁尽是忙碌的身影,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用手中分到的工具,将惠水城各个角落的污秽清扫收集,疏通堵塞的排水渠,虽然很累,但在他们的脸上能看到对未来的期盼。

惠水城的根子并没有坏掉,只要将腐烂的枝叶剪掉,就能继续生长。

两人放慢了脚步,一边消化着肚子里的酱牛肉和素面,一边随意看着周围热火朝天的人们,路边上的小吃不少,他们买了碗绿豆沙分着吃,买了一小份盐水菠萝,酸的眉头紧皱,还买了份蚝仔烙,面粉掺得太多了些……一路走来,云浅烟和木柒柒嘴里不停,肚子始终满满的。

翠袖坊的姑娘们为了保持身材,日常饮食都在严格的管理之下,但永远落不到云浅烟的头上,因为他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

两人的视线忽然落在长街的一边,那座破烂庙堂的石阶上,正举着一个小风车的女孩儿。

“买……买风车……吗?”微黄的小脸露出非常紧张的神情,却仍然鼓起勇气对主仆两人说道。

云浅烟走到女孩面前,微微蹲下身子,浅笑着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女孩身后有个藤编的篮子,篮子里还竖放着三个样子差不多的纸风车。

“是,是的……”女孩儿怯怯低头。

云浅烟看了眼上方黑沉沉的雨云,从木柒柒腰间的布袋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女孩儿的手中说:“我想买下所有风车,这点够吗?”

女孩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那块银锭子,随后一个劲地摇头说:“十……十五文钱……就够了。”

云浅烟满意一笑,转头对木柒柒说:“那就给她十五文钱吧!”

木柒柒将红伞交到云浅烟手中,低头从钱袋子里翻找铜钱,好不容易数够十五个,然后塞到女孩儿手里。

浅浅淡淡的雨水无声落下,云浅烟抬头看天,如淡墨般的烟眉微微皱起:“惠水这片天是水做的吗?”

第十二章——剑走如雷

水月楼,是惠水城最高档次的酒楼,由于其背后的老板是王氏商行,因此物料供应充足,不过价格仍旧是较平日高了数倍。

店中无客,门口处的掌柜打了个哈欠,再次睁开眼,却发现一名中年文士悄无声息地跨过大门。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云纹道袍,发丝漆黑如墨,披散在肩头,面容干净,若非那青色的胡渣子,只怕会以为他年方二十。

文士没有看掌柜一眼,径直走上二楼,他的背上有一把长约三尺式样古朴的剑鞘,里头应当是收纳了一把长剑,却看不到剑柄在哪里。

在大衍国,修真之人在社会中往往能得到相较普通人更高一等的待遇,但这不意味着他们能够白吃白喝,尽管中州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要是联合起来,要灭掉大衍国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他们却绝不会这么去做。

一方面,这些修真门派仍旧需要凡间的供养,他们总不可能让终日忙于修行的弟子下田里耕种,到膳房里烧柴做饭;另一方面,正道门派中还有一个神秘的衍天楼,它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伫立在大衍王朝的背后,维持整个中州修真界的稳定。

因此在中州,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对修真人士的无理要求说不的权利。

掌柜连忙挂上职业笑容,紧跟上前:“这位客人,是需要二楼的雅座吗?”

文士驻步回头,他的眉目初看如春风般柔和,然而不知为何,掌柜在他眼中那一片幽深中看到了风暴肆虐,看到了人间生灭,更看到了一把刺向自己的利刃!

掌柜顿时背脊生寒,心头突突乱跳,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远离这个神秘的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没有用剑捅掌柜,他的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平和如水:“要个临窗的雅座,给我冰一壶酒,上几碟小菜。”

“呃……啊……是是是!”掌柜大汗淋漓,连忙哈腰点头,匆匆跑去后厨喝令小厮。

文士没再理会掌柜,而是自行上楼,挑了一处能看到整条长街的露台雅座坐下。

他双眸微抬,眼中映出的并不是下面的面摊小馆,也不是官差百姓,而是那把鲜红的油纸伞,那道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影。

哗的一声,倾盆大雨陡然笼盖了天地,文士淡淡一笑,轻抬右手,并指成诀,身周灵气如大海浪潮般涌动,须发飘飞,道袍鼓胀。

文士后背那把剑鞘上的繁复纹路忽然亮起,藏于鞘中的剑刃感应到主人的召唤,兴奋地颤动着,从鞘中露出一小截散发寒意的剑身。

那是一把没有握柄的长剑。

文士食中二指往下一压,指向红伞下的身影,无鞘之剑陡然从鞘中跳出,剑身在半空中灵活一转,骤然飞出露台,在雨幕中破开一条蜿蜒的通道,化作一道惨白色的厉电,撕裂长空!

此时,站立在雨中的两人同时感应到什么,脸色顿时一片凝重。木柒柒正欲接过红伞御敌,云浅烟却沉声说道:“带她进去!快!”

木柒柒很少听到云浅烟如此冷峻却又如此紧张的语调,他常常告诫自己,无论形势多么危急,首先要保持冷静,而作为表率,云浅烟也总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可现在,木柒柒能听出他语气中无法掩饰的慌张和紧迫。

话音未落,雨势骤然变大,漫天的雨珠带着吓人的声势,打在青石地板上,打在破庙的外壁,也打在云浅烟撑开的红伞上。

云浅烟只觉得好像有无数拳头击打在伞面,而那些力度又从伞柄传到她的手中,虎口顿时一阵酸麻!

这一阵疾风骤雨中,竟然蕴含着布满杀机的天地灵气!

云浅烟连足点地,轻飘飘地转了个身,以红伞护住自己以及身后的木柒柒和女孩儿,那些激射而来的雨珠啪啪啪啪地打在周围,竟将青石板和破庙外壁打得石屑纷飞!

木柒柒将女孩儿搂在怀中,以后背承受一部分雨珠的冲击,俏脸隐现痛苦之色,却成功抱着女孩掠入了破庙之中。

此时,云浅烟距离破庙那道门槛也不过是三步之遥,以她的身法要跨过这个距离不过是瞬息之间,可她的余光中蓦然出现一道蜿蜒曲折的闪电,闪电的一端没入雨云之中,而另一端则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打来。

几乎是在看到电光的一瞬间,那把无柄无鞘的剑就来到她身外数丈!

云浅烟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剑,不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躲开,而是因为木柒柒就在庙中,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应对这一剑!

下一刻,云浅烟足尖离地,曼妙的身姿在空中带动红伞旋转,犹如一个倾斜的陀螺,将满带杀意的雨水弹飞。就在那柄仙剑逼近她身侧一丈之时,云浅烟甩出流云飞袖,袖口如翻卷的海浪将仙剑吞没。

那柄缠绕着电光的仙剑呲呲作响,轻柔的布料在接触到剑刃的一瞬间,竟自行裂开一道平整笔直的口子!

然而铁剑斩不断这有若流水的飞袖,而在灵力的催动下,云袖有如连绵不绝的浪头,避过仙剑的锋芒,如蜻蜓点水般拍打在窄长的剑身上。

丝丝电光绞碎了美丽的云袖,可云袖也成功让仙剑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云浅烟只觉后腰一阵冰凉,轻盈的衣裙被划开一道口子,那雪白光洁的腰身上顿时现出一道浅浅的血口!

要是云袖上的力度减弱一分,那一剑可就不是划开一道口子那么简单了。

云浅烟心中凛然,从那一阵疾风狂雨中以及这天外一剑来判断,对方很可能已经迈过名为知晓天命的那道门槛,就算对方只在初期,能够引动的天地灵气也绝不是云浅烟能够抗衡的,而晋入知命境界的修行者,往往有他们独特的操控灵气的法门。

御剑术,这可是玄青门的招牌,也不是说其他修仙门派教不了,只是论专业程度玄青门妥妥的中州第一。

那么关键就在于,这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到底是王氏商行专门请来对付云浅烟,还是其他势力……

云浅烟可没这闲工夫考究下去,他伸足在石阶上一蹬,便朝破庙里倒飞,同时喝道:“快走!”

飞剑迅如电光,云浅烟刚刚飞过那道门槛,剑尖就已经来到他身前一尺!云浅烟在倒飞的过程中便收起了红伞,此时他的双眸有如寒潭般宁静,瞳孔中只有那柄缠绕着电光的飞剑,于是他握紧伞柄,朝身前扫落。

只听叮的一声清响,云浅烟的飞行速度骤增数倍,嘭的一声重重撞在庙中铜铸佛像的肚皮上,顿时烟尘弥漫,而那柄飞剑锃的一下没入青石板砖的缝隙中,剑尾犹自弹动。

云浅烟落在案台上,大声咳嗽,喉咙间充满了铁锈的味道,而身体各处更是传来阵阵钝痛。

他手中的红伞伞骨折成一个之字形,要不是用了些稀有的金属材料,刚才那一击里早就被飞剑断成两截,云浅烟也身首分离。

水月楼的露台上,那名中年文士忽然轻噫一声。

他先以雨幕迷惑感知,再以雷霆之势驭使飞剑发动斩首一击,换作其他洞明境界后期的修士,除非有异宝防身,否则非死即伤,可云浅烟想出了云袖吞剑,以至柔克至刚的巧妙解法。而到了第二剑,云浅烟更是看穿飞剑剑路,以红伞迎击,虽然被反震力量所伤,但也成功化解了攻势。

一介红楼女子,洞明境界后期的修行者,如何能做到?

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窜过,文士嘴角一扬,喃喃说道:“衍天楼?”

第十三章——生死之间

“客官,您要的酒和小菜!”

一名小厮捧着托盘快步走上二楼,抬头却看见中年文士坐在雅座上,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在空中描画着什么,指尖笼罩着淡淡的青光,随着动作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青色的笔画。

文士头也不回,一边继续在空中描写一边说:“放下就行。”

小厮并不知道,他这一声招呼,让文士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分神,而云浅烟也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虽说并未影响到胜负的天平,却让形势发生了微不足道的变化。

破败昏暗的庙堂中,云浅烟趁着飞剑停歇的片刻将气息调稳,尽管手中的红伞扭曲变形,但眼下也只有它才能与飞剑正面抗衡。

地上的飞剑簌的一下抽离地面,优雅地升上半空,剑身笼罩着有若仙气的淡淡青光,在昏暗的破庙中尤为明亮。

这道青光在下一刻陡变强盛,似乎要占据云浅烟整个视野,而那柄飞剑的轮廓变得虚虚实实,它似乎就在那里静立不动,却又似乎是因为速度过快而产生了残影。

若是普通修真者,在暗室强光下必然无法看清那淡若云烟的剑影,可云浅烟头十二年是在靠近北荒的那一片山脉里度过,那里每到寒冬便是大雪封山,作为一名合格的猎人,首先就是要习惯雪地反射的强光。

而云浅烟从八岁开始,就跟着他这一世的猎户老爹进山狩猎。

云浅烟忽然踮起足尖,在剑光的中央回旋起舞,一对云袖随着舞姿在空中飘扬翻腾,看起来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

她在尘埃中舞动,柔弱无骨的身体轻若毫毛,在方寸之地踏着舞步,将破庙变成一片莲池。

一片带着血色的莲池。

飞剑幻化出无数残影,让云浅烟无法锁定它的剑路,而云浅烟用她的青莲步幻化出一片莲池,让中年文士无从锁定自己。

看似双方陷入僵局,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云浅烟使出青莲步只能短暂立于不败之地,却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而他似乎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座破庙……

飞剑的轨迹陡然变得明晰,然而它的目标不是起舞的云浅烟,而是支撑着这破庙的圆木柱!

剑光骤盛之时,云浅烟突然发现飞剑真正的目的,却是为时已晚!只听一阵嘎啦嘎啦断裂的声音,本就被蛀虫掏空的柱体再也承受不住屋顶的重量,纷纷断裂,整块屋顶陡然一沉,带着让人发怵的风声轰然坠落!

云浅烟不得不退,他可不想被下坠的屋顶砸得粉身碎骨,这种死法太狼狈了,也太丢脸了。

然而中年文士就是要逼迫云浅烟后退!

滚滚烟尘中,飞剑灵动如游鱼,从某个刁钻的角度向云浅烟发起攻击,剑尖直指下腹!

明明已经是半个神仙的知命境界强者,出手却如此阴损毒辣,一点仙人风骨都没有!

然而骂归骂,这一招可是凶厉之极,云浅烟身在半空,红伞刺出,目标却并非那把飞剑,而是侧面的木柱,借反作用力硬生生改变飞行的轨迹,堪堪躲过飞剑,同时成功掠出倒塌的破庙。

轰隆隆隆……在屋檐下躲雨的民众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倒塌的破庙,以及那道倒掠而出的倩影,便知道那是身负神通的修仙者正在进行一场凶险万分的战斗,只能躲在阴影之中瑟瑟发抖,祈求自己不被卷入这场战斗之中。

云浅烟强行改变自身轨道,滞空时间就不可避免延长了一秒不到,而这点时间足够飞剑在空中折返,射向他的背部。他没有回头,却像是背后张了眼一样洞察飞剑袭来的方向,柔软的腰肢猛地一拧,竟是在空中转了身,用手中变了形的红伞砸中了飞剑!

清亮的响声回荡在雨幕之中,云浅烟被反冲力震飞,贴地飞出数丈有余,终究是没能稳住身形,狼狈地摔落在长街之上,沾了一身雨水泥泞。

飞剑再入长空,眨眼间就挟丝丝电光重回人间,刺向狼狈不堪的云浅烟,而在普通人的眼中,他们看不到那把飞剑,只看到一道蜿蜒的落雷劈向那惹人怜惜的柔弱身影。

连老天爷也会嫉妒她的美貌么?

就在此时,一道瘦削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云浅烟的前方,展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

云浅烟那一刻心脏骤停,他仿佛看到许多狗血情节里为男主挡刀而香消玉殒的女主,想不到天道轮回,这事竟然即将发生在他的面前!?

TNND,老子怎么可以当这么窝囊废的男主!?好不容易捡了个如花似玉的侍女,终于可以尝试下养成系恋人,却要眼睁睁看着她挡刀而死?

“滚!”

云浅烟慌不择言怒喝一声,用力将木柒柒推开,以红伞作剑刺向破空而来的飞剑!

又是一声清亮的回响,云浅烟就像是被抛飞的沙袋,撞穿了一栋民房的竹墙,撞塌了房间里的桌椅屏风,终于被那张木床化解了最后的惯性。

“主人!?”

木柒柒浑然不知自己叫破了音,她只知道自己被推开,那把所向披靡的飞剑擦身而过,将云浅烟狠狠击飞!

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要舍命保护他,却只换来了那一推加一个滚字?

她的命本就应该这样用啊!

云浅烟艰难地从那一堆家具的残骸中爬起,身上各处无不传来火辣辣的痛楚,握着伞的右手因为骇人的冲击力几乎失去了知觉,视线更是一片模糊。

他知道自己挡不住下一剑,可依旧站了起来,用伞尖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再次倒下。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而少年总是喜欢耍帅,特别是在在意的女孩面前。

只是云浅烟忽然后悔了,心想要是有人生重来药,他一定要拿下木柒柒的一血!

做好了受死的准备,那夺命的一剑却迟迟未至,反倒是木柒柒掠入房间,将他死死抱住。

“放开……他……目标……是我……”

“不放。”

木柒柒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却又带着几分决绝,仿佛变回了那个任性而倔强的小女孩。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不会放。

云浅烟本就受伤不轻,体力和灵气消耗殆尽,此时又在木柒柒冰凉却紧实的怀抱中,终于是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露台上,中年文士双指往回一勾,只见笼罩在惠水城上空的阴云下,一道闪电蜿蜒而至,却悄然无声地收进那剑鞘之中。

文士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名身着无袖粗麻布衣的虬髯男子,敞开的胸口露出一团浓密的胸毛,一张带着煞气的脸不怒自威,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中年文士,他的身旁有一把宽厚的铁剑,剑身长四尺,却没有开刃。

“不必慌张,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但我很好奇,铁剑仁厚宋仁竟然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秘密来到惠水城,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我也很好奇,玄青门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大衍五虎将之一的赵毅赵将军,为何要掩藏行踪前来惠水城?镇国大将军的军区可不在这边,而朝廷更没有下发任何调令!”

宋仁说完这段话,毫不客气地抄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倒酒。

赵毅神情不变,语气淡然:“在下奉大将军之命,前来调查当年红楼血案一事……”

“你意思是,大将军认为血案凶手就躲在这惠水城里?”宋仁打断道。

“非也,将军认为翠袖坊云浅烟与此事存在某种关联,而从方才的试探中,你也可以看到这位花魁拥有相当于洞明境界后期的实力,这难道不值得怀疑么?”

“翠袖坊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区区一个洞明境界后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如果我说,云浅烟的剑路是衍天楼的流派?”赵毅目光微凝,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宋仁。

宋仁重重哼了一声,拍桌说道:“她是钦天监看上的人,将军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坏了国运?”

“国运?呵……好一个国运……”

第十四章——定时炸弹

城主别府的正房里,暖黄的烛光为屏风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纸上展翅的翠鸟如同沐浴在璀璨的余晖之中。

明月心将毛巾浸入温热的水中,搅动几下,捞起拧干水分,款款走到床榻的边上。

床上,云浅烟还在沉睡之中,柔顺的长发如海藻般四散铺开,绝美的容颜并未画上女性的彩妆,因此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英气。

此时他身上的被褥一半被掀开,露出虽然瘦削但坚实的上身,腹部随着呼吸隐隐勾勒出肌肉的轮廓。云浅烟身上多处被涂抹了药膏,这些药膏的主要作用就是活血化瘀。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对方有意为之,那一场战斗全程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可云浅烟身上并未留下伤筋动骨的伤势。

之所以沉睡了半天,是因为云浅烟几乎耗尽了体力和灵气,精神状态也达到了极限,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

明月心静静地看着云浅烟的睡颜,妖媚的凤眼里多了几分柔情。

她不记得自己是被大卡车碾过还是哪里飞过来的钢筋砸死,反正糊里糊涂就在这个世界转生成了曦月商行的大小姐。虽然衣食无忧,父母也是难得的那种没有性别歧视的开明之人,但她是带着记忆穿越过来,心底里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隔离感。

那些记忆时刻提醒着明月心,她不属于这里,她的父母也不在这里。

后来遇到了李无双,她才意识到穿越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心里多少有些奢望——能不能遇上一个曾经知心的人。

明月心的愿望实现了,雁南飞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成为李无双的一把刀,刺向了她这一世的血亲。明月心不在乎他的双手染上多少鲜血,也不在乎他换了个身份,成为翠袖坊的云浅烟,因为在她的眼中,他还是那个熟悉的雁南飞。

这一世,她要彻底将他据为己有!

温软的指腹摩挲着云浅烟的脸颊,顺着下颚划过喉结,又沿着锁骨中间的那根线一直向下,她的眼中有火焰腾起。

纤纤玉手如撩拨琴弦,拂过云浅烟的小腹,继续探进,滑溜地钻入拱起的被褥中,很快停了下来,像是握住了什么……

明月心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采,小手在温暖处摸索揉捏,浑然忘记自己本来是要给云浅烟擦拭身子。

原本拱起的被褥,又悄悄升起了一点点。

接着……

“摸哪呢……”

听见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明月心眨了眨眼,咯咯笑道:“当然是检查身体呀!得看看最紧要的东西有没有被打坏,不然你以后就真的是女孩子了!”

云浅烟轻哼一声,并未立即推开那只胡来的小手,反而重新闭上眼睛,将四肢百骸放松下来。

嘎啦嘎啦,云浅烟全身骨节相继发出清脆短促的声音,那是衍天楼独门心法里快速确认身体状况的方法,能够迅速找到受伤的筋骨部位。

不过数息的时间,云浅烟睁开双眼,确认身上并未留下棘手的伤势,舒了口气。

若是其他的修真门派,经历如此惨烈的战斗,不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别想起来,然而衍天楼的修行奉行的是以身为剑,力求将自身锻打成百折不挠的利刃,与修行飞剑术的玄清门相比,走的是另一个极端。

拜此所赐,云浅烟直至最后力竭昏迷,身体实际上并未留下严重的伤势。

明月心终于将手从被褥里抽了出来,浸入面盆里搓洗几下,说:“没想到裴言真敢对你下杀手,要不是李无双请出了铁剑仁厚,姐姐今天下午就得给你们俩收尸了。”

回想今日惊心动魄的一战,云浅烟依旧心有余悸,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知命境界的大剑师,那把飞剑仿佛化身天雷,迅疾如电,其上的杀气更是引动了天地灵气,就好像那一刻云浅烟是与那一片雨幕为敌。

“这就是知天命吗?”

云浅烟眼中没有恐惧,他看到了更高的境界,也深信自己很快就要到达那个境界,因此他的眸子里更多的是兴奋和期盼。

“你是真不怕死啊?”明月心微恼。

“怕极了!”

“那为什么还要出去瞎逛?”

“本来是想着有没有可能把王雷给钓出来……”

“没想到上钩的是一条鲨鱼。”明月心冷冷地接道。

云浅烟笑笑不语。

明月心叹了口气,将毛巾扔进脸盆里,转身向门外走去:“你的小情人快担心死了,就让她好好服侍你吧!”

房门在明月心的身后掩上,而片刻之后又被推开,戴着鬼面的木柒柒沉默地走了进来。

“柒柒。”云浅烟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木柒柒应了声,挽起衣袖正想捞起那块毛巾,云浅烟却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木柒柒乖巧地走到床侧,见云浅烟轻拍床榻,于是在床沿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

云浅烟抬手抓住了那副面具,掀开,摘下,于是便看到木柒柒那张空灵而青稚的小脸。木柒柒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在云浅烟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时,她悄悄挪开了几公分。

“柒柒生气了。”云浅烟肯定地说。

“嗯。”

“为什么生气?”

木柒柒盯着那朵宁定的烛火,沉默不语。

云浅烟噗嗤一笑,手掌落在木柒柒的脑门上,搓乱她柔顺的发丝:“闹别扭的柒柒也是那么可爱!”

木柒柒螓首低垂,弱声弱气地说:“主人说过,柒柒是你的剑,也是你的盾,还是……”

“还是我的热兵器。”云浅烟接着说,“但我也没说任何时候都是。”

木柒柒转头,惘然地看着云浅烟。

“那时候,无论你出手与否都没有意义,区别在于最后躺在那里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更何况,那是个知命境界的大剑师,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但他一定能看出来。”

木柒柒只有洞明境界中期的实力,不要说取胜,想在这名大剑师手下活着,就必须掏出压箱底的手段,那么木柒柒魔修的身份就会暴露。

当年那一场跨越数千里的追杀中,正道门派先后出动了数十位高手进行截杀,他们对于当年侥幸逃生的木柒柒念念不忘,一直在千方百计打听木柒柒的下落,将斩草除根这一方针贯彻到底。

而云浅烟、翠袖坊还有曦月商行,就是将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养在身边。

木柒柒又把头垂低,她知道云浅烟说得对,但不知为何,她还是生气——她讨厌这样无力的自己。

“主人,我……我要真正的双修,所以,要了柒柒。”

云浅烟默然片刻,双手捧起木柒柒秀丽的脸庞,在她饱满白皙的额头轻轻啄了一口,随即往下,又在她的粉唇上留下浅浅一吻。

“这事不急,等你成年的那一天再说吧!况且衍天楼的心法玄妙无穷,你还没琢磨透这个,还去想什么双修的,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我只是……柒柒只是不想躲在一边……”

云浅烟不等木柒柒说完,双手一捞,强硬地将木柒柒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深吸一口女孩儿发丝间的清香,隔着顺滑的面料摩挲她的玉背:“偶尔让主人出来露一手,也是女仆的任务。”

“嗯……”

夏夜的风不知从哪道缝隙灌入,吹动那朵微弱的烛火,那一对纠缠在一块的影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云浅烟终于放开手,而木柒柒也顺势离开了他的怀抱,余光忽然瞥到那高耸的被角,马上说:“主人硬了。”

就像是看到自己种下去的麦子一夜间成熟的农夫一样。

云浅烟掩面。

第十五章——童养媳

夏日的晨曦透过窗纸,落在绣着翠鸟山河的屏风上。

云浅烟悠悠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纯净无垢的小脸,纤长的睫毛如风中的长草,琼鼻小巧而精致,略显婴儿肥的脸颊洁白无暇,恍如美玉。那件男士长衫的腰带不翼而飞,衣襟敞开,可见素白的裹胸将两团雪肉挤压成碗状。

十六岁就有这个规模,小姑娘未来可期!

他隐约记得,昨晚让木柒柒给自己擦完身子以后,他好像强行把她抱上了床,当成抱枕搂了一个晚上来着?

回想刚刚捡到木柒柒的时候,这小妮子满身尘土,双颊消瘦凹陷,完全就是北荒一带流浪的山民,哪有现在这般白嫩甜美?

想想不到两年以后,这小妮子定会出落成一个玲珑有致的大美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画着淡妆,在床榻上款款解衣,等待云浅烟的宠幸……

童养媳可真是太妙了!

云浅烟不禁舔了舔嘴角。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云浅烟一阵激灵,也吵醒了睡梦中的木柒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就被云浅烟一把摁到自己怀里,拉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浅烟,起床了没有,姐姐要进来咯!”

也不等屋子里面的云浅烟回应,明月心就自顾自地推门走进来。她绕过屏风,映入视野的便是那鼓起一大坨的被子,以及仅仅露出一个头的云浅烟,正朝着自己尬笑。

“呵,藏了狐狸精是不是?”

明月心大步过去,一把将被子掀开,与茫然的木柒柒对上视线,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浅烟啊浅烟,你这个衣冠禽兽,终于对柒柒伸出了魔爪是吧!”

“我没有,别瞎说!”

“嫌疑人闭嘴!”明月心狠狠瞪了他一眼,“柒柒,给姐姐说说,昨晚你们在床上做了什么?”

木柒柒想了想:“主人先是揉了我的胸,然后又摸了好一会我的屁·股,最后……最后我们抱在一起睡着了。”

“……真没别的?”

明月心深知云浅烟的长短,他绝不是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是以有此一问。

“嗯……主人硬了,我问主人要不要像往常一样,他说不要,等明天身体好了再说。”

“往常一样?”

“嗯,就是用嘴……”木柒柒话没说话,就让云浅烟的手掌给封了口。

明月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浅烟:“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衣冠禽兽,你是禽兽都不如!”

昨日一场暴雨,惠水城的天空仿佛被一把巨大的扫帚扫过一遍,晴空万里,只是时值盛夏,若非迫不得已,谁会跑到这当空的烈日下晒命?

而此时,一双素白的纤手搭在别府正房的木门上,将其推开,云浅烟身穿翠袖坊舞女专用的彩衣缓步踏出,将一把红油纸伞撑开在头顶,一对淡青色的水袖衔着小臂轻盈垂落。

云浅烟调匀气息,一步踏出房檐的阴影,脚尖点地,身如柳絮飘飞半空,油纸伞脱手,在空中滴溜溜地转着,将云浅烟的身影罩在伞面的阴影之下。

水袖甩出,犹如泼洒在空中的彩墨,又像是架设在云霞间的仙桥,云浅烟素手画圆,于是那副彩墨在空中收束,变作一道涡旋。

绣花鞋尖端如翎羽落地,云浅烟以足尖为圆心,在原地回旋起舞,水袖如飘扬的旗帜,亦如缠绕在他身周的云霞。他的身体灵动如蛇躯,柔韧却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在院落狭小的空间里翻飞跃动,丝毫没有束手束脚的局促感。

不知何时,别府的大门站了一道藏蓝色的身影,他专注入神地看着院落中舞动的云浅烟,没有出声打扰。

鲜红的油纸伞回旋落下,恰好被掌心承托住,然后再次升上半空。

云浅烟舞步或缓或急,身轻如燕,长裤裹挟的长腿就像是云鹤的双足,笔直而优雅。她在身法中融入了青莲步,曼妙的身姿带出道道残影,身体却始终在油纸伞的阴影之下,仿佛笼中雀鸟。

油纸伞再次落下,云浅烟上身前倾,左足独立,右足朝后上踢,脚心不偏不倚在油纸伞的伞柄处一托,油纸伞滑过一道弧线,再次落入她的手中。云浅烟轻抬视线,微笑说道:“朝公子好!”

“这套剑术挺不错!”朝长歌点头说道。

他本身就是用剑的好手,以洞明境界后期的修为更是不难看出云浅烟的舞步中隐有灵气扰动,因此在朝长歌的眼中,云浅烟的舞不是歌舞,而是剑舞。

他在心中再次叹息,为何这样一位集美貌才华于一身的女子,竟然会沦落风尘?

这样的美是肮脏而残缺的,朝长歌承认云浅烟的美是倾城的,但他无法接受。

他的眼中只有一轮明月,那是皎洁无暇的满月,她要比天上那一轮坑坑洼洼的月亮更加完美,她是他心中的明月。

要是云浅烟知道对方此时的想法,肯定会在心里不屑地说,你的白月光在上一世就已经是我的形状啦!

哦,当然,这一世也是!

朝长歌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定了定神说道:“大小姐让云姑娘带人视察祭台的状况。”

“明月心呢?”

朝长歌剑眉微蹙,似乎并不喜欢云浅烟直呼其主之名:“大小姐在城主府里,与御使大人商酌要事,无法分身。”

霍城主落网,惠水城通往各处的要道已有曦月商行的人马把守,可到目前为止尚未收到王雷现身的报告,那么可能性只有两种,一是对方早已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城,二,王雷实际上还藏匿于惠水城中,伺机发动反攻。

云浅烟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惠水地区是王氏商行的地盘,而他们身后还有霸刀门撑腰,他此时带人离开惠水城,相当于将大本营拱手让给了曦月商行,这绝对是王氏商行无法忍受的结果。

所以云浅烟一方不得不提防王雷这个变数。

“我明白了,朝公子可去复命。”

朝长歌点点头,转身离开别府。

云浅烟凤眼微阖,默默感知身体的状况。那一场游走生死的战斗就像是一个熔炉,将云浅烟从衍天楼学到的剑术、步法和受身术融会贯通,此时的他虽然在境界上并未突飞猛进,但在实战方面基本稳压同级修行者。

只可惜,那把特制的油纸伞被飞剑打坏,只好让明月心托人将其送回元都维修,云浅烟此刻握在手中的,不过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油纸伞。

有了前车之鉴,云浅烟也不敢随便穿女装出门,他换上一套木柒柒平常穿的深灰色劲装,将一把铁剑挂在腰间,这才走出别府。

这段时间,在何应天等人的治理下,惠水城迅速恢复秩序,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街道上那股子馊臭味淡得几乎闻不到,而原本蜷缩在街道角落的灾民基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献舞的祭台位于惠水城的集市空地,数十位劳工赤着胳膊,正围着那能轻松站上数十个大汉的方形祭台忙碌,而那方形祭台的中央,还有一个往上拔起的小高台。

云浅烟背负双手,慢悠悠地绕着祭台走了一圈,偶尔会伸手去确认支柱的结构,偶尔会抬头四顾,目光落在建筑物之间的阴暗处,猜想若是王雷想要在献舞当日发起袭击,哪些地方是他布置伏兵的地点,又是如何从这些位置发动攻击。

云浅烟不知道这样的提防有多大的意义,因为若是霸刀门也出动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除非己方也有知命境掠阵,否则以主仆两人的境界多半难逃一劫。

“喂,从那里下来!”坐在阴凉处的监工瞥见一道黑影跃上了高台,急忙起身,扯开嗓子大声喝斥。

云浅烟没有理会,他伫立高台,双眸缓缓扫过下方的街道,在脑海里想象着,要是视野所及的民房里埋伏数十张弩弓同时发动袭击,他该如何应对。

第十六章——天怒

“终于到这一天了啊!”

一身彩衣盛装的云浅烟推开房门,缓步从别府正房里走出,抬头仰望阴沉晦暗的天空。深吸一口气,闷热潮湿的空气提醒着所有人,惠水城即将迎来一场洗刷人间的滂沱大雨。

门外戴着鬼面的木柒柒闻言也抬起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府来隐约传来车轮碾过青石砖的声音以及马蹄的响声,不一会,身穿黑色暗金纹旗袍的明月心带着朝长歌走进院子里。这件旗袍同样采用无袖高领的设计,胸口处却是大胆的镂空,两团雪软高高撑起,那道缝隙更是深不见底。旗袍的下摆垂落至脚踝处,却在大腿根部往上几分的位置开叉,摇曳之间可窥见一整条雪白瘦长的大腿,一根黑色的细带无时无刻不在勾动男人心底的欲火。

明月心丰腴的大腿上绑着一根皮带,将细嫩的雪肉勒紧,皮带上还固定着一根黑色的短棒,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秘的小道具。

“浅烟,今天就是登台的日子,紧张吗?”明月心浅笑嫣然,唰的一下打开铁扇,将艳红的丰唇藏在扇子后面。

“有明月姐姐在,浅烟怎么会紧张呢?”

“确实,姐姐就在你身后……虽然想这么说,但今天可能不行。”

云浅烟轻咦一声:“怎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从这里出去大概十余里的河段决堤了,何大人天还没亮就拖上半个军营去救灾,跟他一起去的还有铁剑仁厚宋前辈。而在昨晚,我的人挖到老鼠窝了,今天得带人去灭鼠。”

“那还真是不赶巧啊!明月姐姐好久没看过浅烟跳舞了吧,真是可惜了!”

“唉,世事难料,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改天咱们找个清凉美好的晚上,开个雅致的房间,让姐姐好好欣赏浅烟的舞姿吧!”明月心凤眼轻眨,媚得仿佛要溢出汁来。

云浅烟心领神会,故意瞥了眼旁边的朝长歌,轻笑道:“一言为定!”

朝长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云浅烟射过来的诡异视线,让他的心砰砰乱跳。可他并未看出哪里不妥,只好沉默不语。

不要紧,两个女人之间,怎么可能会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呢?

朝长歌侍奉明月心已久,而对明月心的这位好姐妹也不陌生,是以听着两人逐渐变味的对话以及娇媚入骨的声音尚能把持得住,可其他男性早已是面红耳赤。

毕竟这两人可都是大衍国数一数二的绝色尤物,这些男子平常哪有机会看到这种等级的大美人,而且一次就看到两个!

“浅烟,我先送你们过去。”

云浅烟应了,转头对木柒柒说:“我们走吧!”

木柒柒点点头,提了提腰间的剑鞘,大步紧随云浅烟。

云浅烟在祭台献舞的消息几乎整个惠水城都知悉,人们早饭都不吃了,赶早来到祭台周围的空地占据有利地形,想要一睹这位连当今女帝都能征服的绝艳花魁。

这些围观人群里当然少不了趁机捞一笔的小商贩,原本卖包子卖卤煮卖面条的小摊贩推着小车,从惠水城其他街道蜂拥而至,吆喝声此起彼伏,包子面汤的香气弥漫在半空中,即便是暴雨将近也无法浇灭他们的朝天热火。

“你们说哈,那个传说是真的吗?跳一支舞就能让老天爷放晴,难道这贼老天也是老色皮不成?”

“问老子做什么,老子这一辈子都没去过元都,也没见过这位云浅烟。”

“听说比这城里所有姑娘都要漂亮,不知是真是假。”

“嘿嘿,我倒是希望等会跳着跳着下雨,这样不就能看到大美人淋雨湿身的美景嘛!”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

“臭书生书都不读了,骨子里果然还是个俗人嘛!”

“我……我这是准备写诗作词,出来找找灵感懂不懂!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哎,那位大美人来咯!”

“我去,躲在轿子里干嘛,不迟早要露面嘛!”

四名精壮的轿夫抬着精美雅致的花轿出现在祭台正对的大道,在十六名带刀护卫的簇拥下,慢悠悠地向祭台走来。喧闹的人群随即安静下来,他们很自觉地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往祭台的大道,此刻在他们眼中,花轿中人既是名动大衍的绝代佳人,也是有望拯救他们于天灾中的神女。

花轿平稳地向前移动,珠帘轻晃,佳人静坐,粉面红唇若隐若现,犹如雾中观花,可即便仅仅是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在场的男人就已摒住了呼吸,心跳骤然加速,顿时感觉口干舌燥。

撞珠声清脆,犹如水滴落在池塘,花轿在千人瞩目之下来到祭台阶梯前,稳稳落地。

一只如同细竹般的手自轿中探出,分开薄如云雾的纱帘,接着,一小截宛如霜雪的纤足伸出,轻轻点地,随后,云浅烟自轿中走出,纱衣长裙如仙如画,这方天地在刹那间忽然失去了色彩,只有云浅烟一人犹如乱花一般迷人双眼。

台下众人痴痴地看着那曼妙绝美的身影,他们多年以来始终不明白何为倾国倾城之姿,而此刻,这名传奇般的女子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

淡雅的绣花鞋踩上阶梯,一步一步登上祭台,云浅烟举起手中红伞,哗的一下撑开。人们这才陡然惊觉,这贼老天不知何时开始洒落滴滴细雨,只是看着越发阴沉的天空,恐怕接下来才是一场急风狂雨。

“呵,还不是得撑伞?”那书生悄声嘀咕。

他不敢大声嘲讽,生怕自己在下一瞬间就会成为人间之敌,而他更怕的,却是惹来眼前那位神女的厌弃。

云浅烟没有看向任何人,也没有刻意去留意台下的闲言碎语,他来这里就是要跳一支祭天舞,再次创造一个传说,仅此而已。

然而老天爷真的会再次赏给他面子吗?

没有音声,也没有鼓点,可当那一把红伞升上半空的同时,云浅烟便开始舞动。

台下民众屏息凝神,怔怔地看着台上的女子翩然起舞,轻盈的水袖仿佛在空中泼墨作画,柔韧的身躯展示着神性的优雅和极致的美感,举手投足似是翻弄云雨,又似是无言倾述。云浅烟的舞姿无疑是惊心动魄,深入灵魂的,于是所有的观众忘了言语,忘了动作,就像是一尊尊石像,呆呆地看着舞动的云浅烟。

这就是翠袖坊花魁冠绝天下的舞姿。

一曲祭天舞已至中段,云浅烟的脸上不见丝毫疲惫之色,可天上的阴云开始缓缓旋动,形成一个巨大诡异的漩涡,涡心正好悬于祭台正上方,雷光乍现。

隆隆的雷鸣之声终于惊醒了如在梦中的群众,他们抬头看了一眼那深沉的天空,然后不安地看向台上犹自舞动的云浅烟。如果云浅烟真是神女,那为何这老天爷好像动了怒一样狂躁不安?

他们确实想看在大雨中湿身的旖旎美景,却不愿意看到被天雷烧焦的红粉骷髅,是以心中多少产生了对台上女子的关切和担忧。

轰隆!

雷声响彻整座城市,将民众的不安推向一个高峰,一些胆小之人不敢再看,快步远离祭台,以免下一刻被即将到来的天罚牵连其中。

红伞落地,云浅烟的身影不知何时停驻在那座高台上,正出神地看着闪动着雷光的漩涡。他已经能感知到这片雷暴是修真者的手笔,可这样威力巨大的仙术,往往在启动之时就会因为剧烈的灵流暴露施术者的位置,他为何在事前感知不到?

又是一阵夺目的闪光,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闪过,云浅烟脱口而出:“符师!?”

第十七章——神女传说

如此强大的雷暴,其威力丝毫不亚于当日那一柄来自天外的飞剑,若是当场施展,云浅烟理应在第一时间就能够锁定对方,但如果是符师,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符师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修真者,他们的武器不是刀枪剑戟等有形之物,而是以符入道,以字为桥,在自身和天地间架设通道,顺应无形的规则引动天地异象,呼风唤雨。符师与其他修真者不同,他们在写符的时候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灵气,但在启动时却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灵气,因此难以通过灵气的流动锁定他们的位置。

但当日云浅烟巡查祭台之时,未见祭台周围有符纸的存在,而若是藏在周围的民宅和酒肆之中,这团雷暴显然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规模。

云浅烟虽然未曾与符师为敌,但这样长时间的酝酿,只为凝聚那必杀的一击,这位符师的修为恐怕也就是洞明境界中期左右。

台下的木柒柒也在同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呛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环顾四周,视线忽然落在那一根根支撑着祭台的立柱,上面有几处散发着微光的痕迹,立即提剑斩去!

那名狡猾的符师,竟然将符文刻在祭台基座的木柱上!

符文是沟通符师与天地的桥梁,只要破坏这座桥梁,天地灵气就会失去与符师的联系!

可就在这时,一道刀光自人群中亮起,劈向拔出长剑的木柒柒,木柒柒只能转身迎敌,却见那是一名黑纱蒙面的神秘黑衣人。

曦月商行的护卫见木柒柒出手,也纷纷拔出了刀剑,然而蒙面黑衣人一个接一个从人群中窜出,转眼间就与这些护卫厮杀到一块。这些黑衣人大多数并非修行者,却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而与木柒柒对战的那人显然拥有洞明境界的修为,他死死拖住木柒柒,不让她破坏祭台基座上的符文。

一场盛大的活动陡然变成一场惊险的刺杀,民众哗然大乱,慌忙四下窜逃,鲜有人注意到角落中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算命先生,悬于胸前的右手捏了法诀,嘴角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

他就是这场杀局的核心,引动天雷的符师!

那道天雷酝酿已久,随时能够劈向祭台上的云浅烟,符师深信,即便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也几乎不可能快过闪电。他引而不动,就是要看着台上的女子露出绝望悲怆的模样,仓皇逃窜中被天雷烧成焦炭!

他要让祭台下的所有人亲眼目睹传说的覆灭!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云浅烟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团雷暴,并未如他所料狼狈逃窜。

符师快要按捺不住了,要是下一刻云浅烟再不迈步,无论如何他都会释放这道天雷!

云浅烟知道自己无法逃出这道天雷,她也不想逃。这一曲祭天舞不仅是献给惠水民众和这片贼老天的,这一曲舞还是献给那位高居王座的无双女帝。

登基接近三年,大衍国到处都是对这位女帝的非议和不信任,而惠水城适逢天灾人祸,更是将这种情绪拖到爆发的边缘,想要安抚民心,找回国民的信任,仅靠清廉的吏治是远远不够的。

人们需要一个信仰,而信仰,往往是通过神话和传说建立的。

这一曲祭天舞,就是云浅烟献给女帝的传说。这个传说已经在元都上演了一次,而云浅烟要做的,就是在这惠水城里复刻一次。

所以他不能从这个祭台上下去,哪怕下一刻就要在天雷中化为飞灰!

但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木柒柒,这是一把由他亲手锻打磨砺的利剑!

可此时,戴着鬼面的木柒柒正与对手打得难分难解,哪有余暇去击杀那名符师,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对方藏匿于何处!

而此时,那名算命先生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双唇微启,正要下达审判的号令,心窝忽然一阵刺痛,一股冰凉穿胸而入,将他的心脏捅出了一个血洞!

视线的余光中,符师看到的是一只白得让人心痛的手,那小手握着一柄短小锋利的小刀,几乎是齐柄刺入了他的胸膛。

哧的一下,小手骤然拔出刀刃,血花顺着刀身飞溅而出,可那柄小刀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再次刺入他的胸口!

噗呲噗呲噗呲……短短一息,那把小刀凶厉而迅捷地在符师的胸口上捅刺四遍,彻底绞碎他的心脏。符师根本无从抵抗,他动用最后的生命力扭头看去,却只看到那犹如一片寒潭的清澈眼眸。

这是一双只属于刽子手的冰冷眼眸!

当符师眼中失去所有神采后,短刀终于被缓缓拔出,然后被一块秀气的手帕包裹起来,笼入女子的袖口之中。

女子数步退入屋檐之下,灵秀的眼眸一片死灰色,看向了祭台上的云浅烟。

恰好此时,云浅烟也找到了立于阴影中的女子,他颔首微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做得好!

女子点头,随即转身混入逃散的人群,向着别府的方向跑去。

果然是自家的小侍女,贼能干的!

雷暴云失去符师的指引,酝酿的闪电未曾落下,而是在黑暗中疯狂窜动,而那云团本就是强行招来,此时便开始有散开的迹象。

云浅烟冷冷地扫了一眼台下的一片乱象,忽然单膝跪下,一手轻覆雪白的胸口,一手如兰向天,犹如虔诚的神女向天祈祷。

厚重的阴云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束纯净的光洒落人间,恰好落在跪地的云浅烟身上,如同上天怜悯人间,为神女赐下象征圣洁和美好的纯白纱衣。

此时,不仅是普通民众,就连正在与护卫厮杀的黑衣人,看到被笼罩在一片神圣纯净的光中,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身影,心神剧震,身体竟不由自主产生了想要向这道身影俯首叩拜的冲动。

一缕又一缕光束突破暗云的封锁落在人间,那一场本应到来的暴雨,仿佛是被那一曲祭天舞触动了一般,悄然散去。原本还在奔逃的民众纷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恍如神迹的一幕,忍不住跪地叩首,默念神女之名。

转眼间,祭台之下街道之中,尽是一片拜伏的身影,此刻在惠水城的心中,云浅烟无疑就是天赐大衍国的神女,她的舞能够感动苍天,镇压灾厄,安定人心,而她的美貌更是人间不曾拥有,不容许任何的亵渎。

跪伏的身影中亦有那名书生,此时他涕泗横流,脑子里灵感迸发,却只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他眼中所见——

神迹。

祭台之下陡然一声惨呼,那个洞明境界的袭击者,被那个戴着鬼面假扮木柒柒的修真者一剑封喉,而其余曦月商行的护卫亦是精神一振,接连将那些黑衣人一一制服击杀。

云浅烟没有理会台下的厮杀,作为神女,他要是出手了不就破坏了难得营造出来的神秘感了么,而且堂堂大衍国神女,要是被人看出只有洞明境界的修为,这神话指不定哪天就破灭了。

于是他朱唇轻启,正要发表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说,耳边陡然传来一道短促而尖锐的啸声,一点淡紫色的火光从某条街道升起,在半空炸开。

那是明月心求援用的信号枪!

第十八章——入局

从云浅烟在祭台上迎来第一束阳光开始,时间往回倒退到十分钟前。

强行撞开紧闭的宅门,明月心让八名带刀护卫从四个角落看守这座阴森的大宅,自己则是紧随朝长歌大步迈入宅邸之中。

昨夜,曦月商行布置在城中的眼线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一番跟踪,黑衣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座宅邸。明月心特意在城主府的文书里翻查这座宅邸的所有人,经过一番打探,发现其主人早在半个月前就拖家带口离开了惠水城。

那么,是谁占用了这片私宅?

明月心略略扫了一眼,所有厢房以及正房的门是敞开的,院子里种了些观赏花木,枝叶生长稍显凌乱,地上更有堆积的落叶和掉落腐坏的小果子,显然这院子有一段时间无人打理。

敞开的门洞,隐约可见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尘雾,以及胡乱摆放的家具屏风,而房间的深处,则是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呛的一声,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如游龙出洞,朝长歌剑眉微凝,视线警惕地打量着两边的厢房,而明月心轻摇铁扇,一双明眸却紧紧盯着前方的正房。

两人皆是察觉到人类的气息,他们藏匿在房间的阴影之中,随时准备出手围杀院子里的那一对男女。

“王雷,出来吧!”明月心忽然抬头,朝正房朗声说道。

垮啦一声,房间里的屏风被推倒,一道肥硕的身影自屏风后面走出,正是一脸阴骛的王雷。

“明月心,你胆子还真是蛮大的啊!”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王公子一样胆小如鼠,只敢龟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呀!”

看着明月心媚惑的笑容,王雷咬牙切齿说道:“臭女表子,云浅烟那贱人果然是你的人!我就知道她有鬼!”

“哎呀,浅烟可是翠袖坊的花魁,春宵一夜值千金呐!王公子产业无数,也不缺这一栋房子吧?”

王雷狞笑道:“你放心,爷重金请来了一位大河国的符师以及一批经验丰富的暗杀者,保证将云浅烟那个女人送上黄泉路!反正是睡过的女人,死了也不可惜!”

“呵呵……”明月心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王公子,那天晚上,云姑娘真让你得手了?”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云姑娘可曾在你面前宽衣解带?”

“这不废话么?那个晚上,那女表子叫得可欢了,还说爷捅得她很舒服!”

明月心闻言噗嗤一笑:“王公子,你已经足够胖了,何必再打脸充胖子呢?”

王雷一张脸立马肿成紫红色,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板凳朝明月心甩出去,可惜那副身子徒有其表,板凳只越过正房前的石阶就摔落地面,离朝长歌的脚尖还有足足两丈有余。

明月心冷冷地看了眼地上散开的残骸,视线再次回到王雷那张胖脸,悠悠说道:“知道那晚云姑娘回来以后说了什么吗?她说,你那话儿太小,本来看你糊里糊涂给她送了房子,心里过意不去想用手帮你解决的,却连握都握不住呐!”

王雷再也忍耐不住了,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声怒喝:“杀了他们!”

一眨眼,一个个黑衣人从厢房、正房、柴房灶房的阴影处跳出,手持长剑铁刀,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明月心和朝长歌!

朝长歌冷哼一声,身陷重围却丝毫不惧,一对俊目杀意陡现,手中长剑更是隐隐发出欢愉的嗡鸣之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朝长歌身后却传来明月心清冷中带着媚意的声音:“诸位稍等,容我脱件衣服。”

此时,不仅是那些黑衣人和王雷,就连朝长歌也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现在浑身上下不就只有一件旗袍么!?还能脱哪件来着?

王雷哈哈大笑:“现在才想投降?也罢,就留你一命,今天把爷服侍高兴了,兴许……嗯!?”

明月心没有解开旗袍衣领的扣子,她的玉手垂落腰际,拈起那根神秘的黑色衣带,往下扯落……

黑衣人和王雷彻底怔住了,一时间浑然忘记双方即将展开一场生死搏杀,十三道视线,除了朝长歌,都死死盯着那根衣带,从大腿一路往下,越过小腿,自脚尖穿出……

明月心将柳腰挺直,纤长的食指上挂着一片光滑的三角布料,她素手微扬,那片布料从指尖滑落,如落叶般在半空中飘扬。

旗袍开叉处,那一片神秘地带已少了最重要的防线,只需将前面的衣摆掀开,就能窥见那神秘瑰丽的宝藏之地。

于是,十二名黑衣人和王雷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女的留下,男的杀掉!”

随着王雷一声令下,十二名黑衣人如大梦初醒,纷纷举起手中刀剑冲向两人,可他们随即发现,明月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黑色的短棒,只见她微微一笑,拇指在短棒底端按下,一道火光伴随着尖锐的啸声冲出短棒,升上半空!

王雷心知不妙,急忙改口:“全给我杀了!”

而此时,封锁大门退路的两名黑衣人矮身直奔明月心,挥刀斩向她的后背!

明月心听得身后衣袂声,拧身弹腿,一脚踢向其中一名黑衣人,旗袍随着她的动作向两旁滑落,那两名黑衣人的视线便控制不住往那神秘处一瞥,动作顿时一僵。

紧接着,那一脚重重落在那黑衣人的胸膛,只听到肋骨折断崩裂之声,那黑衣人口吐鲜血,被明月心一脚踹到一丈开外!而另一名黑衣人仿佛看到什么惊世骇俗之物,一边提刀斩向明月心一边骂骂咧咧。

他用的是惠水地区的方言,因此明月心并未听清。

明月心紧握手中铁扇,精准地将挥过来的刀刃格开,铁扇随即合上,化作实心铁棍狠狠敲击在那黑衣人的太阳穴,直接将其敲晕。

“脱了,可不代表能让你看到啊!”

修真界虽然没有创可贴,但总能找到其他平替的。

轻描淡写收拾了两人,明月心并未闲着,而是立即加入朝长歌的战团中。王雷找来的这十二人里显然藏了几个修真者,其中一人使的是一把沉厚的大刀,与洞明境界后期的朝长歌对拼几记,竟只退开了数步。

若是只有这一个敌人,朝长歌有信心在十招以内斩杀对方,可面前群敌环视,更有三张手弩等待他露出破绽,若非对方也是临时拉来凑数,配合不行,恐怕他这会早已处于挨打的状态。

一阵带着幽香的风自身旁刮来,明月心手持铁扇加入战团,一双玉腿大开大合,凌厉的脚法中,旗袍随着她的动作翻飞跃动,那些黑衣人根本无法凝神对敌,被明月心一双长腿踢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朝长歌压力骤减,长剑青光大盛,接连挥出数道剑气将那使大刀的修真者逼退,转身长剑一抹,一颗头颅高高抛起。

朝长歌也很好奇自家大小姐在身后做了什么,才让这些黑衣人的反应如此奇怪,但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分心,只好将浓浓的好奇心压下去。

而此时,宅邸四面高墙突然人影迭起,却是明月心布置在外面的八名精锐护卫闻讯赶来。形势陡然逆转,原本是设伏的王雷一方,此刻在人数和绝对实力俱是处于下方。

王雷肉脸抽搐,死死盯着明月心犹如花间起舞的曼妙身影,又抄起一张凳子甩了出去,发声怒吼:“还等什么,等人都死光吗!?”

下一刻,明月心陡然抬头,脸色凝重了几分,喃喃说道:“大阵?”

宅邸四面外墙上,细小的符文渐次亮起,自行剥离墙体组成一个将宅邸包围在内的圆环,随即,一个土黄色的半球体罩住了整座宅邸。

第十九章——杀局

土黄色的光幕形成一个半球,将整座宅邸包裹在球体之内。曦月商行的带刀护卫并未察觉到异常,正与黑衣人展开激烈厮杀,可明月心和朝长歌在光幕升起的那一刻,便觉得灵脉似有堵塞的迹象。

灵脉堵塞意味着体内灵气流动不畅,这本应是在吐纳养气和修炼术法的过程中,因为方法不正确而引起的现象,而这绝不应该发生在此时的明月心和朝长歌身上。

“符师!”

两人对视一眼,数年的默契无需言语就能明白。

朝长歌沉喝一声,挥手之间向前方敌人斩出数道剑气,将两名黑衣人逼退,可那挥使大刀的修真者半步不退,举刀将迎面而来的两道淡青色剑气斩碎,随即拖刀冲向朝长歌。

朝长歌啧的一声,此时受那大阵影响,剑气的威力下降了三成不止,而那使大刀的本就不弱,此刻更是难以解决。

明月心心知此刻局势不妙,一脚将眼前之敌扫退,身法展动,如同一尾黑色飞鱼自刀光剑影中穿过,数息之间就已迈入左侧厢房中。

厢房里的两名黑衣人举着手弩,本打算趁着混乱伤人,眼前陡然一暗,只见明月心一双凤眼杀气腾腾,手握铁扇疾冲而来。两人慌忙之中来不及瞄准,手弩朝明月心扣动扳机,两根弩箭应声射出,咻咻打向明月心。

铁扇如孔雀开屏,在明月心的手腕中转了一圈,在她身前洒下一片银幕。只听两声清响,两根急速飞来的弩箭撞上银幕,立即被弹飞到两侧,而此时明月心手腕一翻一扫,铁扇锋锐的边缘在黑衣人的咽喉处割开一道可怖的血口!

另一名黑衣人立即将手弩扔到一边,拔出腰间铁刀斩向明月心,却见眼前一条白花花的长腿提起,黝黑的鞋底在视线里迅速扩大,随即面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伴随而来的是清脆的骨裂声。

那黑衣人向后倒飞,垮啦一声将衣柜门撞碎,软软萎顿在地上。

明月心默默调匀气息,正要上前补刀,背后骤然传来一道刺骨的寒意,她不及细想,拧身挥扇布下一片银幕。

一杆银枪刺破沉寂的空气,瞬间撞上那片银幕,枪头寒芒骤起,将那片银幕捅开一个大洞,刺中铺开的扇面。明月心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道难以抗衡的巨力,铁扇被银枪一推撞上柔软的胸脯,胸口顿时一阵烦闷。

突然出现的持枪黑衣人半步前掠,丝毫不因为明月心的绝世姿容心慈手软,冰冷的枪头挽出一朵银白色的枪花,向明月心一连刺出了十一枪!

明月心来不及吐出胸口处的那道闷气,以铁扇接连布下银幕,同时疾步后退。那杆银枪却犹如附骨之疽,将一道道银幕挑破,不断接近倒退的明月心。

明月心越战越疑,对方的境界明明也在洞明境界,为何看样子并未受到大阵的压制?符师是人,可阵法不是,绝不可能有意识去选择作用的目标,除非……

明月心的双眸瞬间锁定了对方手腕处那副粗陋的手绳,恍然大悟。

而此时,屋外的战况又有变化。

明月心带来的这八个带刀护卫,无一不是从整个曦月商行里精挑细选的好手,虽然他们大半并非修行者,能够修行的也仅仅在初识境界养气炼体,但战力上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个正道门派的洞明境界初期的修士,因此直到方才为止一度占据着上风。

然而明月心还是没想到,棘手的敌人除了大刀和长枪两人,王雷竟然还请来了一名洞明境界的剑师。这道飞剑虽不如那日云浅烟遇到的那一剑,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中更为致命。操控它的剑师根本不顾自己人的死活,剑光一闪,便将一名黑衣人和一名带刀护卫的小腹一同洞穿!

朝长歌心中越发焦急,他和明月心没料到王雷的舍命一击竟然会请来如此数量的洞明境界修行者,更有大河国符师这样鲜有入世的修行者掠阵。自己面对那使大刀的便有些吃力,而明月心在突入左侧厢房以后就未曾出来,生死不知,可想必定还有强敌埋伏。

“小子,你也是霸刀门的?”使刀的黑衣人犹有余力,一边挥刀一边问。

朝长歌冷哼一声,以一道精纯的剑气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的确是霸刀门出身的修行者,在宗门里修行到洞明境界中期时,其师父便让他下山历练。在四处游历的途中,他遇到了曦月商行的车队,被引荐到明月行面前。明月行爱才,许以重金将朝长歌收归旗下,并让他成为明月心的侍卫。

尔后,明月心逐渐长大,商业天赋逐渐显露出来,四方奔走,而朝长歌亦在朝夕相处之中,对明月心产生了爱慕之心。

像明月心这样独立有主见又精明能干的女性,在修真界可是堪比国宝的存在,更何况她的美貌同样是人间一绝。

朝长歌曾在某一天向天上的明月立誓,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明月心,而今天,兑现誓言的时刻似乎已经到来……

朝长歌一剑挡开大刀,猛然转身扑向左侧厢房。

“敢小瞧我!?”那黑衣人怒喝一声,大刀在空中折返,一道破开朝长歌的上衣,在他的后腰处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刀气顺着血口灌入,将附近的血肉绞碎!

朝长歌的脸色略显狰狞,强忍剧痛拉开与黑衣人的距离,挥剑逼退前方黑衣人,离那厢房的门槛只有三步之遥。可就在这时,朝长歌感觉到右侧有一道阴冷的气息迅速逼近,那把阴狠毒辣的飞剑已锁定了他!

余光之中,他分明看到明月心已被逼到绝路,而那杆凶厉的长枪更是封死了她左右的退路!

可他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因为从侧面袭来的那把飞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朝长歌别无他法,只能扭身挥剑将那阴损的飞剑斩落,而此时,身周两个黑衣人突然扑了上来,挥舞手中兵器,不要命似的向朝长歌发起猛攻,将他死死拖住!

与此同时,明月心步步倒退,终于嘭的一声撞上厢房的隔板,银枪如影随形,弹开明月心手中那把支撑许久的铁扇,如毒蛇一样急速咬向她的左胸。此时明月心一口气终究是没接上来,灵气更是在刚才的激斗中损耗巨大,一时间再无反抗之力,眼睁睁地看着那枪尖向自己的胸膛靠近……

下一刻,一把长剑陡然从那黑衣人的身侧出现,化作一道银光刺向黑衣人的咽喉,其速度竟比那一枪还要快!

黑衣人终究惜命,他不过是王雷重金聘来的杀手,并非真正的死士,那一枪几乎要点上明月心丰满的乳肉,却在瞬息之间收了回去,与来者在斗室里展开激烈搏杀。

明月心终于得到喘息之机,旗袍被玉背上的冷汗浸湿,紧紧贴着肌肤。她长出一口气,视线恢复清晰,终于看清楚那道彩衣飘飘的绝美身影,杀人的剑式经他手中使出,仿佛少了些暴戾,多了几分凄美。

正是闻讯赶来的云浅烟!

“你终于来啦!”明月心苦涩一笑。

云浅烟给了她一个眼神,旋即凝神应对眼前之敌。他将破除阵法的任务交给了木柒柒,自己则是先一步闯入阵中出手救人,此时大阵犹在,他的境界和身法都受到压制,堪堪与那使枪的黑衣人打成平手。

厢房外突然一声怒喝,却是朝长歌暴起杀人,只是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手臂被那把飞剑划出一道寸许深的创口。

“帮他!”云浅烟喊了一声,险之又险地将刺向小腹的一枪格开。

明月心点头,忽然感觉灵脉中那股子堵塞感突然被冲开,一瞬间浑身舒畅,而云浅烟同样也是精神一振,手中长剑舞出道道残影,将那黑衣人的枪势死死压住。

一声尖锐的口哨骤然响起,使刀使枪的黑衣人如有默契,迅速收招退却,紧接着,那正房里又突兀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二十章——以身相许

几个黑衣人的退去让战局再次逆转,云浅烟等人并未花费多少力气,就将剩下那些还处于六神无主的杀手逐一制服,原本充满刀剑交戈之声的宅邸忽然重归寂静,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则无声述说着这一战的惨烈。

明月心带来的八名护卫此时只余下三人幸存,她本人也不复平日的完美和妩媚,而朝长歌更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只有云浅烟是后来乱入战局,看起来分毫无损。

三人走到正房门前,静静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一坨肥肉。

王雷死了,却不是被明月心等人杀死的。他的左胸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心脏被绞成稀碎,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伤口,显然是被一击毙命的。

“这家伙死了,倒是多了不少麻烦。”明月心扶额叹气。

在原本的计划里,明月心将王雷生擒后,会把他当作交易的筹码向王氏商行讨些好处,这样一来既不会将王氏商会往死里得罪,还能拿到不菲的赔偿金作为自己商业帝国的基石。可王雷一死,这些布置就是一场空梦。

云浅烟俯下身,仔细观察王雷胸前致命的伤口,忽然说:“是飞剑,它从王雷的前胸刺入,附着的剑气一瞬间绞碎了心脏,没有一点犹豫,看来是早有预料。”

“他们不是同一个组织的人。”明月心说道,“那几个洞明境界的修行者,怎么会聚在一起,又怎么会如此巧合被王雷找到?”

使大刀和使长枪的基本上可以确认是霸刀门的修行者,而那剑师毫无疑问就是玄青门的,再加上布置这个阵法的应天宗符师……

正道各个宗门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一些重要活动,比如一年一度的论道大会,抑或是关系要好,这几个门派的弟子基本上不会走到一块,更遑论被王雷雇佣为杀手。

但如果这几个修行者是属于某个神秘的杀手组织,而王雷恰好开出了让他们心动的价格……

三人皆非泛泛之辈,很快就察觉到这个可能性,于是脸上俱是浮现凝重的神色。

若事实如此,那么这些修行者很可能并非以杀死明月心为目的,而是让曦月商行和王氏商行之间脆弱的平衡彻底破碎,推动两家走向不死不休的争斗。

此时,穿着男装戴着鬼面的木柒柒从大门处走进来,云浅烟闻声扭头,见是木柒柒,便问道:“那个符师呢?”

木柒柒故意压低了嗓音说道:“跑了,没能留下来。”

云浅烟点了点头,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

此刻何应天带着惠水城官兵正在十余里外修补堤坝,明月心只好抽调曦月商行的人手,将此间残局收拾妥当。

“浅烟,从今晚开始,你和柒柒就跟我们一起住吧!”

云浅烟知道此时城里还藏着那几个洞明境界的杀手,明月心这个提议并无问题,自然就答应了。

于是云浅烟和木柒柒先回了一趟原先的住处,将细软收拾打包妥当,再亲自带上些重要物事,才跟着明月心去往新住处。

明月心所住的宅邸比云浅烟那一栋要大了不止一倍,光是两侧厢房就有六间,马棚、柴房、膳房、仓库等一应俱全,正房也大了将近两倍,四代同堂似乎并不成问题。

“浅烟的行李就放里面吧!”明月心轻抬铁扇,指了指敞开的正房说。

朝长歌的眉头又拧起来了,他知道两人关系不错,但明月心贵为曦月商行的大小姐,怎么可以和一个风尘女子同住正房,这事要是传开了,可少不得一些闲言碎语。不过他也不敢对大小姐的决定说不,更何况,若非云浅烟及时赶到,他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小姐香消玉殒了。

待云浅烟安顿好,暮色将近,天际处落霞染红了云层,染红了远处的山峦和平原,也染红了惠水城纷嚷的街道。城中民众还在为午时云浅烟那一舞津津乐道,尤其是最后向天祈求的那副身姿,恍若壁画上侍奉众神的圣洁而无垢的巫女一样。

那一刻,云浅烟就是那个不容尘世亵渎的圣女。

但,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被暖黄烛火映亮的房间里,他们眼中的圣女正和一位同样不逊色于她的女子激烈拥吻。

两副娇艳水嫩的红唇短暂分开,又迫不及待地纠缠到一块,贪婪地吸食着对方的温热和味道,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猎人忽然看到面前有一条烤的正好的牛腿,毫不犹豫扑上去,不顾形象地抓着牛腿疯狂啃食。

天地良心,云浅烟发誓自己不是主动的那一个,因为此刻他是被明月心压在身下的,而明月心就像是歇斯底里一样在啃他的嘴。

明月心终于结束了不知道第几次的深吻,螓首微抬,将垂落耳侧的发丝拨到脑后,向云浅烟露出看起来有些痴傻的笑容。

云浅烟没有趁机取笑她,反而是将手覆在她的后脑勺,照着抚弄猫咪的手法来安抚明月心。

他了解明月心,这个女人天生要强,最喜欢用强势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她必须维持自己身为强者的身份,用压倒他人的成就感来缓释她心中巨大的压力,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亦然。

明月心也怕死,而当时如果云浅烟没有及时出现,曦月商行就得给她请专业团队了。

“姐姐,你就准备这样感谢我?”云浅烟不怀好意地笑道。

明月行轻哼一声,眉眼间是高傲和风情的矛盾结合:“这难道不就是小说电视剧里的王道剧情吗,英雄救美,美人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我们这关系,你许不许不都一样吗?我这人啊其实挺好打发的,比如说一沓轻飘飘的银票……”

“呵?你这是在说,姐姐的身体还不如银票来得香是吗?”明月心冷笑一声,双眸微暗。

“哎,我意思是,我不需要姐姐用无价之宝来回报,一点小小的钱财就足够啦!常言说,礼轻情意重嘛!”云浅烟慌忙解释。

谁能想到,名动中州的翠袖坊花魁云浅烟,一个月的零花钱竟然只有区区五十锭银子!他这男儿身本来就不被允许接散客,而他唯一的贵客李无双却是个白嫖党,这女人明明国库里有花不完的银子,事后却连一枚铜板都不舍得给!

李无双就算了,毕竟人家是一国女帝,云浅烟也不好意思问她要钱,但作为他的顶头老板,明月心将资本的黑暗演绎得淋漓尽致。每逢重要节日,翠袖坊都会受邀进行歌舞演出,演出费用由各大商行以及大衍国库共同承担,这对于翠袖坊的姑娘来说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但鲜有人知的是,作为主角的云浅烟根本拿不到一分钱!

只因为在分发的环节,云浅烟的份额就被明月心扣下,美其名曰财政管理。

“男人赚钱女人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如果修真界的天道也认同这个歪理,那他云浅烟迟早要举剑向天,一剑捅破这贼老天的残暴统治!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明月心吃吃笑道,媚眼如春风吹动的柳枝,撩的人心痒痒的。

“明月姐姐,浅烟现在可是翠袖坊的头牌,不出些礼金,这翠袖坊的规矩都让你坏了啦~!”

“别夹了,贼恶心!”

云浅烟轻咳两声:“就是,既然姐姐需要浅烟为你服务,不掏点钱意思意思说不过去吧?”

“服务?”明月心蹙眉思索片刻,眼神忽然一亮:“那先让姐姐来给你服务,然后你再服务姐姐,这不就扯平了?”

“……你想干嘛?”

云浅烟不解地看着明月心的妖娆娇躯慢慢倒退,随即感觉到那轻薄的布料划过大腿,下身忽然一阵清凉。

明月心将披肩的长发拨到一边,春水荡漾的双眸弯成月牙型,深深地看了云浅烟一眼,粉唇微张,秀美的脸蛋徐徐沉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干柴烈火

天色将暗,杂役将一堆干草塞入炉底,撒上些硫磺粉末,打石引火。点点火星自燧石表面飘落,落在干草堆里,迅速升起火苗。那杂役起身,从柴堆里挑出一根粗细适中的干柴,探入那堆燃烧的草堆上面。

戴着鬼面的木柒柒守在正房的门外,幽邃的双眸落在柴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以前,明月心让她守在门外,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得放任何人进去,旋即转身尾行云浅烟走进房中,将两扇雕花木门紧紧闭上。

两个绝色大美人共处一室,其中一个还是取向正常的男儿身,更何况两人的关系本就非比寻常,不发生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这良辰美景。

于是木柒柒百般无聊地给两人看门,她数完了院子里青石砖的片数,又数完了两边厢房瓦片的数量,视线就落在那忙碌的杂役身上,顺着他粗粝黝黑的双手,移动到那根粗长的干柴。

伸入炉中的柴枝约有木柒柒小臂那般粗细,形状笔挺正圆,其上纹路深邃,应该是一株正值壮年的参天大树的一部分,想要点燃这样粗壮的枝条需要一定的耐心和足够的火力,而这似乎成了木柒柒打发时间的又一个途径。

只见黝黑的柴头伸入火中,高高跃动的鲜红火舌灵活地卷上柴枝,试探着轻轻划过表面粗糙的纹路,小心翼翼地探查对方的反应。柴枝静谧不动,火舌轻柔的触碰对它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连表层的树皮都未发红发烫。

火舌试探了好一会,势头陡然一涨,如盘龙绕柱般卷住柴枝的头部,明艳的火焰包裹着树皮,干涩的树皮在火舌的高温和频繁碰触中仿佛醒过来一般,暗红从接触处扩散,尖端隐有火苗跳动。

天色又暗了几分,木柒柒走出屋檐,整理下衣袍悠悠坐在正房前的石阶上,抱膝看着那名杂役捣弄柴火。

此时,炉中的火焰越发旺盛,火苗高高窜起,将柴枝的头部整个卷吞。火舌吞吐不定,时而在柴枝头部来回划动,时而用它细小的尖端在枝头打转,时而裹卷往复,而柴枝仿佛在回应着火焰的热情,暗红逐渐转变为炽红,在扭曲的火光中昂然挺立。

在火焰近乎痴狂的包裹和吞咽中,通红的柴枝终于释放深藏于躯壳之中的养分,外层迅速焦化,从柴枝本身升起的火苗融入干草堆的火焰之中,火势哗的一下旺了起来。那名杂役被炉火熏烤了好一段时间,浑身都是汗水,正想脱去外衣,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扭头就对上了木柒柒在黑夜中黯淡无光的瞳孔。

那杂役知道她是云浅烟的贴身护卫,点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木柒柒颔首回应,转头看着犹自紧闭的房门,默默猜测这扇门能否在半个时辰内推开。

而在幽香弥漫的房间里,那张凌乱的床榻上,明月心舔了舔嘴角,眼里充满了挑衅的神光:“这样弄小飞飞都没出来,柒柒那小丫头平时可真勤奋啊!”

云浅烟此刻彩衣半解,仿真的义乳还挂在身上,一张脸因为情动染上了绯红,眼中更是有邪火高窜。

“你的xp系统还是那么怪啊!”云浅烟叹气道。

“毕竟飞飞女装的样子实在太美味了,男装反而就没了那味道呀!”

明月心一双玉手向上游动,再次攀上了云浅烟略施脂粉的脸蛋,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他的脸颊肉,笑得像个欺负纯洁少女的流氓。

云浅烟想要翻身掌握主动权,却被明月心的双手狠狠按了回去。

“别着急,姐姐的服务还没结束呢!”

“随你……等会,你今天该不会是真空上场的吧!?”

旗袍被撩起了一角,云浅烟这才惊讶地发现,那神秘的一角竟似乎没有任何的遮挡。

“怎么没有呢?”

明月心大剌剌地掀起旗袍的前摆,于是云浅烟便看到那小小一片贴近肉色的布料,险之又险地遮住了三角区最下方的尖角。

“本来是有穿的,只不过那时候感觉不妙,就脱下来扔一边去了。可惜你没看见,当时那些臭男人啊,死死盯着姐姐的腿,刀都用不利索!”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向你招手。

刺啦一声,那最后的遮挡物被明月心撕下,她嘴角挂着明艳的笑容,腰身缓缓下沉,将云浅烟的意识吞没在一片温热湿润之中,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隐忍中带着愉悦的叹息。

即便转生来到这个世界,她依然是他的锁芯,而他依然是她的钥匙。

木制的床榻咿呀咿呀地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晚风吹拂着烛台上摇曳的火苗,灶下的柴枝烧得噼啪作响,锅里的鸡汤咕嘟咕嘟地翻滚,天地间一片生机勃勃,仿佛白天的厮杀只是噩梦一场。

木柒柒静静听着屋里屋外此起彼伏的声音,鬼面之下,娇俏的桃花眼里微光闪闪灭灭。

一道挺拔的身影走出厢房,却是休息完毕的朝长歌。他看了眼正房紧闭的门窗,视线随即落在呆坐石阶上的木柒柒身上。

“大小姐和云姑娘还在里面?”

木柒柒沉默地点了点头。

朝长歌剑眉一皱,举步向正房走来,木柒柒却忽然起身,侧移两步,恰好挡在朝长歌的正前方。

“他们在忙。”木柒柒冷冷说道。

朝长歌勉强压下心中的不爽:“我是大小姐的护卫,我只想替她守门。”

“不需要。”

“你……”

朝长歌怒从心起,便想要出言呵责,他心想你区区一个云浅烟的仆人,凭什么用这样嚣张的态度对他,但转念一想,明月心和云浅烟的关系本就亲密得不像是普通姐妹,这木柒柒明面上是云浅烟的侍卫,暗地里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谁都说不准,万一惹怒了里头的云浅烟,顺带惹怒了他心中的白月光,那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幸好,木柒柒不是那种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小人,她只是静立在原地,严格执行着云浅烟的命令。

两人对峙了一会,正房的雕花木门忽然开了一条不足一人宽的缝隙,明月心娇媚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柒柒,待会把晚饭送进来,要两份。”

朝长歌连忙说:“大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啊,长歌?”明月心明显怔愣了一下,“这里暂时没你的事。”

朝长歌有些失落,又有些恼怒,他不明白为何明月心只允许木柒柒踏入那个房间,明明他们都是男性,这家伙哪方面比他优秀了?

而失落之余,朝长歌总觉得明月心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今晚她的嗓音听上去更加妩媚动人,尾音绵长轻柔,似是带着某种激情的余韵,又像是激烈战斗后的无力,如春雨绵绵,撩人心弦。

明月心背对着房间里的烛光,而外头天色已暗,因此朝长歌并没有看到她那张娇红而柔媚的脸蛋,更没有看到她胡乱套在身上,尚未扣上扣子的旗袍。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木门再次嘭的一声关上,还隐约听到了门闩落下的声音,显然两个女子的秘密谈话尚未结束,不欢迎任何可能打扰她们的外人。

朝长歌挠了挠后脑勺,气得一跺脚,转身向门外走去。

惠水城现下人手不足,他不介意临时当一回巡捕,抓几个不开眼的小贼发泄发泄他心中的苦闷。

朝长歌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外,木柒柒的双耳抽了抽,又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的丝丝娇媚的女子低吟。于是她歪头想了想,又坐回石阶上,呆呆地看着膳房里那锅冒着热气的鸡汤。

第二十二章——幻梦一场

随着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沉入地平线,正房里让人躁动的床榻吱呀声也迎来了停歇。

轻薄而鲜艳的舞衣和水袖散落地面,一件黑金旗袍压在它们上面。

明月心将半个身子的重量放在云浅烟的胸膛上,淡粉色的指甲轻轻在坚实的肌肉上画着圈圈,妖媚的凤眼里潮水荡漾,迷离的瞳孔映出了云浅烟同样迷醉的脸庞。

“叶芝琳。”

“……叫我明月姐姐!”明月心不悦道。

“那……明月心?”

“什么事,飞飞?”

“叫我浅烟!”

“那……浅烟妹妹?”明月心说完,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云浅烟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手起掌落,啪的一声打在那团挺翘的软肉上,荡起层层浪花,原本通红的肌肤又多了一道新鲜的红印。

“哎,还打姐姐屁屁!?”明月心嗔道。

“我要说正经的话!”

“咋的,贤者时间,要讨论哲学是吗?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笛卡尔?还是康德?”

又是啪的一声,这一次云浅烟下手更重,红印更加明显,于是明月心紧抿双唇,用微恼的视线瞪着对方。

云浅烟凝视怀中美人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怎么会这样巧合,穿越过来的竟然是你们?”

“你跟我,还有双双?”

补充一点,李无双在穿越前的本名叫李双双,也不知道是命运弄人还是天意所为,她的母亲也给这一世的她起了同样的名字。但也许是认为这样秀气可爱的名字不适合作为一个女帝的名号,登基后她马上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李无双。

“对,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发现其他从原本世界穿越过来的人。为什么仅仅是我们三个人?”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也许是你的,也许是我的,又或许,是双双的。话说,你想这个干嘛?”

“我在想,我们还能回去么?”云浅烟幽幽说道。

“臭弟弟,现在想这些还早着呢!不如先想想怎么帮你的前女友,把裴言那个讨厌的老东西给嘎了!”明月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时又说要留着他,一时又说要嘎了他,你们女人还真是水做的啊!话说,以我现在的实力,好像还打不过那位大将军。”

“你脑子瓦特了是不?谁让你正面上的,不找死吗?”

镇国大将军战功显赫,一方面是他用兵有道,治军有方,而另一方面,裴言个人的超强战力也让北风王帐以及魔宗高手望而却步。裴言从军以前便是不世出的修道天才,在霸刀门门下修行十余年,成功晋入知命境界后重回人世,加入大衍军队镇守边疆,杀敌无数,后来逐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正面挑战裴言胜算太低,而想暗杀一个知命境界巅峰的强者,光是瞒过对方的感知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一个赵毅就让云浅烟陷入死地,更何况是裴言。

“反正也得等榨干了他的剩余价值再动手,急不来。”

“唉,北风王帐那帮蛮子本来就蠢蠢欲动,原本要送去和亲的双双还成了女帝,他们肯定会找借口趁机试探我们的底细!还有大河国也是!”

“嗯?那旮旯地方?”云浅烟秀眉一蹙。

在大衍国的东南角落,长生江的下游流域的南面,有一个名为大河的小国。大河国的国土面积只有大衍国的二十分之一,比某些行省还要小,多年前便是大衍国的附属国,其大姓女子多嫁入大衍高官府中,才色卓绝者不乏入宫成为妃嫔。而在大衍国四百余年的历史里,也偶有大河女子成为皇后的例子。

此外,中州修真界最为特殊的符师一脉,应天宗,就在大河国的国都大河城中,与大河国相伴相生。

云浅烟对大河国的存在略有耳闻,但此时从明月心的口中听到这个国家,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而看明月心这态度,大河国似乎也有贰心?

“你最好别当着大河人的面说这种大实话,他们可能不会揍你,但一定不会给你好脸色。常年窝在那种小地方的人,气量通常都不会大到哪去。”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还要去大河国一趟给他们的国主跳舞不成?”

“恭喜你,猜对了!”

“啊!?”云浅烟傻眼了,她其实本就不大喜欢南方这边的气候,尤其是这连绵不断的雨天,再加上低矮的平原地势和高温,就好像住在火力正旺的蒸屉里面,让人浑身难受还使不上劲。

本想着此间事了,他就能回到元都去过舒舒服服的日子,每日就在雁落湖上游船,桌上有翠袖坊膳房精心准备的冰沙,旁边的木柒柒则是为他扇着蒲扇。

而现在,她们竟然还要往南边走,到大河国那种弹丸小国去?

这种穷比小国能享受什么?

“……我能不能不去?”云浅烟勉强笑了笑,傻子都能看出他此时有多不情愿。

“不行。”明月心掐着他的脸颊说,“整天呆在翠袖坊里面,我跟双双都怕你变死宅摆烂发霉!难得跟姐姐出来游历一趟,怎么就摆着一张不乐意的臭脸呢?”

要是这世界有空调,那一切都好说。

“明月心你看,我才来一趟惠水城,这先是差点死在一个知命境界大剑师手上,然后又差点在祭台上被天雷劈死,实在是不宜远行啊!”

“你那边也遇到符师了?”明月心讶道。

“是啊,不过被柒柒捅死了,也就洞明境界的水平。”云浅烟看着微暗的天花板,仿佛在看着白天那团高悬头顶的雷暴云。

要是柒柒失败了,那道天雷落下,他还能再来一辈子吗?

话说他上一世究竟是怎么死的,为啥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那更不能不去了,大河国肯定跟王雷他们多少有些关系,说不定就是他们的帮凶。”

“……随你。”

云浅烟摆烂了,但其实心底里他也放心不下明月心,毕竟大河国名义上是大衍国的附属国,但经历惠水城这几场厮杀,谁知道那位国主的真实想法?

更何况,应天宗是修真界的符道大家,在自家的地盘上搞几个大威力的阵法也不奇怪,如果明月心的队伍里面只有一个知命境的宋仁,万一遇上对方精心布置的杀局,可未必能安然出逃。

反正一路上能蹭吃蹭喝,顺便游山玩水,何乐而不为?

咚咚咚,指节扣动门框的声音短促而沉稳,前两声和最后一声之间故意顿了一拍,这是云浅烟和木柒柒约定的敲门手法。

云浅烟正想起身应门,明月心忽然拉住他,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光,朗声说:“是柒柒吗,进来吧!”

“你要干嘛!?”云浅烟皱眉不悦道。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很快又阖上,手提食盒的柒柒绕过屏风,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此时云浅烟和明月心尚未穿上衣服,白花花的躯体紧贴在一处,明月心温柔似水,软玉般的雪肉挤压着坚实的胸膛,修长笔直的玉腿跨过云浅烟的腰际,看起来像是要将身下的美人淹没一样。

可紧接着,明月心凤眼里的挑衅就变成了淡淡的失落,因为木柒柒在看到纠缠的两人时,就好像司空见惯了一样,面色不改,一步不停走到桌边,打开食盒,将一碟一碟菜肴摆好,同时嘴里还悠悠报着菜名——

“这是葱姜白斩鸡,这是酱烧牛腩,这是凉拌牛肚,这是人参乌鸡汤……”

听着诱人的菜名,云浅烟和明月心的喉间发出咕嘟一声。

“没有其他事的话,柒柒先到外面了。两位请慢用。”木柒柒向床上的两人打拱,随即转身,飒然离开了房间。

第二十三章——子静

长生江下游,人杰地灵的大河国国都大河城外,有一座清秀苍郁的仙山,名为濯墨山。

相传大河国尚未建立之时,有仙人曾在此山歇息,他以山中清泉洗濯仙笔上的墨水,那墨汁化入地下河中流向这片土地,栖居此地的人们沾染了那仙笔的灵性,灵智大开,于山清水秀处开垦荒地,修筑城市,逐渐建成如今的大河国。

在仙墨的熏陶下,大河国崇尚诗词雅乐,文人雅士辈出,个中佼佼者纷纷前往大衍国参加科举,在朝中谋得一职,从此飞黄腾达。而大河国优秀女子亦多嫁入大衍名门望族的府中,为两国的和平友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但不可否认的是,维持这个和平的基石,无疑是两国差距悬殊的军事力量。

拳头更大的一方,讲的道理自然更加深入人心。

当年那位仙人留下的不止是开化当地人民的仙气墨汁,还有在山壁上随性挥就的关于修道的心得,而这篇心得由应天宗师祖所得,于是便在濯墨山上开宗立派,设书堂招收弟子。后来随着应天宗的发展和壮大,书堂也逐步扩建,变成如今的墨韵山庄。

符之一道奥妙玄奇,它以符文号令天地灵气,引动天地异象,能于干旱之地降下雨水,亦能在炎炎夏日制造冰霜,凡此种种,符道有别于一众修真派别,在修真界独领风骚。而正因如此,符道的入门也极为困难,应天宗发展了百余年,最鼎盛的时候门下弟子也不过百人,知命境界的大符师更是屈指可数。

此时,与连日遭遇暴雨洗礼的惠水城不同,大河城上方晴空万里,气温虽是炎热,但此地河网密集,河水吸收了大量地表的热量,让整座城市都清凉了几分。

濯墨山并非陡峭的高峰,而是平缓向上的山脉,就像此地生长的女子般婉约。濯墨山有一座小型瀑布,终年水声哗哗,而在瀑布侧面有楼宇依山而建,那便是应天宗的腹地,墨韵山庄。

庄中有画仙阁一室,这个特殊的房间空旷而清凉,地面以竹地板铺开,清净而富有古韵。室内除了摆放在墙边角落的一些雅致木架以及几盆修剪过的花木,便只有中间由轻纱帘帐围蔽的一方小小天地。

帘帐内有一方矮桌,桌前跪坐着一道身穿宽松衣袍的人影,看起来应当是一名妙龄女子。宽大的右袖滑落至手肘,露出一段清减的小臂,如兰的手掌握着一支笔,笔尖落在墨砚中蘸取墨汁,提起,在案上的宣纸游动。

轻纱隔绝了视线,因此只能隐约看见女子清婉而宁静的轮廓,但这样恰到好处的朦胧也是一种极致的美,更何况,帘中女子可是被誉为当世洛神之女的大河国国花。

她的名字叫子静,人如其名,是一位安静婉约到极致的美人,同时也是应天宗宗主闻道命的亲传弟子。子静出身书香门第,自幼便展露不俗的书画天赋,后来被闻道命相中收为弟子,又在符术一道展现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资质,如今已是洞明境界后期的符师。

这画仙阁本就是应天宗宗主的修行室,而闻道命将其安排给子静,可见他非常看重这位优秀的女弟子。

帘帐微动,轻纱中的女子笔尖停驻,悠悠抬头,看着那名身穿鱼纹道服的女弟子快步走进画仙阁,在帘帐前跪坐下来。

“子静师姐安好。”

“嗯,师妹有事?”

女弟子从怀中取出一封火红的书信放在身前:“这是宗主嘱托我交予师姐的信物,并说他会给师姐足够的考虑时间。”

轻纱在微风中波澜迭起,帘帐中的子静没有说话,只是提笔在纸上画了一笔,那封书信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拈住,从轻纱下方的缝隙钻入帐内,飞起落在子静另一只手里。

子静见那女弟子尚未离去,于是悠悠开口,她的声音就像是濯墨山上流淌的清泉一样:“除了这个?”

“宗主说,明晚在国主府有一场宴席,请的是大衍国来的贵客,让子静师姐一同出席。”

“贵客?好,我知道了。”

女弟子抱拳行礼,随即起身离开。

子静重新低头,将手中毛笔上的墨汁洗净放在笔架,举起手中那份鲜红的书信,沉吟不语。

那是一封来自霸刀门的婚书,婚约的男方正是霸刀门门主陌问的幺儿陌子路,对方声称对子静倾慕已久,听闻子静尚未有道侣和婚配,便委托王氏商行送来贵重聘礼以及求婚帖。

子静未曾踏出大河国一步,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墨韵山庄里,不是修行就是在练习书画,并未见过这位陌子路,而她相信对方也并未见过她。实际上,子静没有婚嫁的打算,对世间情情爱爱也并未有多少的向往,在得知霸刀门提出这门亲事的时候,她已亲口在闻道命面前拒绝,但闻道命随即给她分析了个中利弊。

作为大衍国国境实力雄厚的修真门派,霸刀门在南方的影响力和统治力毋庸置疑,他们与玄青门或者衍天楼不同,与世俗牵扯很深,几个大商行都与霸刀门关系密切,能够动员的民间力量相当庞大。

这与霸刀门现任门主陌问有莫大关系,陌问本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早在十几年前其境界就到达知命巅峰,丝毫不弱于玄青门门主浑池真人,霸刀门的扩张和插手民间便是从他这一代开始。

霸刀门觊觎着应天宗的符道之术,他们认为符道和霸刀门的心法相辅相成,双方应该有更密切的交流才是。当然这只是表面说辞,实际上霸刀门想要的,不过是应天宗的符剑之法,也就是以符道强化武器的技术。

这一纸婚书,看似只是少年少女的一门婚事,实则是霸刀门巧取豪夺的第一步,而如果应天宗随意拒绝了这门婚事,霸刀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同样的,闻道命也不想将应天宗未来的大符师送到霸刀门手中。

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交锋,而子静,不过是摆在桌上的筹码之一。

良久,纱帐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帘中人儿将婚书轻轻放下,抬头隔着轻纱远眺室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七日的长途跋涉,云浅烟一行人终于来到大河城的城门。由于事前已打好招呼,朝长歌出示信物后,守卫便将车队放行。

“这里倒是蛮清凉的啊!”云浅烟撩起珠帘的一角,侧目看着窗外干净整洁的街道。

“大河城在大河国国境内是地势最高的一块,四面河网密集,当然凉快一些。”

坐在他对面的明月心叠着双腿,也循着云浅烟的视线看向外面。

大河国毕竟是位于雨水丰沛的南方,因此建筑多采用吊脚楼的独特设计,一层通常是厕所和马棚,而二层开始才是人类居住的空间,这样即便大水来了,只要不没过二层就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将车队安置在大河国事前准备好的宅邸,明月心换上了那件黑色暗金纹的旗袍,而云浅烟则是套上一件较为庄重沉稳的深青色襦裙,妆容也刻意画淡了些许,看上去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大气。

两人换好衣服从正房里出来,恰好国主府前来接应的队伍也来到门外,于是明月心命人带上几口大箱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国主府行去。

第二十四章——清莲

晚上的宴席就在国主府中设下,明月心让杂役卸下几口大箱子,自己则是带着云浅烟、木柒柒以及朝长歌走进府内。

国主府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美观雅致的园林。奇山异石的布置遵循着某种特别的规律,非整齐对称,却富有韵味。一条长廊悬于池水之上,池中鱼影绰绰,映着晚霞的光色,静谧而美好。

“国主就在正厅等候贵客。”

那名引路的管事在长廊的尽头让出道路。

明月心点头,将一份文书交到管事手中:“这是无双女帝为大河国精心准备的问候礼,清点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谢女帝隆恩!”

按照惯例,这种场合侍卫是无法出席宴席的,因此明月心让朝长歌和木柒柒在厅外等候,朝长歌虽有不满,但也只能默默退后两步。

“两位请到这边来。”

见管事带着朝长歌和木柒柒离开此间,明月心转头对云浅烟笑道:“浅烟妹妹,今晚姐姐就交给你啦!”

云浅烟嗯了一声,幽邃的目光越过花木奇石,落在池边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

明月心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她在云浅烟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连国主的姬妾都不打算放过是吧?”

“人妻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云浅烟淡淡回了一句,当先迈步向正厅走去。

“嘁,信你个鬼!”

厅门向两旁敞开,跪坐在正中上座的正是大河国的国主以及国后,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面容干净而俊雅,颇有书生和大家闺秀的气质,倒是缺少了一点国主和国后应有的威严。两人所穿衣袍庄重贵气,但与大衍国宫廷礼服相较却是朴素了不少,尤其与明月心身上的暗金纹旗袍相比更是在设计和用料上被完爆。

明月心向国主国后福身说道:“小女子明月心,代无双女帝向大河国主及国后问好!”

云浅烟也学着明月心的模样向国主国后请安,瞥见两侧十余位跪坐在席的大臣,其视线均是偷偷飘向自己和明月心,心中暗笑。

“两位请坐。”

明月心和云浅烟皆是国宾,座位自然是安排在侧边最靠近国主的位置,于是两人在管事引路下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云浅烟再度抬头,却见正对面的坐席还空着,心想这大河国里谁这么大的面子,竟然敢在宴请国宾的宴席上迟到。

国后瞥见云浅烟不解地看向那一席空座,温婉一笑说:“那是为应天宗宗主闻道命先生所设的席位,闻先生有事处理,稍后便到。”

云浅烟微笑点头表示理解,心想原来是应天宗的宗主,怪不得连国主都要让他三分。

此时,正厅的趟门再次敞开,一名头戴高冠,身着白色黑边长袍的中年男子慢步踏入厅内。男子外表看上去约三十岁有余,面容清瘦,双目柔和,刻意留了一副山羊胡子,若非出现在此间,旁人定会以为这是哪位游历民间的诗人。

“老夫闻道命,国主国后以及众位安好!很抱歉来迟了稍许。子静。”

满厅的官员听到这个名字,立马齐齐转头看向闻道命,而明月心和云浅烟也被众人的反应吸引过去。

只见从闻道命身后的夜色中,那名身穿水蓝色衣裙的长发少女款款步入,低头向坐上众人请安道:“小女子静,见过国主国后及各位大人。”

在明亮的烛光下,子静宛如月色下荷塘里盛开的莲花,清净而素雅,如丝缎般的及腰长发从中分开,垂落两侧,一张白皙的脸蛋晶莹剔透,精致的五官巧夺天工,一双杏眼看不出喜怒,却如同最清澈的泉眼。

“这就是大河国最美的少女子静吗?”明月心将上身挨到云浅烟近处,悄声说道。

“确实挺漂亮的,要是能笑一笑就更好看了。”云浅烟评价道。

明月心白了他一眼。

此时,闻道命扭头,淡淡说道:“子静,给国主国后及诸位宾客作画一幅。”

子静轻轻点头,裹着白袜的素足向前一步,玲珑玉手自长袖探出,手中握有一杆未沾墨水的毛笔,笔尖笼罩着淡淡辉光,在空中随意画了几道,精纯的灵气在半空中留下似若流萤的痕迹。

清风徐来,云浅烟感觉到一股温淡清净的气息悄然笼罩了整个厅堂,他略略低头,却见原本清凉古朴的竹地板不知何时被浸没在浅浅的净水之中,翠绿的荷叶拔地而起,就像是雨后森林里茁壮成长的菌菇。

朵朵莲心自荷叶边探出,越过青翠的叶片,在更高处盛放,正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莲香。

云浅烟柳眉微蹙,伸手捞起一抔池水,清凉透心,似真似幻。

国主拍手赞道:“不愧是闻先生最为得意的弟子,这一手微观山河已有当年闻先生的风范,子静姑娘前途无量啊!”

“国主谬赞了,子静修为尚浅,道法上还缺了些火候,不过也是近年来应天宗里最出色的弟子了。”闻道命淡然受落。

子静收起画笔,素手笼入袖中,于是莲花荷塘散为天地灵气,悄然消失。

“浅烟,如何?”明月心低声问道。

“洞明境界后期巅峰,隐隐有知命的味道了。”

闻道命和子静打完招呼,便来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子静稍稍整理衣裙,微微抬头,忽然一怔。她自走进这正厅以后几乎未曾抬头正眼视人,这不是因为心高气傲,只是她有些怕生,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而此时不经意抬起头,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竟是两个在外貌和气质上不输于己的绝世大美人,心中无比惊讶。

痴于书画之人从来无法抵抗来自世间的美好,更何况明月心和云浅烟两人,即便是放在大衍国元都也是顶尖的那一层,子静浑然不觉自己看得有些痴了,就好像平常观摩名家所作一样,全神贯注地体会着那一笔一划的妙处和神韵。

“子静姑娘生的可真美啊!”

此话一出,不管是国主国后还是闻道命,此刻皆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云浅烟,心想这位明月心的女伴不会是嫉妒子静的美貌,于是出言挑衅吧?

果然女人就是最麻烦的生物。

而被云浅烟点名的子静,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忍不住轻咳两声,轻抬衣袖挡住那微红的脸颊,却没挡住那微红的耳根子。

身旁的明月心冷笑一声:“刚才是怎么说来着?”

“人家可不是人妻吧?子静姑娘,请问您可有婚配?”

也不知是脑子进了水还是**上脑,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云浅烟竟然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问出了这个问题,要不是他此时还是女装示人,早就在众人鄙夷的视线中被强行撵出正厅。

“要死啊你!实在抱歉,这位云姑娘性子比较直,诸位大人有大量哈!”明月心转头骂了一声,赶紧向众人赔笑。

子静哪曾遇到过这种场面,下颚都快要贴着衣领了,连衣袖都挡不住脸颊的两团红晕。而坐在她身旁的闻道命则是摆手说道:“也罢了,反正迟早大家都会知道这件事的。就在近日,霸刀门送上一封婚书,表示择日陌公子就会上门提亲,而婚约的对象,正是子静。”

“哦?”国主眉毛微扬,“这可是喜事啊!”

“是的,不过这本是由对方提出,子静尚未作出决定,所以老夫会尊重她的选择。”

国主点头道:“确实如此,婚事讲的是你情我愿,应当慎重考虑才是。”

而在一旁静静听着云浅烟和明月心,在霸刀门三个字出来的时候,眉头都是一蹙,明月心更是悄悄说道:“喂,浅烟,我觉着吧,要不我们想个法子把这事给搅黄了?”

“嗯?这不太好吧?”

“你脸上写着‘正合我意’四个字哦!”

“难道不是‘让我来’三个字?”

第二十五章——面具

再说云浅烟和明月心走进正厅后,木柒柒和朝长歌也被带到旁边的侧厅,在一张小桌上相对而坐。

很快,府里的侍女便为两人送上热菜主食,当然了,款待两人的菜肴肯定是比不上正厅的等级,他们毕竟只是下人,管饱就行。

“请两位慢用。”侍女将最后一盘油菜端上桌面,随即退到门旁等候吩咐。

朝长歌道了声谢,转头见木柒柒还戴着那副恶鬼面具,忍不住皱眉说:“吃饭还戴着那东西干嘛?”

老实说,朝长歌还是很好奇木柒柒的长相,两人相见的机会本就不多,而木柒柒始终戴着鬼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就让人不得不好奇这面具下究竟是一副怎么样的皮相。

朝长歌本来对此并无多少兴趣,但明明自己才是明月心的贴身侍卫,为何大小姐明显更加亲近木柒柒,就连守门的时候都是让木柒柒来。朝长歌也听过一些闲言碎语,木柒柒明面上是云浅烟的侍从,实际上只是她眷养的玩物,每每遇到不舒心的客人,事后云浅烟都会叫木柒柒进屋子里发泄。

因此他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才会被云浅烟这种一等一的美人选中。

烛火微晃,那副面具上光影变迁,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而面具下的那双眼眸,似乎多了一丝灵气。

“这里就只有我们这些侍从,别不好意思!”朝长歌夹起一块鸡肉放到木柒柒的碗中,然后死死盯着她。

我不信你能戴着个面具吃饭!

终于,木柒柒缓缓抬手,纤长的五指覆上面具的下半部分,拇指和中指各自按着一端,似乎就要把面具掀起来。

朝长歌的双眸眨也不眨,呼吸不由自主粗重了几分,专注地看着那逐渐暴露在火光中,线条柔美的下颚。

咔的一声微响,朝长歌愣住了,他确实看到了面具下木柒柒的面容,但也只是看到了一角,因为那副面具显然是特制的,能够将鼻子一下的部分向上收起固定。

于是他只看到了木柒柒一小半的脸庞,以及那副看起来尚显稚嫩的嘴唇。

“吃饭。”木柒柒拿起筷子,对呆若木鸡的朝长歌说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朝长歌血压飙升!

小小的插曲过后,宴席正式开始,一排清秀侍女鱼贯而入,将盘中精致的菜肴放在每位宾客的桌上。大河国的饮食以清淡和鲜味为主,调味上讲究恰到好处,只将食材原本的味道发挥到极致,因此接着开胃菜的便是一盘造型讲究的刺身拼盘。

国主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明月心和云浅烟歉然道:“实在抱歉,一时忘了询问二位能否吃生食了,如果不喜欢可让下人拿去烫熟。”

“国主多虑了,此鱼色泽透亮,想必一定极为鲜美,就应当做成生吃才能品尝到它的鲜甜。”

“明月姑娘一定是位美食品鉴的专家!”国主微笑颔首。

而在她身旁,云浅烟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鱼肉,粉唇微张,恰好能容纳鱼肉入口,随即以云袖遮口,慢吞吞地咀嚼,凸显了一个名门大小姐的气质和风范。众官虽也在低头吃食,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瞥向二女,见云浅烟吃相文雅优美,忍不住暗暗称赞。

笑死,老子认真扮女人的时候,这世上一半的女人都没有老子那等女人味!

云浅烟一边想,一边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明月心和子静的吃相就没有云浅烟那般娇柔做作,但也将女子的温婉和文秀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时间,座上的国后忽然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这倒不是她在礼节或者言行举止上不及她们,而是这三人无一不是倾国倾城之姿,就连身为女人的她也觉得,光是看着她们吃饭就觉得赏心悦目。

她忽有所觉,偏头看向身侧,迎上了国主温柔的眼眸,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席间,国主以及众官相继向明月心敬酒,明月心统统来者不拒,一杯干了接一杯,很快就把两壶酒给干没了,就连服侍两人的小侍女都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她。

云浅烟在一旁优雅地抿着酒,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他对明月心的酒量是相当放心的,不然也不可能被对方灌醉,差点被强上了。更何况大河国出产的酒清清淡淡的,连云浅烟喝着都毫无压力,让明月心来喝,不等于给她灌白开水么?

不得不说,虽然每一道菜看起来小巧精致,解决起来就是两箸筷子的事,但一整套下来,云浅烟也吃了个六七分饱,比他原本预想中的饿着肚子回家吃面要好得多了。

酒足饭饱,连干了五壶酒的明月心犹有余力,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眼红,更是平添几分媚态。

“浅烟,刚才子静姑娘给我们表演了一门高深道法,让我们开了眼界,浅烟如你也给国主国后献上一曲吧!”

国主闻言呵呵一笑:“这位云姑娘可是擅长歌舞的能人?”

明月心轻摇折扇:“国主有所不知,当年浅烟的舞可是连当今圣上都被迷倒了呀!”

国主一怔,思索片刻,不确定地说:“难道这位云浅烟姑娘,就是当年在雁落湖表演那一曲祭天舞的那位云姑娘?”

“原来国主也知道这件事啊!”

这时,原本只盯着桌上那杯热茶的子静也忍不住抬头,深深看了云浅烟一眼。

“嗯嗯,在下虽未亲眼所见,但当年云姑娘那倾世一舞,可是引得无数大河文人为之痴狂啊!那年为云姑娘所提诗词,足足有两百余首之多,画作更是不计其数!”

明月心扭头看着云浅烟,幽幽说道:“浅烟,连大河国都知道你的事,原来你这么有名啊!”

还不都是你们害的!?云浅烟瞪了明月心一眼,发誓回去以后要狠狠打一打这位大小姐的小屁屁。

“那,不知云姑娘可否赏面跳一支舞?”

大河国国主亲自开口,云浅烟也不好意思说不,他给明月心递了个眼色,顺走她手里的折扇,起身步入宴席中间的空地处,向国主国后福身。

“云姑娘需要伴乐么?”

“不必。”

唰的一声,铁扇怒张,犹如孔雀开屏,云浅烟在厅中起舞,衣裙翻飞犹如云霞,曼妙的身姿如花间飞舞的彩蝶,轻盈而灵动。

国主国后正了正身子,认真欣赏厅中飘动的那一朵彩云,闻道命只看了几眼,便点了点头,举杯将茶水喝完,而在他身旁的子静看得入神,一双美眸眨也不眨,随着云浅烟跃动的身影移动,食指在地面虚画,似是要将云浅烟的轮廓刻画下来。

一曲舞罢,云浅烟再度福了福身,这才缓步走回明月心身侧,而这时,满厅宾客恍如大梦初醒,连忙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国主一边拍手一边赞道:“百闻不如一见,云姑娘的舞姿当真如神女下凡,难怪圣上为此着迷!”

云浅烟轻轻点头,默然受用。

掌声稍落,闻道命忽然睁开双眼看着云浅烟,说道:“适才那一舞步法精妙,隐合四象八卦之阵,非修道之人难以为之,敢问云姑娘师承?”

“不过是大衍国内一个毫无名气的修真门派,不足为外人道。”

见云浅烟不肯明说,闻道命也只好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

当明月心和云浅烟步出正厅,外头已明月高悬,星光灿烂,朝长歌和木柒柒就像是两尊石像,静立于长廊中,彼此之间隔了好几个身位的距离。

第二十六章——累死的牛

夜色深邃,皓月如霜,大河城此时万籁俱寂,只有那提着灯笼的打更人,正悠哉游哉地巡视着清冷的街道。

国主府内,年轻的国主与应天宗宗主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是一副棋盘,黑白二子纵横交错,胜负未分。

国主手中拈着一枚黑子,似乎正思索着下一步该下到何处,身旁的国后轻摇折扇,扇去国主身上的热意。

“闻先生,我等在大衍国内布局已有多年,而如今三年过去,那位无双女帝依旧未能取信于民,这对大河国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闻道命微笑抚须,指了指棋盘中的一个空位说:“那殿下为何不在此处落子?”

“先生说笑了,这看似是一条活路,实则是先生精心布置的诱杀局,若非在下与先生对弈多年,怎么可能提前识破?”

闻道命呵呵一笑:“殿下心中早有答案,那又何必再问?”

“虽有答案,但终究是不安,我大河国的子民长年向他国俯首称臣,民间怨言从未止息,而大衍国来使又是一名女子,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又让民众笑话了?”

“时机未到,只能隐忍,殿下辛苦了。”

国主眸子一亮,啪的一声落下黑子,长吁一口气道:“先生打算如何处理那门婚约?”

闻道命的眼神暗了暗,抚须叹气道:“这也是老夫烦恼的一件事了。子静似乎并无意见,但老夫认为霸刀门的价钱给得太低,这门亲事不值得。”

那如果霸刀门能开出更高的价钱?

国主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闻道命的话足以说明了他的真实想法。

子静确实是应天宗十余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就连闻道命当年在这个岁数,修为上都要略逊一筹,只要悉心栽培,应天宗再出一位知命境界的大符师不成问题,但子静能够在知命境界走多远,就不仅仅是天赋能够决定的了。

更何况,一个宗门兴盛与否,并非一人之力可轻易扭转。

想到如今日渐式微的应天宗,闻道命轻叹一声,眼中多了几分愁绪和不安。

回到住处,明月心吩咐下人烧热些水,让木柒柒和朝长歌在门外守着,自己则是跟云浅烟手挽手走进房中,嘭的一声关上木门。

点亮了烛台,云浅烟坐在铜镜前着手解开头上的簪饰和发髻。

“那位国主真能忍啊!”明月心在床沿坐下,看着镜中的云浅烟戏谑一笑。

云浅烟斜瞥一眼明月心说:“你们也是够了,在别人家的地盘这样子挑衅,真不怕对方直接来个死无对证?”

这里是修真界,但同样也是男尊女卑的古代王朝,李无双登基已是大逆不道之事,而让明月心出使大河国,更是明摆着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就连云浅烟也不得不佩服大河国主的城府,那张温和的脸庞根本看不到一丝丝的不满,完全就是一个愚忠之臣的模样。

但这样的人往往更加难以预测。

“他要是敢这么做,那就等着双双带领十万大军将大河城踏平呗!”明月心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说的还真是轻巧啊……”

明月心将上身靠在床头,一双美腿交叠着在床榻上伸展,她撩起旗袍的前摆,纤手滑过丰腴紧实的大腿,凤眼迷离。

“喂,你说要搅黄他们的婚事,那是真打算勾引人家小姑娘了?”

“反正我们已经跟霸刀门结了梁子,也不在乎对方再添上这么一笔不是吗?”云浅烟侧着头,三千青丝犹如瀑布垂落身侧,手握一把木梳将凌乱的发丝重新理直。

“那你打算继续女装还是恢复男装?”

云浅烟的动作顿了顿:“想好了再说,反正我看着那位闻先生也不会马上答应那门亲事。”

明月心抬起浑圆的大腿,手掌慢慢攀上圆润的膝盖,又顺着小腿绷直的线条下滑,用自己的手描绘着美妙紧致的线条。

“回去以后,我要告诉双双,她前男友在外面偷吃野味!”

“哦,那大小姐准备请我吃什么?蝙蝠?竹鼠?还是穿山甲?”

“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明月心刚刚说完,便发现一道身影将烛光挡住,抬头一看,云浅烟目光灼灼,嘴角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姑娘没看见,我只看到床上有个看起来很美味的大姑娘。”

“想强上本姑娘,信不信我马上叫人?”

云浅烟将脚上的绣花鞋踢到一边,爬上床榻,用四肢将明月心困死在自己的身子下方,恶狠狠地说:“我给你机会,尽管叫!”

于是明月心真的张开双唇,可云浅烟哪会让到嘴的肉飞了,上身往前一倾,将明月心到嘴的话给彻底封死。

“呜呜呜!”明月心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便不再挣扎,双手攀上云浅烟的细腰,身子随着那一吻软榻下来,唇舌开始主动回应云浅烟的热切。

得到明月心的回应,云浅烟更加放肆,一双手不安分地滑过明月心的腰线,越过旗袍的开叉径直钻入那一片温暖之中……

第二天,云浅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中,他探手摸索一番身旁凌乱的被褥,确认那销魂蚀骨的人儿已经不知去向,翻了个身打算下床洗漱,后腰突然一阵酸涩,伴随着大腿间隐隐发麻,充分说明昨夜他是如何辛勤劳作的。

果然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让木柒柒送了些早点进房间,云浅烟一边梳洗,一边询问今天的安排,得知明月心和朝长歌一大早便出了门,去国主府上商议要事,并没有给自己和木柒柒安排任务。云浅烟想了想,断然躺回了床榻,让木柒柒给自己扇着蒲扇,到梦里跟周公钓鱼去。

墨韵山庄,画仙阁。

翻动的轻纱帘帐中,子静身着素白道袍,跪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纤细的毛笔,正神情专注地在铺开的宣纸上细细勾画,米白的宣纸上有一道翩然起舞的人影,云袖如烟,衣裳如雪,莲足踩在宽大的荷叶上,如同青莲变化而来的仙子。

笔尖落在那副高傲的眉眼之间,细致地勾出眼底那一道动人的弧线,于是画中女子又多了一分清媚的风情。

子静坐直身子,静观画作片刻,终于放下画笔长吁一口气,眼底一抹暗色充分说明了她的疲惫,嘴角却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

漫漫长夜里,子静久坐于帘帐之中,与烛光相伴,终于是完成了这副画作,虽说只是凭借记忆进行还原,但也将画中女子的倾城之姿描绘出七八分的相像。只可惜当时她沉迷于云浅烟的舞姿之中,若是能以微观山河为她描绘一片莲塘,想必定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一阵倦意便不可抑制地袭来,子静揉了揉眉心,再次睁开双眸,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缓步走进画仙阁中,连忙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地低头:“师父早安。”

“嗯,为师听闻画仙阁的烛火彻夜未眠,所以过来看看。子静你不必勉强自己,更不要急于求成。”

昨夜回到墨韵山庄,闻道命就给子静布置了一道修行的题目,让子静自行参悟云浅烟那一舞中的精妙步法。他本意是想要子静多见识一些别派道法上的奥妙,没想到子静似乎痴迷于其中,让他微觉不解。

“师父不必担心,弟子心中有数。”

“嗯……”闻道命点了点头,“霸刀门的陌子路前些日子已经出发,预计今日就会到达大河城,子静,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是……谨尊师命。”

第二十七章——画作

美美地睡了一趟回笼觉,再次醒来,云浅烟感觉自己的老腰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洗漱穿衣。

午时已过,明月心大概还在外面办事,屋子里隐约飘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可桌上只有一壶茶一个烛台。也是,这种天气把饭菜搁桌上放一个小时,说不定已经变馊了。

于是云浅烟稍稍打扮了一番,画了个淡妆,穿上一套比较朴素的白色襦裙,与木柒柒走出宅邸到街上觅食。

有别于大衍国都处处深院高墙,大河城除了国主府显得庄重而宏伟,街道与大衍规模稍大的城镇相差不大,烟火气息更加浓郁。而大河城亦是文人雅士聚居之地,因此两旁多是出售字画和工艺品的商铺。

而当云浅烟踏入繁华的街道时,不论是茶摊里午休的商人,还是字画商铺的杂役掌柜,抑或是巡视街道的官兵,都忍不住侧身探头,远观这恍如在荷塘中一枝独秀的白莲花。

云浅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他从容沐浴在众人的瞩目中,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容。

“主人,听说大河国有些人爱好奇特,尤其喜欢俊秀阴柔的男子。”木柒柒低声说道。

云浅烟愕然转头,想要看看木柒柒这一番究竟用意何在,可木柒柒一张脸藏在面具之下,根本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态。

“那我得把柒柒看紧一点,不能让莫名其妙的人给拐跑了。”

木柒柒没有接话,而是指了指飘扬在某栋建筑物二层露台处的酒旗说:“不如就那一家吧!”

还没走进那家酒肆,柜台后的那掌柜便双眼大亮,像是跨栏一样跳了出来,一张胖脸笑得阳光灿烂:“哎呀,小店竟然有幸能招待您这样的绝代佳人!两位里面请,里面请!”

云浅烟狐疑地看了过分热情的掌柜一眼,浅笑道:“像小女子这样的,大河国应该也不少才是啊?”

“此言差矣!像姑娘这样天姿国色,非是那位常居画仙阁的子静姑娘不能比拟啊!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掌柜兴奋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哈,本店其实缺了一幅镇店画作,如果姑娘不介意,可否让在下请人为姑娘作一幅画?作为交换,之后姑娘在本店的消费都记在在下的账上。”

云浅烟毫不犹豫答应了。

隆重地将云浅烟请上二楼雅座,掌柜立马闭门谢客,然后找来他相熟的一名画家给云浅烟画一幅肖像画。那中年画师一边上楼一边骂骂咧咧的,似乎是午睡被掌柜强行叫醒,可在看到云浅烟的一刹那,忽然嘭的一声原地跪下,颤声说道:“这,这是仙女下凡啊!”

云浅烟:???

大哥你有必要这么夸张吗?还是说这大河国的国民除了子静就没见过其他美女?

接下来,掌柜以及几个杂役就像是供着神仙一样,好酒好菜伺候着云浅烟和木柒柒,而云浅烟只需坐在那里吃吃喝喝,让那位画家随意发挥即好。云浅烟再次体会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同时感叹如果元都也有这种待遇,他又何必去当那翠袖坊的花魁?

闲聊中,云浅烟得知,原来斜对面那一家酒肆最近豪砸千金购得一幅子静的肖像画,一下子吸引了大量文人墨客前往观赏,而这边的常客也被抢走了将近一半。掌柜愁的人都消瘦了,可子静的肖像画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哪能如此轻易得手。

是以当他看到云浅烟的那一刻便惊为天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一幅云浅烟的肖像画。

大河城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一家酒肆能否成功,关键不在于其出品和服务,而是店内供客人观赏的字画。

不知不觉中,桌上的菜肴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两壶清酒也干了,云浅烟扭头,却看到那中年画师神情痛苦,双手死命挠着脑袋,一副神智癫狂的模样,不禁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谁知那中年画师陡然大喝一声,将那宣纸用力撕碎,随即朝云浅烟下跪,悲声痛斥:“小生笔力拙劣,不忍心毁掉姑娘的仙容月貌,这画不画也罢!”

“啊这……”云浅烟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这样,“那……掌柜的意思是?”

一旁的掌柜也是连声叹息,闻言马上说道:“可能得麻烦云姑娘明日再来,在下会抓紧时间另寻画师,务必还原云姑娘七八分的神韵。姑娘大可放心,在下言出必践,不会收取姑娘一分钱财!”

“哎呀,怎么好意思让掌柜破费呢?”云浅烟嘴上客套,心里可乐开了花。

最后,云浅烟还是半推半就接受了掌柜的好意,而那中年画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下楼时只反复喃喃着一句“我画的是歌姬吧!”,那佝偻萧瑟的背影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去投河自尽。

时间还早,云浅烟让掌柜泡了壶热茶,送上几味糕点,继续在露台上眺望街景打发时间,而那掌柜重新开了门,却发现门外站了不下十名男子。这些人趁着大门一开,蜂拥着冲进店内,直奔二层,随即如有默契地分开坐下,或是轻摇折扇,或是把玩手中玉佩,但他们的视线总有意无意飘向露台处的云浅烟。

云浅烟展颜一笑,如夏花盛放,刹那间便夺去了天地所有的色彩,那一抹清艳绝伦的笑容瞬间占据了这些男子的所有视野。

恰巧此时,那名骑在矫健白马上的方脸男子抬起了头,看到云浅烟那一抹祸国殃民的笑容,心脏像是被狠狠敲了一记,立即朝身旁的随从大声喝道:“改道,咱们先不赶路!”

身旁那背着大刀的男子一怔,皱眉说:“可是少主,原定计划里,咱们今日是要在墨韵山庄见一见那位子静姑娘……”

“子静晚些再见,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那掌柜正在大堂处记账,忽见那方脸男子带着五名佩戴刀剑的随从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心想今天终于能发个小财,于是连忙堆起笑脸说:“各位老爷,楼上满座了,不介意……”

咚的一声,一锭沉重的银子落在柜台上,那名随从收回了手,冷冷说道:“会有位置的。”

掌柜连忙噤声,而当他看到那锭银子的底部竟是嵌入了实木柜台里,更是一惊。

此时,那方脸男子已经上了二层,先是锁定了云浅烟的位置,旋即将目光移动到最靠近露台的一桌,向身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立马会意,又掏出一锭银子扔到那桌子上,坐在那里的三名男青年顿时面露难色。他们本来互不相识,只是为了共同的目标拼到一桌,而看方脸男子的那些随从,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于是急忙抄起银子,谄笑着让出了位置。

方脸男子满意点头,选了正对云浅烟的座位坐下,而那五名随从分坐两侧,无人敢挡住男子的视线。

云浅烟轻抿一口茶水,悠悠叹息一声,心中感慨道:美貌果然是最容易招惹是非的。

“掌柜,你这里有哪些招牌菜,都给端上来,爷不缺钱!还有,给那边的美人冰一壶酒,要你们店里最好的酒!”

“公子不必破费了,小女子不胜酒力,正打算回府休息。”

云浅烟虽是对男子说话,可根本没有转头看他一眼,仿佛对这人没有任何兴趣。男子哪里看不出云浅烟对自己的冷漠,但这反倒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望,男子不怒反笑,瞅了眼正坐的木柒柒,忽然说道:“这位是姑娘的侍从?”

云浅烟微笑抬头,看着木柒柒说道:“这是我家最能干的侍从。”

“是吗?或许姑娘有所不知,您这位侍从,或许连我这里最弱的那一个都打不过啊!”

“那……要不让他们过两招看看?”

第二十八章——比试

男子没料到云浅烟竟然自己跳到他挖的坑里,心中大喜,脸上不动神色:“这可是姑娘自己说的,这位侍从总不会不敢应战吧?”

木柒柒闻言,默默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方脸男子一行人,提了提腰间的长剑,俨然不惧。

“好,很好!”方脸男子拍手笑道,“陈浩师兄,就让这位侍从见识见识咱们霸刀门道法的精髓!小心不要弄坏店家的东西,更不要伤着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其中一名男子闻声而起,解下背上的弯刀握在手中,朗声说道:“霸刀门陈浩,请赐教!”

“木柒柒。”

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剑芒如寒霜,映在陈浩的脸上,可见此剑品质不凡。

“不错,是把好剑!”陈浩赞道。

“也就是剑好。”方脸男子嘲笑道。

云浅烟双眸微阖,恰好掩藏了眼底的那一抹怒意,她忽然指了指正上方说:“这位……公子?”

“在下陌子路,姑娘叫我子路即可。”

原来这就是那位即将跟子静联姻的陌子路啊,一张脸长得方方正正,怎么就演了个标准恶少反派呢?

“这位陌公子,不如让两位到楼顶上切磋,谁被打下来算谁输,这样就不会弄坏店家的东西,也不会束手束脚。”

“这提议不错!陈浩师兄,就按照这位姑娘所说的,可别放水!”

木柒柒当即转身,轻盈的身子如飞燕一般,一手攀着屋檐,飞身跃上屋顶。陌子路看见木柒柒如此矫健的身法,浓眉微皱,心想自己是不是低估了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侍从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在佳人面前无耻反悔。

陈浩在栏杆处一蹬,也学着木柒柒的样子翻身上顶,然而还没站稳就见一柄利剑迅捷刺向自己,情急之中暴喝一声,周身灵气暴涌,双足踩碎脚下瓦片,同时横举大刀刀身。

叮的一声,长剑剑尖撞上大刀,陈浩只觉得一股阴寒的灵气顺着刀身传来,手腕顿时一阵僵硬,怒道:“好小子,这般阴毒!?”

他连个架势都没摆好,这人怎么能如此不讲武德?

木柒柒懒得回应,箭步沉腰,长剑死死咬着陈浩的身影,可陈浩看起来左支右绌的,却也把木柒柒的一连串攻击接了下来。

陈浩虽被陌子路尊称一声师兄,但在霸刀门里并没有什么地位。他就是修行世界里最常见的平庸者之一,在洞明境界中期止步多年,难以寸进,但刀法炉火纯青,偶尔还能担任宗门新秀的刀法教官,可此生成也就基本到此为止。

修行的上限几乎由天赋决定,后天付出再多的努力,或许还不及他人一炷香的冥想。

一连接下木柒柒十三剑,陈浩终于在屋顶上站稳了脚步,可木柒柒越打越快,轻盈的身子绕着陈浩飞掠,手中长剑往往从异常刁钻的角度递出,刺向陈浩全身各处。以往陈浩的交战对手不外乎同门师兄弟以及中州别派的修士,对手所用招式虽千奇百怪,但也算是光明正大,这个木柒柒倒好,十剑中三剑撩阴,三剑后门,四剑也是刁钻毒辣,哪有一点名家风范?

可偏偏木柒柒的身姿没有半点猥琐和下作,举手投足间竟有种别样的美感,像极了陈浩当年有幸看过的一位西域舞娘的舞姿。

陈浩有心要摸出木柒柒的底细,可他更不能输掉这场比试,否则他就得承受陌子路的怒火。

咔,机关启动发出轻微的声响,陈浩双手陡然一分,刀光瞬间分裂成两道,交错劈向木柒柒!木柒柒反应也相当迅速,骤然收回长剑,手掌在地面一撑,恰好跳开了双刀笼罩的范围。

陈浩脸色阴沉,双手各持一把弯刀,只是右手那一把更大更沉,而左手一把只有三指宽度,像是从原本的大刀上拆解下来。

这本是他打算在今年的试道大会上亮出的杀手锏,为此他秘密苦练数载有余,只为一朝成名,却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来历不明的木柒柒给逼了出来!

还好,陌子路和其他师兄弟还在下面,要是提前暴露,他这些年的功夫就白做了。

局势骤然逆转,陈浩的刀路骤变,双刀轮舞,一把势大力沉,一把灵活飘逸,优劣互补。先前木柒柒压制着陈浩,没给他挥动大刀的机会,而此时陈浩双刀解放,长剑上顿时传来重重重压,仅仅交锋数合,木柒柒手腕便觉隐隐酸麻。

一把大刀尚能勉强应付,但陈浩左手的那把细刀,却完美填补了大刀挥空时的僵直,好几次木柒柒想要反击,都会被那把细刀挡上一下。

雪上加霜的是,酒肆屋顶本就是一个狭窄而难以落脚的战场,木柒柒一手剑术擅长的是游走突袭,在这种短兵相接的地方,面对的还是陈浩这种大开大合、势大力沉的刀势,一旦被压制便难以翻身。

“报出师门,我可以饶你不死!”

木柒柒沉默挥剑,间或侧身避过大刀锋芒,在陈浩狂风骤雨般的刀势中始终屹立不倒,然而下一刻,木柒柒的脚后跟就踩了个空,她已退无可退!

“给爷下去!”陈浩怒吼一声,双刀交错劈下,眼看木柒柒再不跳下去便要命丧刀下。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木柒柒手腕一翻,长剑剑身在空中一转,紧紧贴着她的小臂,而她左手疾探,在细刀尚未紧身之际,竟以双指迎向刀刃!

叮的一声,细刀竟然未能切开木柒柒的双指,而此时陈浩突然注意到,木柒柒的食中二指竟是被反射着金属光泽的护甲套着!

也不知道在那激烈的对拼当中,木柒柒是如何找到空隙给自己的手指套上护甲的。

此时,大刀也撞上了长剑剑身,沉重的力量透过剑身传到木柒柒的小臂,右半身一阵酸麻,可木柒柒不退反进,如鬼魅般贴到陈浩胸前,松开长剑的右手在他的胸口处疾点三记,阴狠寒冷的灵气透体而入,瞬间让陈浩的上半身短暂失去知觉。

紧接着,腰际猛然传来一股无法抵御的冲击力,陈浩哀嚎一声,身不由己飞出了屋顶!

楼下,云浅烟听得这一声惨叫,举起茶杯,向陌子路等人遥遥一敬,淡笑道:“陌公子,看来我家的侍从也不像你说的那样无能啊!”

听着那沉闷的落水声,陌子路攥紧了拳头,忍着一肚子的恼火勉强笑了笑:“哈哈哈,是在下输了。我这位师兄学艺不精,让姑娘见笑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为止,期待与姑娘再见的那一天。”

云浅烟却是懒得再看他一眼,回眸远眺恢弘气派的国主府,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陌子路等人刚刚走下去,木柒柒也落回露台雅座,云浅烟正要称赞一番自家能干的小侍女,却忽然听到轻微的金属崩裂的声音。

两人同时低头看去,却是木柒柒手中那把品质不凡的长剑,剑身不知何时布满了裂痕,剑刃更是崩了十几个缺口。

刚才陈浩虽然没有凝气成型挥出刀气,但两把刀上早已灌满灵气,加之刀身沉重,木柒柒这把长剑毕竟是凡器,即便同样有主人的灵气加持,也经不住那样沉重的撞击,能坚持到最终获胜已殊为不易。

木柒柒将长剑收回鞘中,淡淡说道:“洞明中境,不算厉害。”

“是我家柒柒厉害!不过啊,下次可能就是洞明后期的对手了。”

“那下次主人一个人出门好了。”

云浅烟:???

你个小侍女还会顶嘴了是吧?

第二十九章——贵客

就在陌子路向云浅烟挑衅的时候,墨韵山庄也迎来了一位贵客。

那是一道挺拔的身影,深灰色的道袍迎风而动,一双锐目如鹰眼般明亮,下巴的胡渣子像是被一把利剑一刀割过一样。他的背部负着一把足有四尺有余的宽扁长剑,剑身通体黝黑,两边的剑锋却是钝的,并未开刃。

就像铁剑仁厚宋仁一样,他的剑仿佛不是用来砍人,是用来砸人的。

通向墨韵山庄的是一段长达上百层的向上延伸的阶梯,负剑的男子正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他走得不急,一边走一边随意看看两旁的花木石雕。阶梯上有两个应天宗的弟子,手持扫帚清扫着阶梯上的灰尘和落叶,然而诡异的是,从男人出现到从两人身旁走过,两名弟子都没有向他打招呼,更没有看他一眼。

仿佛男子和两名弟子是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之中。

唰,唰,唰……

扫地声中,男子越过最后一个台阶,站在墨韵山庄的大门前。门是开着的,男子却没有第一时间踏入,而是抬头看向空中飘落的一片绿叶。

他忽然抬起右手,并指在空中虚画一竖,那片正飘落的叶子骤然从叶脉出分开,切口笔直平整,仿佛被一把锋利到极致的刀刃一刀切开。

那两名弟子终于有所察觉,不约而同回头望向墨韵山庄的大门,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影。

“喂,刚才是不是有人上去了?”

“你见鬼了是吧?刚才我俩一直就在这里,有人上去会看不见?”

“也对……”

然而就在那片绿叶被断成两半,两名弟子正怀疑人生之时,正在帘帐里闭目养神的子静忽然睁开双眸,秀眉微蹙,喃喃说道:“好一把凌厉的剑!”

另一边,在书房里的闻道命也将画笔放下,让门外的弟子去烧水备茶,随即抬头,定定地看着书房敞开的门洞。

闻道命只等了片刻,那背负大剑的男子就出现在门外。

“斩星,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境界似乎又有突破了。”

“闻道人的道阵之术奥妙无穷,在下亦是不敢以身相试啊!”

闻道命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蒲团说:“坐下来聊聊吧。”

斩星点头,缓步走进书房,将长剑平放在身后地板上,这才跪坐到蒲团上。

“那位陌公子呢?”

“难得出来一趟,得找几个老友叙叙旧,反正那位小公子已经入了城,身边还跟着五个洞明境界,他不去惹是生非就谢天谢地了。”

“门主别来无恙?”

“‘不就是被断了条右手,谁规定左手不能使刀的?’,这是门主的原话,但刀法的运使上终究不及往昔。”

“门主可真是个妙人啊!”

三年前,已是知命境界巅峰的霸刀门门主陌问风头正盛,誓要夺得中州第一的名头,但由于当时玄青门门主正在闭关,无法应战,于是单人单刀入了元都,向江湖中最神秘的衍天楼楼主发起了挑战。

那一战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因为两人所选的那片荒芜山区,被战斗外溢的风暴刮去所有植被,几个高耸的山头更是被硬生生削去了峰顶,那里仿佛是被一把数千米长的大剑胡乱切削过一样。事前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想要亲眼记录这场惊世之战,事后却了无音讯,恐怕是被牵连其中,尸骨难全。

当陌问回到霸刀门山门时,众人惊讶地发现他握刀的右手齐根断去,只余下一条空荡荡的袖子。

“老子是打输了,还少了条右臂,但也把那位楼主的面具给摘了下来,不算很亏。”

陌问这一番话将门主的气度体现的淋漓尽致,让人津津乐道,可更重要的是,中州修真界并没有等到一个神话的破灭——衍天楼楼主不可战胜的神话。

在那以后,霸刀门不仅没有沉寂下去,反而快速壮大,将影响力扩散到整个大衍国的南方,还打上了应天宗符道之术的主意。

想到此处,闻道命忽然叹息一声说:“这些事跟我关系也不大,光是子静的事情就让我很是头疼!”

“婚约的事?”

闻道命沉重地点点头:“那孩子虽然看上去温顺听话,其实性子很倔,向来有自己的想法。这桩婚事我已提前告知,但到现在都还没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想来她一定很是纠结。”

“难道她敢违抗师命?”斩星以微妙的眼神看着闻道命。

“婚嫁乃人生大事,老道也不能过分干涉啊!”

还不是不满意条件,等着我们加价?斩星暗想。

此时,那名侍奉闻道命的弟子捧着热茶和茶具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坐在蒲团上的斩星,心中吃惊,不动声色地将托盘放下,说道:“宗主,霸刀门陌公子等人已到山门。”

“让他们进来!房间都收拾好了吧?”

“是,已经收拾妥当。”

“那行,你先退下吧!”

待那弟子离开了此间,闻道命摇了摇头,唉声叹气:“你看,应天宗虽然还有不少好苗子,但始终势单力薄,再不出一个惊世之才,怕是难以撑到下个二十年啊!”

“闻老道啊,中州修真界也曾百花争鸣,只是数百年来时局变迁,当年几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宗门迅速没落,玄清门、霸刀门随即崛起,这也是天道使然,不必强求。”

“唉,但老道总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符道没落……”

门外脚步声渐近,陌子路当先来到书房面前,向两人抱拳行礼:“闻宗主,斩星师叔!”

“哦,这位就是子路啊,不错不错,已有陌宗主几分神韵,想必日后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啊!”

闻道命嘴上说着好话,心里却有些失落和恼怒。以他的境界不难看出陌子路的底细,此子心性未知,但天赋和境界只能勉强到达中庸的水平,就算有陌问的支持,一辈子恐怕也就是知命初期的成就。

这桩婚事要是能成,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斩星自然注意到闻道命眼底里那一丝不满,却只是心中冷笑,并未戳穿。

“闻宗主,小子这里有一份礼物,由家父精心准备,还望宗主笑纳!”

“哦,那先谢谢门主的厚礼了。”

很快,一名侍从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走进书房。陌子路从侍从手中接过木匣,轻轻放在闻道命面前的书案上。

咔的一声,木匣打开,闻道命先是蹙眉,随后眉毛一挑,看着陌子路问:“这难道是……”

陌子路点点头:“正是天星陨铁!”

闻道命瞳孔一缩,再度低头看向木匣中那块黑漆漆的金属块,眼中难掩炽热。

天星陨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金属,通常是金矿伴生产物,产量稀少。由天星陨铁打制的武器能够轻易承受知命境界的灵气灌注,并且在打制的过程中自然附加某些特殊属性,因此拥有一把由天星陨铁打制的武器,是每个修真者梦寐以求的事。

闻道命施展符道所用的毛笔便是掺了一点天星陨铁的碎片,正因为它还不够强大,闻道命只能小心谨慎地使用这支笔。

而现在,一块完整的天星陨铁就摆在他面前,让闻道命如何能不心动?

闻道命连忙轻咳数声,阖上木匣,推回陌子路那边:“这样贵重的礼物,老道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家父说,这是霸刀门对应天宗以及子静姑娘的诚意,闻宗主不必客气,收下便是。”

“嗯……虽是如此,可子静尚未能给出一个答复,老道也是十分无奈啊!”

“这样?那何不让在下见一见这位子静姑娘?”

闻道命微觉不悦,可天星陨铁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只好双眼微阖,似是无奈地说:“子静就在画仙阁。”

第三十章——粗鄙之人

和煦的微风如同春游的娉婷少女那般活泼,自墨濯山的山间吹来,从画仙阁的后门洞淌入,又从前门洞欢快地离去,吹动中央的轻纱帘帐,撩拨出道道浪潮。

子静恬然跪坐在红木书案后方,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如静水般的双眸宁定地看着书案上的画作。

那是她耗费一整夜,以细腻工整的笔触还原脑海中铭刻着的云浅烟的舞姿。

大河国本就以崇尚琴棋书画等雅事闻名中州,而能够进入应天宗更是此中佼佼者。符道讲求以符呈现世间法则,操控天地灵气顺应法则影响现实,子静在创作这幅画作时,还原的不仅是云浅烟的相貌动作,还有她的神韵,对周遭灵气的影响。

仅凭这样一幅画,子静就能摸索出云浅烟体态中隐藏的剑术的路子,或许只能推演出全貌的十分之一,但本来各门各派都将自家心法招式视为秘密,轻易不能公开,哪怕是十分之一,都足以从中找到破解之法。

子静缓缓抬手,玉白的食指在空中虚画,时而迅疾如猛虎扑击,时而沉稳如老僧入定。她看似出神地看着远方,瞳孔却是涣散的,而在子静的识海中,云浅烟身穿轻罗彩衣,手持长剑,以优雅的姿态舞剑。

因此子静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一个年轻男子大胆放肆地走进画仙阁,灼热的视线透过轻纱帘帐,死死盯着自己。

“子静姑娘好啊!在下陌子路,霸刀门的陌子路!”

陌子路一脸轻浮的笑容,抱拳向帘帐中的子静大声说道。

纤长的指尖剧烈一震,子静的双眸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然而冥想状态被突如其来的陌子路打断,不论是识海还是气海皆是躁动不已,让子静异常难受。

陌子路见对方不理自己,双眉一挑,又朝帘帐走近两步:“子静姑娘莫非是不待见在下?”

子静缓缓平复了气息,压着心中的不爽淡淡说道:“是小女子失礼了,方才在想些事情,没注意到公子的到来。”

“哦?子静姑娘在想些什么,在下很好奇,不介意的话可以说来听听?”

“符道上的难题而已。公子来画仙阁有何要事?”

陌子路哈哈一笑:“当然是来看看我未来的娘子啊!哎,大河国公认第一美女,在下可是仰慕已久!”

子静蹙眉,于是那张清净素雅的小脸多了一抹阴影:“小女子似乎还未应下这门亲事,公子这样称呼小女子,是否略有不妥?”

“噫,刚才在下才从闻宗主那里得到应诺,而且闻宗主还说子静姑娘并不反对这门亲事。”

师尊替自己应下这门亲事了?子静心头一跳,胸口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窒闷感,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不快和失落。自拜入师门以来,子静从未违逆闻道命的意愿,如同书塾里最听话的那个孩子,当初听闻这桩婚事的时候,除了心湖里那一点波澜,子静也并未多说什么,但当她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君,从此人口中听到师尊的意思,子静却终于无法保持平静了。

于是她沉默,就像一块沉没在湖底中的顽石。

陌子路见子静似乎又无视了自己,心中顿生愠怒之意,呵呵笑道:“怎么,子静姑娘是太激动了说不出话吗?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姑娘这就跟我回宗门完婚,如何?”

子静长叹一口气,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道:“抱歉,小女子有些不适,改日再与公子商量此事可好?”

“不适?子静姑娘哪里不舒服,让在下看看?”陌子路装傻充愣,故意无视子静赶人的措辞。

“不劳公子挂心,公子请先回。”

陌子路忽然抬头打量了一番轻纱帘帐,说:“子静姑娘姿容倾国,为何要躲在这帘帐里不肯视人?难道连在下也没有资格一睹姑娘芳容?”

“公子请回。”

子静不耐烦地重复着,只不过她很少动怒,即便是这样强硬的话语,到她嘴里仍然是不咸不淡,感觉不到多少的怒意。

“让我看看子静姑娘哪里不舒服!”

陌子路一边说着,向帘帐迈出一大步,伸手就要去掀开帘帐的口子。

子静忍无可忍,终于拾笔抬手在空中描画三笔,口中说道:“公子得罪。”

此时陌子路的左手已抓住了帘帐开口的边角,隐约窥见轻纱后面子静白净的脸颊,他心脏狂跳,再也不想考虑是否唐突佳人,给子静留下不好的印象,左手用力一掀,帘帐扬起!

陌子路眼前骤然一亮,仿佛掀开的不是轻纱门帘,而是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只是门后并非他想象中的绝代佳人,而是一片笼罩在皎洁月色下的静谧莲塘。被月色镀上一片银沙的池水清澈见底,墨绿的荷叶在水波中摇晃,朵朵青莲在圆月下无声绽放,似乎在欢迎误入此间的旅人。

他明明在画仙阁里,怎么突然踏入一片莲塘之中了,子静呢?

陌子路回头,却发现荷塘一直蔓延到他的身后,将阳光和庭院全部吞噬。这时候他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应天宗的符道本就是以灵气引动天地异象的流派,而子静又是目下应天宗最出色的弟子,以幻境困住修为不如她的陌子路并不困难。

“子静姑娘,是在下鲁莽了,咱们好好说话,别躲起来好不好?”

陌子路假意和善,实则心里非常不爽,暗暗发誓要是最后子静跟自己回宗门,定要在她身上用点有趣的东西,调教调教这个看似老实乖巧实则脾气乖僻的女子。

然而子静的身影并未出现在莲塘幻境中,更没有回应陌子路的话语。

“子静姑娘?子静姑娘?子静……小娘皮你就这么对自己未来夫婿的!?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是不是忘记老子是什么人了?给老子出来!”

陌子路愤怒的声音在静谧的莲塘里回荡,圣洁的青莲似乎感应到男子的恶意,不愿将最美的身姿展现给对方,绽开的花瓣悄悄收起,就像时光倒流一样恢复到花蕾的姿态。

陌子路喊了一阵,始终未得到子静的回应,勃然大怒之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狠狠斩向最靠近自己的一朵莲花!

刀光一闪,白莲在空中打着转,悠悠落在银色的池水上,被激荡的池水打入荷叶的阴影下面,又悄悄散作天地灵气。

陌子路发了疯似的在莲塘里胡乱挥砍,一边挥刀一边怒骂:“臭表子,给你面子你不要,老子以后一定要爆炒你,焯死你!”

直到将莲塘最后一片荷叶斩落,陌子路气息粗重紊乱之时,莲塘终于慢慢消失,陌子路也回到了画仙阁中,只是被风吹动的帘帐中,佳人早已离去,只余下一方书案,一幅画卷。

画仙阁一侧的某所弟子厢房里,一名温婉的长发女子正低头摹写着什么,她似有所觉,驻笔抬头。

伴随清风而来的正是子静,她的步伐相较往日有些急躁,走进厢房里便反手关上了门,幽幽长叹一声道:“浅颂师姐,让子静稍微躲一躲可以吗?”

“当然可以!怎么,发生什么事了?”温浅颂连忙放下了笔,取出茶杯给子静倒了杯水,心中无比惊讶。

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这位看起来无欲无求一心修道的师妹如此狼狈?

子静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微温的茶水说:“刚刚陌子路来到了画仙阁,想要看看我……他……有些粗鲁,我不喜欢他,但师尊似乎答应了我跟他的婚事……”

温浅颂皱眉,细思片刻说:“师尊答应这事了吗?霸刀门虽然强大,但我觉得这陌子路配不上师妹呀!”

子静缓缓摇了摇头,柳眉皱的更紧。

“其实,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些关于陌子路的事情,而且就是今天的事。”

子静好奇地抬起了头。

“据说这陌公子早些时候就入了城,但没有直接来墨韵山庄,而是在一处酒肆与人起了冲突,起因是一位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

“嗯,应该是见色起意吧?毕竟道听途说,不能全信,但确有其事,最后应当是陌子路一方吃了亏。”

“嗯?”

“而且,师姐我刚才也看到了这位陌公子,那面相……啧啧啧,确实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

温浅颂在子静身旁坐下,将手搭在子静的手背上,柔声说:“师妹,不愿意的话就说出来,我想师尊应该会尊重你的想法。”

“是吗……”

第三十一章——喝花酒

落霞染红了远方的天际,也染红了清秀的墨濯山和文雅的大河城。

主屋里,云浅烟正对着铜镜修剪眉毛,一身素淡的翠色宫裙仙气飘飘,毫不吝啬地将脖子下方一片雪肌展现出来。被圆润顶起的高挺抹胸下,一根束腰将惊心动魄的柳腰收束,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不得不说,云浅烟能维持如此完美的女装,明月心功不可没,光是那件造价不菲的义乳,那以假乱真的肤色就让他佩服不已。

一身男装的木柒柒推门而入,见云浅烟正梳妆打扮,好奇问道:“主人,我们是要出门吗?”

“是的,咱们还没体验过大河国的夜生活,难得来一趟,总得学点东西不是吗?”

木柒柒的神色顿时有些怪异,今天下午她才被主人坑了一把,跟霸刀门的家伙打了一架,还没过半天,这没良心的家伙又想带她出门做什么?

“柒柒很累,不想打架了。”

云浅烟抬头看向铜镜,准确来说是看向铜镜里一脸木然的木柒柒,扑哧笑道:“放心,不是让你出去打架,只是考察考察行业现状,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行业?学习?”木柒柒纳闷。

“对。”云浅烟点头,“我们去喝花酒!”

即便是大河城这种风雅清高的文人聚居之地,大河国主的眼皮子底下,青楼这种罪恶而低俗的娱乐产业依然有它的生存空间。

不如说,只要是有男人的地方,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青楼就必然会存在。

存在即是合理,况且大河城并未禁止国民享受这种低俗的娱乐。

如果说墨韵山庄的画仙阁藏着大河国最美的一株百合花,那么大河城的醉仙阁就藏着最让大河国民心痒的罂粟花,只要给足了门票钱就能采摘其芬芳,无数文人墨客为之流连忘返,哪怕散尽千金也要与某位姑娘一夜春宵。

不过今夜,醉仙楼顶层的包厢里却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还有她的随从。

当老鸨看到迈入门槛的云浅烟和木柒柒时,嘴角的笑容抽了抽,心里还在想自家手下哪个姑娘带了姐妹过来,竟然有这等绝色!

然而紧接着,木柒柒便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老鸨,而云浅烟则是微笑说道:“大娘,这点钱够让醉仙楼的头牌给我们服务吗?”

老鸨呆呆地接过银票,闻言又是一阵迷惑。她本以为是一个有点怪癖的富家女子花大钱给自己的男仆开个荤,可接着就从云浅烟的口中清清楚楚听到了“我们”两个字,立马瞪大了眼睛,艳红的厚唇张成了O型。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奇奇怪怪的客人见的也不少,但一位女客,尤其是拥有着这等倾国倾城之姿的女客,她是真没见过。

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话说这大河国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国色天香的奇女子,以那些文人骚客的嘴,这样的人早应该传开了才对啊!?

又或者说,这女子涉世尚浅,其实根本不知道醉仙楼是干什么的?

“大娘怎么啦,是这银子还不够,还是说,醉仙楼不接女客?”云浅烟笑盈盈地问道。

“呃,不是,您确定真要进去玩?”

老鸨虽说满头问号,一时搞不清这名女子的来意,但手上的银票可不是个小数目,足有醉仙楼一个月的营业额,有钱谁不赚啊!

尽管大河城身为大河国国都,无疑是国内最繁华富足的城市,然而这里的消费力该死的与国力成正比,不说那几位抠门的皇亲贵戚,仗着自己的身份各种白票,来的那些文人骚客多是没钱的主,东拼西凑了一点小钱,只够在厅堂里要一壶酒一碟花生,事后还吹嘘雪仙花魁被自己的才华和俊秀迷得神魂颠倒,正等着自己凑钱赎身。

因此在醉仙楼里,姑娘们都在暗地里将这些满腹墨水的文客称呼为会写字的老坛酸菜——不顶饱,还酸得要死。

也就几个来自大衍国的行商,才是醉仙楼和姑娘们收入的大头。

“我也不像是进来吃席的吧?”云浅烟失笑道。

于是,在大厅一众宾客直勾勾的视线中,老鸨带着云浅烟和木柒柒上了三层,专门开了最里头最豪华宽敞、能一览大河城城景的包厢招待两人。

云浅烟坐在蒲团上,喝着冰凉的小酒吃着咸卤的花生,走廊处忽然传来一阵珠钗银饰相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移门向两旁敞开,秀美而略显丰腴的雪仙花魁带着两名眉清目秀的女子走进包厢,在看到上座云浅烟的一刹那便是一愣。

能当上醉仙楼头牌首先得有不俗的姿色,而雪仙花魁向来对自己的美貌也相当有自信,除了画仙阁里的那位子静姑娘,她自问自己当是大河城里最艳美的那一支花,但在看到座上女子的一瞬间,往日的自信就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被海浪一扑就散了。

那无疑才是真正的红颜祸水、倾城之姿,即便是子静也无法轻言胜之!

就在雪仙花魁愣神地打量着云浅烟的同时,云浅烟也在打量着她。这位雪仙花魁确实人如其名,肤色嫩白如雪,柔媚的身子是恰到好处的丰腴,尤其是被雪软顶起的抹胸,端的是横看成岭侧成峰。

目测规模在D和E之间,即便在大衍也是难得的好身材。

云浅烟举杯笑了笑,对雪仙花魁说道:“你就是雪仙姑娘对吗?不必紧张,小女子不会吃掉你的。”

雪仙又是一怔,随即掩嘴笑了笑,向云浅烟和木柒柒福身说道:“奴家雪仙,身后这两个是新来的姑娘,正跟着奴家学习东西。初雨,未霜,给两位贵客打个招呼吧!”

“初雨见过恩客。”

“未霜见过恩客。”

“嗯!”云浅烟满意点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姑娘们快坐,雪仙姑娘来我身边!”

雪仙瞥了眼云浅烟旁边的木柒柒,本以为今晚要侍奉的恩客是那位男子,却没想到是云浅烟指名的自己。她的客人里有大腹便便油头胖脸的富贾,有骨瘦如柴的贵公子,还有应天宗闻道命的亲传弟子,但这样国色天香,比自己更胜一筹的女子,雪仙还是头一遭。

“要不,让奴家先给恩客唱一曲墨上客?”

“也好。”

雪仙向身旁的初雨使了个眼色,初雨立即转身走出包厢,让早已在外面等候的小厮将琵琶笙箫等雅乐器具搬进来。

雪仙怀抱琵琶跪坐在地上,指尖熟稔地撩拨琴弦,随着阵阵婉转美妙的琴音,粉嫩的红唇微微张开,清甜的嗓音唱出墨上客描绘的那一段发生在文士与侠女之间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

云浅烟似乎听得入神,双眸微闭,不断轻轻点着头,而木柒柒犹如一尊石像纹丝不动,只不过面具下的一双星眸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似乎被雪仙的琴音和嗓音打动,又似乎是被词中那一对神仙侠侣的故事所感动。

随着故事来到终幕,如雪的巧手松开了琴弦,琴音渐息,红唇微阖,雪仙缓缓睁开双眸,看向座上的云浅烟。

啪啪啪啪啪……

“只羡鸳鸯不羡仙……好词,声也美,手法更是巧妙!不愧是醉仙楼的花魁。”云浅烟拍手赞道。

雪仙露出羞赧醉人的微笑,将怀中琵琶交给身旁的未霜,起身,款款走到云浅烟身旁坐下。一股幽香钻入鼻中,雪仙忍不住侧目看去,眼眸里倒映着云浅烟的绝世容颜,竟不自觉看痴了。

雪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一名女子的美貌彻底征服。

第三十二章——雪仙姑娘

云浅烟当然注意到雪仙那炙热的视线,他在心里沾沾自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手中捧着小小的酒杯,杯中的清酒不起一点波澜。

雪仙忽然醒觉过来,双颊微红,小心脏噗噗乱跳,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失态,顿时无地自容。

“雪仙姑娘这是怎么了吗?”

雪仙连忙抬起头,展颜一笑道:“没有,只是被恩客的花容月貌给震撼到了,就算是那位画仙阁的子静姑娘,恐怕也不及恩客的美貌呀!”

“雪仙姑娘的嘴真甜啊!妾身有幸见过那位子静姑娘,自知在某些方面妾身还是不如人家的。”

“恩客……”

“叫我浅烟吧,雪仙姑娘。”

“那……浅烟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想来醉仙楼玩,浅烟姑娘难道不知道,这里是那种地方吗?”

“当然知道啊!”云浅烟神秘一笑,右手悄悄绕过雪仙的玉背环上她的柳腰,轻轻捏了一把,领略一番这美好的肉感。

雪仙这还是头一回被一名女子揩油,更何况还是云浅烟这种等级的绝世美人,惊讶之余心中暗暗窃喜。

这样的美人会对自己有兴趣,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她随即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醉仙楼并非纯喝花酒欣赏歌舞的高雅地方,该有的服务可绝不含糊,如果云浅烟真想跟她办事,自己可没有那重要的物事啊?

其实女女在大河国或许是少之又少的特殊取向,但在大衍国元都,尤其是李无双即位以后,翠袖坊就为个别有需求的女子提供某些特殊的服务,她们之中又有几位从生理上厌恶男性,不接受伶人或者小白脸的服务,自然就找上懂行的姑娘。

只不过,雪仙并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落在腰际的手紧了紧,于是两具香软的娇躯挨得更近,雪仙那一团硕大的酥软挤压着云浅烟,从云浅烟的角度还能看到那仿佛无底的狭窄深渊。

这是真能被闷到窒息的规模啊!

“来,雪仙姑娘别拘谨,先喝一杯。”

云浅烟将自己的酒杯送到雪仙的嘴边。

雪仙听话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酒液打湿了丰润的粉唇,晶莹剔透。而此时,云浅烟的手不安分地往下滑动,落到雪仙结实的大腿上,隔着轻薄的丝缎面料来回摩挲,其手法之精妙,让雪仙眼波流转,心跳悄悄加速,气息也变得粗重。

初雨和未霜两个姑娘理所当然坐在木柒柒的身旁,当雪仙被云浅烟调戏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两名女子都看呆了。初雨首先惊醒过来,想起这包厢里还有一位恩客,连忙给木柒柒斟酒:“这位公子,来喝一杯嘛?”

“谢谢,我不喝。”木柒柒低声说着,一双眼眸眨也不眨地落在两名主角身上。

云浅烟见气氛上来,也不再做进一步的动作,只以身体感受着雪仙的柔软和温热,问道:“雪仙姑娘是第一次接待女客?”

“嗯……”

雪仙的声音甜美软糯,缠绵悱恻,若是让她彻底动情然后一番辛勤耕耘,想必能奏响一曲让人回味无穷的仙乐。

云浅烟如此想着,却还是忍住了高涨的欲情,毕竟她今晚是来打听情报的,而不是来开荤的。

“那……雪仙姑娘先前接待过什么样的客人呢?”

“浅烟姑娘真的想要知道这个吗?”雪仙吃吃笑道,“虽说奴家身价不低,但好歹也接待过好几十位男宾呢!浅烟姑娘会嫌弃雪仙吗?”

“傻瓜,妾身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难道醉仙楼还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心商家么?”

雪仙噗嗤笑道:“浅烟姑娘真有意思!”

云浅烟笑笑不语。

“嗯……奴家接待过的客人呀……大部分还是那些从大衍国来的行商呢!他们兜里的银票好像花不完一样,一沓一沓的往外面掏,比大河城那些达官贵人可豪爽太多了!浅烟姑娘,接下来的话你可别说出去呀!”

云浅烟点点头。

雪仙有意无意地瞥了木柒柒一眼,贴近云浅烟的耳侧轻声细语道:“其实大河国当今的参相大人也是雪仙的贵人呢!他表面上与那位夫人恩恩爱爱,实际上就是表演给国主看的,毕竟现任的国主大人更看重对妻子忠诚的男人!”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雪仙嘿嘿笑着,又说:“除了参相大人,还有一位贵人也很了不起的,他就是应天宗宗主的亲传大弟子,现今大河国的国师杜思州!这位杜思州大人对外宣称非子静姑娘不娶,实际上就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常常三更半夜来找奴家,让奴家替他降温降火!哎,熬夜可是最伤皮肤了,真是讨厌!”

“臭男人哪懂得这些!”云浅烟马上接上话头。

“就是!”

雪仙愤愤点头,而一旁的木柒柒眼神微暗,心想主人又在变着法子痛骂自己,这难道就是某种特殊的癖好?

“嗯……话说回来,最近来醉仙阁的客人里头,多了不少从大衍回来的大河人呢!”

云浅烟黛眉一挑,记住了这个信息,却故意问道:“定居在大衍的大河子弟本来就不少,回乡探亲没什么奇怪的吧?”

雪仙皱眉思索片刻,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说:“不是,以往回乡的大河人并不多见,更何况有能力来醉仙阁买醉……奴家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这世道好像即将有什么变化。哦对了,还有据姐妹们说,她们还接待了几位来自北荒的贵人呢!”

“从北荒到大河国来可是一段很漫长的路程啊!”云浅烟假装惊讶地说,“更何况如果走陆路就不得不从大衍国境上穿过,现在两边的关系又不如先前那样友好……”

“浅烟姑娘对国事很敏感呀?”雪仙讶道。

云浅烟淡然将准备好的应对措辞搬了出来:“我们家族是大衍国的商贾世家,生意做大了,自然得时刻关注时势。”

“哦!”

雪仙并没有深究,她终究只是醉仙阁的一名风尘女子,虽然较寻常姑娘更加聪慧,但见识阅历不比云浅烟这样的老江湖,更何况她也没有过多怀疑云浅烟的目的。

在醉仙阁花了钱,你就是姑娘们那一夜的爱人,不问出身。

“据姐妹们说,那些来自北荒的汉子走的是水路,特意绕开了大衍国的国境……唔嗯,浅烟姑娘?”

雪仙发出一声婉转的娇吟,却是云浅烟的手悄悄滑入丰腴**,纤长的指尖在云雾弥漫的仙境里游山玩水。

怎么这位云姑娘的手法,比一些她接待过的男子更加熟稔?

雪仙低头思忖着,一双手局促不安地放在膝盖上,因此并未留意到云浅烟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云浅烟此刻正消化着雪仙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量,若她所言不虚,那么以骑术和野战闻名于世的北风王帐,暗地里并没有放弃水军的建设,而如果没有大河国相助,他们想要绕开大衍水军的监视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很明显,大河国和北风王帐早已建立某种程度上的联系和合作,而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这两方势力联合的最终目的。

第三十三章——子静的烦恼

微暖的烛光在静谧的房间摇曳生辉,夏夜的清凉伴被阵阵微风送入此间,吹动轻薄的衣裙,却带不走满室的芳香和旖旎。

“嗯~那里不可以!”雪仙满脸潮红,甜腻的声音楚楚可怜,她此刻躺在云浅烟的怀中,罗衣半解,衣衫凌乱,大片雪肌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透着红光的肌肤春情荡漾,惹人怜爱。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雪仙姑娘?”云浅烟一脸肃穆,眼中的神光无比炙热:“万事开头难,第一步有了,后面第二第三步就会很顺利的!”

“可是……那里真不可以!”雪仙嘟着嘴,似哀似怨地说。

紧接着,雪仙便嘤咛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融化在云浅烟怀里,而那只不安分的素手,正瓦解她的防线。

“浅烟姑娘……”雪仙眼神迷离地看着云浅烟,似乎还想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无奈身体的反应非常诚实。

“放松点,我来了!”云浅烟眼中精光暴涨,身子狠狠一动!

啪,手中的棋子落在对方的战阵腹地。

“柒柒,下一步就要将死了,快想想怎么办吧?”云浅烟嘿嘿一笑,左手在饱满的酥软上抓了两把,似乎是在奖励自己。

而在他对面正襟危坐的木柒柒恍若石雕,没有一丝惊诧的反应,而是淡定地抓起己方的“车”,轻轻落在一处:“将军。”

云浅烟一怔,脸色立马由阴转晴,双唇颤抖不已。

雪仙幽幽叹了口气:“浅烟姑娘,你的马没了。”

好好一个香香软软的姑娘家,怎么就不懂得说话的艺术呢?谁家马没了?

哦,是我家的马,那没事了。

一旁的初雨和未霜也在专心看着棋局,闻言身子微颤,却紧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的笑声从嘴里漏出来。

云浅烟双眸一暗,右手行棋,嘴上抱怨道:“柒柒,你就不懂得给主人一点面子吗?”

面具下的那双灵动的桃花眼瞥了云浅烟一眼,木柒柒毫不客气地将云浅烟的马吃掉,不咸不淡地说:“是刚才主人说的,让柒柒全力以赴,是柒柒做错了吗?”

云浅烟恨得牙痒痒的,若非旁边还有雪仙和初雨未霜三人,他就在这房间里把木柒柒就地正法,让她好好回忆一下何为主人的威严。

雪仙掩嘴轻笑,还没笑出几声,蛾眉顿蹙,口中发出诱人的娇吟。

这位云浅烟姑娘,莫非真是传说中那些两边通吃的……

十步未到,这局棋便迎来了终末,云浅烟气愤地揉搓着手中那软嫩的雪白,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愤懑都发泄在上面。

七连败!他竟然整整输给了自家小侍女七把!

雪仙暗暗摇头,她全程在旁观棋,云浅烟性子急躁,对全局思虑不够周全,下棋时随心所欲,自然容易一头栽到对方的陷阱里。反观木柒柒,一副气定神和的模样,每下一步棋必然算到后面两步到三步的局势,即便亏棋也不动声色,俨然一副大将的风范。

让雪仙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一点,木柒柒始终戴着一副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某些大人物身边不乏此类神秘护卫,但即使木柒柒故意压低了声音,雪仙还是能隐约听出些本音。

那是宛如初晨清露般纯净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

而另外,尽管鬼面遮住了木柒柒大半脸庞,但雪仙从面具下的那双眼眸里看不到一丝情欲,仿佛此人的一颗心是石头刻出来的,反倒是主人那一方……

这一对主仆处处透着怪异,像是藏了许多秘密等待被人发掘,但好奇心会害死猫,雪仙心知自己的身份,她没有资格参与到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明争暗斗。

哪怕在这栋小楼里可翻云覆雨,让大河城的男人趋之若鹜,她也不过是醉仙阁的花魁,仅此而已。

直到午夜,这一对奇妙的主仆才尽兴而归。

与闻道命打过招呼后,陌子路一行人就在墨韵山庄的客房里住下,陌子路虽然未能看到子静真容,但闻道命已然松口,那么这桩亲事也就算是成了一半。

第二日,陌子路用完墨韵山庄准备的早餐,心痒难耐,于是招呼都不打,径直走向那清幽雅致的画仙阁。

然而让他再次失望的是,那轻纱帘帐中并无那道出尘脱俗的倩影。

陌子路心生愤懑,将一个路过此地的应天宗弟子拉过来问道:“子静姑娘呢,这个时间还没起床修炼么?修道之人可不能这样懒散啊,要不要本公子去叫醒她?”

“子静师姐?”那年轻弟子扭头瞅了眼画仙阁,“不知道啊,我们这些普通弟子跟子静师姐平常就不怎么见面,师姐在哪里干什么是师姐的自由,连宗主都不会说三道四。”

言下之意,你陌子路连宗主都不是,哪来的面子管束我家师姐?

陌子路智商还是有那么一点的,能听出这名弟子的阴阳话术,心里更加恼怒。

而此时闻道命的书房里,子静正坐在蒲团上,眉眼低垂。

闻道命抿了口茶,悠悠呼出一口气,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放在桌上。

“这是霸刀门的见面礼,打开看看吧。”

子静挑了挑眉,低垂的视线向上移动,落在那方匣子上,眼中光芒闪烁,终究是伸出手按住匣子,挪到自己面前,打开。

“这是?”子静黛眉微蹙,疑惑地看着闻道命。

“天星陨铁,子静你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吧?”

哪怕是静若寒潭的子静,在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心率也悄悄加快了些许。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实物,但早已在墨韵山庄关于仙器异宝的书籍里见过不少次这个名词,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著名仙器,几乎都是由天星陨铁锻造而成。

天星陨铁价值连城,霸刀门舍得把这种等级的异宝当作见面礼送给应天宗,可见其诚意。

然而接下来闻道命的话,才是让子静最为震惊的:“子静,这块天星陨铁,为师打算留作日后你锻造专属仙器之用。”

“这……弟子何德何能……”

闻道命叹了口气,语气中有几分萧瑟和无奈:“为师此生成就大抵如是,想要再寸进一步难比登天,但你不一样,子静。”

“弟子如今还不过是洞明境界,哪怕将来能够晋入知命境,也不是短时间能够迈过去,这天星陨铁,还是留给师尊……”

“为师已经决定了,子静你就安心收下吧!”闻道命微笑抚须。

然而子静的粉唇抿成一条线,并未向闻道命道谢,温淡的杏眼有几分挣扎,最后汇聚成某种微妙的神光。

“师尊,这块天星陨铁先寄放在您这里……弟子……弟子还需要些时间来思考。”

闻道命听到这话,眼中似乎闪过一抹不悦之色,却很快沉了下去,颔首说道:“也行吧,这门亲事还有商酌的余地,毕竟是人生大事,子静你确实不必着急。”

“那么弟子先行告退了。”子静向闻道命一礼,整理衣裙起身离去。

闻道命看着子静落寞的背影,摇头轻叹:“年轻人,为师这也是为你好啊!应天宗未来十年二十年就在你的手中,这让为师如何抉择啊?”

从闻道命的书房里出来,子静正想回画仙阁静心修炼,却远远就看见陌子路的身影,原本消沉的心境又添上了一把烦躁的野火,她忽然觉得,此时的墨韵山庄,怕是找不到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据浅颂师姐所言,酒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师姐应该不会骗她的吧?

第三十四章——我要当明月小姐的勾

临河的一间酒肆二楼露台,一名面目清秀而柔和的年轻男子坐在雅座,看着粼粼水色独斟独饮。

男子的眉眼宛如一汪春水,柔美而静谧,作为男性而言似乎缺少了些该有的硬朗,一身素白的高领道袍略显臃肿,似乎并非为这名男子量身定制。宽大的衣袖下,一只纤细白皙得过分的手拿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温润的清酒顺着舌尖淌入,除了淡淡的甜味和微微的灼烫感,似乎和凉掉的糖水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名年轻男子就是女扮男装的子静,她在墨韵山庄里烦躁不安,于是找到了师姐温浅颂,将自己想要出去溜达的念头坦白出来。温浅颂吃惊于子静的大胆,毕竟这位文静的师妹向来清心寡欲,对墨韵山庄外面的风景似乎不屑一顾,几乎没有主动出门的时候。

“真的不用师姐陪着吗?”

温浅颂有些放心不下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师妹,怕她路上被什么坏人给骗走呢!

子静摇头。

温浅颂想了想,忽然转身去打开衣柜,从里头翻出来一套素白的男士道服塞到子静怀里:“师妹,你生得太俊,到外面难免会被一些坏人盯上,得打扮一下才行。”

子静不是很明白温浅颂的意思,但知道这位师姐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乖乖换上衣服,将一头柔顺的长发盘成道髻。温浅颂又特意在子静淡烟般的柳眉上画了几笔,这才点了点头。

“师姐,这里不太贴身。”子静轻轻拍了拍胸口处衣服的空鼓。

温浅颂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神色有些微妙:“没事,师妹日后也会长大的。”

子静:???

于是,男装完毕的子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墨韵山庄来到大河城内,找了家不怎么起眼的酒肆,点一壶酒自斟自饮。

只是,说好的酒能忘却烦恼呢?

子静不知道的是,当清酒入腹,酒精开始渗入她的血液之时,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将其视为入侵者,以灵气强行排出了体表。

这就是修行者获得的便利之一,普通人想跟修行者拼酒,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性——除非对方就是为了买醉。

三杯酒下去,子静脸不红心不跳,心情却更加低落了。

这时,她忽然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戴着鬼面的男人,这副面具她见过,而面具的主人,似乎是那夜两名绝色女子的护卫。

云浅烟也没想到会在偶然的抬头间看到子静。

木柒柒确实言出必行,说不出门就不出门,让云浅烟好生郁闷,只好顺走她的衣服和面具,让她待在屋子里当“云浅烟”,自己则是乔装打扮成她的模样在大河城里“闲逛”。

他还没想好怎么与深居简出的子静制造邂逅,这不经意一抬头,与那露台上清秀得有些过分的男子对上视线,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涌了上来。

他应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才对,怎么这副面孔……格外熟悉?

云浅烟当即转身大步走进酒肆,径直走上二层楼向子静走过去。

子静心中一阵紧张,却没有呵斥或者离开,甚至连对视都没有,只是低着头不安地转动着酒杯。

“这位公子,咱们可以拼个桌吗?我也很喜欢这个位置。”

需要补充一点,云浅烟在女装的时候用了伪音,而以男装示人时又恢复本音,因此子静并没能通过声音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可,可以……”子静鬼使神差地应了。

反正她现在是男性,跟同性拼个桌而已,难道还能惹来流言蜚语不成?

而云浅烟对眼前的“男子”早起了疑心,他本就是变装的高手,趁着子静抬头的一刹那瞄了眼她的颈部。

女扮男装,再加上这熟悉的微圆脸庞……

子静!?

这不是巧了么!

云浅烟不动声色地坐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鬼面说:“公子不会介意这个吧?在下因为一次意外脸上留下了疤痕,找遍各地名医都消除不了,只好戴着这副面具。”

“不介意的。”

云浅烟笑了笑,叫来小厮给他冰一壶酒,又点了诸如辣拌海带丝、风味酱牛肉和酥炸小银鱼等小菜。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云浅烟看着子静问道。

子静身子一颤,眼里有几分慌张,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小……在下何子静。”

“何子静……不介意在下称呼你为子静吧?噫,大河城里最漂亮的姑娘也叫子静,我这样称呼何公子,就好像在我面前是女扮男装的子静姑娘一样,哈哈哈!顺带一提我姓木,名柒柒。”

说者无心(当然是故意的)听者有意,子静慌张地低下头,一双玉手放在大腿上不知所措,耳根处更是有嫣红之色。

她怎么编了这么个让人怀疑的名字呢?

幸好云浅烟并未在名字上做过多的文章,他的视线飘向外头:“大河城的景色确实灵秀,感觉在这里要一壶酒就能坐上半天。”

子静的慌张有所平复,想了想问道:“木公子是从外地来大河城的吗?”

“主人在哪里,在下就在哪里,毕竟是做卖命的工作,需要的时候还得给主人挡挡刀箭什么的。”

“木公子脸上的伤……”

云浅烟点点头:“难免的事,子静不会想看的吧?”

子静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幸好云浅烟自个圆了场,哈哈笑道:“出来喝酒,可不能倒了子静的胃口啊!”

这时,小厮捧着托盘走来,将清酒和小菜一一放在桌上,原本只有一壶酒一酒杯的小桌顿时丰盛了。

“子静,光喝酒可不行,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容易喝醉啊!”

子静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隐瞒了比较好,于是拿起筷子夹了一根海带丝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海带丝很清爽脆口,微微带了点辣味,恰到好处。

“子静吃东西的时候像个女孩儿家,斯斯文文的。”云浅烟饶有趣味地看着子静说。

子静动作一停,慌忙抬手掩嘴,却又想到这个动作更加女性化,急得俏脸泛红,迷人的眼眸水汽氤氲。

云浅烟扑哧笑道:“大可不用遮遮掩掩,在下没有取笑子静的意思,这也是大河人文雅的一面啊!”

呜……

子静低低地发出了可爱的声音,总觉得脑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原来这就是喝醉吗?

云浅烟自顾自地斟酒,似乎没有听到子静那一声可爱的娇呼。

子静脑子稍稍平复下来,重新抬头,好奇问道:“木公子,你要戴着面具喝酒吗?”

“对啊!”

“这……”子静狐疑地看着面具下半部分。

云浅烟忽然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在面具两侧按下,往上一推,将面具最下方的三分之一往上掀了起来。

子静还是第一次见能够这样活动的面具,掩嘴失笑:“原来还有这样的机关!”

云浅烟浅浅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柔美的下颚线宛如陈列在深宫的瓷器,美,且脆弱。

“这是我家主子给在下特意定制的。”

“木公子的主人,应当是位相当贴心的人家吧?”

“是个癖好奇特的女人!”

子静闻言一怔。

云浅烟又干了一杯酒,朝窗外呼出一口酒气,然后回头说道:“我的主人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让在下换上小裙子,跪在地上大声说‘我要当明月小姐的狗!’”

子静:???

第三十五章——闲话

这事明月心的确干过。

不过是两人还没转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一次打赌中云浅烟赌输了,不得不进行的惩罚游戏。

当然,就算他云浅烟是舔狗,那也是舔的应有尽有,不枉此生。

只是子静听完以后,就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云浅烟,心想大千世界真无奇不有。

她并不知道,在云浅烟的世界,这已经是一种现象。

“一个人出来喝酒,并不是因为找不到朋友,而是单纯只是想一个人喝酒罢了。”云浅烟语气阑珊,仿佛看破红尘一朝剃度出家的风尘男子。

子静闻言,也是幽幽叹息了一声,又问:“木公子,就算这样你也愿意继续跟随你的主人吗?”

“愿意啊!”云浅烟即答,“她虽然是个屑女人,但给的是足够多!”

“为了钱,就得出卖尊严吗……”

子静不满地说,紧接着想到闻道命收了那块天星陨铁后,嘴上说着尊重自己的意见,但每一句话都在催促自己答应这门亲事,难免又是黯然神伤。

“钱可以活命,也可以偿命,更可以买命,与之相比,尊严又值几何?”云浅烟夹了片酱牛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尊严是无价的!”

云浅烟举杯,决定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大河国出产的酒清爽甘甜,难怪被称为清酒,确实很符合大河人温和谦让的性子。”

“木公子是从哪里过来的?”

“元都,跟着主子一路行商过来的。”

“元都距离大河城很远。”

“子静到过元都吗?”

“没有,在,在下这些年一直都在大河城里,没怎么到城外……”

“家里蹲?子静是土生土长的大河人?”

“是的,在下就是在这大河城里出生长大。”

“大河人啊……大河人的风雅在这些天也算是见识过了,这街道上每一个人都好象是天生的诗人和画家,这里的氛围还蛮不错,不像元都,到处都是脂粉和铜臭的味道。子静的话,琴棋书画哪样最是擅长?”

云浅烟对元都的印象一如他直白的话语,他一直对元都没有什么好感,那里并没有什么人情味,充斥的都是关于权力和财富的明争暗斗。

“……画。”

云浅烟似乎来了点兴趣:“是风景画?肖像画?还是水墨画?哦,子静别紧张,因为我家主子也喜欢收购些书画装裱收藏,她只看重画本身,不看作者名气大小。”

这位木公子的主子,可真是个雅俗共赏的妙人啊!

既然他称呼的是明月小姐,那么眼前这位木柒柒的主人想必就是当晚那位穿着暗金纹长旗袍,浑身上下散发着妩媚和成熟韵味的明月心了。

子静悄悄想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萦绕在脑海里的阴霾不知何时减淡了许多。

两人边吃边喝边谈天说地,前前后后上了四壶清酒,桌上的小菜吃得干干净净,子静白皙的脸蛋微泛红晕,不过那并非酒意上脸,而单纯是她被云浅烟带动了情绪。

最后,这一顿自然是由云浅烟结账,子静想着自己好像也吃了不少人家的小菜,有些过意不去:“木公子,下回让我请你一顿吧!”

云浅烟的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计算之中的笑容,不过这在子静看来只是礼貌的笑容,并没有怀疑什么。

“我也挺喜欢在这里喝酒的,不如明日再聚一回?”

子静滞了滞,对于云浅烟似乎是出于礼貌的询问,她毫无疑问是心动的。但子静同时也不是那种轻易作出承诺的人,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突然爽约,让眼前的“木柒柒”失落。

云浅烟似乎知道她的想法,马上说道:“不方便也没关系,在下还会在大河城待上几天,我们有缘再聚便是了。”

这一次子静马上应了:“好!”

落霞染红了天际,而云浅烟也回到了宅邸。他推开主房的雕花木门,然后又马上掩上房门,这才开口:“柒柒,我回来啦!”

话音刚落,屏风后款款走出一个身着齐胸襦裙的俏丽女子,一张鹅蛋脸还透着些稚气,却不掩其绝代风华,正是恢复女儿身的木柒柒。

木柒柒来到云浅烟身前两步的距离,一双桃花眼微微阖上,用软玉般的琼鼻往云浅烟身上嗅了嗅,蹙眉说:“有酒味,主人你又去喝花酒了?”

云浅烟还没说话,房间里头忽然又传来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浅烟,你又去偷腥啦?”

“明月心!?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明月心扭着腰肢,步姿妖娆地从屏风后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浅烟,一副女主人抓到偷吃丈夫的架势。

“你忘了这里是我的房间吗?还是说,你想把我赶去谁的房间?朝长歌的?”

“我错了行不行?”云浅烟马上萎了,“下午偶然遇见了子静,跟她喝了几杯酒而已。”

“子静?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一个人跑出来喝酒的孩子啊?”

明月心托腮思忖,双臂并拢在胸前,将两团雪软挤压得更加膨胀。

云浅烟先是瞥了眼一边的木柒柒,又将视线挪到明月心,暗暗点头,心想现在既能平天下又能聚人心了。

当然,他还是愿意相信木柒柒的未来。

“或许是墨韵山庄里面有什么人赖着不走,逼得她不得不乔装打扮出来散心?”

“霸刀门陌子路?”

“难道还是那位闻宗主不成?”云浅烟一边将身上的长袍脱下交给木柒柒,一边反问道。

“说不定就是这两人……话说,你花了我的钱喝了一晚上的花酒,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你以为我真是喝花酒去了吗……”云浅烟摆起一副无辜的样子。

“哦?柒柒,来给我描述一下昨晚的场面?”

云浅烟一惊,只来得及用眼神制止木柒柒,就听到木柒柒无情开口道:“昨晚柒柒和主人要了个很大的包厢,叫来了醉仙阁最漂亮的雪仙花魁。然后主人全程搂着那位雪仙姑娘吃吃喝喝,在雪仙姑娘身上上下其手……后来跟柒柒下了七局棋,连输七把……”

“浅烟,不,小飞飞,虽然上辈子我就有点感觉,你其实在智商方面,是不是有些缺陷啊?”明月心双眸弯成了月牙儿,嘴角满是不屑和嘲弄的笑意。

“明月心,你皮痒了是不是?”云浅烟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说:“能不能换个高情商的说法,明明是柒柒聪明好吗!?”

“确实,一个小侍女都比你聪明,你这猪脑更适合做麻辣脑花!”

眼看压不住场面,云浅烟气得怒拍桌子:“说正事!说正事!别净扯些有的没的!”

明月心轻哼一声,转身回到床榻边上坐下,双腿交叠,白玉般的小腿在空中晃悠。她指了指桌旁的小圆凳说:“坐下,详细说。”

而在这会说话的功夫里,木柒柒已换上了云浅烟那套男装,听得两人要谈事,很自觉地绕过屏风走到门边守着。

云浅烟清了清嗓子,板正了表情,认真说道:“大河国国府跟北风王帐有密切联系。”

瓷白修长的小腿停下了动作,明月心脸上浮现凝重的神色:“竟然敢背着我大衍跟北风王帐往来,他大河国算哪根葱?”

“另外,留在大衍的大河国子弟,似乎跟大河城的联系更加密切了。”

“里应外合是吧?”明月心手中的铁扇轻轻敲着大腿,“问题是,他们从哪里来的?水路?”

“水路。”

“东部水师有内鬼!”

明月心断言,而云浅烟也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第三十六章——礼节规矩

“其实我这边也查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明月心轻摇着铁扇,“近半年,大衍境内有大量资金通过各路商行回流到大河国内。这些资金的流动很隐秘,也很分散,要不是我们有专人盯着很难发现异常。”

“大河国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们想打造出一支军队?”云浅烟奇道。

大河国成为大衍的附属国,能够维持主权和安定的代价就是废除军队,因此现今大河国境内并没有一支完整建制的军队。

“蠢么?就靠这些穷酸书生凑一支军队出来,当靶子?”明月心白了他一眼,“兵要养,还要练,他们哪来的时间和机会养兵练兵?”

只有上过战场并成功活下来的战士,才是合格的战士。

“有钱能做的事可多着,比如囤积粮草,打造船只,买通关系……双双果然是看出了什么,才让我们专门来这里一趟。”

内忧外患,李无双这龙椅坐的是真不安稳。

“明月心,你打算怎么做?再怎么说,我们目前就在敌人的大本营,敌暗我明,贸然行事总是不妥。”

“这不废话么……我想想,现在我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明月心托腮苦思,铁扇一下一下拍着丰腴的大腿,而云浅烟则是耐心地等待她的结论。

当真正需要动脑子的时候,他一向都会很明智的选择闭嘴。

这就是清晰的自我认知。

“首先,我们得安抚大河国的国府,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想法设法揪出大河国和北风王帐之间的牵线人,至少能拖延他们计划的进行。另外,我们要派人通知双双,密切留意大衍境内大河人的动向……”

“既然能从醉仙阁里打探到情报,那就说明那些人也会偶尔在那边露面……浅烟,那边还是交给你吧,反正你跟雪仙姑娘关系应该不错,替我们把那些家伙揪出来!”

云浅烟一边点头,一边向明月心摊平手掌,那意思很明显——要钱。

明月心用看屑的眼神瞅着云浅烟:“是谁在曦月商行拿金元宝兑了银票来着?”

“是我。”云浅烟并没有收回手,“但人家好歹是醉仙阁的花魁,想要见她一面,光有交情可不行啊!”

“那你可以进去兼职几天啊!”明月心笑盈盈地说,“生得这么好看,卖皮燕也行嘛!”

云浅烟白了她一眼,终于是收回了要钱的小手。

“其实,如果那位子静姑娘答应了那门亲事嫁去霸刀门,对应天宗就是个不小的打击,也变相削弱大河国的实力,所以……”

“我单纯就是想公报私仇。”

“要不你想个办法把她娶回去?”

“……好办法,只要你们不介意!”对于明月心的异想天开,云浅烟表示深深的赞同……

才怪!怎么可能赞同!他云浅烟要真娶了子静,还怎么找借口透李无双?

好不容易转生来到修真世界,他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要成为女帝的男人!

“霸刀门,总感觉他们也没安好心就是……”

既然如此,云浅烟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白天就男装跟子静套近乎,想方设法破坏子静这门亲事,晚上则是恢复女装去找雪仙姑娘贴贴,顺道打探大河国与北风王帐之间的那些牵线人。

这么一想,再也没有比云浅烟更合适的人选了。

就在云浅烟和明月心商议大事的时候,子静也悄悄回到了墨韵山庄。

以子静的修为,想要不被同门弟子发现并非难事,然而当她打算从某条林荫小道进入山庄时,却发现一个背负重剑的中年男人挡在自己的路上。

子静皱眉警惕,她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道熟悉的剑意,那是昨日先于陌子路来到墨韵山庄的知命境修行者。

“前辈。”子静福了福身。

“想不到子静姑娘还会乔装打扮偷溜出去,闻老道恐怕也不知道这事吧?”斩星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番子静,心想不愧是大河国第一美人,即便不施粉黛作男装打扮也这般好看。

“家师并未禁止弟子出门。”

“确实没有,正因如此在下才觉得奇怪,子静姑娘为何要乔装打扮?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比如说,私会情郎?这可不太好啊!”

“只是见一见朋友,不劳前辈挂心。”

“在下当然不挂心,要关心的是闻老道和我们那位麻烦的少爷!”

子静不安地看着微笑的斩星,尽可能平静地问:“前辈的意思是?”

斩星却耸了耸肩:“你要见谁是你的自由,只要别忘了我们家的子路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你的回复。”

“……子静明白。”

“那就好!”斩星忽然向侧面挪了两步让出道路,“子静姑娘请便!”

子静深吸一口气,快步从斩星面前走过,顺着小径来到温浅颂所在的厢房侧面,轻轻敲了敲窗户。

里头的温浅颂立马推开窗,让子静进来房间。

“怎么样?”

子静进了房间,浑身骤然一软,急忙扶着桌子才没倒下去,饱满光洁的额头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刚才短短的对峙中,子静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中仿佛有千百把剑指向自己,只要斩星一声令下,这些剑就会将自己刺成蜂窝!

在斩星面前,她不敢轻易施展微观山河,这精妙的符术能够轻易困住陌子路,是因为对方修为不足,而当对象换成斩星,她毫不怀疑对方能在一瞬间将莲塘切成碎片!

这就是境界修为上的绝对差距。

“师妹!?”温浅颂急忙过去挽着子静的手臂。

“没事,师姐,或许只是有些累了。”

“对了师妹,师父下午找过你一回,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好,我等会就去。”子静换回平日的素衣白裙,眼中波光流转,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温浅颂捧着那套男士道袍,忽然低头嗅了嗅,噫的一声:“师妹,你去喝酒了?”

“嗯……”

温浅颂有些担忧地在子静的脸上左看看右看看,却并没有看到哪怕一丝的醉意,才稍稍觉得安心:“师妹,以后想要喝酒的话,还是来师姐的房间吧!虽然大河城里绝大部分都是正人君子,但难免也会混进些不安好心的家伙,趁着你喝醉了脑子不清不楚的时候干坏事!”

“师姐放心,师妹没有喝醉。”

“还有,一定要万分警惕那些拿请客作藉口接近你的男人,他们嘴上说着让你放下戒心的话,其实就是想灌醉你,然后做些龌龊之事!”

“什么是龌龊之事?”子静歪着头,一脸纯真地问道。

“就是些道侣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呀!”温浅颂没好气地说。

子静并非不懂男女之事,只不过她常年呆在墨韵山庄里头,对这些事情并不敏感,因此一时间没有想到这方面,这时听得温浅颂的提醒才连连点头。

不过,木公子的话应该可以信任吧?子静天真地想着。

换装完毕,子静离开温浅颂的小屋,走向闻道命的书房。

此时闻道命背着手,正在书房里欣赏一幅挂在墙上的画作,画中女子舞衣飘飘,正是子静所绘的云浅烟。

“师尊安好,请问找弟子有何吩咐?”子静向闻道命福身问道。

闻道命点头,语气有些严厉:“子静,为师平日教导你的,除了符道之术,应当还有礼节规矩吧?”

子静不明所以,却依然低头应了声是。

“那陌子路远道而来,你却不见上一面,这是否失了礼节?”

子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弱声应道:“是弟子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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