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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作者:吃土的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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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在《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这部作品中,故事的主角陆以北因车祸失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和听到怪异的声音。他在医院就医时,与一位医生进行了对话,逐步揭示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现象。陆以北在医院中表达了自己所见的种种怪谈,包括模糊的幽灵影像和听到的畸形声音。这些体验令他既恐惧又无奈,但他在日常生活中仍努力保持理智。在医院的检查中,他与医生之间的互动既有幽默,也充满了探索自我与心理的冲突。随着故事的发展,陆以北更深入地探讨了自己的性别认同及与外界的关系,体现出一种对身份认同的思考。作品在轻松幽默之中融合了现实与怪谈的元素,展现了主人公的内心挣扎与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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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Plain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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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5-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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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吃土的书语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怪谈, 变身, 超自然, 心理探索, 魔法少女, 性别认同

本文由跨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作者:吃土的书语

简介:

Day1:最近我的眼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总是看见奇怪的东西。等等,柜子好像动了,我去看一下。

Day13:我看见它们了!该死!这个世界怎么到处都是怪谈!?

……

Day101: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穿上了魔女的长裙,我已经成为了怪谈!

第一章:病人

“姓名?”

“陆以北。”

“多大?”

“嗯……都是十八。”

什么叫都是十八?正埋头写着病例的医生闻言愣了愣,抬起头来,眼神古怪的看向对面的少年,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道,“你先自己说说情况吧?”

“好的。”陆以北点了点头,“其实,我就是觉得我的眼睛有问题,总是看到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那你眼睛疼吗?”

“疼倒是不疼……”

“有瘙痒、畏光、流泪之类的症状吗?”

医生一边仔细的询问,一边翻看着陆以北带来的病例,在看到过往病史的时候,轻蹙了一下眉头。

“你病历上写着,你因为车祸导致眼睛受伤,之后又做过角膜移植手术?这样看,那可能要考虑角膜移植手术后遗症的问题。做过检查了吗?”

“已经检查过了,这是化验单和诊断报告。”陆以北取出了化验单和诊断书,双手递给了医生。

医生仔细地看过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之后,皱起了眉头。

从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上来看,他的眼睛不仅没有病变的迹象,还恢复得特别良好,甚至类比所有的角膜移植手术案例来看,都算得上恢复得最好的那一类。

“奇怪,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啊!要不你具体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非说不可吗?”陆以北说话时眼神游弋,喉结轻轻蠕动,有些紧张。

医生露出温和的微笑,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怕,我没别的意思,这是看诊的基本流程,就是了解了解你的病情。”

我倒是已经没那么害怕了,我是担心我说了你害怕。陆以北轻叹了口气,“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讲的!”

“说是奇怪的东西,其实就是有时候一晃神,眼前就会出现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

“对了,有时候也会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什么样的影子和声音?”医生打断道。

“嗯……影子大多数都是模糊不清的,白天的时候见得比较少,晚上的时候比较多,非要说的话,就是余光看见了身后或者身旁有人,转过去,就看见黑影闪过,然后就找不到了,至于声音的话……”

“等等!”

医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了陆以北,“等等,我听你这个意思,怎么那么像是……见鬼了?”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一本正经道,“医生,这里是医院,我是抱着相信现代医学的态度来这里看病的,你别搞封建迷信啊,我很怕的!”

医生有些尴尬,“抱歉,是我失言了。”

都怪最近几年外面流传的怪谈实在太多了,搞得人总是神神叨叨的,听他这么一说,一不留神就联想到那些怪谈上面去了。

想着,医生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吧,看见重影是角膜移植手术的常见后遗症,但是从你的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上来看,病理因素的概率比较低,不排除心理和其他因素的影响。”

所谓的其他因素,是指视神经记忆残留的现象,角膜受捐者在特定状况下,会看到一些捐赠者曾经看到过的影像,不过这种现象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失。

医生将这种可能性考虑在了致使陆以北看见奇怪影子的原因之内,但是没有明说,毕竟这种说法的科学理论依据不足。

“如果考虑后者的话……”医生沉吟了几秒钟,追问道,“你看见的那些影子都是模糊不清的吗?能看见清晰一些的影像吗?”

如果能够看到清晰影像,那么后面两种情况致病概率就会比较高。

“能是能,不过这有必要说吗?”陆以北欲言又止。如果说了,他不会又像是上个医院的医生一样,把我赶出去吧?

医生冲陆以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畅所欲言!”

“呃,那我说了啊!”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看见过三次比较清晰的,第一次是有天晚上饿了,出去撸串,在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了穿着米黄色碎花萝裙的少女,身后跟着一只家用车那么大的黄白柯基犬,一晃神儿的功夫,她就骑着她的狗,飞上了天……”

“哈哈!”医生被陆以北的言论逗笑了,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态也稍微平和了一些,“小伙子,你也听说过咱们这座城市里有魔法少女的传闻吗?可那只是传闻不是吗?”

“我当然听说过,可我也没当真,这跟我眼睛的毛病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医生笑着说,“心理常常想着的事儿,可能会影响到你对眼前出现的重影的认知。”

陆以北,“……”他的意思就是我看见的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呗?

我™又不是精神病!

“你不是说看到了三次吗?还有两次呢?”

“还有就是五天前下雨的时候,我在学校澡堂男更衣室撞见了一个学姐,她一看见我,掉头就跑……”

“男更衣室撞见学姐……”医生皱了皱眉,“她应该是走错了。你想啊,一个女生不小心走错了更衣室,又碰巧被你撞见了,肯定害羞啊!掉头就跑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应算是正常反应吧?

看样子,这孩子有很大概率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了,所以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我就说,哪儿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影像?

EMMM,喝口茶,压压惊。

“当然有问题!”陆以北声音提高了几分强调,双手比划着大小说,“那么大颗头,掉在了地上,还没捡,人就跑了,这没问题吗?!”

“???”

医生想象了一下陆以北描述的场景,背后一阵发凉,刚端起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泼出去,浸湿了衣衫。

“那你……”

“当然是报警啊!那种情况下究竟怎么选,难道还用得着去想么?正常人都会报警吧?”

医生,“……”正常人大概率会惊慌失措的跑掉吧?

“那,那后来呢?”

“哎,别提了。”陆以北叹了口气,“警察来了之后,我就带他们去学姐掉头的地方,却发现原本应该是学姐脑袋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颗发卡,就是那种很可爱的,粉红色带着白色波点的发卡。”

医生抽了抽嘴角,“……”你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细节上观察得这么仔细吧喂!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我也是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是警察不觉得,他们觉得我有问题,建议我来医院看看。”

医生,“……”有一说一,你确实有点儿问题。

“最后一次看见的话就在刚才,这个就比较刺激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瘆得慌,我进医院的时候看见有个人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话语间听起来好像是被检查出了肺癌,然后眼前一阵恍惚,我就看见他的身上长出了喷着浓烟的巨大黑瘤,哦对了,他就在……”

关己则乱!

听到陆以北说医院里也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医生顿时坐不住了。

“咳咳,等一下别说了!小同学这里是医院,你严肃点,别乱开玩笑吓唬人。”

神经病呀!?这个患者也太™吓人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

不不不!怎么可能!

医生摇了摇脑袋,将心中升起的想法甩了出去。

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DANG员,不能被阶级敌人的歪理邪说影响了心智!

“你看我像是在看玩笑吗?”

医生抬头看了看陆以北的脸,表情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咳咳,那你总看见……看见那些玩意儿,你不害怕吗?”

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怕啊!怎么不怕!我怕得要死!”

陆以北刚开始看见那些奇怪的影子时的确非常害怕,一度觉得自己要疯了,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神经粗壮坚韧的程度比想象中还要高得多,到现在还没有患上精神疾病的兆头。

顶多就是偶尔在街上看见有奇怪的影子一闪而过,晚上听见楼上有玻璃球跳动,半夜听见厕所传来水声,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叹气啊什么之类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忍着就是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日子总得过下去。

就算是害怕,也得过下去。

说话间,陆以北撸起了袖管露出了手臂,“你看,浑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你这是害怕的表情?”

“哎!这个也是病。”陆以北叹了口气,“病例您也看过了,应该知道我的眼睛是因为车祸受伤的,您只要往前翻两页,就能看到我还有另外一个毛病。”

医生再次拿起病例本往前翻了两页,在看见少年的另一个病症的时候,不禁一愣。

下颌韧带撕裂性脱臼引起的面部肌肉无力反应迟钝?

这不就是面瘫吗?

我说他怎么自打一进来,表情就没有变过!

“医生,面瘫治不好就算了,反正也没太大影响,您看我这眼睛能看见奇怪的东西的毛病,还有没有救啊?”

治不好,没救了,请回吧!

医生很想对这个他职业生涯里遇见的最难搞的病人素质三连,但是良好的职业操守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哈哈!”医生依旧保持着微笑,“小同学,你不要担心,你的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既然没有病理上的症状,那么就要考虑心理上的问题了,要不我帮你开张单子,到楼上看看?”

熟练的丢锅给其他科室,也是一名成熟的医生必备的技能。

“您是说精神科吗?”

“呃,是精神科没错……”医生笑容僵硬了一下,“不过小同学,你不用担心,心理疾病并不是什么无法治愈的疾病,只要有妥善的治疗方案……”

“不用了。”陆以北摇了摇头,“我刚刚就是从那边逃出来的。”

医生,“???”

这个……

逃出来是个什么路数?

我信了你的邪,说了这么半天,你™压根儿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吧?!

第二章:兔先生

陆以北不是精神病人,至少暂时还不是。

虽然他在两年前毕业旅行时的那场车祸中双目失明,罹患面瘫,但他很确信自己没有伤到脑子!

不过,他还是被医生当成精神病患者赶出来了,就跟他前几天去另一家医院复查时一样。

但他觉得这不是他有问题,而是那些医生有问题。

一个一言不合就叫来了带着拘束衣的精神科医生!

另一个……

作为一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经受过现代教育洗礼的医生,在完完整整听过了病情描述之后,竟然推荐病人去找巫医?

就尼玛离谱!

就在陆以北觉得巫医太阴暗,准备咨询一下医生认不认识牧师或者道士的时候,他被赶了出来……

……

脚步沉重地走在离开医院的路上,陆以北感觉到世界一片凄凉。

出了医院,陆以北上了公交车,寻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颓丧的靠在玻璃上,掏出了手机解锁,点开了主界面上一个画着美少女侧颜的粉红色APP。

试问,这年头,哪个少年的手机里没有一款充斥着瑟气美少女的手游,用来寄托无处安放的躁动青春呢?

陆以北也有,那就是这款名叫《恋与魔法少女》的恋爱、战斗、塔防、卡牌收集游戏!

每当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只要看看魔法少女白小花的笑颜,就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点开了APP,随着一阵动感十足的配乐和场面劲爆的过场动画,一名身穿玫红色蔷薇花纹连身裙的金发魔法少女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冲着陆以北露出微笑。

【你好呀队长,欢迎回来!今天要做点儿什么呢?】

【WAI!碰老子干嘛?你是想被揍扁么?!】

【去死吧!变态!】

……

听着魔法少女甜甜的声音口吐芬芳,陆以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心中却已经升起了一股暖流。

果然啊!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只有白小花能够带来一点儿温暖了!

在陆以北的心中,这早已经不是一款手游那么简单了,而是连通另一个世界的枢纽,那个世界的人教会了他很多人生道理。

遇事不决莽一波,抽烟喝酒爆粗口,跟来路不明的漂亮姑娘不清不楚……

这些行为在现实世界里都是行不通的!

……

公交车从近郊医院大门前的公交车站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穿过了小半座城市,窗外的街道愈渐繁华。

陆以北沉浸在手游的世界当中,时间悄然流逝,浑然不觉间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

等陆以北再次抬起头的时,才诧异的发现,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路边。

车上的乘客已经走光了,空荡荡地车厢仿佛被拉长了,车门也封闭了起来。

从窗外熟悉的高楼与街道来看,这里应该是牡丹街附近,距离陆以北要下车的地方还有五六个站的距离。

陆以北视线在车里搜寻了一下,找到了已经倚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的公交车司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师傅,麻烦问一下,咱们这车还……”

“卧槽!?”

公交车司机完全没有料到车上竟然还有人,突然之间被人拍了肩膀,着实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坐直了身子,定了定神,看向陆以北,眉宇间明显有一股怨气。

“你,你怎么上来的?谁让你上来的?”

“呃……”陆以北解释道,“我是乘客啊,从起点站就一直在车上!”

忘记检查车上是否还有乘客的司机愣了愣,反过来责备起了陆以北,“你待在车上干嘛?不是早就叫你们下车了吗?今天走不了了!”

陆以北一头雾水,“走不了?为什么?车坏了吗?”

司机不耐烦地撇撇嘴,指了指挡风玻璃的方向,“前面出车祸了,好几辆车连环相撞,高架桥都塌了一截,你说怎么走?我劝你早点下车自己想办法吧!就快天黑了!”

陆以北看了看仪表盘上的电子钟,微蹙了一下眉头。

时间,17:08

是啊,天快黑了,得赶紧回家才行!

……

陆以北下了车,略微分辨了一下方位,便径直地朝着他住处所在的方向走去。

时间刚才过了五点,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夕阳斜晖,像是一件轻薄的血色纱衣,悄然地披在街道上。

人来人往的街道显得有些拥堵,却莫名地安静,陌生人彼此沉默着,低头前行,一言不发,就算偶尔有视线交错,眼神中大都充斥着一股警惕。

对于这种略显诡异的状况,陆以北并不感觉奇怪,自从五年前太阳进入“短暂”的周期性活动衰减,白昼缩短黑夜变长,各种怪谈就像是被雨水滋养过后的野草一般,在漫长的夜幕下疯狂生长起来。

在这种世道下,学会独处,几乎成了每个人的必修课。

就是在这种仿佛每个人之间都筑起了一道无形壁垒的安静环境之下,耳边响起的老歌才显得如此突兀,与周围格格不入。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

陆以北和街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沉默前行着,舒缓空灵的旋律飘进他的耳中,他微微愣了一瞬,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便在略显偏僻的巷口咖啡馆前,看见了“兔先生”。

造型滑稽的人偶服装,音乐外放的便携音响,逢人便塞的彩色广告。

标准的传单员三件套。

那名传单员穿着一套宽大臃肿的黑色西装,踩着造型夸张的红色皮鞋,戴着一个巨大的白兔头套。

那个白兔头套的做工相当精美,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把一个兔头放大了许多倍之后,顶在了头上。

兔先生热情地向身边走过的人发放着传单。

面对塞到面前的广告,大多数人都像是没有看见兔先生一般,冷漠地从他面走过,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就算偶尔有人接过了广告单,也会很快的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陆以北看着那个白兔头套空洞无神的眼珠,刻意而僵硬的笑容,眼睛突然传来一阵不适感,干涩发痒。

就在陆以北准备收回目光离去的时候,兔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着他看了过来,热情地冲他招了招手。

“我?”陆以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兔先生得到了陆以北的回应,似乎非常兴奋,一边继续拼命地朝着他招手,一边用力的点了点头,用力之大,让人担心他随时会把自己的“脑袋”甩出去。

兔先生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仿佛按照某种特殊的频率晃动着,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魔力,陆以北难以控制地被吸引着一点点靠近。

脑子昏昏沉沉地,眼前一阵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兔先生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浓烈了。

陆以北麻木地走到兔先生面前,就在他伸手准备接过兔先生递来的广告单时,双眼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珠里烧起来了一般。

眼睛强烈的不适让陆以北瞬间清醒了过来,站定在了兔先生一米开外,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他一两秒,突然一个九十度急转弯,大步流星地走了。

不关心,没兴趣,先走了!

溜了溜了.JPG

第三章:广告单

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心态往往都会朝着两个极端发展。

要么无所畏惧,恨不得利用这白白多出来的生命,去把花花世界的看个遍!

要么惜命惜身,远离危险,小心谨慎的活着,仿佛每多活一秒钟都是血赚!

在车祸中身受重伤,差点儿丧命的陆以北属于后者,他很珍惜他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

时光着是岁月静好,他能苟到天荒地老。

从巷口的咖啡馆急行,一直走出了两三条街,陆以北才停了下来稍事休息。

“啧!那只死兔子明显有问题,幸好我跑得快!”

一开始看见那位古怪的兔先生,陆以北本能的是想要离得越远越好的,只不过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兔先生面前的,还差点儿接过了那张宣传单。

要不是关键时刻,眼睛的不适感让自己清醒了过来,恐怕已经着了那只死兔子的道儿!

刚才的经历,让陆以北霍然想起了一个有关于推销员的怪谈。

传说在城市中流窜着一位格外美丽,却让人记不住容貌特征的女性推销员,她会热情亲切的将选中的人拦下来,塞给他们一张价目表,一旦接过价目表,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们的钱包被掏空了!

价目表上都是一些完全没有卵用的玩偶和手工艺品,价格还贵得离谱,接过价目表的人只要看过上面的任何一样东西,就会在无意识之间购买下来,直到存款、花倍、乃至于各路网贷的额度都被清零为止!

陆以北觉得,倘着他刚才接过了那只死兔子的传单,说不定类似怪谈事件也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简直太恐怖了,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浑身发抖,手脚冰凉,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虽说他那已经过世的老爹给他留下了就算不努力工作,也能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的殷实家底,但是再多的家底,也禁不起违反科学常理的事件洗礼啊!

怪谈,那可是比氪金、炼铜、铝装、头铁等新世纪四大毒素还要“毒”得多的东西!

自认为逃过一劫的陆以北心情大好,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就走过了几公里的路程,回到了他位于大学城边缘的住处。

……

驻足在防盗门前,陆以北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

“我回来了……”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无人回应。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如果有人回答“欢迎回来,我已经煮好饭,烧好洗澡水了!”反而会被吓到吧?

陆以北一边自嘲的吐槽着,一边换了拖鞋开了灯。

灯光将屋子照亮,这是一间时下热门的LOFT公寓,大小不到40㎡,却被分隔成了复式两层,下层是开放式的生活娱乐区域,上层则是卧室和卫浴。

裸砖墙、金属管道、胡桃木的桌椅,皮革做旧的储物柜,造型别致的铁艺,典型地工业风装修,整间屋子看上去透着一股简单、粗犷和随性。

陆以北转身将防盗门锁好之后,径直地朝着客厅地一角走去,在那里安放着一尊明王塑像。

明王塑像是陆以北父亲的挚友水哥送给他的。

水哥不姓水,名字里也没有水字,水哥姓白,单名一个开字。

从陆以北有记忆开始,水哥就时常会出现在他家里蹭吃蹭喝蹭水,偷父亲的衣服穿,藏在后备箱里偷偷跟他们父子出去玩,跟他父亲一起洗澡相互搓背的事迹……

基情满满是吗?

陆以北也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好,但他的确一度怀疑过,水哥跟他老爹才是真爱,而他那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的母亲说不定只是意外!

水哥作为陆以北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在陆以北父亲和他一起遭遇车祸并不幸遇难之后,对他多有照顾。

在陆以北向大学提交了复学申请,并搬到父亲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大学城附近公寓时,水哥送来了这尊造型别致的塑像作为贺礼,说是今年爆款【大日明王】,镇宅效果奇佳!

第一眼见到佛像的时候,陆以北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是,一个摆出文明系列阿特拉斯抗地球姿势,肩上扛着核弹头的明王塑像到能有什么镇宅效果?

水哥的解释则是,“网上不是有传言说,怪谈的出现是因为太阳的活动衰减吗?你想啊,氢弹爆炸和太阳聚变的原理基本吗?核弹头既是太阳!”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了一个爆炸的姿势。

所以……

原来【大日】是这个意思的吗?

这个解释也还算合情合理,个屁啊!

给明王大人跪下道歉啦!

虽然水哥送的明王塑像槽点满满,但是面对长辈的好意,陆以北也不好拒绝,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每天回家拜一拜,多出来的外卖供一供。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拜完明王像,陆以北脱掉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外套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飞向沙发,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外套的口袋里掉了出来,与之分离,掉在地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那是一个用硬质纸张折叠起来的纸方块。

陆以北被纸方块落地的声音吸引,走上前去,将其拾起,满满打开,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瞳孔猛地一阵收缩,身子像是触电般一个哆嗦。

“嘶——!我丢蕾姆!这什么鬼?怎么会这样!?”

手中,底色漆黑的广告纸上,明黄的色块堆积出兔子、茶杯、长餐桌等图案与折叠后产生的凌乱白色线条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混乱。

这东西陆以北见过,正是不久前兔先生发放的宣传单!

宣传单上,在图案和线条的簇拥之下,还有一段一百字左右的文字,至于文字的内容……

陆以北的目光只是粗略的在那些文字上面扫过,眼睛就隐隐地有些灼痛,脑袋发胀,耳边飘来一阵着有似无的歌声。

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秉承着【只要没有看见罪犯的脸,他大概率就不会杀我!】的原则,当机立断,根本没有看!

表面淡定无比,内心慌得一批的陆以北愣了两秒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而后“哗啦!”一下将宣传单揉成了一团,抡圆了手臂,将纸团扔了出去。

纸团掉在地上,像是一只活生生地兔子一样,在活蹦乱跳的弹了几下,滚到了窗台下的墙角大半隐没在了阴影里。

在阴影笼罩下,那上面扭曲的黄色线条似乎有一股古怪的魔力,向注视着它的人发出无声的邀请。

就好像是一位浓妆艳抹,身材火辣的女郎,娇滴滴的叫喊着,“大爷快来玩啊!很有趣的!”

陆以北一脸冷漠。

不了,不了,这个伤身体!.JPG

该死!那只兔子是什么时候……

等等!真的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塞进我口袋里的吗?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

他是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把广告单放进我口袋里的?

结合先前在兔先生的影响下自己出现的怪异举动,陆以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背后也有些发凉。

不行,这玩意儿留在家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吉利!

但也不能直接扔掉,直接扔掉被别人捡去就不好了。

更何况,它既然有可能是通过某种特殊方式进到我口袋里的,那么直接扔掉,也有可能再回来!

想着,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

看样子,只能处理得更彻底一点儿才行了!

第四章:一抹微笑

说干就干!

十分钟后,陆以北出现在了小区人造湖附近的角落,手中拿着厨用打火机和一瓶纯净水。

“啪嗒——啪嗒——!呼——!”

他打燃了打火机,控制着橘黄的火苗一点点地朝纸团靠近。

虽然这样的行为可能有太过敏感的嫌疑,但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图个安心,也没有坏处。

一阵微风吹来,火苗摇曳,纸团弱小无助又害怕,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怕个求,刚才吓我的时候,你不是很熟练吗?!”

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一不做二不休,手往前一伸,点燃了纸团。

在火焰笼罩之下,纸团迅速的塌陷、变形、飘散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那种味道完全不像是纸张燃烧的味道,反倒是有些像动物毛皮烧焦的味道。

该不会不经意间解锁了广告单正确的使用方式吧?

EMMM,应该不会!陆以北想。

夜幕即将降临,趁着天黑来临前,进行完了最后的狂欢的广场舞大妈正匆匆地往家里赶。

在路过人造湖附近的时,有广场舞大妈嗅到了焦糊味,循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愣。

只见不远处,一名穿着红色外套的少年蹲在人造湖边上,姿势像是一只硕大的蟾蜍,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摇曳的火光。

昏黄的光线照在红衣少年那张死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简直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仅仅注视了几秒钟,就感觉生命都要被抽走了一般。

大妈回过神来,低声骂了一句,“搞什么呢这是?想吓死人呐!”不敢再做停留,急急忙忙的走了。

“咦?刚才有人说话吗?”陆以北耸了耸肩,“算了不管了。”

纸团的燃烧速度远比陆以北印象中正常纸慢得多,他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将纸团完全烧成了灰,又花了几分钟,用纯净水把灰烬全部冲进人造湖。

等他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

回到家中,才开门,陆以北就看见了沙发上,他今天穿过的外套。

灰色调的布艺沙发上,外套姿势古怪的瘫做一团,看上去像是一张才剥下来的毛皮。

注视着外套,陆以北的眼睛没有由来地一阵胀痛,恍惚间竟看到一缕惨白的雾气在外套周围萦绕,像是一只怪诞的寄生动物。

淦啊!老子外套怎么也有问题!

这咋办啊!几百块买的,扔掉会不会太可惜了一点?

要不明天挂到闲鱼上卖掉?

今天晚上……

就晾在外面吧?!

陆以北想着,上楼找到了晾衣杆,把外套串了起来,而后拉开窗户,把外套晾在了窗外。

忙碌了半天,陆以北终于闲了下来,沉寂许久的饥饿感这才渐渐浮现,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走向厨房,准备为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餐。

他不是不想叫外卖,只是天黑之后叫外卖绝对是奢侈消费。

且不说夜间还在营业的餐厅极少,就连外卖配送费也高得离谱,有的时候,配送费甚至比外卖本身还要高出许多!

就是这样,重赏之下,也罕有勇夫,毕竟这年头夜间外卖配送员可是高危行业。

且不说从门后伸出一条触手取餐、按着订单地址送到,却发现是一片坟地这之类时常发生在外卖小哥身上的怪谈了,就算是购买外卖的顾客也是有风险的。

之前陆以北就在网上看过一个怪谈的帖子,说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叫的外卖,至今未到。

到现在,他每天晚上还能收到外卖小哥发来【美味正在配送中,请您耐心等待】的提示信息。

换手机,换账号,取消订单都没用!失联外卖小哥意外的执着。

每点一份夜间外卖,便有一名外卖小哥可能遭遇危险,保护外卖小哥从我做起!

所以,陆以北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方便安全。

要是真出了事情,又不能像是烧掉纸团一样,把外卖小哥拉来烧掉是不是?

毕竟,除了城市里有怪谈流传以外,我国也有一套完整完善的刑法存在。

吃罢晚饭,陆以北和白小花亲密相处了一会儿之后,困意渐渐袭来。

他匆匆洗漱之后,对大日明王先生道过晚安,上了楼,戴好眼罩耳塞,就把自己扔进了被窝。

为了看眼睛,陆以北辗转了小半座城市,奔波了一天,已经很是疲惫了,脑袋刚一碰到枕头,眼皮便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夜已经深了。

夜幕下,青烟一般的新月光辉透着淡淡地玫瑰色色泽,初秋干燥的风中,一件挂在公寓楼外侧的红白撞色卫衣外套随风摇曳着,像是笨拙的跳着怪异的舞蹈。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仿佛某种啮齿动物磨牙的声音从卫衣左边的口袋中传来,伴随着轻响,口袋中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紧跟着便有一个漆黑的纸方块灵巧地从口袋中跳了出来,在半空中停滞了几秒钟,然后……

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错觉一般,风中传来一阵悲鸣。

……

当陆以北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路灯的昏暗灯光下,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像是一个高大而驼背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完全包裹在了漆黑的斗篷里,手中举着一盏光线昏黄的烛台,浑身散发着一股让陆以北感到不安的气息。

看见这一幕景象,陆以北下意识的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动,始终和男人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

眼前的画面有些泛黄,视角锁定,他就像是在看一部老电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男人沿着街道前行,走进一片居民区,进入了一栋楼房。

黑漆漆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行走其间,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两边锈迹斑斑的铁门全部紧闭,风一吹便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让人有一种随时会有一扇门打开,伸出一只手,把路过的行人拉进去的错觉。

男人在穿过走廊,驻足在了走廊尽头的铁门前,一手举着烛台,一手轻轻叩响了铁门。

“当当当——!”

象征性的敲了三下门之后,男子用他那毫无特征的古怪声音询问道,“有人在吗?没有人的话我就进来啦!”

黑暗中,无人回应。

男人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拧,铁门就像是没有上锁一般,“咔哒”一声应声开启。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一居室,四壁用白腻子抹平,地上铺着普通的白色瓷砖,简单装修过的客厅里,摆放着电视、茶几和蓝色的沙发,是常见的出租屋装修风格。

男人走进屋子里,没有开灯,孤魂野鬼似的游荡了片刻,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时间在一片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女人的笑声和掏钥匙的声音。

下一刻,陆以北眼前突然就是一阵光影扭曲,紧跟着他的视线就从那个身穿着漆黑斗篷的男人身上,变换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女人穿着一套普普通通地浅灰色职业套装,脸上模糊一片,看不清样貌,她醉醺醺地,似乎意识也有些不太清醒,在随身的包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一居室,四壁用白腻子抹平,地上铺着普通的白色瓷砖,简单装修过的客厅里,摆放着电视、茶几和蓝色的沙发,是常见的出租屋装修风格。

如出一辙的装修和布置,瞬间让陆以北意识到了什么,长大了嘴,想要大喊着提醒女人。

快跑!快跑啊!有人在你房子里!

然而,他却像是被一双手扼住了咽喉一般,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进了屋,女人也不开灯,踢掉高跟鞋之后,便跌跌撞撞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嘴里怨气满满的嘟囔着。

“老不死的,喝酒占便宜每次都有你,找你涨工资时候就只知道装死!”

“哎!老娘这苦日子啥时候才能熬出头哟!”

回到卧室,女人脱掉外套揉成一团,随手一扔,紧跟着就倒在了床上,没多久卧室里就响起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伴随着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分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而陆以北却不能转变视线的方向,只能静静地看着毫不知情的女人熟睡。

该死!现在该怎么办?那个男人还在屋里!陆以北想。

或许还在客厅里,或许在什么地方藏起来了,又或许正在靠近。

陆以北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过度的焦躁不安,一种严重晕车时才会有的不适感袭来,让他胃部开始了轻微的痉挛。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突然醒了,听见了床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有老鼠吗?”

女人嘟囔着,半个身子探出床边,向着床下看去。

毛茸茸地脑袋突兀地从黑暗中浮现,玻璃球似的无神双眼是血红的色泽,三瓣嘴以诡异的弧度上翘露出了一抹微笑。

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女人与兔先生四目相对……

第五章:一位新的魔女即将诞生

凌晨四点半,城市的另一端。

一轮新月缓缓地从乌云中探出来,隐藏在夜色中的古老宅院显现出破败的面目。

一层层爬山虎和藤蔓之下是早已剥落的墙皮,铁门之后落满枯叶的庭院中满目狼藉,旧疏养护的喷泉池早已经干涸,两侧的狮鹫石雕折断了翅膀和利爪残缺不全。

整座建筑都透着一股古怪又阴冷的气息。

这里是琥珀馆,一座位于花城远郊的宅院,曾经属于一名富商,在富商因生意失败自杀后,一直闲置着,渐渐地流传出了闹鬼的传言,时间久了就彻底荒废了。

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座宅院里还住着人。

它现在属于一个名叫姜离的少女。

宅院深处,偌大的房间内,蔷薇色的床上,姜离沉睡着。

她长长地睫毛轻颤着,额前浮现几缕汗珠,口中不时发出声音酥软入骨的梦呓,显然是睡得很不安稳。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轻响在走廊上回荡,黄铜的门把手轻轻旋转,深色的实木大门被人打开了。

身穿着古典女仆装的小女仆走进了房间,来到姜离的床边,神情恭敬的欠了欠身子。

小女仆没有出声,姜离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醒了,睁开眼睛的瞬间,眸子里闪过猩红躁动的光芒。

猩红的光芒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便如退潮一般缓缓消退,她的眸子也恢复了灵气满溢的海蓝。

这时,小女仆才开口道,“小姐,C级能量警报。”

姜离定了定神,淡淡道,“C级能量警报也需要我去吗?”

小女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什么地方?”

“长生路方向。”

“哎,帮我换衣服吧。”姜离柳轻轻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蔷薇色的羽绒被从她的身上滑落,三千银丝如瀑布般顺势垂下,遮掩了她雪白如玉的胴.体,纤细而不乏玲珑的曲线隐约可见。

“是。”小女仆应了一声,便将清瘦娇小的少女搀扶起来,走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借着灯光,可以看见镜中倒影出姜离的身影,银色长发,精致地鹅蛋脸,娇小清瘦到让人怜惜的身躯。

只可惜,这个宛如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少女,却并不是那么完美。

她那纤长的右腿从膝盖往下,是尽皆由金属组成义肢,义肢银色的外壳上,篆刻着奇怪的符文,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小女仆一边帮姜离梳理着长发,一边小声询问道,“小姐,今天想穿那一件?”

“就穿前两天买的那套吧,顺便帮我把手杖取来,换好衣服我就直接走了,不吃东西了。”

“好的,小姐。”

……

二十分钟后,花城,长生路。

几辆警车停靠在老旧的单元楼旁,单元楼入口前拉起了隔离带,红蓝两色的警灯闪烁不停。

四名身穿着警服的人正托着一副担架往外走,担架上盖着白布,从白布下起伏的轮廓,可以看得出白布之下应该是一具女性的尸体。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靠在了路旁,看到车开过来,现场负责人立马迎了上去。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少女少女略显苍白的侧颜,她眉头微蹙着,冷淡的对来人询问道,“怎么回事儿?”

光线昏暗车内,隐约可以看见少女胸前佩戴着一枚造型好像猫头鹰一样的银色徽章。

报丧仓鸮,那是司夜会特有的徽章。

司夜会是一个由拥有着特殊能力的灵能力者组成的半官方性组织,专门负责处理各种与怪谈相关的事物。

车窗外,现场负责人看了一眼姜离胸前的徽章,无奈地笑了一下,“是怪谈袭击,这事儿我们可处理不了。”

“按照规定,在确认之后,我们得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司夜会。”

“可今晚值守的干员不是我。”姜离道,语气有些倦怠。

“我知道是老白,我们通知过他了,他已经来了,就在上面,就是他让我们通知你来的。”

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姜离冷淡的询问了一句,“有目击者吗?”

“没有。”

“我知道了。”姜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有目击者的袭击事件处理起来会方便不少,省去了很多扼制谣言流传所需要花费的功夫。

想着,姜离转身轻轻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靠背道,“阿花,我上去看看。”

“好的小姐!”

开车的小女仆乖巧的应了一声,急忙下车给姜离开了门,同时将那一柄顶部装饰着银色独角兽的黑色手杖递到了她的手中。

姜离接过手杖下了车,对小女仆吩咐了一句,“你就不用跟我上去了,在下面等我一会儿。”便独自一人朝着单元楼内走去。

娇小清瘦的身躯穿着修身西装外套,内衬白衬衫,黑色的双排扣高腰长裙下,菱格黑丝很好的将她腿部的缺陷掩盖了起来,但却掩盖不了她前行脚步的艰难。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是看着姜离离去时步履蹒跚的背影,现场负责人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意。

他轻叹了口气,自言自道,“明明除了性格有点儿古怪之外,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只可惜……”

“哼!”现场负责人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冷哼,循声看去,小女仆瞪圆了眼球,气鼓鼓地看着他,狠狠道,“咱们家小姐才不需要你可怜!”

现场负责人愣了愣,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哈,这还真是……”

……

长生路地处偏僻,既不靠着商圈也不靠着学区,住在这边的人很少,几乎都是一些刚出来工作不久,贪图房子租金便宜的年轻人。

单元楼内的住户本来就很少,简单的疏散过后,整个楼都空了出来,姜离一路穿过安静的走廊,耳边只听得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轻响。

凶案现场并不大,是一户装潢简单的一居室出租屋。

刚一进门,姜离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已经有一个男人先到了。

那是一个颜值颇高的男人,一张面庞兼具了柔美与阳刚面庞,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脖颈,一双眼瞳宛如冬夜里的寒星。

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古典西装,胸前佩戴着银色猫头鹰,衣襟微微张开,在露出的白衬衣衣领上,刺绣着一朵绯红的玫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诗人般浪漫,牛郎骚包,又有些许剑客般凌厉的气质。

就是这样一位“骚、浪、剑”的男人,在姜离赶到时,正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卧室门口吃泡面。

握着叉子的手微翘着兰花指,大口大口的将泡面送入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汤汁四溅。

仿佛根本不在意几分钟前隔壁还躺着一具状貌惨烈、血液几乎被放干的尸体。

听到脚步声在门前响起,男人方下了手中的泡面,抓起手边黄黑相间的广告单擦了擦嘴,抬起头,冲着姜离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哈!终于来了,我都等饿了,先吃了点东西,我想你不会介意吧?”

姜离眼神中好不掩饰的展露在她的厌恶,没有理会男人不着调的问题。

“白开,今晚不是我值守,你叫我过来,一定有你的目的,说吧发现了什么?”

“啧,被晚辈直呼全名,还真是有感觉到冒犯嗷!你好歹叫一声前辈吧?”白开一脸委屈的摊了摊手道,“更何况,前辈我叫你过来,可是在为你着想!”

“为我?”姜离皱了皱眉。

“当然,追捕暮**不是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吗?”

“这次的袭击事件跟暮**有关?”

“没错。”白开坐直了身子,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撮苍白的毛发道,“你看,兔子毛!”

姜离看着白开手中的苍白毛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又是那只兔子吗?”

暮**流传在花城之中的一个魔女种怪谈。

传闻她是个穿着华丽长裙,仿佛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少女,会在黄昏将歇时出现,撑着阳伞游荡在城市中。

会对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从而靠近的人发出一连串不和谐地尖叫,听到她声音的人会精神错乱陷入疯狂,失去灵魂的控制权,成为她的仆从。

半年前,姜离亲手击杀了暮**,但最近她似乎又回来了。

怪谈很多时候是无法一次性抹杀的,只要还有人坚信着它们的存在,它们就有再次出现的可能。

司夜会的干员们,只能一次次地将它们击杀,让它们无法造成破坏,直到完全被人们所遗忘。

而兔先生则是暮**制造出来的仆从中仅剩下的一位,最近它已经连续制造了三起凶杀案,被袭击者都是拥有成为灵能力者潜质人。

这些人很好从普通人当中筛选出来,因为如果怪谈刻意隐蔽自己的存在的话,便只有灵能力者或是拥有成为灵能力者潜质的人,才能看见它们。

蕴含着灵能的血液,对于那些怪谈来讲就像是毒.品一样有着极强的诱惑力,比普通人的血液更加能够滋养它们的力量成长。

“只要看见了,就会被吃掉!”

这一句司夜会内常常会对新人说的话,绝不仅仅是玩笑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为兔先生频繁的活动,才让姜离断定,暮**就要苏醒了,她需要蕴含着灵能的血液作为祭品,恢复力量!

白开撇撇嘴道,“没错,我知道你已经干掉过那只兔子了,但只要还有蠢货相信【兔子是中世纪邪恶的象征】这种鬼话,它就会再回来不是吗?”

“你说的我都知道,关于今晚凶案的档案,我晚一点也能看到。我想你把我叫过来应该不仅仅是想要说这些吧?”姜离冷淡道。

“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怀疑暮**并没有苏醒了,最近发生的袭击事件也跟它无关。”白开正色解释道。“是那只兔子,正在积蓄力量,想要摆脱它主人的控制,自己成为新的魔女。”

姜离皱了皱眉,“你有证据吗?”

“有啊!”白开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它不知道为什么,比它的主人先一步苏醒了,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说话间,白开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从现场的灵能残留来看,它已经基本上已经从C级进阶到B级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赶紧阻止它的话,一位新的魔女就要在花城诞生了,我还真有点儿好奇,它如果进阶成功,会变成什么样的怪谈呢!血腥屠夫兔女郎吗?”

闻言,姜离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每一个魔女种的怪谈,一旦完全成型,最低的能量反应都接近A级,可能造成的破坏难以想象。

姜离曾经对付过的暮**,也只有B级阶级接近A级的能量反应,却制造出了上百人丧命的惨案。

所以,阻止一名魔女诞生,就意味着至少拯救了几十上百人的生命!

沉吟了片刻,姜离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我会保持关注的。”说完,她便步履蹒跚的转身走了。

看着姜离离去的背影,白开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道,“好心好意的提醒,连一点感谢都没有,真是冷漠啊!”

“将来我的孩子要是讨老婆,绝逼不能找这样的,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谁还不是个高颜值呢?性格才是最重要的!”

“呵,你有老婆吗?”姜离的声音幽幽地从走廊上飘来。

白开的表情逐渐僵硬,心态发生了改变,陷入沉思。

他意识到,他没有孩子,也没有老婆,连唯一的朋友也死了,人生一片凄凉……

第六章:恋铜

凌晨时分。

陆以北尖叫着从床上醒来,被汗水浸湿的睡衣紧紧地贴在背上,传来丝丝凉意,摘掉眼罩,摸索着开了灯,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床铺。

他做了一场噩梦。

梦见了兔先生,又梦见了被兔先生袭击的可怜女人。

在最后时刻,他看见了兔先生的三瓣唇像是开花一般向外翻卷,绞肉刀似的利齿轻易地切割开了脖颈处的动脉,滚烫的鲜血泉涌。

噩梦中女人惨烈的死状如此鲜活,即便只是像旁观者一样看着,陆以北还是有了亲身经历的错觉。

直到醒了过来,他还能隐隐感觉到脖子上还残留着被利齿撕裂的幻痛。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摸到了一手湿腻的液体,指尖一颤,心跳骤然慢了半拍,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汗水而不是血液。

那只兔子果然有很大的问题!

他下意识地想要联系警方,但转念一想,觉得贸然报警的话,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因为一个噩梦而报警,尽管那个噩梦鲜活得就像是真的正发生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也会被人当成是脑子有毛病吧?

可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

会不会轮到我?

这样的想法在陆以北脑海中冒出来,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脑袋。

不不不!

好端端地,怎么能自己吓自己呢?

没错,或许那仅仅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我只是跟兔先生接触之后,神经太过紧张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他如此安抚着自己,心中涌动的惊恐情绪似乎也因此稍微平复了一些,个屁啊!

大晚上的,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平静下来?

脸上的淡定,并不是真的淡定!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此刻的窗外一片漆黑。

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分,距离天亮至少还有近四个小时。

这种时间离开住处,到外面去并不会比待在家里安全,甚至可能更加危险!

这种情况,只能那么办了吧?

想着,陆以北起了身,去了楼下客厅。

客厅里静悄悄地,平日里那些叹气声、滴水声、以及黑暗中不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似的,全都藏了起来。

光线昏暗的客厅中一片死寂,在这样的死寂当中,那件被晾在窗外的外套突然被风吹动传来的轻响便显得格外刺耳。

“哗——哗——!”

听到声响,陆以北看了一眼窗外,朦胧的月色下,外套像是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一样,在风中兴奋地舞动着双臂。

“咕噜——!”喉结缓缓蠕动,陆以北咽了口唾沫,撞着胆子走上前,一下子把窗帘拉了起来。

眼不见为净,这样做可能没有什么卵用,但至少稍微安心一些。

开了灯,他踱步走到大日明王塑像旁边,双手合十,恭敬地冲着明王拜了拜,厚着脸皮开了口。

“养神千日,用神一时,小子我平日里也没亏待过您,今晚这事儿实在诡异得很,我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还望您不要介意!”

说完,陆以北静静地注视着明王像,那一尊黄铜铸造的塑像怒目圆睁,宝相威严,肌肉虬结双臂扛着核弹头,一看就让人心底升起一股莫名地安全感。

“好吧,您既然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许了!”

说着,陆以北几步上前,一把扛起了那尊几十斤重,半人高的塑像,转身朝着楼上卧室走去。

小心翼翼地把塑像安放在床上,打开床头的智能音响,选了一首由“白小花”倾情演唱《恋与魔法少女》第三章主题曲,陆以北这才再次回到了被窝里。

搂着塑像坚实硬朗的身躯,听着白小花悦耳的歌声,他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可他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等待黎明?

陆以北原本打算就这么“挺尸”在床上,干熬一夜的,却没想到,在天快亮的时候,还是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意识保持清醒的最后一瞬间,他恍惚中看到,一层层模糊不清地的梦境最深处,有一双好像玻璃球一样的血红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被那一双饱含怨毒的双眼盯着,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坠入了水中一般,缓缓下沉,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像是奇怪的低语喃呢,又像是一段古老神秘的歌谣。

然后,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

“阿姨压一压~♪”

陆以北从朦胧地梦中惊醒过来,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正铃声大作的手机。

电话是水哥打来的,他正向陆以北发起一则视频通讯。

陆以北砸了咂嘴,轻触手机屏幕接通了通讯,紧跟着手机屏幕上便出现了一张帅到骚包的脸,冲着他展露出邪魅狷狂的笑颜。

“哟,我亲爱的小北北,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闻言,水哥悲痛欲绝的锤了锤胸口,“哇,你好冷淡啊!人家好伤心哦!”

“啧,不然还想怎样?你总不能期待一个面瘫病人对你笑吧?”陆以北不耐烦道。

“哦,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还有这毛病了!真是可怜!”

陆以北一脸冷漠,“可怜个蛋啊!你个死牛郎,是来找茬的吗?”

“我都跟你讲过多少次了,那一行现在叫男公关,请你尊重一下!”

“是是是,公关先生,有什么事儿快说行吗?”

自从父亲告诉陆以北,水哥是花城第一男公关之后,他就从来没怀疑过。

试问,除了那种职业,还有什么职业需要穿得那么骚包,每天晚上开工呢?

并且陆以北每次见到刚下班的水哥,他都是一副精神疲惫,双脚打颤的模样。

仿佛在用肢体语言诠释着什么叫【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陆以北并不歧视男公关,都是为了讨口饭吃,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他只是单纯的歧视水哥这个人而已!

一个极度骚包的男人搞得跟粘人精似的,天天围着你转,跟古神低语一样不停在你耳边哔哔,这谁受得了啊!?

虽然陆以北知道水哥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关爱,但他跟他那个死鬼老爹兴趣爱好又不一样!

遭不住的哇!

“其实呢,我昨天晚上遇到了一点儿事情,深思熟虑了很久,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

水哥昨天晚上心口中了姜离一箭,深思熟虑了大半个晚上,下定了决心,然后就给陆以北打了电话过来,本来想跟他合计合计收他做干儿子这件事情的。

然而打开视频通讯没多久,他就看见了陆以北床上,盖着半截被子,状貌娇羞的塑像,陆以北的手无意间搭在了塑像的胸前,暧昧的画着小圈圈。

刹那间,水哥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紧跟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你床上是什么玩意儿?!”

水哥突然鬼叫了一声,吓了陆以北一跳,猛地转过身去,便看见了在他身旁睡了大半个晚上的塑像,就在这时,水哥语重心长且略显悲痛的话语从手机里传来。

“小北啊,我一直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子,完全没有考虑到你已经开始有生理需求了,对不起!这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疏忽了,可你也没必要这样啊!”

“那是塑像!黄铜的啊!会受伤的啊!你……”

水哥的话说到一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

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很快手机再次震动,还是水哥。

“小北啊,我想了一下,我刚才的言语确实过激了一点儿,我年纪大了,也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这就是网上常说的恋铜吧?我……”

陆以北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卧槽!你先别挂啊!我就不干涉你的个人兴趣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深思熟虑之后,想要收你做干儿……”

不!你不想!

淦!美好的一天从看见水哥结束!

一大早上就想占老子便宜!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爹?

陆以北再次挂断了电话,顺便把水哥的手机号、微信号、QQ号都拉进了黑名单。

然而,没多久他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里写着【没想到吧!还是我!】,从言语风格来判断,不用说,绝对是水哥无疑!

就在陆以北准备把水哥的新号码也拉黑的时候,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依旧是水哥发来的短信,不过内容却很一本正经。

【明天就是你大学报到的最后一天了,你今明两天抽个时间赶紧去报到,你延期入学的两年上限已经满了,今年不报道,只能回去重新高考了!】

陆以北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钟,回复到【知道了,待会儿就去。】

然后……

拉黑了水哥的新号码。

刚放下手机,陆以北突然又想到了昨晚那个噩梦,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要把噩梦的事情告诉水哥的念头。

如果告诉了他,他一定又会大惊小怪的搞出一堆事情来,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心烦。

……

司夜会总部。

正准备下班的白开,收到了陆以北的回复,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幸福表情。

有路过的干员看见了这一幕,好奇的问道,“老白,啥事儿啊这么开心?”

白开晃了晃手机,得意道,“我刚收了个干儿子!”

“哦!那真是恭喜了啊!这么好的事情,改天你可得摆宴请我们吃饭啊!”

“那是自然!”白开笑呵呵的拍了拍那位干员的肩膀,“不过,我得先问问我的宝贝儿子,他那个人啊,傲娇得很,还有点儿自闭,可能不太喜欢人多的环境!”

说话间,白开便给陆以北打了一个电话,然而在耳边响起的却是【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又尝试发送了几次短信均以失败告终之后,白开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新号码已经再一次被陆以北拉黑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

第七章:系统

陆以北放下手机的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早晨八点二十七分。

夜幕逐渐退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了客厅里。

居然已经这个时间了吗?陆以北疑惑的想,刨开跟水哥通话的那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时间竟然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明明感觉只睡了不到五分钟。

大概是【早上闹钟响,想再眯会,结果再次清醒已经迟到了半小时,就像是时间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之类的奇怪现象吧?

起了床,换好衣服,陆以北便准备简单的洗漱一下,然后去学校报到了。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拖延的人,虽说报到期限到明天才会截止,但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被什么突发事件耽搁了,他就真的只能滚回去重新高考了。

反正左右无事,倒不如先把手头能够处理的事情解决掉比较好。

来到卫生间准备简单的洗漱一下,刚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陆以北便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

镜子里少年的面庞说不上多么帅气,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五官端正,整个人显得干净阳光,是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类型。

昨夜的噩梦似乎对他的睡眠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看上去精神还算饱满。

唯独那一双眼睛,组织充血,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虽然不是很严重,但看上去就像是突发炎症或是害了红眼病似的。

这是咋回事儿呀?这怎么出去见人啊?

陆以北皱了皱眉,在照镜子之前,他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眼睛有任何的不适。

看样子,待会儿去报到的时候只能先戴个墨镜挡一下了,晚些时候如果还是这个样子,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了。陆以北想。

……

早上九点钟,天刚蒙蒙亮,一阵叫骂就打破了小区公园的宁静。

“哪个天杀的干这么变态的事情啊!想吓死人是不是啊!?”

“可千万别被我逮住咯!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很快,公园晨练的人们就被物业环卫大姐的叫骂声吸引了过去。

“张姐,一大早的您在这儿发什么脾气呢?

“是啊!谁又惹到你了?又有缺德的家伙,让拦精灵翱翔了?”

在众人好奇的询问之下,环卫大姐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地面,“都看看诶!也不知道谁在小区里扔这种东西,我刚才看到魂儿都快吓没了!”

众人顺着环卫大姐所指地方向看去,地上摆着两具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的兔子的尸体。

一具完全被水泡得发胀,一具完全摔成了肉泥,如果不是有些许白色毛发和旁边的“同伴”作为参考,基本分辨不出那是兔子。

一群人刚吃过早饭,看到了这种引起强烈不适的画面,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跟着就又制造出了一片更加让人强烈不适的画面。

“艹!这谁特么干的,恶心人是不?”

“变态,太变态了!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这样子!”

“这跟那些虐猫虐狗事件是一个路子吧?”

就在众小区围绕着“虐兔事件”对制造者展开强烈谴责的时候,一位带着墨镜,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靓仔,从他们的身后经过。

这是在干嘛呢?陆以北好奇地想。怎么一大清早就一群人聚在这儿?我的邻居们还真是精力旺盛呢!

算了,这不管我的事儿!反正这么多人我也挤不进去!

总之又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扯得不可开交吧?

陆以北不喜欢多管闲事儿,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深切的记得,上个月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分成两派,因为一只造型狰狞的毛毛虫到底该叫“洋辣子”还是“扫把虫”吵得不可开交时,他凑上去说了一句“褐边绿刺蛾幼虫。”然后被群起而攻之的场景。

出了小区陆以北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麻烦到理工大学!”便靠在车门上养起了瞌睡。

车开了,从小区门口,驶向了花城理工大学。

……

八月份的末尾,夏日的炎热正逐渐消退,花城理工大学的校门前,却因为陆续前来报到的新生们变得火热起来。

这是一个学长勾引学弟,学弟勾搭学长,学长嫉妒学弟,学弟憎恨学长,学长抛弃学长,学长报复学长,学长垂涎学弟的季节。

嗯,有问题?

问学妹学姐去哪儿了?

醒醒,理工大学!哪儿™来的学妹和学姐?!

就算有,也轮不到你啊!

清晨时分,接送新生的专车接连不断地驶来,一个个面孔稚嫩的少年背着大包小包,源源不断地走来,跨过那一扇气派的校门,准备迎接期待已久的人生。

陆以北住处距离花城理工大学并不远,之前下雨天他的太阳能罢工的时候,他就来这里抢先体验了一把大学的澡堂。

当然,因为在澡堂子里遇到了“学姐”的缘故,体验并不良好。

刚进入校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条叫樱花大道的林荫大道,道路两旁栽种着滇樱树,据说春天开花的时候落英缤纷,格外美丽,透过交错浅褐色枝丫,可以看见远处爬满藤萝的教学楼,斑驳的墙面静静地述说着这座学校过去的故事。

与几天前陆以北来时的冷清相比,此刻的樱花大道明显热闹了许多。

大道两侧那是锣鼓喧天彩旗飘扬,各大社团早已经搭建起帐篷,摩拳擦掌地准备吸纳新鲜血液。

“篮球社,篮球社,如果你热爱运动,如果你酷爱篮球,就加入我们篮球社吧,无篮球不兄弟,期待你的加入。”

“想要知道坚持九十分钟不射的奥秘所在吗?加入足球社,带你走进国足的世界!”

靠近大门的地方扎堆聚集着各大传统社团,吸引的新生也最多,越往里面走,或许是因为负责的老师看不见的缘故,一些奇葩的社团便开始逐渐地冒了出来,画风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ADV深度内涵研究社……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社……猛男澡堂互助搓背社……想不出名字就叫这个算了社……”

这都是些什么奇葩社团啊?加入这种社团,绝对会跟奇怪的人扯上关系的吧?

陆以北一个个社团看过来,心中暗自吐槽着,一转身,他就撞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很有弹性,泛着一股淡淡的芬芳,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禁不住想要发出一声呼喊。

“哦呼~!”

就在陆以北沉浸在充实与饱满的幸福感当中的时候,一个充斥着不屑与鄙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就你™叫陆以北啊?”

咦?什么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陆以北愣了愣,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了挡住他去路的人的样貌。

那是一名留着栗色长发的少女,面容精致,却不艳美,给人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一名大学生而是一名高中生。

上身浅蓝色蕾丝吊带背心被撑得隆起,看得出身材很有料,只是她个子不高,二者结合,显得她又大又娇小。

她微微扬起下巴,瞪着眼睛看着陆以北,像是在看一团渣滓一样,语气很不友善地问道,“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叫陆以北啊?”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看这个样子是来找茬的吗?刚才无意识的占了她的便宜,如果是来找茬的,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争吵起来肯定赢不了!

所以还是想办法避开比较好吧?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姑娘,你恐怕认错人了,我叫苟二蛋,不叫陆以北。”说完便转身走了。

陆以北带着墨镜,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变化,平静如水的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起伏,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看着这样一张脸,没有人会怀疑,他,就是苟二蛋!

“啊?可是……”听到陆以北的回答,少女明显愣了愣,一时间就连陆以北转身走开了都没有阻拦。

等到陆以北走远了,少女才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却在略一思索之后,停下了脚步,然后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系统!系统在吗?”

“您好宿主,在的!”

“你给我的资料是不是有问题啊?刚才那个男的,真的是终极任务的目标,那可是个男的耶,怎么会是魔女呢?你是不是搞错了?”

“已收到宿主请求,开始重新检定。进度10%……20%……”

“检定完成!宿主一分零三十七秒前接触的雄性生物即是未来会毁灭世界的魔女——灾祸!请宿主谨慎完成任务,尽早将其击杀!”

“明白。”少女应了一声,微眯起眼睛,攥紧了粉拳,看着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陆以北,沉声道,“等着吧,苟二蛋,我绝对会从你手中把这个世界拯救的!”

“提醒宿主,目标名称为陆以北。”

“诶?!”

“他刚才骗了你。”

少女,“……”

第八章:抓回来

花城,牡丹街。

花城,一座颇有些历史的西南古城。

城市中有着很多青瓦白墙、古意盎然的街道,而牡丹街,便是其中较为有一名的一条古街道。

牡丹街口矗立着一座古色古香的牌坊,顶上铺着青瓦,四角有四尊威严的石狮子,表面光洁,仿佛泛着微光,在一片牡丹纹和火云纹的簇拥下,一方匾额上书【牡丹街】三个大字。

街中心一条流渠,从北到南,随形就势形成蜿蜒曲折,两旁分布着近百条纵横交错呈网状的卵石巷道,高墙窄巷,古朴幽远,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但这一切都不是牡丹街真正的样貌,而是几年前为了吸引外地游客而修建起来的仿古景观。

只有一部分上了年纪地花城本地人才知道,在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包围下,那长度不超过两百米,路面破旧,街道逼仄,毫不起眼的小街,才是真正的牡丹街。

而真正的牡丹街,也是花城司夜会总部所在。

上午十点钟,太阳已经完全爬上了天空,工作了一夜的白开叼着一个大肉包,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大摇大摆的从牡丹街口走了出来。

远远地,一辆看上去颇为豪华的黑色轿车沿着马路驶来,停在了街口,车身几乎完全将本就不宽敞的街道给挡了起来。

见状,白开将嘴里吃了一半的肉包吐了出来握在手上,翻了翻白眼,嘴里发出了一声很不爽的声音,“啧,晦气……”

来人是今日负责轮值的姜离。

因为姜离昨天晚上对他说的那句扎心的话,白开左思右想,终究是把陆以北把他拉黑的锅扔在了姜离的身上。

我对小北那么好,恨不得跟他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

怎么可能真的讨厌我呢?

没错!小北并没有讨厌我!都是姜离的错,她这个人晦气得很,说话向来有毒,就跟诅咒似的!

白开正想着,又把包子塞回了嘴里,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在这时小女仆下车给姜离开了车门。

姜离下了车,看见站在街口,像条老狗一样叼着大肉包的白开,耷拉下眼皮,同时微微皱眉眯眼,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就像是早上刚一出门就踩到了狗屎一样的表情。

在少女的脸上,特别是冰山系的美少女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杀伤力几乎是无敌的,短暂的目光交锋过后,水哥就败下阵来,捂着胸口灰溜溜地让开了道路。

我这并不是输了!只是身为前辈对后辈的谦让!白开自我安慰道,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儿想哭呢?

难道……

没错,是洋葱!包子里加了洋葱!

姜离收回了目光,完全无视了四十五度望天的白开,拄着手杖,步履艰难的朝着街道尽头那座好像是祠堂一般的建筑物走去。

就在这时,白开却叫住了她。

“对了,昨天我们在长生路调查的同一时间,郊区还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我觉得你可以看看档案!”白开提醒道。

讨厌归讨厌,工作归工作,白开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姜离一下子的。

“嗯。”姜离点了点头,冷淡的应了一声。

……

古老的祠堂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灰白的石阶上覆着几缕青苔,大门前掉漆的红色石柱上挂着一张黄铜色的金属牌,上面写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几个字。

进入祠堂,只见行人寥寥,一派幽静、肃穆气氛,再往里走,进入正对大门的房屋,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装潢简约的亮堂走廊一直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着是有人看见了这座建筑物内的景象,一定会对这么小的空间里,是怎么塞下这又粗又长的走廊,而感到疑惑。

走廊两侧有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两两相对,前七扇门上都标有从1到7的数字,代表着一周七天的夜里,不同的轮值主力干员。

那些数字有的是繁体汉字,有的是阿拉伯数字,也有希腊数字,甚至还有象形文字,并不整齐划一,这跟门后房间主人的身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再往深处的走廊被一片黑暗吞没,虽然让人本能感觉里面还有更广阔的空间,却无法用肉眼继续探寻了。

姜离往里走,一直走到写着“V”的金属门前,拧动门把手,进入了她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颇有年代感的房间,四四方方的的书桌,桌面铺着玻璃,在盖上一层线挑的白色蕾丝防层罩。

桌上摆放着绿玻璃灯罩的台灯、旋转拨号的电话、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茶缸。

如果不是桌上那台崭新的电脑,这种上个世界七八十年代的办公室装潢,绝对会让初入其中人产生穿越般的时空错乱感。

今日虽说是姜离轮值,但是通常来讲,天黑之前很少会有怪谈事件发生,也就是说,她还有七八个小时的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时间尚早,姜离耐心地将窗台上的花儿浇了一遍,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上了一杯浓茶,做到了电脑面前玩起了雀姬。

像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妥妥冰山系的美少女,抱着老干部同款的茶缸,用时下最高配置的电脑玩斗二次元麻将游戏,怎么看都充斥着一股违和感。

半小时后。

姜离以碾压的态势赢下了两场牌局,然后关掉了游戏,点开了桌面上一个新月形状的图标,紧跟着屏幕上便弹出了【司夜会档案管理系统】的字样。

开始阅读她没有轮值期间上传的怪谈档案。

“咔哒——!”

【怪谈事件编号1032

怪谈代称:兔先生,能量反应等级C

第一起案发日期:5月5日。

案件概述:花城发生连续失踪案,每位失踪人都有4个共同点。

1、失踪前都是独自一人,包括在上班地点、小区、住所等;

2、失踪地附近,均发现了白色兔科生物毛发。

3、失踪人都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接收到了一张来自兔子人偶服传单员发放的广告单。

关于广告单的性状描述:它是一张由不明生物毛皮制成的仿纸张材料,经分析成分暂时不明。尺寸176MMX250MM。

初次发现于第一位受害者的受害现场,通体呈纯黑色,上附有明黄色图案和文字。

[图片]、[图片]、[图片]

……】

姜离昨天没有来得及认真看广告单,今天看过上面的文字后,她眉头微蹙了一下,自言自语起来,“是希伯来语写成的咒语吗?它为什么会掌握这种东西?”

在姜离的记忆里,暮色.女并不懂得这种咒语,兔先生的咒语来源肯定不是她那里。

可如果不是暮色.女,那它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咒语呢?

“嗯……触发式诅咒?看样子,那只兔子就是通过这个来锁定目标的。”

长久以来,通过司夜会和怪谈的接触的经验,他们已经总结出了阳光会对怪谈的力量形成压制的理论。

像是兔先生这样的力量暂时还不算特别强大的怪谈,成功狩猎它的目标难度很大,利用广告单上的诅咒锁定目标,乘着夜色行动才是正常操作。

“啧,为什总是有人在收到这种奇怪的东西之后,还要阅读上面的内容呢?明明直接想办法处理掉,危险就会大幅度降低的,真是一群脑残!”

姜离继续滑动鼠标,浏览有关于兔先生的档案,不多时,便停在了一个音频文件上面。

【编号103203,受害者林可欣生前报警通话录音01.WAV】

“哦?报警电话吗?”姜离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点开了音频文件。

“咔哒!”

“沙沙——沙沙——!”在一阵令人心烦的杂音之后,一个颤抖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喂……喂?是警察局吗?我,我要报警!”

“你好女士,这里是临江路派出所,请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呢?”

“警察同志!我感觉有,有人要杀我!”

“女士,请您别开玩笑,我们……”

“我不是在开玩笑!”女人打断道。

顿了顿,接线员耐着性子问道,“是吗?那……您是基于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最开始有个男的一直在我们公司楼下走来走去,不停地我的工位这里看……我,我看见他的了,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肯定,他也看到我了!”

“他,他跟踪了我,跟到我家门口了,他,他就在外面!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了,每次一到门口,就,就消失了……”

“他,他又来了……我给你听!”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

“奇怪……他怎么好像走了?”

“哈哈,女士,您可能是工作太繁忙了神经有些疲劳了,我建议您洗个热水澡喝杯牛奶,早些休息,祝您生活愉快!”

“嘟——!”

【编号103204,受害者林可欣生前报警通话录音02.WAV】

“咔哒!”

……

“你们一定要救我……我刚刚打过电话的,我就洗了个澡出来,发,发现他又回来了,就在我家门外,算,算我求你们了!我不想死!”

从女人带着哭腔的话语中听得出她非常害怕,低声的啜泣不时就会掩盖住她那颤抖的声音。

接线员闻言明显愣了几秒钟,说话的语气立马变得严肃焦急起来,“女士,您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帮助您,麻烦您告诉我一下地址!我马上联系他们出警!”

“我家住在福明路三栋28号!叫,叫林可欣!”女人语速飞快道。

“好的,女士,我……”

接线员的话还未说完,女人便近乎神经质的低吼了起来,“等等!你是要挂电话了吗?别!不要挂电话!不要!求你了!”

“您误会了女士,我会在这里时刻与您保持通话的,请您不要惊慌,我已经通知我们派出所的警员了,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

“你……你为什么要挂我电话!?”

“女士我没……”

“为什么要挂我电话?!为什么啊?!”女人哭着说,紧跟着便语无伦次的尖叫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他,他就在我家门口,我用沙发抵住门了,但我感觉得到他就要进来了!就要进来了!”

“等等?卧,卧室……”

“……”

“女士?卧室怎么了?”

“……”

“女士?你怎么了女士!?”

接线员焦急的大喊了两声,回应他的却是电话那头的死寂。

“……”

“咔——咔咔——!”

死寂中传来一阵啮齿动物啃咬硬物般的轻响声,然后录音中止了。

……

“哎!”

关掉音频文件,姜离皱了皱眉,陷入思索。

来历不明的咒语、多出袭击、穿越墙体的能力这些都是兔先生以前无法做到的,看样子白开说得对,它正在进阶!

想着,就在她准备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来人是她的小女仆,手中握着一沓资料和几张照片。

“小姐,有新的线索,早上有人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座公寓小区发现了两具灵能残留很高的尸体,疑似兔先生的衍生体。这是现场数据分析的资料,这是现场的照片。”

这个公寓小区里有能够在击杀兔先生的衍生体,导致它行动失败的存在吗?

是人还是怪谈?这种行为就相当于是在圈出地盘,是在跟兔先生宣战!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实力应该不错,看样子对自己很自信的样子。

姜离拿起资料粗略的看了一遍之后,便将注意力转到了照片上,不多时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名少年身上,皱起了眉头。

黑色的外套和墨镜,戴着口罩,行迹鬼祟……

“这个人……”姜离指着照片上的少年道,“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遇到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他不仅刻意掩藏自己的容貌,而且从表情和眼神上来看,表现得过分冷静和冷漠,我觉得他很有可能问题。”

“是吗?那小姐,我现在……”

姜离纤细地指尖轻轻敲了敲照片,指着少年,冷冷道,“这个人,抓回来。”

“是的,小姐,我明白,我这就去!”

第九章:黑夜病

办理复学手续的过程比陆以北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在教务处简单的审核过了复学申请和当初的录取通知书,填写了一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表格,之后教务处的老师便帮他注册了学籍。

前前后后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好了陆同学,你可以去院系里面报道了。”

“谢谢老师。”

陆以北道了一声谢,接过教务处老师递来的厚厚一沓文件,便起身离开了教务处,还没来得及走远,便听见身后的办公室内,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又是生病休学的学生啊?”

“是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问题,真是愁人啊!”

生病休学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暂缓了脚步,想要将两位教务处老师的“八卦”听得更清楚一些。

“去年那个你知道吧?听说警察撞开他宿舍大门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垃圾,他就跟一窝老鼠睡在一起,那个垃圾下面啊……”

“停停!别提了,一说起来我就瘆得慌!”

陆以北,“……”停什么呀停?垃圾下面到底藏着啥呀?

话说只说半截是要遭天谴的!

“要我说啊,这就是太阳的那个啥古怪变化惹得祸!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冒出那么多得怪病的人?”

原来他们把我当成“黑夜病”患者了吗?陆以北微微蹙眉,我才不是黑夜病!

老子可是经过医院骨外科、眼外科、神经内科等科室权威认证的车祸,有医院收据为证!

更何况,黑夜病怎么了?黑夜病吃你家米了?

陆以北在住院期间,听到黑夜病的次数一点儿也不比怪谈少,甚至隔壁病房就有一位画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对黑夜病的了解,绝对比两位老师要多。

所谓的黑夜病,并不是单指某一种疾病,而是坊间对那些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人们身上出现的现代医学难以解释的奇怪疾病的统称。

由于基本找不到确切地病因,黑夜病的可以说比癌症还要可怕,治愈率很低,能不能痊愈完全靠运气。

截止陆以北出院以前,被认定患有黑夜病的人,数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并且这个数字还在缓慢增加。

“谁说不是呢!网上不是都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吗?最多十到十五年,就没有白天了!”

“你净瞎说,沙雕网友的话能信?你一个人民教师说这种话,被主任听到,小心停你的职嗷!”

“咳咳!”

在一阵略显沙哑的咳嗽声之后,教务处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陆以北也收拾起了好奇心,朝着汉语言系的报到处去了。

是的,他大学所选择的汉语言系!

在理工大学,选择进修汉语言专业,听上去是很迷惑行为。

可是没有办法,谁叫这是他老爹临终前的遗愿呢?

陆以北和他老爹的感情很好,虽然他算是在一个离异的家庭长大,但他觉得自己并不缺乏关爱。

老爹年轻那会儿勉强也算是文艺工作者。

写网络小说那种。

在他们那个年代,网络小说是个没有前途的职业,写小说死路一条。

那个年代,只有“凤毛麟角、恐怖如斯”的写手混出头了,老爹并没有。

每个月的收入应付父子俩的生活都捉襟见肘。

陆以北一直觉得,老爹并不是写得不好,而是创作思路有问题。

像是《鲁迅漂流记》这种书,谁会看啊!?

还不如写《老子才不是魔法少女》什么的吧?

在陆以北进入小学那年,老爹最终还是在梦想与儿子之间做出了选择,干起了收入比较稳定的职业。

拾起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成为一名川菜大厨。

时过经年,老爹攒了多年积蓄,终于买下了一个门面,准备开一家川菜馆。

陆以北本以为老爹早就放弃了成为知名作家的梦想,哪曾想,他在弥留之际竟然对提出了要让他学古代汉语的要求。

事实上,陆以北个人觉得,成为一名厨师,经营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其实也蛮不错的。

只不过……

“算了,只要能够回应父亲大人的爱!牺牲一点个人梦想又何妨呢?”

陆以北站在文学院学生公寓大楼前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就算大学学的是汉语言专业,这样不代表以后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厨师吧?

退一万步讲,学完汉语言专业之后,把餐馆里的菜名起得逼格高一点,价格也可以适当的上调那么一丢丢嘛!

就像是火山飘雪(糖拌番茄)、乌云盖月(紫菜蛋花汤)、前男友无惨(拍黄瓜)什么的。

……

正午时分,校园操场一角。

烈日穿过茂密的枝丫,变得温和,在地面洒落一片斑驳。

落叶飘飘的老枫树下,穿着浅蓝色蕾丝吊带背心的少女坐在岁月感十足的石台上,来回晃动着卡其色短裤下探出的白皙双腿,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贴心地将吃剩下的三明治掰成小块,送到一只胖乎乎的流浪猫。

“你也是没人要的孩子吗?真可怜,以后我就要在这里上学啦!只要有空的话,我都会来喂你哒!”

“喵~!”

像是在回应少女一般,流浪猫眼睛微微眯起,蹭了蹭她的手背,发出温柔的叫声。

“食物是很珍贵哒,不可以浪费哦!”

“喵~!”

“这样才乖嘛!”少女露出甜甜地微笑,轻轻挠了挠流浪猫的下巴道,“如果剩下了,小心我捏爆你的蛋蛋!”

“喵……喵???”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露出天使般笑容的时候,说出这么可怕的话的啊!

少女将最后一小块三明治喂给流浪猫之后,俯身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残渣聚拢起来,小心地洒在树下蚂蚁窝的入口,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在随身的小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支圆珠笔。

那支圆珠笔很破旧,脏兮兮地塑料外壳上有着些许裂纹。

在少女掏出了圆珠笔,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了起来。

流浪猫停止了进食,背上的毛竖了起来,盯着圆珠笔,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

就连老枫树下的蚂蚁们,似乎也被什么力量影响了似的,乱了阵脚,毫无规则四处乱窜起来。

“呐呐!系统在吗?”

“您好宿主,在的!”

少女晃了晃手中的圆珠笔,“这就是这所学校里笔仙怪谈的本体了吧?这个可以兑换多少积分呢?”

“系统检定中,请等待……检定完成!这支圆珠笔蕴含着C级上位能量波动,可兑换20点积分,是否进行兑换。”

“是!”少女应了一声,手中的圆珠笔上突然光影扭曲起来,像是视频信号不良的雪花点闪烁了一阵,紧跟着便像是挥发了一般,逐渐淡去,最后消失了踪影。

“20点积分,那是不是可以两次奖了?”

“是的宿主,是否现在开启抽奖?”

“抽抽抽!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抽到谢谢惠顾了,我感觉我已经转运啦!”

“好的,宿主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请等待……”

“叮!抽奖完成,恭喜您获得三百元校园卡充值额度!恭喜您获得五百元校园卡充值额度!”

“YES!”少女似乎很满意抽奖结果一般,用力地空挥了一下粉拳,“有这八百块,我这个月的饭钱就有着落了,不用累死累活的去打工了!甚至还能买点零食呢!”

“是的宿主,可喜可贺!是否现在提取您的奖励?”

“那就麻烦你帮我提取啦!”少女有礼貌的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蹙起来,“对了,系统……”

“我在。”

少女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说,那个陆以北啊,他现在还没有变成魔女不是吗?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人类,那我现在是不是还不能杀他啊!?”

“宿主,终极目标将来一定会危害这个世界,趁他尚且弱小,将其抹杀,才是最佳选择。”

“可你不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的责任是保护每一个人类吗?那怎么能杀人呢?”

“可是宿主……”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少女不耐烦地打断道,“干脆你告诉我,他啥时候变!等他变到一半的时候,一刀砍™的头,这样是不是比较好?”

“宿主,命运变化无常,他随时可能变,我并不能有效预知。”

“害!”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时都可能变,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我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哒!

“系统啊……”

“我在。”

“你真没用。”

系统,“……”

……

在相隔了一个操场的另一边,文学院学生公寓里。

陆以北跟在一名“热情”为他带路的学长身后走向自己的宿舍,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目光不知不觉地就飘向了窗外。

在午后烈阳的照耀下,整个操场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被那光芒炫目的瞬间,陆以北的视线一阵模糊。

恍惚间。

他看见操场的一角,出现了一道长发披散、身穿白裙好似白衣女鬼一般的身影,紧跟着,一团扭曲畸形,散发着黑暗负面气息的巨大朦胧身影。

那身影像是一条巨大的安康鱼,从地面之下一跃而起,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将白衣女鬼一口吞入腹中,坠向地面,坠向地底,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卧槽!?什么玩意儿?陆以北愣了愣,睁大了眼睛。

然而,他看见地却只有落叶在空荡荡地操场上随着微风与细沙缱绻,以及一名傻乎乎地少女手舞足蹈自言自语。那不是之前拦我路的那个家伙吗?陆以北皱了皱眉,她一个人在高兴个啥!?算了,还是不要关心比较好。

少女诡异的行径,加上几秒钟前一闪而过的黑影,让陆以北暗暗下了决心,坚决不能和那个奇怪的少女扯上关系!

“学弟,学弟?”

被同行的学长唤了两声,陆以北收回了心神,挠了挠后脑勺,冷淡道,“哦,不好意思啊学长!”

那位学长顺着陆以北目光看了一眼窗外,在看见操场上那名可爱少女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哈哈,没事儿!我懂的!来上大学的人,谁不期待一场美丽的爱情呢?”

“说得有道理,学长你大几了?”

“大三。”

陆以北点点头,好奇道,“你找到爱情了吗?”

学长面露娇羞,扭捏地摇晃了一下腰肢,小声道,“找到了呢,现在跟我一个宿舍,我们很幸福的说!”

陆以北,“……”

突然不想让他带路了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啊?

第十章:谁™跟你是自己人

文学院学生公寓,3024号宿舍。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四人寝,靠走廊的空间放着四张多功能公寓床,靠窗户的方向则是铺设着白色瓷砖的阳台和卫浴,整个宿舍看上去干净简单,让人陆以北一种久违的亲切。

这里,至少比他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两年的双人间病房更有烟火气息。

陆以北来到宿舍时,虽然已经有三张床铺好了床单被套,但是他的舍友们不知道干嘛去了,并不在宿舍里。

他简单的看过宿舍之后,退了出来,冲着门口等候多时的学长微微欠了欠身子,“学长,真的不好意思,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床上用品。”

没错!

这位GAY里GAY气的学长,为陆以北带路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兜售床上用品!

亏得陆以北一开始还把他当成了谷道热肠的好人,是想要跟自己交个朋友,互述衷肠呐!

“小学弟,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卖你高价呀!这个你放心啦!我们就只赚几个辛苦钱。看在我给你带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你也得买一套吧?”

“再说了,你来都来到这儿了,再往外面跑,也累得慌嘛!而且你以后要在这儿待好几年呢!你买我们的东西,我们肯定会照顾你的!”

照顾?学长的照顾根本就不靠谱了!陆以北想。

他高一订的英语周报,到现在还没收到第二期!

他可是很天真的等了整整一个学期,才意识到自己被学长骗钱了啊!

“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这就叫他们帮你抱过来!”学长说着就要掏手机打电话叫人。

见状,陆以北急忙按住了学长的手,“等等!学长,我真的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啊?我看你这啥也没带啊!你不要床上用品,你晚上睡哪儿啊?快!买它,买它,买它!”

“……”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抬手指向窗外,“学长,你说那栋公寓看上去怪好看的嗷!”

学长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远处那一栋隐隐冒出头的电梯公寓高楼,点了点头。

“当然好看啊,大学城附近最贵的公寓之一,能不好看吗?你别打岔,我们这个床上用品啊……”

“我晚上睡哪儿。”陆以北幽幽道了一句,说完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老子连水哥那种粘人精都应付得来,还应付不了你?

学长,“……”

陆以北走远了,学长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沉默良久,没有由来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哎!又没卖出去,亲爱的,我是不是很没用?”

微风吹过,云朵短暂遮蔽了阳光,走廊上的光线突然暗淡了几分。

窗外树枝在风中发出刷刷的轻响,隐约间夹杂着轻微鬼祟的低语。

“亲爱的,没关系,你一定会帮我卖出去的。”

学长身后的影子一阵涌动,传来声音嘶沙的回应,然后沉寂了下去。

……

离开学校之后,陆以北眼睛痒得越发厉害了,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一下,整个眼球上都布满了血丝,眼睛周围的组织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一般。

眼睛的异状让他,不敢怠慢,出了学校,便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距离大学城最近的大型医院去了。

急急忙忙的挂号,检查,去到了诊室,然后他就被诊室里那位儒雅随和的老医生好一通数落,说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爱惜自己,像陆以北这样的瞎了也活该!

站在医院大门前,陆以北眉头紧蹙,喃喃自语,“手术恢复得很好……至少持续一周以上疲劳用眼才会引起的炎症……”

怎么会这样呢?除了昨天晚上,这一周多的时间,我明明休息得很好的呀!陆以北疑惑的想着,看了看手中的消炎药,耸了耸肩。

算了,既然医生都说,上几次药就能痊愈,就别多想了。

……

凌晨十二点五分。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

看不见源头的雨丝从空中落下,淅淅沥沥,一场大雾将整座花城笼罩,浓雾的缝隙中隐约透出两三点灯火。

因为眼睛的炎症,早早就上了床的陆以北昏昏沉沉地睡着,然后一阵凉意袭来,他突然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瞳孔收缩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了一栋高楼的天台上,光洁如镜的地面湿漉漉地,踩在上面,脚底传来丝丝凉意。

天空中乌云密布,云层的缝隙中,透出蒙昧不清的微光,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前方林立的高楼大厦仿佛经历岁月侵蚀一般,表面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倾颓的气息。

一团团仿佛重度雾霾般的浓雾堆积在城市里,似孤魂野鬼一样,在楼宇间穿梭游弋。

更远的地方,一片模糊不清,浓雾中有比高楼大厦还要巨大的朦胧身影在行走着,肉眼所能看见的仅是它庞大身躯的冰山一角。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汽车尾气的味道,细着游丝的风吹来,发梢扫过脸庞传来阵阵酥痒,耳边有一阵阵奇怪的歌声随风飘来。

陆以北面色凝重起来,呃,其实也没凝重多少,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

可是,他心里面的情绪确实凝重了啊!

虽说他觉得现在看见的这些奇怪景象,大概率是在做梦。

但这一切都太真实了,让他有一种穿越到了人类文明毁灭之后的时空错乱感。

他伸手在脸上拧了一把肉,用力拉扯。

如果是梦境的话,完全就不会……

“嘶——!”

卧槽!真疼!你是憨批么,下手这么重?!

陆以北龇牙咧嘴了一阵,等到疼痛稍微缓解,再次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在他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名身穿火红华丽长裙少女。

少女的身影并不真切,朦朦胧胧地,好似泡影,但却让陆以北觉得既陌生,却又莫名地亲切熟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她坐在天台边缘眺望远方,被红色鳞甲长靴包裹的修长双腿垂在外面,风吹动她的长发轻轻舞动,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

该不会遇到什么怪谈了吧?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

问:对于做陷入奇怪梦境,看见神秘少女的背影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答:我不看!

看得越多,死得越快!

然而……

……

“啪!”

黑暗中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脸被什么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这……

不看也要被打?逼良为娼咯?

那老子也不看!就是这么有骨气!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

“啪!啪!啪啪啪——!”

“别打了!别打了!我看,我™看还不成吗?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陆以北大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把摘掉眼罩,然后就看见了一只秀气小巧,包裹在黑.丝里的小脚,穿着棕色的圆头皮鞋,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沿着纤细的小腿一路往上看去,他的视线就像是一位英勇无畏地战士,掠过匀称的大腿,突破诱人的绝对领域,没有停留继续向更深更远的地方进发,在终于抵达那蓝白相间的天堂时,他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蜜.汁凸起!

不过,现在这是干啥呀?

入室抢劫?怪谈?上门服务?

呃,就是那种半夜才会出现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出现在独居男性家里的,大家一起做一些色色的事情的怪谈啦!

有一个小孩子不能看的动画系列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然而,很快陆以北就意识到,少女不是来上门服务的,而是来“开门送温暖”。

只见一只白皙的小手从黑白相间的女仆裙边缘探了出来,伸进裙底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把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然后将黑洞洞地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陆以北狠狠地吞了口吐沫,慢慢地举起双手。

“大哥,不对,大姐!自己人,别开枪!我真的是好人!不光是我,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良民啊!黄色的皮肤下流着鲜红!我也很爱国家的,所谓苟利国……”

“啧!闭嘴!”

小女仆听得不耐烦了,抢在陆以北说出什么危险的话之前,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脖颈上,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晕了过去。

谁™跟你是自己人.GIF

明明看上去也算是有点儿禁欲系帅哥的味道,怎么话这么多?跟个人形BB机似的!小女仆不解且烦躁地想。

……

第十一章:审问

“啪——!”

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里,一道强光束打在陆以北的脸上,他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拷在一张椅子上,表面淡定,心情忐忑。

没有窗户的房间、金属桌椅、镶着单面镜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灰尘在略显刺眼的光束下飘荡着,强光灯后站在一名少女,看不清容貌,只看得见一道黑乎乎的轮廓。

这样的场景,让陆以北想起了常在电视电影里看见的审讯室,他微微张了张嘴,刚准备鬼哭狼嚎,卖惨推脱干系,便听见了少女语气冷漠的发问。

“姓名?”

陆以北愣了愣,是她!就是那个……那个开门送温暖的家伙!

“问你话呢!”

“陆,陆以北。”

“年龄?”

“十八,差一个月满十九。”

“先自己说说情况吧?”

“呃……”

这对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陆以北抬起被拷在的双手,弱弱地问道,“麻烦请问一下,你们这里不是精神病院吧?”

“什么精神病院?!你少给我耍滑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如果不好好配合我们,后果很严重的你知道吗?!”少女声音提高了几分喊着,掏出手枪,拍在了桌子上。

看了一眼那黑洞洞地枪口,陆以北背脊不由升起一股凉意,也不管少女到底想知道什么,便倒豆子似的啪啪说了一通。

“我说,我说!我叫陆以北,理工大学文学院汉语言系学生,擅长川菜料理!家住牡丹街一百六十二号,最近搬到了学府路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我眼睛受过伤,做过角膜移植手术,你别看我平时活得心比较大,很多时候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绝对没有精神疾病!最喜欢的二次元角色是白小花!最讨厌吃……”

“停停!汉语言系?我看你是学相声的吧?说那么一大长串,不带喘气儿!我问你这些了吗?是不是要逼我用刑?”

“不是问这些,那是……”陆以北思索了一两秒,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哦!我懂了,我懂了!我一定配合你们!”

有句老话说得好,财不外露!

我只不过是白天才为了摆脱那个缠人的学长小小的装了一下逼,晚上就被悍匪盯上,绑到这儿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是图财,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绑架!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破财消灾了吧?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老子出去……

不对,不对,这话不能说,被知道了要死人的!

“我的支富宝账号是180XXXX5591,密码是……”

小女仆扶额,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陆以北,“闭嘴!少打岔!你以为这些我们查不到吗?再不好好说话,当心我一枪崩了你!”

这个人算得上除了怪谈之外,最难缠的怪谈涉事人员之一了!

不仅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表现得格外淡定,还准备好了一大堆措辞来分散审问人员的注意力!

这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就是老油条啊!小女仆想。

陆以北弱弱道,“你们到底想知道啥呀?我说,我全说,可你至少告诉我,我该说什么吧?”

连银行卡密码都查到了?这姑娘什么路数啊?

那他们不图财,又图啥呢?图色?我虽然长得还行,但也没有好看到让人想犯罪的地步啊!陆以北想。

“说……”小女仆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单面玻璃,顿了顿道,“说你最近遇到的,奇怪的事情?!”

“要说到奇怪的事情……”话到嘴边陆以北突然犹豫了,他想到了他刚才那个真实得诡异地梦境。

他正想要将他刚才在梦境里看见的那一幕说出来,顺便让小女仆帮他捋一捋那到底是什么情况,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那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灰尘,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样,满满凝聚成一道着有似无的少女轮廓,冲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紧跟那灰尘凝结的脑袋就炸开了。

幻觉吗?说了会死得很惨?

好吧,要不然这段儿先不说了?

短暂的思索,陆以北急忙赶在小女仆等得不耐烦之前说了起来。

“有,有很多,比如说上个月买了一个白小花的手办,结果给我寄来了两个,还有就是……啊!对了,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兔子人偶传单员,他给我发传单……”

“等一下!”终于听到了想听的东西,小女仆打断道,“你说的是不是这样的传单员?”

一张略微泛黄照片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沾染着些许暗红色污迹,上面图像是是一个身穿着黑斗篷,生着兔子脑袋的“人”的侧身相,那一双红色玻璃珠似的眼睛,仅仅是注视着,就让人心里生出一阵暴躁不安的情绪。

陆以北看了一眼照片,心头顿时一突,照片上的“人”并不是给他发传单的那个兔子人偶,而是他在梦里看见的那个杀人的“兔先生”!

啥玩意儿啊!

那不是做梦吗?怎么还变成真的了呢?还有照片为证?

这™的究竟是什么鬼?

想到在梦中看见的血腥恐怖场景,陆以北有些慌张起来。

“不是,大姐,杀人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他给我发传单,我根本没接来着,我当时觉得他怪怪地,没多想直接就跑了!后来回到家里,外套里出现了传单,我直接就烧掉了,甚至连外套都不要了,然后……”

“嘭——!”

小女仆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陆以北,指着他鼻子道,“你撒谎!我说他杀人了吗?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他杀人,怎么不报警?”

“我……”陆以北快要奔溃了,身体向后靠,瘫坐在了椅子上。

“哼!怎么?说不出话了?”小女仆冷笑着,拿起桌上的枪在手指上转来转去,一边转着一边还给陆以北科普起了各种让人看不出伤的刑讯技术。

看着一脸平静地陆以北,小女仆,“……”这人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强啊?连这都不怕吗?那就只能给他来点儿刺激的了!

听着那些栩栩如生,跃然眼前的鲜血淋漓,但凡详细描述绝对404的刑讯逼供案例,陆以北只感觉心脏狂跳,像有一群小人儿拿着大锤在他心口敲来敲去一样。

脸上都快吓出表情来了!

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不顾那个少女虚影的警告,把他刚才看见的那个奇怪梦境说出来,以减少折磨。

几分钟后。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瘫在椅子上,像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有气无力道,“大姐,你给我个痛快吧!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我做梦看见的东西,哪知道碰巧就成真的了?”

“我问你,你要是做了个噩梦,吓坏了,然后就跑去报警,你觉得你是不是个傻.逼?”

“你……”小女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陆以北,但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然后转念一想……

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在骂我?

看来我对他还是太温柔了!

想着,小女仆正准备给陆以北一点苦头尝尝,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紧跟着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

“阿花,出来一下。”

“好的小姐!”小女仆应了一声,转身瞪了一眼陆以北,空挥了两下拳头,离开了审讯室。

……

姜离在单面镜后面看完了整个审讯过程,终于在陆以北选择放弃梦想的时候,把小女仆叫了出来。

“小姐,您怎么把我叫出来了呀!虽然那家伙一直嘴硬,但是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点儿什么的!”小女仆一脸幽怨道。

如果能够帮到小姐,就算手段不人道一点又有什么问题呢?

斯哈,斯哈——!

小姐最棒了!只要能一直留在小姐身边……

“咳咳——!”

看着小女仆面色逐渐潮红,嘴角露出猥琐的笑容,明显一副想到了什么奇怪情节的样子,姜离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脑补。

“阿花。”

“嗯?”小女仆乖巧地歪了歪脑袋。

“让他走吧!”姜离说着,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桌上的病例复印件,淡淡道,“他真的是面瘫,再审下去,你就把他吓死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吗?”小女仆嘟起粉唇,嘀咕道,“可是,他还没交代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兔先生杀人的呢!”

姜离将双手环在胸前,下巴轻挑着,看向单面镜后面的陆以北。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从惊吓中缓过来劲儿来,又恢复了精神,正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小声嚷嚷着。

“喂?有人吗?”

“来个人呀!要杀要剐,劫财劫色,你们倒是给个准信儿呀!”

姜离微蹙了一下眉头,这个人是打不死的小强吗?明明刚才都已经吓得身子发软了,怎么才没过几分钟又这么有活力了?

“小姐?”

“嗯。”姜离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确实是在梦里看见的,一部分拥有灵能力者潜质的人,在接触到灵能波动之后,有概率会出现这种灵视梦境。在古代,这样的人时常会成为先知、预言家一类的角色。”

“那咱们为什么不把他招揽进司夜会啊!”小女仆有些兴奋地说,“多一位主力干员,小姐您也能清闲一些不是吗?”

闻言,姜离的面色冷了下来,目光在小女仆的身上一扫而过,她的身子顿时像是触电一样轻轻一颤。

小女仆一想到自家小姐成为灵能力者时痛不欲生的经历,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由地低下脑袋,“对不起,小姐……”

从拥有灵能力潜质的人成为灵能力者的过程,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过程。

想要获得多大的力量,就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并且,还不一定能成功,一半以上的人都会死在转变的关键时刻。

“那……小姐,他不是被兔先生盯上了吗?我们放他走了,他被兔先生找到,岂不是很危险?”

姜离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放他走?”

第十二章:交易

“求求你们来个人吧!”

“喂?在?下班了?这里还关着一名无辜群众呢!”

一边面无表情的发出杀猪一样的怪叫,陆以北心中一边暗暗思索起来。

梦见兔先生杀人既然变成了真的,那我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境会不会也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梦里的姑娘又是谁呢?

我妈?前世女友?未来女儿?她们啥时候找上门啊?

那座高楼又在什么地方呢?

他陆以北回忆梦里见到场景,再三确认之后,确定在花城绝对没有那么高的建筑物,站在上面甚至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每一个角落。

“该死,你们倒是来个人啊!你们这么做是不人道的,是非法拘禁!等老子出去了……”

“吱呀——!”审讯室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陆以北到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小女仆板着个脸走了进来,斜视着陆以北,幽幽道,“等你出去你要怎么?想报复我们吗?”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终于看清了这位“开门送温暖”的少女的样貌。

个子不高,穿着一身传统黑白女仆装,身材匀称却不失曲线。

小而精致的脸蛋颇有几分北欧风情,上面生着些色泽很浅的雀斑,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面藏着一对深紫色的眸子,淡灰色的齐耳卷发,看上让人莫名地联想到绵羊。

但路以北很清楚,她才不是什么绵羊,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正经地绵羊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刑讯手段啊!

比满清十大酷刑还多还可怕!

陆以北挺直了腰板,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竖起三个手指发誓似的说,“不不,我是想说,我出去之后绝对会守口如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仅不记仇,还要感谢你们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逢年过节给你们……”

“闭嘴!”小女仆态度很不友善的打断道,“你可以走了。”

“啊?”

“啊什么啊?我想问的都问完了,放你离开很奇怪吗?”

“不,当然不!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皱起了眉头,“不过,我看你们这好像是什么针对怪谈的特殊部门吧?就这么放我走了?”

陆以北也不是什么傻子,在遇到了这种古怪的事情后,他就隐隐觉得城市里那些怪谈或许都是真的。

他很早就在网上看见过类似于,被困闹鬼校园,出现神秘黑衣人解救。

疑似少林武僧的壮汉跟浑身长满触手的怪物在废弃工厂对波,站在左边竟然还赢了!

浑身被银色符文铠甲包裹的人马少女拖着四米长的大砍刀,追着浑身吸血鬼一样的怪物狂砍十八条街,眼睛都不眨一下,居然也不干涩!

……

这些视频和帖子大多数可能是在蹭“怪谈风”的热度,也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欲盖弥彰的快速删除。

但其中一部分说不定也是真的,坊间传闻的处理怪谈的特殊部门也真实存在。

并且,很有可能就是这里!

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他不是一点儿都不震惊,要不是双手被铐着,他都要跳起来了。

他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而已,这是虚假的镇定……

“不走,你难道还想留在这里过夜吗?”小女仆没好气道。

“不用签什么保密协议的吗?”陆以北狐疑道,“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闻言,小女仆眼皮跳了一下,心头一紧,一度以为陆以北猜到了自家小姐引蛇出洞的计划,直到他继续没头没脑的啰嗦起来,才稍稍放心了下来。

他并不是猜到了什么,只是废话太多,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吧?

不是,这个人咋回事儿呀!?

明明看上还有几分禁欲系冷面帅哥的味道,好好收拾收拾,炒作一下说不定还有出道的机会,可惜长了一张嘴,会说话!

“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走不走?不走你这辈子就在这儿待着吧!”小女仆不耐烦道。

“走,当然走!”陆以北点头哈腰道,如果脸上在多一点儿谄媚的笑容的话,绝对狗腿子气息十足。

听到陆以北说这话,小女仆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仿佛摆脱了一个巨大的累赘似的。

头一次遇到这么让人头疼的涉事人员,我真是太难了。

小女仆想着,走上前去,解开了陆以北的手铐,然后从裙子下面翻找出了一个黑色头套丢在了他的面前。

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一阵迟疑。

从那种地方掏出来的,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妹.汁味之类?我这人虽然没有洁癖,但还是蛮爱干净的。

“愣着干什么呢?戴上,跟我走!”

“不能让我知道你们的老巢,呃抱歉,总部在哪儿对吧?我懂,我懂!”

陆以北说着,抓起头套,戴在了脑袋上,然后……

用力嗅了嗅。

嗯,还好没有怪味道,只有淡淡的温热,以及一缕着有似无的茉莉花清香。

一片黑暗中,陆以北被身后的小女仆推搡了一下,然后在她的引领之下,向前走去。

……

几分钟后。

“到了。”

耳边传来小女仆明显带着几分嫌弃的声音,紧跟着脑袋上的头套就被摘掉了,陆以北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后,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公寓楼下。

只走了几分钟的时间,而且走得很慢,竟然就到我家楼下了?陆以北诧异的想,难道说……

神秘组织的基地就在我家小区里!

神秘组织的基地在居委会地下这种设定,也蛮常见的不是吗?白小花的基地还在小卖部呢!

“上去吧,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别人提起,只要你说了,我们一定会知道的!”

小女仆警告了陆以北一句,便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陆以北却叫住了她。

“等一下!”

“怎么了?”

“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啊?万一那个兔先生又找到我了,我还能求援不是?”

“没必要,你放心,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好吧,那……”陆以北身子微微前倾,在小女仆面前搓了搓食指和拇指,一本正经道,“我这不是协助你们办案吗?没点儿友好市民奖励什么的吗?”

虽然老爹给他留下了不少的家底,但他从小也是苦过来的,深知存钱的重要性。

能赚一点是一点,总不能让家底在我手里败光了吧?陆以北想。

“哎——!”

小女仆已经不想说话了,生怕跟他一搭话又扯出一篮子废话来,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掏出了手枪,对准陆以北的脑袋。

陆以北见状面色一凌,道一声“再见!”转过身,跑得比风还快。

……

刚跑进楼道,陆以北便停下了脚步,静立了几秒,然后转过身探出了半个脑袋,向着公寓大门前看去。

大门前空荡荡,一眼便直接看见了大门外薄雾蒙蒙的绿化带,小女仆早已经没了踪影。

又躲在楼道口暗中观察了一阵,在确认小女仆真的离开了之后,陆以北才上了楼。

回到家中,他立马便将门窗全部上了锁,略微思索了一阵,又从储物间里翻找出了安全插销和车载电瓶,插上安全插销之后,又用带夹子的电线接在了门把手上。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小女仆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危险了,让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他总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太安心。

通过对兔先生杀人梦境的回忆,他发现兔先生进门之前会有一个敲门和拧门把手的动作,然后才会推门而入。

就算安全插销和电瓶不能阻挡兔先生,也至少能拖延一点儿时间吧?陆以北想,反正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准备,还是谨慎点好!

做完一切,他叉了一会儿腰,左看右看,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似的,紧跟着他慢慢地转过身去,看向了客厅角落的明王像,点了点头。

“嗯,今晚也只能再委屈一下您老人家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走上前去,双手合十,对着明王像拜了三下,然后一把扛了起来,上了楼。

……

封闭的仓库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有人推门而入。

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来,身体暴露在门外照来的微弱光线里,面容却整个隐藏在了深邃的黑暗中。

他看向前方那个生着兔子脑袋,双眼猩红的怪人,勾了勾嘴角,张开双臂道,“我亲爱的兔先生,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快要摆脱暮色.女的控制了呢?你的仪式准备应该已经进入尾声了吧?”

说话时,他喉音里夹着久久不绝的蝉鸣,在黑暗空旷的仓库内回荡,单调、重复、聒噪,听入耳中让人一阵烦躁,却又不由地想要继续听下去。

“托你的福,我可过了好一把手瘾,但是……”兔先生咯咯怪笑着,“出了一点儿问题,我最后一个目标被司夜会的人盯上了,我担心……”

“担心他们顺着那个人的线索找到你头上来,所以想让我帮你帮他除掉吗?”

“没错!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找过那个人了,现在正在等我上勾呢!”

“呵呵!”男人笑了笑,竖起两根手指道,“二十份源生之灵。”

“你疯了吧?”兔先生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嘴唇微张露出满口利齿,恶狠狠地低吼道,“二十份源生之灵就是二十个灵能力潜质者的灵魂,我有那么多,我早就进阶了!根本不用怕司夜会那几只大猫小猫了!”

“可你现在还害怕不是吗?更何况,我也没叫你现在就支付,我们这里向来是接受分期付款的,等你进阶之后,只要按时按量的支付就可以了。”

“你也知道,我们向来童叟无欺。你寻找魔女之卵的时候,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

“二十份源生之灵,我保证帮助你唤醒魔女之卵,成功进阶。”

面对这极具诱惑力的交易条件,兔先生似在思索,沉默了一阵,黑暗中传来了他的回应。

“好……”

第十三章:是不是玩不起?!

后半夜。

停歇了没一会儿的小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润湿了牡丹街的青石板街道,空气中飘荡着冷冽清新的气息,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街面的积水泛着些许微光。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坐在电脑面前,窗外雨丝拍打芭蕉阔叶的轻响,让人心绪不宁,以至于纵横牌桌向来罕有败绩的姜离,一连输了好几把。

让陆以北去做诱饵,的确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就好像是手里握着一副烂牌,还想要胡九莲宝灯一样。

可是,她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仅把范围规定在一座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怪谈想要隐匿起来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除非它们自己露出马脚,否则司夜会也很难抓住它们。

花城的灵能力者还是太少了,并且种类比较单一,如果想某些城市的司夜会一样,拥有掌握着追踪侧灵纹的灵能力者,就好了。

那个陆以北在这方面倒是很有天赋,如果……

姜离脑海里刚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很快便轻轻摇了摇头,将其否定了。

成为灵能力者的过程太痛苦太危险了,强行要求一个人成为灵能力者的行为,跟蓄意谋杀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蓄意谋杀会死,成为灵能力者如果失败会死得很惨!

或许姜离在处理怪谈时的手段有些冒险激进,但她绝对不想伤人性命。

……

“呼——!”

总算是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了。

陆以北倒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这几年网络上各种文章、视频、甚至探灵直播盛行,以至于陆以北在突然发现怪谈和传闻中针对怪谈事件的特殊组织真实存在,并没有觉得世界观崩塌。

但是,今天晚上的经历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躺在松软的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反正也睡不着,陆以北索性安静地思考起来。

当然,事实上也没有多安静,陆以北躺在床上没多久,厕所里的滴水声、天花板上的玻璃球跳动声、客厅里着有似无的叹气声……就一股脑的都出现了。

真贴心,让我这个独居少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孤单呢!陆以北想。

难怪那些医生说我眼睛恢复得很好!因为,这就根本不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而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我看见的那些奇怪影子,说不定就都是怪谈!

学校里的掉头学姐,操场上的巨大黑影,医院里被畸形恶瘤寄生的怪人……

咦,这么说来,那十字路口的魔法少女岂不是也是真的?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只让人卷入危险的事件,却不发金手指,这是什么待遇?

这™是炮灰的待遇!

就是那种恐怖电影、游戏里面,被“开门杀”的炮灰。

虽然陆以北觉得,自己要是真的陷入了什么怪谈事件,绝对不会傻乎乎的乱跑,小心地走在大部队靠后但不是最后一个的位置。

但是在这操蛋的情况下,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主角”大腿可抱,早晚也得死!

梦里面出现的那个少女背影说不定是某种“金手指”,可是它现在还没起效啊!

就从审讯室里灰尘凝结的少女虚影“抹脖子”的警告来看,陆以北觉得这个“金手指”说不定不要才是正确的选择!

要真是什么未来女儿,前世妻子的,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大义灭亲地给“时空规划管理局”什么的打一个举报电话!

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宿命信不得,自由恋爱才是王道!

感情这种东西谁说得好?

一点点微小的情感起伏,说不定就爱上了别人,世界线也跟着发生了变动。

不去接触,不去深究,那就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非要作死,被小女仆背后的神秘组织盯上了,从“线上矛盾”转化为“线下冲突”,就麻烦大了!

想到这里,陆以北突然觉得,刚才把自己绑走的那个神秘组织似乎是个不错的大腿,也不知道他们还招不招人。

就算不能成为正式成员,当个临时工打杂也行啊!

嗯,最好是打杂!

脏活、累活、家务活我来干,冒险、送死、背黑锅你们去!

……

陆以北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不觉间眼皮开始下坠,困意来袭,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从楼下传来。

“当当当——!”

有节奏的轻轻敲门声,响过三下之后,短暂了陷入了沉寂。

在睡意的侵袭下,陆以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见敲门声,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地准备下楼开门,然而接踵而至的话语,却让他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有人在家吗?没有人的话我就进来了!”

嘶哑尖锐的喉音在门外响起。

这……这不是梦里面兔先生闯入那个女人家里之前说的台词吗?

陆以北坐在床边,吓得抱紧了明王像,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双腿感觉有些发软。

黑黢黢地屋中好像还存在着其他的什么东西,不断传来琐碎的声音,水滴声、叹气声、毛发划过地面似的轻响……

陆以北的那些“老朋友”都躁动起来了,仿佛在畏惧着门外那个存在,四散逃离,藏了起来,很快整个屋子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太安静了。

安静地陆以北甚至能够听见自己节奏紊乱的心跳。

陆以北在静谧中呆坐了几秒,或许是受到了安全插销和车载电瓶电流的阻碍,使得兔先生没有能够顺利的进入屋内,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当,当,当——!”

三下敲门声,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陆以北的神经上,让他的身子也不由地跟着敲门的节奏颤抖。

“有人在家吗?没有人的话我就进来啦!”

“呼——呼——!”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做着深呼吸,以期让自己内心也像表情一样平静下来。

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做点儿什么!

对了!先把能够想到的求援电话全部打一遍!

想着,他扑向床头柜寻找到了手机。

双手微微颤抖着,尝试了好几次,陆以北才成功地打开了屏幕锁。

屏幕上的画面进入到主菜单上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简笔画勾勒的眼睛LOGO上面。

那是房屋远程监控的APP。

是当初这套房子装修的时候,陆以北的老爹在推销员“您儿子一个人住的话,安装了房屋远程监控,也能多一份安全保障。”这类游说之词蛊惑下安装的,能够有效地监控客厅、厨房、楼上,以及大门前!

注视着那个APP,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以北点开了APP,略微调试了一下,将画面转到了大门之前。

屏幕上黑漆漆地一片,就像是走廊里根本没有亮灯,什么也看不清。

屏住呼吸,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就在陆以北准备放下退出APP,开始拨打求援电话的时候,

突然!

屏幕上闪烁了一下,像是东西的眼睛眨了一下,紧跟着,走廊上的等亮了,一个几乎贴在摄像头上的兔子头,闯入了视线。

“艹!”

陆以北惊呼了一声,吓得直接把手机丢了出去。

我™一开始就不该手贱点开那个APP!

呆坐了几秒钟,他又朝着手机飞扑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捡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拨打起了求助电话。

“啊哈!我听见你在里面了!我进来啦!”

门外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陆以北已经近乎崩溃了,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大骂起来,“你看见你妹!你™不按套路出牌啊!没人要进来,有人怎么™的还要进来?玩不起?妈的,是不是玩不起!?”

反正已经落到这种境地了,要是等不到救援,横竖都是死,还不如骂一通,过过嘴瘾,这样至少能死得硬气一点!陆以北想。

似乎在回应着陆以北的请求一般,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击声中,门把手轻轻转动,紧跟着猛烈的撞门声就响了起来。

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要求.JPG

“咚,咚,咚——!”

防盗门剧烈摇晃着,门框上粉屑簌簌落下,地上的安全插销和光滑地地板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嘟——嘟——嘟——!”在一刻也不停歇地撞门声中,电话的忙音每一声响过,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陆以北的眼前开始一阵接一阵的出现模糊,眼球仿佛燃烧起来了一样,传来难忍的灼痛感。

恍惚间。

他看见,黑暗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了起来,一丝一缕,悄然靠近,天花板好像在缓缓地下沉,传来一股特别的压抑感,让人胸口发闷,烦躁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接通了,撞门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喂?派出所吗?我家门口有个怪物在撞门!我叫陆以北,我家住在静怡公寓三期三栋九楼,我……”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察觉到了一丝古怪,耳边传来信号干扰似的“滋滋”杂音,没有任何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

“咯咯——咯咯咯——!”

杂音当中,一阵咯咯怪笑声开始变得清晰,那是兔先生的声音!

伴随着兔先生的笑声,客厅地窗外传来动静。

“咔——咔咔——!”

像是窗外正有什么东西在撬紧锁的窗户,想要进入屋子内。

陆以北毫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看上去有些吓人,双手却一刻也不停歇地继续拨打起了求救电话。

公安、消防、楼下保安、外卖小哥……

每一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仿佛整个公寓范围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咔——咔咔——!”

撬窗锁的声音一直都在,窗外的那个东西,锲而不舍的想要进入屋内。

在把所有电话都打过一遍之后,陆以北终于想起了水哥,急忙把他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打了过去。

“嘟——嘟——!”

忙音响了两三下之后,伴着一阵男人女人淫.靡放肆的大笑,电话那头传来了水哥的声音。

“喂?小北吗?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在地下人间玩呢!要不要过来一起嗨?很多美女帅哥哦!哟哟哟~!”

“哟你妹,老子马上要死了!我家门,不对,窗户外面有一个怪物,我……”

陆以北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同寻常的轻响。

“咔哒——!”

窗户开了。

雨后的凉风呼的一下灌进了客厅,带着寒彻骨髓的凉意……

(PY交易差点儿忘了,赶紧补上。推荐一下好朋友虫言的新书《从恶灵开始的非日常生活》!老作者了,人品保证嗷!)

第十四章:后退半步

凌晨三点三十六分。

到了后半夜,花城工人体育馆馆附近的繁华街道早已经安静了下来,可挚爱黑夜的人们,依旧没有结束他们的狂欢。

街道一角,有一座多面体拼接而成的建筑物,富有未来科技感的五边大门旁灰色磨砂墙上,阴刻着金属色泽的字样——“THEUNDERGROUNDWORLD”

这里是花城唯一家营业到后半夜的夜店,也正是白开口中的“地下人间”。

形状扭曲玻璃长廊上铺设着海蓝色的渐变地灯,仿佛一条通往异度空间的隧道,半掩着的隔音帘后,透出扑朔迷离灯光,飘来烟草、酒精与香水混合的味道。

白开身穿着一袭骚包白色修身西装加樱色衬衫,坐在夜店中央的卡座上,听着耳边节奏感强烈的电音,看着舞池中迷幻的灯光下恣意摇摆肢体的年轻男女,一双深邃的眸子犀利得像是等待狩猎的鹰隼。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取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是陆以北打来了,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喜色,急忙起身走到稍微安静一点儿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喂?小北吗?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在地下人间玩呢!要不要过来一起嗨?”

小北已经是个大人了!来这里见见世面,总归是要比天天搂着个铜疙瘩睡觉要好的!白开想。那玩意儿是送给他看家镇宅,不是用来做奇怪的事情的!

一不小心搞炸了,问题就大发了!

“嗨你妹,老子马上要死了!我家门,不对,窗户外面有一个怪物,我……”

电话那头传来陆以北紧张的话语,白开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

“喂?喂!小北,你说怪物?怎么会有怪物呢?我不是送了你一个明王像吗?”

“……”

电话那头没有再传来回应,白开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妈的!”

“小北,你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跟我送你的大日明王像待在一起!相信我,它很有用!”

也不知道陆以北还在不在电话旁,白开又冲着手机里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舞池中央。

那里狂欢的人群簇拥之下,有一名身材曼妙,眼眉精致深邃,样貌颇有几分异域风情的金发女郎身上,她站在那里扭动着腰臀,仿佛散发着一股异样的魔力一般,让身边的人黯然失色,聚焦了无数目光。

白开注视着女郎,眼睛微微眯起,恶狠狠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今晚最好别搞什么事情,否则,等老子回来,有你好受的!”

似乎听见了白开的自言自语一般,女郎回过头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抽了抽嘴角,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僵硬的笑容。

“哼!”白开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把手中的酒杯随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快步朝着夜店外走去。

出了夜店,走在冷清无人的街道上,白开的脚步越来越快,复杂的银白纹路在他的脸颊和手臂上浮现,白色西装在劲风中飘舞,猎猎作响,擦得发亮的尖头皮鞋与地面擦出几许火星。

下一刻,伴着一声长剑出鞘般的嗡鸣,一道包裹全身的古代侠客虚影一闪而过,白开的身形骤急,在街道上留下了一串白色残影。

街道口。

设卡查酒驾的交警等了大半夜已经开始昏昏欲睡,测速仪突然响起了警报,顿时将两人惊醒了过来,急忙扑到仪器前面,调出影像逐帧慢放,然后两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刚,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看着定格画面上奔跑姿势夸张的人影,另一名交警小声道,“好像是一个……狂奔的牛郎?”

“……”

一个打扮好像牛郎的男人,以超过73.2KM/H的速度,在午夜街头狂奔?

这应该、也许、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怪谈了吧?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在这个寒冷的秋雨之夜,不仅要顶着风雨,加班加点守护人民的安全出行,还要经受“怪谈”的惊吓。

夜间执勤实在太不容易!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安静的V号办公室内,姜离借着光线明亮的台灯,仔细地翻阅着卷宗。

窗外,微风吹来,带着几许清新潮湿的气息,窗沿上黛色风铃随风轻轻摇摆,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叮铃——!”

风停了,风铃却还在摇摆着,发出了轻响。

鱼骨状的铃锤撞击在铃铛上,先是细微的轻响在风中回荡,像细针掉在光滑的陶瓷上,细细脆脆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叮叮咚咚接来一片,声音清脆悦耳,却不知为何让人有一种紧张心悸的感觉。

听闻风铃声,姜离猛地回头,看向剧烈碰撞着铃铛的铃锤,微微眯起了眼睛。

上勾了吗?还真快。

让阿花偷偷留在那小子身上的咒式起了作用,牵动了风铃,这说明兔先生的灵能波动出现在他的附近了!

想着,姜离急忙拿起了桌上的卫星电话,给小女仆打了过去。

然而……

几十秒后,姜离看着手中无人接听的电话,表情逐渐凝重,清澈的眸子里眼神几度变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倚在办公桌旁的手杖,离开办公室,走出了司夜会的大门。

只能亲自去一趟了。姜离想。

虽然不知道安插在陆以北身边盯梢的阿花和一直特别行动小队为什么失去了联系,但诱饵是她放出去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决不允许诱饵受到伤害!

被雨水洗过的青石板路上,姜离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前行着,看似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

很快,她那清瘦的背影便仿佛融进了古街的朦胧烟雨,而后缓缓地化开,消失了踪影。

……

窗户的锁被什么东西撬开了,“咔哒”一声轻响在光线昏暗的公寓里回荡。

凉风卷着几缕雨丝,从打开的窗户灌了进来,拉扯着灰白的窗帘摇摆,隐约间可以看见,窗帘后,有一个兔子脑袋的人形黑影,正努力将身体挤进窗户的开启的缝隙。

慌乱间,陆以北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滚了出去,掉在了床下看不见地角落里,通话还没有切断,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水哥焦急的声音。

“……跟大日明王像待在一起……很有用……”

紧跟着,手机屏幕闪了两下,便暗了下去。

明王像?陆以北愣了愣,这都什么时候了,水哥怎么还相信这种智商税骗局?那™是掏宝爆款啊!那种东西真的能保命?!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着,但陆以北还是扑到床上,抱紧了亲爱明王哥哥!

才不是什么口嫌体真正!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嘛!

“啪,啪!”

双脚从高处落地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紧跟着便有一阵古怪的笑声传来。

“啊哈,进来啦!”

听到古怪的笑声,陆以北脑袋里嗡嗡炸响,一下子停止了思考,下意识地抱紧了明王像,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触电般的酥麻感,瞬间就从头皮蔓延到了脚底。

他的眼睛突然疼得像是烧了起来,视线一阵一阵的模糊着,难以分辨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漆黑线条在眼前杂乱无章地扭曲、狂舞。

下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什么奇怪的状态,黑暗开始消逝,目之所及呈现出反色的画面,红的化为碧绿,蓝的转为橙黄,黄的变得靛紫,所有的颜色时而彼此分明,时而相互重叠,缝隙之间飘荡着灰蒙蒙地雾气。

紧跟着,他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视线穿透了房屋四壁,看见了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子。

眼球似的珠子缩在天花板的一角一动不动,几团假发缝合在一起一般毛球在沙发下面瑟瑟发抖,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色睡裙蜷成一团躲在浴室的镜子后面,渗出大片水迹,以及……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浑身被雨水浸湿的高大身影,手中拖着带血的撬棍,缓缓前行着。

“啪嗒——啪嗒——!”

客厅里回荡着奇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利器划过地面时令人牙酸的声音断断续续。

湿漉漉地脚印从窗台下一直延伸到了楼梯口,“兔先生”停顿了几秒,紧跟着便上了楼,似带着几分迟疑,又像是故意控制着步伐,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噔——噔——!”

眼看着“兔先生”距离楼上越来越近,陆以北的口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咦?怎么……”

他看着那位“兔先生”的脑袋,视线穿透了栩栩如生的兔子头套,看见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男人的脸。

等等!一个戴着兔子头套的路人甲?

跟梦里面看见的不太一样吧?!

难道……

难道他不是梦里那个兔先生吗?

陆以北想着皱了皱眉头,往前探了探脑袋,想要再确认一次刚才看见的景象,眼睛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刺痛。

他眼前的画面像是信号不良一般“滋滋”地闪烁了两下,恢复了正常,陷入一片黑暗。

陆以北,“……”

如果不是怪谈的话,或许还有反抗的余地!

可是,我看见的就是真的吗?

如果判断错误,贸然出击岂不是白给?

“噔——噔噔——!”

陆以北内心短暂的挣扎着,楼下的“兔先生”还在往上走,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让人感觉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楼梯口。

或许是终于承受不住那种缓慢逼近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压抑感,又或许是“楼下的人可能不是兔先生”的想法和飙升的肾上腺素给了陆以北几分勇气。

黑暗中,她那双严重充血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狠色,转身抓起明王像一把扛在肩上,气腾腾地站起了身来。

被逼到没了退路,谁还不是个“莽夫”呢?

人急了还要咬兔子呢!

今天,我™就是要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

听见了楼上陆以北起身的脚步声和略显亢奋地喘气声,楼下“兔先生”的脚步突然变得快了起来,大步大步的向上,一步跨越好几个阶梯,转眼间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一阵闪电掣过天空,将陆以北的身影照亮。

深棕色的头发凌乱不堪,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肩上扛着一柄造型古怪的大号“铜锤”……

看着这样的身影在黑暗中突兀的浮现,“兔先生”明显愣了愣,脚步一顿。

然后……

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窗外的天空中,电光掣过乌云的间隙逐渐远去,而后消逝。

黑暗再一次将少年的身影吞没。

还不待“兔先生”适应眼前的黑暗,“呜”的一阵风声突然在耳边大作,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呼啸而来,在头部遭到重击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见了大日明王像怒目圆睁,宝相庄严的脸……

(写到这会儿才写出来一更,今日恐怕又双更不了了,明天一定,明天一定昂!)

第十五章:天灾

姜离抬起头环顾四周,矗立的公寓楼像是一座座静默的巨大石碑。

“就是这里吗?可是……”

喃喃自语着,话才说到了一半,她便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兔先生是C级接近B级的怪谈,如果它就在附近,并准备行凶的话,自己能够很轻易的察觉到它的大致方位。

可是,为什么一点儿超过安全指数的灵能波动都没有呢?

就在姜离疑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利刃切割空气般的尖啸,循声看去,一道白影踏风而来。

雨丝绵绵飘飘落,突如其来的劲风卷起了枯叶,叶追着风的轨迹飘落,身穿白衣的人穿过雨踩着落叶前行。

白开?他来这里做什么?姜离皱了皱眉。

就在姜离看见白开的同时,白开也看见了她,目光短暂的接触,脚步在她的身边短暂停留一瞬,留下一声怒气满满的冷哼,继续朝着陆以北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姜离欲言又止地微张了一下嘴唇,刚想追上白开问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阵陌生而剧烈的灵能波动,突然从与陆以北家完全相反的方向传来。

躁动的灵能会汇聚在一起,宛如沸腾的铁水一般在空中奔流,耳边似隐隐传来刺耳的尖啸,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和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交织成痛苦的漩涡。

身处在恐怖的旋涡中,姜离面色一阵青白,眼眸里是挥之不去的震惊。

S级灵能波动?花城什么时候……

司夜会通常将怪谈的灵能波动以最简单的英文字母划分,唯独位于这座金字塔最顶端的S级,因其地震海啸一般巨大的破坏力和神鬼莫测的不确定性,有着另一个代称——天灾!

司夜会记录在案的天灾级怪谈,不超过五次,每一次都造成了数以万人记的死伤。

姜离从未想过,在花城竟然会出现这种级别的怪谈,花城可能正在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一瞬间,姜离在保证陆以北这个诱饵的生命安全和“天灾”爆发的之间往复权衡好几次,做出了决定。

“抱歉!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姜离轻声道了一句,说完便起身朝着天灾级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赶去。

一个人的性命与数百上千人的性命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白开已经朝着陆以北的方向去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了消息赶到这儿来的,但是有他在应该没问题的吧?姜离想。

虽说她平日里对白开散漫行事风格和肤浅的脑子很不待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比较信任这位同僚的。

……

窗外,湛蓝的光芒照了进来,让整个公寓有了短暂的光明。

在看见“兔先生”的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双臂本能的挥舞起来,眼眸中的惊慌与怯懦,仿佛浓雾被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肃冷。

雷光远去,公寓里的光线很快暗了下来。

“DUANG!”

黑暗中传来钝器击中头部的闷响。

紧跟着,前方那高大身影的轮廓踉踉跄跄地摇晃了几下,身子向后一仰,轰然倾倒,沿着楼梯“咚咚咚”的滚了下去。

“咣当——!”

陆以北双手脱力似的丢掉了明王像,走到楼梯口,扶着护栏,探出半个脑袋向下张望。

在隐约看见“兔先生”抽搐了几下,慢慢舒展开来,不再动弹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扶着护栏坐下,然后呈一个“大”字型躺在了地上。

“呼——呼——!”

他剧烈的喘息着,贪婪地把空气吸进肺里,耳边传来阵阵嗡鸣,眼睛不断冒着小星星,疼得像是被人塞进了两块烧红的炭。

紧绷地神经骤然放松,他那一身凭着热血上脑生出来的力气,也如潮水般退去,浑身软得像一滩烂泥。

黑暗中,一股腐臭的血腥味渐渐飘来。

死了吗?我……难道杀人?

陆以北意识到刚才自己砸翻的“兔先生”可能是一位素不相识的人,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想象当中的过度惊恐,更明显的感受则是恶心和不适。

强烈的不适!

胃部一阵一阵地痉挛抽搐,仿佛一张嘴,连胃都能吐出来。

杀人了,都没有吓得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我这算不算是有点反社会人格的潜质呢?陆以北想。

如果是反社会人格的话,按道理说我应该去补刀的!

要是刚才那一下没弄死他,等会儿他缓过劲,在爬起来就麻烦了!

可我真的动不了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难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陆以北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声加了电音特效的惨叫传入了他的耳中。

“艹~!电~电~电~!”

又是什么人?

算了,不管了,我现在只想躺着!要杀要剐要上随尼玛的便!陆以北想着,眼睛一闭,任由意识陷入了沉寂。

十几秒后。

客厅的窗户轰然碎裂,透明的结晶像是被什么力量切割过一般,化作整齐一致的菱形小碎块,散落一地。

紧跟着,着有着无尖啸忽然拔高,骤然逼近,一道白色人影利刃般刺破空气,稳稳落在了客厅里,然后……

甩了甩被电得发麻的右手。

“啧!臭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种东西!”白开低声骂了一句,才起身便看见了那一具倒在楼梯口的尸体,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腐血气息。

他愣了愣一瞬,旋即警惕起来,开了灯,小心地靠近,确认那具尸体已经完全没有生命体征后,他抬头沿着楼梯向上看去,在隐约看见了陆以北的身影后,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白开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陆以北的身旁。

他指尖运起一抹银光点在陆以北的眉心,利用简单的咒式确认过他没有受伤,只是身心太过疲惫晕厥过去了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要是小北出了什么差池,将来我死了,见到那两口子,铁定是要被混合双打的!

白开想着,余光不经意地从明王像上面扫过,而后猛地转了回来,皱眉盯着那沾染了血污,尖锐凸起处挂着几缕肉渣的铜像,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良久,他才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呀,傻孩子,这东西,它不是这么用的……”

……

夜幕下,雨丝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天台上,汇聚在一起,混合了腥臭的血液,缓缓流向边缘的排水孔里。

水箱和太阳能板支架上布满了斑驳的铁锈,墙皮脱落下来,变得凹凸不平的墙面,地面坑洼处长出了黑绿色的霉菌,散发出了一股阴冷,湿晦的气息。

五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躺在角落的地上,安然熟睡着,小女仆肩头的衣衫被鲜血浸润,昏迷不醒。

姜离追寻着天灾级的灵能波动一路赶来,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而那道天灾级灵能波动,却在这短短数秒的时间里,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她表情凝重的站在原地沉默了一瞬,又转身看了看不远处另一栋公寓的楼顶,眼中有疑惑之色闪过。

同一个小区,不同公寓的天台上,竟然呈现出了仿佛相差了几十年岁月侵蚀的光景,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她简单的确认过几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并无大碍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根手指大小的试剂管,走向了小女仆。

姜离将小女仆扶了起来,靠在墙上,一只手指尖轻轻撬开她发白的嘴唇,另一只手将试剂管中水银似的药剂灌进了她的嘴里。

纤细盈长的脖颈,喉咙微微蠕动,随着贯穿肩膀的伤口止住了血并缓慢愈合,小女仆突然就醒了过来,长大了嘴,仿佛溺水被救起之后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呼喝——!呼喝——!”

姜离任由小女仆枕在自己的怀里,直到她完全平复了下来,才淡淡道,“阿花,感觉好些了吗?”

“小,小姐?”小女仆愣了愣,眼中泛起些许泪光道,“嘤嘤嘤,对不起小姐,我们失职了,没能保护好目标!”

见到姜离出现小女仆下意识的认为,任务失败,兔先生已经逃离,而作为诱饵的陆以北恐怕也已经死了。

姜离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说吧,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花加上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对付兔先生绝对是游刃有余,可是面对天灾级的怪谈,再多十倍都不足以应付,所以责备小女仆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弄清楚天灾级灵能波动的来源,才是重中之重。

“小姐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嘤嘤嘤!”

“说重点。”姜离平静道,说话间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只正在悄悄解开她衬衣扣子的手,声音骤然冰冷了几分,“还有,把你的手从我胸上拿开。”

小女仆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装作无事发生,小声的述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分钟后。

姜离注视着小女仆,眉头紧锁,打断道,“你是说,你们在盯梢的时候,突然被超过十个灵能波动在D到C级之间的畸变种怪谈偷袭了?”

奇怪,怎么会只有一群D到C级的畸变种呢?我明明感觉到了那么强的灵能波动。而且这里也并没有畸变种的尸体啊?姜离疑惑的想。

小女仆点点头道,“嗯,嗯,当时猝不及防之下我受了伤,几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苦苦支撑,要不是那个少女突然出现,结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少女?”姜离歪了歪脑袋,“什么样的少女?”

那股天灾级的灵能波动会不会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呢?

“嗯……”小女仆回忆了一下道,“个子小小的,但身材很有料,栗色长发,穿着一条蕾丝短裙,围着一条很长的红色围巾,用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眼眉间看上去有些稚气,然后,然后……哦,对了,她自称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红领巾。”

姜离,“……”

花城奇怪的灵能力者似乎又变多了呢!

第十六章:邪面纹

雨停了,清晨的微光穿过被雨洗过的云层间隙洒下,给城市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辉。

戴着红色围巾的少女坐在一座玻璃外墙的高耸建筑顶端,蕾丝短裙下探出包裹在白丝里的双腿,踩着卡其色短靴,轻轻晃荡着,清澈的眸子眺望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

“系统?”

“我在,宿主。”

“你总是吃那些奇怪的东西,不会生病吗?”

“不会的宿主,清扫世间污秽是我的责任。”

“那你还会吃别的东西吗?”

“不会的宿主。”

“那我就放心了。”少女松了口气,从胸前的缝隙中掏出了一盒草莓香草味的POCKY,拆开包装,取出一根,双手捧着送入粉唇之间,小心翼翼地样子像极了一只护食的松鼠。

“可是……为什么我的零食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呢?就像是有人在偷吃一样!”少女歪着脑袋,小嘴一边咀嚼着,一边嘟囔道。

系统,“……”不是,那是你自己吃得太快了吧!?

……

“姓名?”

陆以北从昏睡中苏醒,睁开眼睛的一时间,发现自己在熟悉的地点,被一张熟悉的脸,问出了这个熟悉的问题。

这些神秘组织的人抓人,都不考虑当事人感受的吗?我可是刚在鬼门关边上走了一遭啊喂!

(╯一_一)╯┴—┴

“我说,大姐,你还能不能问出点儿新花样来了?咱们不是几个小时之前才在这里见过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小女仆拍了拍桌子,双手一叉腰,娇横道,“少废话,你以为我想问你啊!”我还担心把你这个垃圾话制造机的开关打开了呢!

“哎——!”陆以北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我叫陆以北!我猜你下一个问题,要问我多大了是吗?”

小女仆翻了翻白眼道,“不,我只是想简单的询问一下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被袭击的事情经过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偏不!

“昨天……”陆以北略微回想了一下,皱眉道,“我回到家里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敲门,然后他就进来了,再然后……”

说到此处,陆以北突然回想起了挥动明王像砸向“兔先生”,然后“兔先生”沿着楼梯滚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场景,一瞬间那种挥之不去的腐血腥臭好像又出现在了他的鼻息。

强烈的不适感浮现,他顿时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一阵青白。

陆以北的反应似乎在小女仆的意料之中,见状,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递过去了一盒纸巾和一杯白开水。

等到陆以北稍微平复了一些,小女仆才继续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没有杀人,你会不会好受些?”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的意味。

“那……那是怪谈吗?”陆以北问,眼睛盯着水杯怔怔出神。

“算是吧。”小女仆点点头。

小女仆的回答像是一剂良药一般,让陆以北的不适感瞬间消退了不少。

“那就好,死了就好……”

说着,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通红的眼睛里突然浮现一股怒气。

“该死!你们是把我当成诱饵了是吧!?既然要让人当诱饵,怎么没有保护措施?”

“我明白了,你们是觉得,老子死了也无所谓对吧?妈的,你们这群天杀的牲口!有没有人性啊!?”

“别跟我说什么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类的话,老子不吃这一套!我很受伤,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陆以北大喊着,胸口烈起伏,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女仆,凶狠地目光像是生了牙齿一般,恨不得从她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很抱歉,事实上负责保护你的就是我……”小女仆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道,“而且,很遗憾,你打死的只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的畸变种而已,兔先生……”

“还没抓到。”

大喊大叫的发泄了一通,陆以北心中的愤怒也渐渐平歇下来,“那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能发个锦旗吗?最好有见义勇为表彰,听说能加学分。”

小女仆抬头看向陆以北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歪了歪脑袋,突然感觉自己脑子里有很多的问号。

从怒不可遏的控诉,到厚颜无耻的碰瓷,这让人叹服的自如切换,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与此同时,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地下一层。

一片洁白的屋子里,飘荡着消毒水混合血液的味道,回荡着阵阵重金属摇滚的音乐。

一具额前有着狰狞伤口的尸体躺在银色解剖台上,酱紫色的身体上有很多尸斑。

解剖台旁,站着一名摸约多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跟着摇滚乐的节奏轻轻摇摆着她那高挑丰腴的身体。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装,外面套着白大褂,同时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那若隐若现的沟壑仿佛在强调着——看我,快看我!

乌黑浓密的长发干练的盘起,一抹如血的红唇叼着一根女士香烟,琼鼻跟着节奏轻哼着曲调,看似陶醉在音乐之中,手中的柳叶刀却精准无误的将尸体一点点剖开。

女子名叫安青,是花城司夜会编号“陆”的主力干员。

不多时,安青停了下来,那一双略带几分媚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回打量了一阵解剖台上,已经完成解剖的尸体,皱眉沉思了一阵,看了一眼腕表,转身按下了身后的录音笔。

“8月29日,8:37,编号1574号个体记录,个体为无等级畸变种,内脏已经高度腐坏,背部有……”

安青说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哒——哒——!”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金属碰撞地面的轻响。

很快,解剖室的门开了,姜离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尸体,而后目光转向了解剖台旁的女子,“我就知道有了新的怪谈尸体,你就一定会在这里。”

安青放下录音笔,丢掉烟头,用高跟鞋尖踩灭,看向姜离,苦笑道,“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一样。”

姜离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头,眉头微蹙了一下,“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语气没有一点儿起伏。

“当然,我解剖的时候发现,这名男性确切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三到五天前,在它的体内有幽灵蕈、牛泪腺以及熟硝石的残留……”

“你是说,它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姜离咬了咬手指,打断道。

幽灵蕈、牛泪腺和熟硝石是一种邪恶仪式会用到材料,她曾经在一份来自天竺的怪谈事件报告中看到过。

“没错。”安青点点头,莞尔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重大发现,你过来看。”

安青说完,便转过身去,一只手轻松的将尸体翻了一面,把血肉模糊的背部展现在了姜离的眼前。

姜离看了看尸体的背部,疑惑道,“虽然被破坏成这样有些反常,但这算是什么重大发现?”

“你仔细看。”安青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尸体,微笑着提醒。

闻言,姜离皱了皱,捂着口鼻凑近了些,仔细观察起来。

在尸体的背部,有密密麻麻的伤口,且呈现出一种规律性,每几条伤口出现一次互相平行的特征,像是被什么生物的利爪划出来的一样。

姜离的目光沿着那些伤口扫过了一遍,正准备再看第二遍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在数量众多的伤口当中,有一条比其他伤口要深上不少,几乎已经完全穿透了血肉,看见了下面的骨骼,深红色的线条也十分流畅,行云流水的勾勒着什么图案。

姜离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摒弃了其他伤口的干扰,很快便将那个图案在眼前复原了出来。

那似乎是某种脸谱,极度扭曲,两只眼睛一高一低,像两个一大一小的血洞,脸谱的形状整个都是畸形的,上面交织着诡异的纹路,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一阵心绪不宁。

收回目光,姜离转身看向安青,“是邪面纹?”

“看出来了?不愧是你!”安青挑了挑眉毛,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是不知道它是从日蚀会学来的,还是奇迹教团,那只兔子似乎抱上大腿了啊!”

邪面纹,是一种很邪门的咒式,上位怪谈通过对下位怪谈或者其他生物施展,可以达到控制、夺舍的目的,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抹杀被控制者,完全切断联系。

那只兔子一定是察觉到自己可能被盯上了,才会派出傀儡袭试探的吧?姜离想。安青说得没错,兔先生的确抱上大腿了,还是很粗的那种。

陆以北这个诱饵现在是不能再用了,但是就这么放他出去是肯定不行的,太过危险了。

要不要让他暂时待在司夜会呢?

姜离正单手托着下巴思索着,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当当——!当当当——!”

“狗日的瘸子,你开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拿别人的干儿子当诱饵,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哼!”

“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今天就不走了!就睡在这儿,你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走!”

听见门外白开泼妇骂街式的大喊大叫,姜离和安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扶着微微发胀的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哎——!”

第十七章:老宅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墙漆黑白分明,挂着水晶灯的天花板有墙皮脱落的痕迹,两侧深灰色的厚重铅门上篆刻着复杂的纹路,纹路间有水银似的金色液体金属流动。

虽然看不见门后的屋子里关着什么,但置身于走廊之中,便能感觉得到从那一扇扇铅门后透出的浓烈恶意。

姜离好不容易才用“你擅自挪用D级灵能物品作为私用”这个污点让白开安静了下来,跟着她们一起离开了解剖室。

不过安青觉得,其实让他在地上再多滚一会儿,也没什么问题,还能省去她这一周打扫卫生的功夫。

穿过冗长的走廊,沿着雕刻着古怪兽纹的旋梯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见到了光明,就在这时,白开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安青疑惑地看着白开道,“你不是说,涉事人员是你的干儿子吗?你来亲自处理,不是更好?”

“我想了想,我就不去了,我不想让小北知道我是干这个的。”

白开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烟雾。

“啪啪——啪嗒——!”

“嘶——呼——!”

“如果不是遇到这档子破事儿,我甚至不想让他知道怪谈的存在!”白开道,说话间余光撇了一眼姜离,眸子里有如利剑般锋锐的光芒涌动。

“为什么?”安青不解,“子承父业不好的吗?听说他还做过预知的梦,我看他似乎很高嘛!花城现在人手这么紧张,多一个干员也挺好的啊!”

“你懂什么?”白开撇了撇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姜离抢过了话头。

“我理解他的想法,他是不想让自己的晚辈有一天像楼下那些家伙一样被永远关起来,所以不让他牵扯到司夜会的事物中来,对吧?”

白开叼着烟,看了一眼姜离,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道,“哼!总算说了句人话!但是你别以为这样,老子就能原谅你!”

“你误会了,我理解你,但并不完全赞同你。”

姜离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样的做法是在给他戴上镣铐,蒙上眼睛,你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能幸福的过完一生吗?”

“他作为有独立思想的一个人,这种事情,你应该交给他自己选择。”

“然后呢?”白开反问,声音提高了几分,“跟我们一样,变成怪物,整天打打杀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吗?他才十八岁啊!”

说着,白开看着姜离稚气未脱的脸,猛然想起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甚至比陆以北还要小一岁,只不过因为被卷入了一起危害极大的怪谈事件,侥幸活了下来,成为灵能力者,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有些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她不就是加入司夜会之后会有什么下场的最好佐证吗?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想到此处,白开不再说话了,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哼!”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这样,有损我花城第一美男子冷酷高傲的形象!白开想。

安青看着白开走远,看向姜离,眨了眨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尖,苦笑道,“我像怪物吗?我自己感觉挺好的啊!在外面,好多小哥哥找我要微信呢!”

光洁如瓷的面庞上沾着几个细小的血点,深褐色的眸子里隐约透着一抹猩红,笑起来鲜红的嘴唇间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一双手满是血液干掉之后的暗红色块。

姜离打量了一下安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像!”

……

询问并做完记录之后,小女仆将陆以北领到了位于审讯室旁边的会客室,丢下一句,“你就现在这儿等着吧!”便离开了。

木门关上的瞬间,有锁门的声音清晰传来,仿佛生怕陆以北跑了似的。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以北嘟囔了一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户。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外面花园里银杏树的落叶随风落下,仿佛下起了一场金色的细雨。

“咔哒——咔哒——!”撬动窗户的声音在会客室里响起,然后沉寂了下去。

陆以北,“……”我只是检查一下,他们的窗户结不结实,并没有想逃跑!

陆以北不知道自己在会客室里待了多久,只记得“检查”了门窗的牢固性,翻遍了书架上的陈列,最后准备确定茶几上的金色兵马俑模型是不是真金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开了,一名面容精致,气质冰冷的银发少女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姜离走进会客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嘴里叼着兵马俑脑袋,一脸茫然的陆以北,淡淡道了一句,“假的。”而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

陆以北缩了缩脖子,缓缓吐出兵马俑的脑袋,小心地双手放回茶几上,回到沙发上正襟危坐。

“你好,我叫姜离,接下来将由我为你交代后续事宜,交代完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诧异的问道,“就这么回去了吗?万一那个什么兔先生又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所以你们就准备这么撒手不管了吗?不是我这个人心眼儿小啊!是你们之前做得太不厚道了,我放心不下啊!”

陆以北语重心长的说着,话语间颇有些“贼子不死,我岂能安睡”的味道。

“畸变种不是恶灵种,通常来讲,不会对一个目标过分纠缠。”姜离解释道,“毕竟我们不是你的保姆,不能整夜整夜地看守着你,万一看见什么私密的事情,大家都很尴尬不是吗?

“你最近有三次不良网站浏览记录,三十二次同人漫画网站浏览记录,以及……”

陆以北脸上古井无波,面颊却早已经通红,忍不住打断道,“打住打住!你们是查户口的吗?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好吧!我回去,我回去还不行吗?”

“嗯!”姜离点点头,“你放心,我也没说不管你了不是吗?”

“从资料上看,你家以前住在牡丹街?如果可以话,请你最近一段时间,回到你家的老屋居住,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很好的保证你的安全了。”

“你这意思……”陆以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窗外,疑惑道,“你们这里距离牡丹街很近?”

“事实上,就在牡丹街。”姜离道。

“呃……”陆以北愣了愣,朝着姜离稍微凑近了一些,竖起一个手掌,小声道,“你把组织基地的地址在什么地方都告诉我了,将来不会杀人灭口吧?”

“不会。”姜离平静道,“在外人看来,我们只是文化局的下属单位,你要是说出去,我可以以你是精神病患者为由,联系云康精神病院的同僚把你带走。”

“嘶——!”

闻言,陆以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云康精神病院的大名陆以北早有耳闻,听说那里关着的都是重症精神病患者,进去了几乎就再也出不来了,没想到这个神秘组织竟然跟那里也有合作!

难道云康精神病院里面关着的,其实都是被怪谈袭击之后,脑子出了问题的人?甚至可能直接就是怪谈!

陆以北想着,细思恐极,不禁背后有些发凉。

“那,那你们这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招安计划吗?”

抱住这个神秘组织的大腿,是陆以北原本就打算好的事情,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他不是想做冲锋陷阵的那种,而是“成功女人背后默默支持的男人”那种类型。

“有是有,不过你想加入的话,至少得有一两样特长才行,我们可不养闲人。”姜离道,说话间脸上浮现起一抹为难之色,“另外,你如果谎报,以后被发现了,也会送到云康精神病院去。”

“……”陆以北欲言又止,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看见兔先生杀人的梦境可能只是偶然出现的,也不知道以后还灵不灵,要是不灵了,被当成撒谎,就麻烦了。

梦里看见的那个少女背影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而且告诉她说不定也是被送到精神病院去的下场。

那我还有啥特长啊?做饭吗?

一念及此,陆以北弱弱道,“做饭算不算?实在不行,我只能给你劈个叉了。”

“可以。”姜离点了点头,说话间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和笔,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那么就先来签一下临时雇用合同吧,一式两份,为期一个月,等到兔先生的事件解决之后,还要不要续签,就看你自己了。”

陆以北看着茶几上的合同,挠了挠脑袋,暗自腹诽,劈叉也行?我怎么感觉她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加入,只是绕了几圈,就是在等我自己说出来呢?

姜离似乎看出了陆以北心中所想一般,看见他在合同上签下大名之后,幽幽道,“没错,是的。”

陆以北,“???”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像是签了卖身契一样。

姜离将合同妥帖的收好,看向陆以北道,“现在你就是我们司夜会的临时干员了,为了确保你的生命安全,你可以选择一件D级灵能物品防身。”

“嗯……”陆以北想了想,“那你能把明王像还给我吗?我听那个小女仆说,那个就是D级灵能物品吧?”

“不再挑一下吗?”姜离微蹙了一下眉头,“事实上,我们还有三十三件D级灵能物品可供你选择。”

“在数量众多的D级灵能物品当中,【被祝福的大日明王像】可以算得上是体积最大的了,恐怕不方便你随身携带。”

“不了,我这人恋旧。”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最近老抱着明王像睡觉,没了它,我担心会失眠。”

……

半小时后。

“呼,总算是出来了!”

站在牡丹街的青石板街道上,陆以北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呼吸着潮湿清新的空气,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姜离没有骗他,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距离他家老宅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即便是古街道路曲折,他也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回到了自家门前。

白墙青瓦,古色古香建筑风格跟街上其他房屋并无太大区别。

飞檐之下,立着两面石鼓,钉着铜环的大门上紧锁,上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大门上方挂着一个木制的匾额,上面写着【陆记川菜馆】这样朴素的店名。

这里便是陆以北家老宅所在,很早以前他家并没有这么大,一楼是个早餐店,楼上阁楼是住人的地方,两者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平米,他的童年便是在这略显逼仄的屋子里度过的。

两年前,老爹花了大半积蓄盘下了隔壁三四家的门面,打通了墙壁,好一通装修,风风火火的准备将自己的餐馆开起来,只是没想到……

站在自家大门前,陆以北轻轻摇着头,叹了口气,“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掏出钥匙开了门。

老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自从陆以北出院以后就一直住在学府路的新家,即便是水哥偶尔会过来帮忙打扫,也阻止不了它变得冷清,陆以北一开门,便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

见状,他叹了口气,把明王像放在大厅的餐桌上,撸起袖子走向了卫生间,取来扫帚和抹布打扫了起来。

刚打扫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轻叩木门的声响。

“当当——!”

“嚯!你们家怎么这么脏?你这臭小子,多久没有打扫了?”

陆以北闻声,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个身穿大褂,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又黑又壮的汉子。

别看汉子生了一副莽夫模样,可他却有个秀气的名字,苏米,家里世代经营着手工蜀绣生意,住在街对面,是陆以北家的老邻居,和他同龄。

“啧,我这不是好久没回来了吗?脏成这样不是正常吗?”陆以北撇撇嘴道,“你小子也不说帮我打扫打扫?”

苏米闻言愣了愣,“好久没回来了?不对啊,我怎么一直听见你家里有人啊!那天晚上,我还听见有姑娘唱歌呢!我还以为你交女朋……”

话说到一半苏米察觉到了陆以北面色有些不正常,话语戛然而止。

“没有?”

“没有……”

“嘶——!”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装潢得古色古香颇有几分田园风格的店铺,一时间竟有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这小子该不会开玩笑,存心吓我吧?

这里距离司夜会那么近,也有怪谈敢搞事情的咯?

可万一呢?

陆以北想着,把手中的扫帚一丢,面无表情的扛起明王像,走到苏米身边道,“算了,太脏了,我先不打扫了,今晚借住你家!这不是害怕,咱们也那么久没见了,我主要是想跟你好好叙叙旧。”

说完,他便麻利的锁了门,一溜烟儿的跑进了苏米家里。

苏米回身看了一眼陆以北家的老宅,透过窗户上的缝隙,好像看见了屋子里有人影闪过,他一想到自己前些天还打算偷听陆以北和他的“女朋友”干羞羞的事情,不禁背脊一凉,转身就跑。

“哎!臭小子,你等等我!等等!讲不讲义气啊你!”

第十八章:半个人

“呼——呼——!”

到了自家门前,苏米才好不容易追上了跑得像一阵风似的陆以北,刚喘了两口气,便抱怨了起来。

“我记得咱们小时候到处野,那些闹鬼的地方也没少去过啊!那时候你不是玩得挺欢的吗?现在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再说了,你跑就跑吧!扛着这么个铁疙瘩,你也不嫌累得慌!这好像是淘宝爆款镇宅神器是吧?不过别人的都只有巴掌大,你这个怎么这么大?定制款吗?”

说着,苏米便伸手要去摸明王像,却被陆以北毫不留情地推了开来。

“给爷爬!这可是老子的救命恩人!容不得你的脏手亵渎!”

苏米悻悻地收回了手,靠在门沿上,打量着明王像,“说得跟真的似的,就算你这铁疙瘩比别人大了好几倍,难不成还真的能辟邪啊?”

“啧,谁知道呢?”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

它能不能镇宅说不一定,不过,单单从驱邪效果上来讲,还是挺好使的!

难道老子昨天晚上刚用它砸死了一个怪谈这种事情也要告诉你个死胖子吗?

“算了,懒得管你!”见了陆以北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苏米摆摆手道,“今晚要小爷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一双乌黑的眼睛来回在陆以北的身上贪婪的游弋着,就好像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面瘫怪,而是一个JK美少女。

陆以北双手警惕地捂住了胸口,正色道,“你干啥?我当你是兄弟,你居然想让老子肉偿?”

“放你娘的屁!就你?洗干净了剥光丢在我床上,我都没兴趣!”苏米贼兮兮地笑着,舔了舔嘴角溢出的晶莹,“不过你既然都回来了,伙食是不是可以帮我改善一下啊?自从我妈回老家之后,我天天吃那些比猪食难吃的外卖,都瘦了。”

苏米跟陆以北一样,从小成长在单亲家庭,不一样的是,他的母亲除了跟针线打交道之外,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他从小到大,一半的伙食,都是在陆以北家解决的。

可是,自从陆以北父子出事儿之后,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吃到过陆以北家的饭了,也正是这两年,让他真正意识到了,普通小餐馆的外卖跟陆以北的家传手艺有多大的差距!

“我可好久没吃过你们家的饭了,可馋死我了,我也不要多的,就来沸腾鱼片、麻辣血旺、麻婆豆腐、蒜泥白肉、茄子将豆堡、爆炒腰花……”

“停停停!你™报菜名儿呢?”陆以北不耐烦地打断道,“做饭可以,材料钱可得你出!”

“当然,当然,只要你肯做,什么钱不钱的,都是小事情!”苏米拍着胸脯道。

“啧,等着吧!我先去买点儿菜!”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我猜自从伯母走后,你家里除了速冻食品,恐怕也没别的食材了!”

闻言,苏米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掏出钱包递给陆以北道,“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做出来的菜能毒死整条街的人,备着食材也是浪费!”

“先不急!”陆以北道,说话间视线在蜀绣店里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收银台旁边的吉他上,“把你的吉他包给我!”

苏米挠了挠脑袋,疑惑道,“你去买菜,要那玩意儿干嘛?”

“DUANG!DUANG!”

陆以北拍了拍身旁的明王像,面无表情道,“背它!”

苏米,“……”这小子以前看着脑子挺灵光的呀!现在怎么傻乎乎的,连这种明显的智商税,都深信不疑呢?

……

出了牡丹街,往东走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再穿过一条被老旧建筑物簇拥的小巷,便来到了菜市场的大门前,还没进门,远远地就能听见菜市场中议价的喧闹。

这座农贸市场颇有些年头了,至少从陆以北有记忆开始它就已经坐落在了这里,时间过了太久,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方的招牌早已经褪色,人们也忘记了它原本的名字,只记得它是九六年修建起来的,大家便都将它称作了九六菜市场。

穿过大门,空气骤然变得浑浊起来,夹杂着烂菜叶和生肉的味道,可以容纳两三人并行的巷道上,虽然不至于污水横流杂物乱丢,但也沾满了污迹。

“包子,馒头,发糕!新鲜出炉咯!”

“草鱼、鲫鱼!早上刚从水库拉来的草鱼、鲫鱼!”

“自家种的青菜!小哥来点儿吗?新鲜得很嘞,纯农家肥无公害,你看着菜叶子上面还沾着粪……诶!小哥,你别走啊小哥!”

“正骨水、大力丸!帮你做回真男人!”

……

正值晌午十分,菜市场内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行色匆匆的路人,时而停下来挑选食材,时而不耐烦地挥手走过。

小的时候,父亲在这里采购食材,陆以北就时常跟在他的身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看着那些蔬菜、鸡鸭、鱼蟹,就仿佛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动植物园里。

所以,置身在这种稍显脏乱吵杂的环境里,陆以北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自在,相反还感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

不过,这种亲切感只持续了短暂了一瞬。

伴随着眼睛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痛,陆以北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空气中,一道道浑浊的灰色气息流淌着。

水池里的鱼虾用奇怪的语言鬼祟的交谈着什么,远处的鸡鸭宰杀点传来一阵阵让人心绪不宁地刺耳嘶鸣。

悬挂在铁钩上的猪腿旁缠绕着一团灰黑色浓雾,又好像是胶状体,凝聚成一头猪的形状,口中隐隐发出阵阵低语,好像在哀求着什么。

……

陆以北,“……”又来了!以前受到点儿惊吓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发展到不让人好好吃饭的程度了吗?

这™怎么吃?吃下去会有负罪感的好吧!

“小哥,小哥!来点儿牛肉羊肉不?新鲜的,今早上刚宰的!”

身后传来卖家热情的话语,陆以北转过身去,只见身后摊位上羊肉、牛肉上也缠绕着和猪腿上一模一样的雾气。

没错!也是猪!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正冲着他热情微笑的老板,又看了看摊位上的肉,冷漠道,“抱歉,不需要!”

老子信了你的邪!用特殊处理过的猪肉冒充牛羊肉,你良心不会痛吗?

陆以北想着,转过身去,目光不经意地在一家售卖冷冻肉类的店铺上扫过,紧跟着便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家门面不大的临街店铺,白炽灯冷白色的灯光将整个店铺照亮,那身形消瘦佝偻,肌肤蜡黄的老板靠在躺椅上,摇着蒲扇闭目养神。

运行中的老旧立式冰柜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着结了薄薄冰霜的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团团,比鲜肉摊位上稀薄许多的雾气飘荡着。

那些雾气的形状有鸡鸭,有牛羊,还有……

半个人!

半个由上自下,从中间剖开的人,断面似用钝刀切开的一般,参差不齐,轮廓分外清晰!

那半个人五官黑洞洞的一片,面朝上躺在冰柜边沿,凌乱的黑色长发一直垂到地上,每有一名路人经过,它的嘴里便会发出含混不清地古怪喉音。

“不是……不是……不是另一半……”

注视着那道人形烟雾,陆以北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止不住地抽搐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克制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捂着嘴跑开了。

……

牡丹街,古锦手工蜀绣门前,陆以北走后,苏米便拿起手机,一刻不停地打起了电话,将他回来的消息,扩散给了惦记着陆家手艺的街坊领居。

“喂!老刘啊!对对,陆以北回来啦!看什么店啊,快过来吃饭!”

“张伯伯,想吃陆家的泡椒猪肝儿吗?想吃您中午就过来一趟!当然是陆以北炒的啊!怎么可能是我!”

“丽丽,是我,苏米啊!不不,我这次不是要表白,你先别挂!我是想告诉你,今天中午陆以北在我家掌勺,赏脸来吃个饭呗?”

……

当陆以北行色匆匆地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位端着小板凳儿,坐在了古锦蜀绣的大门前,看见他出现,纷纷投来了满怀期待的目光,然而在看见他两手空空之后,那份儿希望有沉寂了下去。

见状,苏米走上前来,戳了戳陆以北,小声道,“你怎么啥也没买就回来了?你该不会是知道我把大家伙儿都叫来了,想偷懒,撂挑子不干了吧?”

“呼——呼——!”陆以北胸口剧烈起伏着,冲苏米翻了翻白眼,“我,我才没那么小家子气,我是……是……”

一想到方才看见的那团人形雾气,陆以北的脸色又是一阵青白,急忙取出了苏米的钱包递还给他,“算了,说了你也不信!总之,你要想吃我做的菜,就自己去买食材!”

苏米挠着后脑勺,看了看一群“嗷嗷待哺”的街坊领居,又看了看眼眶发红的陆以北,嘟囔着“我去买就我去买,好好的哭什么?”说话间便接过了钱包。

苏米刚走出没几步,便被陆以北叫了下来。

“等等!”

“又怎么了?”

“不要买冷冻肉!”陆以北表情严肃道。

苏米背对着陆以北摆了摆手,“知道了!都给陆大厨备上最新鲜的!”

“还有,37号摊位的牛羊肉也不要买!”

苏米停下脚步,两条粗壮的臂膀环在胸前,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道,“还有呢?”

“没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第十九章:老师,轻一点

葱、姜、花椒过油,撒上切碎的干辣椒,佐以上好的豆瓣酱爆香,黑鱼是做沸腾鱼片的上佳材料,无需过多的处理,只消切成薄片儿焯一遍水,铺在炒好的香料上。

接下来便是中餐料理的灵魂步骤了——撒上盐、蒜泥、胡椒面适量!

再淋上一瓢热油,摆上黄瓜丝,这最后一道菜便算是完成了。

陆以北没有从苏米买回来的蔬菜和肉类上看到什么奇怪的影子,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好歹是将一桌子菜做完了。

将沸腾鱼片端上桌子时,热油还在翻滚着,鲜嫩的鱼肉发出“滋滋”的轻响,充分的吸收着香料的滋味,鱼肉的鲜美,香辛料的馥郁,瓜丝的清香,交织在一起,沿着古街飘出去老远。

围坐在大圆桌前的老街坊们,早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见状,纷纷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咬下有一口,口中香气四溢,每一个味蕾都在放出畅快的欢呼。

“啧啧!不愧是小北做的,这腰片嫩啊!”

“骨头都炸酥了,肉还这么嫩!这排骨到底怎么做的?真是神了!”

“EMMM!鱼……哎哟,唔的涩头!”

老街坊们难得聚在一起,就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觥筹交错,家长里短,欢声笑语间竟有几分过大年的感觉。

可是,苏米却注意到,陆以北一下筷子也没有动,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望着水草丰茂的流渠发着呆,好像有什么心事儿似的。

苏米凑上前去,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嘿,你小子怎么不吃啊?该不会是累坏了吧?”

“这可不能怪我,自从你们家的店不开了,这些街坊们可都馋坏了,我本来只告诉了张叔和丽丽他们,哪知道一传十十传百的,来了这么十几号人。”

“要我说就你这手艺,你学什么文学啊!要是去蓝翔进修一波回来开饭店,保证生意火爆!”

“蓝翔?人家那是学挖掘机的!”陆以北冲苏米翻了翻白眼道,“我去进修了回来给你用挖掘机炒菜吗?再说了,我这手艺还差得远呢,都没见谁吃得爆衣!”

“啊?”苏米愣了愣,“还真有人做的菜能把人吃爆衣?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哎,算了,我还有事儿,你招呼街坊们吃好喝好,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起了身,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摘掉围裙,背起装着明王像的吉他包,向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方向去了。

在菜市场看见“半个人”的事情,陆以北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猪肉上的影子是猪的形状,牛肉上的影子是牛的形状,张寡妇嘴角的影子是隔壁老王不可描述的形状,那半个人的影子来自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一想到那家冷冻肉品店,很可能把混在其他肉类里的人肉卖给别人吃了,陆以北就觉得反胃,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

那到底是杀人抛尸不慎把尸块混在了冷冻食品里?还是那家冷冻肉店铺的老板抱着某种目的,故意把人肉混了混进冷冻食品里售卖呢?

再则,那“半个人”的影子会说话,还抱着不明确的目的观察着路人,很有可能已经算是怪谈了。

可要是真的牵扯到了怪谈,那就不是我这个临时工能处理的事情了。

就算正义感爆棚,想要关关这件事情,出了冒失的闯进去质问冷冻食品店的老板,也还有很多比较委婉的方式不是吗?

更何况,找到司夜会的人,还能顺道帮忙看看,自家老宅里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玩意儿不是?

陆以北想着,紧了紧吉他包的肩带。

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处理,这就是他心中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儿正义感的方式。

“诶,不是,饭还没吃呢!你去哪儿啊!”见陆以北走远,苏米扯着嗓子喊道,“你待会儿还回不回来啊?”

陆以北背对着苏米摆了摆手,“晚点儿回来,就住你家,你帮我把床铺好!”

嗯,至少在招来司夜会的大腿们帮忙看过之前,我是不会回老宅里住的!都怪那个死胖子,说得也太™吓人了!陆以北想。

……

凉爽的风吹过初秋时节的牡丹街,在水渠中荡开层层涟漪,送来阵阵桂花的香气,街边的茶馆里说书人讲到了精彩之处,不时传来两三声喝彩!

行走在这一样一条古意盎然的街道上,很容易就会让人忘了时间。

陆以北埋头前行,不知觉间便已经到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门前。

“吱呀”一声推开了老旧的朱漆大门,午后的阳光穿过天井,照耀着清幽宅院里的落叶纷纷。

都没个人看家的吗?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穿过天井,径直的走向后方的宅院,刚一推开厚重的金属大门,便听见了耳畔响了一个女子慵懒的声音。

“唔……这个时间是谁啊?咦?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黑洞洞的走廊像是某种身体狭长的怪物将光线吞噬了,着有似无的风从走廊深处吹来,带着些许阴冷气息。

陆以北站在走廊上,分辨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扇用暗红色物质,潦草的写着一个“陆”字的大门上,然后欠了欠身子。

“你好,我是新来的临时干员陆以北,我……”

陆以北话还未说完,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感受到某种阴冷的寒意开始在身边缭绕、盘旋、拉扯……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当中一般,身体开始失重、旋转、晕车一般的不适感开始出现,然后身形猛地急速下坠。

待到眼前恢复光明的时候,陆以北已经轻飘飘地坠落在了一张洁白的单人床上,四周围着蓝色的屏风,天花板上投来苍白的灯光,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和难以形容的香料混合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吗?略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物之后,陆以北的脑海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哒哒哒——!”高跟鞋轻击地面的声响传来,一名身材火爆,身穿白色大褂的金发女子绕过屏风,出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你没事儿吧?”

看着女子胸前那一抹呼之欲出的雪白,陆以北脸颊微微一红,“没,没事儿,射射,呃,谢谢关心。”

安青丝毫不介意,反而凑近了些,单膝跪在床边,放在了陆以北的两腿之间。

陆以北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却在看见了那包裹在黑丝里的匀称曲线后,僵在了原地。

愣神之间,安青用纤细地指尖挑起了陆以北的下巴,一抹红唇浮现起暧昧不清地微笑道,“你叫陆以北是吧?姜离提起过你,没想到长得还不错嘛!”

“我叫安青,除去负责周六值守之外,还负责新人培训,虽然临时干员不用培训,但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安老师。”

“呃,安老师好!”

“陆以北,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我一般都在睡午觉的!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可是会惩罚你的哦!”

“啥,啥惩罚啊?”陆以北弱弱道。

安青一把将陆以北推到在床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胸口,俯身贴在他耳边,柔声道,“很严重,很严重的惩罚呢!你怕不怕啊?”

金色长发垂下,扫过面庞,传来一股异香,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温柔潮湿的气息从红唇中喷薄出来,就像是小嘴一般,轻吻过耳廓,酥痒浸透心扉。

“那……”陆以北顿了顿,一本正经道,“老师,我第一次,请务必轻一点。”

说话间,陆以北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等待艳遇降临。

陆以北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一具尸体!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着,安青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在自己把他当场解剖了。

长得不错,被挑逗之后的表情也不错,只可惜是个活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安青想着,兴趣乏乏地撇着嘴,摇了摇头。

“测试通过了,你可以起来了。”

黑暗中传来安青的声音,陆以北愣了愣,然后缓缓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周围的蓝色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空间并不大,装潢基本以蓝白色调为主,看上去很像一间校医室。

安青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后,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测试?什么时候?”陆以北疑惑道,淦啊!就这?我还以为这个漂亮大姐姐,有什么童.贞收集癖呢!原来是我想多了吗?

“在我往你耳朵吹气的时候。”安青耸了耸肩,“如果是怪谈潜入的话,刚才那么近的距离,低于A级,我有把握瞬间击杀哦!厉害吧?”

迷乱心智的咒式,按在身体重心位置的手指,浅而不发的柳叶刀,一切都发生在陆以北毫不察觉之间。

安青说着,那张妩媚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竟有几分邻家大姐姐的味道,让人莫名地想要亲近。

不过,陆以北虽然不知道A级怪谈是个什么概念,但是看见了安寝指尖那把沾满血迹的柳叶刀,他瞬间背脊一凉,打消了所有非分之想。

“说吧,来司夜会干嘛?正常人好不容易从这里走出去,不是应该忙着庆贺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很可疑哦!”

说话间安青握紧了手中的柳叶刀,将刀尖对准了陆以北,阳光从窗外洒下,落在刀刃上,闪过一抹银光。

“我……”陆以北看向安青手中那柄已经被握紧了的柳叶刀,咽了咽口水道,“那个啥,之前我问那个江姑娘成为临时干员之后,需要干点儿啥,她告诉我,只要没事儿到街上转转,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立刻上报就可以了……”

“所以,你遇到奇怪的事情了?”安青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哦?”安青皱起了眉头,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千娇百媚的狐狸,变成了冷静凶狠的饿狼,“这种时间还能看见奇怪的东西?倒也是有趣,说来听听?”

陆以北将自己在菜市场看见“半个人”的经过完整的讲述了一遍。

安青沉默了一阵,撇撇嘴道,“听起来好像是一个还没完全成型的怪谈,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应该过去看看。”

生了一张面瘫脸的一大好处就是,很多时候,别人不会怀疑你说话的真实性,因为反正无论什么时候,你的表情都是那么的诚实可靠。

闻言,陆以北连连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愿意去看看那真是太好了,顺便……你能去我家一趟吗?我家好像也闹鬼。”

安青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玩味的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要不是我在你身上没有察觉到一点儿灵能波动,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命运侧的灵能力者了,嗯,就是那种霉运缠身的类型。”

陆以北,“……”虽然不知道命运侧的灵能力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到霉运缠身几个字,是个人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吧?

“行了,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先去看看你说的那家冷冻食品店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青说着便起了身,抖了抖白大褂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轻响,陆以北透过她衣襟的缝隙,隐约在她衣服的内侧看见了一排各种型号的柳叶刀。

“不是,不需要我带路吗?”

“九六菜市场在什么地方我还是知道的,离这儿也不远,我自己去就可以。”安青微眯起眼睛笑道,“更何况,如果牵扯到怪谈,很有可能会发生战斗,到时候不一定能顾得上保护你,你确定要跟我去吗?”

“不了,不了,老师您走好,我就在这里乖乖的等你回来!”陆以北急忙摇头道。

可能发生战斗?那还用想吗?当然是不去啦!

“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吧!”安青耸耸肩,说话间一指桌上的文件袋道,“哦,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你如果闲得无聊,可以看看那个,是关于兔先生的,作为涉事人员你有权限了解。”

“另外,桌上那本《司夜书》是给新人干员看的,虽然临时干员没必要学习,但你也可以简单了解了解,姜离不是让你在外面转转吗?你至少也得有点儿关于怪谈的常识吧?”

“嗯,差不多就这样吧!这两样东西应该足够你打发时间了,其余的东西,你就别碰了,知道吗?”

“碰了会怎么样?”陆以北嘴欠的问了一句。

安青笑了起来,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眼睛弯成两道弧线,嘴角上扬的弧度那么自然,那么舒坦,在阳光下,甜美得仿佛一块融化的太妃糖。

“会死哦!”

陆以北,“……”

“开玩笑的啦!”安青摆摆手,笑容更盛了,紧跟着面色突然一沉,语气冰冷道,“会生不如死呢!”

陆以北,“???”

第二十章:她的房间

【怪谈事件编号1032

怪谈代称:兔先生,能量反应等级C

第一起案发日期:5月5日。

……】

陆以北打开文件袋,里面的文件露出一角,一行小字映入他的眼帘。

他犹豫了几秒钟,到底要不要看,然后一鼓作气全部抽了出来,摊开在了面前。

反正已经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了,适当的了解清楚情况,总是没错的,免得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挂掉了,也死得不明不白。陆以北想。

【……标准畸变种怪谈,无其他怪谈种类融合,曾从属于魔女种高阶怪谈暮色.女……】

畸变种,魔女种……还有之前姜离提到过的恶灵种,这些都是怪谈的分类吗?

陆以北想着,暗暗将这三个词语记了下来,准备看完兔先生的档案之后,在《司夜书》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记载。

【编号103201,受害人祝玲珑之父访谈记录01】

档案排头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精致的脸蛋儿,白瓷似的肌肤,大大的眼睛格外有神,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穿着一条纯白的棉裙戴着遮阳帽,在明媚的阳光下笑着,脸上浮现浅浅的酒窝。

照片上的女生,让陆以北想起了初中暗恋过的女同学,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给人类似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美好、纯洁。

想必这个名叫祝玲珑的姑娘,应该也有偷偷喜欢着的人吧?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她死了。

被兔先生害死了。

【祝某,“我女儿不是自杀的!她是被怪谈缠上了,才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你们一定要帮我报仇!”

干员027,“祝先生,请您冷静一点,等到我们查明真相之后,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那么请您先说说情况吧?”

祝某,“好好,从哪儿说起呢?嗯……我是搞进口商品生意的,做这种生意难免会涉及到一些法律灰色地带,你们明白吧?不是我想搞,是大家都在用这种手段,我不用就只能被别人弄死!”

干员027,“嗯,理解归理解,但不提倡,您继续说。”

祝某,“做我们这种生意的人,难免会结下一些仇家,我女儿以前就收到过仇家的血书威胁信。但这次不一样!她收到了一张很奇怪的广告单,刚开始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那张广告单绝对有问题!”

“她看过张广告单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她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关着灯也不开,总说害怕,说自己看见了不该开的东西,嘴里嘀咕着什么【兔子来了,兔子就要来了】的,我都急坏了。”

“我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但心理医生的测评结果显示,她除了有些焦虑之外,一切正常。”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好了,很早就起了床,穿了我给她新买的裙子,化了一点儿淡妆,跟我说她要出去走走,然后……然后……我当时该拦住她的,我……对不起……”

祝某情绪失控,暂停记录。】

陆以北握着第一份文件,干净的纸张上面用娟秀的小楷记录着简单的对话内容,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这些内容,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压抑,眼睛也隐隐有些干涩起来。

眼睛的不适感在提醒着他不应该继续看下去了,但对于祝玲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好奇心却驱使他继续看了下去。

没什么好怕的,这里可是司夜会!专门处理怪谈事件的地方,难道还会……

不对,不能这么立FLAG,故事里的,一旦发生什么大型灾难事件,正义组织的总部往往都是第一个被攻破的。

本着“不立FLAG,就不会有坏事发生”的阿Q式想法,陆以北揉了揉眼睛,翻开了第二份档案。

【编号103202,受害人祝玲珑之父访谈记录02

干员027对祝某使用了情感干预咒式,祝某情绪逐渐平复,访谈继续。

干员027,“祝先生,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祝某,“好,好多了。”

干员027,“那您方便透露一下当时发现祝小姐的情景吗?”

祝某,“好好……我是那天晚上,在我名下的度假酒店总统套房里发现的囡囡的,她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去哪儿呆着,她当时……”

“她整个人吊在水晶灯上,双脚离地只有不到十厘米,脚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垫,像是旁人辅助完成的,她的肚子上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在现场没有找到剖腹的工具。”

“警察说她自杀的,这怎么可能呢!?我家囡囡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是我,是我害了她……一定是我的仇家用了什么邪术,她才……”

祝某情绪剧烈起伏,情感干预咒式失效,访谈结束。】

“呼——!”看完跟兔先生有关的第一份档案,陆以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压抑气氛让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看完一份档案,明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陆以北却感觉眼睛越发的干涩发痒了起来。

一晃神之间,黑暗像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在他的眼前晕开,四周突然变得空灵,有难以描述形状的事物和虚幻的灰雾在眼前延伸,无边无际。

紧跟着虚幻和扭曲开始消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陆以北愣了愣,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前一刻还身处在安青的办公室里,一转眼间,竟来到了一间偌大的酒店房间里。

这个房间似乎废弃很久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各种家具罩上了防尘的白布,墙壁的拐角结了蜘蛛网,地中海风格的百叶窗紧闭着,缝隙中透来蒙昧不清的光。

做工考究的浅灰色地毯上滋生出大块大块的霉斑,米色的墙纸开裂、脱落、变形,沾染着暗红色的污迹。

“咯吱——咯吱——咯吱——!”

天花板上,水晶灯摇晃着,声音像是阵阵古怪的呓语,枯燥重复,吸引着注意力的同时又古怪地让人心绪不宁,生出强烈的厌恶情绪。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流在房间里游荡着,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感觉到它们像是一片片冰冷的刀片,带着浓郁地恶意划过肌肤,留下麻痛的细小伤口,寒意一直渗透到骨髓里。

没有人会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这里就像是一个被封闭起来的墓穴。

整个房间似乎都随着它的主人逝去,在缓慢地腐烂着。

“咕噜——!”

陆以北突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他看见了一张相片,背后像是有电流穿过一般一阵酥麻,冷汗瞬间浸润了衣衫。

那是一张泛黄的相片,被什么从对角整齐的剪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没了踪影,剩下的一半上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一位少女的笑颜。

少女唇红齿白,笑得甜美,给人一种初恋般的感觉。

看着相片,陆以北瞬间就明白他眼前看见的“幻象”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她的房间,那个名叫祝玲珑的姑娘遇害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剪刀

艹!那位祝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戏份呢?

就算是被人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干嘛找上我啊!你有本事你找兔先生去呀!

陆以北的表情是平静地,内心则是绝望,满脑子是抓起明王像,一顿钢之呼吸•大日明王乱舞的想法,慌乱间一伸手,却抓了空。

对了,吉他包刚才落在安青办公室的单人床上了!

淦啊!真是大意了,就算是在司夜会总部,我也不应该让明王像离开我身边啊!

我单方面宣布,从今以后,我跟它结成异父异母的兄弟,像在人在,像亡人逃!

陆以北有一遭没一遭的想着,仿佛这样就能够缓解周围的环境巨变带给他的心理压力一般,然后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

这些都是幻觉,是假的,是不存在的,只要不看它,等它消失就行了!在眼前一片黑暗的状态下,陆以北不断自我安慰着。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陆以北就这样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在水晶灯那令人烦躁的摇晃声和让人不适的霉味侵袭下,陆以北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十分钟,就在他觉得眼前的景象可能已经消失,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奇怪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

“吱呀——!”衣橱的门像是被什么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样,发出一声轻响。

听到衣橱的门被打开的声响,陆以北浑身肌肉霍然紧绷。

绝对的黑暗,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在不断下沉,绝对的安静,耳边只能听到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心脏在跳动。

虽然看不见,但陆以北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从衣橱里出来了,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森气息,刹那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跌落到了冰点。

不适的感觉渐渐变得强烈,好像有一双手从身后伸来,慢慢压在了脖子上,正一点点掐紧。

紧跟着,黑暗中仿佛有什么诡谲的生物活跃了起来,房间的每个转角都能听爬行、嚎叫、四处乱跳、撞翻家具的声音。

“窸窸窣窣——!”

“当——当当——!”

听见那些声响,陆以北顿时开始后悔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这种“薛定谔的怪谈”的境地了。

睁开眼睛,就要直面恐惧,亲眼见证那些或扭曲,或怪诞,或血腥的画面。

不睁开眼睛就要承受着未知的折磨,你感受到它的存在了,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样,身处何方,它可能只是躲在角落安静地凝望着你,也可能下一秒就会骤然降临。

“啪嗒——!”

一声轻响突然从衣橱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陆以北感觉得到,那东西就在他的脚边。

黑暗中,一股古怪阴冷的气息,像是一只手向着他伸来,穿透了裤脚的布料,死死握住了他的脚踝,令人压抑地阴冷沿着脚踝蔓延到了全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以北心头一突,身子微微颤抖着,额前顿时浮现起了细密的汗珠。

怪谈这种东西你不看,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这样太被动了!

逃跑也是要讲基本法的,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一头扎进了怪谈的老巢里,岂不是白给?

陆以北想着,终于鼓起了一丝勇气,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四周。

没有突如其来的恐怖身影,也没有肉眼可见的血腥,但是在睁开眼睛之后,他心中的慌乱却更甚了。

房间里衣橱的门打开了,里面空荡荡地一片,家具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凌乱地倒了一地,

陆以北确信房间里的确有什么东西来过了,但是在他睁开眼睛瞬间,它离开了,甚至它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躲了起来,藏在了视野盲区。

或许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又或许就在他的身后!

虽然他潜意识里很清楚,眼前看见的只不过是类似梦境一样的幻觉,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

陆以北感觉双腿有些打颤,不经意间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犹豫了几秒钟,僵硬地弯曲脖颈,低下头去,然后便看见了那把剪刀。

那是一把造型很普通的剪刀,几乎任何一个文具店都能找到与之类似的身影,而不同寻常的是,上面沾满了已经凝固的血迹和些许干掉的肉屑。

“滋滋——滋滋——!”

一阵像是老式录音机卡带般的杂音在陆以北的耳边响起,紧跟着祝玲珑父亲在访谈中说过的话,突然就开始在他的耳畔重复了起来。

“她的肚子上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在现场没有找到剖腹的工具……”

“在现场没有找到剖腹的工具……”

那声音越来越尖利,从低沉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像是少女的哀鸣,最后演变成了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尖叫,能够听清的只剩下——

——“剖腹的工具!剖腹的工具!剖腹的工具!”

声音里那种疯癫狂躁的尖叫,仿佛要把临死前的痛苦完全传达一般,让陆以北焦虑不安得几乎无法忍受起来。

他捂住了耳朵猛地转身,想要逃离,视线惊鸿一瞥地扫过房间里的落地镜,镜子里,他的肩膀上正搭着一双苍白纤细的手臂。

“艹!”

陆以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越跑越快,脚下的地毯上有什么粘稠湿滑的液体渗了出来,跑在上面,像是行走在泥潭之上,脚步沉重而迟缓。

假的,都是假的!陆以北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最后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他与什么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柔软的身体传来细腻光滑的触感,却没有温度,冷冰冰地,就好像……

一具尸体!

……

干净、清爽、装潢得好像一间校医室的房间里。

安青余光看着紧贴在自己身上的陆以北,红唇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宠溺又无可奈何的笑容。

“咯咯咯!亲爱的陆干员,你欢迎我回来的方式,也未免太热情了一点儿吧?不过这种方式倒也不算讨厌就是了。”

听见了安青地声音,陆以北愣了愣,迟疑了片刻,在睁开眼睛。

刹那间,眼前废弃房间像是被人揉成一团的纸张一样,扭曲变形,迅速的缩小。

在那个房间即将在他眼前消失的瞬间,他看见了一道身穿红裙的身影。

摇曳的裙摆上,那令人感到不安的红色,越是接近腹部,颜色便越发的暗沉,颜色最深处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狭长缝隙,就像是一个腹部被剖开了一般。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你该不会是趁着我不在,在我的办公室里干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啊,对了,我记得我好像有几套备用的内衣和丝袜在房间里呢!你该不会……干这种事情,小心我把你做成标本哦!”

安青微眯着眼睛,调侃似的说着,话语间挑逗的意味是真的,想要把陆以北做成标本的意图也是真的!

再次听到安青的声音,陆以北的眼前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看见了她精致的容颜。

而先前的一切都消散了,就像是午夜十分来临的噩梦,随着阳光的出现,黯然沉寂了下去一般,消散了。

但,那股尸体般的冰冷还在,是从安青身上传来的。

陆以北慌乱地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下安青,弱弱道,“怎,怎么是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语气中有着几分猜忌。

她的身上怎么会那么冷?就像是尸……不对,比尸体还要冷,就像是冰块一样!陆以北疑惑的想。

安青挑了挑眉毛,疑惑道,“很快吗?我都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说话间,她看了看窗外。

陆以北顺着安青的目光朝窗外看去,不禁微微一愣。

他清楚的记得,他拿起档案的时候,窗外投来的阳光仍旧明媚,但此刻却已经洒下了一片落日余晖。

我竟然在那个古怪的幻境当中待了两个多小时!?陆以北想。

安青注视着发愣的陆以北,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你说的那家冷冻食品店我已经去过了,里面根本没有人,也没有一点灵能波动,更别说什么被冻在冰柜里的人肉了。”

“我走访了旁边几家商户,他们都口径一致的说,那家店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没开了。你确定你真的在那里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陆以北诧异道,“我明明看见……”

“或许是你看错了?”安青耸了耸肩道。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的灵觉等级比我还要高,看见了我看不见的东西吧?在一个完全没有灵能力的人身上,出现比我还要高的灵觉等级,恐怕早就疯掉了!安青想。

“可是,万一……”

“你是想说,万一那里真的有怪谈怎么办对吧?”安青打断道。

陆以北点点头。

“你这样想也对,毕竟怪谈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楚呢?”安青一根手指绕弄着鬓角垂下的长发,认可道,“所以呀,我已经派人盯着那家店,我休息的时候,也会抽空去看看的。”

听安青这样说,陆以北才略微松了口气,但旋即他又想到了他家老宅的异状。

“那……你有没有去我家看看呢?”陆以北问。

“你想问你家的情况是吧?你家我也已经去过了,也没有什么异常,兴许是那个绣花的小胖子骗你的吧?”

“不过,就算有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今天一直都在,如果晚上寂寞了,睡不着觉,欢迎随时来找我哦!”安青说着,冲陆以北妩媚地眨了眨眼睛。

“我家就不用派人盯着了?”

“有啊!”安青嫣然一笑。

“谁?呃,我是想,我能不能提前认识一下,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误伤友军就不好了。”

“傻小子,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呀,你不也是咱们的干员吗?”

“啊?这不会有危险吧?”

“当然有危险啊!”安青甜甜地笑道。

“那我死了怎么办?”

“那我……”安青欲言又止,笑意渐浓。

帮我报仇?陆以北面无表情的想。

“把你做成最好看的标本好了。”

陆以北,“……”

Σ( ̄Д ̄;)!!!

这™跟说好的工作范围不一样啊!不是说只用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你们这样……这样……

是要加钱的!

第二十二章:因为,你看见了

钱这东西有谁不爱呢?

反正陆以北挺喜欢的,虽然他并不算缺钱,但是他的成长经历告诉他,只有在拥有了足够的资本之后,人才有本钱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虽然他现在还有着大多数青少年固有的,对未来的迷茫,并没有想好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多存点钱总是没有坏处的。

再不济,等到大学毕业之后,也能回到牡丹街,重新翻修一下老宅子,开一家饭馆。

不,或许开一家清吧会更好一点儿?

每天接待着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听听他们的故事,卖给他们以次充好的酒水,陪着他们借酒浇愁愁更愁。

闲暇的时候,写一点儿《阿弥陀佛,给爷爬!》之类的心灵泔水,小日子也算是过得有几分浪漫主义。

所以陆以北,在跟安青提出要“涨工资”的时候,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要加钱的!”

“噗——!”安青捂唇含笑,“我越来越觉得你有意思了,正常人听说有危险,第一时间考虑的事情,不应该是怎么保证安全吗?”

“能够保证安全的话,我当然想啊!”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可是,我总觉得不太信任你们这些家伙,与其在你们这儿寻求虚无缥缈的安全,还不如把实际利益攥在手里。”

没错,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陆以北不只是,对把他当成诱饵去对兔先生钓鱼执法的姜离不太信任,在跟安青“亲密”接触过之后,他对她也有些不太信任了。

在体会过安青那冰冷的体温之后,眼前这个大美女她突然就不香了,陆以北总觉得能在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死气,就像是面对一具会说话的尸体一样。

“话说,涨工资这事儿,你能不能做主啊?不能的话,我回头再找那个瘸腿姑娘合计合计。”

“咯咯,现在能像你这么坦率的说出自己欲望的年轻人还真是少见。”安青笑了两声道,“涨工资我倒是能做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六位主力干员,有着同等的权利。”

“六位?”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可我不是看见有七扇门吗?还是说,你们组织的前身其实就是【六扇门】?”

“原本是有七个人的,但是死了一个,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接手人选。”安青轻描淡写的说着,说话时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失去一个同伴,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如果你想见见她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看看,她的身材很不错哦,是我解剖过的样本里,最好的女性之一了。”

“不了,不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陆以北急忙摇头道,我™又不是你!

跟安青相处下来,陆以北发现,这个漂亮大姐姐,几乎五句话不离标本和尸体,简直对死人有着谜一样的执着!

果然,整个司夜会就没一个正常人吧?!

……

陆以北回到古锦蜀绣手工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苏米正在忙活着收摊关门。

陆以北帮着苏米收拾完店铺,就着中午的剩菜剩饭凑合着解决了晚饭,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

夜幕下,风柳簌簌,桂香飘溢,幽深的小巷,黛瓦白墙,木门老锁,又洒满月光的温柔,落叶翩翩起舞,寻觅着新的栖身之所。

黄昏落幕后的牡丹街,渐渐退却了白昼的喧嚣,街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只是偶尔会有轻舟从石桥下缓缓滑过,也丝毫不忍心打破,此刻静谧的夜色。

古锦蜀绣手工店的阁楼上,明亮的灯光将绣架照亮,绷子上绷着洁白的丝绸,一侧色彩斑斓的丝线垂下,仿佛一道变形的彩虹。

苏米粗壮的手指,灵巧的穿针引线,完全沉浸在了刺绣的世界里。

别看他一副大老粗的样子,可是,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那副粗糙的躯壳之下,便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般。

让人不禁联想到,久远的时光之前,古街上心灵手巧,落落端庄的绣娘。

陆以北不忍心打扰苏米工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便起身回了苏米帮他收拾出来的房间。

回到房间,陆以北从吉他包里,小心的取出了明王像,用湿纸巾简单的擦拭之后,关了灯,搂着它倒在了床上。

窗外醉汉踉跄路过,树梢秋蝉长鸣,远处有汽车在空旷的街道上飞快行驶,这种种杂音没有破坏掉夜的宁静,反倒使它更加的宁静幽远。

在这份宁静当中,陆以北的情绪渐渐沉淀了下来,开始思考起来。

今天的事情很奇怪,以往白天看见奇怪的景象都很模糊,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只有在梦里他才会看见宛如真实的场景。

到底是因为那份档案,还是因为我的“毛病”又严重了呢?

那份儿档案上说,警察判定祝玲珑是自杀的,但是没有找到自杀的工具,就下了这种判定,就很奇怪!

更何况,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既上吊又剖腹,这么多疑点他们不可能没发现!总不可能,整个警局的人,都是星际玩家吧?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不过,有隐情关我屁事!资料上写着只会煮饭和劈叉的干员,突然声称通过梦境,找到了杀人凶器,不被当成怪谈附身才怪!

就姜离那个德行,听了这种事情,铁定是要一波云康精神病院伺候的!我可没有“飞跃疯人院”的本事。

陆以北躺在那里,安静地思索着,窗外月光撒在他的脸上,他渐渐地昏昏欲睡起来,脑子里想的东西,也从最近的古怪经历,转移到了种种往事上。

他想起了小时候和苏米在老街的水渠里游泳捉鱼,想起了厨房中父亲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侧脸,想起了那个曾经喜欢得死去活来,现在却已经记不起长相的暗恋对象……

这些都能让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从那场惨烈的车祸当中活了下来。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曾经校园里的操场,梦到了在操场疯跑的同学,也梦到了他曾经暗恋的那个姑娘,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地雾气,看得不太真切,却有一股雾里看花的美感。

那时候的阳光远比现在的明媚,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某一天下午的体育课,那个少女穿着运动服,一双大长腿衬得短裤仿佛都短到了大腿根儿上。

她一个人坐在单杠上,乌黑的马尾辫垂在身后,阳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仿佛一切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她甜甜的笑着,冲陆以北招手,面对这样梦寐以求的邀请,陆以北欣然接受,小跑过去,爬上单杠,并排坐在了她的身边。

陆以北笑着对她说,“你渴吗?我请你喝饮料!”他也只有在梦里才能笑得这么自然了。

少女摇摇头。

“那你饿吗?我下面给你吃!”

少女,“……”

沉默了一瞬,少女突然开口道,“我不是自杀的!”

陆以北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不动声色地滑下了单杠,正准备离开,却被少女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们都被房间里残留的力量影响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荒谬的判定!我不甘心!”

“那……”陆以北抽了抽嘴角,弱弱道,“要不你再努力一下?世上无难事嘛!”

少女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表情越来越狰狞,脸色发青,语气越来越急切,声音尖利,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指甲深深陷阱陆以北的肉里。

“你一定要找到那把剪刀,把真相告诉我的父亲!”

“因为……”少女说话间,手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一把带血的剪刀,一下子捅进了陆以北的腹中,“因为,你看见了!”

陆以北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凉意穿透了他的血肉,有什么湿滑粘稠的东西从他体内涌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难忍的剧痛才开始从他的腹部蔓延开来,失血过多让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趔趔趄趄地后退了几步,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倾倒了下去。

……

“啊!”

陆以北惊呼着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怔怔出神一阵,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袭来,他舔了舔嘴唇准备起身喝点儿水,这时才猛然发现,身体重得出奇,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按在了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张了张嘴,想要叫苏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啪嗒——啪嗒——!”

隐约间他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声音像是踩着什么粘稠的液体。

他的余光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房间的门紧闭着,黑暗中只看得清隐约的轮廓。

“啪嗒——啪嗒——!”

那古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焦躁压抑的情绪在陆以北的心头蔓延。

脚步声在房门外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咯吱”一声,老旧门把手轻轻地旋转,门开了,门外没有任何身影,黑洞洞地一片,苏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以北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一阵寒意袭来,全身的感官仿佛都变得强烈了起来,他的身子依旧不能动弹,只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什么发生。

整个房间安静了几秒钟,突然,床震动了一下,陆以北咬紧了牙关,大气也不敢喘。

紧跟着床边又震动了一下,这一次,借着月光他看见,在他的被子上出现了两团凹陷,像是有什么人踩在床上似的,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陆以北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房间却在这个时候安静了下来,那股压在身上的力量也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

身体又能动了,陆以北却不敢动,缩着脖子,一点点地往被子里钻去,就在被子快要挡住他的双眼时,有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在了他的额前,紧跟着第二滴,第三滴……

“啪嗒——啪嗒——啪嗒——!”

突然,一双凌空飘荡的秀气小脚就闯入了他的视野里。

寒意瞬间就像是一群恶虫,转进了他的身体,沿着血管、骨骼肆虐撕咬起来,着实让他体会了一把,毛骨悚然这个词的含义。

那鲜血染红了长裙的少女就吊在天花板上,背对着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肚子上狰狞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涌出鲜血,苍白的脸上挂着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妖异笑容的表情,眼睛里一片浑浊的苍白。

“剪刀……”她说,“找到剪刀,交给我的父亲。”

第二十三章:《卑微》

陆以北又一次的惊醒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细密的汗珠爬满了额头,窗外凉风吹来,被汗水浸润的衣服滑腻的贴在背上。

虽然陆以北以前跟朋友们闲聊的时候,不止一次得出遇到女鬼鬼压床的时候,要趁机制服女鬼爽一把,但真正遇到了,陆以北才意识到,亡灵骑士这个职业,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当得了的。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明王像结实的胸膛,感受着那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看着门缝中透来的灯光,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梦里梦到做梦?陆以北皱了皱眉,祝姑娘,你想要传达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个屁啊!

有事情说一遍不就好了?非要搞得那么吓人再来强调一遍?

禁止套娃啊混蛋!

在心里吐槽了几句,陆以北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从枕头下摸索出手机看了一眼。

时间22:01,距离他回到房间睡下过了三个多小时,但是他的精神却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得到休息一样,格外的疲惫。

还好老子神经比较坚韧,不然肯定早就疯了!陆以北扶着额头想,可是神经再怎么坚韧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人在花城,SAN值狂降,再这么下去,人迟早要“坏”掉!

陆以北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人面色阴沉,眼眉低垂,嘴角挂着古怪的笑意,眸子里有一股戏谑和幽怨。

他的半个身子被墙壁遮掩了起来,另外半个身子背着客厅的灯光,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一眼扫过去,就像是那里只站着半个人一样!

见状,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凉意顿时从背脊窜上了脑袋。

啥玩意儿啊?这可咋整啊?真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呗?

来不及多想,陆以北身子一斜,一只手握住了明王像的臂膀,一只手扶着它的腰部,像是抬着一把加特林机枪一般,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你别过来啊!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弄死你!”

“哎——!”听见陆以北神经质似的大喊大叫,苏米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北哥啊!你行行好,别作妖了行不行啊?睡觉就睡觉,说什么梦话?还让不让人安心工作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白天大部分时间要看店,就靠晚上这几个小时时间补货了!”

“呃……”听到苏米的声音,陆以北愣了愣,弱弱道,“我……刚才说梦话了?”

难道我把梦里的对话都说出来了?他该不会已经知道剪刀的事情了吧?陆以北想,这种古怪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想把苏米牵扯进来。

“那可不!”苏米撇撇嘴,一脸嫌弃道,“你一只在哪儿喊那个你初中暗恋的小女神的名字,时不时地还停下来惨叫一声,老实说,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可描述的情节了?”

“怎么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啊?我听说,她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你就死了那条贼心吧!”

“滚滚滚!你才贼心!”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懒得跟苏米解释。

“哎——!”苏米又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但是在看见陆以北手中的明王像之后,又停下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北哥最近经历了什么,但是没想到他已经寂寞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连铜像都不放过!

一念及此,苏米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依着门框,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朝着陆以北抛了个媚眼。

“北哥,你要是实在一个人睡不安生,看在咱们多年友谊的份儿上,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你跟我一起睡的,来吧,大声说出来!我可以的!”

“滚呐!”陆以北眼睛耷拉下来,大喊出声。

一个貌似张飞的家伙,仿佛被妲己的灵魂附身了一般,搔首弄姿,这谁受得了?

“好好!我走我走!”苏米耸了耸肩,走出去没多远,又“嗖”地一下闪了回来,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北哥,不需要我陪,那你需要一点儿有趣的东西吗?”

陆以北扬了扬手中的铜像,刚准备给这个猥琐的小胖子来一场“物理度化”,却在听见他接下来的话之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本子,白小花和褚星子的百合本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哦?”陆以北眼睛微微眯起,“那玩意儿现在可不好找啊!”

在这个好看的皮囊经不起扫黄打非,有趣的灵魂涉嫌账号违规的年代,要找一个特定的本子,实在是太难了!

“那可不,我花了50块跟人买的!少废话,你要吗?”

“你说呢?”陆以北说着,便向苏米投去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房间里顿时回荡开了一阵偷税的笑声。

虽然陆以北笑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但是从笑声中不难听出,那是真正的快乐!

于是乎,这一晚……

陆以北:【精神+50,体力一99】

……

次日清晨。

陆以北起床的时候,苏米还在呼呼大睡,隔着房门都能听到他闷雷般的呼噜声。

受到白昼缩短的影响,牡丹街上的游客,基本集中在每天正午到日落前一两个小时出现,苏米一般会睡到午饭时间,才磨磨蹭蹭的打开店门。

陆以北没有打扰苏米,独自穿好衣服,背上装着明王像的吉他包,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准备把昨天的情况报告给司夜会的人。

虽然祝玲珑三番五次的暗示他帮忙找到那把剪刀,但是陆以北也感觉到了她每次出现时所携带的恶意。

你见过谁求人的时候,还把剪刀捅进人家肚子里的?就算是梦里也没有这样的!

谁知道祝玲珑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想让我帮忙找到剪刀,将真相告知她的父亲,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真就傻乎乎的跑去她被害的现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陆以北想。

古色古香的建筑簇拥下,流水潺潺,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沐浴着秋风,陆以北身上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这种神清气爽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离开了古锦蜀绣店,才穿过半条街道,腹中便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起初疼痛很轻微,陆以北只当是昨天晚上吃了剩菜剩饭,肠胃有些不适,以为只是刚开始很疼,慢慢习惯了就舒服了。

然而,随着他越来越靠近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腹部的疼痛便越来越强烈了。

从一阵阵地抽痛,到强烈的绞痛,最后就像是有一把剪刀在他的腹中搅来搅去一般。

等等!剪刀?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汗如雨下。

难道是祝玲珑……

“嘶——!”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陆以北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手扶着街边的石柱,一手捂着肚子,在街边的石台上坐了下来,眉头紧锁。

腹部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这里距离司夜会大概还有一千多米的距离。

陆以北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他强忍着疼痛继续前行,或者掏出手机联系司夜会的人,恐怕还不等他成功获救,他就会被开膛破肚!

该死,难道司夜会的人就没有什么探知怪谈存在的手段吗?难道是因为距离不够靠近?

没错!有很大概率是因为距离不够近!

祝玲珑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让我靠近司夜会的!

要赌一把吗?

赌,祝玲珑来不及杀死我,赌,司夜会及时发现,赶来救援。

陆以北想着,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又站起身来,扶着墙壁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疼痛停滞了几秒钟,然后猛地一震,疼痛变本加厉的撕扯起来。

死亡的阴影一点点地逼近,五脏六腑仿佛被撕成了碎片,腹中一股热流上涌,他一张嘴,“哇!”一声吐出了一团消化了一半的食物残渣,其中夹杂着几缕血丝。

下一刻,他便觉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身体的力量仿佛被抽口了,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身体重和明王像的重量,一阵发软,跌坐在了地上,待到稍微缓过劲来,掀开衣服看了一眼,他的腹部已经隐隐多出了一条十几厘米长的血痕。

淦!赌狗不得HOUSE!陆以北在心中暗骂一声,决定了做出妥协。

“你,你赢了!咕噜——!我,我不去司夜会了!我这去帮你找剪刀!立刻,马上!这总行了吧?!”

话音落下,他腹中的疼痛逐渐地减轻,不多时便烟消云散了。

陆以北捂着肚子,呆坐了好一会儿,小声逼逼了一句,“妈的,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找?非得让老子去!有毛……”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像是警告似的,腹中又是一阵抽痛。

“停!行了!算你厉害!我怕了你了!只要你不是存心要害我,我帮你一个忙也不是不可以。”陆以北恶狠狠道。

说话间,他目光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来回游弋,仿佛在寻找着不知身在何处的祝玲珑一般。

“但是咱们先说好,这件事儿了结之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咱们好聚好散!否则我今天就是痛死在这儿我也不去!”

陆以北刚说完,腹中又开始逐渐疼痛起来,然而,还没等到疼痛超过他的忍耐限度,他便脖子一横,冷笑了一声。

“你有种就直接弄死我,你看看你还要过多久,才能找到一个像我一样,能够看见你,听见你请求的人!”

陆以北说话时表情冰冷,心脏却跳得仿佛擂鼓,说完之后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钟之后,见疼痛没有继续传来,陆以北才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陆以北想,昨天在梦里,祝玲珑说因为我“看见了”,她才会找上我!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能够听见她请求的人只有我,所以在拿到剪刀之前,她不会轻易地杀了我!

想到此处,陆以北顿时感觉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死亡压力减轻了不少。

“呼——!”陆以北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那么,我现在就去帮你找剪刀,找到之后你立马离开,如果答应的话,你就让我痛一下,不答应你就让我痛两下!”

陆以北说完,腹中隐隐地抽痛了一瞬,然后带着几分不甘的意味慢慢沉寂了下去。

“话说,只是我帮你,你不给点报酬,是不是不太公平?我也不贪心,我就要一个白小花三周年限定……”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他的腹中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猛烈撞击了一下,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但疼痛却比之前强烈了数倍。

陆以北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顿时弓得像一条虾米,瞪大了眼睛,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嘴里弥漫开了一股铁味。

传说中疼痛程度最高的临盆,恐怕也不过如此了。他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够体验一次这种感觉。

“我……我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陆以北气息虚浮道。

啥也不能要?真就白打工呗?这™也太卑微了!陆以北想。

第二十四章:奇怪的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一个怪谈给绑架了!

正被它挟持着去干一些不情愿的事情!

危!!!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话,麻烦帮我联系一下姜离或者安青!】

“哎——!”

在脑海中闪过了那种近乎神经质的台词后,陆以北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我真是快疯了,都开始搞这种没有卵用的幺蛾子了!”

站在牡丹街的街口,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陆以北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到花语阳光度假酒店。”

“花语阳光……”出租车司机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好嘞!”

……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位于花城远郊一处高原海子景区附近,三面环山,一面临湖,可谓是风景宜人。

陆以北对这座度假酒店早有耳闻,但仅限于听说过的程度,从来没有来这边进行过奢侈消费。

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宅的人,对风景区这一类的地方没有太多兴趣,更何况花语阳光度假酒店最便宜的房间也要988一晚。

有这钱,我™在《恋与魔法少女》里面氪上两单,它不香吗?万一就出货了呢?下一单,我下一单一定出货!我就再抽一个十亿连!

陆以北正独自盘算着,如果有988应该怎么氪金,才能够将收益最大化,他所乘坐的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

“师傅,怎么不走了?”

“走不了嘛!”出租车司机摊了摊手,指向窗外道,“你看前面的路都被拦住了啊!”

陆以北刚才一直都在盘算着有关于氪金的那一点儿小九九,直到出租车停了下来,他才收回心神。

此刻,他顺着出租车司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马路中央看见了几排圆锥形的路障,挡住了去路。

“这是怎么回事儿?”陆以北愣了愣,“把路拦起来了,度假酒店不用营业了吗?”

“营业?都不营业快两个月了!”出租车司机撇撇嘴道。

陆以北皱了皱眉,追问道,“不营业了?为什么?”

出租车司机眼神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吧?有传闻说,这家酒店藏着一个变态,专门把花季少女骗到酒店中的一个秘密房间里,迷晕了她们,然后开膛破肚!”

陆以北,“???”

除了开膛破肚这个情节之外,这™怎么跟我知道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小半年前,有几个年轻人无意间闯进了那个秘密房间,发现有三个少女像被宰杀的生猪一样,被锈迹斑斑铁钩穿透喉咙的吊在半空中。三个少女眼珠子瞪得浑.圆,直勾勾盯着他们,猩红鲜血顺着晃荡的身体,啪嗒啪嗒不停地滴落……”

“等等!等等!”陆以北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背上凉飕飕的,忍不住打断了出租车司机,“我说,您怎么讲得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说着,他不动声色的将吉他包抱到了身前,做好了随时取出明王像,朝着司机抡过去的准备。

虽说,他暂时不知道,怎么利用明王像来对付像祝玲珑那样看不见摸不着的怪谈,但是,对付有实际形体的怪谈,他已经算是有经验了。

“嘿嘿!”出租车司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白天跑车,晚上就兼职恐怖广播电台主播,刚才那是我最近写的稿子!怎么样?刺激吧!?”

陆以北,“……”你看见我的表情没有?没错,就是无言以对没有表情!

“不过有一说一啊!我那可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

真实事件?陆以北轻蹙了一下眉头,如果真像是出租车师傅说的那样,度假酒店歇业,除了祝玲珑之外,还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总之,小心一点儿没有坏处!实在不行……

我就想办法开溜!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闹怪谈,一听说这边可能死了人,就算风景再美,谁又敢来住呢?连续几个月都没有生意,就在一个多月前,老板索性把这边给暂时关掉了。”

出租车司机如此说着,陆以北的腹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

陆以北咬了咬牙,这祝姑娘似乎还挺财迷?听见她老爹生意受影响了,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思索间,他拍了拍出租车司机的车后座,目光一凝,沉声道,“既然你知道这里不营业了,早在牡丹街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出租车司机似乎被陆以北那一副面无表情,目光灼灼地样子给吓到了,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知道了,不过来了,我少赚一份儿钱吗?哈,哈哈!”

陆以北,“……”我有一句祖安方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朝着远处眺望过去,山阴处修建着两栋高耸的白色建筑,从某个角度看上去,竟有几分像一座坟墓。

……

“嘭——!”

陆以北下了车,重重地把车门一关,紧了紧吉他包的肩带,绕过了路障,沿着公路朝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方向走去。

大自然的力量永远比人类想象的强大,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人修建打理道路两旁的植被,它们就疯长了起来,盘枝错节的,长了有半人多高,就算后面藏着一两个人,都不见得看得见踪影。

马路上散落着一些树木的枝丫,形成一个个天然的路障,陆以北每每从旁边走过,都仔细地将其清扫,开阔处方便前行的路径。

他每走出几百米的距离,便稍微停下片刻观察一下附近的景物,然后俯下身去,拾起一把石子,堆出一个个特别的形状作为标记。

虽然不知道进入到度假酒店当中会遇到什么,但是来这种地方,遇见坏事儿的概率,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九十还是有的!

提前规划好逃跑路线,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一路前行,两侧的建筑物越来越少,没过多久四周便被一片苍翠的树林包围了,这样的风景,人流量多的时候可以叫做清幽别致。

可是在现在这种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就只能称作荒凉,看着两侧茂密幽深的树林,凉风习习,耳边似有阵阵空灵的笑声响起,仿佛往日盛景重现一般。

面对这种情况,陆以北面无表情的取下了吉他包,将明王像拿了出来,托着在手上,感受着上面传来了丝丝凉意,他胸中仿佛有了一种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勇气。

不得不说,这几天背着明王像,陆以北感觉自己的体能和臂力都增长了几分,已经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死宅,进化成了能够挥舞几十斤铜像好几下的奇怪死宅。

在即将进入到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时候,陆以北在路边发现了一栋矮小的建筑,看上去应该是接待游客的前站。

小屋的外观看上去还很新,四周拉起了警戒带,透过半敞开的窗户却可以看见里面一片凌乱,屋子里散乱着一堆垃圾,家具上也蒙了厚厚一层灰,偶尔看见,不知名的虫子,惊鸿一瞥地爬过。

“连一个看酒店的人都没有了?难道真像是出租车师傅说的那么邪乎吗?”

陆以北小声嘀咕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

……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大门紧闭着,上面的锁已经有了些许锈迹,陆以北围着偌大的酒店绕了好几圈,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扇被砸开了的窗户。

蹲在地上,仔细端详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陆以北抬头看向那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空洞,心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玻璃碎片的断面还很新,没有沾染一点儿灰尘,应该刚被人砸开不久。

最近有人来过这里!?

还留下了……

还有被刮破了衣服碎片?

在发现了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之后,陆以北顿时打消了,找不到合适的入口,就用明王像砸开一道侧门进入度假酒店的想法。

那个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进入了度假酒店的人,也不知道离开没有,如果弄出太大的响动,被发现了,到时候敌暗我明,太被动了!

想着,他起了身,走到窗户前,摘下了挂在上面的一缕白色的布料,皱了皱眉。

他两根手指捏着衣服碎片,摩挲了一阵,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布料。

“啧!”

陆以北,虽然你小子也是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儿,但是你也不能把自己当成柯南啊!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自己一句,抬头朝着酒店里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大堂内飘荡着灰尘,光线昏暗,隐约间有凉意袭来,几缕断掉的警戒带不知道被哪里吹来的风推动着,从地面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阴森的大堂,祝玲珑的被害现场,潜入其中并且可能还没有离去的神秘人……

“突然就不想进去了呢!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煮饭,要不就……先走了吧?”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刚一转身,腹中便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冷汗直冒。

“艹!我这就进去,这就进去!”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顺手将窗沿上摘下的衣物碎片塞进了兜里,然后蹑手蹑脚的爬了进去。

把那块衣物碎片暂时收起来,如果进去之后,遇到奇怪的人,说不定还能比对……

不对!呸!这种FLAG不能立!我进去绝对不会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害!

陆以北想着,从接近两米高的窗沿上跳了下去,稳了稳身形,一抬头,眼睛传来一阵灼痛,然后就看见了奇怪的人。

一大群奇怪的人!

第二十五章:你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

“嘭——!”

陆以北从窗沿的高台上跳下,双脚触地,激起一片弥漫的灰尘,随着灰尘像是一道帷幕般缓缓落下,他双眼传来一阵灼痛,紧跟着光线昏暗的酒店当堂,就像是被触动了声控灯的黑暗房间一样,变得明亮了起来。

粗壮的石柱连接着高低落差极大的空间,天花板上华丽的巨大水晶灯没有亮起,四周却亮起了蒙昧昏黄的光。

在这样的光芒照射下整个建筑有一种空间被拉长了的错觉,透着一股恢宏壮观的气息,就像是一座落日中的宫殿。

泛着微光的暗红色气流在大堂里的穿梭着,像是一条条看不见首尾的巨大绸带。

数量众多的人影,在酒店的大堂内浮现,它们四肢高大、古怪、狭长,身体像是笔记凌乱的黑线堆砌而成,仿佛一个个离体的影子,但却有着一张张样貌完全不同的麻木脸庞。

这样的奇怪的人影,陆以北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事实上他大多数时候在街道上看见的黑影都是类似的存在,每一次都是惊鸿一瞥,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但这一次,它们不仅没有消失的迹象,而且数量还如此之多!

它们穿过石柱,没入墙壁,又或是从地面之下浮现,不停地在大堂里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口中不时发出一阵阵喃呢。

那些含混不清地喃呢,时而细碎,时而尖锐,时而狂躁,时而疯癫,听入耳中,仿佛情绪都跟着被影响了一样,头脑一阵发胀。

在陆以北落地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沉寂了下去,那些奇怪的人影,纷纷停下了脚步,朝着他看了过来。

怎么有一种溜门儿撬锁的小贼,翻进一扇窗户,发现里面坐了一群悍匪的感觉啊?陆以北忐忑的想着,冷汗缓缓地从鬓角滑落。

被上百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憋了半天,才面无表情地冲着那些奇怪的人影挥了挥手。

“大,大家好啊!呐个啥,我可能是走错了,这,这就离开!”

虽然他不止一次见到过这种奇怪的人影,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它们因为什么原因诞生,也不知道被它们盯上会发生什么,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快点儿出去!

话音落下,那些奇怪的人影,齐齐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自顾自的在大堂中行走起来。

很快,整个大堂有开始吵杂了起来,诡谲的低语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着。

它们似乎对我没有兴趣?陆以北皱了皱眉,虽然这是一件好事儿,但是……

这种“僵尸打开了你的脑子,叹了口气,失落的走开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啊?有被冒犯到呢!

就在他思索之间,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似乎是祝玲珑等得不耐烦了,在催促着他前行。

“知道了,知道了!换做是你,看到这种情况,你不害怕?还™不让人调整一下的吗?”

陆以北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将明王像抬了起来,撞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大厅深处走去。

行走在大堂当中,陆以北死死地握紧明王像,做好随时抡起几十斤的铜像砸向那些奇怪人影的准备。

然而,那些奇怪人影就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自顾自地前行着。

从那些奇怪人影身边经过,陆以北终于听清楚了它们低语的内容。

“股票跌了,又跌了……再跌就要上天台了!”

“哎,得了这种病,我……恐怕已经没有希望了吧?”

“该死!该死!我要砍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

陆以北安静的听着耳边的低语,暗暗思索。

它们似乎都是在抱怨着一些不幸的事情?

难道它们都是心怀怨念死去的人?还是说它们本根就是从人类的怨念当中诞生出来的?

陆以北一边猜测着这些奇怪人影的来源,一边觉得,等下次去司夜会的时候,一定要把《司夜书》借来看看。

听安青说,那本书上记载着司夜会目前已知的各种怪谈类型,陆以北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接触到了这些东西,还是有必要恶补一下基础姿势的。

“十单啊!氪了十单都没有出货!我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了吗?”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飘来了这样的声音。

他瞥一眼刚从身边走过的奇怪人影,翻了翻白眼,心说,才十单没出货,心态就崩了?

虽说十单没有出货已经够惨的了,但是这位老兄跟前面几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嘛!

我要是氪了十单没出货……

陆以北脑海中刚闪过“我要是”这样的念头,从他身边走过的奇怪人影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听见抱怨氪金没出货的低语从身后,由远及近,陆以北猛地一回头,那张人脸就闯入了他的视线,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麻木僵硬的表情,浑浊无神的眼睛,苍白开裂的嘴唇诡异地蠕动着,发出阵阵低语。

他顿时心头“咯噔”一下,浑身一颤,向后跳出去了老远一段距离,身形一阵摇晃,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诶!诶!你别过来,别过来啊!艹!”

眼见着奇怪人影越来越靠近,陆以北只觉得心里像猫抓一样一阵发毛,来不及多想,骂了一声撒腿就跑。

随着度假酒店的暂时停业,酒店中的电梯也自然而然的停运了,陆以北一路风驰电掣的穿过大堂,推开安全通道厚重的铁门,接连上了好几层楼,才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壁停了下来。

待到他稍微缓过劲儿来,直起身子,目光不经意地从自己胸前扫过,不禁一愣。

一条暗红色的细线从他的胸口延伸出去,一直顺着他跑过的楼道,向下消失了踪影。

那细线的质地,看上去跟大堂里飘荡着的那些看不见首尾的暗红色气流,出奇的一致。

“十单啊!氪了十单都没有出货!我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了吗?”

耳边隐约地传来阵阵低语,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

他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跟那道“氪金不出货”的奇怪人影达成了诡异的共鸣!

耳边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个奇怪人影正循着暗红色细线的轨迹,朝着这边不断靠近。

陆以北扶额,我™就不该嘴贱,跑去吐槽别人!这下好了,被缠上了!

也不知道被它追上了会发生什么!

“……你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隐约的喃呢在耳边响起,只有这几个字听得格外清晰。

陆以北,“……”别™擅自修改台词啊喂!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陆以北瞬间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气,一刻也不再停留,转身就继续朝着楼上跑去。

这尼玛是什么沙雕怪谈啊!?也未免太恐怖了一点!?

冲吧!陆以北!赌上你以后的抽卡出货率,绝对不能被它追上!陆以北在心中大喊。

……

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抽卡出货率的执着,激发了陆以北作为人类的潜能,从大堂一路狂奔到祝玲珑被害现场的十二层,他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

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其中隐约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走廊上的窗户紧闭着,钉子上了木板,只有缝隙中透来几许阳光,使得整个走廊不至于陷入一片黑暗。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条暗红色的细线还在,但耳边的低语却已经沉寂了下去。

那道奇怪人影似乎没有追来,也不知是不是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走廊呈T字型分向两边,一扇扇积满灰尘的褐色门紧闭着,浅灰色的地毯上已经滋生出了一些霉斑,白色的墙面上沾染着一些形状奇怪的污渍。

站在空荡、昏暗地走廊上,耳边一片死寂,陆以北皱了皱眉,警惕地握紧了明王像的手臂。

这里虽然远没有楼下大堂“热闹”,但是却给他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混浊的空气仿佛化为了胶质,缓慢的流淌着。

有凉意森森地风吹过,走廊两侧的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虽然那声响很细微,但是在这种极端安静的环境下却格外刺耳,让陆以北不由地有些担心,走着走着,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冲里面冲出来。

“咕噜——!”陆以北咽了咽口水,尽量压低的声音道,“祝姑娘,往那边走啊?左边?”

“……”

“右边?”

腹中微微抽痛了一下,陆以北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头,确定了方向,朝着走廊的右侧走去。

右侧走廊的尽头,有一个转角,在快要转弯的时候,陆以北警惕地放缓了脚步,身子贴在墙壁上,探出半个脑袋,朝着转角另一侧的走廊看去。

转角另一侧的走廊上空荡荡地,约莫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在走廊尽头有一扇中式古典风格的双开门,褐色的大门雕着精致的纹路,镶嵌着铜环。

或许是因为祝玲珑在里面遇害的缘故,大门前一两米的地方,设置着路障,拉起了警戒带,还挂着一张写有“非工作人员止步”的告示牌。

在确定了转角另一侧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刹那间,他的眼睛就像是在警告着他危险临近一般,传来强烈的灼烧感。

下一刻,他便浑身汗毛倒竖,僵在了原地。

原本空荡荡地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着黑色斗篷,身形高大,手中握着滴血撬棍的人!

那人背对着陆以北,僵硬地扭动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像猫头鹰似的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半遮半掩的兜帽下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兔嘴。

手心冒汗,心跳骤然加速到极点,死亡的恐惧山呼海啸般涌来,仿佛要把人撕成碎片。

陆以北和斗篷下那对猩红的眼睛对视了三秒,它突然狂奔着,朝这边跑来……

第二十六章:衣柜

惊惧骤然降临。

双眼传来强烈的灼烧感,陆以北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一串血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

并不算宽阔的空间突然之间就像是活了过来,仿佛整个走廊是一个庞大的生命体一样,跟着陆以北心跳的节奏收缩、律动、扭曲、变形。

眼前一片模糊,似有炫目的光流在飞舞,就像是颠簸中的摄像机拍出来的凌乱画面一般。

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兔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的后退,慌乱间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踝,瞬间重心失衡,向后倾倒,跌倒在了地上。

“嘭——!”

身躯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激荡起灰尘和霉菌混在空气中,蛮横地灌入鼻腔,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强忍着不适感,慌慌张张地坐起身来,他一抬头,一心脏突然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一般,几乎停止了跳动。

兔先生已经逼近了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

已经逃不掉了!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紧跟着便像是短路而来一般陷入一片空白。

但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在死亡阴影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之下,他突的恶向胆边生,身子一侧,一把抓起掉落在身边的明王像,毫不犹豫地朝兔先生抡了过去。

“我去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陆以北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发出带着几分嘶沙的哭腔凶狠咆哮。

“呜——!”

几十斤重的铜像划过空气,发出一声沉闷的风声,下一刻陆以北的身体便在惯性的作用下,被明王像拖着,斜前方扑了出去。

抡空了!?陆以北心头一惊,绝望瞬间像是一头漆黑的巨兽一般,吞噬了他仅有的反抗意志,脑海中嗡嗡作响,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明王像并不是没有砸到兔先生,陆以北眼睁睁地看着明王像直奔它的腰部而去,然后便像是砸在了空气上一样,明王像顿时失去了控制,“DUANG!”的一声砸在了走廊的墙上。

就在这个时候,兔先生已经临近身前,狂奔掀起的风拍在陆以北脸上,他甚至能够嗅到兔先生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腐臭。

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陆以北瞬间面如死灰,松开了明王像,任其滚落在了地上,眼神暗淡了下去,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闭上了眼睛。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降临时,心理的煎熬和折磨。

一秒,两秒,三秒……

陆以北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然而死亡却跟他开了个玩笑,在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突然拐了一个弯……

发生了什么?咋回事儿啊?我怎么还没死呢?

难道兔先生有“要让被害人亲眼看着自己被杀”之类的古怪癖好?

陆以北怔怔地想着,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他才睁开了眼睛,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兔先生拖着撬棍前行着,粘稠的新鲜血液顺着撬棍倾斜的角度缓缓流下,滴滴答答地滴露在地毯上,流下一串血点。

在它的前方,一名身穿白裙的少女跌倒在地上,靠双手撑着身体一点点的后退着,她腹部的衣服完全被撕裂开了,白皙平坦的小腹上,狰狞的伤口血如泉涌,随着她一点点后退,在地面拖行出一道暗红色的轨迹。

“不,不要,我求你了,请不要这样……”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有气无力地央求着,鬓角发丝混合了泪水和汗水贴在脸上。

陆以北从那张写满绝望的脸上,认出了少女的身份。

是祝玲珑!

面对祝玲珑的哭喊,兔先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怜悯,反倒是发出了一阵兴奋的怪笑,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不!你别过来!谁来救救我!”

祝玲珑大喊着,扭动身体挣扎着后退,但一切都是徒劳,唯一的作用就是加速失血的过程。

她的求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仿佛陷入了一个与所有人隔绝开来的绝对孤立的空间里。

下一刻,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兔先生走上前去,像是情人一般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在这气氛诡异的场景中,祝玲珑安静了下来,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任由兔先生拽着她的手臂,像是拖行一具尸体一样,朝着走廊尽头的大门走去。

来回拖行留下的轨迹,将整条走廊都染红了。

“嘭——!”

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响起,陆以北眼前的景象恢复了原样,走廊上空荡荡的,就像是谢幕后的舞台一样,曲终人散,只剩下他这个观众还沉浸在剧情里久久不能自拔,心有余悸。

陆以北有时候觉得,自己那条坚韧的神经,迟迟支撑着没有断掉,似乎也不见得一件好事。

至少,被吓疯了,就不会害怕了!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兔先生给快点儿弄死!自从遇见它之后,老子就一直在倒霉,这怎么想都是它的错!陆以北想。

走廊上,带着寒意的微风徜徉着,散落在地上的警戒沙沙轻响,走廊尽头的大门紧闭着,仿佛从来不曾打开过一样。

刚才看见的一切,就像是科幻故事里完全沉浸式电影一样,让陆以北的五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可就算是完全沉浸式电影,你™也不能老放恐怖片啊!陆以北稍稍缓过劲来之后,满腹幽怨的想。偶尔放一点儿爱情片、动作片也是极好的嘛!

陆以北想着,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疼痛程度虽然不算剧烈,但频率却很快,透着几分急切的意味。

祝玲珑似乎对陆以北已经来到了套房门前,却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有些不满了。

陆以北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小声嘟囔道,“祝姑娘,你急也没用,我已经看过了,那扇大门前的读卡器指示灯都没有亮,我要怎么进去呢?就算指示灯亮着,我连房卡……”

“咔哒——!”像是有什么人在大门后拧动了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地走廊上显得格外刺耳。

紧跟着,大门像是被什么推动着,张开一条半人宽的缝隙,一股刺骨的凉风从门缝中吹来,陆以北突然就觉得四周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有什么沉睡的怪物已经苏醒了,正藏在那扇古色古香的大门之后,等待着。

陆以北,“……”

说起来,从牡丹街出发一直走到这里,直到看见兔先生伤害祝玲珑的场景之前,他都并没有多么害怕。

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他却迟疑害怕了起来。

进入那一扇门,找到祝玲珑剖腹的剪刀,交给她的父亲,就算是完成她的请求了,可是在那之后呢?

如果祝玲珑没有抱有恶意,就此离去,陆以北的生活就能恢复原样。

但是,如果祝玲珑将他胁迫至此,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短暂的十几秒犹豫,陆以北腹中的疼痛变得越发的剧烈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在视线看不见的转角另一侧,安全通道那厚重的铁门被推开的声响闯入了他的耳中。

“吱呀——!”

细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

有什么人来了!

陆以北心跳一滞,屏住了呼吸,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白色。

是那个人吗?!

那个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先我一步潜入度假酒店的人?

他还没有离开!

一念及此,陆以北手心见了汗,看了看前方半敞开的大门,又看了看身后的走廊转角,那细碎而鬼祟的脚步声正在逐渐靠近。

往前,进入房间?还是后退,直面那个目的未知的潜入者?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一咬牙扛起明王像,起身,往那间祝玲珑遇害的房间走去。

来吧,陌生人!如果你的目的地也是祝玲珑的房间,咱们俩也是时候交换一下位置了,这次轮到老子潜伏在暗处了!

……

“咔!”

进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内,轻轻地将门带上,陆以北顺手将大门反锁了起来,然后贴在门上,静静地倾听了片刻门外的响动,这才转过身打量起了这间曾经发生过凶案的房间。

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暗,进入其中就像是突然从白天跳到了黑夜一样,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阳光照耀的缘故,整个房间出奇的阴冷。

房间的格局跟之前在幻境中看见的一样,但大部分家具都被搬走了,那染血的地毯也欲盖弥彰的收拾了起来,卷起来放在客厅的一角。

陆以北抱着明王像,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走向套房的主卧,那里便是他在幻境中看见的祝玲珑遇害的地方,那个藏在那里的衣柜中。

走进套房的主卧,看见眼前的景象,陆以北微微一愣。

虽然客厅里的家具几乎已经搬空了,但主卧却还保持着原样。

华丽的水晶灯咯吱咯吱摇晃着,水晶吊坠偶尔碰撞,发出风铃般的悦耳轻响,整个房间装潢看得出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纵然已经蒙了尘,仍旧难掩气派。

古典中式大床上,一条腹部完全撕裂的浸血长裙铺开,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名疲惫不堪的少女,安然沉睡。

陆以北从大床上收回目光,然后就看向了大床旁边的衣柜。

大紫檀雕凤柜上,沿着纹路贴着金丝,镶着莲花扣铜环。

陆以北将这一件精美的工艺品看在眼中,囚禁着怪物的牢笼。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去,将明王像放在身旁,驻足在衣柜前,盯着紧闭的双门,几次举起了手,又放了下去。

就在陆以北犹豫不决之间,身后大床上那条浸血的长裙像是被风吹动一般,颤动了一下,飘了起来,悄无声息的靠近他的身后。

一道模糊苍白的身影在长裙中逐渐显现,身体几乎贴在了陆以北的背上。

第二十七章:墙上的人脸

注视着那一具完全可以藏得下一名成年人的衣柜,陆以北表情凝重。

要打开吗?

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大叫着“SURPRISEMOTHERFUCKER”突然从里面蹦出来吧?

指尖触及到铜环,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就在陆以北握住铜环,轻轻往后一拉,深红色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空荡荡地,只有一把锈迹斑斑,沾染着血迹剪刀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衣柜开启的瞬间,房间内的霉味减弱了,血腥味开始逐渐变得浓郁,没有风,脖颈上却传来丝丝凉意,背后传来阵阵冰凉,就像是有什么人趴在肩上对着脖子吹气。

苍白的身影贴在陆以北身后,凌乱的黑发垂在他的肩头,伸出虚无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的向着衣柜中的剪刀送去。

陆以北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靠近着衣柜上的铜环。

他试图反抗那股力量,腹中突然就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那股牵引着他的手往前的力量也变强了几分,恍惚间有一种被人扼住了手腕的错觉。

熟悉的剧痛让陆以北心头一凌,额前冒出了冷汗。

是祝玲珑在作妖?

该死,她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以北想着,腹中的疼痛骤然加剧,让他的身子一软,再也反抗不了手腕上的那股力量,身体趔趄地向前一倾,手被牵引着,按在了那把剖腹的剪刀上。

刹那间,腹部传来从未有过的疼痛,在那一阵阵撕裂五脏六腑一般的剧痛之下,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在腹部的肌肤上划过。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嘴巴张开着,却因为极度疼痛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在阵阵嗡鸣,在那嗡鸣声中,他隐约听见了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

“兔子,你还没有能够激活魔女之卵吗?最近司夜会对你的追查越来越严密了!你如果再不能成功,我恐怕不能继续帮你了!”一个嘶沙的声音道,话语间夹杂着蝉鸣般的喉音。

“虽然我很喜欢花城这个地方,但如果被司夜会盯上,那这里就不能再待了!”

“只差一个,最后一个……”一个毫无情感特征的声音回应道,“这两天我都在寻找目标,但是你也知道,拥有灵能力潜质的人可那么好找。”

“该死,这都要怪那个叫做陆以北的小子,乖乖的成为祭品不就好了吗?”

陆以北,“……”莫名其妙!老子凭什么要乖乖的成为祭品?!要死你™自己去啊!

他在心里吐槽了两句,紧跟着眼前的景象就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密闭的仓库中。

巨大的铁钩,穿过下颌,像是悬吊宰杀后的牲畜一样,悬吊着一具已经发黑的躯体,腐臭的血液滴滴坠落,不偏不倚地滴在下方一座石台上,浸润了一枚鹅卵大小的物体。

那个物体看上去就像是一枚化石卵,却像是有生命一样“呼吸”着,缓慢蠕动,它的表面岩石纹理呈现灰黑的色泽,交织成一张张扭曲的女性面孔。

伴随着每一滴腐血滴落在上面,龟裂的缝隙中便会闪过一抹赤红的微光,那些人面在赤红光芒亮起的瞬间,仿佛被激活了,发出阵阵人耳难以听见的低语,或痛苦,或焦虑,或惊慌,或抑郁。

那些低语,在咆哮,在教唆,时而严词勒令,时而循循善诱,让人沉浸在不可言喻的亢奋情绪之中,难以自拔。

陆以北听见了,也看见了,视线久久无法挪开。

渴望、贪婪的情绪疯狂地在他心底滋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跟那一枚古怪的石卵。

它本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心底冉冉升起。

“我会想办法的,我已经找到目标了,今晚就会行动!”

“哦?是吗?那我可要提前祝你成功了。”

交谈声再次在耳边响起,陆以北的意识才猛然从那个只剩下了他和那枚古怪石卵的世界中抽离。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身穿着黑色斗篷的兔先生斜眼在墙上,一双猩红的双眼像是没有聚焦一样,盯着角落的阴影,毛茸茸的兔嘴不时地轻轻蠕动。

在兔先生的对面,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蹲坐在破旧的集装箱上,他的嘴巴被铁丝缝了起来,袒露的胸膛上布满狰狞的疤痕,在那些疤痕的簇拥之下,刺着一个黑色的太阳状纹身。

在看见那男人胸前的纹身时,陆以北感觉大脑仿佛颤抖了一下,有什么支离破碎、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上涌。

陆以北隐隐觉得那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纹身的图案!

可是,是什么地方呢?

陆以北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那个图案的记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猛然注意到兔先生和那个神秘男子已经停止了交谈。

他愣了愣,抬头朝两人看去,下一刻三个人的目光便交错在了一起。

兔先生和那个神秘男人似乎正注视着他,然后交换了一下眼神,沉默着,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被发现了!陆以北心头一惊,瞳孔剧烈收缩,虽然两人只是看着他,但是他有一种感觉,他被他们盯上了!

慌乱间,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不能移动分毫。

那兔先生和那神秘男人不断靠近着,身上透着一股令人不安气息。

那股气息逐渐浓烈,仿佛在耳边凝聚成阵阵低语。

“必须死,必须死……”

……

几分钟前。

套间外,光线昏暗的走廊上,身穿着条纹格子衬衫的少女握着手中的金属球棍,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一双大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系统?在吗?”

“宿主,我在。”

“哦!”少女应了一声,听到了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她安心了不少,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脑海中有系统的声音响起,也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但是有系统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少女只会觉得身边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没有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走在这条处处充满着诡异气息的走廊上,她总觉得到处都是看不见的人。

“系统?你还在吗?”

“宿主,我在。”

“哦!”

“系统?你……”

“别™问了,这都第八回了!别问,问就是在!只要你不死,老子就一直在!”

“那么凶干嘛!”少女嘟了嘟嘴,“再说了,我这次又不是想问你在不在。”

“那你想干嘛!有事儿一次性说完!”系统低吼道。

“我第一次完成有关恶灵种的任务,有点儿害怕,要不你给我讲个郭德刚的相声吧?”

“抱歉宿主,我不是智能音响,没有这个功能。”系统一本正经道,话语间似乎在强压着愤怒。

“系统?”

系统,“……”

见系统迟迟没有回应,少女急忙追问道,“系统?你还在吗?你别不说话啊,我一个人有点儿怕!”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

“在!”系统道,“不用怕!前面好像有人,右边走廊的转角后面!”

少女闻言愣了愣,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

W(゚Д゚)W

“我……我不去了!我有点儿怕!”

“哎——!”系统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语重心长道,“顾茜茜,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主角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就是出场先死个爹妈,没爹妈就死亲戚,紧跟着就出意外,大概率总是缺钱,睚眦必报,被踩一下脚就要杀人全家,靠运气取胜之后,还要恬不知耻的否定别人考努力得来的实力。”

“总之,主角就是性格恶劣的老倒霉蛋儿。我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系统,“……”

“唔……”被唤作顾茜茜的少女嘟了嘟嘴,“系统?”

“嗯?”

“我说,要不咱们就先回去了吧?”得到了回应,顾茜茜弱弱道,“我刚才在楼下已经收获了很多点数了,最终任务目标的点数,其实也可以不要哒!”

“少™叽叽歪歪的,快点儿给老子往前走啊!”

“你别生气嘛!”顾茜茜委屈地嘟囔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不能100%完成这个任务,你不会抹杀我吧?完成不了任务,就要被抹杀,书里可都是这么写的。”

“呵!”系统发出核善的冷笑,“我怎么会抹杀你呢?我只会惩罚你!扣光你校园卡的额度什么的而已啦!”

“像你顾茜茜这么优秀的姑娘,应该不会在意那点儿小钱吧?哎呀,怎么办才好呢?这样就不能很好的督促宿主您完成任务了呢!”

“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哒!”顾茜茜愣了愣,大叫了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巴,弱弱道,“我会好好完成任务哒!”

“这才乖嘛!好好干,这次任务完成了,你一定会抽中大奖的!”

“嗯?”顾茜茜微眯起眼睛,表情像一只小狐狸一般,沉声道,“系统,你不是说抽奖的中奖概率都是随机的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没有啊!哈,哈哈!”系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我们的抽奖系统,绝对是公正公开透明的,完全没有什么所谓的暗箱操作!”

“是吗?那中奖率到底是多少啊?”

“这……这……”系统一时语塞,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怎么办,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关啊!随便编个数字?

“差不多就……10%吧!嗯!没错,就是10%!”

顾茜茜眼前一亮,空挥了两下金属球棍,自信满满道,“原来这么高哒!太棒了!突然就感觉干劲十足了呢!”

系统,“……”就这?看见你还是这么好糊,不对,通情达理,我就放心了!

重新鼓起了干劲的顾茜茜,拎着金属球棍,快步的绕过了转角,在看见套房前的走廊上空荡荡地一片之后,脸上浮现起轻蔑不屑地表情。

“什么嘛!根本没有人啊!害我白担心一场!”说着,她继续向前走去,但很快便再次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了一张人脸!

走廊的墙壁上,人脸怒目圆睁,表情狰狞,隐隐散发着一股暴虐的情绪。

那张脸凹陷进去,面部仿佛被什么力量拉长了一般,呈现出极度扭曲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人被封印进了墙里,隐约间甚至能听见他痛苦的悲鸣。

顾茜茜墙上那张脸,声音略带哭腔道,“系,系统,我有点怕。”

系统,“我……我也有点儿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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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灭世的七大因素之一

身体像是被卷进了漆黑的旋涡,好像连死亡都会消融的寂静黑暗里,有无数双手伸来,拉扯着。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咚——咚——咚——!”

在一阵砸门的声响中,陆以北惊醒了过来,长大了嘴,仿佛被溺水后救起一般,剧烈的呼吸着。

胸口起伏,肌肉拉扯,腹部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艹!”

祝玲珑用来剖腹的剪刀,撕裂了衣衫,插在他的肚子上,尖端浅浅地没入体内一小节,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衫。

大概是因为伤口并没有多深,没有伤到要害的关系,他才没有因为内脏破裂或是失血过多而死亡。

盯着剪刀思索了一两秒,陆以北决定任由它继续插在自己身上。

虽然现在伤口暂时停止了流血,但是贸然将剪刀**的话,恐怕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电视里、小说里那些中箭、中刀的情节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思索间,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祝小姐,我不干了,我要走了!”

一秒,两秒,三秒……

等待了几秒,腹部没有传来疼痛,陆以北暗暗松了口气。

“咚——咚——咚——!”

砸门声还在持续着,陆以北咬了咬牙,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看向大门的方向,面露思索。

是那个先我一步潜入酒店的陌生人吗?他想要进来?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要逃跑也做不到!

只能……

想着,他的手在伤口旁边轻抚了一下,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明王像,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走上前去,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强忍着腹部的疼痛,扛起明王像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

走廊上。

“咚——咚——咚——!”

顾茜茜又用金属砸了两下门锁,然后停了下来,弱弱道,“系统?在吗?”

“我在。”

“我这样砸,会不会有点儿不太好啊?里面的怪谈要是听见了,岂不是很危险?”

“怕个屁,我们不就是来干它的么!你要有执法人员查水表的思想觉悟!猖狂一点!豪横一点!你可是主角!”

“可我不想……”

“闭嘴!”

“哦。”顾茜茜委屈巴巴地轻轻应了一声,继续挥舞起金属球棒,朝着门锁砸去。

……

“咚——咚——咚——!”

陆以北静静地靠在大门旁的墙壁上,肩上扛着明王像,保持着跟明王像几乎一样的姿势,随时准备发起悍然一击。

然而……

五分钟过去了,砸门的声音还在持续着。

陆以北,“……”到底行不行啊?老子都快坚持不住了!

在费时费力的等待中,陆以北竟生出了想要给门外的陌生人加油打气的想法。

“咔擦——!”

终于,随着木料断裂,门锁飞了出去,门也随之被带开了。

一道有着安康鱼一般的头颅和海蛇一般身体的虚影,宛如流质一般,从张开的门缝中游了进来。

猩红的舌头带着粘稠的液体晃荡着,那张扭曲的大嘴发出古怪的笑声,“库库库,我美味的食物!你在哪儿呢?”笑容逐渐变态。

然后它就看见了举着明王像的陆以北。

刹那间,仿佛被触及到了内心中最深层的恐惧一般,它脸上逐渐变态的笑容骤然凝固,双眼中的幽蓝光芒猛地一阵闪烁,笑容也转变成了惊恐。

是她!

不好!她的身上有灵能波动!难道她已经转化成魔女了?!

她该不会已经发现我了吧!?

距离灾祸这么近的话,绝对会被杀死的!

“顾茜茜!快跑!”

那好似安康鱼一般的古怪影子发出惊恐的大喊。

就在这时,陆以北看见了倒影在门口的人影,面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抡起明王像,就朝着它砸了过去。

“啊?系统,你说啥嘞?”顾茜茜嘴里嘟囔着,双手扶着门框,将脑袋探了进来,然后……

就没有然后。

明王像洗面,饱满光滑的脑门儿遭到猛击,她整个人倒飞出去,在走廊上弹了两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DUANG!”

听到闷响声传来,陆以北心中一喜,自打砸翻了那个虚假的兔先生之后,明王像就没有好使过,要是这次在失败,他都要怀疑明王像到底是不是所谓的D级灵能物品了。

将明王像放在地上,双手合十,拜了拜,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走出大门,看见了躺在地上,脑门儿一片乌紫的少女,愣在了原地。

远远地看着少女,陆以北觉得有些面熟,扶着墙壁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阵后,他认出了少女,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是她啊?

我不会一下子给她打死了吧?

思索间,他注意到了少女下半身围着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浴巾,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一缕挂在大堂破碎窗户上的衣物碎片,“哧溜”一声扯掉了少女身上的浴巾,一手举着衣物碎片,一手翻动她的身体寻找比对。

那生着安康鱼脑袋的古怪虚影,躲在陆以北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仿佛痴汉一般的举动,瑟瑟发抖。

这就是灾祸吗?好变态,好喜,呃好害怕啊!

顾茜茜,对不起了!这次我没办法保护你了!

在将少女翻过身来的瞬间,陆以北看见了她挺翘的臀.部上,那个巴掌大小的破洞,破洞之下露出胖次的白色边缘和光滑细腻的肌肤。

拿着手中的白色衣物碎片仔细一比对,陆以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看样子那个潜入度假酒店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她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温柔的气息从陆以北的口中喷薄而出,洒落在顾茜茜臀.部,已然冰凉,昏迷不醒间,她仿佛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大手在那一小片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抚过。

然后……

她突然就醒了,下意识地捂住臀.部,猛地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个手握着白色衣物碎片,指尖轻轻**着,面露思索,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的少年。

顾茜茜白皙的脸蛋,逐渐转红,一双大眼睛里泛起泪光,带着哭腔,喊出声来。

“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陆以北正沉浸在思索中,突然听到耳边的询问,下意识地回答,“我就是打了……”

“打了一发?!”

“嗯?嗯!”陆以北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看满脸羞愤的顾茜茜,又看了看手中的衣物碎片,面无表情道,“妹子你误会了,我其实……”

“你那是被人误会之后的表情吗?你分明是在撒谎!”

“我……”陆以北一时语塞,那你还想让老子有什么表情?我面瘫这种事情,难道也要拿出来到处乱讲的吗?

“宿主,快点想办法跑!别激怒她,会死的!”耳边突然传来系统的小声提醒,顾茜茜愣了愣,看向陆以北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

就在陆以北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好的时候,顾茜茜突然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衣物碎片,转身跑了!

“陆以北!这个仇我记下了!你等着,我顾茜茜有一天,一定会把你的校园卡清空的!”远远地,顾茜茜带着哭腔的大喊传来。

“哎哟!我的宿主耶!这可使不得啊!她不记我们的仇就不错啦!我们想要弄死他,只能悄悄的,背后放冷箭你知道吗?”

听到系统慌张的声音,顾茜茜愣了愣,弱弱道,“他那么可怕的吗?”

“那可不!”系统声音提高了几分,强调道,“未来灭世的七大因素之一,你说呢!”

“上次让你弄死她,你不听我的,现在可好了,她身上已经有灵能波动了!”

“唔……”顾茜茜歪了歪脑袋,“说起来,系统,你既然能预知未来,为啥不知道他在这儿啊?”

“因为……”系统沉吟了几秒钟,故作神秘道,“有关于她,命运的轨迹一片迷雾!”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要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世界线发生变动了吗?

“嘶——!”顾茜茜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系统,“……”

……

陆以北一脸茫然的望着顾茜茜离去的方向,“……”所以,她那是什么鬼威胁?完全没有威慑力嘛!

算了,先不管了,祝玲珑的力量好像已经消失了,现在还是先联系姜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吧!

第二十九章:姜离这人小心眼儿!

电话通知姜离后不久,陆以北便被赶来的司夜会成员送到了花城中心医院。

躺在独门独户的病房里,感觉像是回家了一样温暖。

虽然腰上缠着大圈大圈的绷带,看上去惨兮兮,虽然坐在他对面的小女仆依然板着个脸……

“陆以北,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有问题!怎么哪儿都有你?一周之内,两次被抓进来,真有你的!”

“明天开学,你不好好准备,跑去那种地方干嘛?”

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是听到“开学”这个两个字陆以北还是感觉到一股莫名地压力,心情复杂。

“我也不想啊!我是被祝玲珑挟持过去的!我也很绝望啊!”

“少废话!你知不知道,那把剪刀,只差一厘米,就要把你的盲肠捅断了?”

陆以北愣了愣,小声道,“盲肠断了会怎么样?不能修炼灵能了?我看有的小说上说,盲肠是灵根所在。是这个意思吗?话说,你们这些灵能力者,是不是也有什么灵根之类的东西啊?你是啥灵根啊?”

又开始了!

早知道刚才在医院就不该让医生帮他输血,就该再捅他两刀,给他放放血,也好消停消停。小女仆扶额,幽幽道,“盲肠破裂,可能会死!”

“呃……”陆以北一时语塞。

见陆以北安静了下来,小女仆急忙赶在他继续找到话头开始废话之前,追问起来。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兔先生今天晚上一定会有所行动的?真的只是凭借那把剪刀?”

仅凭兔先生接触过的剪刀,就能够窥探它的行迹,这可是大多数灵能力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别总想着我满脑子都觉得我是坏人好么?”陆以北耷拉下了眼皮,指着自己腰间的伤口道,“我也是受害者,这么大一条口子呢!要不是遇见你们,我怎么可能惹上祝玲珑!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锅!”

“别跟我扯这些!你知不知道在度假酒店检测到了S级灵能残留?你一个普通人,面对S级怪谈,竟然能活下来?你不是说你只会煮饭和劈叉吗?”

“或许……”陆以北迟疑了一瞬,弱弱道,“我天赋异禀,长相出众,运气过人!老天爷舍不得我死?难道我死在那里,等你们找到我之后,尸体都发臭了,你才开心吗?”

“那你也不能去跟怪谈做交易啊!怪谈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我以前认识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子,就跟怪谈做过交易来着,你猜他现在怎么样了?”

“成佛作祖,得道飞升?”

“坟头的草比你都高了!”

“……”

沉默了片刻,陆以北道,“那……那把剪刀呢?你们还给祝玲珑的父亲了吗?真相告诉他了吗?”

小女仆翻了翻白眼,盯着陆以北肚子上的伤口反问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她父亲是无辜的,他有权利知道真相。”陆以北低下头道。

骗你的!

她父亲拿到了剪刀,我也算圆满完成她的请求了,万一就把手办送到我家了呢?

小女仆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陆以北沉默了一回儿转身想要离去,却听见背后传来了陆以北的声音。

“那个……等一下!”

她缓缓回头,神情冷漠,“还有什么事儿?”

陆以北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指了指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弱弱道,“我这算不算工伤,有补贴……”

“嘭——!”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小女仆甩门而去。

房间安静了下来,陆以北咸鱼似的瘫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现在两头不讨好,又流血,又受惊的,结果啥也没捞着,真是亏出血了!

陆以北正想着,门外隐约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女仆惊喜中带着几分诧异,甚至还有几分娇羞的意味。

谁啊?居然那个冷面女仆发出了花痴的声音?陆以北皱了皱眉,竖起了耳朵,贼兮兮地下了床,捂着肚子,靠近了门边。

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但是人类八卦的欲望,就是这么强烈,可以战胜一切!

“哈哈!”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爽朗的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吗?这家医院,也在我负责的范围内嘛!”

“也没有啦,嘿嘿!”

“啧!”陆以北发出不屑地声音,面无表情的翻了翻白眼。

他甚至能够想象小女仆发出这种憨批一样的笑声时,掖着裙角,低着脑袋,翘起一只脚的后脚跟轻轻摇晃的场面了。

口区!是恋爱的酸臭味!

“我听说咱们分会新来的临时干员很特别,他是住在这间病房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陆以北,“……”特别?难道我是个大帅比这件事情,已经隐瞒不住了吗?

“不可以!”出乎陆以北意料的,小女仆语气严厉的拒绝了男子,“我家小姐说了,出了她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间房间!”

“我都不行吗?”

“不,不行!”小女仆支支吾吾道,“我们家小姐说了,就算是别的主力干员也不行!”

干得漂亮!陆以北轻轻挥了一下拳头。老子又不是大熊猫,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你想看我,我可不想看到你!

“那好吧!”男子顿了顿,“咱们就有缘再见好了。”

闻言,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双眼微微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个男人的话似乎是说给他听的。

他甚至能感觉得到,门后那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

夜已深,乌云蔽月。

花城清渡码头,昏暗寂静,没有一个人影,这座地处偏远的码头,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前,主要用于附近乡镇的渡河客运,直到两年前,附近闹了几次水鬼,死了不少人,便一直停运到了现在。

萧冷夜幕下的这座码头,因长时间的封锁,死气沉沉如久无人烟的深山鬼屋,透着股阴冷气息。而原本浪声滔滔的江面,在今夜,也过于安静,只剩下夜晚江风独自在空荡荡的江面上呜咽。

然而,在这一份宁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清渡码头周边的山林间,一个个身穿着黑色劲衣之人蛰伏在黑暗中,面色严肃,严阵以待,一双双目光警惕环顾四周。

远处,所有通向清渡码头的路口,都停满了汽车,拉起警戒线封锁道路,禁止通行。

“哒哒——哒哒——!”

清渡码头附近唯一条主干道路口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其间夹着阵阵金属摩擦的轻响,很快一道银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哨卡前。

那道身影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人马,又有着几分独角兽的圣洁,却浑身包裹在篆刻着淡蓝色符文的银色铠甲里,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极富有美感的流线型身躯上,却泛着淡淡月光。

完全将面部覆盖独角头盔之下露出银白的长发,从上半身窈窕的曲线来看,应当是一名女性。

这便是姜离的灵能力——【神话种·喀戎的眷族】。

她行至哨卡前,缓缓停了下来,面部的铠甲像是血肉一般,蠕动了一阵,迅速褪去,露出精致而冰冷的面容。

“五号干员!”

“嗯!”姜离冲着迎上来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微微颔首,冷淡道,“人已经到齐了吗?”

“没有,安青干员到了,顾希留干员还在路上,其余干员回到自己负责的区域盯梢怪谈去了。”

姜离闻言皱了皱眉,“白开呢?我记得他负责的区域,最近没有需要盯梢的怪谈吧?”

“他说……”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面露迟疑。

“他说什么?你原话复述就是了。”

“他说,你个狗日的女瘸子,去尼玛的,害得小北进了医院,老子没找你麻烦都不错了,还想让老子帮忙围猎怪谈?鲁迅先生说得好【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想上天】说的就是你!”另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道。

“……”姜离沉默了一阵,淡淡道,“算了,不等了,开始行动吧!今夜,一定要将兔先生留在这座码头。”

说罢,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了原地。

姜离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但特别行动小组众成员,却分明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仿佛凝成实质。

看着姜离远去,某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那名说话不注意场合的成员小声道,“你完了,姜离这人小心眼儿!”

“……”

……

另一边。

就在清源渡码头的司夜会成员开始行动的同时。

花城中心医院,一道黑影避开了所有监控,趁着夜色,悄然向着陆以北的病房去了。

第三十章:人都要死了,还要什么脸?

微弱的月华照耀下,清源渡码头与化不开的夜色难分彼此。

远处,视野开阔的小山坡上,姜离凝望着码头仓库的方向,静静地听着身边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数据报告。

“黑夜侵蚀度3.7,数值偏高。”

“灵能波动谷值D级,峰值B级,源头个体数量127。”

“天灾反应0.03%,正常。”

“把自己藏在一群低等级怪谈之中,妄图逃跑吗?”姜离自言自语道。

可是,它是从什么地方聚集了这么多的D级怪谈呢?跟上次在陆以北家发现的那个一样,是通过邪面纹制造出来了的吗?

一念及此,姜离的目光越发阴沉,一百多个D级怪谈,那就代表着一百多个无法安息的灵魂。

她转过身去,对身旁之人道,“通知下去,所有人准备行动,不要放走任何一个怪谈!另外……回去之后,调查一下有关尸体失窃的案件。”

“明白。”身穿黑衣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应了一声,转身没入了夜色里。

下一刻。

“咯——咯咯——!”

奇怪的鸟叫声在看似空寂无人的山林间回荡开来,那声音有些像是婴儿的笑声。

那是一种名为仓鸮的夜行鸟类的啼鸣。

一枚枚报丧仓鸮徽章轻轻颤动着,伴随着阵阵啼鸣,扩散出肉眼无法看见的灵能波纹,传递着信息。

黑暗中,枪械拉开保险栓和上膛的轻响声在山林间此起彼伏,一时间,所有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都进入战斗状态。

这些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的目标不是兔先生,阻止藏在仓库中的D级怪谈离开包围圈,以免波及周边地区,才是他们的任务。

虽说即便是重型武器都难以对高等级怪谈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有形有质的低等级怪谈,还抵挡不住一梭子子弹突突的威力,如果能抵挡,那就再加一发榴弹炮。

而针对高等级的怪谈,司夜会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有怪谈才能杀死怪谈。

……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了雾,将整个清源渡码头笼罩。

码头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被人推开了,陈腐的灰尘混合着机油味从门后黑洞洞地空间内涌出,伴着门轴转动的低沉声响,似有什么不祥之物被释放了。

泄洪似的,无数身穿着黑色燕尾服,头上缝着兔子头套的“怪人”从门后涌了出来,身体堆叠碰撞,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散落了一地。

一瞬间,即便常人也能有所察觉阴冷和死亡气息汹涌而来,仿佛要将埋伏在码头周边的司夜会成员吞没。

“咔哒——咔哒——!”僵硬的肢体扭曲,骨骼传来阵阵轻响,那些“怪人”像是从墓地中苏醒的活尸一样,挣扎着爬起身来。

紧跟着,它们像是得到了冲锋指令的士兵一样,朝着四周的山林狂奔而去。

很快。

在一层层凄厉的白色浓雾笼罩之下,枪炮射击声四起,火光在浓雾中隐没,带着腐臭血液的肢体横飞,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们和那些伪装成兔先生的D级怪谈不断厮杀着。

一时间,清源渡码头方圆两公里内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猎场。

然而,在这样一片混乱的场面下,姜离却已经站在小山坡上一动不动,位于与之隔江相望的另一处视野开阔区的安青亦是如此。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灵觉全开,一时间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所有气息流动都尽收眼底。

在那一双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眼眸中,夜幕下,那些怪谈身上散发出的灵能波动,或明或暗,时强时弱,就像是洒满也夜幕的繁星。

突然,一道强烈的灵能波动在数量众多的D级怪谈当中变得清晰,仿佛一枚新星冉冉升起。

下一刻,姜离和安青一起动了,银色与猩红的流光像是两把利剑,斩破了浓雾与夜色。

清源码头一角,一个狂奔中的兔头怪人脚步突然一滞,口中发出古怪的笑声,灵能波动节节攀升,黑色斗篷之下的血肉仿佛沸腾了一般,疯狂蠕动着。

伴着“刺啦,刺啦!”的声响,仿佛恶瘤一般的血肉撑破了衣物,一头扭曲、畸形、污秽不洁的兔头怪物赫然闯入了一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视线里。

“突突突——突突突——!”

一瞬间,周边所有的活力都集中在了那头丑恶的怪物身上,金属豪雨从枪管中喷薄而出,倾泻在它扭曲的身体上,大片的血肉被火光撕裂,坠落在地上弥漫开一阵阵恶臭的黑烟。

然而……

火力只能延缓它前进的脚步,并不能完全阻止它前进,它一点点向着包围圈边缘地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逼近着,三瓣兔嘴翻卷,露出绞肉机似的利刃,发出令人心生狂躁的咆哮。

粗壮的畸形手臂,一把抓住身边数米高的树木,连根拔起,挥舞着向前砸去。

就在这时,猩红与银白在此处交错。

“噌——!”一道银光从它的身边闪过,马蹄轻击石块的声响传来。

姜离的身影在它的前方变得清晰,污血顺着符文长刀缓缓低落,刀刃上的毒素扩散开来。

那是九头蛇许德拉的毒素,足以让传说中的神话生物感受到超越死亡痛苦的毒素。

血肉蠕动了几下,怪物的右臂连带着半边胸膛都炸开成了一团漆黑的污血。

另一侧,左臂上血线交织成网状,沿着纹路散开,化作一块块精密切割肉块,悄无声息的坠落。

几乎在同一时刻,姜离和安青察觉到,它身体上的气息在迅速变得衰弱,庞大的身躯轰然倾倒,背脊上诡谲的人面纹路暴露在了两人眼前。

是邪面纹!

“糟了!”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

花城,一家无名的会所中,迷乱的灯光照耀下,香水与烟味交杂,眷恋夜色的年轻男女们狂欢着。

大部分人只知道THEUNDERGROUNDWORLD是花城唯一家营业到后半夜的夜店,并不知道这家会所的存在。

因为它的存在是违法的,从事着一些不可描述的服务和交易,并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的视线之下,只在极小的圈子里扩散着存在。

舞池中央的舞台上,一群穿着暴露的兔女郎伴着音乐扭动着腰肢,包裹着黑丝中的大长腿,借着钢管摆出撩人的姿势。

下一刻,一名背后有着人面纹身的兔女郎从舞台上倒下,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她口中涌出,血泊在她的身下扩散开来。

没有过度的惊慌,人们冷漠的散了开来,很快便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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