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圣女的路上竟然当了侦探
摘要
在末法时代,魔法和教廷都已不复存在,少年阿强意外地变成了新一代的圣女。故事围绕着阿强与前往接她的老魔法师展开,开始了一段充满挑战的旅途。在她的旅程中,阿强必须面对变成少女后的心理挣扎,以及与自己性别认同的不断冲突。她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了周遭人们对她的惊讶与质疑,同时也在她逐渐适应这个变化的过程中,发现了她身为圣女的神秘与责任。小说中不仅描绘了她的变身过程,更通过她的经历展现了对性别认同、个人价值寻求和爱情的深刻思考。故事中加入了推理和恋爱的元素,极大地丰富了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故事。阿强在熟悉与陌生之间摸索,最终开始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并逐渐走向和自己和解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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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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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1-11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滴水蝉鸣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跨性别, 变身小说, 性别认同, 恋爱, 末法时代, 青春校园, 推理 |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简介
在魔法消失、教廷毁灭、圣女不再的末法时代,帝国边陲的少年阿强意外变成了新一代圣女。来自帝都的老魔法师前来将她接回帝都,于是二人开始了一段艰难的旅途。
不过,说好的是圣女,为什么到哪哪死人?
次世代的推理新作,末世魔法与侦探的结合,变百美少女的甜腻恋旅,中二满满的青春之歌。
别扯那么多了,现在陆小秋就只有一个问题: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帝都啊!
作者:滴水蝉鸣
普通标签:
系统标签: 恋爱、末世、推理、女性主角、
=============正文
本卷主题
暴风雪山庄。无人生还。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第一章 少年变成了少女
这是神不再眷顾人的时代,这是魔法在世上销声匿迹的时代,这是意义与价值彻底虚无的时代,这是众生将死作为终极目标的时代。
有人将价值连城的金子做成小金鱼,再融掉,再按照原来的模样重造;有人将自己的寿衣拆了又缝,缝好,然后又继续拆掉。以上两种人或许是因为遥远时代的一本书而进行模仿,可是他们就连书中极致的孤独也感觉不到。做金鱼的一年才能做好不到一条:做寿衣的,她死时一个袖子才刚刚重新做好——没有戏剧一般的华丽巧合,譬如她刚好死在缝好寿衣的最后一针,或是在寿衣拆完的一早。
夕阳为天空布满艳丽的霞光,而人们也没有心情抬头一望。
瞧,有人孤独地沿着小道直行,耗尽身体的能量自愿安眠在路旁;有人奋不顾身地登上雪山,毫无准备地在零下五十五度的寒风中变成冰雕;有人数着荒野的杂草,与虚无打赌是否能数到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有人坐在无人问津的村口,只为等待饥饿地流着涎水的野猫。
知道,已经在时间的长河里化作越来越多的不知道。
而人们的心中,甚至已激不起哪怕一个问号。
在夕阳也不光顾的高塔的阴暗角落,少年自顾自地在书海中寻找。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只知道,这座图书馆里的书已经没有一本没有装进他的大脑。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是去听听小花唱歌,还是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去那个巨型机器人的残骸上打闹?
还是去找小花吧,因为她的歌声是如此的动人美妙。
如果不是天空掠过的飞鸟,人们都快要忘记,生命存在的记号。少年行走在乡间小道上,夕阳余晖,好像火在天上烧。萤火虫已经不害怕人类的出没,太阳还没休息,它们就提着灯笼,来把人类世界照耀。
它们身上的磷粉,惹得少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啊——秋!!”
呀,是甜美可爱温婉动人的女孩子的娇俏。
——
“你一定不是阿强!如果你是阿强的话,我就,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小花羞红着脸,又是惊,又是怒,又是羞,又是恼,好像是要一股脑儿把女孩子的所有小心思都倒出来一般,她的表情可谓又让人怜爱又让人畏惧,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猜不到。
“为什么啊?可是,我就是阿强啊……”
白发碧眼的少女,用梵婀琳一般的声音疑问道。说是疑问,其实更是质问,她的心中满是酸楚:你应该理解我并且安慰我的啊,为什么你这么冷漠,为什么你和我想象中的你不一样?
“你知道你现在多漂亮吗?如果你真的是阿强,一个男孩子,却能变得比女孩子漂亮这么多,哪个女孩受得了啊!”
小花捂着脸逃走了。阿强为她摘的一朵牵牛花,被无情地扔在地上。
少女无言,仰望天空,只觉得惆怅。
她花了半个小时才和自己寄住的家庭解释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他是如何在路上碰到了萤火虫群,如何打了个喷嚏,然后就变成了女生。家人们因为生活细节认可了她,可是,她却感受到了氛围里微妙的变化。
比如,如同她父亲的人的那异样的眼光,还有她的好哥们儿,这个家庭的孩子的那虽更单纯,但也更让她不快的眼神。
这一晚,她独自一人漫步在星空下,因为原本熟悉的被窝上的气味令她要作呕。
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不小心就回到了撞见萤火虫的地方。此时,大地星光点点,好像星星来到地上举行了一场庆祝月圆的宴会。
少女微微叹息,听到自己好听的女音,心中又是一紧。
她忐忑地,试着让自己的声音一点点露出来。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一点点地汇成韵律。她唱起了小花唱的歌,声音比小花唱的还要动听许多。
她忽然觉得小花的歌索然无味了。
自己能做到,还能做得更好的事,为什么还要歆羡别人?
少女倔强地洗干净了自己的被褥,在丛林里找来了令她满意的花朵。鲜花的香味充满了卧室,少女感受到了无上的满足。时间一天天地过,少女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心境的变化,直到与熟悉的小伙伴玩起了斗牌。
“我不管,你就是耍赖了!这把不算!”
“什么啊,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你怎么一下子这么严啊。”
“哎,阿强现在是女生,做事风格就是女生一样,别和她一般计较好了。”
我是……女生?
少女好像被雷击中了大脑,一直以来的诸多违和感一下子涌现出来。
我是……女生,他们都把我当作女生……
难怪他们都那么的不自然,就好像面对的不是自己一样。
自己的喜好,自己的习惯,全部发生了改变。
那一头精心护理的白色长发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已经是一个不自觉地就会喜欢打扮自己的女生了。
呕。
少女在树下吐了出来。
强烈的精神刺激,使她的胃部一阵痉挛。
她想要爬上树,可是树皮与皮肤的摩擦好痛。她想把石头丢得好远好远,可是,胸前软糯物体的晃动,却令她在发力之前,已经身子发软。
她彻底地,和以前不同了。
红色浸润床单的那天,媒婆找上了门来。
村长的儿子想娶了少女——仅管他们一个月前还是很好的玩伴。
少年热切的眼神,透着瘆人的爱意。少女夺门而出,她有太多不理解,太多无法接受,她觉得这个世界太乱,或许唯有,唯有——
清冷的河水才能使她冷静。
“阿强!别做傻事啊!”
“不,我不,我不……”
“有事好商量,不要想不开啊!”
没有什么想不开……水中的少女很美,越美,越令她仿佛进入一种奇异的幻境。
或许,水中才是真实,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恶梦。
水中的少女笑了,好像是祝贺她发现真相一样,向她投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扑通!
少女感到了安心的冰凉。可随即,一只干枯的手臂便将她捥住。她感到一股惊人力量在带着自己飞,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安稳地站在地上。
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吗?
回过头,眼前的还是那些人。
只是,面前多了一个人。一个不好看的人。
他满脸皱纹,还有一脸的疙瘩,头上只剩下了几根毛,而且还挺长,一直垂到了腰际。那是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可他的身子却格外的硬朗,看着少女的眼睛里,好像有火。
“我来晚了,圣女殿下。”
老者的声音如同磨砂,难听刺耳,却包含热情。
第二章 少女名叫小秋
“圣女……?”
这个关键词,一下子激起了少女脑中图书馆的检索。她终于想了起来,白发碧眼,正是已经消失了一千年的圣女的特征。
老者的话,有人听到,有人没有听到。但没听到也没关系,因为此时的村外护城河边,这个词在人们的口中疯传。
“圣女?”
“圣女?!”
“圣女?!!”
人们疑惑并焦躁着。
村长率先平静下来,和老者交涉道:“这位先生,你……您,是什么人?”
老者自我介绍道:“我是帝都魔法部的魔法师,我叫巫星河。”
“魔法师!”
“帝都!”
不同的人对老者的话有不同的反应。
村长更是吓得身子一软。
“啊……不知道圣师驾临敝村,是所为何,何事?”
“教廷已经解体了一千年,如今早已没有圣师这个称呼。”老者说,“我是为圣女而来。根据魔法球的显示,有圣女降临到了你们这里,看来就是她了。”
“她”,自然指的就是少女。
村子的众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阿强怎么会是圣女?”
“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忽然变成女生了。”
阿强还是难以理解,村子里普普通通的自己,怎么就忽然变成圣女了?
阿强出生以后,父亲去了千里之外的雪山,母亲因为缝自己的寿衣被针扎破手指感染而死,他是被村子里的众人共同抚养长大的,到了一定年纪以后就由现在的家庭专门抚养,村里其他好心人则提供一些适当的帮助。尤其是村长,对阿强照顾很多。
如果是以前的她,怎么也不可能忤逆村长。
可是现在的她心境已经完全变了。一想到要和人结婚,她就再无法冷静下来。
等一下,这不是重点。
这个帝都来的,说自己是圣女的老魔法师,他来村子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说媒的事情被搁置了,村民们簇拥着老魔法师来到村长家。少女躲在众人后偷听,因为大家都过于关注老魔法师,也没有人在意少女被挤在哪个角落里。
只见那老魔法师抿了一口茶,说道:“我此次来贵村只为一件事,就是带圣女回帝都继位,重振教廷。”
“是吗?这可太好了!”
村民们欣喜万分。
村长不愧是村长,他是一个精壮的汉子,抚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还是很谨慎地说:“圣师……啊,不对,魔法师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位您所说的圣女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小伙子,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圣女怎么可能是一个原本是男孩的人呢?”
是啊,圣女既然是圣女,那一定得是一个原生态的少女吧?
所以自己,果然不可能是圣女。
少女感到落寞,正欲离开。忽然,她听到老魔法师道:
“这正是圣女的神圣所在。”
她停下了脚步。
村长的声音:“您是说,圣女由少年转化而来,正是圣女的神圣性所在?”
“没错。圣女为何异于常人,正是因为她是由男性转变而来,雌雄同体,阴阳相合,历朝历代的圣女其实都是如此,只是一般人不知道罢了。”
少女在堤坝上踩着“独木桥”。
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换上了幸福的微笑。
一个月以来的阴霾都已经一扫而光,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身上的异状是从何而来。
原来,自己竟然是新时代的圣女。
“阿强!阿强!”
“还叫阿强,人家那可是圣女大人!”
“可是我叫惯了嘛。阿强!”
村民们在焦急地寻找着她。少女不管,继续向前走着。
人们发现了她。
“圣女大人!万万不可啊!”
“您还不知道吗?您是圣女,您怎么还想不开啊!”
人们不理解,少女是高兴。
因为高兴,所以必须做点疯狂的事来,抒发心中的愉快。
少女张开着双臂,再抬起一只脚,忽然,她身子一晃,整个人都好像要倒。
“啊!”
村民们吓得不轻,有人飞奔过来,有人在原地手足无措,可是待人们在震惊的慌乱中缓过神来时,却看到少女稳稳地立在河堤上,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好像狂风中摇曳的风铃。村民们茫茫然不知所措,也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谓地也跟着笑起来。
“VIRGIN-100病毒?”
少女听到老魔法师说起这个词时,万分惊讶,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
“其实,圣女就是感染VIRGIN-100以后拥有美丽外表的普通人罢了。”老魔法师说,“这个真相我必须告诉你,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教廷当年的骗局,不过,这个秘密如今已不是秘密,帝都的贵族们都早就知道,所以你要跟随我去帝都必须要深知这一点——不会有人像在这里一样,一听说你是圣女就对你膜拜。”
“既然帝都的人并不崇拜圣女,那我去帝都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了那一丁点希望。”老魔法师道,“还是有人对圣女保有景仰的。如果你能够去帝都,势必可以把这部分人团结起来。而他们,就是让这个世界重燃活力的星星之火。”
“如今是低欲望时代,我知道。”少女道,“人们前所未有地丧失意义,以至于连利益和金钱都无法激励他们。老头,你要做的是圣人的事业。”
老魔法师惊讶道:“我已听村里的人说你很喜欢看书。你看了多少?”
“全部吧,起码我能接触到的书我都看了,就是那个高塔里的所有书。我就是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新的书,才提前离开了高塔,然后才变成女孩子的。”
“全部?”老魔法师一脸震惊,他回过头去,看向村子里那最高最大的建筑,那黢黑的高塔像是向上天发出质问的利剑,直插入云间,老者自问即使是自己的年纪也不可能读完那座塔里书本的十分之一。
“你今年多大?”
“十八岁。”
“你怎么可能全部看完呢?”
“我也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读完了。”
“不,再怎么样这也是不可能的。”老魔法师很笃定。
少女却调皮地眨了眨眼:“您希望我去帝都团结起依然相信崇高的人,可是你自己却在一开始就对我产生了怀疑。”
老魔法师一愣,接着叹然:“你……我从你的话里听到了深邃的智慧。”
“啊?没有吧。”
“呵呵……这么说,你倒是主动要去帝都了。”
“没错。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少女笃定地说。
“后天吧。明天你和你的亲人朋友们好好道个别。”
“不用了。大家关系那么好,真想好好道别,一句话就够了。”
到了明天一大早,村里人都聚集在门口,大家欢送着少女。少女在他们中找了找,没有发现小花。
“再见了,阿强!我们会想你的!”
“还叫什么阿强?魔法师大人不是已经给圣女大人起了新的名字了吗?叫……叫什么来着?”
“笨啊,是叫小秋!”
“对,小秋!陆小秋!”
“小秋!我们会想你的!”
小秋朝着大家挥手:“我也会想你们的!”
“大家再见!”
少女陆小秋,踏上了前往帝都继任圣女的路。
第三章 另一名少女叫做槎槎
“我还从来没有出过村子呢。一个月的旅程,应该可以好好看一看沿途的风土人情吧。”小秋倚在马车的窗口,手托着腮帮子,十分可爱,好像生来就是女孩一样。
前面驾车的老魔法师高声道:“不是一个月,是三年哦!”
“什么?三年?”少女吃了一大惊。
“是啊,从你们这个村子到帝都,坐马车需要三年咧!”
“可是你过来的时候不是只花了一个月吗?”
“那是因为我使用了国库里魔法库存的一半,催动了神行法。”老魔法师苦涩地说,“如今这个时代,空气中的魔力基本荡然无存,只有国库里还有点存货。即使是这样,也只能支撑我到沔阳城,后面的路我还是驾马车过来的。若是回去再用神行法,国库的魔法库存就要空了。何况神行法本来也不能带人。”
“没有魔力的话,你是怎么修炼魔法的呢?”
“这个嘛……我获得魔力的过程有点特殊。像我们这样资质高的魔法师,体内有一个魔池,可以自己慢慢累积魔力,但也只有很少的一点点。我们更多的是读书感悟,以及用少量药物催生魔力。”
“原来是这样。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只是看书的话恐怕也不见得对魔法有多纯熟吧。看来你不应该叫魔法师,你应该叫魔法研究者。”
“如今像你这样说话的真的不多了。”老魔法师笑道,“大多数人都认为表露真情是一种野蛮,在对他人的迁就中他们甚至迷失了自我。”
“那大概我很朴实吧,我想到什么我就说,毕竟我是乡下人啊。”
“我听说变成圣女的人心性也会有很大变化,一般都会温柔一些,可你看起来还像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呢。”
“……”
小秋不说话了。
她这时才猛地又想起来,自己是变成了女生的男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小秋抓狂道,“都怪你!老头!我好不容易开心一点,你又让我想起不开心的事!”
“那的确是我的错。”老魔法师说,“我想我知道你哪里不开心,是不适应心境的变化吧。那类似的话我不会再说了。不如我们好好保存体力吧,这一路上可辛苦着哩。”
小秋点了点头,缩回了马车之中。
这一安静下来,她就无聊了。
没有事做,只好睡觉。
睡梦中,她猛然看到了一个人。
……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男人兴奋地从被他称作“实验室”的地方跑了出来,他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家中,抓起那在床边缝衣服的女人的手就和她拥抱,然后拉着她转圈圈。
“我成功了!我复原出古书上的汽车了!原来汽车是真的真实存在过的!这下子我们可以去好远好远的地方了!去帝都怎么样?去看看当年最繁盛的城市。啊,我真的……亲爱的,你怎么都不笑一笑?”
在男人欢呼雀跃的时候,女人的脸是麻木的,偶尔露出一点疑惑和茫然。
“就因为这种事吗?”
“呃……”
“那还请不要打扰我。”
女人一点点从男人手中滑落。她又回到了床边,继续捡起了她的织针。
男人面露歉意道:“抱歉,因为研究冷落你和阿强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成功了啊。”
“嗯。”
女人并不是完全的不答话,但是对于男人的热情,她就好像一堵冰墙一样,把那火一样的情绪都抵挡回去。这时,男人才注意到,他妻子在织的,是一件寿衣。
那一天,男人在村子里跑了一圈又一圈,他呼喊着他的研究成功了,汽车是存在的之类的话。村民们都倚在门前看他,默不作声。他不理解了,最后甚至祈求别人来嘲笑他。
“为什么要嘲笑呢?这是你认为好的事,不是吗?”
“我认为好的事……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好事?”
“我没这么说。”
“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我祝贺你。”
有村民这样说:“找到造汽车的方法了,这是好事,哈哈!”
“您认为这是好事,那您……笑笑?”
“我为什么要笑?”
“您认为这是好事啊。”
“我说了吗?我忘记了。”
三天以后,有人在河堤上看到他在喊:“如果你认为不好,你嘲笑、谩骂,都行!如果你认为好,你为什么不真诚地表达恭喜呢?而且找到制造汽车的方法了有什么不好?是因为汽油没有着落吗?可以想办法的嘛!这么好的一件事,过去汽车第一次被发明出来的时候大家不是都很高兴吗?是因为你们今天都不需要汽车吗?可是你们如果不需要,为什么不嘲笑或者谩骂我?你们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在那之后不久,“实验室”忽然起了大火。然后,男人消失了。他并没有消失在火场里,有人说他是去了雪山,好像是要找个什么东西。但他就连最基本的防寒服都没带,想来已经在雪山上冻死了。
那时的阿强还在摇篮之中。父亲离去的没过多久之后,母亲因为被织针所扎的伤口感染而死。
阿强……现在的小秋对这段过去的记忆十分模糊,只有在梦里,在那久远的梦里,她才依稀能想起一点。可梦醒时,她又把什么都忘了。
她是被一个好听的女音叫醒的。
“快醒醒啊,快醒醒啊,小秋!啊,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嗯唔……”小秋可爱地揉了揉眼睛,“你是谁?”
出现在小秋面前的,是一个有着一头浓密紫发的少女,夜色下的萤火虫映出她无暇的皮肤、标致的五官。再仔细看,她身上的衣服颜色非常古朴,好像是用一件袍子折叠起来改的。不对,那就是一件袍子吧,而且和老魔法师的一模一样。
小秋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你,你的衣服是不是老头的……”
紫发少女无奈地一笑:“其实……我就是你说的‘老头’啦……巫星河,我的名字是这个,不过你也没必要记住。你只要知道,在这个状态下,我的名字叫槎槎。”
小秋慌乱的大脑处理起信息来还是飞快:“你就是老头?你真的就是老头吗?”
“我跟你讲过我的魔力来源很特殊吧,我现在就把这个故事告诉你。”
从前,在帝都有一个流浪的孩子,因为不认识路,他走到了国库附近。当晚,正好有一个女魔法师闯入了国库,想盗走魔力,被发现以后,她在逃跑过程中挟持了那个孩子。她并没有因此得到安全保障,因为盗取魔力是重罪,那些士兵毫不在意那个孩子的性命,而对她发起了攻击。
女魔法师不甘心自己的魔力就这样消散,而在临死前将自己的魔池传给了那个孩子。从此,那孩子就变成了那女魔法师年轻时的模样,而且成为了拥有魔池的高阶魔法师。就这样,他轻松进入了魔法部。
那个孩子,就是槎槎,也就是老魔法师巫星河。
“这对我来说,可以说是诅咒,我并不喜欢这副模样。”槎槎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变成这副样子呢?”
“因为这是我不能控制的啊。只要我的体内积蓄了魔力,我就会变成这副样子。之前是因为使用神行法耗尽了所有的魔力,所以才短暂地恢复了原样。”
小秋还是很怀疑地盯着槎槎,盯得她俏脸一红:“可是,你和老头给人的感觉差距好大,你都那么大的老头了,就算变成女孩子,也不应该有这种娇羞的感觉吧?”
“这就是我知道变成女孩子以后心境会有大的变化的原因啊。”槎槎道,“这是我的经验谈呢。”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来自于资料呢……好吧,我相信你了,毕竟那样的魔法师想要杀掉他还是很有难度的吧。最起码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扒了老头的衣服给自己穿上的,所以我相信你。”
“什么啊,居然是这个理由吗?”槎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袍子,也露出了一脸嫌弃,“以我现在的心境,确实也喜欢不起来呢。”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现在的样子叫你老头好像不是很好。”
“哪怕是原来也不好好吧。”槎槎抱怨道,“叫我槎槎就好了,然后我也叫你小秋。”
“这样一来,别人还以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可爱的女生呢,结果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老头。”
“那有什么关系呢?别说这个了,出来吃东西吧,马儿累了,你肯定也饿了。我们顺便到河边去洗洗脚。”
第四章 两位少女亲密无间
月光下,两位少女坐在溪边,脱下了鞋子,脚泡在溪水里。月儿和她们的影子倒映在水中,溪水十分清澈,平静无波。周围萤火虫悠悠地在空中飘着,作为这副画面的星光滤镜。
少女们一人手中拿着一张馅饼,白发的少女狼吞虎咽着,紫发少女则低低地看着水面,脚轻轻地搅动着溪水。
白发少女看到紫发的少女好似被冷落的样子,便不忍心,说话道:“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你没有魔力才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的话,那岂不是你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女孩子的样子吗?”
“嗯,是这样的。”
“那这样算起来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
紫发少女,也就是槎槎,面无表情地不做声。小秋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便赶紧把饼塞进嘴里,以掩饰尴尬。
马车停在林间,月光澄澈,溪水幽幽。变成女孩子的槎槎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花草香气,小秋忍不住凑近闻了闻。
“这是什么香味啊,好独特,好好闻。”
“是薰衣草的香味,只要变成这副样子我就会有这种香味。话说回来,小秋你的身上也有好闻的味道哦。”
槎槎也凑近小秋身上闻了闻,忽然,她脸一红,赶紧收回了鼻子。
“怎么啦?我身上难道有什么怪味吗?”小秋赶紧闻了闻自己身上道。
“不是……是安心的味道。”槎槎把头埋得低低的说道,“是纯净的,神圣的……圣女的味道。”
“啊?圣女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小秋疑惑道。
槎槎没有接着小秋的话往下说:“可见VIRGIN-100感染者会被选为圣女,不单单是因为外表。也许VIRGIN-100真的是神创造圣女的媒介也说不定。”
“就非得让男的变成女生才符合神的标准吗?感觉神好怪哦。”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阴阳相合,雌雄同体。”槎槎道,“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如果神真的存在,或许这真的是祂的深意也说不定。”
“听你这个话,你好像不相信神?”
“无论如何,抛弃人类一千年的神……也没有去信的必要吧。”槎槎望着湖面,“就算说神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毕竟创造了我们,我们首先也要搞清楚神和造物主的区别。神是信仰,不是说谁创造了我们就可以是我们的信仰的。哪怕祂没有创造我们,哪怕祂不存在,我们也可以信祂。倒不如说正因为不存在,所以才是神,一旦真的存在,往往就跌入世俗中去了。想要既存在又有被信仰的价值,那几乎不可能,除非发生奇迹。”
“神的存在本身是一个奇迹吗?”小秋想了想道,“我觉得这可以作为一个神存在的证明了诶,就叫……神存在的奇迹证明。”
“噗!”幸好已经把刚刚的一口吃完了,否则槎槎要把饼吐到水里去,“什么鬼,神存在的奇迹证明?哈哈哈哈哈……”槎槎笑得直拍大腿,“我现在确信你真的把那图书馆里的书读完了,这是什么啊,哪里造的这么一个词出来!而且还那么有道理!”
已知:神性与世俗性难以调和,真实存在的往往会失去神性,具有神性的往往得丢失世俗的权利。
∵ 人们信仰的就是既有神性又有世俗性的存在,这不可能存在,除非有奇迹。
又∵ 神能创造奇迹。
∴ 神创造奇迹的大能为神的存在提供了依据。
得证:神存在。
完美!神存在的奇迹证明!
大哲学家陆小秋诞生了!
水中映月,月光如水。少女们又玩了一会儿水后,擦干了脚丫,回到了岸上。小秋舒服地伸了伸懒腰,用手遮住嘴,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吃饱了就想睡觉了,感觉变成了懒猪。”
“哪有那么说自己的。”槎槎这时也上来了,嘴角沾了一点饼渣。
小秋笑着为她擦去,槎槎的脸一下又通红。
“我,我绝对不正常!我这是怎么了!”槎槎哀叫道。
“这大概就是圣女的血脉压制吧。”小秋得意地笑着说,“所以说真的很奇怪,你所属的魔法部应该不是直属于教堂吧,为什么圣女会对你有这么大影响呢?”
“我,我不知道,但你说的很有道理,大概真的因为你是圣女我才……”槎槎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也就是说,搞不好圣女不但外表和气味特殊,在一些别的方面也有特殊的属性?如果圣女真的不是一般的普通人,那,那你去帝都说不定真的会有比我想象的更大的作用,说不定可以驳倒科学院的那些人!”
“科学院?”
“嗯,是现在帝都最得势的势力。当然,实际上他们一点都不科学,只是利用了末科时代的先祖们的努力罢了。”
“末科时代?一下子出来了好多新词啊?”
“你不知道末科时代也是正常的,因为你们村子里的那个图书馆高塔应该就是末科时代的产物,那之后的资料应该没能存在里面。”槎槎说,“末科时代,就是魔法时代和末法时代中间的一个短暂的时代,那是科学最后的回光返照,长期被魔法压抑的科学家们奋力证明科学的伟大,用科学建造了各种建筑,制造了各种仪器。但是,他们还是忽略了哲学、思想方面的价值,所以,科学家们短暂的疯狂造就的奇迹没有持续多久,科学也消失了,末法时代到来了。”
末法时代,是科学与魔法的一同消失。
如果不是这样,小秋的母亲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而死。
这只是题外话,小秋自己并没有联想到这里面的内在联系,只是觉得很厉害。
“为什么科学会消失呢?”
“因为那时的人们都觉得: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要想着明天吃什么就好了。你们这些能够去想科学那些有的没的的人,一定是吃饱了撑着的有钱有闲的人。谁要是敢讲科学,人们一定笑着并且鄙视地看着他,并且把那些科学理论完全按照自己的水平进行理解。当时流传着一句话:一张废纸比牛顿更伟大。他们的逻辑是这样的;因为我扔出去的废纸团一定会停下来,没有做匀速直线运动,所以牛顿第一定律就是骗人的。”
小秋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那个时候的人连重力、阻力之类的都不知道了吗?”
“因为当时有个不好的词带‘重’这个字,是敏感词,所以不能说,久而久之大家就把重力也忘了。”
“敏感词……”小秋哭笑不得,“我看过一些书,那上面的词真的,各种*,各种口,各种谐音字。我早想过这样真的很糟糕,没想到……”她重重一叹,“唉。”
“喜悦吧,毕竟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嗯。”
“好了,早点睡吧。你睡了一天,我可是赶了一天的车呢。”
“我还不困。那我看着你睡~”
“好奇怪,总感觉你要做什么。”
“嘿嘿~”
并不宽敞的马车刚好可以装下两个人侧躺,槎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小秋看着她的睡颜,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事,而是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五章 一起来到了黄鸟馆
每次醒来时,小秋都要花一点功夫才能想起自己已经变成了女孩子的事实。她摸索出昨天解开的某衣物,贴合着身体穿好。这时她身体勾勒出好看的曲形。她看着那不平的突起,伸手在上面按了按。好奇、舒服,忍不住一哼,一种自信的舒适感从心中孕育出来,然后,便点到为止。她娇俏地一笑,拉开了车帘。
槎槎正在给马儿喂草料。
“早啊小秋。”
“早。这还是第一次白天在外面醒来呢。”小秋抬头看向被阳光照亮的湖畔景象,与昨天晚上的感觉完全不同:夜晚它看起来十分幽清,而此时则处处生机盎然。
她发现路边有一朵紫色的野花,刚想去摘——
“诶!别碰!”
“怎么了吗?”
“路上的植物是不能随便碰的。”槎槎说,“现在的地球已经是植物的世界了,因为工业化和城市化都严重倒退,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都长了出来,尤其是有毒植物。”
“有毒植物吗?”小秋想了想,“虽然听说自然界中越漂亮的东西往往越有毒,但是这朵花是和你一样的颜色,应该不会有毒吧?”
“这种推理没有道理。”
“我不管,我就要摘。”
小秋一下把那朵花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比向槎槎的方向。
“假如这朵花别在你头上,一定完全看不见,哈哈。”
见小秋没有事,槎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十分无奈:“你啊,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我可是圣女,按道理说应该百毒不侵不是吗?”
“这我可不敢保证哦。”
两人说说笑笑,吃过了早饭,便继续踏上了旅途。
“从这里到沔阳城大概需要15天。”因为小秋把脑袋露在车帘外面,所以槎槎可以用普通的声音大小和她说话,“我们就在那里的驿站更换马匹和获得补给,然后继续出发。但是首先,草料和我们自己的食物连15天都撑不到。”
“那怎么办呢?”
“所以我们只能路上讨些吃的了。记得这中间就有几个村子。不过,因为现在钱没有什么用,大家都是实物交换,所以为了讨到吃的,我们大概得付出劳力。”
“呃,我们吗?”小秋看了看自己细细的胳膊。
“现在这个时代女孩子的劳力也是很宝贵的哦。”
“好吧。”
这才出来了一天,小秋就感觉自己的书本知识完全不够用了。
可见实践是多么重要的事啊。
因为鲜有人经过,乡间的小道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被草掩盖了起来。马车就这样吃力地行进着,日升日落,有晚上,有早晨,一晃五天已过。这期间,路上没有村落,没有人烟,小秋看着千篇一律的植被,由一开始的新奇,已经快要转变为生厌的感觉。这一天,她们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
他蹲在乡间小路上,看着地面,不时拿手点一点。那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可爱劲。
听见了马车的动静,小男孩也没有反应。
槎槎下了马车,来到了他的身边:“你在做什么?”
“啊!”
小男孩这下反应过度了。
“怎,怎么是个大姐姐!我还以为是行商呢!”
他显得局促不安。
“是行商难道就可以不让路啊?”槎槎摸了摸他的头,“小弟弟,你在做什么?”
看着槎槎这亲昵的样子,小秋在心里脑补着她原本是个老头的样子。
心境,心境变了。小秋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的槎槎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子,不要乱想,不要乱想。真的要想,自己不也是……
啊啊啊,怎么还自己去想自己不喜欢的事了啊!
那边小秋陷入混乱。这边小男孩回答槎槎的问题道:
“我在数小草,看能不能数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
“你数它做什么呢?是在和人打赌吗?”
“没有,我没有和人打赌。”
“那你……算了,我不问了。”槎槎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弟弟,你家在哪?”
“在那边,黄鸟馆。”
槎槎顺他指的方向看去,在那边只能看到高高的树林:“哦?那边还有人家?我说呢,我记得这附近没有村子的啊。小弟弟,你可以带我们去你家吗?”
“为什么?”
“嗯……理由的话,需要和你家大人说呢。你父母在家吗?”
“我父亲在家。母亲的话已经死了很久了。”
“哦,真是件糟糕的事。请带我们过去吧,好弟弟,你不会拒绝我吧?”
槎槎露出一个极其具有亲和力的微笑。
小男孩不好意思了:“你怎么和兰兰姐姐一样……我,我带你们去就是了……诶?你们?还有其他人吗?不行的,其他人的话不一定和姐姐一样好……”
小秋撩开了车帘。
她刚一出现,小男孩的眼睛就直了。
“圣女!圣女!圣女姐姐活了!”那小男孩惊呼。
她正在试着从马车上下来,听小男孩这样喊,她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槎槎也十分惊讶道:“你为什么会想到圣女?”
“我家里有一个圣女姐姐的雕像,和真人一模一样,我一直都在想她会不会有一天活过来呢……你们不会是用魔法把圣女姐姐叫醒然后把她偷出来了吧?这,这我可一定要去告诉父亲才行。”
于是,因为这样意外的理由,小男孩直接答应了带路。三人一起前往了这一次的案发地点,在那里,小秋和槎槎将迎来改变她们人生的悲惨杀人事件。
拐过一片树林,便是黄鸟馆,其看起来不过是一栋十分普通的西式别墅,没有什么能让人联想到“黄鸟”的地方。硬要说的话,给人的感觉还有点恐怖。从外面看,其白色的墙壁就有三处烧黑的地方,像是一张歪着的恐怖人脸。一踏进这地界,小秋就觉得周围气氛怪阴森的,仔细一看,周围的树木都是高得像是一个个巨人,它们围成的高大的墙让光要照进来都够呛,温度自然也被这些大自然的生命给隔绝掉了。
别墅外的水泥空地上,有人正在打扫着。她显然已经远远地看见了几人,却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兰兰姐姐,家里的圣女手办还在吗?”还隔着大老远,小男孩就这样喊道。
“靠近些说话吧,隔这大老远说话多费劲呢。”
小男孩一溜小跑蹿进了女孩怀里。
“兰兰姐姐,你看那个姐姐像不像家里的圣女手办?”
兰兰看了小秋一眼:“是很像呢。”
“所以我猜是有魔法师把圣女手办变活了,想把它偷走!”
“你是在她们来的时候看见她们的,还是她们走的时候看见她们的呢?”
“唔……她们是朝着家的方向过来。”
“对啊。如果她们真的是小偷,不应该朝离开家的方向跑吗?”
“对哦……”
小男孩挠了挠头。
“所以快去和她们道歉吧。冤枉别人是不好的行为哦。”
小男孩乖乖地来到二人面前:“对不起,我错怪你们了。”
小秋心里觉得别扭极了。一方面她觉得小男孩超级可爱,一种呵护欲被激发了出来,可一方面,她又觉得那种感觉实在太娘了,让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接受不了。
而槎槎则十分熟练地对小男孩说:“没关系啊,姐姐从来也不觉得被冤枉嘛,有警惕心是好的哦。”
在小男孩面前自称姐姐。
这根本做不到的好吗?比在心里默念三十句“我是女生”还别扭!
小秋也只能把嘴角抽动了几下,算是微笑,表示原谅。
那边兰兰摆好了扫帚,整理好一袭黑衣以后,毕恭毕敬地向二人鞠了一躬,然后说:“想来二位应该不是行商,那么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了,没能远迎是我失礼。我是黄鸟馆的仆人兰兰,不知二位到此所为何事?”
槎槎十分得体地还鞠一躬道:“兰兰小姐好。我们从祁元村来,要到沔阳城去,盘缠不够,因此到此讨些食物和草料。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在此提供一些劳力。”
“那这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了,不过我可以把你们引见给家主。另外我个人是希望你们可以留下来的,因为最近我正在筹划黄鸟馆一年一次的大扫除,正好需要人手。”
“那就劳烦兰兰小姐引见吧。”
兰兰先帮槎槎把马车拴好,然后领着她们进入了黄鸟馆。这时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踪影了,而小秋也完全没有去管,她被黄鸟馆入门以后一道巨大的石牌给完全吸引住了。
第六章 嫌疑人和死者也都陆续登场
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这是《诗经》吧!”小秋默念完那石牌上的诗句,惊喜道,“《诗经•秦风•黄鸟》,原来黄鸟馆的名字出自这里!”
兰兰本来还想直接引路绕过去的,发现小秋在读诗,只好停下来等待。可等到小秋说出“诗经”二字,她的脸色完全变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知道《诗经》?那可是好几千年前的东西了啊!”
“好的东西,都是超越时间的流逝的,难道不是这样吗?”小秋疑惑道。
兰兰未答,槎槎先道:“也有许多东西是经不起时间的磨损的。先人拼死保下的东西,也会有人说:哼,不过是某些古人骗人的把戏罢了。”
“骗人还是不骗人,难道不应该结果仔细的甄别吗?”
“甄别出来是坏的,那就是糟粕。甄别出来是好的,那就是骗术高明。”槎槎耸耸肩,“唉,不说那些人了,归根结底是一些失败者,错的不是他们,错的是骗他们说他们的想法是对的的那些人。”
“你们好像来自人很多的地方。”兰兰进入她们的话题说,“黄鸟馆与世隔绝,长年只有偶尔路过的行商光顾,作为旅人前来的,少之又少。家主大人一定会很欢迎你们吧,请随我来。”
“不必上楼了,我就在这里。”
这时,一个成年男子从石牌的后面转了出来。但见那人,穿一身古铜色的大褂,鼻子下有着浓密的胡须。他腰板挺拔,正当壮年,看人的眼神平静而犀利。他先打量槎槎,再看小秋时,绷不住的脸部神经忽然乱颤起来,打破了小秋对他的第一印象。
“圣,圣,圣,圣,圣女大人!”
他扑通一下跪地。
“您终于显灵了!圣女大人!您是存在的!您让我去做什么,您尽管开口!就是让我掏心掏肺我也愿意!”
小秋吓得缩到了石牌背后。
“夸张了,夸张了家主大人……”
“一点儿也不夸张。不,您怎么能叫我大人呢?圣女大人!我们日日夜夜期盼您的驾临!请您对我们下命令吧!”
“家主大人,请您冷静一点。”兰兰打算搀扶起家主,“这位只是和圣女长得很像的旅人罢了,并不是真的圣女啊。”
“不,怎么可能。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她的眉毛,哪一处不和圣女大人一模一样?相似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
“我真的不是圣女啊!”小秋哭笑不得。
“家主大人,她都亲口说……”
“不可能!这一定是圣女大人对我的考验!圣女大人,尽情地考验我吧!哪怕把我的一切都拿走,我也对您忠贞不渝!若我像浮士德那样输给与魔鬼的赌约,请毫不吝啬地收走我的灵魂!那是我的罪孽!但若我有幸能够抵抗住罪孽的诱惑,圣女大人啊,请命令我吧!”
家主很明显更加激动了。
小秋无奈了,只好说:“好吧,我确实是……”
“不。”
她没有想到,槎槎会在这个时候阻拦她。
“家主大人。这孩子叫做小秋,不是什么圣女,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旅人罢了。证据的话,小秋,你想上厕所吗?”
小秋有些尴尬道:“憋了一路了,确实有点……”
槎槎斩钉截铁地说:“瞧,圣女那么圣洁,怎么可能是要上厕所的呢?这不就充分说明了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圣女?”
“快别说了,被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想上了。兰兰小姐,厕所在哪?呜呜厕所厕所……”
“小秋小姐别急,我这就带你去。”
两人走了。家主傻眼了。
“你说得对,圣女怎么可能会要上厕所呢……我的信仰,我的幻梦……家族的愿景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小秋痛痛快快地方便过后,回到客厅,发现家主已经恢复该有的威严了,坐在沙发上正与槎槎相谈甚欢。槎槎也好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外事人员,与家主有来有回。小秋挠了挠头,想着刚刚的荒诞画面有没有可能是幻觉。
“圣女大……咳,小秋小姐。”
啊,不是幻觉。
“小秋小姐请坐。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我欢迎你们的到来,在黄鸟馆借住期间你们可以把这里当做你们的家一样。”
“真的非常感谢。”
小秋由衷地一笑,这一笑让家主仿佛心窝窝又中了一箭。
小秋尴尬道:“嗯……我待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兰兰小姐正在收拾客房,要不你去帮她吧。”槎槎说。
“好。”
“客房在二楼。”
楼梯是螺旋向上的设计,十分狭窄,当她快要到二楼的时候,上面正好有人要下来。一见她上来,那人忙退回到楼上去。
“哦!”
小秋正想说谢谢,就听到那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您……真的不是圣女大人?”
怎么又提圣女啊,小秋快哭了。她看向那人,只见那是一个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的女生,穿着黑白相间的荷叶边女仆装。这大概是黄鸟馆的其他仆人吧?小秋心想。她急于去找兰兰,所以很随意地说:
“我真不是。客房在哪?”
“哦,在那边。”
小秋往她指的方向便去了,连谢谢都忘了说。
打开门的时候兰兰正在铺新的床单。小秋诧异道:“这,用新的不好吧?”
“这一铺上去,下次再有人睡大概得等个三五十年呢。”兰兰说,“新的一直放在柜子里也不好,总得拿出来用用。”
“这样啊……话说回来,这个样式的床单我好像见过,大概去我们那的行商是先经过你们这里的。”
“听行商说,从沔阳城南下就只有这一条路,其他的地方都已经荒废了。”兰兰看向小秋,“你的话一定知道的吧,曾经人类竟然需要保护环境来遏制植被退化。”
“嗯,书上看到过的。沧海桑田,真的很神奇啊。”
“曾经的地球人挤人,人甚至难以有立足之地。今天……人却快要被植物挤走了,好像也没有立足之地。”
“好有趣的表达。”
“嗯。你来了真好啊,我和别人说这话的话,他们都听不懂。”兰兰叹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回到床单上,“千家的人除了家主,连一个识字的都没有。”
第七章 标题也该换一种风格了
千家,就是黄鸟馆的主人家。
目前黄鸟馆千家一共是六人,家主千祟文,他的弟弟千祟武,还有他的四个孩子,分别是大小姐千圣伊、二小姐千圣琪、三小姐千圣彩,和小少爷千圣月。加上仆人家的管家平安和他的女儿兰兰,黄鸟馆的住民,一共是八个人。
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子,小秋和槎槎换上了黄鸟馆准备的衣服。槎槎的是一件小秋见过的那位女仆的同款女仆装,戴上发箍的她活脱脱就像是豪门公馆里的高级女仆。小秋则是换上了一件白色连衣裙,朴实淡雅,却更好地衬托出了小秋纯净的气质。像这样的衣服村子里是没有的,小秋傻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真正地get到了自己的美。
“别自恋了,人家叫我们下楼吃饭了呢。”槎槎用胳膊推了推小秋。
“哦!好吧。”
小秋猛醒过来,接着想到自己以前是男生……这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时而沉浸在女孩的心境里,时而又醒悟过来,想起自己以前十八年的男生生活。人生的转变如梦似幻,怎么男生和女生这两种人生可以集中在一人身上呢?有时她真觉得是在做梦,但不知到底是阿强梦到了小秋,还是小秋梦到了阿强。
自二楼沿楼梯盘旋而下的过程就好像是仙女婉转降临人间,众人闻听脚步声,皆侧目而望,当那裙摆的第一缕纤维进入人们视线时,有人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了。
“圣女大人!”
家主从座位上直接跪了下来。千家的三位小姐,也是各自毫不吝啬地表现出自己的惊讶。十分令人诧异地,那三位穿着女仆装、长得极为相似的,竟然是千家的小姐,而真正的女仆兰兰则像一个修女。与她们相比小秋不着修饰的淡雅连衣裙竟也显得华美起来,好像傲立于百花丛中的花中之王掩藏不住自己耀眼的光彩。
小秋哭笑不得:“夸张了,家主大人,真的夸张了。”
她的吐槽一下把她从神界打入了人间,但在人间她也是最美的那一个。家主的弟弟扶起自己的哥哥,目光也是停驻在小秋身上,丝毫不移。在场淡定的也就只有作为仆人的两人以及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了。
小少爷的感想姗姗来迟:“这下小秋姐姐真的和家里的手办一模一样了。”
“简直就好像活过来一样。”家主弟弟由衷地说。
“小秋并不是圣女。你们如果还这样的话,我们只好先行告退了啊。”
槎槎迫无奈地说。家主忙说:“别。我们会时刻自我提醒小秋小姐不是圣女大人的。平安,请两位客人上座。”
管家平安为二人调整好椅子。十个人围着餐桌,也并不显得拥挤,看起来这餐桌也有好些年头了。席间,家主不时问槎槎一些问题,槎槎见这家并没有“食间不言”的禁忌,于是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何三位小姐穿着女仆装呢?虽然三位穿上这件衣服的确很好看,但总有些不合礼节吧?”
“这是……女仆装吗?”家主看起来很诧异,“这是小琪,也就是老二在古书上看到的服装款式,我才特意找人定制的,为此差不多花了一个月的收成……”
二小姐正是小秋在二楼撞见,误以为她是女仆的那一位,她局促不安道:“女仆装……是什么意思?是女仆才能穿的衣服吗?”
“嗯,是的啊。原来如此……”
槎槎明白了。因为黄鸟馆与世隔绝,他们已经分不清衣服的款式。
“那我们就不能穿了。对不起,兰兰,我没有想到这是女仆装……”
二小姐接下来的举动,让槎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小姐穿个女仆装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兰兰那边反而是很大度的样子,说:“没关系,小姐们喜欢就好啊,这是古代的女仆装了,今天谁穿都没关系。”
嗯??
槎槎开始开动起自己的大脑,她想了n种可能性,甚至想到了,这家是不是语言也和外界不同,他们的“主人”其实是“仆人”,他们的“仆人”其实是“主人”。但是家主明显是这家最大的没错吧。这……
难道这是什么集体愚人节目?是抖包袱?反正话?
槎槎兀自脑补的时候,小秋问道:“兰兰你们家是一直在黄鸟馆这里做仆人吗?”
“嗯,是的。”兰兰说,“我是第33代,父亲是第32代。”
“33代??平均30年一代人的话……990年?”
“嗯。黄鸟馆是末法时代以前就已经建在这里的了,仆人家也一直追随千家,长居于此。算下来 确实有一千多年了呢?”
“一千多年?这懂别墅有这么久历史?”
“黄鸟馆中间经历过八次大修,不过主体一千年前保留到今天呢。”
一千年前的建筑还能保留下来,怎么想都应该是末科时代的科学奇迹了吧。小秋想起了村子里的图书馆高塔还有巨型机器人废墟。曾经的人类到底达到了怎样的高度啊。
聊到这里,槎槎敏锐地捕捉到了兰兰话里的关键词:“仆人家?这种说法似乎挺新奇。”
“新奇吗?可能确实和你们外面不同。最初的时候我们家并没有姓,后来听说古代有以职业为姓的,我们就把自己叫仆人家了。我的全名是仆人兰兰。”
“仆人家特别神秘。”一直没说话的,三位小姐中的那位三小姐插话道,“千家和仆人家竟然不能通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万荷小姐和富贵哥哥不能在一起一直是我的意难平。还有,仆人家因为有照顾家里的职责,可以不用外出劳动,真好啊,为什么我没有生在仆人家呢。我也好想扫扫地洗洗碗,不想下地干活啊……”
兰兰和槎槎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和疑惑。
主人家和仆人家不能通婚……难道不应该是仆人家抱怨吗?
还有这个因为照顾家里的职责所以不需要下地干活是什么情况?一开始小秋确实还想过两个人怎么照顾六个人的问题,怎么,有仆人的别墅还需要主人家亲自下地干活?
这都什么……不会是在做梦吧,梦也没有这么乱啊。
“诸位小姐都需要亲自下地干活吗?”槎槎问道。
“嗯啊。”三小姐不高兴地说。
“那,三位小姐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呢?你们看起来就好像公主一样。”
大小姐终于开口了:“是因为我们这里有一口井,井里面连通着灵脉,用井水配置出特殊的防晒水,可以起到很好的防晒效果。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带一点走。”
竟然是灵脉?!
在这末法时代,空气中的魔力几乎已经消失了,但这不妨碍地下的某些矿物中还残留有魔力。这些魔力如果渗进地下水,就可能变成某种能配置神奇药水的原料。
类似的例子,槎槎在别的地方也听过。
这千家真是神奇啊,有灵脉,还有特殊的人物关系。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灵脉在,千家才可以维持一千多年吧。
第八章 主仆辩证法
千家的三位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又穿着一样的女仆装,因此只能用发型区分她们。二小姐是一头笔直的黑发,俗称黑长直,看起来文文静静,有些忧郁又有些胆怯。大小姐的头发也没有扎,但是披散开来,十分张扬;她头发的末端染成了白色,看人时总喜欢盯着人,然后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三小姐则把头发扎成了两个大大的卷马尾,看起来十分活泼单纯。
午餐进行得非常和谐,众人好像以前就是老朋友一样。吃过饭后槎槎和小秋一起回到了二楼的客房,然后,槎槎开始迫不及待地和小秋讨论黄鸟馆奇怪的主仆情况。
“这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槎槎说,“我能想到的就是,最开始自然是千家不愿意与仆人家通婚,而经过一千年的演变以后,千家小姐反而不知道不通婚的原因是什么了,还以为仆人家很神秘。然后本来千家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什么活都是仆人干的,他们的农田大概是由农户或者机器人负责。等到科技衰落、人口凋零以后,仆人家反而因为要做家务的职责获得了不用下地干活的特权,而主人家反而不得不亲自干活,这就形成了奇妙的内外分配。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猜的也差不多,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多阅历。”小秋说,“现实真的和书上完全不同啊。”
槎槎来了兴致,说:“小秋,你看完了那么多书,依然在出来五天之内这么多次地有这种感想的话,就真的切实证明那句话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可是如果没有那么多知识储备的话,我要理解现在遇到的事可能得花一个多月,不,大概一辈子有些东西都理解不了吧。”
“诶?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一般的孩子在面对现实和书本这么大差距的时候,马上就会认为书本无用了呢。”
“因为我读过一本小说,”小秋道,“它讲的是有一个女孩特别崇拜一位旅行魔女,所以就也要当一个魔女出去旅行。这本小说虽然很好地强调了女孩出门之前做了许多准备,考到了基本的魔女资质,获得了社会的敲门砖,但她面对社会的态度是戏谑的,是轻飘飘的,是不负责的。
“正当我这么认为的时候,我却看到了那本书上以前的读者写的批注,写的是‘屑魔女真可爱’之类的,好像她的这种性格被那位读者喜欢一样。当然了,也可以理解,毕竟那本书给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魔女,面对世界只需要观察,而且能出手时已经尽量出手了,做到了最好。
“可是,不是有一句格言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许多有成就的人他成功的时间都在二三十岁,如果一个人二三十岁就这样明哲保身,难道指望他四五十岁爆发出什么惊人的生命力吗?我就由此想到了现在的这个末法时代,我感觉现在的风气就是那个时候传下来的,几千年来人们的活力越来越差,最后导致在没有外在灾害的情况下,人类竟然几乎要灭绝。”
小秋一股脑儿说出了自己以前读书的许多想法,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以后,发现槎槎在思考着什么,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她没有听。一种尴尬的感觉袭来,同时伴随着失望。她不自觉地捋了捋发丝,正要把视线移开,就听见槎槎道:
“嗯,推算起来时间确实差不多。我知道你说的是哪本小说,是一本轻小说对吧?虽然轻小说本来就是放松之作,但是这样的作品成为流传下来的精品,也确实能说明许多问题。末法时代的根也许那个时候就埋下了吧,但那个时候,其实魔法都还没被发现呢。”
小秋很惊讶:“诶?也就是说那本小说写出来的时候都还没有进入魔法时代吗?可是它里面却写了魔女。”
“那个时候,异世界剑与魔法之类的题材的小说可火了呢。并不是真有魔法才写魔女啊。所以说,有的时候怀疑的精神一上来,我也想过:该不会我们以为是历史书的东西,其实是古代的小说吧,我们完全搞错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相信古代人类的素质了。”
“可是我总觉得,如果古人知道后代居然对他们的素质产生了怀疑,会很失望呢。”
“是啊,譬如史书中就记载了这么一段故事,说的是春秋时代的齐国,一个叫崔杼的大夫弑杀了他的国君,他要史官在史书上写国君是病死的,史官不答应,就被杀了;结果他的弟弟又这么写,又被杀了;然后他们的三弟也这么写,也被杀了。最后家里最后的一个孩子继任史官,还这么写。崔杼终于没办法了,就随他了。而在这个人回去的路上,他碰到了一个人。你猜,这个人是来干嘛的?”
小秋不假思索道:“他应该是别的史官,假如这个老小也被杀了,他就接替他还继续这么写。”
“完全正确。一家人付出三条命保护了史书的尊严,可是对于后世来说,历史也不过是几笔干巴巴的字迹罢了。”
“既然这样,历史有什么用呢?”
听到小秋这么问,槎槎有些担忧道:“小秋,你应该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吧?”
“不是啊。只是话题说到这个份上的话,这样的问题必然会被提出来吧。”
看着小秋纯净的眼睛,槎槎放心了,接着说:“历史有什么用,这个问题,真的无解,除非我们做一个假设,就是历史就是有用的,只是我们人类没有办法得知这个作用罢了,但是,我们人类要通过不断的努力,接近这个作用。我想,当一个人打心底里有着这样的假设的时候,他的身上就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确实。但是怎么现在好像没什么人去这么假设呢?”
“因为它逃不过一个质问:你说的这个东西,我看不到。”
“嗯,是啊。”
“可是,难道这个东西不是本来就只有少数发着光的人才能看到吗?资质不够的人,本来就看不到。看不到也没关系嘛,可是,这个时候一个要命的句子来了,叫:何不食肉糜。”
“我知道,是西晋时代晋惠帝的故事。”
“是的,首先这个故事是记载于唐代写的《晋书》,距离真正的西晋历史已经好几百年了,当时发生了那么久的战乱,人们把怨言集中在晋惠帝身上,编出许多不合理的故事来,是极有可能的,本来这句话的真实性就极其存疑。可是,它太有传播效应了。在人类还有很多的时候,一个道理能否流传不在于它是否是真的,而在于它能否变成一个梗。有太多的人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愚蠢,这句话就为他们找到了一个理由:我理解不了你的话不是因为我蠢,而是因为你在说天书,你是吃饱了没事干。”
“这,这简直好像给人性的光辉来了一巴掌嘛。”
槎槎看向外面被高大的树木遮得昏暗的天空:“是啊。而这一巴掌之后,人类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小秋也跟着她去看。那黑压压的,好似黑色的城墙的树木,着实把她又吓了一跳。但她也因此想到了更远:
“这就是你要我去帝都的原因吗?”
槎槎回头深望着小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但是你说或许没错。”
“你究竟在带我走一条什么路啊……”
“后悔了?”
“没有。”小秋说,“我也不太清楚我到底为什么要跟着你走,但我刚刚想到了一句话,我觉得还挺帅——
“我想去点亮人性的光。”
第九章 百年孤独
为了明天的大扫除,千家午饭后便集体行动下去打理农田,好把明天空出来。而在这段时间,兰兰带着二人参观了整个黄鸟馆。
黄鸟馆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客厅、餐厅和仆人的房间;二楼是四位小姐公子的房间,加上几间客房以及一个收藏室;三楼则是家主兄弟的房间和书房。此外,还有一个楼梯可以从外面直接上到二楼,平时上着锁,是方便运收藏品的。
而在一边参观一边闲聊的时候,她们聊起了家主夫人的死因。
“竟然又是伤口感染……”槎槎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个词,小秋的脸也立刻蒙上了阴郁的色彩。小秋对于儿时的事没什么记忆,但还是知道,母亲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的。
她读到过一本古书,上面写着一个叫青霉素的东西,是人类最伟大发明之一。
“最后青霉素的消失不是因为耐药性。”槎槎道,“魔法被发现以后,全部的医学就失传了。魔法消失以后,医学没有和科学一样短暂地复兴。到了末法时代,有人是这么说的:今天有那么多人求死呢,还研究医学干什么?”
对于这一点小秋已经猜到,但她还是有疑问:“为什么末科时代医学也没有复兴呢?”
“因为医学从零开始需要人体实验。”
小秋明白了,不再提问。
兰兰羡慕地看着二人:“你们究竟是来自哪里,你们懂的东西好多。”
“多乎哉,不多也。”槎槎说,“到最后,知识也不过是带来感伤的一种幻梦。《百年孤独》看过吗?我觉得它的点睛之笔是最后阿玛兰妲•乌尔苏拉身上表现出的一道闪光,那一道闪光令消亡的悲剧更加令人哀痛。当衰落期来临的时候,就是神人也只能彰显自己的名声罢了。”
小秋觉得槎槎说多了,还没从中午的状态里走出来。毕竟灵魂是个老头啊,倔倔的,也挺让人无奈。人家怎么可能知道《百年孤独》呢?那都是哪年哪月的书了。
谁知,兰兰竟两眼一亮:“我看过!这,你们也喜欢《百年孤独》吗?”
小秋很是惊讶,而槎槎则是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楼下。楼下怎么了吗?小秋心想,难道在哪里放了一本《百年孤独》?不会吧,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百年孤独》这本书,怎么说呢,其实挺浅显,奈何它把浅显的东西写得很扎实。说到底,世界不缺少美,而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一些东西写的根本不是美,而只是迎合了一些空虚的概念,大家却说,真美啊。而一个真正在写生活的东西,大家却说,看不懂。当然了,我说的是据我所知的这本书成书年代的情况,对今天而言这本书讲的内容确实又玄而又玄了。”
“您知道它成书年代的事?”兰兰都用上“您”了。
“我并不敢说知道,说到底也只是读其书,想见其人,臆测其世罢了。”槎槎说,“这本书开头讲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科技发展史,当时但凡接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所以在当时,读《百年孤独》的黄金年代是初中,因为那个时候大家刚刚学物理和历史,顺带看看《百年孤独》,就更能感受其中人物的喜悦,以及作者在写什么。后面书里写的就是社会人生了。其中只夹杂了一点魔幻色彩,仅此而已。
“我觉得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部分反而是迎合读者而写上去的内容罢了,往往读者不易发现的内容,才是作者真正想写的。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阿玛兰妲•乌尔苏拉确实很打动我,纯洁干净的少女回到颓败的家乡,毫无杂念地单纯只想让家里好起来,最后却只能被颓败的气息侵蚀。有时候读历史我们会发现,当一个时代无可救药的时候,它的陪葬者总能展现出一点最初开创者身上的光辉,就让人想:灭亡大概不是他的错吧,是大势所趋吧。可是我们谁也说不好,如果他不是生活在那么无可救药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像他的父辈和祖辈一样,成为毁灭的推手。
“有时候现实更像是一个套路化的剧本集,翻开某一篇的任何一页,就能把它的开头和结尾推测出来。可是身在其中,我们又总是期望,或者被迷惑,想要发现一些意外的东西。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人们回望的时候,又总是会发现:唉,还是和最初想的一样啊。人就好像追逐影子的猫,总以为自己在抓什么很新奇的东西,最后只是在兜圈子。”
“您说的话我真的一个字都听不懂。”兰兰由衷地说,“可是我能感到您很博学,而且有那么些愤世嫉俗。”
小秋也感觉到了,明明是两个可爱的女孩子,却好像是一个老头在和孙女讲故事,或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丈夫在和自己懵懂无知的妻子侃大山。
“可以感慨的事多着呢,这还远没有达到愤世嫉俗。”槎槎说,“譬如说,读一本如《百年孤独》这样充满暗喻的书,我们切没有必要与现实的什么东西对应,尤其是和具体的历史事件对应,因为它暗喻的只是某种感受罢了。明明作者写的是丧失朋友的感觉,却被解读出怀念某个大人物;明明作者写的是失恋,却被解读出忧国忧民。这种东西简直毫无意义,完全玷污了原书的价值。
“小说的作用怎么可能那么博大呢?哪怕作者真的想暗喻什么大事,难道他就能指望所有人都能看懂,然后改变什么吗?不,在狂热地热爱着解读的那些读者手中,书的含义早已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们的解读看似博大,实则狭小异常,看似包罗了世界,其实连一粒沙的内涵都达不到。
“小说充其量只能表达作者个人的情感罢了,当作者的精神足够崇高时,它可能会变成一种影响世界的力量,但它的实质还是个人精神。可是个人精神难道就狭小吗?难道组成世界的不就是一个个个人精神吗?瞧,这是多么实际的事情,可是我们刚听到它却会觉得它很飘渺。小说实际的力量比那些解读者所能想象的还要博大许多,他们却以为自己很博大,而觉得别人很狭小。这大概就是蜩与学鸠和鲲鹏的区别吧,之二虫又何知呢?”
兰兰说:“您的语言就好像滔滔不绝的江河,我觉得很震撼,可是仔细想想的话又不过都是些水罢了。您真的有在讲什么吗?”
槎槎有些尴尬:“我好像听到了讽刺?”
“不,我是开玩笑的。您的语言都是概括性的语言,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您的所指,所以听不懂罢了。我想我必须再把《百年孤独》好好读读才行。对我这种愚笨的心灵来说,我只觉得一个床单能带着人飞起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和您比真是小巫见大巫。现在我们要到收藏室了,那件圣女手办就在里面。不知道这件精美的手办能否帮愚笨的我扳回一成。”
小秋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兰兰的语气也被槎槎带着朝歌剧的方向迈进起来。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经历的是一本推理小说的话,那个作者莫不是京极夏彦?京极的好几本书批注上都被人写着“炫学”二字,可是小秋却觉得那些话很有道理,对于非专业者来说完全可以受用一生了。
其实,小秋更觉得,许多专业者的见解还比不过京极夏彦。最起码,人家能把自己的想法如此完美地融入推理小说中,而那些专业者,论文写得自己都不想再看第二遍,即使他的思想更深邃,又有什么用呢?
第十章 圣女等身手办
打开收藏室的门,往角落里一看,可以看到如同竖着的棺材的玻璃柜。它之所以给人这种不好的联想,是因为它里面的那个,实在是太像一个真人了。一个更为华美的小秋出现在三人眼前,当真正的小秋看见它时,差一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现实,也许玻璃柜中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华美当且仅当来自装饰。那个“小秋”穿着和小秋一样的素白连衣裙,而多了七件装饰,分别是战旗、白袍、桂冠、项链、戒指、腿环、靴子。如果把这些装饰取出来,穿在小秋身上,再把两个小秋调换,大概即使是黄鸟馆的人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难道这个手办也有一千年的历史?”槎槎惊讶地问道。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兰兰说,“最起码我的爷爷说在他的爷爷小的时候,这个手办就在了。”
“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一点变质,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槎槎已经感觉到了,是末科时代的材料技术造就的这千年不坏的石料。也正因如此作为石头它才能呈现出蜡像般的真实质感。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呢。一般见到这个手办就会被惊艳到,别的事情就都会忘了吧。”
“嗯。这手办上的装饰是可以取下来的吗?”
“都是可以取的。不过要取的话得先打开玻璃柜门才行。”
“如果把这些装饰都取出来,穿在小秋身上。”槎槎回头看向小秋,“家主大人他们应该会大大地吓一跳吧。”
“嗯……好像是的。”兰兰也看着小秋,说着,“如果让小秋小姐穿上这些饰品的话,对于家主他们来说,就等于圣女真正降临吧。能见到这副景象他们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这大概是他们一生的愿景也说不定……”
小秋看着她们似乎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顿时羞涩起来,说:“别的我都能接受啦,那个腿、腿环是怎么回事?这好像是不好的东西吧,为什么会穿在圣女身上啦!”
“小秋!你说,什么是人性的光呢!”槎槎忽然大声道。
这显然是来自于中午的话题。中午说出这句话以后,小秋老后悔了,她现在觉得那是槎槎故意引导她说出来的。而现在她又提及此时,小秋不明白她的用意。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
槎槎一本正经地说:“子曰:食色,性也。”
“打住!”小秋伸出一只手,好像要把她的话堵回去一样,“别欺负我读书少!这句话出自《孟子》,而且是告子说的,孟子根本不同意这句话,你还给我‘子曰’?”
“哟呵,看书很细啊。”槎槎有些尴尬,“总之,就普遍理性而言,那方面的需求也是正常的需求对不对?”
“哪方面啊?你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明白你还说那是正常需求?”
槎槎被打败了。
“总之,只要能让人感到真正的幸福,腿环也未尝不可。”槎槎梗着脖子说,“世人对美总是抗拒,因为他们害怕自己沉沦。但坚强的灵魂能够超越这种沉沦,欣赏到真正的美。那么对于这部分人来说,腿环是可以的,它是美学的一部分。作为圣女,如果有一些人看到腿环就能更好地进行生产生活还有学习,那就应该大大方方地把腿环穿上!”
“我看那部分人就是你吧!腿环是你的XP吧!”
“闭嘴!”
“还有,如果腿环真的是圣女的标配,为什么历代圣女的照片和画像上都没有腿环呢?你不要蒙我了。”
“诶?”这话引起了兰兰的注意,“难道这些装饰是千家自己的发挥吗?并不是圣女真正的装饰?”
“好吧。”槎槎承认了,“其实这些装饰确实和圣女真正的饰品差得很远,不过也没必要告诉他们真相,这样也挺好看的。”
“因为有腿环是吧。”小秋不忘嘲讽一句。
“好了,那些都是开玩笑而已。”槎槎扳起了脸,变得正经起来,她询问兰兰,“可以想见,千家对于圣女有多么崇敬。但是,这种崇敬好像没有迁移到仆人家身上?”
“毕竟圣女已经消失了一千年。而且圣女只是神的代言人而已,真的要尊崇,不也应该尊崇神吗?”兰兰用了一个新学到的句式,“就普遍理性而言,如此推崇圣女才是很奇怪的呢。”
看完了收藏室和三楼,一行人来到了屋顶。
站在屋顶,进入黄鸟馆区域以后的压抑感一下一扫而光,天空向着大地张开了怀抱,而周围的书还是为这怀抱框定了范围。但正因为它们把天的有限变成了无限,人们才会想起来,原来天空是何等的辽阔啊。
低头看去,在屋顶的中央,有一个三层台级的平台,上面空空如也。
“据说以前这里有一个黄鸟的雕塑。”兰兰看着平台说,“张开翅膀,可以伸到馆的外面去,鸟首向天,特别雄伟。”
“诗里面的黄鸟应该是一种很小的鸟。”槎槎说,“你所描述的更像是大鹏……而且是金翅大鹏。”
“嗯,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聊《西游记》。”小秋吐槽道。
“我本来想说的。”槎槎瞥了她一眼道,“被你泄了底,我就不说了。”
“别介啊,金翅大鹏不止《西游记》里有呢,你还可以讲《说岳》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读书多了。我现在才终于明白读完那么多书是个什么概念。在小秋大佬面前卖弄学识是我的错!对不起!”
小秋这才洋洋得意地昂起了头。然后她忽然想到,过去自己是男生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容易地就产生得意的感觉。那个时候他读完一本书不满意,就马上读下一本,读得特别疯魔,然后一不留神就把整个高塔里的书读完……
怎么变成女生以后这么容易骄傲自满了啊!
而且还特别喜欢耍小心思嘲讽人。
不行,克制,克制。
小秋,不对,阿强,你是男人!
可是哪个男人会这么对自己说你是男人啊!
小秋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这段时间,槎槎真的开始给兰兰讲《说岳》了,由《说岳》讲到呼延灼,由呼延灼讲到《水浒传》,由《水浒传》讲到金圣叹。小秋回过神来时,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话说盘古开天辟地”……
“我这么做是为了博取好感啊。”后来小秋质问的时候,槎槎很认真地说,“很明显,兰兰喜欢博学的人,通过得到她的好感得到一些信息,这不好么。”
“为什么你还需要获取信息啊,你阅历已经那么丰富了。”
“其实……”槎槎面露苦涩,“我和这个世界也已经脱节了。最近的二十年我一直闭门不出。”
小秋一愣:“闭门不出?为什么?”
“二十年前,我的最后一位同僚走了。”从她的语气小秋明白这个“走”字的含义,“同僚,你知道是哪个同僚吗?我说的是魔法部。”
小秋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是……魔法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可能吧。”
小秋刚说不可能,却见槎槎点了一下头。
“什么?”
“我是魔法部的最后一人。”
“那你岂不是世界上最后一位魔法师??”
“那倒不是。正如有些地方还有灵脉,一些未被发现的天生有魔池的魔法师还是有的。最后一位同僚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做任何事的激情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想我应该马上就要随他而去了,可是我竟然又活了二十年。当我一直在追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还活着时,水晶球亮了。就是指示圣女候选人的出现,以及其位置的水晶球。”
小秋听懂了。
自己的出现给了槎槎活着的意义。
在自己作为圣女,作为对世界有某种特殊含义的人之前,她先成为了对于槎槎来说特殊的存在。
第十一章 爱令人痴狂
小秋在一楼的沙发上发现了那本《百年孤独》。她咬着牙,愤愤地恼恨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不可能是家主看的呢?”
“一本放在家里显眼位置的书,应该不可能不引起话题,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猜测它是谁看的,这家的所有人一定都对它的情节有所耳闻。”槎槎耸耸肩,“道理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有什么问题不要想太得太复杂。”
“可恶,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精彩的推理呢。”
“硬要推理的话,也可以。”槎槎朝着沙发一指,“已知家主并不是左撇子,而书却放在沙发左手边的靠手上,这就说明它不是由家主取用的。而如果是其他几位小姐还有小少爷所看,应该是放在他们的座位边才对。所以大概可以想见看它的人是兰兰。或许这又是一种奇妙的主仆关系,兰兰在侍奉坐在沙发上的家主的时候,竟然还可以入迷地看书。”
对于这段推理,小秋直扶额:“全部都是主观臆测好吧?这种推理不要啊!”
槎槎坚定地说:“这是后期奎因问题,再高明的推理小说家都解决不了。”
“你在说什么啊,后期奎因问题不是在说侦探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证据是不是伪造的,又齐不齐全吗?难道你的意思是既然证据的真实性无法保证,干脆根据现有的证据乱推好了?”
“嗯哼。”槎槎不表示否认。
“那这还叫推理吗!”
“能用噱头唬住人就好了。诡计不够就说是社会派,反映的问题不够深刻就说是新本格,还说服不了人就说自己写的是反推理,是反讽,是在故意写烂讽刺推理小说的问题。总之方法很多啦。公认的‘最后一位推理小说家’是这么说的:写啥啊,有什么好写的,摸鱼多快乐啊。这句话可是至理名言呢。”
“我觉得你在给我搞庄子式的胡编。你告诉我出处是哪,我一定要把写着这句话的书找出来看看。”
“矮油,怎么这样紫捏,就是abc写的《1234567》啦,绝版了捏。”
“我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槎槎把小秋拉了回来,“我们是怎么聊到推理小说上的?话说回来,我们聊天的话题为什么总好像在蹦极,一下天上一下地上?啊,我们总算可以不无聊了,千家人回来了。”
千家六人个个穿着普通的布衣,而那衣服也都被汗水浸透了,但他们笑得很开心。兰兰已经侍立在门口,恭敬地对他们说道:
“欢迎回来。晚饭还有一会儿才好,热水已经调好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小少爷先洗澡吗?”
“嗯。”家主应道。
半天的辛苦劳作,即使是小姐们身上也是臭臭的。她们上了楼,家主则坐在了他惯常坐的沙发上。家主弟弟坐在一边餐厅的椅子上,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因为听到了洗澡的话题,槎槎好奇地问道:
“这边的水源是从哪里取的呢?”
“是从河里引过来的自来水。”家主回答说。
“自来水的话,难道水管不会出问题?”
“之前出过一次,好在有个管道工刚好路过。那可真赶巧,所以自我出生以来,没有需要担心用水的时候。”
“原来这里还有像行商一样的管道工来上门服务吗?”
“是啊,这一片的村子都有末科时代留下的自来水管,这么久了到处都是问题,流动水管工完全是一门高收入的营生。”
“现在都是以物易物,他们要的是什么呢?”
“粮食。如果有特殊的作物能抵高价。但是其实这一带水土都差不多,所以所有人的脑筋也就花在这上面了,同样的土地,到底能种出什么新样东西呢?我弟弟更喜欢研究这个,我不是很懂。”
“不和别人合作的话,只有你们一家人收成足够吗?”
“末科时代留下的耕种机,还有灵脉孕育出的灵兽,这些都帮了大忙。确实,如果没有它们,我们也只好并入别的村子了,那黄鸟馆就会荒废了。”
小秋一听又是吓了一跳,末科时代留下的耕种机啊……还能用?以前的东西怎么质量就这么好呢?
等到一家人排队洗完澡,管家平安也已经把饭菜端上来了——其实也就是把中午剩下的菜热一热。席间家主想起了什么,对槎槎说:
“如果你们赶时间的话,明天你们就可以动身,大扫除不用麻烦你们,每年我们都是自己动手。你们能够来我们这里做客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见识,就已经足以偿还我们提供的食物和住宿了。”
“一开始就说好的事,怎么能半途反悔呢?我们的旅途也不差一天两天,说好了要帮忙,我们一定会等到大扫除以后再走。”
“那好。兰兰,你好好计划一下,大扫除争取明天一天搞完。”
“是,家主大人。”
晚饭结束以后,槎槎去帮平安和兰兰洗碗,小秋则准备回房休息。她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就被家主的弟弟千祟武叫住了。
“小秋姑娘,可以来屋顶吗?”
“有什么事么?”小秋回头看向他。他的位置逼得那样近,显得他非常高,小秋得努力地抬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你来就知道了。”
“……”
小秋犹豫了一下。毕竟这里是他的家,自己是客人,他要自己做什么,也不好拒绝吧。
于是小秋跟着千祟武来到了屋顶。
这位家主弟弟和他的哥哥长得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嘴边留了一圈胡子。而这一圈胡子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更成熟,反而让人觉得他很不务正业。家主虽然在刚见到小秋时很失态,但多相处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他很沉稳。而这家主弟弟表面不显山露水,却总让人觉得他隐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屋顶下午的时候小秋已经来过一次了,现在再来,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树林与黑夜融为一体,在阴森的基础上更添压抑。其中传来阵阵虫鸣,更衬托出环境的幽静。只见那千祟武负手面对着漆黑的深林一言不发。小秋忽然有了些很不好的预感。
千祟武开口道:“小秋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娶妻吗?”
啊?
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小秋不解,只好说:“因为附近没什么人……?”
“那倒不是。从这里走10天有一个小村落,我们家经常和那边通婚。我的嫂子,我侄女她们的妈妈就是那个村子的人。当时实际上也有人给我相亲来着。”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娶妻呢?”
没错,相比于家主已经有四个孩子,千祟武到现在还是童贞之身。
“因为没有能让我心动的女人。”千祟武火热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直到你出现,我才明白,原来我不是不会心动,而是能让我心动的人还没有来罢了。”
诶诶诶诶诶?
千祟武完全面对着眼前的女孩道:“我喜欢你!请做我的妻子吧!”
小秋完全懵了。
她的思想一下子回到五天前。那一天,媒婆找上门来,跟她说,村长的儿子想讨她当媳妇。
变成女孩子既有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地方,但唯有结婚这种事,是极坏极坏的,让她无比痛苦,因为他人的求婚让她刻骨铭心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女生了,这已经是不可逆的了,自己的未来完全是一条女孩——女人——老奶奶的路,和以前想的男人的道路完全不同了。
她完全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她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滚。
呕。
她不得不勉力控制自己,强压住要翻上来的东西。
“这种事情……请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千祟武信誓旦旦地说。
“我没有这种打算……”
“我们可以慢慢来。”
千祟武的语气意外地缓和了,而这令小秋更加感觉到:他是认真的。自己是会被大叔认真看上的女孩,可爱的女孩子……
“呕……”小秋不得不吐出了秽物,“我不舒服,请让我下楼可以吗?我要走了!我不要待在这里!”
小秋受不了了,她顾不得做别的客套,直接奔向通往屋内的门去。一进客房,她就抓起一个枕头,死死地捏在怀里。
眼泪一下子浸透了整个枕套。
第十二章 别墅有鬼
咚咚!
小秋心脏一颤。
“谁啊。”
“我。”槎槎的声音很有辨析度。
“哦。”
小秋赶紧抹干净眼泪,把抱枕放好,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去开门。槎槎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看来刚刚劳动完十分愉快。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吧?小秋忽然间想起了书上的一句话: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小秋落寞地关上门,正当她打算就此去洗个澡的时候,槎槎忽然道: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嗯?”小秋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诈你的。”槎槎露出坏笑,“照照镜子吧,你的眼圈都红得像是勾了脸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登台唱戏呢。说吧,发生了什么?”
“有这么夸张吗?”小秋被她逗笑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有点痛。
那不用看也知道眼圈究竟红成什么样了。
瞒是瞒不住了,小秋把屋顶的遭遇全部告诉了槎槎。槎槎听了,也是愣了好久。
“感情方面的事我真的好无能为力。仔细想想,过去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来没有被追求过。小秋,你自己能不能让自己平复下来呢?”
“其实你一来,我就好多了。”小秋说道,“毕竟我也不是真的女孩子啊,没那么娇贵。只是,如果我不去这么想的话,就又会好伤心……啊啊啊,我到底在为什么哭啊!”
刚说到这里,小秋的泪水又像涌泉一般流了出来,她挥起拳头,猛烈地砸向床铺。
槎槎看起来慌乱而笨拙:“我,这,小秋,你别哭……”
“怎么,你活这么久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吗?”
小秋不想说这句话的,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而槎槎也沉默了。
“啊啊啊啊啊啊!”小秋抓起枕头来,往床上狠狠一砸,“我受够了!我什么也不去想了,我要冷静,我要冷静!再怎么想也不会有好结果吧!我明明知道的啊!冷静下来啊我!”
她越想冷静,却越冷静不下来。这时,她忽然感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槎槎紧紧抱住了她。
“小秋乖,这样好受些吗?”
小秋顿时感到又羞又气,她想挣开,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槎槎的力气好大。
于是,她的心态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薰衣草的香味浸入她的鼻腔,让她的身体不断放松。
她感觉好受多了。
“槎槎……谢谢你……”
“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不在这里住了。”槎槎说。
“别,你答应过的,要付出劳力换取他们的帮助。假如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我们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我可不想出来遇到的第一群人是被我们抢劫的人啊。”
槎槎答应了。
亲密的肢体接触让小秋不断回味。睡觉的时候,两人隔得出奇的远,槎槎缩成了一团,不愿意靠过来。小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还抱过么,而且马车里睡的时候,两个人挨得多近啊。
就在快要入睡时,一种感觉让小秋睡意全无。
她遇到了一个每一个美少女都会感到困扰的问题。
每当这个来的时候,小腹都会感到不适,心情都会很烦躁,辗转难眠。
没错,就是起夜。
客房里面是没有WC的,要想使用厕所,得出门穿过收藏室的门口才行。
槎槎轻声地打着小呼噜,小秋很怕吵醒她,但——
憋不住。
一定是伙食的改善导致的这一严重问题,小秋发誓以后再也不贪吃了。
但,
这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以前是男生的时候多方便,掀开被子,往外一窜,哪管厕所多远,何问身在何方,只要两脚屹立在大地之上,想往哪解决,就往哪解决。
其实有一只脚不在地上也没有问题。
不,仔细想想两只脚都不在地上问题也不大。
但是现在是女生啊。
没办法了。小秋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滑了下来,成功了,凉席和睡裙帮了大忙。
成功离开了床铺,只是成功的第一步。小秋回头看槎槎,发现她依然睡得正香。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加油,你行的,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门边。
嘎嘎嘎嘎嘎,呀呀呀呀呀——
门像是开启了一场盛大的演唱会。小秋好不容易把门开到了空隙能容纳自己的位置,回头望了槎槎一眼,发现她没有被惊醒的迹象,就蹑手蹑脚地钻出了门缝。
自由了!万岁!
小秋马上快步走向厕所。放水还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过,小秋觉得自己好像在飞。感谢马桶,让自己有了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马桶先生再见。嘎吱,哗——
马桶先生礼貌地说,欢迎下次再来。
不,再也不要来了。
也不对,还是要来的。
但是别在这个时间点就好了。
无比放松的小秋此时心情格外畅快。她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门口。她刚刚关上廊上的灯,准备进屋,忽然,她听到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嘎嘎嘎嘎嘎,呱呱呱呱呱——
虽然细节上有所不同,但应该也是开门的声音。
难道是千家小姐也出来起夜?
她们的卧室有配厕所吗?小秋不知道。
但是小姐们的卧房,并不在那个方向啊。那个方向是——收藏室。
呱呱呱呱呱——
门还在继续作响。
停了。
根据经验来分析,这应该是门缝开到了足够大,现在里面的人要钻出来了。
奇怪,自己明明可以不管,马上回房间的。跑回来,关上门,锁上,外面发生什么都和她无关。
但那样,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小秋一狠心,再次打开了廊灯,然后猛一回头。
“啊啊啊啊!!!!”
她从自己的喉咙里听到了以前村子里屠宰场的猪叫,接着就昏过去了。
小秋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槎槎、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陪在她身边。她不明白怎么回事,一回想,又想起了看到的恐怖景象,顿时又发出了惨叫。
“冷静!请冷静下来!”
大小姐的速度比槎槎还快,她按着小秋的肩膀,让她乱动的身子稳定下来。小秋嘴里喃喃着说:
“鬼,鬼,有鬼……”
“你看到了什么?”提问的是槎槎。
“我看到那个手办上的东西在天上飘。不是别人拿着,没有人拿着,真的是在天上飘……”
“二小姐,三小姐,请你们去收藏室看看。”槎槎立马做出决断。
二人前去之后不久,收藏室的方向就传来两声尖叫。
三小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办上的东西真的都不见了!”
槎槎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们照顾小秋了,我再去收藏室调查一下。”
说完,她就走出了房间。
第十三章 香香软软陆小秋
香香软软,大小姐从背后抱着她,二小姐抚摸着她的手,三小姐揉着她的腿,小秋感觉特别舒服,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
二小姐问道:“小秋,你确定你是看到了手办上的那些东西……在飘吗?没有看到人?”
小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绝对没有看错。”
大小姐问:“那它们飘到哪去了呢?你看见了吗?”
“没有,看到的那一瞬间我好像就晕过去了。那画面真的诡异得很,我……”
如果没有千祟武那件事,小秋大概不会反应这么大。但她刚刚受了刺激,这再一刺激,可真的遭不住了。
槎槎回来的时候,表情很不好。
“你怎么了?”
“我没事。”槎槎说,“现在还很晚,各位先回房间睡吧,真有小偷我们也应付不来。一切等明天早上再说。”
大小姐道:“也好,说不定是兰兰或者小月拿走了那些东西去玩了呢?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等白天再说。”
其他两位小姐也点头。
于是她们便各自回房去了。只见槎槎关好门以后,脸色变得更差了。小秋看着她,觉得事情好像很不妙。
“怎么了?”
“没什么,睡吧。”
槎槎上了床,小秋也就没有多想,一晃到了天亮。
……
软软的。
蹭蹭~
小秋觉得这枕头软糯异常。
她动了动,却听到一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她赶紧坐起来。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枕头,而是槎槎的……
“早啊。”槎槎有点没精神地说。
“早。”
“我眯一会儿。”
“啊?难道你一晚上没睡?”
回应她的是槎槎小小的鼾声。
走出房间的时候,小秋听到了家主的家主的声音,倒也不是很生气,但是语气很重。
“你们昨天晚上就应该叫醒我。今天得上哪找去?如果有小偷,小偷躲进了你们的房间怎么办?你们啊……”
“家主大人,消消气,这种事毕竟也是第一次发生啊,谁能想到这年头还有贼摸到黄鸟馆来。”
这是管家的声音。他们正在收藏室中,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了昨晚的失窃事件。小秋回想着那些东西在天上飘的样子,又打了个寒颤。
原来那不是梦啊。
小秋靠近看,发现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在里面。再看那手办,身上的装饰品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件干巴巴的连衣裙。小秋差一点以为那是镜子里的自己。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现在它和真实的小秋已经几乎没有区别了。
“那个……几位,早啊。”
“早。”
大小姐刚刚和小秋打完招呼,只听那家主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哎哟!”
他险些摔倒,还好被管家扶住了。
“我还以为手办活了……是,是小秋啊。小秋小姐早。”家主看起来十分狼狈。
“家主大人您夸张了……”这都是第三遍用这个词了。
家主整理了一下仪容,说道:“我听说小秋小姐你昨晚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是的。”小秋说,她皱了皱眉头,“我……我不想再去描述那个场景了,请大小姐或者二小姐帮我转述一下吧……”
“我说吧,简单的说就是小秋发现那些圣女手办上的饰物在天上飞。结果小琪和小彩去看的时候,东西真的不见了。”大小姐说。
“在没有魔法的时代飞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词汇。”家主说,“我就不再追问有没有看错这种问题了。等一下我去问问其他人……然后正好趁着今天的大扫除把家里好好找一下。最好是在家里……”
大扫除如约而至。
得知槎槎一晚没睡以后,家主让小秋不要去打扰她。然后,黄鸟馆众人个个戴好了口罩,穿好了袖套,拿出了各种打扫卫生的工具。他们站成了两排,好像要去郊游的家庭旅团。小秋也懵懵懂懂地站在了几位小姐的旁边。
兰兰站在他们对面,好像是妈妈在给孩子进行叮嘱与教诲。
“我们首先花两个小时打扫自己的房间。本来是希望小秋小姐和槎槎小姐帮忙打扫客房的,既然槎槎小姐累了,那么就请小秋小姐先帮忙打扫两间空着的客房吧。请务必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任务哦。各位,有没有问题?”
“没有!”
黄鸟馆众人都过分的热情,好像东西失窃就这么过去了一样。小秋也跟着他们喊,她感觉自己柔弱的声音淹没在大家的声浪中,觉得十分尴尬。
有那么一些时候,她看到三位小姐和兰兰,觉得她们是很娇弱的女孩子。然后她才忽然想到,自己比她们还要娇弱。而这时,这种感觉如此的直观,如此的强烈。和女孩子们站成一排,声音被她们压下去。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呢。
更糟糕的事来了。
“嘿……”
“嘿诶……”
当她打扫完空客房的空地,想把床挪一下,去打扫床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使劲,那床都纹丝不动。
自己的力气,已经这么小了吗?
她不信这个邪,使出吃奶的力气……
吧唧。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
她气哭了,愤愤地在地上撒起娇来,模样十分可爱。什么嘛,好没用啊。
小秋只好向兰兰去报告这一情况。兰兰听说了,来到客房,似乎没有使劲,那床便被轻松地推开了。
“小秋小姐一定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吧。说不定是一位公主?”
兰兰越这么说,小秋越气馁。
接着,最致命的一击来了。
“小秋身上好香啊。”兰兰凑近小秋说道。
因为打扫卫生,小秋微微出了些汗,而这些汗的气味,居然是香的。要知道就连三位小姐劳动完以后身上也是臭臭的啊!
她再也受不了了,狼狈地逃回了客房。
她背靠着门,喘着气。呼吸如此急促主要不是因为运动,而是因为心理起伏太大。
之前因为不太涉及自己,所以和他人交往还能游刃有余。
而自千祟武那件事开始,忽然间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每一件都在提醒她作为女孩子的特点,她又要回到刚刚变成女孩子的那时候了。
明明说好了要到帝都继任圣女,绝不能……
咦?
对哦。
自己已经下了要当好圣女的决心了。比起可以想见的在帝都的困难,现在的这点困难算什么呢?
自己真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啊。
拾起初心让她立刻恢复了过来,而就在这时,她才注意到,槎槎的脸通红。
不止是脸颊,而是整个脸,或者说,整个头。
小秋上去摸她的额头,一模,滚烫。
槎槎感冒了。
第十四章 名字的秘密
感冒这个东西吧,非常的神奇。说起来可能很吓人,但人们就是忘了,它是一种与人类共存的病毒呢。
想想吧,人类已经把着凉就会感冒当做一种常识了。但是,凭什么啊。着凉会让抵抗力下降,但是,如果没有病毒细菌的话,抵抗力下降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明是谈之色变的东西,人类却不自知,还习以为常。
真是细思极恐呢。
小秋对付感冒发烧很有经验。一般人发烧冷敷都是敷额头,而实际上,颈部、腋窝、膝盖窝这些地方,动脉都比较浅,冷敷这些地方的话可以更好地起到降温的效果。
而这也就需要更多的毛巾。
小秋出门去找毛巾,和早上的情况出奇的一致,收藏室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听声音的话,好像大人都不在,只有女孩们在聊天。
她好奇地推开门去,这一下吓坏了屋里的小小鸟儿们。
“对不起!我们没有在偷懒!我们马上干活……什么嘛,原来是小秋啊。”
三小姐的脸真的变得比翻书还快,见到是小秋,马上把一切反省的姿态都收了起来,然后拉着小秋一起过来偷懒。
在收藏室里的是三位小姐,此时收藏室的东西被东翻西翻,乱作一团,而她们全然不顾,都围着在看什么东西。小秋好奇道:“你们在看什么?”
“是一本书呢。”三小姐说,“我虽然不认识字但也翻过一些书的,知道横线上面是正文,横线下面是注释,而这本书可有意思了,正文的部分就那么几行,注释的部分却写了一大版。小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编辑把书印错了?”
三小姐自顾自说着,小秋早已走近,见那书上写着:“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这是《诗经》啊。”小秋惊讶地说。
“湿巾?那是什么?”
“你们家门口写的那个《黄鸟》诗就是这上面的,你们看看《秦风》那一卷,找找《黄鸟》。”
“矮油,你太难为我们了,我们都不识字啊,这怎么找……”
小秋便要过了书来。这本书已经发黄发干,后面许多页数都掉了,但是《黄鸟》诗还是完好地保存在上面。几位小姐一听自家门口的诗的注释翻译都在这上面,忙催着小秋给他们讲这首诗的含义。
“这首诗讲的是秦穆公时代的殉葬。秦穆公是春秋五霸之一,本来秦国国力蒸蒸日上,但是秦穆公死后,却让许多有能力的人为他陪葬,导致秦国人才一下子凋零。这首诗就是感怀其中为其殉葬的三个人才,同时痛斥了殉葬制度的不合理。”
小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再看三位小姐,一个个的都眼神茫然。
“小秋,你说的我们都听不懂啊……那个,什么是殉葬?”
“殉葬就是……嗯……那个时候觉得,君王在生前享受什么,死后也要享受什么,所以君王死后,大家会把一些金银财宝也跟着埋进地里去。然后他们就想,君王一个人在地下,没有人服侍怎么办呢?所以又有了要把人也一起埋进去的想法。”
“啊!”三小姐发出一声惊叫,“这也太残忍了吧?”
“所以才会引来旁人的感慨啊。不过这也很奇怪,为什么你们家会把这样的诗刻在门口呢?”
“不想那么多啦!还以为是很有意思的书呢,原来这么无聊啊。”
三小姐又去摆弄别的东西去了。看样子把收藏室一翻,就好像挖宝一样挖出了许多她们不曾见过的东西。
“对了,小秋进来的时候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二小姐问起,小秋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毛巾。
“毛巾放在哪里只有兰兰知道哦。”
“兰兰现在在哪里呢?”
正说到这呢,门忽然啪的一下打开了。
“我说人都去哪了呢,原来都在这里偷懒……啊,小秋小姐也在。”
就好像发威的小猫忽然间碰见了狮子,兰兰一秒钟变成了温顺的女仆。她变脸的速度比三小姐还快,以至于小秋快要以为刚刚听到的怒吼声是幻觉。
“呃,嗨,兰兰。”于是明明刚刚才让她帮忙搬了床铺,这才十分钟不到,小秋却十分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咳咳。兰兰,槎槎发烧了,我想找你要一些毛巾做冷敷。”
“嗯,好的,我这就去取。”回应完小秋,兰兰怒瞪了房间里的其他几人一眼,“小秋小姐是客人。身为主人的某些家伙难道要对自己家里的大扫除偷懒吗?”
“完了!兰兰又进入‘大扫除模式’了!快溜!”
三小姐撒丫子跑了出去,大小姐和二小姐对视一眼,颇为无奈。也跟着走了出去。
“每次都是这样,打着清理收藏室的名义,其实是在里面找好玩的东西。”兰兰叹了口气,“小秋小姐请回房照顾槎槎小姐吧,我取了毛巾会送到客房来。”
“给你添麻烦了。本来是要帮忙大扫除结果反而变成了添乱。”
“世事难料嘛。希望槎槎小姐快点好起来。”
在小秋不停给槎槎做着冷敷,众人也在辛勤大扫除的时候,管家平安给大家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饭。小秋下楼来,吓了一跳,客厅餐厅好像被洗劫了一般,东西摆得乱糟糟的,从各个方向靠近餐桌都需要一场艰难的跋涉。站在楼梯上看,餐桌就好像是汹涌的大海中的一片树叶。
“什么?槎槎小姐感冒了?”管家平安听到这事,竟是笑得咧开了嘴,“怎么不早说啊,我这里有治感冒的特效药,也是用那个带魔力的井水做的,保证一吃就好。兰兰,你怎么不跟小秋小姐说这件事呢?”
兰兰不做回答。三小姐插话说:“兰兰一旦进入大扫除模式就把别的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记得你那个又苦又涩的特效药啊。”
“又苦又涩怎么了?那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
“良药苦口利于病吗?”小秋道。
“对!良药苦口!小秋小姐,吃完饭后我就给你去做,保证槎槎小姐喝了之后就从床上跳下来!”
“多谢了。”
小秋端着汤药来到客房的时候,发现槎槎不在床上。她吓了一跳。
“槎槎?!”
“我在这边。”收藏室传来槎槎的声音。
“真的是,你害我担心死了。”
小秋来到收藏室,槎槎正窝在一个角落里看书,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多久了,大约众人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待在这里。
“你的冷敷很有效,我体温基本降下来了,所以就想再来看看昨晚的失窃现场。然后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东西?”小秋把汤药放在一边,“那本《诗经》吗?”
“不是,是千家的家谱。”槎槎说,“你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规律。”
小秋接过那本厚厚的家谱。好嘛,最开始的始祖竟然出生在公元2022年,公元纪年啊,真是一个古老的词汇。
千家众人一开始的名字是很乱的,从一个时间节点开始,他们一代人名字中间的字就相同了,而且仅仅隔了四代这些字就又会重复一轮。
“我看到千万荷了,三小姐说万荷小姐,结果是她姑奶奶啊。嗯……千家的中间字一直在重复,吕万祟圣,吕万祟圣,什么意思呢?”
“你换个开头读读看?”
“吕万祟圣,圣吕万祟,祟圣吕万……圣女万岁?”
小秋惊呆了。
最初起中间字的一代人都用的圣,然后第二代是吕,接着万,接着祟,千百年来,不曾变过。从时间上看,自末法时代以来,圣女消失以后,千家就用自己的名字,在世界的边缘,在家谱上,一遍遍地呼喊着——
圣女万岁!
“这得对圣女多狂热啊!”
“所以家主对你反应那么大也不奇怪了。”槎槎道。
“保存一千年的圣女手办,名字里面也喊着圣女万岁,这……我觉得有点可怕了,他们,他们真的精神没有问题吗……”
“联想到家主弟弟只喜欢你一个,这种对圣女的狂热已经刻进了千家的DNA里也说不定呢。”
“可是,好像也就两个大人夸张点啊,几位小姐还有小少爷好像都还好……”
“说不定越是不表现出来,越是爱得刻骨铭心呢。”
小秋觉得寒毛倒立。
第十五章 寡淡如水
呐,你见过刚刚钓上来的鱼,在旱地上可劲扑腾的姿态吗?
没见过?
真可惜啊。
现在你就见着了。
噔噔!扑腾的鱼!槎槎鱼•喝药限定版,登场!
“太苦了!太苦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槎槎,冷静!冷静!”
“冷静不了啊!呃呃呃呃呃,你试试你就知道了,yue,呃,哦,啊啊啊!太苦了……”
折腾了差不多十分钟,槎槎终于停了下来。
“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槎槎欲哭无泪。
又休息了大概十分钟,槎槎发现,感冒好像已经好了。
“这么神奇吗?”小秋说,“我怎么觉得这药的原理是苦得人在地上扑腾,增加了运动量,然后发汗,发完汗就好了。”
“别说了。你今天什么都没看见,听到没有?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秋闭上了眼睛,故作摸索状:“嗯。我什么都看不见。咦,这是什么呀,原来是啪嗒啪嗒拍着尾巴的小美人鱼呀……”
“还说!”
槎槎上前一个锁喉。
自从昨天抱过以后,两人对肌肤之亲好像没什么感觉了。玩笑开够了,两人大笑起来。收藏室里摇曳着风铃的双重奏。
“槎槎,你现在该告诉我了。”两人分开以后,小秋说,“你昨天到底为什么一晚上不睡啊。”
“昨天我进入这个房间以后,发现这里有魔力的残留。”
“魔力?也就是说有人使用过魔法?”
“是的。而且这股魔力残留并不在玻璃柜门的门锁上,也就是说,这个魔法师不是用魔法开的门,却使用过魔法。”
“难道是……隐身术吗?”
小秋猛然想起来:“对了!我知道昨天晚上我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了!因为,我看到那些东西在飘的时候,说是在飘,更像是穿在一个人身上,一个看不见的人……所以我才觉得是鬼!现在看来,多半是隐身术了!”
“是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但是问题在于,既然对方没有用魔法开锁,他就得有钥匙。”
“等一下,我是在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睡诶,你怎么跟我说起锁的事了……难道??”小秋眼睛猛地瞪得溜圆,“难道你是因为感受到了魔力,知道这里有魔法师存在,害怕他会袭击我,所以才一夜没睡的?”
“嗯。毕竟魔法师出现在这里目标是你的可能性很大。”
“为此你还感冒了!”
“为了你的话这不算什么……”
“这怎么能叫不算什么呢?你不是其实已经九十多岁了吗?为了我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万一……”
“啊,我在这种形态下面身体年轻着呢,不需要担心。”槎槎看起来很没所谓。
“这是理由吗?就算你真的才十多岁难道就可以随便糟践自己身体吗?”
小秋抓起槎槎的手腕:“下次不许这样了。”
“你这是干嘛……”
“我要你发誓。”
“……”
小秋无奈地一笑,看着小秋:“好,我发誓,我不会再随便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嗯……”
“为了小秋的时候除外~”
“你!”
“好了。你不是还一直纠结自己变成女生的问题吗?现在你多像一个小媳妇啊。把眼泪擦掉啦,这24小时之内你都哭过几回了?”
小秋一擦,才发现自己两眼又被浸湿了。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小秋小姐你怎么了?!”
门开了,小秋的样子把兰兰吓了一跳。
“没什么,被某人拿洋葱擦了。”小秋还在抹眼泪。
“啊?那要不要紧?”
“没事,不是真的洋葱,是拿一颗坏坏的心做的假洋葱。”
“呃……小秋小姐的语言真是高深呢。”兰兰一低头,“啊,差点忘了,我是来给槎槎小姐送饭的。看来槎槎小姐已经喝过我父亲做的药了?”
“嗯。”槎槎应道。
“感觉如何?”
“没什么,寡淡如水,倒是最后有些回甘。”槎槎还故意吧唧吧唧嘴。
兰兰瞪大了眼睛。看样子槎槎的描述与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槎槎小姐的味蕾就如同她的思想一样呢……啊没什么,这是对您的赞誉……这是您的饭食。吃完之后还请您自行送到厨房,因为我们马上要进行下午的大扫除阶段了。”
“知道了。谢谢。”
兰兰走之后,槎槎扒饭扒得格外快。
“你慢点吃……你这是怎么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询问有关盗窃案的线索了。”槎槎说,“他们应该遵循饭后不能马上运动的健康生活规律吧?我必须要在他们大扫除之前问到些什么。”
“你慢点吃,你……唉,我感觉自己不像个小媳妇,像个妈妈。”
“嗯,小秋妈妈。”
小秋挥手一打:“别说了!羞死人了!又让我进入混乱状态我饶不了你啊!”
槎槎来到一楼的时候,千家众人果然还在休息。
家主的沙发在角落里,他坐在上面看书。大小姐的沙发在一片小空地的正中央,让她看起来像个女王似的。二小姐乖巧地坐在一个长沙发上,百无聊赖。而三小姐则把一把椅子斜摆在一堆杂物上,做成了摇椅,在上面悠哉地摇晃。小少爷坐在自己二姐姐旁边,一样的乖巧,打着哈欠。管家正在擦桌子,兰兰在整理垃圾袋。
哦,还有千祟武,他靠在一张椅子上睡觉。
“槎槎小姐已经好了?”
二小姐最先发现槎槎,友好地打着招呼。
“嗯,好了。管家先生的药很灵。”
“怎么样?那药是不是特别苦?”三小姐的脸挤作一团,好像喝完药的是她一样。
“没有吧。某人说那药的味道是,寡淡如水,最后还有点回甘。”小秋也从楼上下来了,偷笑地看着槎槎。
三小姐也露出了和刚刚的兰兰一样的表情:“啊……啊?管家,你是不是故意在给我的药里放了莲子?”
“可能不同地方的人味觉不一样吧。”管家也很诧异,“我发誓我给槎槎小姐的药里没有多加或者少放什么。”
小秋心里真的快乐疯了。既乐这些人的反应,也乐槎槎被苦成那样,最后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寡淡如水,最后还有些回甘。
寡淡就算了,还回甘。
不行了,憋不住了。
小秋靠着楼梯栏杆,捂着脸抽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胃病呢。好在大家关注点都在槎槎身上,没人在意她。
此时的黄鸟馆众人还不知道,槎槎此番下楼,是来盘问他们的。
问话,很快开始了。
第十六章 问话变成了分析大战
问题一:那些被偷走的饰物的价值。
“那些从一开始就是道具。”回答的是家主,“这么多代下来,更换过,但一直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罢了。所以我还想着是不是被家里人拿走了没说,结果问了一圈,都说没拿,而且上午家里都已经翻遍了,也没有找到,看来是真的被偷了。”
“很奇怪啊,这个小偷跑进来偷这些东西干嘛呢?”管家把抹布拿在垃圾桶上抖了抖,顺嘴说。
家主接话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个小偷偷这些东西到底有何目的?我觉得恐怕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他是冲着圣女大人来的。”
“您是说,因为是圣女身上的饰物,所以有了价值?”槎槎好像一个记者。
“不,也有可能是出于憎恶,为了让圣女大人出丑之类。”
“如果是为了让圣女出丑,应该连连衣裙都不剩下吧。”
“谁知道小偷是怎么想的呢?就是他真的以为那些东西能卖钱也说不准,没有证据我们只能靠瞎猜。”
问题二:玻璃柜门的钥匙由谁保管。
“钥匙在工具室,一般都是我和兰兰使用那个房间,主人家是很少到那里去的。”管家说。
“哦,那麻烦管家先生看看钥匙是否还在那里。”
“好嘞。”
管家很快回来了,忧心忡忡道:“钥匙还在那里,我检查过了,很明显最近有人用了钥匙。我们当中最近应该没有人用钥匙吧?”
没有人回答他。
“那这就奇怪了嘿,这个小偷拿钥匙开了柜门,还把钥匙还了回去?”
“钥匙只有这一把吗?”槎槎问。
“只有这一把。”家主说,“这年头钥匙既是必需品又是很少有需求的东西。一般没有人偷东西,但是一旦有人偷了损失就会特别大,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买了一把锁,然后几十年不换,行商也就只带一两把出来,卖完就没有了,所以钥匙只有这一把。”
“还有问的必要吗?”
忽然,大小姐冷若冰霜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原本保持温和态度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她如同一位女王一般,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眼神好像看破一切:
“想想看这个小偷做了什么。她首先得精准地找到钥匙的所在地,然后上到二楼,再精准地找到收藏室,打开柜门,偷完东西以后,他还把柜子再锁好,然后再在被小秋撞见的情况下还准确地找到逃出去的路,顺便还放回了钥匙。你们觉得这合理吗?”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家主问。
“还用说吗,父亲。那个小偷就在我们中间。”
一句话,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小秋发现,她说得很对。
如果这个小偷来自外部,的确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但是,如果他来自内部的话……
“这一推理的确很有参考价值。”家主把书放到了一边,十根手指两两相对,摆在胸前,“可是,我千家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人出现,因为偷窃违背了圣女的戒律。”
“圣女已经死了。”大小姐说,“带走了神,带走了整个教廷,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光和希望。圣女本人都已经死了,圣女的戒律又真的会有人在乎吗?”
“我,我就在乎啊。大姐,你好吓人……”三小姐瑟瑟发抖,看自己熟悉的姐姐的眼神竟充满了恐惧。
“别怕,小彩。”大小姐向妹妹投去一个并不能安慰人的微笑,“另外,父亲,我们不能在现实已经出现变化的时候还墨守成规。现实是我们当中的确有人背叛了圣女不是吗?这就说明有人没把圣女的戒律放在心上啊。”
大小姐这副样子着实可怕,她的头发本来就是披散着,此时看起来简直像个女妖。管家哆哆嗦嗦地来到众人中间,在大小姐面前跪下。
“这么说来有可能偷东西的就只有并非千家人的我和兰兰了,但我发誓这件事一定不是我们干的……”
“那偷东西的难道是这两位姐姐?”
童言无忌,小少爷一开口,把矛头指向了槎槎和小秋。
面对突然变得恐怖起来的大小姐,小秋一时间竟然组织不出语言。她看向槎槎,发现对方胸有成竹。只是,在槎槎开口之前,大小姐先发话了:
“不可能是她们。”
这下疑惑的反倒是槎槎了:“哦?为什么呢?我们没来的时候贵府一向太平,我们一来立刻发生了盗窃案,我们不应该才是嫌疑最大的吗?”
大小姐忽然换上温柔的表情看向小秋:“如果是会做出违背圣女戒律之事的人,怎么可能长一张圣女大人的脸呢?”
“原来如此。那么能排除嫌疑的就只有小秋了,不包括我。”
“能够与小秋小姐这样的人同行,人品又会差到哪去?”
槎槎有些无奈,说道:“那这样一来,大小姐怀疑的……就只有你的血亲了。”
不知那千祟武何时醒来,这个时候忽然陪着笑插进话来:“大侄女啊,推理游戏到这里就可以了哈。这种事情我们家的人怎么可能干呢?是不是?不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小姐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自己的叔叔一眼:“那么请叔叔解释一下,这个小偷有什么要把钥匙还回来的理由呢?”
“可是就算是我们自家人做的也不会还钥匙嘛,谁做了这事都不会还钥匙啊,他还了干嘛?所以拿这点说是家里人做的根本就不合适嘛。”
有道理诶。
虽然千祟武这个人令小秋又有些气又有些怕又有些烦,但她还是保持了理智去听他的话,她发现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无论是馆内的人还是外人,都没有偷了东西还还钥匙的必要,随便丢哪里不就好了吗?
正当小秋思考的时候,却见家主道:“阿武,这个事情不是这么看的。从为什么发生这件事的角度看,我们确实既不能确定是外人做的也不能确定是内部人做的,但是,换个角度呢?如果从如何做、能做到的角度看,外人就算想把钥匙还回去,也很难,要把钥匙还回去,必须熟悉这里的环境才行,还要不被发现,那这就有极大的概率是我们家里人做的了。”
“哥,你还真信你女儿这套胡……胡……逻辑分析了?”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小伊这分析,确实很有道理啊。”
家主的分析可谓一针见血。没错,虽然无论是外人还是家里人都大概率不会把钥匙还回来,但是既然他还了,这就几乎只有家里人才做得到,所以由此,小偷是家里人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我一开始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没有想到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槎槎看着已经很不对劲的众人,开始了自己的讲话,“如果你们还信任我的话,那么我想说,其实我有一些信息,不能说出来,但它指向这次的小偷大概率是外人。在这个基础上,我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也许这个人是故意想引起你们内讧才把钥匙还回去的呢?家主大人的这个分析非常好,但其实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小偷要还钥匙。所以我想,也许他就是想让我们分析出这个结果,好离间我们。我现在觉得,这才是最接近真实情况的假设。”
小秋在心里为槎槎鼓掌。
很显然,她是看出黄鸟馆的众人已经开始互相怀疑了,所以替他们解围。在家主的分析中,虽然从可行性的角度给出了假设,但是还是无法从必然性的角度给出答案,而槎槎恰恰就是抓住了这一漏洞,既解释了必然性问题,又解释了可行性问题。
真是一场精彩的分析战啊。
果然,这种说法一提出来,家主马上就接话了:“既然有槎槎小姐做保证,那我们的讨论就到此为止。我们不知道这个外人究竟是想做什么,但既然是外人,那我们只要关好门窗,不再让他可以进来,就行了。我们再休息半个小时,争取下午把大扫除搞完。”
第十七章 双重人格
要继续大扫除的时候,槎槎想到了一些事,说:
“我说一个不大可能的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小偷还在这栋馆内?所以大家大扫除的时候请务必多留个心眼,最好两人一组,提高警惕,趁这个机会把全馆检查一下。”
家主表示赞同:“槎槎小姐说得很对,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那么这样,平安,你和你女儿一组。阿武,你和老三一组。我带着老大。小琪,你和两位客人一组。这样分组我觉得最保险。”
大家都没有异议。但这时,千祟武说话了:“既然分组哈,那能不能让我和小秋小姐一组?”
他想干什么?
小秋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分组,但是直接拒绝的话又显得太无礼。她求助地看向槎槎,但是最先帮小秋说话的,却是二小姐。
“父亲已经分好组了,叔叔你就别打岔了。”
“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哥,几个侄女都还小,毛毛躁躁的,由我和客人一组,这不是挺好的么?”
“如果你和我们一组,难道让二小姐和三小姐两个女生去冒险吗?家主大人的分组方式明显是最好的分组方式啊,一个大人带一个小孩,然后实在没办法匀出大人,就让我们三个在一起有个照应。”槎槎适时发起了攻击,“难道阿武先生有什么企图?”
“企图?我能有什么企图……那就按哥哥的意思来吧。小彩,小彩!我们走!”
千祟武狼狈地走掉了。
这个唯一的三人小组被分配到了清理馆外的任务。因为前广场昨天已经被兰兰打扫过了,所以她们的工作相当简单,于是槎槎就和二小姐聊起了天来。
“二小姐会帮小秋说话,应该是注意到了什么吧?”
本来二小姐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听到槎槎问起这件事之后,忽然脸一沉。
“这个家里,没有人有资格侍奉圣女。”
“啊?什么?”
“没什么啊。”二小姐的表情又明亮起来,奇怪地道,“是这样的,之前有个人把小彩逼到屋顶去过,我看到叔叔昨天晚上的表情和那个人一样,又看他把小秋带到了屋顶去,所以我就在后面偷偷跟着了。不好意思没能出面阻止,不过小秋很勇敢呢,竟然拒绝了叔叔跑了下来。”
“不像某人竟然迎合上去亲嘴。”
二小姐的表情又阴下去,说了一句古怪的话,然后又露出单纯的表情来。
小秋在旁边看得云里雾里。
“迎合上去是指……是指三小姐吗?”
“啊?什么迎合?我刚刚有说吗?”
“对,没错,就是她,居然亲得那么陶醉,笑死人了。”
“……”
小秋感觉自己好像在和两个人说话一样,只是那两个人共用着一具身体,一个文静有些忧郁,一个阴沉而毒舌。
难道是……双重人格吗?
槎槎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故意又说:“我猜那个男的是个管道工吧?”
“是,是的,你怎么知道……”
“嘿嘿嘿,他们在上面待了那么久,该干的不该干的大概都干了吧,嘿嘿嘿……”
槎槎的直觉竟然如此敏锐。此前她得知最近来过黄鸟馆的只有管道工,然后再结合二小姐的话,她就猜出了那个和三小姐在屋顶的,是那个管道工。
槎槎又大胆地问:“你是双重人格吗?”
“槎槎小姐,你在说什么……?”
“笨蛋都猜得到吧。”
然后,二小姐邪邪地一笑,原本胆怯单纯的表情彻底不见了。
她歪着头看着槎槎:
“其实我早就主导这个身体了,只是好玩才一直躲着。反正告诉你们两个外人真相也没事。呵呵呵,这座黄鸟馆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简不简单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明天就走了。”
“是吗?我觉得不一定。呵呵呵呵,因为你们的到来,馆内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你指的是什么呢?”
“我哪知道呢。呵呵呵呵,我只是个卑微的凡人啊。唉,在与世隔绝的公馆里做二小姐,好好笑呢,谁能保证仆人家一口一个大人、小姐、少爷的叫的时候心里面没在嘲笑呢?”
“公馆?”槎槎却是察觉了异样,“这个词你从哪里知道的?你……读过书?”
“当然,毕竟这栋建筑里有那么多。”
“你识字?”
“当然,我可不像那个笨蛋,每到夜晚我都会偷偷地学习认字,并且偷偷问兰兰。呵呵呵,兰兰倒是一个好老师呢。”
说着,二小姐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打扫什么的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嘿嘿嘿,难得完全掌控这个身体,不来一发怎么行。”
也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反正她朝着深林的某处走去,然后就在二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小秋看得目瞪口呆。
“我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第二人格。”
“很明显,并不是主人格不喜欢看书,而副人格喜欢看书。”槎槎沉浸在分析里,“而是二小姐在识字看了书以后,无法接受世界比她想象的广大得多,自己的二小姐身份徒有其名,所以分裂出了第二人格保护自己。”
“感觉好可怕啊,她说黄鸟馆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槎槎从分析状态中走了出来,对她笑道:“别怕,明天我们就走了啊。我们最应该提防的,是那个神秘的魔法师。”
“魔法师?哦,哦!”小秋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我想通了!所以你说有外人让他们起内讧,不是在安慰他们是吗?”
“本来就不是安慰啊。”槎槎疑惑道。
“是因为你知道小偷是一个魔法师,而你发现他们都不是魔法师!对吗?”
“嗯。黄鸟馆的人身上都没有魔力波动。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魔法师能瞒过我的眼睛,如果真的有,那他的实力大概要比我大三个数量级。”
“三个数量级啊……”小秋舔了舔嘴唇,“那得能毁天灭地了吧。”
“差不多。”
“真可怕。”
那个二小姐还真的偷懒去了,没办法,小秋和槎槎只能来到后院。一到后院,槎槎傻眼了。
她们看到了一个乳白色的楼梯,由黄鸟馆的外面直通到二楼。对了,怎么把这茬忘了!二楼还有一个出口啊,这下子问题简单多了,那个小偷就是从这个楼梯跑的嘛。
槎槎把这个疏漏说了出来,然后说道:“看样子我不适合做侦探。推理游戏玩了半天,最后发现漏了线索。”
第十八章 手办动了
“很遗憾,你的想法不成立。”回到馆内以后,大小姐听取了槎槎的线索补充,然后予以了驳斥,“因为昨天晚上回房之前我检查过门锁,楼梯的那扇门是锁好的。”
“小偷完全可以是在你们出来之前就逃了出去吧?”
“你难道就没有检查一下门锁吗?那扇门只能从里面锁上。”
槎槎尴尬了。
她去检查了一下二楼直达一楼的那个楼梯前的门锁。确实,锁只能从里面锁上,外面甚至没有可以打开门的钥匙孔。
这样一来,小偷就只可能是从主楼梯下到一楼然后从正门逃走的了,而他竟然还幻了钥匙。虽然有槎槎保证小偷一定是外面的人,但是在现有的线索下,像大小姐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信。
借着这次大扫除的机会,黄鸟馆的众人把馆内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排除了外人藏在馆内的可能。并且,在太阳落山以前,家主亲自检查了所有门窗,将它们一一锁好,通风所用的纱窗也是锁好的,人想穿过纱窗细小的孔眼根本不可能。同时馆内各个门房的钥匙也全部由家主收走,包括那个放着圣女手办的玻璃柜子的钥匙。
这样一来,黄鸟馆众人彻底安全了。
——如果恶意真的来自外面的话。
晚饭后,槎槎还是在一楼帮忙洗碗。小秋感觉全身疲累,想回房间赶紧洗个澡就睡觉。而就在她要关上房门时,却发现最后的那一点空隙怎么也关不上。
她一回头,发现一只鞋子抵住了房门。
抬头,那鞋子的主人,是千祟武。
小秋刚要叫,被千祟武捂住嘴猛地一推。然后在她倒地的时间里,千祟武关好了房门,并且把它锁上。
“你,你要干嘛?”
“昨天晚上的事你怕吗?”
“我当然怕!你那个样子……”
“我不是说那件事!”千祟武打断她,“我是说,家里东西被偷的那件事。”
“那件事,我,我也怕。”
“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这样类似的事还会有很多。”千祟武说,“嫁给我,留下来,我可以保护你。”
“阿武先生,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大的危险吗?”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好!”千祟武把一只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一只手伸展开来,“过去我一点儿也没有娶妻的想法,看到女人都完全不会动心思,我以为我是不是有问题。现在我才知道,我是一个正常人,只是让我动心的人没有出现罢了。”
千祟武看起来越来越激动:“我多喜欢你啊,如果你走了,我无法想象,我该怎么活?你说,你为什么要来呢?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忍受这煎熬。但是也好,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解脱了。我……”
千祟武絮絮叨叨,把一只手伸了出来。小秋吓得一颤,好在那手里拿的并非是武器,那大大的手掌中,是一个小小的东西。
小秋定睛一看,刚刚放松了一点,又猛地一惊。
那是一枚戒指。
虽然印象模糊,但直觉告诉小秋,那是圣女手办上的戒指!
“那个小偷……是你?”
“不,我也是从别人那里要来的。”千祟武说,“我已经知道TA是谁了,为了不让我说出去,TA把这枚戒指给了我。小秋,你看,你和它多配啊。你们一直在找小偷,可是,有什么必要呢?东西不但没少,还多了啊。小秋,你要成为我的家人……我的妻子。”
“不,我不答应!”
“为什么?!”
“因为,因为其实我是个男的,不久以前才刚刚变成了女的。如果我真的是个女生的话,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
小秋发现千祟武的表情很冷。
“为了拒绝我,你连这种谎都能撒吗?”
“我没撒谎。包括槎槎,你一定想不到吧,她其实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都能当你的爷爷了。”
“……看来,语言是没有用了。”
千祟武把手掌收了起来,把戒指放进了口袋里,然后一步步靠近。
“你要做什么?”
千祟武不再回答。
“你要干嘛?你别过来!你抓我的手干什么?你放手!你这是在打人!你哪里还是……”
“我没有打你,我是在爱你啊!小秋,小秋,我爱你!”
轰!
只听见男人的背后轰隆一声响,屋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当男人回过头去,发现一根纤细的东西穿破了门,直指着他。他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紫发的少女收回了腿,他才看明白,这年轻可爱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槎槎从容地把手伸进那个洞中,打开了门锁。
“看来你们这里锁比门本身要结实。门的修理费我就不付了,请见谅。”
家主就站在她身后:“阿武,你这是在做什么!”
千祟武竟然哭了:“哥,为了弟弟的幸福,帮我吧。”
“我怎么可能帮你做这种事情。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只对一个东西动过感情,就是家里的那尊圣女手办。我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我一直不想结婚,我喜欢的是圣女啊,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崇拜,而我是彻彻底底的喜欢。一个能动的圣女在我的面前,我能够放她走吗?不能。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顺应奇迹而已啊,喜欢的手办动起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哥,手办动了!”
“但她不是圣女!她叫小秋,圣女已经消失一千年了!”
“对!所以说,这是奇迹!和圣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居然会来到我们家,如果不是奇迹会发生这种事吗?她是神赐予我的礼物。她拒绝我一定是神在考验我。你们来阻止我也一定是神在考验我。我,我不会收手的,我一定要顺从神的旨意,得到祂的礼物!”
小秋感觉他的力量增加了。她的身子那么弱小,毫无反抗之力。
此时,槎槎也没有办法了。
她取下一枚绑头发的发卡,那是触媒,是魔法师要使用魔法必须要用的法器。一般魔法师使用的都是魔杖,因为这个形状可以很容易植入魔法回路。但高级的魔法师则更喜欢把魔杖做成别的样子——比如,槎槎的这枚小小的发卡。
「昏昏欲睡」。
轻声念动魔咒,那看不见的魔法瞬间击向千祟武,他不甘心地发出最后一声哀叫,昏死了过去。
第十九章 第一起案件
千祟武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计划全被打乱了。
原本只是一个十二小时的昏睡咒而已,为了这一个小小的魔法,槎槎又差一点耗尽魔力。还好,差了一点,这让她身上的诅咒没有失效。
到现在也没有十二小时,他还沉沉地睡着本来也很正常。
如果他的胸口没有插着一把刀的话。
发现尸体的是兰兰,她是来到三楼准备照顾一般很早就会起床的家主的,路过千祟武的房间时,她发现千祟武房间的门虚掩着。如果她当时轻轻地把门关上,恐怕现在槎槎和小秋都已经坐着马车在继续前往沔阳城的路上了。
而她却推开了门,于是,她发现了如此醒目地,插在尸体上的刀。那把刀是厨房的水果刀,兰兰正纳闷它到了哪去。但现在根本不是在意水果刀的时候。
尸体。
千祟武死了。
偏偏昨天检查过,没有潜入的外人,门窗也关得好好的。
也就是说,凶手只可能是黄鸟馆内的其他九人——包括小秋和槎槎。
“我早就说过,小偷是家里的人。瞧,现在他杀人了。”
大小姐大声地宣布着自己的论断。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小秋觉得,她简直像在炫耀自己的英明。
“现在还不能确定盗窃案和杀人案之间的关系。”家主说,“而且槎槎小姐保证过,小偷是外面的人。”
“是啊。那我也接受槎槎小姐的保证。那么就更有意思了,我们千家不屑于犯偷窃这样的小罪,倒专挑杀人的恶劣犯罪来做了。”
“小伊,你一定要把矛盾往家里引,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叔叔昨天那个反应,他一定是和盗窃案有关系,今天就死了。最起码叔叔他一定就不干净吧?有一个,就会有两个。父亲,我们千家像你幻想的那么干净吗?”
家主回答不上来了。
小秋想起了昨天二小姐的第二人格说的:这个家里没有人有资格侍奉圣女。
看样子家主也知道一些内幕。
可是那样一来,起码家主是有资格侍奉圣女的人吧?难道他也有污点?
“我宁愿你们怀疑一下我。”小秋说,“阿武先生是昨天对我做出那种事以后死的,你们怎么能排除我呢?你们现在这样吵,还不如怀疑我,我还好受些。”
“绝对不可能是你。”家主和大小姐异口同声地说。
小秋真的无奈了。
但她又的的确确不是凶手。
昨天晚上,小秋没花多少时间就恢复了心态。一想到自己是要当圣女的人,她就充满了力量,无论遇到什么她都理解为磨练。
结果,今天世界换了种方式来鞭笞她。
伤害你的人死了,你该拿什么心情面对他?
单纯的仇恨?不,哪怕他或者小秋都尽量不去恨他,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可恨的?
同情他?可是他又确确实实做了坏事。
圣女就是要处理这种是非的人啊。她想,人已经死了,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找到那个杀人的凶手身上。无论怎么想,杀人都是比千祟武做的事更重的罪,不能因为自己是被拉入其中的受害者就失去了判断力。
“我们应该调查这起案件。检查尸体,分析死因,寻找线索,进行推理。”家主说。
“好啊,谁去做呢?谁能保证那个去调查的人不是凶手,不会隐藏线索呢?”大小姐反讥道。
“那就委托小秋小姐去调查好了。”
“我看可以。”
???
怎么自己忽然间就要被委以重任了?
“我,我根本不会调查啊!”
“没关系。小秋,放轻松,努力去做吧。”大小姐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什么鬼。
“委托给我吧。”槎槎说话了,“如果你们还信任我的话,我可以担起侦探的职责。”
“我们已经委托给小秋了,至于她要不要委托给你是她的事情。”
“我,我委托。”小秋忙说。
“那好,我现在就是本案的侦探了,有没有问题?”
槎槎一下就进入状态了,她看着家主和大小姐,又看向大厅里的二小姐、三小姐、兰兰。其他人现在意志都非常消沉,哪管得了这个。那也就是说,没有异议了。
“那好,作为侦探,我先提出我的第一项建议。”
小秋竖起耳朵听,听到了下面四个字:
“放弃查案。”
“首先,我和小秋是来这里借宿的旅人,耽误一天没关系,耽误太久就不行了。如果你们不怀疑我们,那么我们现在就走掉也没有关系。或者说,即使你们怀疑我们,我们想走,也是可以走的,你们想拦我们,我敢打赌,绝对拦不住。昨天你们也见识到我的身手了。”
谁也没想到,槎槎上来先讲的是放弃和撂挑子,小秋都看不懂槎槎在干嘛。只见家主还是很淡定:
“我早就想过,你们身上一定得有些本事,那也就是说,如果你们真的想杀我们,昨天晚上杀了我们家满门,你们大概也做得到。所以我信任你。那么,我想,我正式地委托你作为侦探帮助我们家查案,你愿不愿意接受呢?出于同理心。”
“不应该说同理心。家主大人,为了圣女,只要你们提出委托,我就会答应。”
“好。那,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有。家主大人,大小姐,你们都已经注意到了,由于昨天检查过馆内,并且门窗也锁好了,千祟武先生被你们家人杀害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找到真凶只会让你们的痛苦加倍,与其这样,不如就此罢休吧,也许这只是一场偶然的冲动事故。”
家主正色道:“圣女戒律的第一条:不可杀人。圣女的信仰者绝不被允许违背圣女的戒律,同时,圣女的信仰者也不会放任他人违背圣女的戒律,尤其那还是至亲,尤其那还是同位圣女信仰者的至亲。所以,我找到凶手的态度非常坚决,我要让他在圣女面前忏悔,然后根据律法将他处死。”
大小姐一歪嘴:“这一点上,我和父亲完全一致。”
“那好。你们的觉悟我已经完全清楚了。我槎槎,以圣女之名起誓,将会协助你们找出真相。”
第二十章 现场调查
“槎槎,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在楼下的操作我全部看不懂。”
来到三楼时,憋坏了的小秋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两天被千祟武一闹,闹得她方寸大乱,此事终于收尾,再一看时,小秋恍然觉得原本与自己大差不差的槎槎,竟已经如飞入云端,连她的衣袂都望不见了。
“什么操作?”
槎槎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一样,云淡风轻地回问。
“比如说你为什么答应了委托又说要放弃调查啊?然后又重新接受委托,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不对,一开始答应委托就很奇怪吧,我们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的啊。”
槎槎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如果小秋你是一个人遇到这种事,你会不管吗?”
“那不会,”小秋回答说,“无论如何我也会帮忙查案子的,毕竟推理小说我也看过一些,真正的探案知识我也知道一点。现在这个时代,都没有警察了,我能出力还是尽量出力的吧。”
“那你为什么说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呢?”
“因为快一点到帝都去是你的愿望啊。”
“我现在觉得我的愿望不是快一点到帝都去,而是恢复世道。”槎槎说,“如果为了快一点到帝都去让你继位而不管路途上遇到的不平之事,那到了帝都又有什么用呢?那样一来我真的有资格奉你为圣女吗?”
“……是啊。”
那样我也没有资格当圣女。小秋心想。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必须要管这个案子。”
“那你为什么又要他们放弃查案呢?”
“因为我们终究是局外人,这是人家的家事,如果他们没有找出凶手的决心,那么万一我真的把凶手抓出来,那对他们是一种伤害。”
“也是,这种事情推理小说里挺多的。”
“而他们对圣女如此虔诚,一定要抓出凶手,所以我就正式接受了他们的委托。一开始的那个委托,更像是玩笑吧。我必须要和他们建立直接的关系才行,这种事,马虎不得。”
“那……万一他们就是不委托你,而是委托我呢?”
“那我就是你的助手啊,就像现在你是我的助手一样。”
没错,现在二人之间又多了一种关系。槎槎是千家委托的侦探,而小秋则是侦探的助手。
小秋慨然道:“这么想来,你的做法也没什么看不懂的。唉,我真的被这个大叔搞懵了,但是他死我也是挺难过的。如果是真的女生大概挫骨扬灰也不会原谅他吧。不过,如果不是被心境影响,我甚至会觉得他追求一个男的好好笑吧。唉……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这会儿小秋能够慷慨地原谅他,在他那两次无理取闹地追求的时候,恐惧、担忧、愤怒,种种情绪结在一起可着实令她难以自持。仔细想想,他真的那么可怕吗?被追求真的那么难以接受吗?完全可以一笑置之,甚至乐在其中的嘛。
这就是心境的差异了。
小秋也没有办法,她只能作为一个女孩一步步地成长和成熟起来,而不能特别豪爽地像个大老爷们一样把什么都不顾。
现在,尸体离她们只有一门之隔了。
小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槎槎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先是苍蝇。
嗡嗡嗡嗡。还没有看清尸体,但只是这苍蝇扇动翅膀的声音就已经直接令她想吐。
“受不了的话就留在门外吧。”槎槎关切地说。
“不行,我必须……呕!”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尸臭味,也好像根本就没有闻到臭味,但小秋条件反射一般地产生了反应。她退到了楼梯口。
“你,你去吧,我不行……”
槎槎走进了房间。
槎槎首先检查起了尸体。只见她的动作十分娴熟,这一下令小秋十分惊讶。虽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她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果不是胸有成竹是绝对做不到的。
检查完尸体,槎槎开始检查起现场来。她行动敏捷,目中好似无人,蹲身时如猎鹰扑兔,起身时如鹞子翻身,抬头时如雄狮傲立,低头时如恶狼沉思。她就好像一个猎人在现场的森林里寻找着名为“线索”的猎物,眼睛和头脑就是他的猎枪,即使她还没回来,但旁人也会相信她一定会满载而归。
不大一会儿,槎槎出来了。
“死亡时间是凌晨的一点到一点半,死因就是刀伤引起的失血过多。别的线索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也根本找不出来,指纹我们没有提取的能力,脚印杂乱无章也没什么参考价值,掉落的头发我们也检查不出DNA,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就是这个。”
说着槎槎拿出一枚戒指,就是昨天千祟武拿出来的那个。
“抱歉了,槎槎,这枚戒指算不得什么。”小秋说,“因为我知道这枚戒指的存在,你问我的话你就能知道它了。”
“是昨天千祟武拿给你看了吗?”
“是的,他想以这枚戒指向我求婚。他还说,他知道小偷是谁,戒指是威胁小偷才拿到的。”
“这么说小偷也不是千祟武了。嗯……能从这枚戒指得到的信息确实不多了。”
槎槎看起来也没什么沮丧的。
小秋提醒道:“既然千祟武能够威胁那个小偷,就说明了小偷是黄鸟馆的人了吧?否则那个小偷怕威胁干什么?这样一来你的保证就不成立了。”
“也有可能是这个小偷在哪里有藏身之处,如果把这个藏身之处说出来,他就无所遁形了。我的保证是没那么容易被破除的,因为一旦这么做就说明黄鸟馆里有一个比我强太多的魔法师。别说这种事存在的可能性有多低,最起码,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实力,他完全可以一个魔法把我们全部杀死。而与之相比,用各种假设维护我的保证,这些假设为真的可能性还高些。”
“……”小秋叹了口气,“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我老是被大小姐影响,觉得小偷是他们家里的人。”
“是啊,所以很奇怪,大小姐为何一定要把矛盾引到自己家里呢?”
“到时候问问就知道了吧,现在我们是侦探。”
“没错。”
最后,小秋说:“那,槎槎,线索就这些吗?”
“现场能呈现的就这些东西。倒是也可以有一些其他的推测,比如现场没有翻找的痕迹,说明凶手不是为财。还有死者是在平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刺杀的,这种高度任何人都做得到。但总而言之这些信息对我们排凶没有多大用处。这个时代,刑侦的难度加大了,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倒是又到来了啊。”
第二十一章 第二名死者
当槎槎和小秋下楼的时候,发现一楼的众人都面露慌张的神色,好像急切地在寻找着什么。兰兰一看见二人,就问:
“你们看见我的父亲了吗?”
“没有。他难道不在房间里吗?”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我以为他觉得昨天把什么都做完了所以今天想休息一下,也就没有叫他。但是刚刚去他房间的时候,他根本不在那里,甚至,好像床都没有睡过,还是昨天我铺好的那样!”
槎槎也紧张了:“难道……”
“我父亲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兰兰误会了她的意思,“他,他肯定是看见了凶手,然后去追他了……”
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测毫无意义,槎槎和小秋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他们从一楼找到二楼,神经过敏的众人还去查看了一下小少爷的情况。还好,小少爷正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他们又继续往上,找完了三楼,来到了屋顶。
屋顶……有什么找的必要呢?
这里一马平川,一眼就望得到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是被分成了好几段的人,那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管家人间蒸发了。
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想法,就在众人各自思索的时候,三小姐忽然大叫了起来。
只见她瘫坐在地上,指着空气,哆哆嗦嗦,嘴里嘟囔着什么,但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正觉得奇怪,槎槎皱了皱眉,踱到了屋顶的边缘。她向下微微一探身子,便看到——
一位身披白袍的勇士,在征战沙场数十载以后,光荣地浴血在戈壁滩上……
平安是摔死的。
他的身上系着一件白袍,那正是原本披在圣女身上的,丢失的七件物品之一。
「我为我在去年三月十一号做的事感到愧疚,久久不能自拔,为此我只有以死谢罪,我偷来圣女七宝为的就是这个,我将穿戴着它们,从黄鸟馆的楼顶跳下。可是我却怎么都找不到戒指了。神啊,莫非您就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看来我只能下地狱了。——仆人平安」
这是从尸体上发现的一页纸上所写的内容,幸好没有粘上血迹。
槎槎检查完尸体,说:“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的一点十五左右到两点,与千祟武先生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死亡时间是可以分析出来的?”大小姐大为惊讶。
“是的,通过僵硬程度、尸斑、瞳孔扩散程度都可以大致推断出死亡时间。”
“死因呢?”家主问。
“就是摔死,没有其他外伤。”
家主叹了口气:“先把他抬到他的房间去吧,都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夜了,也该在温暖的房间里面好好休息休息。”
“小彩!”
正当家主和槎槎要合力把管家抬起来时,那边二小姐发出一声惊呼。三小姐昏过去了。
于是两人把管家的尸体抬回去,兰兰背着三小姐回房间,并且留在那里照顾她。等到众人在大厅再次集合时,就只剩下了家主、大小姐、二小姐、小秋和槎槎。
“如果平安就是小偷,槎槎小姐,你的保证就有问题了。”家主率先发言。
“如果你们还信任我的话,我就先不说我保证的理由。到目前为止,我认为我的保证还是无懈可击的。”槎槎说。
“那么,这封遗书就是伪造的了,平安就不是自杀。”家主拿起那张纸,又看了一遍,“去年三月十一号……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但具体是不是那天我也不记得了。当时也是大扫除,兰兰负责擦拭圣女手办,然后不小心打翻了水桶。为了防止水浸到藏品里去,刚好在旁边的平安情急之下就用手办上的白袍做了抹布。记得当时他很自责,但是我安慰他以后,他就释怀了。如果这封遗书是伪造的,那凶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很简单,他当时就在这个馆内啊。”大小姐说。
“连这种小事他都记得这么清楚……”
“家主大人,请问您的弟弟过去有没有过类似的侮辱圣女的行为呢?”槎槎问。
“应该没有。”家主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凶手的动机有没有可能是想惩罚侮辱圣女的人。”
“一定要说的话,对和圣女大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秋小姐做那种事,也算侮辱圣女吧?”二小姐说道。
“有道理。”槎槎说。
“但绝不可能。”家主否决了这一看法,“如果是为了圣女大人,他应该使用符合戒律的惩罚方式,使用私刑是违反戒律的。”
“啊,的确。”
槎槎的动机推理进入了死胡同。
大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小秋发现没有人说话了,便说:“那个,我讲一讲我的疑问吧。因为槎槎保证了小偷来自外面,所以管家的遗书就是伪造的。那么,凶手伪装成自杀是想干什么?而且,遗书上说管家先生会戴上所有的圣女七宝跳下去,为什么只发现了白袍呢?难道是除了凶手以外又有一个人扒走了东西?那个人就是小偷吗?”
“是有可能的。”大小姐说。
家主说:“那首先凶手得从小偷那里把……圣女七宝——这名字真起得不错——给抢走,然后给平安穿上,把他推下去,然后小偷再从尸体上把圣女七宝给捡走。那他为什么不捡走白袍呢?”
“因为沾了血?”小秋说。
“那么这个小偷和凶手就互相知道对方是谁了。”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没和你们说。”小秋把千祟武从小偷那里拿走了戒指的事告诉了众人。这一信息让家主一拍大腿:
“难道,阿武是杀死平安的凶手?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又被……呃,小偷杀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又蔫了。
小偷是外人,他是不可能进入黄鸟馆的。
等下,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呢?
“我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今天还没有检查过门窗!如果那个凶手是撬开了门窗跑进来的呢?”家主站了起来,“白忙活了,全白忙活,我们还在这里怀疑自己的家人,结果搞不好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走,我们去检查门窗!”
家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这是自然了,如果小偷和凶手都是来自外部,那么黄鸟馆的信任危机就可以过去了。真是的,大清早的怀疑来怀疑去,结果连基本的检查都还没做。
第二十二章 杀人指示物
希望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当最后一扇窗户被众人检查发现没有问题时,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不管小偷是不是外人,管家是不是自杀,起码杀死千祟武的,一定是黄鸟馆内的人。
而现在,管家是他杀的线索又多了一条。
“之前我们去屋顶的时候,通往屋顶的门就是锁着的。”大小姐说,“如果管家是自杀,不可能有人回来把门锁好。”
“凶手的纰漏太多了。”槎槎道,“好像凶手根本就没打算真的伪装成自杀一样。”
没打算……伪装成……自杀?
从屋顶回到一楼的路上,小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一个有些中二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成形。
“我好像明白那封遗书的用意了。”她说,“那封遗书其实就是在解释白袍出现的合理性罢了。”
“白袍出现的合理性?”
“没错,就好像许多侦探小说里都会写的那样,凶手每杀一个人,就会留下一个指示物,有的是同一个标记,有的是有关联的意象,比如致敬埃勒里•奎因的‘国名’系列来布置现场什么的。阿武先生的死亡现场出现了戒指,管家先生的死亡现场出现了白袍,那是否意味着……呃……呃?”
这回就连槎槎都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她,就好像在无声地说:你都在说什么啊小秋!
杀一个人,就留下一件圣女饰品。
而圣女饰品有七件。
那岂不是说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要把自己以外的所有家人都杀掉吗!
这种事,就是想到也不能说啊!
小秋发现自己莽撞了。
完了……
此时,家主却好像没有想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样,还在分析说:“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小偷和凶手是同一个人?因为小偷是外人,所以凶手也是外人。嗯嗯。那说不定凶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潜入进来。”
家主明显在避重就轻。而这时大小姐也不说话了。
推理到这个地方,可以说再多说就要出问题了。所以家主遮掩几句之后,就说:“我建议槎槎小姐先到平安的房间检查一下。推理应该要先调查再进行,我们不能再推理到一半发现现场还没调查了。”
“嗯。”
于是槎槎跟小秋就此和其他人分开。她们没有直接去管家的房间,而是先来到了馆外。
“我觉得有必要先对你那个猜想做进一步分析。”来到无人的地方,槎槎说,“如果圣女七宝真的就是杀人指示物,那么这恐怕是一件经过了精心策划的连环杀人事件。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我发现最支持这一假设的,反而是凶手在管家这个案子上的漏洞百出。”
“什么意思?”
“管家的落地点刚好是在千祟武房间的窗户下面,这一点我还没有说,但是有心人一定已经注意到了。如果他真的是在千祟武的房间被推出去的,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撞见了凶手的行凶过程,凶手不得不灭口。如果凶手没有打算连环杀人,或者没有打算安排杀人指示物,那倒简单了,不需要进行后续的布置。但正因为他要追求一种仪式化的杀人,他就必须要让他安排的那件指示物出现。所以,他必须要用遗书来让白袍的出现合理化。”
“可是我觉得他不写遗书应该更好吧,这样我们发现尸体之后还会以为管家就是小偷,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就是杀死千祟武的凶手然后放松警惕。现在出现了遗书,反而说明管家先生也是受害者了。”
“这就是我说的漏洞。因为太仓促了,所以凶手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包括屋顶的门也是……等一下,如果管家真的是从千祟武的房间被推出去,那就和屋顶的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绕回来的话也有可能是管家是从窗户自杀的?”
“也就是说推理到一半忽然间发现自杀的可能性又变成没有完全被排除了是吗……”
“但是从杀人指示物的角度来看,现在被杀的可能性很大。”槎槎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其实我们已经还原出一个可能的情况了,凶手是黄鸟馆里面的人中的一个,他杀死了千祟武,然后被管家撞见,于是又把管家推下去,情急之下写了遗书。”
“那他是什么时候把白袍系上去,又是什么时候把遗书放上去的呢?”
“什么?”
“如果凶手是仓促之间把管家推下去的话,他应该来不及准备白袍和遗书吧。难道是事后到外面去放好么?那样的话风险太大了吧,他得从三楼下到一楼出去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考虑到那样的风险,他大概就不会去放白袍和遗书了。”
“不,这个风险是必须要冒的,因为杀人指示物。”
“诶,也是。”
“既然他必须要放白袍,那么遗书的出现就不奇怪。遗书是他情急之下写的,没有想那么多。这样一来就串起来了,正因为遗书的纰漏,说明了白袍必须出现,说明了这起案件只要是杀人案,就一定是连环杀人案。”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只是把我一开始说的话又来回倒了一遍?”
“好像是这样。但是我综合已有的线索给你的想法提供了逻辑的证明。现在只剩下自杀和连环杀人案两种可能了。”
“可是,千祟武的案件一定是杀人案,不存在其他可能……”
槎槎一愣。
“那也就是说……我们面临着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几率……是百分之百了?”
“这样看确实没错,而且是黄鸟馆中八人中的一人打算杀掉其他七人的杀人案。”
“希望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吧,不然搞不好会变成先下手为强的自相残杀的惨剧。”
二人回到了馆内。这时一楼一个人也没有,二人直接来到了管家的房间。槎槎刚想提醒小秋,结果小秋已经进去了——
和尸体共处一室。
“我已经没那么怕了。”小秋说,“在外面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他一次了。”
“啊这……那我还拉你出去干什么呢?我就是怕你不敢进管家的房间我才拉你出去聊的。”
“我也没那么胆小啦!我,我在变得胆大!我在进化!”小秋很倔强。
槎槎摸摸她的头:“好好好,小秋进化——大春!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
“怎么《逍遥游》都乱入进来了啦!”
槎槎换上了正经的表情:“你能够不怕就是最好的了。我现在要检查管家的房间了,希望他可以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吧。”
第二十三章 询问篇(一)
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小秋知道,它的来源是地上的那“人”。恐惧侵袭着小秋的心,但她咬着牙克制。偶然事件可以逃避当然应该逃避,但如果已经死了两个人,而且未来凶手还会动手的话,她就必须要忍住对尸体的恐惧。
她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槎槎身上。只见她正在翻看着管家桌上的书籍。难以想象,一个管家的房间竟然主体是书,除了书和书桌管家的房间也就只剩下了床和衣柜而已。槎槎差不多翻看了半个小时,终于,她停下了手中的活。
“日记是从今年开始记的,没找到去年的日记,所以也没有办法确定遗书上的时间了。”
“日记?”小秋很诧异,“管家先生还写日记吗?”
“是啊,挺让人意外的,一般来说管家给人的印象都是没文化的忠厚老实的人吧。但是别忘了黄鸟馆的主仆关系非常奇妙。”
“嗯……不识字的小姐和知书达礼的仆人……”
槎槎又望向桌上的那垛书:“既然管家有记日记的习惯,那么应该不止有这两年的,或许是凶手为了掩盖线索拿走了所有的日记?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拿走今年的日记呢?”
“也许管家就是今年才开始记日记呢?”
“如果是这样,那凶手的记性就是真的好了,他清楚地记得管家拿白袍当抹布的时间。”
“说不定那时间就是随便写的呢。”
“那万一别人记得准确的时间不就露馅了?所以我看到日记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这件事是记在日记本上了。现在日记本出现了,却没有去年的日记本,真是令人不甘心啊……”
“那,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有了。毕竟管家昨天都没有回房睡觉,这里和案件其实基本无关。让我再整理整理线索吧,然后我试试看能不能从千家人嘴里问出些什么。”
她们从管家房间出来的时候,一楼还是没有人,但是厨房传来的咚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切菜。管家已经死了,那么能够负责做饭的,也就只剩下兰兰了吧。
“这正是一个问话的好机会。”槎槎说。
忽然,厨房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小秋和槎槎立刻警觉起来。她们马上跑进厨房,看到的却是兰兰一个人正捂着手指头。还好,不是又发生了案件。
几滴血从兰兰手里滴到了地上,看来伤口还比较深。
“你不要紧吧……”
槎槎刚开口问,兰兰就忽然向她冲来。槎槎连忙一闪,那兰兰便跑出厨房,一口气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啪嗒,然后就听见了门房上锁的声音。
“她,她怎么了?”小秋担忧地问。
“肯定是父亲的死刺激到她了吧。”槎槎叹了口气,“现在馆内最伤心的肯定是兰兰,她失去的是最亲的人啊,可是她还想着来给大家做饭呢,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啊……”
但问话肯定是没办法进行了。于是槎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思考了大概十分钟。看样子她已经胸有成竹了,于是她起身,带着小秋来到了二楼。
几位小姐少爷的房间并不是单间,而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住在一起,三小姐和小少爷住在一块。三小姐和小少爷都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因此完全没有什么顾虑的必要。
槎槎先敲响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房门。
“是槎槎吗?”里面传来大小姐的声音。
“是我,还有小秋。”
大小姐给二人开了门。
“哇!”
一看到大小姐的房间,小秋就惊呆了。
只见房间里满墙满墙地都贴满了各种画风的圣女的肖像,有的和小秋很像,有的则差之千里,但每一幅画上的圣女都无比神圣。窗帘收了起来,阳光通过大大的窗户照射进来,就好像是圣光照耀,让这些圣女脸上都充满了神性。一张桌子上还摆了两个小的圣女手办,和馆内的那个大的很像,但还是有些差别。
二小姐也在房间里,坐在床沿默默地看着她们。也不知道这些画像到底是大小姐的,还是二小姐的,还是两人共有的。
“请进来吧。”大小姐说,“是要单独问话么?”
“是的。我想好好听听你们的想法。”
“那我出去了。”二小姐主动说,然后默默地走了出去。
闲言少叙,问话开始。
槎槎:“这些画像还有手办,都是大小姐你的吗?”
大小姐:“是我的。”
“是委托的行商?”
“对,让他们专门拜托沔阳城的画师作的画。”
“这里每一幅画画风乃至画的形象都不同,难道不应该只留下和家里的手办一样的画像吗?”
“圣女毕竟已经不在了,重要的是敬意而不是外在的形象。我们也不能保证家里的手办就一定是圣女真实的样子吧。”
“确实。原来如此。好了,下面就案件本身开始提问,大小姐,今天的凌晨一点到两点你在哪里?”
“当然是睡觉了。”
“有谁能证明吗?”
“那你得问小琪,如果她没有睡得那么死的话。”
“那么你也证明不了二小姐的不在场证明对吗?”
“对。依我看我们家也没有人能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在你的家人中你最怀疑谁呢?”
“怀疑吗?没有呢。”
“可是你一直在主张凶手是家里人。”
“我是主张小偷是家里人,槎槎小姐,而这被你的保证否决了。至于凶手是家里人,这不是已经是共识了吗?”
“有一点小问题,就是管家有可能是从窗户自杀的,所以不需要通过屋顶的门。然后您的叔叔依然有被外人杀死的可能性。”
“好吧,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目前的事件也完全有可能是外人出于某种目的敌视你们家,想诱导你们自相残杀。”
“你是希望我们不要自我防卫过度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所以说你还是认为凶手是家里人的,你真的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吗?”
“毕竟谁都有可能吧,就连小月也不能排除嫌疑。”
“小少爷?为什么你会怀疑他呢?”
“我猜你们刚遇见他的时候,他也在做那件事吧。”
“……对,他在数小草的数量。”
“以您的智慧而论,您觉得这种行为正常吗?”
“有道理。那,家主大人为人正直,应该不会杀害自己的家人吧。”
“在我母亲去世之前他确实是那样的一个人。”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如你们自己去问他吧。”
“二小姐应该不在你的怀疑范围之内了,你们可是睡在一个房间里。”
“这我不敢保证,也许她是为了不被怀疑才不对我先下手呢。”
“三小姐总不可能吧,她那么胆小。”
“你是在拿每个人试探我吗?槎槎小姐,人这种生物从来都是知面不知心的。”
“好吧。你刚刚说,‘先’下手,你觉得凶手还会继续杀人?”
“装傻可是会拉低好感的,在小秋说那些话之前我就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
“那没有任何怀疑对象的你打算怎么做呢?”
“准确地说是我怀疑所有人。”
“那么你会怎么做?”
“这是我的私事,槎槎小姐。”
“您也是我的委托人之一,您对我也要有隐瞒吗?”
“或许我委托了你我还得给你量量我的尺寸?”
“不必了。我的问话到此结束。”
第二十四章 询问篇(二)
以下是对二小姐的问话。
“二小姐,凌晨的一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做什么?”
二小姐忧郁而平静,答话斯斯文文。
“睡觉。”
“有谁可以证明吗?”
“没人吧……大姐应该已经睡着了。”
“中间没有醒过吗?”
“没有。因为我睡前一般都会服用安眠药。”
“哦?二小姐失眠吗?”
“不是。是我总觉得我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我怕她在我睡着以后出来捣乱。”
“好的,我要问的就是这些。现在可以问问你了吗?”
“你在和谁说话?……当然可以。”
二小姐的第二人格出现了,带着嘲讽的微笑。
她伸了个懒腰:“你听到了吧,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了限制我她竟然每晚都吃安眠药。坏处是我晚上毫无精神,出来也做不了任何事,好处是这样一来对她的精神损害更大,我就可以更多地占据主导权。”
“所以你晚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或者你干脆把我当凶手好了。”
“你昨天说这家人都没有资格侍奉圣女,我想请你解释一下。”
“与其我解释你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说不定最后你会发现其实只有我才是没有资格侍奉圣女的那一个呢?”
“配合我对你有好处。”
“何以见得?”
“这个凶手可能还会继续杀人。如果你的线索可以让我提前抓住他,你就安全了。”
“我的线索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呢?不过是告诉你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罢了。抱歉,我很懒,很多事情都是发生之后我有个大概的印象而已,让我回忆他们具体都做了什么……我懒得动脑。”
二小姐做了个鬼脸。
槎槎说:“因为你没有办法调动大脑的全部机能?”
二小姐不高兴了:“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呢?”
“嗬!瞧瞧这里压抑的气氛!如果是你,你难道不会被逼疯?这里的每一个人大概都疯了。她疯了,所以诞生了我,心理学好像就是这么讲的是么?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创造一个人格来丢垃圾。哼,可是至少我的肮脏换来了她的纯洁。喂,你们想想,除了我之外的那些人可是把垃圾完完全全地装在脑子里啊……”
二小姐很明显在暗示什么,而槎槎不为所动:“你的说法很有启发。谢谢你,我没有别的要问的了。”
“哼,让我多待一会儿,好不容易又有出来玩耍的机会。哈~~欠,我要不要给这个圣女画个猪鼻子?”
“我劝你最好别。”
“哼。”
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问话结束以后,槎槎想了想,先去三楼来到了家主的房间。
家主的房间简单朴素,在床头的墙上挂着大大的他逝去夫人的照片。那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妇,面对镜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这个时代人们又回到对相机恐惧的时候了。
不等槎槎开口家主先说话了:“我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个人就算睡着了,腹部中刀又不马上致命,为什么阿武他不起来反抗呢?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被……下了安眠药一样。在我们家里,有安眠药的只有小琪。”
“所以您怀疑您的二女儿?”
“可是小伊和小琪住在同一个房间,也有可能是小伊拿了小琪的药。”
“所以您是觉得她们两人嫌疑更大。”
“我不知道。家里的其他人,乃至外人,如果精心策划一番应该也都可以拿到安眠药。”
“家主大人,我又只能用保证来打消您的顾虑了,我保证阿武先生不醒和二小姐的安眠药没什么关系。”
“这你怎么保证?难道我弟弟是被你弄晕的?等一下,我记得当时阿武他抓着小秋,是忽然晕的……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是麻醉剂?还是……魔法?你别瞒我了,你们是魔法师吧。”
“被家主大人发现了吗?好吧,我承认,我是魔法师。但是小秋不是。”
家主看起来十分平静,没有被这个信息惊到。
“所以你为什么能保证小偷是外面的人?”
“因为我在收藏室里发现了魔法使用的痕迹,而您的家人身上都没有魔力波动。”
“这……好吧,如果是这样,您的保证有理有据。难怪你们两个小姑娘敢独自上路,原来是魔法师。”
“下面是我的提问时间了。家主大人,案发时间的一点到两点,您是在睡觉吧?而且没有人能证明?”
“是的。如果凶手是我我有作案时间,而且我和我弟弟的房间最近。”
“但很显然您不是。那么您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一直很好。”
“管家平时晚上会到楼上来吗?”
“不会,服侍起居是兰兰的工作,平安……我想不出来有任何理由他会来三楼。”
“可是他被杀的理由很有可能就是撞见了凶手杀您的弟弟。”
“的确。我也很纳闷。”
“你们家平时和外人都有哪些接触呢?”
“外人吗?也就只有行商和席德村的人了。哦,席德村就是我夫人的娘家。”
“这里面有没有您的仇家?”
“没有。”
“有没有可能,行商觊觎您家的财产,或者您夫人娘家的人把她的死怪罪于您?”
“这我也不知道。我夫人死于伤口感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几百年嫁到我们家来的每一个女人好像都再也没有和娘家联系过,应该不会有人因此要找我家报仇。”
“这么说,如果这一切都是外人的阴谋的话,更有可能是关于您的财产,以及这栋黄鸟馆了。”
“外人的可能性不是已经排除了吗?平安只可能是家里内部的人杀死的。”
“不,管家先生还有可能是从窗户跳出去自杀,如果是这样他杀就只有您弟弟这一起案子,还是有可能是外人抓住了什么漏洞溜了进来。”
“这样啊。你说的也有可能。”
“对了,家主大人,您的夫人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呢?”
“五年前。”
“您至今还常常怀念她?”
“是的。”
“那……当你极度怀念您的夫人的时候,您会做些什么吗?”
“我会唱歌。”
“哦,家主大人还会唱歌!”
说到这个,家主来了兴致:
“是的,当初我就是用我的歌声征服了我的夫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夫人,然后我就会唱起当初我求婚的歌。那是一首从家里找出来的没有标题没有歌词的曲子。”
“哦,那就不是唱歌了,是哼曲。”
“差不多吧。”
“我有点好奇那是一首怎样的曲子。家主大人能演示一下吗?”
“如果不是为了怀念夫人我是不会唱这首歌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找来这个曲子的曲谱。”
家主大人从旁边的书架上找来了一本破烂不堪的曲谱。槎槎注意到封面上写的是《歌剧著名唱段选》。
“你看,就是这首。”
“咦,这是有歌词的啊。”
“是吗,哪里?”
槎槎指着五线谱中间的符号:“这些啊,这些都是歌词。”
“这些是歌词?”
“是的,不过是外语。是帝国还没统一地球的时候其他国家的方言。”
“这样啊,我说呢,我还一直奇怪怎么本来应该是歌词的地方净是些乱涂乱画。”
槎槎读着那五线谱,稍微哼了一下。那音实在太高了,作为女生的槎槎也才勉强上得去。她勉强哼了两句,然后发现不对劲了。
“《夜后咏叹调》?”
第二十五章 询问篇(三)
“我爸那哪是唱歌啊!每次她唱我都要吓得昏过去。然后刚醒过来,就看他问,说我们听见他唱歌了吗。我们哪敢说听见了啊,就都说没听到,然后他就以为家里隔音很好,到了晚上就在那里嚎。这两天是终于消停了,大概是因为你们来了吧。我不想回忆那痛苦的经历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啊!”
问过家主以后槎槎本来想去找兰兰,但她还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没办法,她只能先敲开了三小姐和小少爷的房门。好在三小姐醒了,而且精神状态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槎槎不敢直接问杀人案的事,就先用她父亲唱歌的事让她放松。
没想到这激起了她更加恐怖的记忆。
槎槎可以想象,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扯着嗓子唱《夜后咏叹调》,还是哼唱,到底能唱出个什么鬼。
对了,他还是拿这歌追到夫人的。
原来如此。
槎槎能想到这位夫人的娘家人如何苦口婆心地把她劝出来,以换得家主的不杀之恩了。
“请,请冷静……那个,三小姐平时有什么喜欢干的事吗?”
“有啊。”三小姐很干脆地说,“种地。”
“嗯?”
“种地又好玩又能得到吃的,还可以用粮食去换各种好东西,多好啊。你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外面的人都讨厌种地吗?”
“啊,也不是……种地确实挺好的。”
“是吧。每次翻土的时候一开始土都很硬,但是翻完以后看到松松软软的土就很有成就感,然后回家洗个澡,睡觉都格外香甜。父亲说他看的书上讲以前天气不好,要么雨多要么雨少,要么大风要么冰雹,还有好多虫子吃庄稼什么的,但是现在都没有啊,父亲说是什么原因来着,什么生态恢复,什么……唉,不想了,反正种地很开心!可以吃饱饭!”
“嗯嗯,吃饱饭!好了,三小姐,今天凌晨的一点到两点你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
“嗯?”
“那个时候我睡着了。”
“哦。那,最近家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有。”
“什么?”
“我的防晒水被人用了。”
“就是那个用带魔力的井水做的防晒水?”
“嗯。”
“那个平时放在哪里呢?”
“平时当然放在我房间啊,但是昨天出去的时候匆忙嘛,我喷完就走了,就放在外面。”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防晒水被用过的?”
“睡前才发现啦。所以也不一定就是兰兰和管家叔叔用的,他们都有可能。唉,可惜管家叔叔和叔叔……”
“别去想别去想,三小姐,别去想伤心的事情。”
“嗯,我不想。”
“除了防晒水呢?还有别的奇怪的事吗?”
“没有了……吧。”
“有没有可能外人偷偷跑进来?你有发现这方面的可能的线索吗?”
“没有。”
“也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没有。”
三小姐的问话好像也只能进行到这里了,问再多杀人案的事槎槎怕她又会晕过去。
那么下面是小少爷。
这位小少爷作为家里小孩子中唯一的男生,名字像女生,性格也像女生,十分腼腆。
“你好啊,小月。”
“别,别把我当小孩子,我知道你是要问我叔叔还有管家叔叔被杀的事情。”
“诶?小月想被当成大人啊。”
“嗯。”
“那姐姐想问你,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小月呢?”
小秋是真的受不了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她在旁边捏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忍受下来。
“因为音调啊,大姐是一声,二姐是二声,三姐是三声,我是四声。”
“伊,琪,彩,月。原来如此。”
“所以才不是名字像女生,而是四声的字只要前面加个小都好像在叫女生!”
“好吧。那叫你月月吧。”
“不要,还是叫小月吧,毕竟已经习惯了。”
“那,小月凌晨的一点到两点在做什么呢?”
“睡觉。”
“中间没有醒来过?”
“没有。”
“可是你姐姐说你起来过哦。”
“什,什么?原来她没有睡着吗?那,那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起来过……”
诶?
小秋记得三小姐说的是她晚上睡着了吧。这是槎槎随便一诈结果真的诈出来了?
槎槎强作镇定,把惊讶掩盖了过去,继续问:“那你起来是做什么呢?”
“反正不是去杀人就是了。”
“那你起来以后去了哪里?”
“就在这一楼……”
“有没有听到什么呢?”
“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起来的时候是几点?”
“不知道。”
“你真的不愿意把你起来做的事告诉姐姐吗?”
“不要。”
“那好吧,换一个问题。小月为什么要数小草呢?”
“为什么问这个?”
“所有人都被姐姐问了不少秘密了,为了侦破案子这是必须。”
“好吧。”
接下来的话小秋和槎槎都震惊了。
“作为神,确认自己子民的数量,没什么奇怪的吧?”
“什么……神?”
“我是草神,所有小草的神。”
“啊啊……草神啊……好厉害。”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的。我能和草说话。”
“我信。那,小月和小草都说些什么呢?”
“什么都说,但是能说话的时间很少。它们不说话的时候我就数它们。”
“我记得你好像是要数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吧?为什么是这个数字呢?”
“因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是最大的数啊。”
“嗯?为什么?”
“每次爸爸记收成都是00000到99999,没有超过这个的,不就说明99999是最大的数吗?”
“啊……原来如此。嗯,我懂了。”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总有一天我要向世界证明小草是会说话的,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草神,我不是小孩子!”
“那么,草神大人作为神有哪些权能呢?”
“什么?”
“能力啊,作为神你应该有一些能力吧。”
“我的能力必须到世人承认草神的那天才能苏醒,到了那天,我就要重建教廷,然后把圣女娶为我的妻子……啊!我说漏嘴了!”
小少爷一脸惊慌。
槎槎诧异道:“你想娶圣女?!”
“我,我。我不说了,你们出去,你们出去!我不要和你们讲话了!”
槎槎和小秋被赶了出去。两人彼此看着,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不问不知道,一问,这千家人真的是有够奇葩啊。
第二十六章 全员疯狂
“兰兰,开门吧,别人我们都已经问过了,就差你一个了,我们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好了。”
兰兰还是不回答。
“兰兰,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声。
“如果你不回答,我们就认为你有危险了,我要踹门了!”
“我在。”
终于,兰兰细如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小秋又想起了一个笑话:这房子隔音效果好。
槎槎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兰兰,就连三小姐和小少爷我们也都已经问过了,我知道父亲发生意外让你不好受,但是配合我的话,我可以更快地找到杀死管家先生的人啊。”
“我没什么知道的,帮助不了你破案。”
“那午饭怎么办呢?现在已经到饭点了,你要是不出来做饭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兰兰把门打开了。
她的双眼比起刚见面时,少了许多神采,嘴上也没有笑意了,耷拉着。看着槎槎的时候眼神甚至会透出一些茫然。
“兰兰小姐……你没事吧?”
“我去做饭了。”
兰兰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走向了厨房。槎槎注意到,她的手上还有许多血迹,看来之前切到手以后一直没有包扎。
这不行。
“算了,午饭我来做吧。小秋,你陪着兰兰。”
她现在这副样子,如果再做饭,怕是还要切到手。
小秋把兰兰领回房间里。她倒是很听话,也不闹,但是就是呆呆地坐着。小秋猜想之前她恐怕就一直这样坐在房间里。
要怎么安慰她呢?
“其实……我的父亲很早就离我而去了。”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伤心的。”兰兰忙说,“不要因为我想起你自己不开心的事。”
啊?不是因为这事?
难道还有什么比管家的死更严重的事,把兰兰变成了这副样子?
这就不是小秋想得到的了。
“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反正现在也没有事做嘛。”
“你问吧。”
“好的。那个,兰兰,你今天凌晨的一点到两点在哪里呢?”
“睡觉。”
好像也就只有这一个问题需要问了。问完这个问题以后,槎槎是怎么继续后面的话题来着?
“了,了解了。第二个问题,最近家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常呢?”
“没有什么异常,有也是……算了,没什么。”
兰兰明显知道些什么东西。但是以小秋的能力,问不出来。
唉,原来询问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啊。看别人问的时候一个个问题像连珠炮一样,自己来问却先把自己问了个一问三不知。
小秋懊恼地在心里自责了几句,不说话了。大约是不忍心见她这个样子,兰兰说:“那个,小秋……”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最后兰兰还是没有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那么,时间来到午饭的时候。本来是少了两人的饭桌,死亡的阴霾不该就这么烟消云散才对,但在这激动人心的美味面前,像是三小姐这样年纪尚小的人,已经全然忘记了痛苦与悲伤。
“太太太太太,太好吃了吧!”
她端着饭碗,一脸崇拜地看着槎槎,嘴角还粘着饭粒。
槎槎表现出来九十多岁长者应有的淡定,丝毫不以为意。
“三小姐别太激动,嘴里的东西都快喷出来了。”
她赶紧收功,然后发现兰兰脸色很不好。
“兰兰对不起,我不是贬低你厨艺的意思啦……”
“没有。三小姐,我不是在想这个。”
兰兰一直有心事,但又一直不肯说。
欢乐仅在于三小姐,其余人都是各有各的心事。小秋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却遭到如此变故,变得面目全非。明明是要去匡扶世道的圣女,却在抵达的第一站就带来了厄运。而她连一点解决这个危机的办法都没有,所有的事都是槎槎做的。
如果连这么点困难都解决不了,要如何面对帝都复杂的局面呢?
不,也没必要想那么远。这么点困难,就真的只有这么点困难啊,六选一的选择题,她都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还是得看槎槎的分析。
“很遗憾,我们必须得出千家全员精神病的结论。”
午饭后的房间里,槎槎这样说。顺带一提,昨晚槎槎踢坏房门以后,她们就换了一间客房。
“家主,妻子死亡后有了精神创伤;二小姐,精神分裂;三小姐,受到刺激就会晕倒,神经衰弱;小少爷,妄想症。这一轮询问下来,反而大小姐成了最正常的那一个,但是她死咬自己家里人的行为也可以看作是一种不正常。”
“兰兰呢?”
“兰兰我不知道。但我现在怀疑的是,千家有遗传性精神疾病。”
“啊?”
“这一点我在他们对你还有圣女疯狂崇拜的时候就已经有猜想了,家主、阿武先生,还有小少爷的过度反应怎么看都不是一种简单的家族文化传承,一定是遗传性精神疾病,一种对圣女的病态情感。”
“我,虽然觉得很离谱但我觉得你很可能说对了。”
“所以凶手出现在千家人中的几率很高。”
“也就是说你把兰兰排除掉了。”
“是的,恰好兰兰对于你没有什么过分的反应。然后我们看动机。顺着遗传性精神疾病这条线索来看,我之前的猜想很可能是对的,动机是因为死者玷污了圣女。”
“管家是因为用白袍当抹布,阿武先生是因为?”
“就是因为你啊,小秋。”
小秋张着小嘴:“因为他那样对和圣女长得一模一样的我?所以就?”
“所以阿武先生第一个被杀。你看,合情合理。”
“可是根据被偷的那个圣女七宝来看,这不应该是一起有预谋的连环杀人事件吗?现在却又变成了冲动杀人?”
“这不奇怪,凶手一开始就决定了杀死所有人,但是并没有固定的杀人顺序,任何人突然做出什么事都可能让他成为目标,所以预谋杀死所有人和冲动选择先杀谁不冲突。”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来了以后他才动手呢?没有外人的时候动手不是更方便吗?”
“小秋,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啊。”槎槎苦恼地笑了一下,“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然后我发现,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就是凶手杀人的诱因啊。”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圣女已经消失了,有人玷污圣女,别人也不会太在意。但是现在一个和圣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你让他们怎么想呢?就像阿武一样,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奇迹。而且你的确是真正的圣女,搞不好你身上我觉得很好闻的那股气味,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激发了他们的疯狂呢?”
小秋好像遭到了晴天霹雳。
本来她就觉得案件的发生和自己的到来说不定有什么联系,现在,竟然有了合理的推论。
第二十七章 神隐
“我也只是推测啊,小秋,你没必要这么自责。小秋,你在听我说话吗?秋宝?秋崽?”
“什么鬼啦!秋崽是什么鬼!”
在得知杀人案的发生说不定是因为自己以后,小秋掩面哭泣起来,怎么也劝不好。槎槎围着她左哄右哄,好不容易,终于因为一个词把小秋逗笑了。
这一笑,小秋又想起了自己要做圣女的理由。
要点亮人性的光。
还有槎槎说的那个,匡扶世道。
原来自己说的话可以那么快地遗忘的啊。
小秋想起自己看书,《论语》,书上有句“吾十有五志于学”,她一开始还以为孔老夫子十五岁就立了志向不动摇,然后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都跟成仙了一样,这些词什么意思她完全不理解的,反正就觉得圣人不愧是圣人,高妙异常。
后来看了注解才知道,所谓“志于学”,是有这个志向,然后一直在动摇的,直到三十岁这个志向才“立”住。这时,志向立住了,不会动摇,就开始反作用于人。当人迷茫的时候,这个志向马上会让他想起来自己该干嘛。
比如说现在的她,虽然有志去点亮人性的光,去匡扶世道什么的,但是一遇到挫折一受到刺激她就全忘了。
而如果她能达到三十而立的那个“立”,她就可以在受到刺激的一瞬间平复心情,想起自己该干什么。
这一点,即使是孔圣人,也要到三十岁才能做到。
而作为亚圣的孟子,要到四十岁才“不动心”。
小秋今年才十八岁,如果按现在的身体年龄算,大概只有十六岁。
她大约已经“志于学”了。
而要到“立”这一步,多难呢。
没关系,慢慢来吧。
这样想着,小秋从自责与恐惧中走了出来。
见小秋恢复了过来,槎槎继续说:“这些全部都是推测而已,是脑洞大开的猜想,说不定现实会狠狠地打我脸吧,所以真的不用想那么多啦。”
“嗯,我知道啦,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
“休息。我们这样高强度的思考很费脑细胞的啊,只能说幸好我们都是有不一样的身体的怪物。”
槎槎这么一说,小秋才感觉有些困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小秋好想抱着什么东西睡午睡,安慰一下自己。一开始她抱着的是被子,迷迷糊糊之间,被子不知道被踹到了哪里去,然后她一把抱住了背对着她睡的槎槎。
“小,小秋?”
“哼唔……嗯……”
小秋迷迷糊糊的,半睡不醒的样子。手碰到了柔软的部分以后就开始毫不客气地揉捏起来,槎槎被揉得面红耳赤,但她不敢惊醒小秋,只能默默忍受着。
后来小秋的动作停了,槎槎也就睡着了。那么时间来到两个小时以后。
“在二位休息的时候,我把门窗又检查了一遍。”
家主回到了他一楼的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憔悴。他那样远远地望着楼梯口的她们,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一般。
在她们睡觉的这段时间里,难道发生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一无所获。那个微小的可能性,平安是自杀阿武是被外人杀的,更加微小了。”
“其他人呢?为什么家主大人一个人坐在这里?”
“在你们不在的时候,我的大女儿透露了这么一个意思:我是现在家中唯一一个成年男人,如果我是凶手,或者哪怕我不是凶手,但是只要我开始怀疑他们对他们动手,他们就拦不住我。”
“嘶——这真糟糕。”槎槎皱起了眉头。
“你对我说的话也对我女儿说过吧?就是还有一丝凶手是外人的可能性。”
“我说过了。”
“看来完全没有起作用啊。”
小秋受不了了,她说:“请问,大小姐和您过去有什么误会吗?我觉得她之所以说凶手是家里人,就是想针对您。”
“误会吗?我能想到的只有……好几年前了,我撕过她房间里的那些画像。”
“啊?为什么?”
“因为那画的根本就不是圣女。圣女不就是长手办那样,长小秋小姐你这样吗?她非说圣女已经不在了,保留下来的外表不一定真实,任何画都有可能是真实的画像。唉,自己家传承下来的东西不信,去信外面那些不明来历的东西。我当时实在气不过,就撕了几张画像,那之后我道过歉,可是看起来没什么用。”
“那是您夫人去世之后的事吗?”槎槎问。
“是的。能说是误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别的事情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摩擦。难道,她为了这件事想联合她的姐妹来对我这个父亲下手?”
怕是有可能,如果家族精神遗传病的假说真的成立的话。
既然是家主夫人死后发生的事,那么很显然那个时候家主发火是因为没能从妻子死亡的哀痛中走出来。
槎槎不知道究竟是否是这件事在作祟,但她只能安慰说:
“我想大小姐只是在做道理的分析,毕竟您现在确实是这里唯一的大人,要在一个晚上杀死两个男人,体格也是需要考虑的重要指标。”
“不,实际上只需要对付一个人。”
“啊,没错。”
千祟武中了昏睡术,根本无法反抗。
小秋又问道:“那您的其他女儿对大小姐的这些话反应如何呢?她们真的对您产生敌意了吗?”
“女孩的心思如果有那么好猜就好了。她们都长大了,都学会了用神秘作为武器。如果她们能像小秋小姐你这样单纯就好了。圣女大人如果真的降临,大概也就是你这样吧。”
“那……您要注意安全啊,您一个人在这里,万一……”
“正像我们刚刚说的,我是这里唯一的成年男人,她们如果真的要拿我怎么样也有一定难度吧。”
他怅然一笑:“这个家里能够杀我的大概也只有我自己。”
槎槎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当她再次访问了一遍其他人之后,这种预感更加强烈了。
显然在她们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千家发生了激烈的矛盾,不像家主说的那么简单。
当她们再回到一楼的时候,家主已经不见了。
她们又折回到三楼家主的房间,里面也没有人。
然后她们来到了屋顶,她们将黄鸟馆的四周全部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家主的身影,只有管家的血迹还在地上展现出恐怖的黑色。
家主切切实实地失踪了。
在哪里也找不到人。
在这段时间里,槎槎和小秋在很短的时间里见过所有人啊。如果说他们中有谁跑去犯案,再回来,时间绝对是不够的。
见鬼了!
如果是杀人,凶手只可能是外人。
盗窃事件说明犯人是外人,杀人事件说明犯人是内部人员,现在家主的失踪又说明凶手是外人了。
真是离奇古怪,古怪离奇。
关键是现在都不知道人是死是活,也找不到杀人指示物,杀人事件,现在变成灵异的神隐事件了。
第二十八章 天大的误会
槎槎她们去找其他人的路线是这样的。
首先当然是去找大小姐,和上午一样,还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个人都在房间里。接着是去找三小姐和小少爷,他们也都在。然后去一楼找兰兰的时候家主就不在那了,但她们还没有多想,问完了兰兰才开始找家主。
也就是说,在家主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黄鸟馆的众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如果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槎槎她们离开以后快速进行了杀人,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要如何面对一个成年男人而不发出任何声音?
而且除了兰兰其他人都是有两两作证的。
除非像槎槎一开始预感的那样,是自杀。
“自杀?”小秋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因为被自己的女儿怀疑而忍受不了所以自杀,这是可能的,因为夫人去世以后家主的寄托大概就是他的女儿们了。现在却被自己的女儿们集体怀疑,他一时想不开的话……”
“可是就算是自杀也应该有尸体啊。”
“如果真的是自杀的话,我想我知道尸体在哪。”
二人来到二楼,敲开了大小姐的房门。
“你问那口井吗?那口井的话是在那边,大概需要五分钟才能走到。”大小姐说。她站在房间门口,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好的,多谢。”
“五分钟的话,往返就是十分钟,就更难是千家人做的案了。”路上,槎槎说,“当然,前提是家主真的在那里的话。”
那么,现实的情况究竟如何呢。
试看:往年苍凉,如今已郁郁葱葱的古战场上,战旗孤独地飘扬着。此处不见尸体,但战旗插在古井上,却仿佛一具无头尸体的灵魂正在悠悠地升上天堂。
家主的尸体就在那古井之中。
还看不清是不是他的尸体。
但施展一个小小的照耀术以后,确实能看到家主的衣服,还有头发。
“这下没有任何其他可能了,就是连环杀人案!”小秋看着那斜斜地插在井里的战旗,就好像在看死神的镰刀。
“我们先回馆内拿绳子,我下去把家主抱上来。这个凶手真是疯了,大白天他也敢杀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她们预料,接下来的疯狂令她们终生难忘。
二人在进入黄鸟馆以后迅速去往二楼,在爬楼梯的时候,小秋不经意间往旁边瞥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好像看到了一些红色。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驻足定睛一看,却看到一楼的墙上,越来越多的红色在蔓延,还有的凭空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斑点。
“鬼,鬼!闹鬼了啊!”
她大叫起来。而这一回小秋没有晕过去,但是整个人也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傻傻地站在原地,天地间的一切都离她那么遥远。槎槎走在她的前面,听到她的叫喊马上下楼来,也看到那恐怖的一幕。她二话不说翻越了栏杆马上冲了过去,接着就见一个什么东西忽然出现在空中。槎槎伸手一抓——
那是一把沾血的水果刀。
她吓了一跳。下一刻,那处在一片血红色前面的身影也现身了。
那是带着不甘心与惊愕的表情死去的二小姐,倚着墙,无力地坐在地上。
槎槎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就在这时,楼梯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比刚刚更加凄厉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啊!!!!!”
三小姐站在小秋的身边,哆哆嗦嗦地指着她。
“原来,原来杀掉我叔叔他们的真的是你!”
乱了,全乱了。
三小姐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从楼梯上滚了好多圈方才停住。偏偏就在这时,小少爷和兰兰一上一下地在楼梯旁现身了。
他们看到,死去的二小姐身边是槎槎,生死不明的三小姐身边是小秋。
咚咚咚咚,楼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小少爷不见了。而兰兰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你们啊?”
“不是我……不是我们,兰兰,真的不是我们!”
小秋已经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动了,槎槎则拼命解释着。可是,这要怎么解释?全乱了,发生了啥?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想也不是你们……因为导致这一切的人是我啊!如果,如果我没有偷走圣女身上的那些东西的话……”
“嗯?”
兰兰的这番话让槎槎瞪大了眼睛。
“圣女七宝……是你偷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下来兰兰阐明了盗窃案的真相。
“你还记得那天吗?你说如果把圣女手办上的东西穿在小秋身上,一定会让家主很惊喜,所以我就想晚上偷偷把那些东西偷出来,然后早上来叫醒小秋小姐的时候偷偷给小秋小姐穿上,给家主大人一个惊喜。可是我却被阿武老爷发现了,他威胁我把戒指给他,然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剩下的那些东西也不见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然后就看到白袍出现在了我父亲的尸体上……”兰兰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连忙闭紧了双眼,“是不是如果我不偷那些东西的话我父亲就不会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呢?我,我……”
原来是这样。
难怪兰兰会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原来小偷是她!
可是,可是!
“你是怎么做到隐身的呢?难道你认识魔法师?”
“我不知道什么隐身啊,当时我和小秋小姐打了个照面,我还很奇怪,为什么她说她没有看到人,所以我就,我就一直没有说……”
“你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我真的不知道啊。后来你们就在说钥匙的事情,其实那是因为我只是想暂时把东西偷出来而已,当然会把钥匙还回去了。我一直等着你们推理出来钥匙之所以被还回去是因为小偷没有恶意,你却说,说,钥匙还回去是因为外人要离间我们,我就不敢还了,然后就真的发生了杀人事件。这真的不是我的错吗……所以,所以凶手怎么会是你们呢?”
槎槎尽量保持着克制说:“凶手真的不是我。当我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们既没有看到凶手也没有看到二小姐,只看到了血迹,然后匕首和二小姐的尸体才现行。这和你身上的隐身术是对应上了的。如果你还信任我的话,就请告诉我更多信息,让我破解出隐身术的真相吧!”
小秋差点摔一跤。她醒了,赶紧扶住楼梯的栏杆。
“我,我整个人都傻掉了,三小姐的叫声吓死我了,刚刚我耳朵里面一直嗡嗡响,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啊?那是二小姐?!”
刚刚好一点的局势又混乱了。
最后,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才互相理清楚现状。兰兰得知家主的死讯时又是一阵崩溃。
“还不能确定那是家主,就算是也有可能是假死。”槎槎安慰说,“但是现在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些。让我们破解隐身的真相吧。兰兰,在你偷圣女七宝之前你有没有见过什么魔法师,或者接触过什么魔法道具?”
第二十九章 隐形的真相
兰兰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在小秋她们来的那一天下午的行动。
前面都很正常,就是兰兰在客厅发现了一瓶杀虫剂,因为害怕小少爷会误用它,所以兰兰就把它收了起来。那是千家众人去田地之后,她带着小秋她们参观黄鸟馆之前。接着就是参观黄鸟馆,一直到千家人回来,这都没什么可说的。然后在晚上,兰兰发现了一只蟑螂,她几次用脚踩都没有踩死,那个蟑螂顺着门缝溜进了收藏室,于是她就把那个杀虫剂找来,把整个收藏室都喷了一遍。然后因为家主叫她,她就顺手把杀虫剂放在一边,回来之后杀虫剂就不见了。当时她还很急,但是第二天起来发生那么多事,她就把杀虫剂的事给忘了。
“我这里听下来,怎么杀虫剂的故事和我听到的另一个故事高度重合呢?”槎槎露出古怪的表情说。
“三小姐的防晒水。”小秋替她说出了答案。
“三小姐的防晒水怎么了吗?”
槎槎回答兰兰说:“三小姐说她的防晒水在去田地以前放在外面,回来就不见了,然后睡前又找到,并且被用过。”
“哦……我记得家里有个人的防晒水好像就是放在杀虫剂罐里的,难道就是三小姐?毕竟我不去农田,防晒水的事我不太关心。”
“为什么防晒水会放在杀虫剂的罐子里啊!”小秋很无语。
“因为这种可以喷水的瓶子很稀有啊,防晒水是要喷才能比较好地起作用的。记得还有人的防晒水是放在一种饮料瓶里面,就是那种很特殊的饮料瓶,打开盖子倒过来水都不会流出来,要挤瓶子水才会出来。还有谁的防晒水用的是洗手液瓶子装的来着。”
“我理解了,但是放杀虫剂的罐子里实在是……”
“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到三小姐的房间去检查一下。”槎槎遏制住了她们快要变成闲聊的趋势。
三小姐还在地上躺着。槎槎将她抱在沙发上放好,然后三人便来到了二楼。此时小少爷不见踪影,来到房间,他也不在。槎槎稍微一找就找到了那个杀虫剂罐,刚一打开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就令她差点把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是和收藏室内一样的魔力波动。
“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差点把杀虫剂罐扔到地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在这个黄鸟馆,除了魔法师,还有一种魔力的来源,就是那口井水!我早该想到的,管家先生做的药里不也有一点这种魔力波动吗?但是我当时太苦了,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你当时不是说,我父亲的药寡淡如水,还有些回甘吗?”兰兰好奇地问道。
“那是骗人的啊……我当时苦得……”
槎槎奋力地给桌子来了一拳。
“如果我早一点想起来这种魔力波动我在哪里感受过,是不是可以少走好多弯路?”
“问题还没解决呢。”小秋提醒道,“隐身是怎么回事?”
对啊,隐身是怎么回事呢?
槎槎将那防晒水倒了一点在手上。她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变化,可是,并没有隐身。
“难道有别的魔法师在搞鬼?”
槎槎的脑海里疯狂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这时,兰兰才猛地醒悟:“难道槎槎小姐你是魔法师?”
“是的。这一点家主已经知道了。我隐瞒这一点只是因为不想惹麻烦……”
知道槎槎在解释,兰兰摇了摇头:“现在我也只有相信你们了。如果你们是凶手我应该早就被杀了吧。”
“感谢信任。现在看起来,隐身术之谜我们是无法破解了。明明找到了防晒水这么重要的线索,可是还是差那最后一步……”
她把杀虫剂罐的盖子拧好,放回了原处。但她放得有些歪了,她正要去扶正,兰兰抢先了一步。
“哦,我习惯性帮忙了。”
兰兰不好意思地说。她把杀虫剂罐放好,而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当兰兰再次站起身时,她的右手手掌,消失了。
“兰兰!你的手!”小秋惊呼。
“我的手怎么了?”兰兰慌忙抬起手来。槎槎也看到,她手腕以上的位置变得空空如也。可是兰兰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还是很奇怪的样子,“我的手到底怎么了?小秋小姐你别吓我啊。”
“你……你没看见吗?不对,你看得见吗?”
“看见什么?”
“你的手啊!”
“我的手不是在这里吗?”
感觉兰兰应该是还做了个活动五指的动作,可是在小秋眼里,那就只有个光秃秃的手腕,看起来格外吓人。
面对着这离奇的一幕,槎槎找到了答案。
“我明白了。因为我是接触了大量防晒水再去拧的盖子,所以碰到盖子的你也沾上了防晒水,所以你的手就隐形了。”
“我的手真的隐形了?我怎么没发现?”
“我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你自己还能看见你的手,但是我想我明白这个防晒水的工作原理了。它之所以能够起到防晒的作用,就是因为它可以让人隐形。隐形以后紫外线就无法刺激人体的黑色素合成。所以千家人即使在太阳下那么辛苦地劳作也不会被晒黑或者晒伤。”
“乍一听很不可思议但是细一想好像没问题啊!”小秋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兰兰做出回忆的样子,“中午的时候二小姐说过农田必须要去照管一下,既然要去农田,她是不是就会喷防晒水呢?然后好像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们会看到二小姐隐形。”
“的确,一切都说得通了。”
没错,两件隐形事件通过防晒水完美地串联在一起。看样子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可是,为什么槎槎你用防晒水,就没有隐形的效果呢?”小秋好像当起了职业纠错人,提醒着槎槎推理里的错误。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性很有多,也许和我是魔法师有关系?而且这样看起来,在千家人眼里,隐形应该是不存在的,否则兰兰一定会知道防晒水的隐形作用。也就是说,喷了防晒水以后,千家人会隐形,在我们眼里他们也会隐形,但是他们自己还是彼此看得到对方,也看得到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二小姐的时候不是刻意隐形了?”
“什么?”
小秋向槎槎解释说:“因为在千家人眼中防晒水是没有隐形效果的啊,所以我们之所以会看到凶手和二小姐都隐形,应该不是凶手刻意为之,而是意外,也就是二小姐为了去照看农田而喷了防晒水,然后不小心沾到了凶手身上。那么凶手实际上的计划就只是趁着我们去找井口的时候把二小姐杀了,但他没有想到我们回来得那么快。如果不是意外隐形的话,凶手就会直接被我们目击到了。而且看样子这种隐形一定是连带着衣服的隐形,但是又不波及地面,总之就是神奇的魔法造成了这一效果,我们差一点就能直接看到凶手是谁了。”
第三十章 兰兰的秘密
一切不是栽赃,而是惊人的巧合。
在槎槎冲向血迹的时候,那凶手慌了,扔下水果刀就跑。而水果刀因为脱离了他的手,隐身就解除了。槎槎以为是偷袭,顺手一抓。接着二小姐身上的隐身也恰好失效,才导致了槎槎拿着水果刀,站在二小姐尸体旁的景象。
是巧合,不是刻意的安排。
槎槎也是很无奈了。
“这个解释完全解释得通。”兰兰说,“那这防晒水就是你们一定不是凶手的证据了。”
“是啊。但是这一点儿也不值得高兴。现在黄鸟馆的人就只剩下了你们四个,虽然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我想我们必须集合在一起。那个凶手已经白天杀了两个人了,不能排除他想一口气把你们全杀掉的可能性。”
破解一部分谜题的喜悦一下子一扫而光。接下来三人要面对的,是已经站起来打的凶手。
槎槎把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缝,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她放心地把门打开,招呼小秋和兰兰出来。这时,敏锐的第六感令槎槎察觉到了一边拐角处传来的杀气,下一刻,一把菜刀狠狠地向她劈来。
危急时刻,槎槎倒也不惧,手腕灵活地一转,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身体一让,让她的菜刀砍到了墙壁上。然后她再一拧,那人直接疼得松开了手。
“放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
那人正是三小姐。
“我不是杀人凶手,兰兰可以作证。”
“兰兰也是和你们一伙的吧!”
三小姐恶毒地看着她们。但是从她的身法看,槎槎判断凶手不会是她。
“三小姐,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小秋从槎槎的身后走出来,两眼直视着小秋。
她想,如果千家人真的基因里就对圣女有好感的话,那么她出面就应该有用。
果然,三小姐陷入了混乱。
“你,你是,你是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不会是凶手,圣女……”
她眼一闭,又晕了。
槎槎颇为无奈:“如果把她放回自己的房间搞不好凶手会杀了她,不如干脆兰兰你抱着她跟我们一起走吧。现在还剩下大小姐和小少爷,凶手说不定就在他们两个之间了。”
可是奇怪的是,三小姐在一楼躺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遇害呢?
她们再一次搜寻了一下黄鸟馆。一楼,三楼,都没有发现其他人。好像这里就只剩下她们四个了。馆内异常安静,一楼的二小姐还不甘地睁着大大的眼睛。现在在这座馆内有三局尸体,死人只比活人少一个。
曾经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如今阴阳两隔。
她们来到客厅的沙发处。三小姐还是被放在长沙发上,其他三人各自坐着。
“我们现在又变得无事可做了。”槎槎说,“可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凶手就藏在暗处,逼迫着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还有件事没做的。”小秋道,“就是确认家主的尸体。”
“这么想来,二小姐的尸体我也还没有检查。”
槎槎怀着悲愤的心情给二小姐做了尸检。这个凶手显然在各个案发现场都留下了足够的指纹、脚印乃至DNA,但是槎槎都没有办法采集。这是一个低欲望的末法时代,没有人对已经死去的人是怎么死的感兴趣。
那么能够得出的结论自然也就是:人是刚死的,死因是刀伤。
能够进行死亡时间的推算还多亏了一些古书。
在二小姐的脖子上还发现了原本佩戴在圣女身上的项链,自然,这是杀人指示物。事到如今这也不能激起什么惊讶。戒指、白袍、战旗、项链,圣女七宝已经现身了三件。
在槎槎检查着二小姐的尸体的时候,小秋看着家主的座位,陷入了感慨:“我还记得,上午家主就是坐在这里,拿着那张遗书给我们讲一年前的故事。当时我们还分析,说必须是家里人,才有可能知道那件事。凶手的记性真的很好啊。”
“我自己也不太记得那件事。听到那个假遗书上把时间写得那么准确,我也很惊讶。”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兰兰你的父亲好像也写日记的习惯诶。”
小秋忽然将这件事想了起来,就想着帮助槎槎进行一下询问,反正她在旁边也听得到。
兰兰正在意志消沉之中,看起来打不起精神,但却又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吗?我都不是很知道这件事。我想现在取来看看可以吗?”
“现在去取太危险了吧。”
“我父亲的房间就在那边,取一下应该没什么的吧。”
“问题是其他人也有可能因为误会袭击你啊,还是别去了吧。”
“……”
早知道不提这件事了,兰兰看样子很想知道父亲的日记里写了什么的样子。不行,小秋不能让她去,于是她想办法岔开话题。
“对了,兰兰,你的妈妈呢?好像从来没见人提起过。”
“妈妈……”
提到妈妈,兰兰的注意力果然被完全吸引了过来。
“没有人提我的妈妈是当然的,因为她是这个家里不能说的禁忌。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提到她好像也不要紧了吧。”兰兰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你们还不知道,其实家主大人还有一个妹妹,叫做千祟花,而这位千祟花……就是我的妈妈。我是千家与仆人家的私生子。”
“啊?”
小秋没想到一问就问出了个大新闻。
她猛然想起当初看那个千家家谱的时候,上面千祟文和千祟武的旁边的确还有一个格子,但是被涂黑了。
小秋当时也没多想。
“千家与仆人家通婚是绝对不允许的,何况是私通,所以我的妈妈被赶出了黄鸟馆,而我和父亲,因为是仆人家仅剩的血脉,所以当时的家主大人发了慈悲,饶恕了我们。”
小秋想出言安慰兰兰几句,这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啊!槎槎,你干嘛?”
“过来一下。”
槎槎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出鬼没地来到了小秋身边,她把小秋叫到了一旁。
“干嘛?怎么了?”
“你还没有想到吗?如果兰兰也是千家血脉,那她的嫌疑不但不能排除,现在还更大了。”
小秋一惊:“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不可能是兰兰吧?你看她像吗?”
“如果是千家血脉,搞不好也有遗传性精神疾病,如果她也是第二人格呢?”
“这完全是臆测。”
“不,不是臆测,当我把兰兰重新放进视野里,我发现了许多严重的问题。比方说你刚刚提及那封遗书,我才想起来,我们漏掉了一个多么关键的信息——千家的小姐少爷都是不识字的,除了二小姐的第二人格。”
“!!”小秋也想了起来,“对哦!也就是说,大小姐、三小姐、小少爷都不可能伪造那个遗书!”
“还有,既然凶手已经开始光天化日杀人了,为什么三小姐落单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杀呢?”
“你的意思是,是因为那段时间,凶手和我们在一起?”
“没错。而且兰兰亲口承认了她就是小偷,如果她是想通过承认一部分罪行来获得我们的信任呢?”
“那她为什么会杀自己的父亲啊?”
“如果凶手不是兰兰,难道我们也要问,为什么凶手会杀死自己的父亲叔叔还有姐妹吗?”
“对,对哦……无论嫌疑人是谁他都已经弑亲了……”
“但是,这也只是推测罢了。就算兰兰真的是凶手,有我们盯着她,她也不能怎么样,所以我们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回去吧?”
“嗯……”
推理了一大堆,又说只是推测罢了?小秋觉得,单单是识字那一条,就已经锁凶了。
但是,的确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小秋回过头来,想和兰兰说些什么,忽然,她看到兰兰在瞪着她。
她在笑,在冷笑,在狰狞地邪笑。
“你们在说什么……?”
“啊!!”
那笑容太恐怖了,就好像恐怖的祭祀面具,小秋不由分说,拉起槎槎就跑。只听身后兰兰还在喊着:
“你们跑什么啊?”
“对啊,你拉着我跑干什么?”
槎槎的声音提醒了小秋。
对啊,她跑啥啊。
有槎槎这么强悍的魔法师在,为什么要跑?
槎槎也一脸懵,怎么忽然就被拉着跑起来了。
此时她们正好跑到了那个刻着《黄鸟》诗的石牌前。她们正要回身,忽然,槎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自己的头发,好像是一只鞋。
在这里怎么会有鞋呢?
槎槎抬头一看,便看到——
自命不凡的神,于凌空之中加冕,头戴子民献上的桂冠。
第三十一章 凶手的自白
小少爷被用一根绳子挂在石牌上,头戴桂冠,样貌恐怖。
小少爷不见以后,兰兰一直是和她们在一起的。
那也就是说,兰兰绝对不可能是凶手。
完全误会了!小秋也不知道为什么兰兰会忽然那么笑,但这是铁的证据。
她想回去找兰兰道歉。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当她们走过石牌,回到大厅时,看到兰兰在地上拼命挣扎着,好像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拼命地抓着脖子前的什么东西,脸憋得通红,想要叫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兰兰!”
小秋冲过去。这时槎槎也顾不上别的了,取下了发卡施展了一个驱散术。
当驱散术打在那人身上,那人的身形逐渐显现时,看啊,那扼着兰兰脖子的,不是大小姐又是谁?
小秋顾不得惊讶,对着大小姐猛地撞去。那大小姐全身的力气都在对付兰兰上,被这一撞直接飞了出去。小秋忙查看兰兰的状况,晚了一步,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腿环带,已经停止了呼吸。
再看三小姐,她的脖子上插着一把菜刀,一双白色的靴子静静地摆在她的尸体旁。
大小姐的杀人已经全部完成了。在小秋和槎槎的眼皮底下,她做到了这一切。
现在是下午的4点左右,大小姐的杀人仅在15个小时之内。
大小姐一开始还很担心,但当她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将兰兰杀死以后,她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好像是刚刚游玩归来的小女孩。
“兰兰有神经抽动症,情绪激动的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有时候是手上有时候是脸上。你们却因为她的表情以为她是凶手吗?这是天意!这是圣女赐福!哈哈哈哈哈!”
槎槎已经耗尽了魔力,变成了一个虚弱的老头,女仆装耷拉在他身上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他虚弱地坐在地上,大小姐看着她的变化,却也一点都不吃惊。
“原来你是一个老爷爷,这才对嘛,你和你的年龄根本就不相符。就连魔法师也没能阻止我。哼,我果然没有违背圣女的意志。”
老魔法师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小姐点点头:
“你有疑问?应该有很多吧?我马上就会烧了这座黄鸟馆,在这之前我也需要休息休息,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现在也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啊,对了,先说我的同谋吧。我的同谋就是我妹妹的第二人格,你们知道吗?我的妹妹小琪有一个很可爱的第二人格,她和我一样讨厌着这个世界,还有这个家,所以我特意让行商找来了刺激性特别强的精神性药物,换掉了小琪的安眠药。我那虚假的妹妹越是憔悴,这个真正的妹妹就越能够展现出她的可爱。她还教我识字呢,如果不是这样我也写不出那封假的遗书来。
“你的推理完全是对的,当时我太仓促了,没有想到管家先生为了央求叔叔不要把兰兰偷了圣女七宝的秘密说出去,那么晚了还会上楼来,我只好匆匆忙忙把他推了出去,然后赶制了那封遗书。你大概很好奇我为什么敢那么频繁地上上下下去放遗书和白袍吧,很简单啊,二楼有一个直接通往一楼的楼梯不是吗?今天我可是好几次用到那个楼梯呢。那封遗书确实写得太烂了,我只是希望白袍不要那么引人注目而已,让他们放松警惕,没想到弄巧成拙。”
大小姐像个炫耀自己礼物的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一天来杀人的各种经过。小秋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质问地吼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杀的可都是你的亲人啊!”
“正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才要大家一起殉葬啊。”大小姐微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殉葬,为什么我们家的祖先要把《黄鸟》这首诗刻在门口?我一直想知道这首诗的含义,可是没有人懂,没想到收藏室大扫除的时候却意外把注本翻了出来。你说殉葬制度不合理?不不不,你根本没懂祖先的意思,这首诗明明写的是对殉葬的赞颂和向往啊!伟大的人死去了,其他的人就该随他而去,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小秋没有听懂:“你要对谁殉葬?”
“当然是圣女大人了!”
大小姐双手握拳,崇拜地仰望着天空:“从我知道圣女大人已经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陷入了绝对的茫然。我想把我的头发染成圣女那样的白色,可是又怕玷污她,所以只好只将发梢稍稍染白。我还定制了和圣女一模一样的连衣裙,一共五件,你身上的就是其中一件,我想我可以一直穿着圣女的衣服来纪念她。可是,我后来明白了,圣女已经消失得太久,她的样貌早已模糊不清了。对圣女的崇拜应该是内在的,而不是外在!
“叔叔执着于你那和那个手办一样的外形,该死!管家玷污了神圣的圣女七宝,该死!父亲用恶劣的歌声扰乱我对圣女大人的崇敬之心,而且还撕毁圣女大人的画像,该死!小琪本来我想和她一起完成最后的殉葬的,可她却说要给圣女的画像画上猪鼻子,该死!小彩和不洁之人亲密接触,沾染了不洁,该死!小月僭越妄图称神,该死!兰兰偷窃圣女七宝,该死!
“但这一切其实只是圣女大人在召唤我,让我好忍心杀死他们,一同殉葬罢了。我做到了,在两个外人面前,尤其在一位魔法师面前,我真的做到了。如此弱小的我能够做到这样的事,不就说明我遵照了圣女的旨意吗?”
大小姐的眼角溢出了泪水,那绝对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幸福。
听了大小姐的话,小秋觉得自己的心像针扎了一样痛,因为:
“大小姐……圣女绝对不会同意你的做法,因为我就是圣女。”
“什么?”
大小姐好像突然遭受惊吓的猫,整个身子都一弹,怒视着小秋:“你敢僭称圣女之名?”
“这位魔法师就是从帝都来接我的。我就是一千年以来再次诞生的圣女,我和圣女手办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秋没想到,大小姐竟像发狂的雌狮一般扑来,她对着小秋的脖子狠狠地按下去,而小秋则拼命地抓住她的手。
“圣女大人的外形是不确定的!你只是刚好和手办长得一模一样而已,想用这种谎言动摇我的意志?没门!没门!”
“大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信!”
大小姐的力气出奇的可怕,这个发了疯的少女,如同恶魔附体一般,将全部的杀意向小秋倾泻下来。
第三十二章 觉醒魔法(第一卷完)
两位少女进行着性命的较量,这已经有了六具尸体的恐怖黄鸟馆没有拒绝再添一具尸体的理由,小秋的力气越来越小,而大小姐就好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
她的手离小秋的脖子越来越近了。
这时,她手上的力气忽然松懈下来。
她猛一回头,只见在她的身后,老魔法师正趴在地上,拼命地拉她。
“老东西,你找死吗?”
“我不会让你……伤害圣女……”
“好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大小姐用脚拼命地去踹老魔法师的手,但老魔法师却抓得出奇的牢。小秋听到了声音,知道老魔法师在做什么,急切道:
“你放手啊!别为了我……”
“你节省力气!”老魔法师断喝,然后对大小姐说,“姑娘……这个正在被你伤害的人真的就是圣女,你好好想一想,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和你们家的手办一模一样的人……”
“我才不信!我才不信!我才不信!!”
大小姐完全不愿意思考,她脚上更加用力地乱踢。老魔法师明白了,他早该明白的,大小姐的精神疾病之前没有表现出来,而现在看起来,很明显就是——
偏执。
只要是她认准的理,她是不会否定的。
如果不是偏执,她也不可能为了殉葬这样荒诞的理由杀了自己全家。
三人中体能保存得最多的还得是小秋,大小姐被牵制以后,她一点点地推开了大小姐的手。可这时,老魔法师终于支持不住,把手松开了。
大小姐的力气再一次加大。
“僭称圣女之名的人,必要遭到……天谴!”
此时小秋觉得这个世界荒诞至极。
如果仅仅是崇敬圣女之人却要致圣女于死地,还不至于荒诞至此。而是,其实圣女本身也不是什么值得憧憬之人。
圣女不过是某种变相白化病的病人罢了。
因为长相圣洁,所以在当年被教廷拿来作为人们的精神支柱。
教廷崩毁的一千年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早已不在意圣女,自己本来应该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圣女的事。结果,一个倔强的老头千里迢迢来到了村子里,把自己带出来。
明明只是渺小的个人做的渺小的事罢了。
却在这黄鸟馆内,好像成为了世界的中心一样,要对什么僭越之人进行惩罚,要进行什么殉葬。
好无聊啊。
如果真的有天,祂会怎么想呢?
如果天是如同君王那样的存在,那么祂的意志也不过就是一个“意志”,和人的意志恐怕没有高低之分,那么祂的评判有何意义呢?
如果天是崇高的,是人不能理解的,祂的评判具有意义,可是卑微的人类无法理解。那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天的崇高取决于人,是人赋予了天意义,那么不过是人自己评判自己,有什么用呢?
如果是超脱于个人的集体意识赋予了天意义,那么它和那个人类无法理解的客体的天又有什么区别呢?主观的,客观的,都是和人自己无关的。如果,天不存在,个人的意义就是天。
那么人实际上又负担不起天的重任。
虽然负担不起,但这是唯一的道路,所以必须勉力去做?
但是,一旦用心在这条道路上,路,就更远了。
这时,如果把天从自己心中剥离出来,重新挂在天上,那么,吾心虽不在此,而行为却处处不离天也。
此时,天人相离,却又,
天人合一。
小秋经历了一个周天的哲学思考,发现身上轻了许多。她诧异地左顾右盼,却发现大小姐不见了。
她慌忙坐起,然后就看到了面前倒在地上的大小姐。
她的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血洞,许多血液从那里面流出来,已经干涸了。
人自然也早已咽气。
老魔法师此时正坐在一边,虚弱地喘着气,他看起来狼狈极了,眼袋仿佛能垂到地上一般,看起来那么虚弱和憔悴。小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小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用出了魔法……”
老魔法师刚说出这一句话,就捂住胸口的位置,好像说一句话就夺走了他全部的力气。
魔法?
小秋呆呆地看着大小姐尸体上的那个血洞。
没错,能从那个位置打中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自己用出了魔法?
可是小秋却没感觉身上有什么不同,既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了什么。
难道使用魔法既不需要耗费什么东西,也不会在体内多个什么东西的吗?不是说魔法师有魔池吗?
好像魔池是高级魔法师才有的东西来着?
不懂。
但是使用魔法真的对身体完全没有影响吗?这好像不符合她对魔法的认知啊。
老魔法师此时不能回答任何问题,小秋也只好把这件事暂时搁置。
那么,黄鸟馆杀人事件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大小姐的自曝透露了很多信息,可是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比如说自家主和二小姐被杀开始,大小姐到底是怎么来回杀人的?从黄鸟馆到井水往返要十分钟,可是在那十分钟之内她们可是两次见过大小姐的啊。
要想做到这一点,如果不是魔法,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们第二次见到的人不是大小姐。
只能是这样。
难怪大小姐会那么兴奋地说出二小姐的第二人格是他的同谋。
在第一次见过大小姐以后,小秋和槎槎去了三小姐的房间。这个时候,大小姐立刻出门,打晕了家主或是杀了家主,然后把他带到了井口扔了下去,并且插好了战旗。这时小秋她们发现家主不见,槎槎推理出可能是在那口井那里,去问大小姐位置。这时的大小姐应该就是二小姐了,她不但假扮了大小姐,搞不好还指了一条远路。这样一来小秋她们去井口的时候,大小姐也已经往回赶了。她回来之后立刻杀了二小姐,恐怕也有灭口的因素在里面。
只是小秋她们速度太快,马上赶了回来。这时大小姐可能已经绝望了,结果她发现这两个人好像看不见她。
那么她完全可以等小秋她们上楼再动手的。
可能是太紧张了?一直盯着小秋她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刀已经扎了进去?
不知道。
这只能纯靠瞎猜。在那之后她应该就跑掉了。在小秋她们和兰兰在三小姐房间的时候,她杀了小少爷。
没错,这才是她没有杀三小姐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她在杀另一个目标!
真是不可饶恕的疏忽。
接着她恐怕一直躲在石牌后面。此时她只剩下两个目标,而且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暴露,只要小秋这边放松一点警惕,她就会立刻出手。
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有凶手会在侦探面前杀人?
等等,她杀死三小姐的菜刀是插在二楼的墙上的啊。
这么说来,在杀死小少爷之后,她还上过一次二楼。她说过她今天多次使用了那个二楼和外面相通的楼梯,大概她从里面打开了门锁,就一直没有关,方便自己出入。
而自己和槎槎从来没有想过去检查一下那扇门。
真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啊。
小秋想到这里,只有深深地叹息。
时间还够,那么现在去检查一下那扇该死的门吧。
就在小秋这么想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马的啼鸣。
多次的接触,小秋已经能听出来了,那是她们赶路时骑的马。
只见那马闯进了黄鸟馆,可以看到,栓住它的绳子都断了。它不断地嘶鸣着,头朝着老魔法师拱,又朝着小秋拱,看得小秋云里雾里。
“你是……要我带着槎槎赶紧走吗?”
那马也听不懂小秋的话,反正就是一边拱着头一边跺着蹄子。
小秋感觉到了它情绪里的恐惧和焦急。
后面的车厢早就被取下了,要让现在的老魔法师爬上马然后两个人骑马绝对不可能。没办法了,小秋只能帮老魔法师勉强趴在马上,然后扶着他的脚。一人一马慢慢前行,他们就这样离开了黄鸟馆。
太阳快要落山了,夕阳让小秋想起了自己变成女孩子的那个下午。
他们走得很慢,很慢。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秋忽然觉得面前的景色有点熟悉。她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她们最初遇见小少爷的地方。
才走到这里吗……
轰!
当她刚这么想时,黄鸟馆爆炸了。
第一卷 黄鸟馆杀人事件 完
卷末感言
好久没有把一个故事写完的感觉了,事实证明不断开坑害的是作者自己。写到后面感觉是不是节奏过快了,但是这样刚好可以体现出大小姐的疯狂。
我仔细想想,许多伏笔我觉得埋得也还行,该呼应的地方也都呼应上了。推理小说嘛,人都是工具人,也没必要写那么多去搞人设。还有就是前期慢节奏后面忽然给你暴走的,是有点麻耶雄嵩的风格的。我不知道麻神是不是其实也是前期只想憋着最后的大招所以才呈现出这种审美风格,反正我是真的前面写不下去就憋着那结尾呢。
一堆人,暴风雪山庄,每个人死身边都有一个指示物,有内味了吧,我觉得有的。我写的大约是正经推理小说吧。
不对!推理小说本来就不正经啊!我本来就是致敬梅菲斯特奖我要什么正经!
如果我真认为自己在写推理小说,那么很多东西我也就释然了。我是在一条道路上坚持走下来了啊。
短是很短,但是结构很完整。
咋说呢,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现在写网文的都没有一种用尽全力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的感觉,他们都爱说摆烂。
这里隆重感谢despairnay(后称D佬)的鼓励。D佬的精准吐槽让我感受到了满满的成就感,以前我做事感觉都没有用力,全靠天赋。现在我的很多天赋都丧失了,才感觉到在黑暗中负重前行时有人在旁边举着蜡烛是什么感觉。我已经太久没有被人关怀的感觉了,现在感到了。而能够感到大概是因为我选择了写推理吧。
推理果然是一个好东西啊。
去年六月把签约的书坑了。今年几月来着,把签约失败的书坑了,然后就是痛苦的挣扎。红桃六那本书写了n版,已经写烂了。在那本书,还有白依然那本书,我都想尝试一卷一个风格的写法,都失败了。而这一次随便写,倒成功了一小点。
事实证明一个作家脑子里就应该只有自己的书,想别的都是累赘。
但是这本书里面私货太多,大概又要签约失败了。
私货是杂念,我被杂念深深缠绕着,不知道怎么办,D佬的出现让我知道了,终究就是没有人陪伴罢了。
第二卷卡文很久了,被D佬这么一鼓励,又有动力了。
希望D佬能常来吐槽。我也会重新去看你的书把人物理一遍,然后给你写长评的。
我觉得自己老了,这真是糟糕的事。我应该认为自己年轻,认为自己可以试错,然后认准小说这条道路不放弃。我不是别人那样写着玩的,我小时候就发誓不写小说毋宁死。但是看到别人那种文笔却有那么多粉丝,我也迷茫。
迷茫的时候,唯一的解药就是同好的陪伴啊。不是鼓励,不是支持,你来玩玩,就好了,就是最好的救赎了。
希望可以有更多爱好真正的推理的,在这里相聚。我觉得能在凤梨包写推理,多少是有点梅菲斯特奖的气质的,希望大家可以相聚。
第二卷阅读难度有点大,看完就爽了。我猜懂的人也只能想到一层,顶多想两层,就算你猜到了其实我有五层,你也不敢相信。但我既然这么说了,懂的人也就知道我是个什么套路了。
今天在贴吧看到许多新人在坚持一本书达到签约要求。我看到别人十几收几十收就要签约,心态是真的炸的。但不知怎么的就平复了,是啊,我应该起码达到签约要求然后签约失败再放弃。五十多收我不知道有多少真人,但确实是只要有一个真人就够了。
一个创作者的心态必须是自己永远是小学生。是啊,郭大爷,我终于明白这句话了。
期待我可以把小秋推得更远,期待小秋可以拉着我走向更远。
那,诸位,我们倾城家园见。
本卷主题
叙诡,叙诡,还是tnd叙诡。
第一章 小说人物大聚会
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小说,大概就是推理小说了吧。
在翻开一本推理小说以前,我们就已经知道,那些出场人物里许多都是要死的。那些人物完完全全就是为了死而被创作出来,他们的关系、背景、喜怒哀乐,都只是为了让杀人与被杀更合理而已。
不止是人物,包括环境,都是为了杀人而设计的罢了。为什么要在与世隔绝的山上建一栋别墅?不是因为爱好,不是因为情调,仅仅是因为这里杀了人其他人跑不掉,必须挤在一间屋子里推理罢了!至于房间的摆设,或者房屋的布局,或者户外的设施,乃至天气,所有的这一切写出来根本都不是因为别的目的,而仅仅因为一个目的——杀人!
至于情节呢,无非就是杀人、破案、又发现人被杀、然后继续破案罢了。而书里面表现的价值观、人生观之类的,通通只是为了欺骗读者,让他们傻呵呵地去看一个无聊的杀人故事还不自知。
人物、环境、情节,小说的三要素都如此无趣。所以推理小说,真的是最糟糕的小说呢。
而很不幸,我就是推理小说里的一个角色。
在侦探敲响我家房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的家里要开始悲惨的杀戮。我也逃不过此劫。但是奇迹发生了,小说之神忽然要举办一个小说人物的聚会,我被邀请参加了这场聚会,于是我脱离了我原本所在的故事框架,来到了新的故事里。
现在我正坐在沙发上,周围的一切都令我感觉很新奇。我所在的大概是一栋豪华别墅的客厅,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女士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傲慢地看着客厅里的其他人。房间里的人形形色色,身上都透着不可思议。
他们中有两位穿着古装,一位身材魁梧,脸庞四四方方,不客气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屏息凝神。另一位则虽然穿着古代的朝服,却毫无稳重的气质,好像是穿错了衣服的演员。两人真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还有两位吵吵嚷嚷的,从一开始就在吵个不停。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我觉得他们一定是从超能力小说来的,我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
有一位穿着校服的年轻帅哥,手里拿着奶茶,专注地看着一旁墙上的画作。还有我的沙发背后,一个长头发的女生蹲在地上,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她会害怕是因为半空中飘荡着一个幽灵,身体呈半透明,但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我看到他一点都不觉得恐怖,但是那个女生却怕得要死。他一定是来自鬼怪类的小说吧,我第一次看见鬼,真是神奇啊。
加上我客厅里现在一共是九个人,据说还有一位未到,那就先等等看吧。我没有事情做,就算要做事这个时候也绝对不可能专心,因为……
窗户边上的那两位老哥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小说的分类只需要玄幻就好了,奇幻就是多余的。谁知道玄幻和奇幻的区别是什么?大火的都是玄幻小说,你奇幻只是沾了玄幻小说的光而已!”
“从历史上讲奇幻的出现比玄幻早很多!玄幻是结合了包括奇幻在内的其他小说才诞生的,也就是说奇幻是玄幻的祖宗!你的分类才应该取消!”
“你到大街上去问问,看谁知道奇幻小说?而一说玄幻小说,天下皆知!”
“畅销的就是正确的?真正的书迷都知道奇幻才是正道。快点认祖归宗吧小子!”
“你说什么?”
“我说,叫爹!”
两个大男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周围的桌子都开始震动起来。
这时,只见那坐在桌子——当然是另一张桌子——上的汉子睁开了眼来。我感觉那汉子的眼睛好像在发光,可是仔细一看又不是。他全身神经紧绷,往外释放着威压,我顿时感觉到好像有一个手掌在拼命地压下来,压得我不得不弯下腰去。那争吵的两人也被这威压震慑住了,都不敢再发怒,齐齐地看着那汉子。
终于,威压消失了。
“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汉子冷哼一声,又闭上了眼睛。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刚刚的威能不足挂齿一般。
那来自玄幻小说的男子问道:“大师,你是何人?”
那来自奇幻小说的男子也说:“这等神力,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敢问大师尊姓大名?”
那汉子眼也不睁,道:“我怎敢称大师?不过是一小小的洗碗工罢了。”
“洗碗工?大师你莫非来自……?”
“不错,我乃武侠小说战力第一,不显山不露水,深藏功与名,千岁山内卷寺洗碗工是也。”
“啊,您才是祖宗!”
玄幻男子和奇幻男子齐齐跪地,向来自武侠小说的洗碗工大师连连磕头。
洗碗工疑惑地说:“玄幻小说的小兄弟拜我,我还能理解。这位来自奇幻小说的小兄弟,我与你并无传承关系,你为何要拜?”
那奇幻男子道:“外来的奇幻和您没关系,可要说这本土的奇幻,如果没有您在前面开路,哪有我们的辉煌啊!”
洗碗工点点头,不再言语。
这般情景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幸好是小说之神让我来见见世面,不然我就是一辈子也看不到这种大戏啊。
这时,有一人飘飘然来到二人身边:“二位终于消气了。其实我一直想来劝你们,又怕唐突。你们何必为了争分类而大动肝火呢,你们瞧瞧我,兄弟我都这样了,我说什么了?”
这自然是那个幽灵。
玄幻男子好奇道:“兄弟,你是谁?”
“我,我……”那幽灵忽然哭了起来,“我是灵异小说!呜呜呜呜呜!”
大男人哭真的是挺奇怪的。那奇幻男子连忙安慰道:“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来自灵异小说,你叫什么啊?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幽灵擤擤鼻涕说:“我不是来自灵异小说,我就是灵异小说本身!本来我平平无奇地作为小说分类的一员,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小说圈里,一觉醒来忽然就变成这样了!我到处去问,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叫审核。能过审你们叫我一句悬疑小说,但你可知悬疑不是我真姓,我的大名叫灵异啊呜哇哇哇哇!”
灵异靠在奇幻男子的肩上大哭,但是因为他是幽灵,根本碰不到尸体,所以只是做出这个动作得到心理安慰而已。
我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就在这时,窗户那里忽然翻进来一人。那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戴着一副奇怪的眼镜。他刚一落地就叫嚣起来:
“玄幻和奇幻在哪里?我要和他们比试比试!”
玄幻男子不客气道:“你是何人?”
“我是,编号赛博-2048,来自科幻小说!”
他这么一说我就感觉到,他是一个仿真人。
玄幻男子道:“你和我们的相同点就是带了一个幻字,你要和我们争什么?”
“就是你们都带幻,我才要和你们争,我要向你们证明,科幻才是最吊的。”
那玄幻男子和奇幻男子对视了一眼,我以为他们要联起手来对付2048了,正打算起来赶紧跑远点,没想到那两人竟是齐齐转过身去——
向后一跪。
“祖宗!”
“祖宗!有人瞧不起您!”
“祖宗!他这哪是打我的脸,这是打您的屁股啊!”
太没骨气了吧!
那洗碗工大师竟然真的被说动了,走下桌子来,二话不说手里开始运气。
玄幻与奇幻二人赶紧逃离。
“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就让你尝尝我这一成功力的磨砂掌。”
“听到没有!我祖宗打你只需要一成功力!”
“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哈哈!”
那俩没骨气的躲得远远的,却还嘴上不饶人。
但见大地震动,空气也变得焦躁起来。
轰!
恐怖的能量把墙壁都轰出了一个大洞。什么?一成磨砂掌竟恐怖如斯?
才不是。洗碗工大师早就被轰没影了,只见2048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门超大口径的能量炮。
第二章 自我介绍回合
小说之神表示这太闹腾了,于是便把洗碗工大师复活了,然后也把别墅修好了。接着我们十人移步餐厅,围坐在了一张圆桌之前。
小说之神表示大家应该自我介绍一下。祂第一个点的是我。
我实在没有想到我会第一个发言,因为我是如此不起眼的存在啊。大概只是随便点的吧,我便鼓起勇气,开始自我介绍:
“那……大家好,我来自推理小说,我叫……”
九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叫……”
奇怪,我怎么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我连我的身份背景都不知道!
我完全是一片空白。
嗯???
那端着葡萄酒杯的上流女子笑了,她说:“该说不愧是来自推理小说吗?连身份都需要我们自己推理?还是我先说吧。”她冲着在座的众人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各位贵安,我叫顾晓薇,来自都市小说。年轻的我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美貌与后天的辛勤努力早早地就当上了韩氏财团的总裁夫人。你们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loser吧,我观察你们很久了,你们真的很有趣。”
如果是之前暴躁的玄幻和奇幻这个时候早该发怒了,但是他们现在被2048那一炮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都没有发作。
毋宁说,是在场的人对顾晓薇的话反应都不大。
啊,我明白了。这是小说人物聚会,顾晓薇的人设就是如此,我们有什么必要为了人设动气呢?
原来如此,是我还没有懂得游戏规则。
顾晓薇的下一位,是那位喝着奶茶的帅气少年。
只见他露出一个阳光般的微笑,说:“大家好,我叫洛翊辰,来自校园小说。我家境不好,所以必须利用课余时间打三份工。但是我成绩优异,品学兼优,已经保送了全国第一的大学。我相信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拼搏,谢谢大家。”
真是辛苦的人设啊,这种人设好像有一部分人蛮喜欢的?只是我觉得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情况下听到这么一个人设,总觉得不舒服。
“是学生啊,真是怀念呐。”那玄幻男子和我的感觉则完全不同,他朗声笑着,麦序来到了他,“以前我也在学院里修炼玄力, 结果在学院比赛中得罪了公子哥,被迫离开了学校闯荡。你们看到的这枚戒指里面以前住着我那个世界最强的大玄尊强者,他帮了我很多,现在已经被我救出来了。啊,忘了说,我现在已经超越了大玄尊的境界,成为了最强的玄神。”
“你叫什么呢?”那2048彬彬有礼地问。
这一开口不打紧,玄幻男子就好像是他的话里有电触电了一样,顿时发起抖来,前面的潇洒全都不见了:“我我我,我叫叶何天。”
叶何天发言结束,轮到了奇幻男子。
他也老实了许多,一本正经地说:“我出生在一个不起眼的村落,过着不起眼的生活,直到有一天魔族入侵。我死里逃生,流离失所,路上结识了许多伙伴。后来我才知道我是继承龙血者,是命运的救世主。我和我的伙伴打败了魔王,然后我事了拂衣去。故事到这里本该告一段落,但是最近我在一个森林里救了一位女子,她好像是一个国家的公主殿下。我感觉这是开第二部了。我叫伊凡•莱茵哈特。”
众人没什么表示。坐在他旁边的是那位不伦不类地穿着古装的男子。
他看起来很紧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自己。”
“哦?莫非你也来自推理小说?”顾晓薇的话听起来应该是在嘲讽,可她脸上的笑容却真的一点儿也没有讽刺的意思,这种人表情管理就那么好的吗?
那男子连连摇头摆手:“不,不是。唉,算了,我就直接说吧。我叫余长庆,来自历史小说,是一个王朝的皇子身边的谋士,帮助他策划斗倒太子、谋取皇位,治国安邦、威服四海、统一天下。但是,与此同时我又是一个穿越者,我是现代人魂穿到这个身体上的,刚刚过来就被召集来参加聚会。所以为什么我是历史小说的代表呢?我真的不理解。”
是啊,我也不理解。
然后他旁边那个人也不理解。
“谁也没有我惨,呜呜呜呜……”灵异自顾自地流着泪说。
看样子他是没下文了,反正他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了,我就直接又补充了一些信息:
“这样讲的话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代表推理小说过来,因为我不是侦探,我也不是凶手,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死者,但最大的可能我就是一个普通NPC。那我到底为什么会代表推理小说呢,唉……”
我的另一边是洗碗工大师,他不等我再多感慨一下就直接说:“在下洗碗工。武侠小说战力第一,不显山不露水,深藏功与名,长年于千岁山内卷寺内洗碗。呃,嗯,我说完了。”
洗碗工大师之所以这么仓促是因为他旁边坐的就是2048。
所以说怎么老是这套词呢?
此时的2048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完全不像是跳窗进来的那个他,而好像是一个和蔼亲切有礼节的医生。
“我来自科幻小说,编号赛博-2048,是个组合人。”他现在说话真的很慢条斯理,“我是人类和机器组合而成的,因此同时保留了人类和机器的意识。在我们那个世界,机器也是有意识的。刚刚那个是我人类的意识,我代他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原来不是仿生人,而是组合人。
真是神奇啊,不愧是科幻小说,总能出人意料。
而且人类的意识更暴躁,机器人的意识反而更彬彬有礼?忽然间感觉里面有好丰富的社会内涵啊,这一定是一本很有现实批判性的科幻小说吧。
最后是那位躲在沙发后面的少女。她尽量往顾晓薇那边靠着,以远离灵异。
她怯怯地说:“我……我叫小惠,来自恐怖小说。抱歉,只要看到幽灵我就会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我那个世界本来是一个很和平的世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了异变,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死了。我,我跟随了一些人,他们都很强,但还是一个个地被鬼怪杀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能奇迹般地活下来……现在我们只剩下三个人了,我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我……”
她真的绝望与害怕极了。
这种情况下,就是来了聚会也没有办法开心起来吧。
而且这只是一场聚会,我们大概是还要回去的。在这边看到希望,然后再回去感受绝望,这样真的合适吗?
不知道为什么小说之神要这么安排。
现在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了。我看着他们,活在不同的世界的人,气质真是完全不同啊。顾晓薇、洛翊辰,活在简简单单的世界里,多少有些单纯和稚嫩。叶何天、伊凡的世界大概就是爽文,其实也没经历过多少磨难。洗碗工就是所谓的扫地僧吧,感觉是作者笔力不行刻画出来的角色,哪有天天说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世外高人呢。余长庆,穿越小说刚穿越就叫过来,把他搞得晕头转向的,和我一样惨。灵异整个人就是个惨人,不说了。2048的设定让人深思。但所有人都比不上小惠。
这个女孩子是真的从血与死亡中走过来的。
有这样的人在,这个宴会怕是怎么也不会热闹了。
忽然,小说之神说要新加一位成员。
一位白发少女陡然出现了,她长得如此纯洁,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碧绿色的眼睛满是善良,让人看她一眼就忘记烦恼。
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大家好,我叫陆小秋,来自轻小说。”
第三章 什么叫惊喜
“我的故事很简单啦,就是和朋友一起冒险,倒是和莱茵哈特先生的经历很像,但是我的冒险没有那么残酷,就是嘻嘻哈哈,解决一些简单的困难就好了。轻小说是很轻松的小说啊,开心是最重要的。”
陆小秋一出现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也是啊,这个阳盛阴衰的团体,女生就只有顾晓薇和小惠,两个人都不是那么讨喜的。其中伊凡更是很过分地走到陆小秋身边。
“别叫我叫得这么生分。请叫我伊凡。”他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陆小秋,“啊,小秋小姐,和您一比公主又算什么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请接受我的告白,亲爱的小秋小姐,我爱你。”
我,我傻掉了。
没想到你是这种伊凡!
陆小秋做出害羞的样子,可是又不是怯懦,而是恰到好处地娇羞。她说:“可是,对我说过喜欢我的人都死掉了啊。”
“什,什么?我明白了,是讨厌死了的意思是吗?”
“不是啊,就是死掉了,灵魂没了肉体空了,死了,要进棺材如果不进棺材要被野猫叼走的那种。死就是死的意思,没有歧义啊。”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伊凡直晃脑袋,“小秋小姐你刚刚还告诉我轻小说是轻松的小说,你那里怎么会有死人呢?”
“黑深残、粉切黑这些也是轻小说的内容啊。而且很多人就好这口呢,能够让这些人轻松的,也算轻小说,不是吗?”
陆小秋还是保持着微笑,可是我——我想伊凡也是——从陆小秋的笑里感到了寒意。
原来你是这样的轻小说。
宴会的过程这里就不详述。总之,当陆小秋第三次喝她杯子里的酒的时候,她忽然间返出了一些红色的东西。红色灌满了杯子,又洒到桌子和地上。
陆小秋死了。
“凡是有推理小说人物在的地方就会变成推理小说!”顾晓薇高声叫道,“我们一开始就应该把这个人赶出去!”
她指着我。而我觉得她的话很对。
是啊,无论侦探去做什么,郊游也好,看电影也好,哪怕是上班、上学,一切都是为了发生案件。
难道这种属性也作用在推理小说的其他人物身上吗?
推理小说真的是可以完美扭曲其他小说的存在呢。像校园小说,当校园发生什么僵尸灾变之类的,其校园性就会大大降低。都市也会有都市言情都市异能这样完全不同的风格,把握不好就会把都市性丢了,变成打着都市旗号的异世界文。
但是推理小说!只要你死人,然后有人破案,就是推理小说。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啰?
其他人也只是被这极富冲击力的画面惊了一下,然后便恢复了谈笑。
“不是,这死人了诶。”只有穿越小哥余长庆的反应正常一些,“什么情况?不是聚会吗?不是小说之神让我们来聚会的吗?小说之神!你在吗?”
没有回应,小说之神好像也随着陆小秋一起死了。
当他们都意识到小说之神不见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各个变了脸色。原来刚刚他们是以为这是小说之神的玩笑。
“小说之神?你在吗?”
“玩笑开大了吧,小说之神。”
“我承认我被你吓到了,你的玩笑成功了,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好歹吧桌子收拾一下。”
“小说之神?”
众人纷纷呼唤着,但没有回应,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小说之神。
“这好像真的不是玩笑。”
最后,洗碗工大师做出了定性的结论。
然后是这种场合必定会出现的长长的尖叫:
“啊!!!!!!!”
尖叫来自小惠,她疯也似的推倒了椅子,跑出了餐厅。顾晓薇比起她来冷静一些,大约是因为她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当真了。
“喂,你真的不是侦探?”叶何天对我说,“你要不是侦探这里谁能调查死因?”
我无奈地回答道:“我真的不是侦探,我就是小说里的一个NPC。死因,你们这些超能力者就没有一些手段可以调查死因吗?比方说洗碗工前辈,他来自武侠小说,应该很了解人体吧。”
洗碗工大师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你这句话说得很对,实际上我也略懂些医术。但是我们都是跨世界的,谁能保证我的世界的人和这个轻小说世界的人是同一种人呢?”
“至少先试试吧。”我说,“您是武林高手,现在这种情况可不可以算江湖有难?江湖有难,就得您这样的高手出山啊。”
“哈哈哈哈哈哈!”洗碗工大师仰天大笑,“说得好!我现在充满了斗志。起开,你们都起开,让我来调查这位小秋姑娘的死因。”
看样子我的奉承让被2048严重打击的洗碗工大师又恢复了自信,乃至激发了他的侠义之心。他的自信又感染到了其他人,大家都自觉地让出道来,让他接近那恐怖的尸体。
且看这尸体。这画面绝对是难以言说的恐怖,大师靠近时都皱了皱眉头。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武林高手,把那尸体抱了下来,让她平躺在地上。他捏捏这里,摸摸那里,又好像输送了一些真气,忙活了好一阵。
“这可真是……这恐怕不是毒药啊。”大师紧皱着眉头。
“什么?不是毒药?那能是什么?”问话的是顾晓薇。这里的人都不如她爱说话,正好由她来代我们提问。
“她的内脏全部化为了血水。一般的毒药哪能起到这种效果,这得是一种内功,直接把内脏全部震碎。可是如果真的是这种强度的内功,我不可能没有察觉。这真是,现在我也判断不出死因了。如果你们要的只是单纯的致死原因的话,我已经说了,是内脏全部化为了血水。”
听到是这种死法,在场许多人包括我都倒吸一口凉气。
顾晓薇道:“这里只有你懂内功。我说,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你自己?就是你自己做的你当然不会察觉到别人使用内功了。”
洗碗工大师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会她。一旁的2048道:“如果真的是大师所为,他完全可以不把内功的事说出来。而且这里来自玄幻小说和奇幻小说的两位,难道就一定不会内功吗?所以这个结论是不成立的。”
被2048叫大师,洗碗工真的羞死了,连连说:“大师不敢当,大师不敢当。你说的很有道理,谁说玄幻小说和奇幻小说就没有内功呢?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是他们世界的内功,我才感觉不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嫌疑人是不是就是我们三个?”
的确,这里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普通人”。
但作为科幻世界机器人的2048显然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不,既然我们是跨世界,谁能保证这位灵异先生没有这样的能力呢?还有,你们也可以合理怀疑我,或许在我的世界也有这样的科技也说不定。其他五位的嫌疑倒是可以完全排除,排除掉一半人,收获已经很大了。”
第四章 嫌疑人是五位
在这些人面前,我真的羞愧极了。明明我才是来自推理小说的人,结果他们一个个推理能力都比我要强。
顾晓薇又试着叫了小说之神,还是没回应。看样子祂是真的不见了。
现在嫌疑人被锁定在五人之中,分别是:武侠小说-洗碗工大师、玄幻小说-叶何天、奇幻小说-伊凡、灵异小说-灵异,还有科幻小说-2048。其中我觉得洗碗工大师和2048嫌疑比较低,灵异我对他感觉也偏好。那么在我心目中我重点怀疑的就是一开始就在吵架的两位了。
而这两位当中,又是伊凡曾经奇怪地接触过陆小秋。
我刚想到这里,顾晓薇已经在问了。
“我一开始就感觉奇怪,为什么你会对她那么一见钟情。其实你是去杀她的对吧?为什么要这么做?手法是什么?你最好老实交代。”
明明只是都市小说里靠着不知名手段上位的拜金女,此时在我们几个人当中反而出力最多。起码我每次有什么想法她都抢着做了。看样子她能够上位确实是有本事。
堂堂奇幻小说的主角,却被都市小说的女配(也有可能是逆袭成功的女主?)的气势压制住了。他紧张地说:“我是真的一见钟情啊,她和我的经历那么像,难道我们不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吗?只是当时我不知道她的什么轻小说世界居然是那样的轻小说啊。我现在不喜欢她了。难道我感情受挫还要加上遭受不必要的怀疑吗?”
“不,这怀疑很有必要。”2048说,“莱茵哈特先生,我把我们五个人比较了一下,觉得你最有嫌疑。我觉得我们五个最好和其他人分开,单独在一起,这样凶手有什么企图也有四个人可以阻止他。在我们找到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以前我们都得隔离。”
不知道是屈服于2048的威慑,还是毕竟是奇幻小说的男主,归根结底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伊凡说:“好吧,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可以同意你的提议。那就这么做吧,不过我觉得没有单独待在一个房间的必要,我们五个可以待在一起行动,其他人可以自由行动。小秋小姐死得那么惨,他们应该对我们很有防备才对,他们根本不会靠过来,我们何必苦了自己呢?”
“他说得很有道理。”叶何天表示赞同,“我毕竟在我的世界是第一强者,自由惯了,要我关禁闭我真的做不到。大不了你们看着我就是了。我现在只想休息,我想好好理一理思路,从到这里开始我的整个脑子就都是乱的。”
“是啊,我也这样想。”洗碗工大师符合,“那么我们五个就待在客厅吧,你们其他人爱去哪里去哪里。”
我这时才发现洛翊辰小哥早就不见了,我记得他好像是追着小惠出去的,这个校园小说温柔的男主大约见不得女孩子哭泣吧。
他们五个去了客厅以后,小惠和洛翊辰回来了。原来他们刚刚一直在客厅。小惠还在哭,但是情绪已经好很多了。这个洛翊辰长得真的很帅,如果我是女的,在我伤心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张脸,我大概也能马上好起来。
这么一想,这里真的好多主角啊。
我数了数,好像只有我和小惠是配角,2048不清楚,顾晓薇不清楚,其他人好像真的都是主角,包括陆小秋应该也是主角。
唉,我们到底何德何能和这帮主角待在一起呢?
本来我和小惠同病相怜,但她身边已经有洛翊辰了。我一想,发现这里没什么可待的,就到二楼去了。我发现二楼都是客房,而且每个房间的门牌上都写了我们各自的名字。那正好,我找到了我的房间,打开门来,里面规规矩矩,干净整洁。我想也没想就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回去。
还有这里的食物和水到底够不够。
如果生活的必需品不够,我们是不是早晚得自相残杀?
那我得赶紧去搜集生活必需品才行。
但是,有用吗?
别说那五个异能者了,我觉得我能不能打赢顾晓薇都是问题,搜集了必需品也只有被抢走的份。
还是不想了,睡觉睡觉。
睡觉是治疗伤口的良药呀。
我尽量把那个陆小秋抛在脑后,沉入了梦乡。
……
我忽然想起在推理小说中,视角人物如果忽然间想睡觉,那么醒来以后一定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件,于是我赶紧爬了起来。
搜寻了一圈以后,我发现所有人都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建筑没有门窗,看不出是黑夜还是白天,听他们说我大概睡了十二个小时,但我一点都不饿。看来在这里是没有饥饿这个概念的。
那也就不存在物资问题了。
而据他们说,这十二个小时之内他们也没有产生困意。看来在这里疲倦也是不会产生的。是我太懒散了。他们都在就好,这令我十分满意。
要说这十二个小时以来众人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方面是几个强者把餐厅用超能力打扫过以后,大家的心理阴影就逐渐散去了。另外就是在没有强者约束的情况下,有两个人的矛盾起来了。
就是都市小说的顾晓薇和校园小说的洛翊辰。
他们在我这真•失败者看来,都是成功人士,但是他们对许多问题的看法却完全相左。在顾晓薇看来取巧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而洛翊辰则认为努力和正直才更重要。
现在两个人是只要有一人说话,另一人就会认为他在输出价值观,然后一切话题都会变成两人的激烈辩论,一开始大家还劝一劝,现在大家都懒得管了。
这里的“大家”仅限于历史小说的余长庆。
毕竟那五个人不和大家来往,然后小惠也不会参与这种事。
余长庆劝了几次没有效果,也就干脆放弃了。
我趁这个机会拉着他去了阳台,和他攀谈起来。
“我很好奇,在穿越以前你是做什么的呢?”
“我啊,是送外卖的。”他说,“因为迟到了五分钟,赶着送下一单,结果发生了车祸,就穿越了。”
“你说你是刚穿越就到了这里来,那你是怎么知道后面的剧情的呢?”
“历史穿越文还不就是这点事,如果是穿到女角色身上那是另一种套路,男角色的话不就是一言不合统一世界吗?”
“你好像并不喜欢这种剧情?”
“也不是不喜欢,毕竟很爽嘛,谁不爱看。但就是太假了,看完和喝了假酒一样难受,喝的时候停不下来,一放下酒瓶就全身不舒服。你说这些写爽文的怎么就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你折服了,然后刷刷刷半天时间就没了,可等到把手机一放,冷静下来,又完全不觉得这书到底哪里好看。其实对我来说我还更喜欢这里,起码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对了,你呢?你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吗?”
又被问到了我自己,我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
“是啊,可能真就是顾太太(或者韩太太?)说的那样,我的故事需要我自己去推理,可是好歹给点线索啊,我这里什么线索都没有。可能我就是一个没用的失忆角色吧,但是推理小说里面失忆角色怎么可能会没用呢?”
余长庆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真的是和我一样迷茫。”
“哪里,你好歹是主角,我只是个配角。”
“不一定吧,说不定你就是失忆的侦探呢?”
诶,余长庆说的这个角度我还从来没想过。
难道我真的其实是侦探?
第五章 多了一个,少了一个
洗碗工大师不得不把大家召集起来,因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这时没有人愿意靠近餐厅,所以大家就在客厅各自把自己安顿好。
大师似乎很喜欢那张其实是一个小柜子的桌子,又盘腿坐在上面。他说:“感谢你们的信任。你们愿意重新聚集起来,就说明你们信任我,信任我们五个,那么我以下的话就应该可以成为你们的参考意见。我使用我的感知能力感应了一下,发现在这个空间里,有十三个意识。假如不把小说之神算在内的话,也就是说意识多出了三个。我想问问你们怎么想这件事情。”
“怎么感觉好像你的能力特别多,而这几位就好像花瓶一样。”顾晓薇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她手里没有红酒杯了。啊,大约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喝红酒了吧。
“我的玄力作用很少,但捏死个把人还是不成问题。”叶何天回敬。
“二位,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
这十二个小时内2048大概是发现了每次有矛盾的时候自己发言效果最佳,所以越来越熟练地当起了和事佬。
他继续说:“我想这多出来的意识应该算我一个。我是组合人,拥有机器人的意识和人类的意识,这就算两个意识。你们当中有我这样的情况的吗?如果有的话,或许我们只是虚惊一场。”
大家都开始思考起来。我也思考着,我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不算一个意识,因为我啥记忆都没有。但我还是别这样贬低自己吧,毕竟我会说话,能思考,我应该算一个意识的。
那边,余长庆不确定地说:“……我不确定我算不算多了一个意识。因为我是魂穿,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身体原本的意识没有被挤出去,而是还保存在体内。”
“这是有可能的。”2048说,“那么还有没有人有我们两个这样的情况?”
这一回没有人说话了。
“真的没有吗?大家再好好想想。”
还是没有人说话。
“那这可糟糕了,意识还是多了一个。”2048的语气可听不出来有多“糟糕”,还是那么平淡,“如果不是小说之神还在,或是陆小秋小姐其实没死,我们就要面对一个更加复杂的局面。我甚至在考虑,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就是这第十三个意识导致的。”
“类似于,别的什么神杀死了小说之神,成为了这里的主宰者?”叶何天哼了一声,“这倒和我的世界相似,我们那里就是一个邪神杀死了原来的神,一直蒙骗我们,而最终我杀了他成为了玄神。”
“什么?你的这个‘玄神’阶位是那种真正的神?你是你们那里的主宰?”余长庆大吃一惊。
“我不知道在你们那里神是什么概念。反正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最多只是控制物质的状态,不能无中生有。假如要我造一个这样的领域,我也造得出来,但和你们说的神我感觉还是不一样。”
“神应该是成为所有人的信仰的,是全善的。”伊凡道,“我明白区别了。你只是接近于全能的神,但你既不全知,也不全善。”
“可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小说之神也只是全能而已。”2048温和地把话题扭转回来,“还是说回最初的话题吧。叶何天说得很有道理,也许我们面临的就是小说之神被一个新的神取代的局面。但是我们在这里的人,比如大师、叶何天、伊凡,都不弱,你们可不可以试着摧毁这个领域呢?”
“不如还是你先试试吧。”洗碗工大师说,“之前是你一炮轰开了墙壁,如果你也打不破这个领域,那我们也打不开了。”
“有道理。”
我们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静静地看2048发威。只见他立在客厅的一面墙壁面前,撩开了白大褂,腹部顿时又变成了一尊大炮,整个变身过程没有一丝声音,我感叹着科幻世界科技的玄妙。
只见2048大叫道:“大家小心,我要发射了!”
轰!
一发比之前打洗碗工大师的那发威力还要更大的能量炮发射了,轰击着别墅的墙壁。只见瓦砾横飞,那墙壁被狠狠地破开了。
吗?
那爆炸处扬起了不少的灰尘。有烟无伤定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发挥奇效,我们明明看到了砖块、碎石被打得到处都是,可是烟雾散去以后,那面墙竟还是完好无损。
这不科学。
“这不是科学能与之匹敌的存在了。”
2048走过去拍打着墙壁,那墙壁是那么的完整,连一点墙灰都没掉。
看样子强行破坏是根本行不通的。
“喂,你真不是故意的吗……”
就在我们为这不算意外的情况感到失望时,真正的意外发生了。
旁边洗碗工大师的声音有些奇怪。我转过头去,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伤口!
“你,你怎么了?!”
“我被飞石割伤了。见鬼,墙壁没有打破却有这么多石头。”
“你流这么多血怎么还这么淡定啊!”
“慌什么,以我的功力,完全可以……嗯?怎么我运用不了功力了?”
洗碗工大师由淡定逐渐转为不冷静,他好像在试什么东西,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时,叶何天失声叫道:“你,你被穿了琵琶骨了!”
只见两根尖刺刺穿了他的胸部,他两手向外呈“个”字形张着,动弹不得,他低头看着自己,鲜血还在不断往外冒。
“见鬼,你们,你们快帮我把它拔出来!”
叶何天和伊凡连忙上前,可是刚一靠近,就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一般,靠近不了半分。
“大师,你身上的玄力——我不知道在你们世界叫什么,总之它正在外泄,我们根本靠近不了!”叶何天叫道。
“那就让机器人再开我一炮!只要把穿我琵琶骨的东西弄出来,就是化成灰我也能复原!”
洗碗工大师武功竟恐怖如斯?这还是武侠小说的范畴吗?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2048却无动于衷。
大师愣了:“怎么,你不肯救我?”
“不是。是我的红莲炮需要冷却,48个小时以内我是开不出炮的。”
大师两眼瞪得溜圆。
2048还是那么平静,毕竟他是机器人,不懂情绪为何物。可此时他的语气越平和,我越感到胆寒。
“能救你的可能性为0。大师,看来今天是你的死期。”
“不,怎么可能!我堂堂武功第一怎么可能以这种死法死去?!”
他终于慌了,可是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哀嚎。
他死前最后的嚎叫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我们捂着耳朵躲到了别墅里最远的地方去,却还是被那声音震得喘不过气。当那声音结束时,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们回到客厅时,那在他的世界里无人能敌的武林高手,再也不能笑傲江湖了。
第六章 没有灵魂
尸体的处理还是由几位超能力者完成,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的。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小惠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抱枕拼命捂住头。忽然,一声尖叫刺痛了人们紧绷的神经。
“啊!”
“谁在叫那里什么?!”
顾晓薇恼怒地四处寻找尖叫的人。当她发现对方是灵异时她立刻沉默了。
这种半幽灵体对于女生来说大概就如同蛇、蟑螂一类,是具有普遍的可惧性的。尽管他长得那么老实忠厚。
但是老实忠厚的灵异先生这时却背叛了最初的人设,玩起了颜艺,表情格外夸张。
“我没有感觉到大师的灵魂!”他目眦尽裂地看着顾晓薇,意思大概只是向面对着她说过,却把顾晓薇吓了一大跳。可上流社会的自尊让她终究没有别过脸去,她捏紧了拳头,说道:
“没有感觉到灵魂是什么意思?”
“既然我是一个小说分类,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来自哪个分类,死后都是有灵魂的。可是无论是大师还是前面的陆小秋小姐,他们都没有灵魂。陆小秋小姐那次我还以为是小说之神的玩笑,以为她是虚构人物。但大师也没有灵魂,这就……”
“这就说明在这里死亡就是永世不得超生。”2048接过了他的话头。
大家都沉默了。
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对于我所在的世界,人有没有灵魂是不知道的,但灵异既然表态了,那就是有。知道死亡不代表存在的结束,我们本来应该多开心啊,却又知道了如果在这里死亡,就会灵魂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简直比直接告诉我们人死了没有灵魂还难受。
“那……我们会不会……一个一个,死在这里啊?”
小惠颤抖着,眼泪如泉涌,捂着嘴,说出那句我们最不希望听到的台词。
“不会的!”
这个时候站出来的是校园小说的洛翊辰。
“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就悲观呢?陆小秋小姐的死可能是小说之神的一个玩笑,毕竟是突然出现的角色不是吗?说不定就是虚构出来的娱乐角色罢了。洗碗工大师,他的死只是巧合,不是我们都看见的吗?地球上平均每秒就有一个人死去,只是有两起死亡刚好短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罢了。这只是令人悲伤的意外,绝对不是必然的。我们要振作啊,这里衣食无忧不是吗?我们已经来到了无忧无虑的人间天堂,应该快乐啊!”
“前面说得还挺好的,到后面真是幼稚。”顾晓薇这时竟然点燃了一根香烟,“世界上真的有无忧无虑的天堂吗?还是死了两个人,多了一个不明意识,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地方?你越说我越心慌。心灵鸡汤我喝了,还是按之前那样该干嘛干嘛吧。你们四个继续互相监督。虽然有些冒犯,但是机器人,你来自科幻小说,说不定武林高手就是被你精准计算害死的呢?你的嫌疑现在上升了,你和那个冒险家都很有问题。这个鬼大概只是个摆设吧,一切靠你了,叶何天。”
“虽然被你记住了名字,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叶何天说,“不过你说的一点不错。伊凡,你奇怪地接触陆小秋小姐。2048大师,你导致了洗碗工大师的死亡。而在我眼里,灵异先生说不定有某些灵异的手段可以杀死人呢?你们三个问题都比我大得多,我确实有必要成为你们的监督者。2048大师,抱歉了,现在我们这些人得由我做主导。”
看来洗碗工大师的死让叶何天正经严肃了起来,他敢直接和2048叫板了,这才是玄幻小说男主该有的样子。
“当然可以,叶先生,现在的确你做主导最合适。”2048还是那么温和。
“好,那么解散吧。”
说是解散,但大家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只有顾晓薇独自离开。洛翊辰凑到了小惠身边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校园恋爱小说的主角,但他肯定是对小惠有意思吧。两个女生里,我也觉得小惠好看很多,娇娇弱弱的,很让人疼爱。
但要说最好看的,还得是那个昙花一现的陆小秋。
轻小说女角色啊,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呢?
难道我其实也是宅男?
不知道那个轻小说是不是和我的世界的轻小说是一个意思,按陆小秋的话讲,喜欢她的人都死了,主角身边经常死人的轻小说,呃……
总觉得是很偏门的风格呢。
但这不妨碍她长得好看。嗯嗯。
我正这样胡思乱想着,一个人凑到了我身边来。我一看,是余长庆。啊啊,四个高手一组,顾晓薇单独行动,洛翊辰和小惠黏在一起,这么看起来,余长庆也确实只有找我的份了。
“你觉得大师的死真的是巧合吗?”
他倒也不拐弯抹角。
“如果不是巧合,难道你怀疑2048?”
“也不是。那三个人不是都有可能有意念移物的能力吗?反正我觉得大师是被杀的可能性很大。”
“凶手都已经能杀大师了,为什么不直接乱杀算了?”
“大师那是被他用计杀的啊,在他防御最薄弱的时候直接穿了琵琶骨,这很明显就是先解决强的,然后对付我们这些人就简单了。”
“不是,你怎么好像直接默认凶手要杀了我们所有人一样?”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真的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老兄,我觉得你可以学洛翊辰,积极阳光一点。之前你不是挺好的吗?”
“之前那是大师没死。现在大师都死了,非要等到死第三个人你才相信这一切都是别人布好的局吗?”
我拗不过他,只好换一种策略:“那好,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个人想杀了我们所有人,我们能做什么?他们是玄幻小说奇幻小说科幻小说的主角,就叫他们三幻神吧。加上灵异,三幻神有四个人,没毛病。面对他们我们能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有计划呢?”
我一愣。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没把握的样子。
“不是,老兄,你有办法对付他们三幻神?”
“没错。我们到之前去过的那个阳台详谈吧。”
真是奇怪,余长庆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跟在他后面,真想听听他说的计划是什么。
第七章 锦囊妙计
计划,计划……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我们来到二楼时,看到了晴天娃娃一般吊着的顾晓薇。她还在微微晃动着,身体还热热的,显然刚刚离开这个世界。
现在,如果每一个死人的地方都要成为我们的阴影,那我们真是没地去了呢。
这一次流程走得特别简单,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少了顾晓薇的聒噪,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是可以不用说任何话就保持默契的啊。
收拾完以后,我和余长庆按原计划来到了阳台。
“你应该理解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了吧。”
“你指的是什么?”
其实我是明知故问。
余长庆耐心地解释说:“凶手是可以隔空杀人的,也就是说他们四个隔离开对我们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你还不明白?”
是啊,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还在一楼,只有顾晓薇一个人跑了出去。我们普通人是不可能隔空杀人的,那么凶手只能是那些超能力者。
“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呢?”
余长庆被我搞无语了:“你觉得她是会自杀的人?”
“说不定呢。看起来越强势的女人往往越脆弱。”
“你……你跟我说真的?”
“没有。我现在很想听你的计划。”我坦白道。
死第三个人了,他说的那一套,我真的信了。
我们之中一定是有个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的凶手。
那个时候,幸好我没有单独走出去。当时恐怕凶手是逮着机会,谁落单就杀谁。
我现在必须和余长庆捆绑在一起。
我们的小团体成立以后,我们还去找了洛翊辰和小惠,可是却被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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