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老公怎么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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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小说讲述了男主穿越成史湘云的故事。故事开篇,主角突然穿越到《红楼梦》中,成为了经历父母双亡及丈夫去世的史湘云。在一场亲娘的遗言中,主角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这个角色,并决心在这个古代世界中努力生存下去。虽然是丧父丧母,也要活得快乐自在,哪怕是做一名快乐的寡妇。在整个故事中,主角面临着一系列古代家族斗争、宫廷权谋和生活琐碎,同时保持着一种轻松幽默的叙述风格。主角凭借着男儿身的视角,调侃着《红楼梦》的其他角色,这种幽默独特的视角让整个故事充满趣味。文中不断提到要等死老公,造成了一种讽刺性的幽默感,描述了主角在古代生活中所面对的种种挑战,以及她对自由与幸福的追求。
其他信息
Attribute | Val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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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红楼之老公怎么还不死.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1774696 bytes |
MD5 | 97f3f5fedf45d24df4cdf3ad13089495 |
Archived Date | 2025-02-10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天日月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未知 |
Tags | 跨性别, 性别转换, 古代, 红楼梦, 穿越, 宅斗, 幽默, 男穿女, 爱情, 伪娘, 随性, 女权, 家庭纠葛, 宫廷侯爵, 男主角, 历史重演, 轻小说, 情感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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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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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老公怎么还不死?
作者:天日月
文案:
本文又名:湘云记事
一朝穿越过来就碰到亲娘在交待遗言,才知道自己成了史湘云,那个丧父丧母,后来又丧夫的史湘云?
那个说林妹妹小性子像小戏子,面憨内奸的史湘云?就算做薛宝钗都比史湘云好些啊,至少还有母亲兄长可依。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重新投胎的勇气,就只有一步一步咬牙走下去,既使不幸做了寡妇,也要做个快乐自在的寡妇。
第一步从纠正发音做起!坚决不说爱哥哥。
简易版介绍:等着死老公,做一个快乐的寡妇!
女主男穿女,略苏,不喜勿入。
作者新人一枚,玻璃心,如果要拍的话,恳请轻拍。
约早上十点左右更新,加更的话则是晚上九点左右更新。
内容标签:红楼梦 性别转换 宫廷侯爵 宅斗
主角:史湘云,徒昭 ┃ 配角:徒辰阳,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王熙凤 ┃ 其它:老公怎么还不死?
作品简评:
一穿越就碰到亲娘在交待遗言,才知道自己成了丧父丧母,后丧夫的史湘云?男穿女版史湘云本期待着做寡妇后,左拥林妹妹,右搂宝姐姐,脚踢贾石头的日子,但是被林妹妹压着学女红?省亲的成了宝姐姐?她一定穿了个假红楼!本文主角因为是男穿女,用一种异于常人的视角与角度来面对、处理红楼中的阴谋诡计,在红楼生活中发挥着独特的搞笑与幽默。全文风格轻松诙谐,各人物鲜活生动,情节充满另类趣味。
☆、失怙幼女 (捉虫)
细雨霏霏,春寒抖峭。虽是四月初春景时,但仍带着微凉的寒意,緃然室内燃起了火盆,还是趋不走那骨子里,丝丝点点的难言凉意。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她只觉得一双爱怜无尽的眼神一直凝望着她,似是只要看着她便觉无尽欢喜。
许久之后,她听到一温柔女声道:「咳咳,把云儿抱过点去,别让她过了我这病气。」
听着床上美妇的咳嗽声,张奶娘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劝道:「太太,再加个火盆吧。」
「何必呢。」美妇身形削瘦,一身素衣,头上还绑着月子带,可见她产女还不满一月,虽是刚生下幼女,但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毫无血色,雪白的可怕,丝豪不见做母亲的喜气,她凄楚一笑,「这上等的银霜炭岂是那么好得的,我也没多少活头了,何必给二位弟妹添麻烦呢,倒时又惹人闲话就不好了。」
张奶娘抹着泪,「这群该死的奴仆,怎敢如此轻贱太太。」
银霜炭虽然难得,但对保龄侯府而言算得了什么,说到底还不是那群小人见大爷战死了,太太也没多少活头了,就开始轻贱起人了。
见美妇脸色惨白,张奶娘咬牙道:「我去求求二太太。」虽然候府眼下光景不好,但想来二太太断是不会吝啬这一点子银霜炭。
「且慢!回来!」美妇厉声道:「不许去。」
「小姐!」张奶娘着急之下,竟用起美妇末出阁前的称呼了,「你身子不好,再受涷了怎可是好。」
「不过是小小春寒罢了。」美妇低声道:「我的身子都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那去?但我的云儿以后还得在她们手底下过活,你若为了一点子炭得罪了她们,那我的云儿怎么办?」
她和二弟妹做妯娌那么多年了,对二弟妹的性子不说把握的十足十,也能猜得到七分,二弟妹绝不至于苛刻她这么一个将死之人的炭火,这事十之八九是她那些贪钱的陪房做的。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若是跟二弟妹要炭,无疑于落了二弟妹的面子,二弟妹又是个极好面子之人,不与那些陪房算帐才怪。
这敲打的好,让那群人不敢再伸手也就罢了,偏生二弟妹心气高,手段却粗糙的很,向来不过略罚了罚那些陪房罢了,不痛不痒的,那些下人不敢与二弟妹置气,反而怕是会把失了的面子从她的云儿身上讨回来,她的云儿不过才一小小婴儿,那能禁得起。
想起襁褓之中的小小姐,张奶娘一时语塞,没了爹,没了娘,若两个婶娘也不理不睬的,只怕能不能长大成人都悬了。
张奶娘盯着那几个低头做着针线活的丫环们,怒道:「没眼力劲的小蹄子,还不去要点热水给太太暖暖手。」
「是!是!」几个二等丫环飞快的闪了。其实要点子热水,一、二个丫环也就够了,只是人人都知大太太如今也不过是在熬日子了,连身边几个大丫环都被大太太速速配人了,无人不想着先去二太太和三太太处打点打点,只待大太太死后,能被安排去个好一点的去处。
几个小丫头陆续找了理由散去,见屋子里没人了,张奶娘才抹了泪悄声问道:「太太,契书都办好了,铺子和那京郊的小庄子都转成红契,挂在小小姐名下了,铺子也全租出去了,签的是十年契,一年一清。」
「好。」美妇似乎松了一口气,「云儿长大成人前,这铺子和庄子就劳烦奶兄打理了,所有收益的十分之一就算是奶兄的辛苦钱。」
这些铺子、庄子的收益不高,但也够云儿在候府里过活了,收益的十分之一不多不少,刚好够让奶兄多用点心打理,但也不会挑起他的贪婪之心。
再则,奶娘一家对她忠心耿耿,二个奶兄娶的也均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大丫环,交给奶娘一家子,她也放心。
「是!太太放心,我那小子读书不成,跑跑腿还行的。」谈到自家小子,张奶妈愁苦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她顿了顿,迟疑道:「太太为何要把收益最好的二间铺子给二太太还有三太太?剩下的这几间铺子和庄子的收益合起来,都还不及那二间铺子呢。」
「不给她们,难道我的云儿保得住吗?」美妇淡淡反问道。
张奶娘语塞,二太太虽无什么坏心,但毕竟是小家子出身,贪心的很,不过才掌家未久,便从公中搬了好些东西到她房中,三太太进门不满半年,这性子还摸不清楚,不过眼下瞧着倒是个粗心大意的,连自个的陪房都管不好。候府里谁人不知,三太太最是手松的,每个月的月钱都存不住,每每要跟公中预支着。
况且二太太和三太太暂且不论,二爷和三爷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大爷才死了没多久,都不知道进出过大爷的私库多少次了,次次都不空手。
张奶娘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美妇自言自语道:「怎么说云儿是候府大姑娘,二爷又继承了大爷的爵位,如果他对云儿不好,人人都会戳他的脊梁骨,他终归是要在朝堂上立足的,这将来的嫁妆总是亏不了云儿的,加上这些铺子和庄子的收益累积也尽够了,就怕……」
就怕她的心肝宝贝儿活不到长大成人的那一日。
美妇长叹一声,她自付算无遗策,无论是夫君的心,还是史家家业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偏生没想到这意外是永远计算不到的,还赔上了自个性命。
「我娘家人何时来?」
张奶娘有些尴尬无奈道:「老奴没见到舅老爷,只见到了舅太太,舅太太说老太爷和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好,怕是得过两日才得空来。」
美妇轻叹一声,原本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涩之色,最后无奈苦笑道:「你瞧瞧,我都成这样了,大嫂还是不见待我,不就是七百亩的嫁妆田吗,让她怨了我那么多年,你说我怎么敢让云儿带太多嫁妆出门子,若不是我娘家人这样不见待我,次次推脱不肯见我,那些下人又岂敢……」
既使含怨,美妇仍不愿口出恶言,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张奶娘亦陪着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一番爱女之心,反倒成了她们姑嫂之间这么多年的心结,也没人想到舅太太眼皮子这样浅,为了这七百亩的嫁妆田妒恨了那么些年,偏生老太爷和老太太年事已高,又碍着几个表少爷,对舅太太的行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怜她的小小姐儿,没了亲爹娘,舅家也不可靠,这将来怎么办呢?
「劳烦奶娘今晚宵禁前再去一趟吧。」美妇苦笑道:「奶娘也不必多说什么,一进了张家的门就哭,也不必哭的人人皆知,低头抹泪就成,更不必多待,若她再拖说难以分/身,不肯亲自见你,奶娘也无需跟其他人等交待些什么,直接赶回来就成。」
有时什么都不说,比说了更加有用。
张奶娘有些不明白,叫她去张家一趟就只是哭,而且还不是大哭,哭的人人皆知,也不去求求舅太太,怎能让舅老爷和舅太太来史家一趟呢?
不过张奶娘知晓小姐素来聪慧,如此行事定有其深意,便准备晚点再跑一趟张府。
「劳烦奶娘先请二太太和三太太来我房里一趟吧。」美妇琢磨了一会儿后道:「趁我走之前先把嫁妆的事处理了,免得张史两家再生嫌隙。」
「是!老奴就去请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一趟。」
美妇点了点头,交待完毕之后,又摸起针线篮子里的东西做起针线活了。
见着美妇病着还做着针线活儿,缝没两针就冷的直搓手,奶娘不忍道:「太太,你就歇歇手吧,这些活计交给下面的丫头做就好了。」
美妇凄然一笑,「我只剩下这些可以给云儿留做记念的了。」
什么金银首饰,什么地契房契,等她死后,真能有多少能落到她女儿手上?唯有这些她这个生母亲手所做的衣裳才有可能真正会落到她手上。
美妇手上的活计不停,指着她先前收舍好的一个又一个的小箱道:「我都按着年岁排好了,从周岁一直到她及笄,每年生辰时,劳烦奶娘到了时日就代我拿出来给云儿,我这个做娘的身子不争气,也就指望着这些衣服能代我陪她长大了。」
「是的!老奴记下了。」张奶娘抹泪应道。
待奶娘走了之后,美妇才悄悄把手里用油布包裹的好好的几封书信缝进衣服里。
美妇痴痴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紫白的嘴唇轻轻地在婴儿柔嫩的脸颊上磨蹭,「云儿……娘的小云儿啊……」
既使在半梦半醒之间,意识还有些迷糊着,但她仍能感受到美妇对她的怜爱,她闭着眼,啊啊了好几声,伸出手想触摸着此时此刻这唯一的温暖。
「云儿……云儿……我的云儿……」
水珠子滴到她的脸上,柔嫩但带着少许冰凉的吻再度落下。
「我的云儿,你要记住,这世上什么感情都是假的,兄妹亲情也好,主仆之义也好,全都是假的,不背叛只是利益不够罢了,只有娘是真心爱你的,以后娘不在了……」
少妇越哭越是难过,她女儿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这世上已无人真心疼爱她,万一要是这性子像她太过算计,惹得叔婶不喜……
少妇话风一转,「乖孩子……你要乖乖听话啊,听叔婶们的话,莫争莫抢,切莫妒嫉堂妹堂弟们,你只要乖乖长大就好了。好好保住娘给你的东西,虽然不多,也够你过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乖乖的,叔婶们会疼你的。」
人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她……从不赌人性!虽然她的女儿现今得依赖着两个叔叔婶婶的一点子良心过活,但谁敢伤她女儿,她就要剁了谁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红楼同人,新人写文,求留言,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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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妆安排
当二太太──史王氏和三太太──史秦氏来到正堂正屋之中时,便看到大太太──史张氏抱着女儿,默默垂泪。
这般景象倒让原本想趁机倾诉一下家计艰难的史王氏有些不好意思了。原以为大太太是为了银霜炭一事来与她算帐了,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一副母怜子图。
史王氏心下也有些懊恼,这阵子因为大爷战死,加上二爷袭爵的旨意迟迟未下一事,府里纷乱,她和二爷都急到不行,无暇看顾大嫂,竟让那些小人苛扣起大嫂的份例了,若让人知晓堂堂保龄侯府家的大太太竟连区区银霜炭都不够使,她这个掌家太太还有什么脸面。
更别提那些小人大多是出自她的陪房,若让二爷知晓了,她往后在二爷面前还有什么脸面,这大嫂的奶娘也真是的,不过是丁大点事,偏生要当着那么多婆子还有三弟妹面前说道,让她想要隐下这事也不行了。
虽是自家陪房惹出来的事,但史王氏却忍不住怪罪嘴快的大嫂的奶娘多些。
史秦氏是个头脑简单的,一开口便道:「我和二嫂带了点银霜炭来,大嫂看看够不够用?」
「银霜炭?」史张氏看了有些尴尬的张奶娘一眼,便知奶娘忍不住多嘴了。史张氏心下暗叹,奶娘对她忠心是忠心了,但这性子委实不行,若不是她身子不成了,又找不到忠心的奴才,早该让奶娘荣养了,眼下只能尽力描补了,希望还来得及。
史张氏淡淡谢道:「让三太太费心了。」转头和奶娘吩咐道:「那些小丫头也太没眼力劲了,还不快叫她们给二太太和三太太上茶。」
「是!」张奶娘知道史张氏和史王氏、史秦氏有事商量,低头抹个泪就出去盯着那些小丫头了。
她是真心为了自家小姐难受,自家小姐虽是女子,但自幼聪慧,深得老太爷和老太太喜欢,连几位兄长都退一步了,那有受过这种委曲,可偏偏小小姐以后还得靠着二太太和三太太养着,这份委屈还真不得不受。
张奶娘不但自己出去了,还寻了个理由将史王氏和史秦氏的贴身丫环也请走了。二人也心知史张氏有事要交待,也都摆手让几位丫环都下去了。
待几位丫环都离开之后,史张氏亲手将二份清单交给史王氏、史秦氏,看向两人笑道:「这次请二位弟妹过来,主要是想把我的嫁妆交待一下。」
史王氏与史秦氏对望一眼,这事说意外是意外,但说不意外也不意外,人人都知道史张氏是在熬日子了,这位嫂子又是个明白人,贴身的几个大丫头都赶着在过逝前嫁出去了,大房的产业更是立马把钥匙与清单递上,完全不推脱,爽快的很,临走之前交待这嫁妆之事也不意外。
不过一般这嫁妆之事都是五七之后,两家人商量出个分配方法,立下字据到衙门公证一下,甚少有人要特意在走之前交待些什么的。要在生前交待也不是不行,但这没有娘家人在场,史张氏也不过就是个空谈罢了。
史王氏问道:「要不等嫂子娘家人来了之后再说呢?」
史张氏摇了摇头,「我嫁妆单子都写的清清楚楚,除了要返回娘家的嫁妆田之外,其余的物件,我准备都留给云儿。」
女子嫁妆之中,田地商铺才是大宗,她出生书香世家,读书人家讲究风骨,不与民争利,陪嫁单子上多为田地,并无商铺,这手上的商铺大多是婚后大爷和公婆给的,不在嫁妆之内,娘家所给的嫁妆之中唯有那京郊的七百亩良田仍是嫁妆大头,这七百亩田处理好了,其他的东西也就无所谓了。
「嫁妆田返回?」史秦氏惊道:「嫂子怎么不留给大侄女儿呢?」
就连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都知道大嫂嫁妆里有整整七百亩良田呢,有了那么一大笔田地,大侄女将来出门子时这脸面不知多好看啊,她们这些做叔婶的也可以少添妆了。
史张氏苦笑一下,示意她们翻开这嫁妆单子,这嫁妆单子上头一条便是京郊七百亩的嫁妆田。
七百亩的田地不算多,但它位在京郊,又是连成一片的,这点便就极为难得了,一般来说,京郊一亩良田没个三、四十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这七百亩田至少也得要上万两银子了。
史张氏轻叹一声,指着嫁妆单子七百亩田地后的短短一行字,上面指明不准卖买,只留给嫡出长子这一行话,道:「这田地限留给嫡出长子,云儿虽是嫡出,却是个女孩家。」
这也是一般人家常做之法,婚姻乃两姓之好,女子嫁妆何尝不是娘家对女婿的一种投资,若是给了女儿的女儿,这关系远了不说,而且女子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为避免投资落空,有些人家会加注留给女儿的嫡出长子。
京郊七百亩良田,价值上万两银子,谁能舍得,史秦氏啍了一声,「咱们就是不返,他们又能如何。」
嫁妆单子上虽注明只给嫡出长子,但大太太也是有亲生女儿的,要截留大半也不是不成,况且张家不过是个二品官家,那及得上他们超品的保龄侯府呢。
史王氏微微皱眉,这话也是能说的,连忙给了史秦氏一拐子。
史秦氏惊觉,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家还有云儿在呢,总该留给云儿一部份的。」
史张氏微微苦笑,这七百亩嫁妆田都快成了她嫂子的心头病了,别说留一点给云儿,那怕是半点,她那嫂子都是不肯的,倘若肯的话,当年也不会偷偷对她下药,让她婚后多年无出了,若她早有个一儿半女……
史张氏勉强压下对兄嫂的那一丝愤恨,问道:「二叔承爵的旨意下来了吗?」
谈及此事,史王氏亦面有忧色,袭爵旨意一日不下来,她管着候府事务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至今也不敢住进正院之中。
「还没下来呢,花了那么多银子打点,却连点消息都没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本是常理,已将大嫂生了女儿的一事报上去了,但不知为何皇上迟迟没下旨意。
「大爷无子,这兄终弟及虽是常理,但皇家最是忌惮兄终弟及一事,这事向来会多拖一阵子。」但也拖的太久了些,莫说夫君死前,太医便把出她怀的是个女儿,就算她怀的是个儿子,也断没有将爵位传给幼儿之理,若孩子早夭了呢?
史张氏沈吟道:「可有请人去帮衬帮衬?」
史王氏面有忧色,「我们从贾家那儿走了太子的门路……」
「糊涂!」一听此言,史张氏大惊失色,急道:「太子尚未继位,几位皇子都……当年公公临走之前是怎么交待的,你们怎么还掺合进去?」
着急之下,史张氏连连咳嗽,竟咳出了一大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在想七百亩会不会太多,但看了年羹尧嫁女儿陪嫁了十九顷有零的田地,七百亩应该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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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银换爵 (捉虫)
见史张氏咳起血了,史秦氏和史王氏连忙就要请了大夫,史张氏摇头拒绝,这灭家之祸就在眼前,她那有其他心思,况且她这破烂身体也熬不了多久,犯不上给二太太和三太太添麻烦。
史张氏连喝了好几杯茶,硬把那喉间咳血强压下去,问道:「你们难道忘了公公临死前的交待?这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是越发明显了,上次大皇子宫变,牵涉进了多少户人家?婆婆的娘家要不是……」史张氏顿了顿,含糊道:「婆婆怎么会这么早过世呢?咱们史家禁不起……只能忠于圣上啊。」
史王氏和史秦氏何尝不明白,自大皇子宫变失败后,这几年来夺嫡之事是越发明显了,皇上一会儿重用四皇子,一会儿偏信六皇子,再一会儿连五皇子都冒出头了,这皇子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皇上又不肯下狠手掐掉,这些年来因牵涉而被抄家的官员不知几多。
要不是这爵位一事一直悬而未决,他们也不会听了姑母的话,走了太子的路子,况且姑母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这些年来,虽然各各皇子争夺不休,但太子始终仍是太子,又占着嫡出正统,连太子嫡子都在前年被立为皇太孙了,看来皇位颇稳,史家略略靠上一些,想来是无碍的吧……
史张氏见二位弟妹的神色,便知道她们还不甚明白,叹道:「二弟也太过心急了,咱们家这候位虽算不得什么,但二弟、三弟手上都有兵权,尤其是三弟,战功累累,圣上断是不会让太子沾上兵权的。」
一听到这事还会扯上自家夫君,史秦氏顿时变了脸色,「大嫂,这该如何是好?三爷他好不容易立了功可以再进一步啊。」
想到这事都是二叔家扯出来的,史秦氏忍不住恼恨的瞪了史王氏一眼。
史王氏也有些着急的看着史张氏,她们几个妯娌之间,虽不至于像仇敌,但平日里亦是多少有些嫌隙,大家都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特别是当年史家分家时,大房足足分走了六成家产,余着二房与三房平分,是他们二房里的二倍有余,虽说大爷是嫡长子,但二房、三房亦同为嫡出,那可能真不在乎,但再怎么看不过眼大房,对于史张氏这人,史王氏还是极为佩服的。
史张氏垂下眼,装作思考的样子,许久后才道:「太子的路是绝计不能再走了,唯今之计,只有尽史家之力为圣上分忧,或有一丝转机。」
「这……」史王氏和史秦氏对望一眼,圣上坐拥天下,什么都有,他们有什么可以为圣上分忧的?战事又告一段落,史家又没有什么适合年龄的女孩……
「咳咳……」史张氏咳了两声,从床旁取出一紫檀木的精致木箱放在手里轻轻抚摸着,「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朝上大事,但欠债还钱这个理还是懂的,咱们把史家多年来欠的银子还上,说不得能让圣上龙心大悦,让二爷承了爵位。」
史秦氏一惊,脱口而出问道:「咱们家啥时欠了银子?」
「四王八公,那家没欠着圣上银子。」史张氏苦笑一声后,叹道:「这事二太太大概还知晓一点,当年咱们家和老亲贾家等都跟着圣上打天下的,这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打下来了,但那些伤残的士兵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安排呢?身体伤残了,没了谋生的能力,难不成得见这些老兵们活活饿死吗?几位国公爷不忍心自家的老部下没了个下场,这就集体跟户部借了笔银子安排伤残士兵们,分到咱们史家头上的大概有四十万两。」
「四十万两!?」史王氏和史秦氏脸色大变,这么多的银子,怕是要把整个史家都搬空了。
史王氏想起帐册中少的那几万两银子,灵光一闪道:「难道大爷生前已经在还银子了?」
怪不得史家才分家没几年,这银子就少了一大半,原来是大爷已经着手还钱一事了。
史张氏点头道:「不错!当年圣上病重,几位皇子又争的厉害,史家是保皇党,无论那个皇子都沾不上的,老候爷怕新君催讨欠银,所以急急分了家。大房既然继承了爵位,自然也继承了这欠款。」
史老候爷此人,说他胆小怕事绝不为过,不敢掺合夺嫡一事,又生怕新君气量小,与史家算帐,所以早早给三个儿子分了家,虽然欠款全由大房负责一事有些不公,但他们也因此多得了不少家产和老候爷的私房,扣除了欠款,细算起来,还是比二、三房要多些。
史王氏不知大房得了史候爷的大半私房,顿时心下大感歉意,史家的财产有多少她也是心里有数的,以大爷所分到的六成家财来估,还了欠银之后,怕是也剩不了多少了,这样一算,倒是她和老三家占了大便宜。
史王氏心念一动,「这笔银子还欠多少?」
四十万两!以帐面上看,大爷至少还了六、七万两左右,剩下的,他们几房再溱一溱,应当还是能还上的,虽难免伤筋动骨,但总比没了爵位好些。
「还剩三十三万。」史张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紫檀木盒递给史王氏道:「户部的收据和当年的借条都在此了。」
史王氏也不客气的打开一看,里头除了看起来颇有年岁的借条之外,就只有几张印了户部大印的收据,数了一下,除了头一年一口气还了四万两,之后每年大概还个一万两左右不等的银子。
「大嫂放心,我回去和二爷商量一下,就算卖房卖地,也会把这笔银子还上。」
史张氏摇了摇头,「还是要还,但切记不能大张其鼓的还。」
见史王氏和史秦氏还有些不明白,史张氏挑明道:「借银子的不止咱们一家,咱们史家还了银子,那其他几家要不要跟着还呢?」
「这……」史王氏顿时犯了难了。
那么大笔银子,那家还了不会伤筋动骨,自是不肯的,但史家还了,其他家怎好还作不知。那几家不好怪罪欠债的祖宗,只怕会怪上打头还钱的史家了。
大嫂的言下之意她也是了解的,俗话说的好:独木难支。这的道理她何尝不明白,但不一口气将这银子还上,怎么能让圣上看见史家的诚意呢?
「还是分批还吗?」史秦氏问道。她倒是颇想分批还,若一口气还的话势必伤筋动骨不说,怕是连他们三房的家产都势必得投下去了,爵位只有一个,用三房的银子买二房的爵位,她自问可没这么大方。
「事到如今,不能分批还了。」史张氏叹道:「还是得一口气还,上密折请皇上派人来清点银两。」
史王氏亦赞同道:「我回去马上请二爷写折子。」虽是难免会伤筋动骨,但怎么说也比失了爵位强。
「二爷眼下无爵,又因守孝去了职,这折子势必得经过兵部或礼部才能上到皇上的案头,这……就不是密折了。」
史秦氏快嘴道:「贾家和咱们家是老亲,定能帮着咱们上这密折。」
说到贾家,史张氏的嘴角微抿,对于贾家,她也是无言了,史老候爷事事小心,怎么一个嫡亲姐姐却那么大胆,连衔玉而生这种事情都敢搞出来了?弄出来也罢,还传的人尽皆知,也不怕皇家忌惮。不过终究是史家姑奶奶,史张氏末多下评论,只道:「贾家虽是咱们家的老亲,但贾家也是当年借银的几家之一,平日里又和太子走的太近,并不合适。」
「这……」两位太太有些犯难了,与史家交好的几家不是四王八公,便是军中将领,再不就是不入流的五六品的小官,一时间还真想不出适合人选。
史张氏淡淡道:「我娘家虽只有二品,但也有面圣之权,托他们转交一份密折,应该还是可行的。」
史王氏心下一动,看看嫁妆单子,再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婴儿,「就是委屈侄女儿了。」
「我既为史家妇,自然是盼着史家好的。」史张氏坦然道:「史家好了,我的小云儿以后才能好的。」
横竖大房的财产也落不到云儿手上,还不如拿它来买一个好。
作者有话要说: 按红楼与其暗喻的康熙年代事件分析,宫变的应该是太子而非大皇子,不过在此改为大皇子是因为有一只小蝴蝶出现啰。
至于那只小蝴蝶是啥,就容我卖个关子吧。
最后求留言,求收藏。
(●'?'●)?? 奉上我爱的小心心。
☆、张氏病逝 (捉虫)
史张氏略略交待,便觉得整个人疲惫不堪,虽是有些撑不住了,但一双眼眸始终没离开过那小小婴儿。
见着史张氏一双眼睛全都落在一旁仍酣睡的小婴儿,眼眸中尽是爱怜之色,史王氏心中一动,又感谢史张氏的提点,许诺道:「大嫂若是信我,妾身以后定将小云儿当作亲女照料。」
史张氏闻言大喜,问道:「当真?」
史王氏镇重的点了个头。
史张氏连忙道:「小云儿以后就拜托二弟妹了。」说着对史王氏拜了一拜。
「嫂子万别如此。」史王氏和史秦氏连忙扶起史张氏,突然……史张氏身子一歪,人竟滑落跌在地上。
二人当下变了脸色,惊叫道:「大嫂!大嫂!」
二人连忙扶住了史张氏,一个劲的唤人。
众人连忙请了大夫来瞧,但大夫一见史张氏的脸色,那敢医治,只推说自己医术不行,瞧不出个所以,还是请宫中太医相看为佳。
大夫此话一出,众人均知大夫是暗示史张氏不成了,那怕明知史张氏只是在熬日子了,史家人还是当夜连忙递了牌子进宫,求了太医来瞧。
贾府的姑母贾史氏也派人送来了一根上等的野山参来给史张氏吊命,其他四王八公府中多少也送来一些珍稀的药材,靠着这些珍稀药材吊命,勉强拉回史张氏的命,不过这也只是让她再多熬些日子罢了。
这次张奶娘回张府可是真伤心了,顾不得大哭大闹引人来看,默默哭了一场就走,她可真没空和张大太太打锋机了,眼下史张氏随时会走,张嬷嬷只赶着回去守着她的小姐。
这张奶娘与以往不同的反应,也终于引来了张大爷,张大太太和张老太爷与张老太太四人。
张大太太来时神色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她对这个小姑子是厌恶的很,她们张家是文官,将小姑子嫁给一个武官有啥用处,完全帮衬不了家中不说,平日里还得避着嫌,往来的年礼也均是些普通的货品,压根不值几个钱的,她没看见半点好处,只看见张家为了这小姑子的嫁妆,几乎掏空了整个张家。
为此,她内心里是巴不得这小姑子早日病逝,好让她收回田产嫁妆,但她万没想到不过拖个几天就让张家老两口差点见不到小姑的最后一面了,想着老两口知道此事之后,饶是仗着自己连生三子,为张家立下大功的张大太太神色上亦难免有些慌张。
得知妹妹病的只剩一口气了,那怕素来最为张大太太说话的张大爷,也忍不住对张大太太不满的皱眉,只是碍于三个儿子,不好发作罢了。
好在张家人来的还算及时,史张氏虽只剩一口气了,但人还是活着的,只是半昏迷了说不得话了,只指了指嫁妆单子便就晕过去了。
因当年嫁妆单子写的清楚明白,张家将嫁妆田的回收倒是十分顺利,竟然没和史家人耍上半点嘴皮子就要回来了,虽说史张氏将其他的财物尽数留给了那刚出生的小丫头片子,不过想想总归是姑太太的亲生女儿,留点给她做记念也是应当的。
收回了嫁妆大头,张大太太倒是很和气的没再跟史家计较其余的嫁妆之物,和张大老爷两人兴冲冲的回张家去安排接收嫁妆田事宜了。
看着一心只钻进钱眼子里张大太太,想着险些被她耽误了女儿的最后一面,张老太太唾了一口怒道:「当年真不该聘了此女回来,眼睛里只剩下银子了。」
当年给长子说亲之时,因丈夫得罪了上官,又有把柄在上官手上,当时张家存亡危在旦夕,他们不得不聘了此女回来,好求亲家给张老太爷搭把手,当年那坎是顺顺当当的过了,但娶回来的媳妇的眼睛里都只有银钱,又时时挟恩要胁,逼得他们不得不早早把二子和三子分家出去,还险些误了见女儿的最后一面。
「嫂子再不好,总是给咱们张家生了三个哥儿,看在三个哥儿的份上,太太就饶她一回吧,好在,还来得及见娘亲最后一面。」硬生生灌了两大碗参汤后,好不容易才醒来的史张氏靠在百蝶穿花云缎靠背引枕上,淡淡说道。
虽是虚弱的紧,说话也缓慢无力,但史张氏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温柔笑意。那怕心里再怨恨,史张氏也不会口出恶言,想是回光反照,她不但人清醒了过来,话也能说上几句了,头脑更是异常清醒。
她娘虽然疼爱她,但更疼爱三个孙子,况且嫂子对她做的事情,大哥怕也是知情的,和儿子、孙子相比,一个将死的女儿算得上什么。
如果怨言就只能是怨言,得不到半点实惠,那还不如不说。
张老太太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儿媳妇急着收回嫁妆田的态度固然让人心寒,但也怪不得她,三个孙子一日比一日大了,也快到说亲的年龄了,家里有些田产,说亲时也好看些,将来分出去时,日子也不会过的太过艰难。
见着娘亲歉疚中又带着庆幸的神色,史张氏心中一寒,掩在被窝里的掌心更是被指甲尖掐出了血。好在……她一开始也没打算靠着爹娘报仇。
看着娘亲一谈到孙子,双眸中就有着无数光亮的眼神,史张氏的眼眸逐渐黯然,或许……她只生育一女也是件好事,她可以一心一意的为她的女儿筹谋。
还有她的好大嫂,为了那一点银钱,险些绝了她做母亲的希望,她怎么能不好好回礼呢?那七百亩的田产……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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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亲友们送来的上等药材,还是史家舔着老脸请来的太医,始终救不回史张氏的性命,不过短短三日,史张氏便就病故了,临死前唯一的请求便是求二太太将湘云养于正院之中。
因史张氏不但爽快的交出了大房的财产,还将史家的人脉都细细交待清楚,又让娘家帮忙递了密折,袭爵之事也顺利解决了,史二爷──史鼐和史王氏真心感激史张氏,本来想把保龄侯府中最好的重华院给了湘云居住,但却被史张氏给挽拒了。
重华院是侯府中除正院外最好的居所,又位于候府东侧,素来是留于候府继承人所居,史张氏当年成婚时也是抬进重华院中,待老候爷死后,史家大爷──史鼒继承了爵位之后,才移到正院里。
重华院留于长房唯一嫡女,本来也是合理,但史张氏却拒绝了,她道这重华院乃是候府世子所居,应该留给史鼐和史王氏的嫡出长子史秉靖,就算史秉靖年岁小,现下用不上,但也应留着将来做婚房使用才是,云儿一个女儿家,在候府里也住不了多久,不据正院东、西厢房,捡一间给云儿住即可。
这话说的史二夫妇心下欣慰,虽说长房嫡女居于重华院,正好显出他们是如何宽待大哥遗孤,但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得劲,这窃居大房家业的感觉总是挥不去,把小云儿移到正院依着他们而居,把儿子移到重华院才真正有感觉自家是名正言顺的候府继承人,当家做主人之感。
史二夫妇感激于大嫂子的处处体贴,干脆拨了整个东厢房给湘云居住,又闻大嫂想在大哥书房中捡些旧物留给云丫头做个想念,二人干脆将大哥书房里的东西尽数搬到东厢之中,以后出门子也给云丫头带走。
见着史二夫妇的感动之色,史张氏只是暗暗好笑。
她压根就没想过让云儿住到重华院里,不是亲生的骨肉,怎么疼爱都是有限,嘴上说的再好,但怎么也贴不到肉里。若是让湘云一个人独居在重华院中,尊贵是尊贵了,但怕是十天半个月才会见到史二夫妇一面,平日里不常见面,见面也不过就是请个安就回,经年累月下来能有多少感情,就算她留下再多的恩义,也会被岁月给磨尽了。
候府里的下人最是势力,到时奴大欺主该怎么办?奶娘虽然忠心,但毕竟是个下人,年级又大了,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护不住湘云;住在正院东厢之中,虽然不如独居一院来的尊贵自在,但在二叔和二弟妹两人眼皮子底下也不怕有人敢苛刻云儿。
至于能得到夫君书房里的东西,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先不论夫君书房里的家俱都是上等的紫檀木制成,做出门子的陪嫁体面的很。而且夫君没有像其他人般,大凡得了什么好东西就藏着掖着,越是好东西,越是爱收到库房里存着,而是认为好东西就是要拿出来用的,其书房里的摆设大多是些极难得的古董,平日使用的也是上上之物,也是二弟夫妇不识货,不然那有那么容易留给云儿。
且不论史张氏借着给孩子收舍屋舍的机会俏俏收了不少夫君的私房之物给女儿。无论再怎么不舍,史张氏还是过逝了,遗留下一个孤女托给二弟夫妇教养。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有点不太通顺,小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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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难还
史湘云是直到一日之后,才知道史张氏过世的消息。
做为一个婴儿,史湘云一直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除了偶尔被人抱去看看已病的无法行走的史张氏,大部份的时候都在待在自己的小床之中睡着,偶尔她会思考一下自己的现况,她为何会在这里?她是谁?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下意识的努力记着母亲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但还未满月的婴儿的身体太过娇弱,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疲累,往往只努力了一息便沈沈睡去。
史张氏过世的那一日,没有人指望一个未满月的小婴儿给史张氏披麻带孝,所有的人纷乱忙着,张嬷嬷(即张奶娘)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抱她去史张氏的房中,只是吩咐了一声让几个丫环好好照料着就急忙赶着去灵堂了。
虽然没有人跟她说上一句,但从川流不息的素衣丫环,还有用着同情的眼光瞧着她的男男女女的身上,她知道她的母亲就在那日过世了。
那一天晚上,除了尿湿了还有肚子饿时会哭,其他时间都是笑着的湘云,莫名其妙的哭了一个晚上,无论奶娘怎么哄着,张嬷嬷怎么抱着她叫心肝宝贝儿,连史鼐夫妇都惊动了,还请了太医来瞧,但史湘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唯一会无条件疼宠她的女人已经不存在了……
从史张氏过世的那日起,史湘云的意识也从原先的朦胧混沌而被逐渐清醒过来,这世上己无可以为她遮风避雨之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有自己品尝了。
随着史张氏的离去,史鼐夫妇两也正式的搬进了候府正院。
史湘云虽与他们同住一院,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骨肉,史鼐夫妇又为府中人事纷乱,也只是每日瞧上一眼便罢,有时忙起来,三五日都不曾见过史湘云一眼。
本以为史鼐会看在史张氏临死前还为史家竭尽心力一事而高看史湘云一眼,不料史鼐夫妇对史湘云也不过尔尔,再见虽因守孝不好庆祝二爷袭爵一事,但府中上下人等都加了一个月的月钱,虽还穿着素衣,但人人笑逐颜开,看的张嬷嬷好生气闷,只能抱着小小的婴孩,恶毒的咒骂着,一会儿骂着史鼐和史王氏不守信用,一会儿骂着张家大太太,一会儿甚至连她短命的爹爹都骂进去了。
也托张嬷嬷口无遮拦的乱骂之福,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谁了,原来自己竟然穿成了红楼梦里那丧父丧母,后来又丧夫的史湘云。
史湘云的小脸顿时傻成了一个大大的呆!呆!呆!
婴穿已经够倒楣了,还穿成没自由、没自我的古代女人!?穿成古代女人就算了,好歹是出身自有钱有权的家庭而不是没钱人家,但……穿成一个迟早要做寡妇的女人……
嗯……非常好!她很满意!
没男人是件好事,她可不想给男人这样又那样的,做尽不可描述之事。唯一让她犹豫的是寡妇的社会地位太低了。寡妇有混的好的,像贾母;也有混的不上不下的,像李纨;而史湘云据说是混的差的那种,连李纨都不如。
红楼是个坑!结局版本百百种,但无论那一版史湘云的下场都不好,做了寡妇之后因为史家也没落了,没生育孩子而且又没娘家撑腰的史湘云,最后只能孤苦过日,她倒不是怕吃苦,但据闻有一说是,史湘云做了娼妇和贾宝玉苟合着搭伙过日子。
一想到这版本红楼结局,史湘云就有一种冲动想好好问候一下贼老天的祖宗十八代,如果它有的话……
或许是她瞪视老天爷瞪太久了,眼睛突然觉得超酸痛的,大颗大颗的眼泪直直落下。
见小小姐也哭了,张嬷嬷像是得了鼓励,咒骂的更起劲了,在她口中,这二房和三房夫妇都是贼,抢了大房的财产还抢了史张氏遗留给史湘云的嫁妆。
对张嬷嬷这般满怀怨恨的举动,史湘云也是无语了,史张氏处理大房财产之时,她也是在旁边的,史张氏亦是深怕张嬷嬷左了性子,一次次细细掰开跟张嬷嬷说道过。
史湘云是绝户女,家中又有五服内近亲,律法本就定义继承顺序是族男先于亲女,她所能得到的也不过就是族中一份妆奁,至于母亲嫁妆她虽然能全部继承,但嫁妆大头的田产,在嫁妆单子中早已说明是给嫡出长子的,她这个嫡出长女是没份的,既然注定得不到这些产业,还不如爽快交出去好得人家一个好。
当然其中水份是有的,像娘亲给二房和三房的那二个商铺是那死去老爹给娘亲的私房,按理是可以暪下的,不过史张氏还是交了出去,毕竟这二个商铺利润太大,来源又暪不过人,与其让二房和三房心心念着,弄出事来,还不如给了他们换个清静安生。
史张氏对她的愿望极小,她这一生所求的,也不过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平安长大罢了,为此,她甚至不惜舍去大半嫁妆,就是求二房和三房那对她多尽些心。
听着张嬷嬷不断念着史鼐和史鼎夫妇的坏话,史湘云顿时有些明白了红楼书上这史湘云的性子是从何而来了。
怪不得史湘云能养成那乐观开朗又心直口快的性子,可见得其日常生活没有被苛待到,但看似乐观开朗的史湘云却偶尔时不时爱刺人一番,总在不知不觉中诉说自己无父无母之苦,看来多少是被张嬷嬷影响到了。
虽然张嬷嬷之言有失偏颇,但也怨不得张嬷嬷对史家这两夫妻如此埋怨,她娘亲的嫁妆本是张嬷嬷代收的,又被二房寻了个理由收了大半入库房之中,虽说是代为收着,等她出门子就交给她,但等她真出门子时,还不知能剩得下多少?
想来史张氏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史家会精穷至此吧,竟连她最后所留下的那么一点子东西都抢了。
史湘云不知,为了还掉国库欠银,史鼐和史鼎可说是将多年的私房积蓄全都花掉了,莫说是从史湘云生父那儿继承来的遗产,连自家财产都花销了大半,差点连妻子的嫁妆都尽数投进去。
史家家财当然是不止这区区三十三万两,但有些东西买时值钱,卖时根本就值不上价,再加上一些不能卖的田产与器物,为了一口气还上这三十三万两,史家除了库里的现银尽数取出,也私下变卖了好些商铺,而来上门清点欠银的内侍又诸多刁难。
本来这金银对换之价,素无定论,战乱时一两金可换十一两银,年景好时可换个八、九两银,不过一般均是以一两金换十两银来论的,但这些内侍偏偏以最差的八两银来计算,再加上明明是足锭的银子还要算上三成火耗,硬生生加了好几万两,史家等人不得不开了库房,拿老库里的古董摆饰来抵债,而内侍又做价极低,明明约要千两纹银的玉器却作价三百,逼的史鼐和史鼎险些连媳妇的嫁妆都给用了。
虽最后还是还上了银子,但史家当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好几年就回不过气来,好在圣上大概是真因为史家还了欠银,甚至得到的银子比预期多而心满意足之下,不但抬手让史鼐承袭了保龄侯的爵位,还赐了一个忠靖侯的爵位给了史鼎,虽是最低等的爵位,但已出乎史鼎的预期之中了,本来按史鼎所想,能得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便己是大幸,万没想到还能更进一步,这爵位也能再多传一代。
作者有话要说: 为避免大家脑袋打结,史家人物如下:
史大:史鼒(找不到史湘云父亲的名字,姑且取之)
史二:史鼐
史三:史鼎
史家三人的老婆名字找不到,姑且取之
史大老婆:史张氏
史二老婆:史王氏
史三老婆:史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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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难办
史鼐夫妇继承候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操办起史张氏的丧礼。
史张氏乃前保龄侯夫人,这丧事若办的差了,不但他们保龄侯府没了脸面,怕是人人都会戳他们的脊梁骨,说他们苛待长嫂,以后出门都会被人吐几口唾沫星子。史家现在步步惊心,那担得上苛待长嫂这个罪名。
这红白之事之中,以白事最为花钱,红事还能讨价还价,东家不卖换西家,但白事那有与人讨价还价的份,加上棺木和白幡,还有水陆道场,和伺候僧侣道士的素菜席面,样样都得花费银子,虽会有随礼的奠仪收入,但一个前保龄侯夫人,连娘家都不打算派人过来了,会有多少人来随礼?
总归这奠仪是万万不敢指望了,为了办好丧事,史王氏不得不把自己的私房银子都投进去了,史秦氏也把自己的压箱银子拿出,但仍有不足,史王氏只好考虑当了自个头面首饰溱银子来支应支应。
史王氏的奶娘──周嬷嬷颇有不舍的摸着那套赤金红宝石头面,心疼的劝道:「太大,这套头面可是老太太给你的嫁妆体己,且不说这是赤金打的,现下那儿找着成色这么好的鸽血石呢。」
所谓鸽血石也就是最上等,色泽最为浓艳的红宝石,其色如鸽血,鲜红欲滴,故名为鸽血石。红宝石大多是淡红色居多,色泽如此浓艳,且有大姆指般大小的红宝石甚为稀少,能收集如此之多的上品鸽血石并溱出这么一套鸽血石头面也是极为不易之事,若非王家本家管着海运司,他们那能截留下这么好的鸽血石,现在圣上禁止海运,想要再弄到那么好的鸽血石可就难了。
周嬷嬷说的这话史王氏又怎么会不知呢,可现下有什么要比大嫂的丧事还来的重要的,史王氏亦是不舍的看了好几眼道:「咱们也不是死当,等手头松了就赎回来便是。」
周嬷嬷不赞同道:「那开当铺的那有什么好的,说不得以次换好,到时换回来怕也是不全了。」
像这般沦落到典当头面的,大多是没落的人家,稍微要点脸面的人家,断是不敢让人知晓自家穷到典当头面,是以往往被当铺以次换了好,也不好说嘴去,更别提告官吵闹了;再则,有胆子以次换好的,大多是背后有几分势力的当铺,自是不怕人来告。
史王氏也有些心疼,但不当了头面首饰,这银子从那里生出来?难不成要她回娘家借银吗?那才真是闹笑话了。
史王氏无奈道:「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大嫂的事要是办的差上个一点半点的,我和老爷以后还能出门见人吗。我和老三家的压箱银子都尽数用上了,真真是扫不出半点银子了,但凡手里还有半点银钱,我又何必去当头面呢。好在眼下守孝中,也用不上这般鲜艳的头面。」
大嫂的丧事,府里的月钱,样样都得要银子,偏生为了爵位一事,府里的现银都尽数用掉了,接手保龄侯府不过才短短数日,她的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周嬷嬷眼睛一转,建议道:「大太太进门时应该也陪嫁了些压箱银子吧,何不先调过来一用,先解了这燃眉之急?」
史王氏心中一动,她一个次子媳妇都有三千两的压箱银子,想来大嫂那儿只会更多,只要借上个二、三千两左右周转,不但丧礼的事能办成了,就连这几个月的月钱都有了,只要先混过了这几个月,待租子收上来了,这日子也就缓了。
史王氏虽然心上意动了,但嘴里仍嗔道:「云丫头也就剩那么一点子东西了,我这个做婶娘的,那好要了她的。」
「老奴想来云小姐必是肯的,横竖是用在她亲娘身上的,也算云小姐尽了一份孝心。」本来是借来周转,但被周嬷嬷这般一转,倒成了给了。
史王氏极好面子,又心知云丫头的东西都是由大嫂的奶娘──张嬷嬷收着的,这事说好听了是云丫头为亲娘的丧礼尽一份心力,但云丫头还是个吃奶的娃娃,那懂事儿;只怕传了出去怕是会成了她一个候府太太和一个奶妈子要大嫂的压箱银子了,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子走动。
但见着那套鸽血红头面,史王氏心下却又是万分不舍,这套头面上的鸽血红宝石颗颗都有姆指大小,色泽鲜红,瑰艳动人,现下那能找到这般大小品级的红宝石,要是被当铺偷换了一颗两颗都能心疼死她了。
「云丫头还小,大嫂的东西都交给了张嬷嬷收着,可……」史王氏叹了口气,却言又止。
见史王氏已然心动,周嬷嬷再进一步劝道:「太太也是为了云小姐着想,叫一个仆妇收着大太太的遗物总不是个事。」
这东西进了二太太的手,二太太怎么挪移调用,难道还要征求一个仆妇的同意吗?
二太太心中一动,「咱们去点点大嫂的东西,莫让一个仆妇给贪了。」
至于云丫头那,云丫头出门子还早,十来年后,她们史府怎么会溱不出一副像样的嫁妆给侄女儿呢。
且不论史王氏的打算,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史张氏过逝的刺激,史湘云可以感觉得出来自己的五感发展的极早,她的五感:眼、耳、口、鼻和皮肤都比正常的婴儿的发展要快速许多,就眼睛而言,不过才满月就隐约能看得清东西了,而且听力更是快和正常成人差不多,若是还能继续发展,她的耳力只怕会是最出众的五感。
嘴是没啥好说的,毕竟她的食谱只有人类的奶水这一项,而且预计这份单调的食谱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她可以隐约从奶妈的奶水中喝出奶妈大致上的吃食,呃……在某方面来讲,这也算是一种悲伤的天赋。
不知是不是古代已经知道过咸的食物对婴幼儿不好,奶妈平日的饮食也大多是白水煮的菜和肉,而且吃的最多的是白水煮猪肉,试想一下这白水煮猪肉的味道,那怕它已经变成了奶水,但那味道还是……每次吃奶之时,史湘云只能不断用着前世的美食来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脏了。
触觉的话,因为目前也没摸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不好评论,但应该是比寻常婴儿好些。嗅觉的话,她大致能分得出张嬷嬷和其他人的气味,不过这也是因为张嬷嬷是真心为她娘亲守孝,莫说是脂粉了,连保养的脂膏都不曾上过,这身上的气味自是与旁人不同。
也因为张嬷嬷身上没有令人难受的脂粉味,平日里史湘云也最喜欢和张嬷嬷亲近,越发让张嬷嬷心疼了,总觉得人人都亏待湘云,几乎是日日抱着她不放手,平日晚间也大多歇在湘云屋的外间处,自个儿的家都不顾了,好在张嬷嬷的夫君早亡,子女也各自成家,倒也无防。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中国一直都是以银本位,至到现代之后才改为金本位。至于金跟银之间的比例对换看当时的情况了,至于史家……当然是被阴了所以才会这么惨啦。
另外,为了以后的伏笔,把大小姐改为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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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嫁妆 (捉虫)
若问整个史家之中有谁最为史张氏的过世而伤心的,莫过于史张氏的奶娘──张嬷嬷了。
大凡奶娘都把奶大的孩子看的比自个的亲生子还要重要,张嬷嬷也不例外,更别提史张氏自幼聪敏,又生的娇艳动人,比张嬷嬷亲生的呆蠢儿子要好上千万倍,张嬷嬷是真心把史张氏当成眼珠子般疼爱,史张氏过世时,张嬷嬷更是当场哭晕了过去,要不是念着史张氏所留下的史湘云,只怕张嬷嬷当真是恨不得也跟着去了。
正因为心疼小姐留下的小小婴孩,这几日张嬷嬷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史湘云身边,食衣住行,无不亲自看顾着,深怕有人苛待史湘云,一听到史王氏要将史张氏遗留的嫁妆收到公中的库房,莫说张嬷嬷了,连史湘云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这嫁妆进了公中库房之中,再拿出来就不是那回事了,赤金成了鎏金,什么红宝石换成红珊瑚,绿宝石成了绿松石之类亦是所在多有。原本上万两的嫁妆,出来后顿时整整少了一半有余。
张嬷嬷脸上青白一片,万没想到小姐都把收益最好的两间商铺都给了史王氏和史秦氏还是填不了她们的贪婪之心,虽是气恼,但张嬷嬷知晓自己不过是一个仆妇,主子待你好是给你面子,可不能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张嬷嬷取下自己腰间钥匙,恭敬地递给史王氏道:「除了一些常用之物,大太太的东西都收在小库房里。」
另外又从一旁的小箱子中翻出一本帐册道:「这是小库房里东西的清单,还请二太太过目。」
史王氏微微点了个头,示意周嬷嬷把钥匙接过,让周嬷嬷带几名丫头去清点嫁妆。
虽然目的是为了大嫂的嫁妆,但史王氏也不好让人抬了嫁妆就走,随手逗弄着史湘云,问着一些零碎小事,像孩子吃了没?最近还哭闹吗?……之类。
张嬷嬷恭敬的一一回了,还不忘夸奖自家小小姐的乖巧,不哭不闹又爱笑。
史王氏微微一笑,倒没怎么相信,她自己也生育了一子──史秉靖,今年已经有五岁了,因为是嫡长孙,一出生便特别受到全家人的重视,特别史秉靖出生后没几年,公婆连接过世,史家三房人因为连接守孝之故,前几年无论正房太太还是侍妾通房都无人妊娠生子,整个史家三房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那个人不是把他夸的像花儿一般的,就算是哭闹也被人说是康健的象征,那怕后来大嫂怀了云丫头,几位爷还是疼爱靖儿多些。
想到自家才五岁的调皮孩子,史王氏母性大起,对史湘云也有了几分温柔之色。
史王氏难得的抱起史湘云,随手摘下手上的镶珠银镯逗弄着她,史湘云一双眼睛紧盯着那银镯,小手捉啊捉的。
这银镯上的珍珠可是天然珍珠吧,那么大一颗,让人好想咬一咬。
史湘云突觉得牙床痒痒的。
小库房里的东西不多,周嬷嬷一会子就点完了,隐晦的和史王氏摇了一下头。
史王氏脸色当下一沈,颇有深意的瞄向一旁伺候着的张嬷嬷。
时下女子的嫁妆大概可分为五大类:田产和房产,家具,古玩书籍,陪嫁丫环或陪房,和一般日常用品等。
压箱银子虽是重中之重,但因为压箱银子不上嫁妆单子,一般是不算在嫁妆之例的,其中的水份也大的多,像她当年出嫁时压箱银子就有足足三千两,而老三家的却只有二千两。
大嫂的田产大头为那七百亩京郊良田,其他的良田大多为三、四十亩左右不连片的田产,值不上多少银子,史王氏压根没看在眼内,况且大嫂是个精明人,所有的房产与田产均上了红契,史王氏也不好挪用。
至于家具一类的更不可能拉出去变卖了,上好的家俱虽然值钱,但若让人知道保龄侯府穷到卖家俱了,那他们全族都没脸见人啦,再则家俱太占地方,一般当铺亦是不收的。
古玩书籍这玩意值钱是值钱了,可惜她们都不懂行情,除非请了贾家表兄帮忙掌掌眼,不过这事大伙恨不得暪的死死的,那有给人知的理,只能作罢了。
至于嫂子的那些陪房……
呵呵……
她除非脑子烧坏了才会做出发卖嫂子的陪房之事。
唯一能典当的就只有日常用品中的金银首饰,或是直接挪用嫂子的压箱银子了。
女子出嫁的嫁妆自然不可能一成不变,难免会走礼和花销用去部份,像大嫂病了多年,嫁妆里的药材也用去了大半,库里只剩下少许沉香、冰片、和当归之类的药材。什么人参、雪莲当年都拿去配药用掉了。
除去这些部份之后,放在小库房中的也不过是些家具,古玩书籍,和一些云丫头眼下还用不到的日常用品,如头面首饰和布料、药材之类的罢了。
整个小库房都被周嬷嬷清点过了,除了四十来套嫁妆单子中的头面首饰之外,压箱银子是半点不见,虽说和嫁妆单子也大致上符合,只是候府按例太太每季一套头面,嫂子嫁进来都有七年了,少说也该有二、三十套头面了,更别提老太太过世后,分给他们三房的私房,大房可是占了大头的,怎么全都没了?
这么多财物,就算赏人也不会尽数赏掉了,还有每个月二十两的月钱,多年累积下来,怎么可能没半点银钱!
史王氏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嫂子的压箱银子呢?怎么没记录上?而且怎么只剩下这么几套首饰了?老太太给的,还有以往打的首饰怎么都不在小库房里?」说着,一双美目颇有深意的瞄向张嬷嬷。
张嬷嬷怎会不懂史王氏之意,气的脸色都发白了,但心知这事如果解释不清,怕是免不了被人按上一个偷窃主家财物的罪名赶出,她年纪一大把了,死就死了,但小小姐该怎么办,她还不过是个只会吃奶的婴孩啊。
为了史湘云,张嬷嬷强忍着气从内室的明式苏作百宝柜中取出一只雕刻着雪中寒梅的花梨木盒道:「大太太剩下的银子都在此了。压箱银子当年尽数借给了大爷,老太太给的东西也大多进了大爷的库房,以便大爷走礼,其他的……唉……」
小姐和大爷的感情是真好,小姐进门六年无所出,大爷都没想过纳妾,两人的私房也素来是混在一起,不分你我的。
说到此处,张嬷嬷黯然长叹,说话便有些吞吞吐吐的,史王氏好奇心大起,问道:「还不快说!」
「唉……」张嬷嬷无奈的一指那花梨木盒道:「二太太看了便知了……」
史王氏打开盒子一瞧,花梨木盒内散乱放着一些银锭和铜钱,底下还压着好些银票,粗略一数约只有七、八百两,里头还有一个绣着丹鹤雪梅的荷包,荷包异常精致,区区几针勾勒,确把整个意境带出,史王氏一瞧便知道是大嫂亲手所制。
丹鹤雪梅荷包之中是一张借条,和好些当票,借条上书保龄侯史鼒与史张氏借银四千两。史王氏虽认不出大爷的字迹,但那保龄侯的官印还是认得的,想来是当年为还欠银时,大哥一时溱不上手,和嫂子借了嫁妆里压箱银子用用。
至于那些当票,史王氏翻了一下,大致上是五年前和四年前再来便是半年前的当票,特别是半年前的那次,一口气当了足足十一套头面。
五年前老太太过身,一年后老太爷也去世了,还有……半年前,正好是大哥死讯传来之时……
想着那三次极尽哀荣的丧礼,史王氏心中一动,莫非是……
张嬷嬷低声道:「老太太和老太爷走的匆忙,还有大爷那时的事……大太太那时银钱实在溱不上手了,只好当了这些周转一下了……」
这当家太太那有那么好做呢,家里的虽有固定的田产商铺进项,但也刚好够花销罢了,人情往来,婚丧喜庆,加上上下人等的月钱,那个不需要用钱呢,略出一点子事情便不够了。
史王氏暗暗一叹,大嫂也是太实诚了,原本想着大嫂管了那么多年的家,之前又没生育孩子,想来也捞了一笔私房,万没想到大嫂子除了份例内的东西之外,啥都没有,还陪了不少东西进去。
当年又是欠债又是两位老人家的后事,想来大嫂那时也是操烦了心。
念着大嫂为史府处处谋划,无一不尽心尽力,又瞧着小小的云丫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史王氏心肠也是一软,想着云丫头也只剩这点子东西了,虽说眼下家里情况不好,不得不暂且先借用一下,等光景略好些定要赎回来才行。
他们候府的大姑娘出门子时,她这个做婶子的就算添不了什么,该有的东西也该一分也不能少。
史王氏又逗弄了一会儿史湘云,见史湘云一双大眼睛直盯着她手上的镶珠银镯,眼珠子直跟着银镯转动,可爱极了,虽为银钱之事烦心,见着那么可爱的小婴孩,史王氏也忍不住亲了一口。
哎,若她也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本以为张嬷嬷的夸赞之语太过夸张,没想到来了好一会儿了,云丫头果真没有哭过,好生乖巧可爱,完全不似她家的小魔星。
史王氏欣喜之下,还摘下了手上银镯给湘云,交待张嬷嬷收好,待云丫头长大后配载,这才带着周嬷嬷离去,当然,该拉走的还是拉走了。
张嬷嬷抱着史湘云,恭敬的送走两人后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轻抚着小姐留下的花梨木盒暗道好险,还是小姐聪慧,没把真正的好东西留在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因明天被捉去出差,所以提早到今天更了。
但明天就没法更了,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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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事纷乱
且不论史王式是怎么拆东墙补西墙,终归是把史张氏的丧事好生置办起来了。不但停灵七天,做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焰口施食,还请了一百零八禅僧日日诵经,超度亡魂。
史张氏一与娘家不亲,二则生前无子,死后连个摔盆引灵之人都没有,还是史家二爷的嫡长子史秉靖代为摔盆引灵。这灵堂之上烟熏火燎,熏的人胃口都没了,不过短短数日史秉靖便消瘦了好些,看的史王氏好生心疼,虽是孝中用不得荤腥,但用鸡汁煨的豆腐,炖的软嫩的鸡蛋羹,可未曾少过。
连隔了房的史秉靖尚且如此,更别提史张氏亲生的史湘云,更是日日都要去灵堂哭灵,只是这史湘云毕竟是大人的心智,虽对史张氏有几分母女亲情,但毕竟接触的少,小小婴儿的身体又不是太健壮,哭多了也是累的头晕脑胀,头一二天还能哭的出来,之后压根就挤不出多少泪珠子来。
但以史湘云之身份,倘若哭的不够凄惨,又会被人视其不孝,张嬷嬷不得不下狠手掐着史湘云的小短腿儿,强逼她哭出声来。
旁人犹罢,这史秉靖可是心疼坏了,张嬷嬷还没捏就直喊着轻一点,捏完后还硬是要给史湘云吹吹,甚至深怕张嬷嬷在他不注意时又偷掐妹妹,硬是抢了张嬷嬷的工作,日日抱着史湘云不肯放手,那小眼睛直盯着张嬷嬷,活像张嬷嬷是专打小孩的恶人,看的张嬷嬷好气又好笑,却也有几分宛惜,如果小姐早几年生子,小小姐能有这么一个亲生哥哥该有多好。
史秉靖是史家的独苗苗,整整五、六年里,因接连守孝之故,史家三房里就他这么一个孩子,无论那一房都极看重他,更因贾家过往的前车之鉴,史家三兄弟生怕这唯一独苗被人带坏,史秉靖身旁的人都被人查了又查,探了又探,方敢让其近史秉靖的身。
史家无族学,也不敢把自家独苗放在那贾家族学之中,此时的贾家族学虽没有后世那般不堪,但眼见贾家那么多年也没出过半个秀才举人,史家人也心知这贾家族学的水平了,捥拒了姑母的建议,请了年长脾气好的举子单独教导史秉靖一人。
为了这一点独苗,史家三兄弟可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生怕疼宠太过误了孩子,又怕孩子被打磨太过,伤了心志,其中之辛苦,大可以写一本教养孩子的书了。
也因如此,史秉靖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无一丝傲慢之气,只是因史家三兄弟对其保护太过,平日里竟无一年岁相近的孩童与其玩耍,这日子也是寂寞的很。
好不容易大伯母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可真是把他给乐坏了,自史湘云出生起,天天掰着手指数着小妹妹何时才会长大跟他玩,自史湘云养在史王氏膝下后,更是天天到妹妹房里报到,如小大人般问着妹妹吃了什么,睡的好不好,比史王氏还要勤快尽心的多。
史王氏自是乐得他们堂兄妹亲近,眼下史家就这二个眼珠子,史秉靖不亲着史湘云,难不成还跟着贾家那群不着调的好吗,虽然女孩子家长大了也就一副嫁妆嫁出去,但女儿嫁的好了,也能是娘家的一份助力,两人感情好了,将来也才会尽心互相帮助。看在史秉靖的份上,史王氏对史湘云的教养也多了几分用心。
史湘云也乐得和这个堂哥哥亲近,不但甜甜的笑了,还送上一个湿漉漉的香吻,虽是鬼影森森的灵堂之上,此处却有一股默默温情,看的众人会心一笑。
唯一遗憾的大概是因为史张氏毕竟是『前』保龄候夫人,来吊唁的人并不多,大部份的人都仅仅只是随个礼便罢,连史张氏娘家都只不过派了大管家前来,倒是老亲贾家颇有心的是由贾赦亲自前来祭拜。
虽知人走茶凉,但史王氏还是忍不住为长嫂叫屈,暗暗跟史鼐抱怨。
眼见门庭冷落,史鼐也只能暗暗叹息,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当初走了太子的门路惹的圣上不喜,后虽然是因还了欠银而换回了爵位,但圣上对史家的心结已生,他和二弟的军职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可见得圣上还颇有疑他之心,眼下也只有规规矩矩的守孝,且莫招了圣上的眼了。
史鼐长叹一声,了拍史王氏的手安慰道:「委曲你了。」
史王氏当下红了眼眶,突觉这段时间抵押典当的嫁妆和空了的银箱也不算什么了,低声道:「妾身不委曲。」
这般强颜欢笑之色可比眼泪汪汪的哭诉还要惹人心疼,史鼐又捏了捏史王氏的小手,指尖缓缓磨擦着妻子皓如白玉的手腕。
史王氏顿时红了脸,望着史鼐的眼睛水汪汪的,那小眼神份外勾人。
灯下看美人,平添三分颜色,更别提史王氏本就容貌颇佳,看的史鼐好生意动,这手脚就有几分不规矩了,虽在兄嫂孝期,但只要王氏不怀上孩子,就算再严正的御史也不会盯着别人家房事。
正当两人搂搂抱抱之时,突听房门外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一小婢高声喊着:「夏姨娘病的厉害,求太太行行好,给夏姨娘请个大夫吧。」
接着一阵碰碰磕头之声,还有嬷嬷们的喝斥声与女子的哭求声,史鼐当下便皱起眉头,看着史王氏的神色便有些不对。
史王氏顿时气白了脸,夏姨娘的丫环掐着这个时间点哭求她请大夫,这不是暗示她苛待侍妾吗。
史王氏强笑道:「哎呀,这是怎么了?夏姨娘啥时病了?早上她来给我请安时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啊。」
接着瞄了史鼐一眼,眼眉间尽是说不出的暧昧揶揄,「夏姨娘下午不是才给二爷送过补汤了,怎么病的那么快……」
听出妻子暗示夏姨娘装病之意,史鼐颇不以为然,夏姨娘是他奶妈之女,素来身子赢弱,性子又柔弱,断是不会故意装病。
史鼐瞧着史王氏的神色,想着妻子也不是什么苛刻之人,淡淡道:「夏姨娘素来身体弱,可能是夜里风大病了,我去瞧瞧……」说着便起身离开。
史王氏暗暗咬牙,却也只能笑着恭送史鼐,眼下正在孝期,又不是初一、十五,她是断然做不出像姨娘们那般痴缠撒娇之态,只能强笑着恭送着史鼐离去。
待史鼐离去之后,史王氏独坐在梳妆台前许久,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嘤咛般的细语如泣如诉:「嬷嬷,我老了吗?」
「太太还年轻呢,怎么算老。」周嬷嬷连忙安抚道。
「那爷怎么总是去了夏姨娘房里……」
周嬷嬷暗叹,这男人就是爱姨娘通房,把正妻当摆设,这有什么法子,就算是像大太太那般说是和大爷感情极佳,大爷屋里还不是有着好几个没名份的通房,只是大太太手段厉害,把那些通房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发掉罢了。
周嬷嬷安慰道:「太太还有小少爷呢。老爷就这么一个独子,这将来的一切不都是小少爷的。」
「哼,以夏姨娘这受宠劲,生个庶子也不过是迟早之事。」史王氏恨恨道,「连孝期都不忘勾着老爷,真是下贱胚子。」
史王氏尖声问着周嬷嬷,「夏姨娘那的避子汤可备好了?她是二爷的心尖子,万万不能出问题。」
周嬷嬷明白,低声道:「这避子汤都喝了好一阵子,用的都是上等的药材,绝不会出问题。」
莫说孝期生子了,这夏姨娘往后都生不出孩子了。
按她说这夏姨娘也真是傻了,明知孝期不能生子,还偏要勾着二爷,怎么能怪他们这避子汤一碗一碗的往夏姨娘房里送呢,这喝多了避子汤弄坏了身子,也是夏姨娘自找的,怪不得太太。
「给我盯紧夏姨娘,二爷现在艰难的很,万不能闹出孝期生子之事。」史王氏微微一笑,淡淡命令周嬷嬷。
她轻抚了一下眼角皱纹,这居家过日子,还是得有个儿子才是真的,其他全都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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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致祭 (修口口)
虽是门庭冷落,这白事办的再好都颇有一种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之感,但史王氏仍是尽心尽力将丧事置办极为荣重,且不论史府的脸面,就凭大嫂死前为了史家的爵位传承,不惜放弃嫁妆大头这一事,便值得他们为她的丧事好生尽一份心力了,万没想到这七七之日竟迎来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客。
当今的太子嫡子,被立为皇太孙的徒辰阳竟然亲临致祭!
史家众人面面相觑,没听说大嫂家里和皇太孙交好啊,这皇太孙是来祭拜啥?要不是史张氏足足比皇太孙大了十五、六岁,怕是众人都会怀疑起两人之间是否有些什么不得不说的往事了。
也怪不得史家人会如此之想,毕竟连史湘云之父都未曾得到皇太孙亲临致祭了,没道理史张氏能得皇太孙亲临致祭,况且这皇太孙自幼聪颖无比,甚得圣上欢心,又是圣上亲自教养,可说是无一处不好,唯有一小小缺点──『好色』,而且这好色的对象还不分男女。
张家本就多美人,史张氏与贾赦元配──贾张氏同出一族,贾张氏虽是史张氏隔了好几堂的族姐,但也是个绝色美人,当年以她张首辅之嫡幼女的身份本该是入宫为太子妃,要不是她容貌太盛,圣上怕她移了太子的心志,而改聘了端庄有余,但相貌略逊一筹的石家女,只怕现任的太子妃便该是贾张氏了。
史张氏本人虽不如贾张氏,但也绝对是个美人儿,不然也不会多年无所出,而史家大爷仍把她捧在手心里了。
不过皇太孙和史张氏年级差距甚大,皇太孙懂事时,史张氏早入了史家门内,皇太孙应不至对史张氏起了什么心思,大概只是好奇史张氏的容貌吧。
话说皇太孙这喜好也委实怪异,要不皇太孙是太子唯一嫡子,又自小抚养在圣上膝下,甚得圣上喜欢,加上他年岁甚小,今年也不过才十岁出头,平日里也只是好奇各府女眷的颜色,没真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不然那怕他身份再尊贵,弹劾他的折子只怕都能堆满圣上案头了。
可说也奇怪,圣上和太子不但不止着他这坏毛病,反而有些推波助澜,上次贾李两家订亲,皇太孙竟跑去了,不但把贾珠、贾琏,连那刚出生的贾宝玉都看了一轮,还跑去偷瞧人家姑娘了,不但见着了和贾珠订亲的李家姑娘,也见着了贾家大姑娘──贾元春和正暗暗和贾琏谈相看的王家大姑娘──王熙凤。
因为那人是皇太孙,贾王李三家也只能默默吃下这哑巴亏,用孩子还小什么的混过去,万没想到这皇太孙不知怎么得知王家大姑娘家的闺名,还一口一个『凤辣子』说的好生顺口,正巧圣上也对皇太孙的爱好有些头痛,见皇太孙盛赞王家大姑娘的美貌,又听闻王家大姑娘性子泼辣,竟戏言要将王家大姑娘指给皇太孙做太孙嫔侍,要不是眼下皇太孙和王家大姑娘的年纪还小,只怕这王家大姑娘就要被送进宫了。
王家大姑娘还算好的,虽然原本和琏哥儿在谈的婚事顿时吹了,此后穿不得红,但她一进宫便是从四品的太孙嫔侍,可比琏哥儿捐的五品同知宜人要高了半品,况且皇太孙深得圣上欢心,又是太子的唯一嫡子,等将来生了儿子之后,那怕没个好日子过,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成了人上人。
与她相比,贾家大姑娘可惨了,她本就出身尴尬,虽出身国公府,但偏生是荣国府的嫡次子──贾政所出,说好听点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女,但说得不好听便是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嫡长女,这身份本就不上不下,现在不但平白给皇太孙看了去,还得了一句『长的也不过如此』的评语,别说是进宫拼个好前程了,怕是以后说户好人家也难了。
一众仆妇窃窃私语着,不知是该为贾元春叹息,还是羡慕王熙凤的好运。要知道,王熙凤虽是王家大姑娘,嫡长子的嫡出长女,但其母早亡,其父又是个出名的糊涂人,只能和其兄依着叔父王子腾过活,较真而言,这日子过的比之贾元春还有所不如,莫说做太孙嫔侍了,连进宫做太孙良人的份都没有。偏生因为生的好,入了皇太孙的眼,得以做个上得了玉碟的太孙嫔侍,比嫁进渐渐没落的荣国府要好上几倍。
开国之初,一切典制都是依着前朝所修,却有略有不同,皇后之下分九等,太子妃下分五等,暗指九五之意,太孙自是不能与皇帝与太子比肩,是以太孙妃之下分为三等:分别为从四品的嫔侍、从八品的良人和不入品的才人。除太孙妃是独一无二,太孙嫔侍被限定二人,太孙良人和太孙才人不限人数。
王家大姑娘能做太孙嫔侍之一,位阶只在太孙妃之下,可见皇太孙对其之喜爱。
史湘云惊的下巴都快掉了,皇太孙!?那里冒出来的皇太孙!?
妈妈,她穿错了,现在还可以回穿吗?
莫怪她如此惊讶,红楼影射着康雍干三朝,像红楼中抄家夺爵的皇帝影射的正是雍正,而贾赦所出的贾琏与贾琮影射乾隆嫡子永琏与永琮,棺材板后来给秦可卿的犯了事的忠义亲王便是暗指康熙帝的癈太子胤礽。
癈太子胤礽是否真是因『不孝不义,暴虐慆淫』而被癈暂且不论,但托网路上无数清穿文之福,她百分之百确定,历史上的癈太子胤礽是没有嫡子的,太子妃石氏只生了一个女儿,那来的儿子去做皇太孙呢。
需知,太子被癈之前也是有生育过儿子的,最出名的儿子就是其庶长子──弘皙,做为癈太子实际上的长子,到了后期也隐约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了,但就算如此,弘皙也没有被立为皇太孙过,不就是因为他是庶出,不符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习俗吗。
能够在小小年纪便被立为皇太孙,必定是太子嫡子。一个不曾存在过的太子嫡子,再加上皇太孙不分男女的『好色』行为,史湘云更是百分之百确定这家伙也是穿来的了,不然四王八公之中,理国公与缮国公府里也有美少女与美少年,怎么不见皇太孙跑去偷看呢。
同样做为一个穿过来的人,她倒是能理解皇太孙的行为,就算她现在是个女的,她也同样很好奇金陵十二钗长的啥样的,原本以为贾元春是没机会见到了,说不得经此一事之后,贾元春入不了宫,她有机会能见见这个表姐呢。
就当史湘云想着将来能见到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场景,就不由得得意的笑,想想皇太孙要见人家姑娘一面有多难啊,她却可以不癈吹灰之力左抱林妹妹,右搂宝姐姐,这是何等的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想到得意之处,史湘云险些笑出声来,突然间周嬷嬷急忙进来,拉着史秉靖与史湘云道:「快点,太孙殿下想见见大姑娘!」
「……」
啧!差点忘了自己也是十二钗之一。
无论再怎么不愿意,做为一个无反抗能力的小婴儿的史湘云,还是被抱出去接客──哦,不!见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那只小蝴蝶就是皇太孙啦,不过他不是男主哦。
目前设定的皇太孙后宫妃嫔品级如下:
太孙妃(又名少妃,限一人): 从二品
嫔侍 (二人):从四品
良人 (不限人数): 从八品
才人 (不限人数): 不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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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憨美人 (捉虫)
抱着原本只是装睡,后来成了真睡,睡的浑然忘我,连嘴角口水都流下来的史湘云,皇太孙──徒辰阳眉头皱的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红楼十二钗之中,以史湘云最爱睡眠,还有一章节叫什么『憨湘云醉眠芍药裀』,所谓海棠春睡,香梦沉酣,端是娇憨可人。
但是如果他能从这小婴儿身上看出什么娇憨,那他就不是人,而是变/态了。
自认自己还只是普通人的徒辰阳不得不说,他没有像贾宝玉般天赋异禀,面对六岁的林妹妹便可看出什么『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的风姿。
面对一个呼呼大睡,睡的不亦乐乎,浑然忘我的史湘云,他只能说……该擦擦嘴巴上的口水了。
徒辰阳有些遗憾的将史湘云送回史王氏的怀里,因是祭拜丧家,徒辰阳仅着天青色素淡衣裳,配饰也是以银饰和白玉为主,他随手解下腰上的麒麟白玉佩,给史王氏道:「这玉佩给小娃娃做见面礼吧。」
史王氏一瞧,巴掌大的羊脂白玉,玉色莹然,包浆完整,玉上镂雕着麒麟送子图,麒麟上骑一人,手中持笙,喻意极好,只是将这麒麟送子的玉佩送个一个娃娃未免有些不伦不类,但想想这是皇太孙随手取下之物,史王氏便就释然了。
这羊脂白玉虽然少见,但史鼐和史王氏夫妇二人也没把这玉佩放在眼内,只是这皇家之物,轻慢不得,连忙说道:「这太贵重了。她小孩家家的,那里当得。」
徒辰阳摆了摆手,淡淡道:「不过是个死物罢了,收着吧。」
徒辰阳说的大气,面上不显但内里却是心疼的很,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吔,可值钱了,虽现在贵为皇太孙,但有些习惯从前世沿袭而来,可说是深入骨子里了,那性子还是皇祖父亲自教养时下了狠手才逐渐改了。
但徒辰阳对其他人再怎么小气,对于十二金钗,他却觉得怎么大方也不为过,除了史湘云,又有何人配得上这麒麟一物。
史湘云赏了,自是不能忘了现任保龄候嫡子──史秉靖,那小人儿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脸期待之色,眼睛里只差没有明显写着:我的呢?我的呢?
这一副单蠢的表情,看的徒辰阳险些失笑,心下怅然,宫里处处是人精,他是多少年没见过这般单纯的孩子了,他随意问了几个课业上的问题,没想到史家连年守孝,又是武官之后,史秉靖的底子到是不错,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倒答的有模有样,看来史家似是真要弃武从文了。
做为皇太孙,徒辰阳自也是不愿见史家连续几代都掌握兵权,徒辰阳满意的一颔首,让人送上早备好的一套文房四宝做见面礼。
这套文房四宝制作的甚是小巧精致,史鼐等人一望便知这套文房四宝型式小巧正适合孩童使用,可见得皇太孙特意为了年龄尚幼的史秉靖所准备的,其价值虽不如先前随手所赐之麒麟玉佩,其用心体贴之处,却远胜区区一块玉佩。
史鼐心里慰烫,领着儿子谢了又谢。
他们不知,徒辰阳装作随手所赐的麒麟玉佩才是真正特意的亲自挑了又挑,那文房四宝反而是命底下人备的,皇太孙所用之人何等机灵,那会没打探清楚史秉靖的年龄,这文房四宝自是极为合适现下的史秉靖所用。
徒辰阳的目的不过是瞧上一瞧这十二钗之中的史湘云,目的即成,略略寒喧几句后便就离去,弄成史鼐和史鼎两兄弟颇有几分摸不着头绪,这皇太孙究竟是代表皇上而来安抚?还是代表太子前来拉拢?
按说皇太孙自出生起便养在皇上膝下,据闻和太子并不亲近,应是代表着圣上而来,但这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若无太子,又何来之太孙,代表着太子而来也不为过,但偏生皇太孙啥也没说,态度不偏不移,似乎真纯为祭拜史张氏,见上两个孩子一面罢了,真真叫人摸不着头绪。
且不论史鼐和史鼎两兄弟私下分析打听,始终不得其意,加上之前在圣上与太子两方之间摇摆,险些失爵一事,此后只好对圣上与太子两方势力不偏不移,一心为公,反倒让皇上与太子略略看高一眼,抬了抬手,逃过一劫,此事略过不提。
皇太孙方方回宫,便被太子妃唤了过去。一踏进太子所居的毓庆宫中,徒辰阳便听见一阵幼儿哭闹之声。
太子自是居住于东宫之中,也不知是不是历史上的不可违逆性,现今太子所居的东宫亦叫毓庆宫,足足有四进,一、二进是太子办公之所,三、四进则是太子妻妾子女居住之所。
徒辰阳暗暗疑惑,因母妃太过端庄贤淑,不甚讨父王喜欢,进宫多年后才生育了他,隔了好些年才又生了一女,这毓庆宫正殿向来是颇为安静,怎么会有幼儿哭闹之声?
徒辰阳一进正殿,便见自己的嫡亲妹妹──徒辰玥迈着小短腿,哭着奔向他。
「这是怎么啦?怎么哭的像小花猫一样?」徒辰阳对这唯一的嫡亲妹妹向来是疼爱的不得了,可说是要太阳不给星星的,要星星不给月亮,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见她哭的像小花猫一样,当下便舍不得了。
徒辰玥摇着头,把头埋进徒辰阳的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徒辰阳问了几次,不得要领,脸色一沈,问道:「今日是谁照顾小郡主的?」
徒辰玥虽非太子长女,但却是太子嫡女,所以一出生便被皇祖父封做顺仁郡主,做为皇孙女中第一个有封号的郡主,这虽是恩宠,但也是对太子的警告,亲王女为郡主,而今太子女也仅被封为郡主,可见得皇祖父对父王的平日行事颇有几分不喜。
但父王不反省自身,反而越发不喜欢母妃及小玥儿,可怜小玥儿已经四岁了,平日里竟没见过父王几次,每次见了面也是斥责居多,徒辰阳只能越发卯足了劲的疼爱小玥儿,好给小玥儿撑腰,竟不知不觉间把小玥儿给惯成宫中一霸。
宫人们不敢答话,只是跪下不住磕头。
「哼!」徒辰阳冷哼一声,「伺候不好小郡主,自行去慎刑司领版子去。」
「好了!是你妹妹胡闹,关宫人们什么事。」太子妃制止道。她揉着额角,一脸无奈。
徒辰阳对那隐隐忌讳自己的父亲不怎么亲近,但和生母的感情倒是不错,徒辰阳不急请安,见太子妃不适,急忙问道:「母妃不舒服吗?」
接着转过头冷声质问着太子妃身旁的大宫女──榴花道:「怎么不去请太医过来给母妃诊治?」
榴花急忙跪下,还不及答话,便听太子妃无奈道:「好了!还不是被你妹妹闹的头疼。」
太子妃心头一暖,拍拍徒辰阳的手,这孩子虽然自小没养在她身边,但和她这个母亲还是极为亲近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心疼人了。
「小玥儿怎么了?」徒辰阳从不觉得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娇惯的,和后世相比,这宫里处处是人精,小玥儿虽然才四岁,但也颇为懂事了,乖巧的不得了,鲜少有哭闹成这样的时候,显然是受了委屈了。
「先别管她,不能惯她这个坏脾气。」一提到女儿,太子妃便是一脸无奈,避过不谈,她就这一子一女,自是乐得子女之间亲近友爱,但女儿被儿子娇惯太过,这脾气得是要压压了,不然将来出门子后,那个夫家能忍得了这性子。
就算她将来贵为公主,也不能恃贵骄纵,任性使气。公主与驸马虽是君臣,但一家子生活总是得夫妻和乐才是,女儿的性子是非得要压压不可,否则将来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女儿之事暂且不提,这儿子之事才是最紧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设定的太子妃嫔品级:
太子妃(又名储妃,限一人): 从一品
贵嫔(限二人): 从三品
良娣(限四人): 从五品
选侍 (不限人数): 从七品
淑女 (不限人数): 从九品
充衣 (不限人数): 不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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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去向 (捉虫)
想到儿子今日的古怪之举,太子妃一摆手,其他人极有眼色的散开,连哭闹不休,吵着要哥哥撑腰的小郡主都被带走了,见四下无人之后,太子妃才问道:「今日怎么祭拜起前保龄候夫人了。」
因史张氏与贾张氏同为张氏女,说到此人时,太子妃的眉眼间隐含几丝不悦之色。
徒辰阳心中一澟,这真实目的自是不能说,只能装做不在意的回道:「听皇祖父说这史三颇有大才,想着史家双候,所以就去瞧瞧了。」
「嗯。」太子妃点了点头,「这史三是颇有几分能力。」
现下已非开国之时了,此人还能凭着战功硬是给自己捞了个爵位坐坐,这种人能没几分能力吗,但这种人再有能力也沾不得,做为太子、太孙,最为忌讳与军中势力接触了。
特别是自大皇子宫变之后,皇上虽然不说,但再也不让任何皇子掌兵权一事便可窥之一二,当年之事真是险之又险,至今想起来仍叫人好生害怕,要不是儿子聪慧,点出一二,及时阻止了太子,只怕眼下全毓庆宫里的人都得跟着太子一起没了。
念及当年事,太子妃再三劝道:「这史三再有能力也少与他接触,你皇祖父最是忌讳这些了,上次贾家,这次史家,这两家都是掌军之人,以后切记要远着点。」
「皇祖父不禁这些的。」徒辰阳不在乎的回道,但见太子妃睨了他一眼,似要开口教训,连忙道:「儿子知道了,儿子以后会多加小心。」
徒辰阳顿了顿又续道:「儿子知道自己只是皇太孙,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儿子万万不会发生当年之事,贾家之人,儿子以后不会再接触了。」
徒辰阳说时隐含无奈,做为一个同时被祖父与父亲隐隐防备的皇太孙,徒辰阳也是颇为无奈。
说到贾家,太子妃自是想到那占了太孙嫔侍位的王熙凤,恨恨道:「这王家也不知是怎么教女儿的,竟敢威逼起皇家来了。」
想到儿子被迫纳了王家女为嫔侍,太子妃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莫说一般那有先纳妾后娶妻之理,况且太孙嫔侍可是从四品的品级,位于亲王侧妃,岂能随便许人。
太孙嫔侍位置只有二个,她早想好了,一个给儿子纳个娘家给力的女子做太孙嫔侍,另一个则给自家侄女儿,也算全了娘家情义;没想到眼下被迫将这唯二的太孙嫔侍之位给了个父亲糊涂,母亲早亡,只能依着叔婶过活,不是孤女似孤女的王家女。
虽是出身于四王八公之王家,但王家早无爵位不说,而且现下王家当家人不过是其叔父,隔了一辈不说,若有事时怎么会尽心,不但帮不上阳儿,反而平白浪费掉一个太孙嫔侍的名额。
「也是儿子行事不慎。」徒辰阳尴尬笑道。说倒底还是怪他对红楼十二金钗的容貌起了好奇之心,前去偷瞧,不然也不会被人发现,被迫纳了王熙凤进门,不过对于王熙凤的颜色,他倒是颇为满意的,不愧是红楼十二钗之一,长的端是艳丽动人。
太子妃钭睨了儿子一眼,倒也罢了,瞧儿子脸上神色,便知道他对这王氏满意的很。
唉,毕竟是他老子的种,都是个好颜色的。
想到太子和那塞满后院的那堆女人,太子妃神色便有些懒懒的。「这王氏不过是嫔妾,可宠不可过,平日还是得以敬重嫡妻为主。」
「是!儿子知道了。」徒辰阳恭敬道。徒辰阳神色迟疑,似是有些为难的低声道:「儿子有一事,想请母妃帮忙。」
「哦!我儿何事要母妃帮忙?」太子妃颇感兴味的看着似乎不好开口的儿子,笑问道。
她这儿子素来少年老成,甚少有需要父母亲搭把手的时候,有事也大多去找他皇祖父去了,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儿子这么不好意思,求她帮忙的时候呢。
「就是那贾家大姑娘,荣国公家的嫡长孙女。」徒辰阳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儿子也只是觉得那贾氏长的也不过如此,亏荣国府还当个宝,想塞进宫里做儿子的庶母,一时不喜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外面传的如此难听,倒成了儿子的不是了。」
才怪,他是故意的。自从知道自己来到红楼世界后,他就特别注意起贾元春此人了,虽说得贾元春者便是那未来天子,但自知自家父亲便就是所谓的癈太子,自己的嫡亲妹妹说不定便是那配给了贾蓉,后又被贾珍所污的秦可卿,他早就不奢望让贾元春进他父亲的后院之中了。
若让父亲纳了贾元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抗拒之因素,让贾元春最后反做了其他皇叔伯的女人,既然如此,还不如断了她的青云路,让她安稳的嫁人生子,莫入皇家,说不得还算得上是救人一命。
提到荣国府的贾家大姑娘,太子妃的神色便有几分不喜,荣国府的意图太过明显,什么生在大年初一,贵不可言,还硬是想塞进太子后院之中。
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就一个,这是想取代她的位置吗?还是咒她早死,好给这位贵不可言的贵人让路?
虽与太子夫妻情淡,但太子妃也由不得她人来抢她的位子,「哼,那也是贾家自找的。女儿家不好好教养,反而让她想些不该想的,反倒误了孩子。」
不过是生在元月初一,便说的像什么了不得的八字一般,还有个衔玉而生的弟弟,荣国府之人好生糊涂,这玉岂是普通人可生得的,还闹的人人皆知,让人不由得看低了他们一眼。
「话虽如此,终究是儿子的过错。」
「也罢。」太子妃思索片刻后道:「你四皇叔子嗣艰难,正想要个好生养的女人,母妃帮忙说说便是。」贾氏不是一直想进皇家吗,她这就好好成全她。
那怎么可以!这不就平白便宜了别人。徒辰阳好悬没有被吓到跌倒,连忙道:「母妃可别。」
望着儿子急切的眼神,太子妃的神色有着几分疑惑,难不成儿子看上那贾氏了?可是那贾氏比儿子大上六、七岁不说,而且儿子不是嫌其容貌不佳吗。
徒辰阳心知自己态度太过急切,连忙缓颊说:「贾氏此女背后站的是荣国府,贾代善虽死,但贾家在军中微威犹存,其母又是王家嫡系,母妃何必平白便宜了四皇叔。」
顿了顿又道:「儿子虽不信什么生在大年初一,贵不可言此语,但倘若这命格让几位皇叔生了不该起的心思,倒也凭添几分麻烦。」
要不是贾元春足足大了他六、七岁,冲着这份背景和得贾元春者得天下一事,他都差点忍不住要纳了她了。
太子妃微微思索,这一想也不禁暗自心惊,因贾府行事,她们这些女眷素来是极为不屑贾氏女,光顾着嘲笑贾家那独一无二的教养,倒是差点忘了那贾代善在军中仍有余威,而且当年立下救驾之功,至今仍让圣上挂念。
看在那份救驾之功的份上,无论是圣上,还是太子都难免对贾家略略高看一眼,太子妃沈吟片刻,「确实难办……」
按说冲着这份势力,直接让太子纳了她也无不可,但圣上对太子近来又有诸多不顺眼,若是让太子纳了贾氏女,末免太过打眼了,可惜她娘家没有适龄的子弟,而且她也不想便宜其他侧妃侍妾的娘家人。
太子妃眉头深锁着,想着家中是否有适龄的旁系子弟,忽听徒辰阳道:「大哥和二哥的舅家里倒是有几个适龄且末婚的嫡系子弟。」
「何必便宜旁人。」一提到太子的庶子们,太子妃就微微皱眉。
皇家可说是世上最不讲规矩的人家,在她生下阳儿之前,太子就有了好几个庶出子女,其中庶长子和庶次子都出自于柳贵嫔的肚子。
虽则柳贵嫔早她数年入宫,因貌美爱娇甚得太子宠爱,但能抢在她之前连生两子,而且两个孩子均都养活,可见柳贵嫔手段之厉害,加上她又是理国公柳家旁系,背后天然站着理国家柳家,太子妃委实不愿再给她增加几分筹码。
徒辰阳垂下眼,「母妃不觉得大哥与我像极了大皇伯与父王吗……」
况且这贾家将来是神助攻还是猪队友还不好说呢。若非心知这是红楼世界,谁会想到这荣宠一时的贾家将来会没落至此,不要说最后的抄家结局了,即使后来出了一个贤德妃,贾家还是连贵勋世家最后的体面都保不住了,要不,区区一个王府长吏,那敢上门指着贾政的鼻子骂。
能在宫里生存下去,并在太子不喜的状态下,生育了一子一女的太子妃何尝不是人精,闻言顿时明白,这太子一生最讨厌的人莫过于大皇子,若是自己的庶子和嫡子之间的情况像极了大皇子……
「母妃明白了。」太子妃笑道:「这贾家大姑娘的事就交给母妃处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了一下,拿掉太子妃选媳的条件中,门当户对四个字,因为不可能有跟皇家门当户对的人家的。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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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事问题
「多谢母妃。」徒辰阳对太子妃深深一揖躬。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我儿快起,你我母子之间,何需言谢。」太子妃连忙扶起了徒辰阳,见他面上显而易见的轻松之色,心下暗暗心疼,不过是个贾氏女,竟弄的儿子如此烦恼,这贾家委实该罚!
徒辰阳顺着太子妃的手起身,若说到了古代,有什么最不习惯的,莫过于这三不五时便要跪拜一事了,好在他贵为皇太孙,也没几个人能让他跪了,要不他恐怕真忍不住弄上几个『跪的容易』了。
贾元春这块心头大石一除,徒辰阳也有心和母亲闲话家常了,「方才小玥儿是为了何事哭闹?可是被其他兄弟姐妹欺负了?」说到最后,徒辰阳的声音之中隐含煞气。
「呵呵,谁敢欺负小玥儿。」宫中谁人不知小玥儿是当今皇太孙的心尖子,而皇太孙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谁还敢欺负小玥儿,那不就等于同时惹上皇太孙和圣上了,那怕是毓庆宫中最爱挑事的甄贵嫔也对玥儿近而远之。
太子妃叹道:「这事真是小玥儿过了。」
想起被娇纵的女儿,太子妃也有几分头疼。这般的性子,以后该怎么办呢?
她可是看出来了,小玥儿虽是嫡女,在太子的心目中怕还不如其他几个庶女,一个不得父亲喜爱的女儿,就算是贵为公主又如何?将来还不知会被她那好色的父王许给什么样的人家,自己不立起来,遇事只知找哥哥怎成。
婚姻固为两姓之好,但内里怎样还是看着夫妻两人,阳儿与玥儿再怎么兄妹情深,也断没有管着玥儿以后房里事的理,况且她也看得分明,若是太子继了位,阳儿的日子只怕也不甚好过,就算熬到阳儿将来能给玥儿撑腰了,都不知是要多少年之后的事了,只怕玥儿的青春年华也都过去了。
太子妃心念一动,最好是太子继位后做上几日便传给阳儿,省去那几个不省心的庶子的麻烦,不过这事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也没这胆子做出弑夫之事。
见儿子嘴唇微张,还想为女儿说好话,太子妃解释道:「你七弟弟的生母──曾选侍,前些日子病逝了,我念在她伺候过我一场,怕你七弟弟被宫人怠慢,所以接过来养着,没想到这小玥儿就闹了起来。」
不悌手足乃是皇家大忌,更别提小七比小玥儿还小了一岁多,欺负幼弟说出去更让人说嘴,这孩子真是该下狠手教导了。
徒辰阳点了个头,倒也颇为赞成母妃将七弟接过来教养一事。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小七年幼,正是最好教育的时候,俗话谁养的就谁亲,加上曾选侍,乃是母妃当年从娘家里带进宫里的侍婢,只因颜色生的好,所以在母妃有孕后,得母妃亲自推荐给父王,后因生育皇嗣而得以进了选侍。
曾选侍伺奉父王后仍对母妃恭敬有加,事事以母妃为主,既使后来生了小七,进了选侍之后,仍不改初心,算得上是太子妃一派。她病逝后,母妃把小七带过来教养也是应该。
看在曾选侍当年对母妃也算恭敬,这小七也不像其他兄弟只知给他上眼药,添麻烦的份上,徒辰阳劝道:「可是七弟惹恼了小玥儿?七弟不过才三岁,母妃再教导一下便是了。」
「你七弟弟连话都说不清呢,怎么可能会惹到小玥儿。」太子妃摇头嗔道。
若只是小七惹的小玥儿不开心,倒还好解决,偏生这事还真是难辨,势必要委屈了女儿,想到此事,太子妃即使再心疼女儿,却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那是何事?」徒辰阳大惑不解,除了小七惹到了小玥儿,还有何事能让小玥儿哭闹呢?
太子妃无奈道:「还不就是你妹妹嫌房间小了,所以闹起来了。」
毓庆宫就这么大,偏生里头住的人是越来越多,要把小七移进她所居住的正殿里来,自然得把一部份人给移出去才有空间,小七再怎么也是皇孙,这配套伺候的人,还有适合皇孙身份的屋舍,一样样都需要空间,这不就动到这小丫头的地方了。
太子妃细细和徒辰阳解释了,徒辰阳听明后也是无奈苦笑。
他那皇爷爷最喜欢赏人,喜欢一个人时赏人,不喜欢一个人时还是赏人。这太子妃之下的二贵嫔与四良娣均己满额不说,再加上不限人数的选侍,淑女,充衣之流,和那些以爬上龙床为毕生志愿的宫女们,这小小的毓庆宫险些住不开,要不是母妃按着他的建议,弄了什么上下铺和挑高,再重新安排了一番,只怕连让他们这些皇孙、皇孙女居住的屋舍都不够了。
饶是如此,要在已经挤的满满的正殿之中,安排出一间适合皇孙的屋舍也并不容易,小七再怎么小透明也是皇孙,也不是母妃的亲骨肉,若是安排的差了,太子妃难免会被人说嘴,这不就得要牺牲一下亲生小女儿了。
这居住空间的问题就算到了后世都是个大问题,何况现在。
徒辰阳干笑一声,一时间也没什么好辨法,论起来,因为他自幼教养在皇祖父膝下,居住在乾清宫西侧的弘德殿中,虽然行事都在皇祖父眼皮子底子,但弘德殿大大小小也有七、八间房,倒是比几个异母兄弟要住的舒服许多。
像小七这般,还和生母挤着一间房的皇孙、皇孙女不知有几多,整个毓庆宫中也就柳贵嫔所出的大哥、二哥,还有甄贵嫔所出的大姐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但那房间也小的可怜,不过就隔成一明一暗两间,勉强分出卧室与书房。
而其他的皇孙、皇孙女都得跟着自己生母,或养母挤一间房,或住明间,或居暗间,总归是在一处,就连那怕已经快要九岁的四弟也得跟自己的生母挤在一处。
怪不得好些选侍和淑女生育一胎之后就再也没开怀过了,那怕颜色再好也是如此,既使是像他父王如此好色的,怕也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办事』吧。
不过徒辰阳也不会冒然建议父王将二位哥哥移居他处,一则,这毓庆宫内人口多到不够住了,有暗示太子纳宠过多之嫌,这话万万不能出自他这个做儿子之口;再则,这挤挤好啊,挤成这样,二位哥哥想要办些什么都不容易,就算想要在背后做小动作暗算他,也得有个商量讨论事情的地方不。
虽是觉得这毓庆宫内越挤越好,不过徒辰阳还是不忍自己的嫡亲妹妹受委屈,建议道:「要不让小七到我那去吧。我那儿还算宽敞,再住几个人也不成问题。」
弘德殿中有得是空房,整理出一处地方给小七居住也不是问题,他那儿配套的奶嬷嬷和太监也不少,随便拨几个人去便足以照顾好小七了。
「小七还小,要是吵到你和皇祖父怎好?还是让小七和玥儿挤一挤便是。」虽舍不得委屈女儿,但徒辰阳才是太子妃的心尖尖,她更加舍不得委屈了儿子,当下连忙阻止。
「无防,小七一向乖巧,况且弘德殿也算宽阔,吵不着儿子。」徒辰阳劝道:「况且小玥儿都四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与其养不了几年,还没养熟,便把小七移出去了,还不如直接让小七住我那儿,咱们兄弟两也好多亲近亲近。」
既是准备等小七大了后做他左右手,不如趁孩子还小时好生教导,也好多了解一些现代的观念,将来用起来也比较顺手。
虽然生为皇太孙,徒辰阳的起点已与其他人高上许多,但对于这限制重重的古代,他还是颇不适应,先不论平日行事间要小心翼翼,避免遭了祖父与父亲的忌惮,甚至当成妖孽给灭了,又不能太过愚昧以致于被父祖放弃,其中拿捏之分寸,岂是一个累字了得。
好些时候明明是极好极好的东西与想法,却偏生不能拿出来,只能眼睁睁见着他们走上歪路,连提点几句都不敢,生怕被人冠上一句『数典忘祖』。
他急需一个能明白并理解他的理念,并可以帮他冲锋陷阵,甚至代为开口之人,这人自是自己亲自养大的皇弟最为适合了。
若小七不行,这也无防,父王年年都会有庶子出生,细细挑着,总是会有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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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之错 (捉虫)
虽是不愿让庶子扰了儿子的清静,但徒辰阳再三劝说,加上这毓庆宫内确实是住房紧张,太子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徒辰阳将小七接到他那儿居住。
不只小七,连曾选侍留下来的几名宫女,嬷嬷,还有一些首饰体已都尽数叫人整理好给小七一起带走。
曾选侍是太子妃娘家家养奴婢出身,虽颜色生的好,但因是太子妃所荐,并不得太子欢心,要不是得幸生了一个儿子,只怕早被太子忘在脑后,和一般普通宫人差不了几多。
因不得太子喜爱,曾选侍平日里所得的赏赐并不多,加上生七皇孙时被人暗算,伤了身子,之后几年都卧病在床,月例银子也大多花在药银上了,这私房少的可怜,首饰也只有份例里的几件,还有好些是太子妃当年赏给曾选侍的,太子妃看不过眼,暗暗添了一些。
石氏贵为太子妃,当年的嫁妆可说是倾全族之力,几乎可说是带走了小半个石家的家产了,嫁妆多,份位又尊,自是不曾愁过银钱;而徒辰阳自幼养在圣上膝下,这宫里亏了谁的也不会亏了皇上,徒辰阳一切衣食住行均跟着圣上,也不曾需要过银子,自是不知像小七这般不受宠的皇孙的困苦。
因着太子妃这一点善心,小七初到弘德殿时才不至于被宫人们忽视,小七虽然年幼,亦暗暗感激着太子妃,因着太子妃这一点善心,石氏最终得以善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徒辰阳这边才把小七带了回来养,另一头圣上便就知道了,圣上对于这事不置可否,他的儿子太多了,关心都关心不过来,那还顾得到孙子,皇孙中唯一放在心上的也唯有徒辰阳一人,不过徒辰阳有孝悌之心,圣上还是极欣慰的,在得知小七还没个大名后,看在徒辰阳的面子上给小七赐名为徒昭。
因嫡庶有别,皇室中唯有嫡出子女有双字名,而庶出子女均为单字名,皇子辈均从火部,皇孙辈从日字部,圣上随意点了个昭字,并吩咐下去那七皇孙的份例从他这儿出,就不走徒辰阳那边或太子那边的公帐了。
他做为皇帝,这世上只有他不想知道,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这内务府中颇多猫腻,他只是懒得管罢了,这庶出皇孙份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怕委屈到徒辰阳,干脆就由他这边出便是。
徒辰阳得知之后,当晚便来跟皇祖父告罪了。
徒辰阳重重的一躬身,「孙儿处事不敏,劳烦皇祖父了。」
原本在他想来,多个人也不过多双筷子,没想到里头烦索事情如此之多,光是要补齐伺候小七的宫人,就花了不少时间挑选,最后全劳烦皇祖父身边的大太监帮忙指人了。
「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圣上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比起一个庶出的皇孙,反倒是另一件事更让他在意,「贾府的事,你做的很好!」
「皇祖父指的是贾家大姑娘的婚事?」徒辰阳心中一澟,没想到他前脚才出了母妃的门,没多久皇祖父便就知道了。
徒辰阳装作歉疚样,「是孙子一时不慎,没想到误了人家姑娘家的婚事,只好请母亲帮忙做媒了,总不好让人家姑娘错过花期。」
「嘿,这那能怪得了你,也是贾家心太大了。」圣上淡淡说道。
孙子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会传的人人皆知,还不是贾家见王家大姑娘得以入宫,一时眼热了,不惜自污想借此逼迫皇太孙连贾氏女一起收了,哼!也不想想王家大姑娘比阳儿大个两岁还勉强纳得,那贾氏女比阳儿足足大了六、七岁,怎配做阳儿侧妃。
可怜贾代善一世英名,怕都要毁在这等妇人女子身上了。
念及贾代善,圣上心中一软,叹道:「贾代善也是跟着朕的老人了,你这样做很好。你四皇叔子嗣单薄,朕本见她好生养的,想赐给你四皇叔。」
老四就一个病歪歪的嫡子和几个上不了堂面的庶女,堂堂一个皇子,子嗣单薄成这样,那像个样子,就算再敬重嫡妻,大男人还是当以子嗣为重才是。
虽是祖孙间的闲话,但徒辰阳隐约可听见一丝不喜之意,他连忙道:「孙儿本想这毕竟是孙儿的无心之举,怎好让四皇叔给孙儿善后呢。」
徒辰阳顿了顿,神色间又露出几丝孩子气,「四皇叔又不是皇祖父。」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但隐约透露出徒辰阳和圣上之亲睨。
这番略带孩子气的话语反倒让圣上开怀,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一时思虑不周也是难免的,更别提孙子这显而易见亲密让圣上心中慰烫。
他子女虽多,但见了他大多恭敬有加,亲睨不足,太子虽是他一手教养,但随着年龄渐长也越发偏着其母家,对权利也越发上心,唯有这个孙儿还能让他感受到几许亲情。
圣上含笑道:「呵呵,你四皇叔只是人严肃了点,以前你年幼时也是疼过你的。」说着,还谈了不少徒辰阳幼时的趣事。
徒辰阳虽是笑着和圣上闲聊,一时面红,一时害羞,好似颇不好意思,但内里暗暗心惊。
母妃本想把贾元春说给四皇叔,皇祖父也想把贾元春说给四皇叔,难道四皇叔就是最后夺嫡之争中的最后胜利者?
红楼隐射康雍干三朝,四皇叔排行四,行事间又颇有几分雍正之风,倒是颇有可能,再则皇祖父虽说是最宠六皇叔,对四皇叔平日作为也颇有几分满意,将来越过他直接传位给四皇叔也是极有可能。
在这宫中多年,他早明白什么能力、眼界、身份、出身都不重要,没有什么事及得上帝王的宠爱,若是没有帝王的宠爱,他这个皇太孙到时混的比七弟弟还惨也不是什么奇事。
徒辰阳小心奉承,谈天说笑好一会儿后,见圣上面有倦色,便有眼力劲的告退离去。
待徒辰阳离去之后,圣上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太孙还小,圣上慢慢教着便是。」圣上的贴身太监夏德全低头劝了一句。
「这孩子是怎么了?」圣上揉揉额角,「一会贾家、王家,一会儿又是史家。」
皇家最忌沾染军权,这孩子怎么总是去找这武官世家之人了?
夏德全越发低着头了,贾家便罢了,贾代善死后便后继无人,要不也不会让自家嫡长孙女进宫一博了,但这王家和史家是圣上有大用之人,职掌军权,皇太孙这步棋,错了!
「罢了!听说王子腾和王子胜兄弟两感情不堪好!?」
「是!」夏德全道:「这王子胜是长房长子,但只知吃喝玩乐,是个出名的糊涂人,反倒是其弟王子腾成了王家家主,兄弟两为这事没少起过口角。」
夏德全顿了顿又道:「赐给太孙殿下的王家大姑娘便是王子胜的嫡长女。」
「嗯。」圣上沈吟片刻,「这王子腾可有亲生子女?」
「这王子腾受了伤,子嗣艰难,膝下就只有一女,约莫有六岁左右。」夏德全回道。
「六岁啊,和阳儿也差不了多少,可惜了。」虽口中直道可惜,但语气中却没多少宛惜之意。
夏德全心下明白,圣上不愿皇太孙和王家太近,王家既已有一女入了皇太孙后院,断是不能再进一女,王家大姑娘虽是王子腾的侄女,但终究隔了一房,和其父又与王子腾之间颇有心结,想来亲近有限。
「朕记得老六的长子也有五、六岁了。」
「是!是六皇子的庶长子,约有五岁了。」夏德全恭敬回道。
夏德全心下暗叹,这圣上终究还是有几分偏爱甄贵妃,这六皇子便是甄贵妃所出,除了太子、皇太孙之外,便以六皇子最为受宠,有好的也大多想到六皇子,太子早些年犯了圣上忌讳,之后一直冷落至今,而皇太孙今日又走了步错棋,这不就让六皇子给突现出来了吗。
要不合年龄的皇孙不知有多少,四皇子的嫡长子也有七岁了,年岁和身份上与王子腾之嫡长女更为适合,但圣上偏偏只想到六皇子的庶长子,可见得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夏德全决意今后要好生交好六皇子,当然皇太孙这边也不可冷落了,瞧圣上眼下还未完全冷落皇太孙,要不也不会让七皇孙的份例从圣上这儿走了,他续道:「六皇子的庶长子是牛侧妃所生,听说颇为聪颖。」
「嗯。」圣上略点了个头,既是侧妃所出,这身分也算过得去,「给朕记下,等孩子们大了后好赐婚。」
「是!老奴记下了。」
「至于这史家……」圣上沈吟许久,「先冷着吧。」
无论是史鼐还是史鼎,都万没想到皇太孙这一祭,足足断绝了他们好几年的青云路,此后缩着尾巴做人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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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相看 (捉虫)
太子妃办事的速度还是极快的,没几日同为四王八公里的理国公柳家就上门相看了。
虽同为四王八公,但理国公柳家和荣国公贾家却甚少来往,更别提理国公府里自出了一个柳贵嫔,又连接给太子生了二子之后,理国公府里上下人等平日里的气焰极为嚣张,自前荣国公贾代善死后便不怎么与他们贾府往来了,怎么今日会亲自前来?
这理国公夫人突然来访也是颇让贾家人摸不着头绪,但见理国公夫人话里话外都是想见见元春,心下顿时明了了。
这理国公夫人年龄比王夫人略大些,容貌端正秀丽,气度芳华,虽比不得身亡的贾张氏,但也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了,而且她做为国公夫人,行止间自有一股雍容之气,可不是她人所能比拟。
王夫人暗暗比较自身和这理国公夫人,虽同为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但因身份有别,她的装扮略略寒碜了点,像理国公夫人用的七尾金凤钗,她便用不得。但王夫人自认自己可比理国公夫人好些,休说自己育有二子一女,不似她只生了一子,而且她夫君贾政为人处事再怎么的也比理国公好些。
理国公也是个纨绔子弟,几乎和贾赦有得一比,这姨娘和通房都快塞满了理国公府了,还年年纳新宠,这理国公夫人手段和心计均都不俗,但架不住理国公的内宠甚多,嫁进柳家多年也只生育了一子。
理国公夫人就这么一子,又是嫡长子,自是极为重视,平日教养上十分尽心,这理国公柳家的嫡长子也不负所望,虽然年未弱冠,但己有了秀才功名,端是四王八公之后中的出色人物。
且不论其才学,既为嫡长子,自是板上钉钉的理国公世子,虽庶出兄弟姐妹众多,但按嫡长子得家产七成,余者三成的规矩,那怕将来不出仕,也足够其吃喝一生了。
贾母思索着,据说这柳家嫡长子形容秀美,风度翩翩,自己又颇有才名,不知有多少家姑娘想嫁进理国公府,只是因其专心于科举之事,是以至今都还未说亲,虽然听说身子弱了点,不过读书人身子弱也是所在多有,像珠儿的身体也不算太好,这算不得什么缺点,以其家世才学,也勉强可配得上她的元春。
王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欢喜地命了周瑞家的请了元春出来。那皇太孙不过是个小屁娃儿,不晓得她家元春的好,这不一家有女百家求,她们家元春自是有得是人家求娶。
理国公夫人亲身来访,除了王夫人之外,贾赦继室邢夫人自然也是作陪的,只是这邢夫人小家出身,容貌生的虽好,但穿着打扮尽学着王夫人,硬生生把自己弄老了好几岁不说,而且言语态度颇为怯懦,偏生对理国公夫人的衣着打扮好奇的很,一双眼睛直往理国公夫人身上的衣着首饰瞧着,眼珠子都几乎都快粘在理国公夫人头上的累丝嵌红宝衔珠七尾金凤簪上了。
理国公夫人不禁微微皱眉,虽说这继室向来是不如原配,但这般小家子气的女子又怎堪做荣国府夫人。
再见王夫人一脸洋洋得意,话里话外暗暗排挤着邢夫人,而且其坐位竟然还坐在长嫂之前时,委实没把邢夫人当回事,却不见贾母阻止或是叉开话头,理国公夫人越发不见待贾家了。
这贾家长幼不分之事,虽在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是京中一景了,但理国公府和荣国府素无往来,平日聚会也甚少给贾府下帖子,理国公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这贾家内里乱的竟然连面子活都不做了。
理国公夫人心下琢磨着,这般长幼不分的人家,能教导出什么样的好女儿,这家里一时片刻的分不了家,若进了门,岂不是搞的家宅不宁?这庶子媳妇还是该以贞静柔顺为主。
贾母和王夫人还以为理国公夫人是为其嫡长子相看,殊不知人家是为了其庶次子相看,柳贵嫔和太子妃交恶己久,那会真信了太子妃之言,虽则贾元春身后有着荣国府,但其父毕竟只是荣国府的嫡次子,贾家又无半个拿的出手的子弟,对理国公府而言,牺牲一个庶次子与其联姻,已经算是很看得起贾家了,要不是念着太子妃的面子,只怕理国公夫人干脆弄个旁系子弟来联姻了。
贾元春就居住在荣禧堂后,没多久便即倒来,待见了贾元春此女之后,理国公夫人越发不喜了,贾元春是贾母一手调//教出来的,可说是奔着宠妃,未来的皇后,甚至是将来的太后之位去的,这容貌并不像皇太孙所言的那般普通,倒是生的颇为娇艳可人。
虽或许是因皇太孙之言,眉眼间微见愁苦之色,但其容貌娇美,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端是一位容貌上佳又温柔可亲的美人儿。加上贾母和王夫人用心调养,身材丰腴,一般男人只怕看了都移不开眼了,看得出是个好生养的,行动间有几分难言之风姿,怕是有特意请人调教过,要不是她的行止贞静端庄,文雅端方,只怕还压不下那抹艳色。
观其举止,确实是个规矩貌美的,颇适合做大家主母,但理国公夫人从其眉眼间可看出贾元春骨子里一股贵勋之后的傲劲,像这般的女子,岂会甘愿做一庶子媳妇,再想着贾家的家教……
理国公夫人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开了口了。「大姑娘果然是个好的,怪不得我家老二心心念着。」
罢了,大不了过门后把那庶次子分出去,谅一个分了家的庶子媳妇也翻不出天来。
此话一出,贾家众人当下变了脸色。
老二!?
四王八公素来交好,对对方后院里的事亦是门清,谁人不知这理国公最是好色,小妾通房无数,府上就一个只有一个嫡长子是理国公夫人所出,余者尽是庶子,不言而知这老二也不过就是个庶出子。
王夫人不死心的再三确认,「这老二是?」
「就是我家老爷那不成才的二子。」理国公夫人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字道:「我家老二虽不是我生的,但也养在我膝下多年,端是个乖巧懂事的,要不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了。」
邢夫人当下脱口而出问道:「那不就是庶子啊!?」
「是。」理国公夫人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他生母是我的陪嫁丫环,倒是个省心的。」
若不是看在春姨娘也算安份,她断是不会不会给他说上这么一门麻烦人家。
邢夫人睨了小脸惨白的贾元春一眼,脸上露出几丝嘲弄之色,嘴上似是同情地嚷着,「哎呀,可怜见的,不过是被皇太孙看了一眼,怎么就落到说给婢生子的地步了。」
这庶子也分个三六九等的,像平妻生的可说是半嫡子,而侧室生的又比良妾生的好上一些,这庶子中的婢生子可说是里头倒数第二低的,只比外室生的略好上一些。
乍听下像是为元春抱屈,但这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在坐者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旁人犹可,元春小脸胀的通红,泪珠儿眼眶里打转,险些落下。
王夫人一方面心疼女儿,一方面面子又挂不下来,怒不可遏,当下怒道:「大太太──」
「够了!」贾母虽也愤怒,但不愿外人看笑话,制止道:「老大家既然不舒服,还不快点下去。」
「老太太,我──」邢夫人还待再说,但看着贾母隐带怒气的眼眸,顿时不敢再说,只能乖乖退下去了。
末了难得良心发现的顺手带走了元春。
邢夫人一走,王夫人便急忙道:「我家元春可是荣国府的嫡长女啊。」
言下之意,这荣国府嫡长女岂能配一个庶出子弟。
理国公夫人暗暗有气,这贾政不过是个非承爵的次子,那贾元春亦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嫡长女,一个超品理国公的庶子怎么配不得。
她忍着气道:「安人说的是,不过咱们理国公府也不算辱没了大姑娘。」
外命妇中之六品诰命夫人称之为『安人』,理国公夫人这话也是刺的很了。
贾母脸色数变,最后淡淡道:「我这孙女儿年级还小,我们还想多留几年,怕是担误不起贵府二公子。」这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
姑娘家都十七岁了还叫什么小?再等几年还能用得着嫁吗?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
理国公夫人心下明白,也没再说合,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人家,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别弄了个不安份的进来,闹的家宅不宁才是,这一想,原本就有几分不情愿的联姻之念顿时淡了,当下笑道:「是我家次子无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外命妇:或称诰命夫人,等级皆从夫之官衔高低而定,一品夫人、二品夫人、三品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以下皆爲孺人的外命妇等级。
柳国公夫人叫王夫人为安人是暗讽其夫也不过是个六品官,平日里荣国府里唤王夫人是贾家里没规矩的象征之一,不然荣国府里也只有贾母和邢夫人能称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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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拼博 (捉虫)
这理国公夫人一走,王夫人也顾不得贾母和邢夫人均在,抱着元春痛哭,哭的肝肠寸断,声泪俱下,直喊着:「我可怜的元春啊……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呜呜……」饶是贾元春再怎么稳重聪明,遇上这种事时,也忍不住手足无措,只知嘤嘤啜泣了。
原以为不过是被皇太孙看了一眼,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罢了,没想到这皇太孙的戏言竟传了出去,现下别说是进宫博个好前程了,连一般的人家都不肯要她了。
太子为储君,皇太孙为未来的储君,一个被未来储君所不喜的姑娘,那些上等人家那敢求娶她,万一要是也惹得皇太孙不喜那可怎么办?那不是前程都没了。
贾元春虽心知自己的婚事艰难,但她万万没想到理国公夫人竟然要把她说给一个丫环生的婢生子,贾元春气的眼前阵阵发晕,但更多的是无尽绝望,她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嫡长孙女,怎么会沦落到去配一个丫环生的婢生子的地步了。
「别哭了……」贾母被哭的头痛,一旁的鸳鸯亦连忙上前帮忙揉着额角。
「祖母……」贾元春一路膝行至贾母身旁,抱着贾母的大腿啜泣,泪珠儿都把贾母的衣角给打湿了,「祖母……孙女儿该怎么办?叫孙女儿嫁给……嫁给……呜呜……孙女儿不如出家了吧……」
若真沦落到嫁给婢生子的地步,让一个家养奴婢出身的女人在她头上摆着婆母的威风,往后也不知会被多少人嘲弄调笑,贾元春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让人踩在地上践踏了,真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别胡说……」毕竟是自己疼了十来年的孙女儿,贾母怎忍心贾元春出家,「小小年级说什么出家。以后切莫说这种混话了。」
唉,早知如此,便不放任那群嚼舌根的人了。
「可是祖母……」贾元春泣道:「元春已从大选名册中除了名,如今……如今……」
就算她再怎么不甘心,想入宫拼博也不成了,皇太孙亲自把她的名字删了,这宫门她是再也进不去了。
想着理国公夫人温雅中隐见不屑的嘴脸,贾元春咬牙道:「元春宁死不嫁庶出子……」
要么死,要么出家,没第三条路!
「哎呀,大姑娘话可别说的那么死……」邢夫人还是忍不住嘲讽道:「眼下就这么一家庶出子来提亲,大姑娘不嫁,难道是想在贾家里做老姑娘吗。」
「住嘴!住嘴!」贾母气的连连捶地。「你给我滚出去!」
「哎呀!」邢夫人见贾母气的厉害,连忙自打嘴巴,「老太太恕罪,我这嘴就是有话就直说……」
贾母气的混身直打颤,「你给我滚出去!」
「是!是!我这就回房去。」邢夫人见贾母真生气了,也急急忙忙退下了,她心下亦是有着几分懊恼,再怎么看不惯二房的作派,也不该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嘴,这不是给自己添事吗。
邢夫人走后,荣禧堂内尽是一片难堪的沈默,邢夫人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但却也是事实,自皇太孙的戏言之后,原本还偶有人来探听一二的贾元春当真是乏人问津了,至到现在,这理国公府还是第一个流露出求亲之意的人家。
「老太太!」王夫人慌乱急道:「咱们元春可不能嫁给一个婢生子啊。」
就算是庶出,也得是宗室的正经侧妃所生之子还差不多啊,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婢生子那配娶她的元春。她的元春可是大年初一所生,命格尊贵,命中注定贵不可言啊。
「好了!」贾母怒道:「现在会这样想了,当初怎么算计起皇太孙了!」
王夫人一时语塞,皇太孙可是她敢算计的,当初还不是老太太暗示的,说什么皇太孙面慈心软,定不舍得元春没了个好下场云云,她才敢如此放肆。
不过王夫人虽然不聪明,但她比邢夫人有一个好处:便是懂得看人眼色,特别是老太太的眼神,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老太太的锅更是得乖乖背下。
王夫人低头委屈的直哭,而贾元春早哭的几近昏厥,见大姑娘都哭晕了,一旁的丫环也顾不得装聋子,倒水的倒水,揉胸的揉胸,唤太医的唤太医,闹了好一阵子。
理国公夫人为婢生子求亲,硬生生气晕了贾元春一事不但惊动了贾赦、贾政兄弟俩,连苦读中的贾珠也惊动到了。饶是最端方的贾政也不忍苛责,结结巴巴的安慰女儿,连贾赦都与心不忍,拿了帖子请太医给元春医治,众人虽是努力宽慰,但贾元春还是一副心如死灰般的槁木模样。
贾母连连叹息,一步错,步步错,早知如此,三年前便送元春入宫了,只是那时念着元春不过才十四岁,还未及笄,身子还未长开,难以承宠不说,就算有了孕也难以保住,所以又将孙女儿多留了三年,只求一举得宠生子,万没想到……她精心教养的孙女儿终究是癈了。
众人原本打算将元春许一个好人家,以后多门姻亲走动也是好的,万没想到自理国公夫人之后,来贾府求亲的尽是些庶出子弟,既使是给嫡子求亲的,也尽是些五、六品官员家的嫡子,家世门第和贾家差的老远,话里话外还要求多陪些嫁妆,一副贾元春没人要似的。
贾母拉下老脸,和一些老亲们探问一番,没想到不是只肯舍个庶子来求娶的,便是暗示可以做嫡子侧室之类,略好一点的便是做人继室,可那人年级只比政儿略小一点,膝下又有好几个嫡出子女,那是元春的良配。
贾母和王夫人那忍心告诉元春这事,但贾家下人个个嘴里没门,虽是被贾母和王夫人下了封口令,但没多久贾元春还是知道这事了。
贾元春整个人都不好了,终日哀哀哭泣,说到底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从小是被家里人宠大的,贾母虽好生调//教过了,也有些心计手段,但往日所习的尽是些如何争夺圣上或太子宠爱,如何尽快怀上孩子,怀胎后如何保胎一类,万没想到自己竟会一开始便被人嫌弃至此。
毕竟是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贾母那忍心贾元春就此癈了,拉下老脸跟甄家说了说。
甄家老夫人与她颇有些交情,甄老夫人是当今圣上乳母,圣上感念其幼时照顾之恩,不但封其为奉圣夫人,并对甄家宠信有佳,其子又颇有几分能力,办的事甚得圣上之意,其女更是当今最受宠爱的甄贵妃,在皇后已逝,宫中又无皇贵妃的情况下,可说是后宫内的第一人,连太子妃都敬其三分。
甄贵妃不但得宠,还能生,育有六皇子和九皇女,如今甄家正是最鼎盛的时期。若甄家肯搭把手,再把元春送进宫里也不是不可能。
贾母连写了好几封信去甄家,送的礼物更是一次比一次贵重。往昔甄贾两家虽有些交情,但交情并不热络,毕竟贾家是开国功臣之后,世代尊荣,而甄家不过是户奴才,不过是因奉圣夫人奶了圣上一场而在江南有些脸面的,贾家自持身份,对甄家一直冷淡,这次为了孙女儿,贾母是真的拉下老脸求了甄家了。
甄家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直到大选过后,才回了一个准信,说是甄贵妃肯给贾府开个门,让贾家大姑娘经由隔年的小选进宫去。
若是以往,只怕贾母和王夫人会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这大选和小选虽同是进宫,但这去处却颇为不同,大选选的是宫妃或指给宗室的正侧妃,上选进宫的赐钗,指婚宗室者赐花,什么都没有的可回家自行婚配。
而小选选的则是宫中女官或公主伴读一类了,虽说的好听,做的好的也能得一品级,但终究是伺候人的活计,一个不好被贬斥,甚至是没了性命也是常见,就算一切安稳无事,也得在宫中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贾母与王夫人那舍得让素来被她们捧在手掌心的元春去做这伺候人的活计,甚至是虚度年华呢。
当初贾母与王夫人打的也是让元春大选入宫的主意,就算不得赐钗也能得朵花,万没想到被皇太孙给搅黄了,虽知甄家肯给他们开这后门也是下了大力气,毕竟甄贵妃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妃子,那有可能因为贾家再来一次大选呢,这言官可不是吃素的,而且甄家也颇给面子了,说是让贾元春小选进宫,再经由甄贵妃的手赐给六皇子做侍妾,这兜兜转转的,还是入了皇子后院。
只是这侍妾可是不入品的,那能和亲王侧妃甚至是太子贵嫔相比,而且六皇子的身份那能和太子相比,但眼下元春没了更好的去处,贾元春又自己愿入宫一博,贾母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狠下心肠,隔年送了嫡亲孙女儿小选入宫。
徒辰阳万万没想到,他虽是尽力破坏了,但这剧情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我对红楼研究不深,只是想说贾政这时虽然只是六品官,但在古代不分家的情况下,贾元春仍算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女,虽然父亲只有六品,而且祖父也没了,颇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情况,但在不分家的状况下应该是走大选,会经由小选成女官应该有其他原因。
在此就估且写成是被蝴蝶君:徒辰阳故意删掉了,但兜兜转转反而让剧情回到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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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贾家 (改口口)
且不论贾家这一年来的纷乱忙碌,这史家也终于到了出孝之时了,和史湘云是守父母之孝,需守孝三年不同,史鼐和史鼎是为兄嫂守孝,只需守孝数月,出了孝期之后便开始和亲友走动了,特别是史家兄弟两一直没得到圣上起复的消息,四处奔走钻营不说。
只是这史家两兄弟也是为先前之事而有几分怕了,虽是奔走钻营,但始终不肯入那个皇子的门下,没给足了好处,其他人又怎么肯办事呢?史家兄弟银子虽然花了不少,但始终没个下文,史家兄弟的郁闷自不用提。
这日史王氏抱着史湘云哄着,史湘云养在正院之中,日日见着,加上史秉靖大了,平日白天大多被史鼐拘着教导,史王氏眼前寂寞不说,而且她膝下无女,湘云正好填了这个空缺。
而且史湘云生的玉雪可爱不说,性子也是个极乖巧的,不哭不闹还爱笑,无论谁抱着她都笑,可爱的紧,这一来二去的,原本不过是面子情的史王氏也对史湘云多了几分真心,平日里也常常抱着史湘云不放手,连史秉靖都有些吃味了。
见史王氏抱着史湘云,好似母女一般的亲密无间,张嬷嬷虽知道这对湘云小姐而言是件好事,能得到史王氏的几分真心,那怕史王氏日后再生育了女儿,这湘云小姐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但见内心终究是有几分感伤,这住在候府正房之中,抱着湘云小姐应该是她家小姐而非史王氏,总觉得史王氏不但占了保龄候夫人了的位置,连湘云小姐都要抢走了,此后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史张氏呢。
张嬷嬷看不下去,寻了个理由出去,史王氏望着张嬷嬷的离去的身影,脸色一沈,抱着史湘云的手紧了一紧。
她对这张嬷嬷委实不喜,都出了孝期了,这眉眼间还尽是愁苦之色,似是暗暗责怪她抢了兄嫂之位一般,当她不知道这张嬷嬷每晚总在云丫头耳边一直提及过逝的嫂子吗?
云丫头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偶尔会开口叫『爹爹』、『娘娘』了,她和二爷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便见张嬷嬷总是不厌其烦的纠正云丫头要叫『婶娘』、『二叔』,似是怕他们抢了云丫头一般,搞的他们好生尴尬。
要不是张嬷嬷是嫂子留下的奶嬷嬷,她真想把她打发出去,想到那令人不快的张嬷嬷,史王氏原本对史湘云的喜爱略淡了两分。
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略多疼疼了,都被人看不过眼,但若是待云丫头冷淡些也会被人说嘴,婶娘难为啊。终究还是得自己生个女儿才好,想怎么疼,便怎么疼。史王氏暗暗琢磨着要怎么把史鼐从夏姨娘的房里拉出来,都出了孝期,也是时候开枝散叶才是……
正当史王氏琢磨着时,突见史鼐怒气冲冲的进来,一进来就连喝了二大杯凉茶,直骂道:「蠢货!愚笨!」
史王氏奇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不是和贾家表兄们吃酒去了吗?」这蠢货、愚笨是指谁呢?该不会指的是贾家那两位吧?
「啍!莫提那两个蠢货!」史鼐大概是真气极了,言语间颇有几分不客气。
史王氏见状,连忙使个眼色让下人们下去,本想让人把史湘云也抱下去的,但想到张嬷嬷说不得会在湘云耳边又说些什么,史王氏想想还是作罢,反正湘云还不过是个娃娃,就算听了什么也无伤大雅。
待众人都下去之后,史王氏亲自给史鼐倒了杯茶,问道:「可是贾家表兄们做了什么,惹爷生气?」
贾赦和贾政两兄弟,一个好色,一个无能,再加上一个偏心偏过头的贾母,这贾家不知闹出了多少笑话,都快成了京中一景了,但也甚少见史鼐气到如此口不择言。
史鼐连喝了两大杯茶,这才冷静下来,「啍!两个蠢货!你可知他们做了什么?」
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没做过的?史王氏心下暗暗腹语,但见史鼐面上余怒犹存,她亦心下好奇,疑惑道:「贾家表兄们做了什么?」
按说这贾家无论做了什么,二爷也该见怪不怪了吧?怎么还会生气?
「这两个蠢货竟然把自家嫡出的大姑娘送进宫了!」史鼐气的直拍桌子。
若是大选进宫也就罢了,这小选算是个什么东西?把自家嫡长孙女送进宫里做伺候人的宫女算是什么?这不仅是把贾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他们史家的脸也被丢尽了。
史王氏越发不解,「元春入宫不是迟早的事吗。姑太太和二表嫂不知想了多久呢。」
贾史两家既为老亲,贾母还是史鼐的亲姑母,两府下人中沾亲带故的多的是,就算不特意去打听,也多少会有一些贾家的消息传进耳里,这贾家这段时间,不知送了多少珍贵的礼物到江南甄家,为的不就是让他们家的大姑娘进宫吗。
也怨不得贾家如此钻营,若是她,说不得也是会让自家姑娘博上一博的,贾元春生的的确是好,那容貌就算到了美人扎堆的宫里也是极上等的,姑母和王夫人又花了那么多心血调//教,什么该学的,不该学的尽都教了,若因皇太孙的一句戏言也断了元春的青云路,要她也是不甘的。
等等!大选似乎是己经过了啊!
「这大选不是过了吗?」史王氏疑惑问道。大选过了,这贾元春是怎么进宫的?
史王氏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史鼐越想越怒,拍桌怒道:「小选!」
史王氏大惊失色,失声道:「姑母怎么舍得?」
所谓小选,也不过是选些宫女奴婢来伺候人罢了;虽说上等着可从优选为女官,但终究也是伺候人的货。
史王氏惊道:「怎么把自家嫡出的大姑娘送进去伺候人呢。」
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如果贾家嫡出的大姑娘都不过是个小选进宫伺候人的宫女,那他们其他家的同辈姑娘,又能好到那去,怎么可能不被人看低一眼呢。
史王氏才刚养了史湘云,正是对女孩最喜爱的时候,加上她还年轻,还准备要再生上几个孩子,想到自己将来所生的女儿也被人看低一眼,当做伺候人的货,史王氏也有几分急了,「姑太太怎么不阻止呢,大姑娘可是嫡长女啊。」
若是庶出的阿猫阿狗也就罢了,但贾元春可是嫡出长女,嫡长女一般而言可是做宗妇教养的,岂能做那伺候人的玩意儿。
「这事只怕也有咱们这个好姑姑的手笔。」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种蠢招也拿出来用了。比起小选入宫这种丢人之事,他更担心的是姑母走了不该走的门路,把他们史家给拖下水。
他们史家可不像贾家有什么救驾之功,之前又走错了太子的门路,万万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史鼐沈吟道:「以后少去贾家,也少跟姑母他们往来了,二个孩子更是少带去贾家那儿了。」连自己的亲孙女儿都能卖了,他们史家就这两个宝贝疙瘩,万不能被贾家给误了。
「这……」史王氏有些为难,「姑太太还下了帖子,要我带着湘云去给她瞧瞧呢。」
说到这事史王氏便有几分不喜,姑太太想见见侄孙女儿不算什么,但这话里话外尽说是同情湘云没了爹娘照顾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这个做叔婶的不尽心吗。
「湘云还没出孝呢。」史鼐摆手说道,想了想后又道:「出了孝后多找几个嬷嬷好生教导,湘云没了父母,咱们做叔婶的帮助有限,这将来的日子还是得靠她自己多些,让她多学点东西,所谓技多不压身。」
言下之意便是让湘云忙着学东西上课,没空去贾家玩了。
闻言,史王氏不禁面有难色,此时史家刚还了国库欠银,史鼐又还未起复,家里就那么一点子死收入,也就勉强够嚼谷,那还能再请一个女夫子呢。
请夫子花销并不便宜,以史秉靖为例,所请的夫子虽是个落第举子,但一年也要一百两银子、加每季二身衣裳,和四季礼品,零零总总算下来,一年大概也要一百五十两左右才能打住。
而女夫子则是更贵了,女子一向不愿抛头露面,会做女夫子的大多为孤寡妇人,日子过不太下去,真真到了不得己的情况才会来做女夫子的。
但能做女夫子的,其才华大多不下于一般举人,而且所知甚广,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都得略懂一点,女子必备的管家与针线更不用提,甚至连医药巫卜都通者亦不少,不过像这等人才也不是他们能请得起的。
以一般的女夫子来说,虽说是和落第举子一般算的,一样也是年银一百两银子,加上每季二身衣裳,和四季礼品,但因女夫子极为稀少,一般行情会比落第举子略加上两成,再加上做女夫子的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女人,这吃住都得在府里,还得安排服伺的下人,这样算一算,二百两都不见得打得住。
史王氏沈吟了一下,以候府的地位,给家中女孩们请个女夫子是势在必行,不过这事也不用急,先让嬷嬷们教着,等云丫头大一点后再正式请个女夫子也不迟。虽说请女夫子要花费不少银子,但想想自己也会生女儿,而且老三家里那刚出生的庶女也可以一起学习,到时两家分摊便是,犹豫一会儿也就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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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妾之争
且不论史鼐与史王氏决意要远离贾家,为此还制定了一连串的学习计划,让史湘云好生重温了一把高考生活。对史王氏而言,出孝后最重要的不是一连串的宴请亲友与法会,而是生孩子!
史王氏虽育有史家嫡长子,但女人只生一个孩子那够呢,孩子向来就是女人的底气,孩子越多底气越足,生育的孩子多了,那怕史鼐再怎么宠爱姨娘,再来几个秋姨娘、春姨娘什么的,她也不怕了。
只是史家之前连续几年守孝错过了史王氏的青春年华,眼下史王氏已经有二十四岁,按虚岁都有二十五了,在这三十就等着做祖母的年级,这般年级已是有些大了,虽然还未绝了女人的红事,但史鼐也越发不爱去她房里,除了初一、十五外,几乎都留宿在夏姨娘房中,既使来了她的房里,也是盖棉被纯聊天居多,甚少叫水。
见夏姨娘房里夜夜叫水,还有夏姨娘来请安时那一副腰肢酸软,疲惫无力的娇俏模样儿,眉眼间隐隐带着受过雨露滋润的春意绮情,更让史王氏暗暗咬碎了银牙,狠不得把那张小脸蛋给刮花了,不过好在先前的药下的足,虽然夏姨娘甚得二爷欢心,但始终没有怀孕的迹象。
史王氏一边恼恨着夏姨娘占住了二爷,一边也好生调养身体,这助孕的苦药汁子不知喝了多少,只是她再怎么想生孩子,这男人不来她房里,她自己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嬷嬷,我老了吗?」史王氏看着自己在铜镜里的容颜,低声问道。她指腹不断按着眼角,想把眼角的细纹压下,终究是老了,要不二爷怎么连碰都不肯碰她一下呢。
一夜一夜的枯等干坐,望着日起日落,夜夜搬着手指等着初一、十五,什么时候她的日子竟干涸成这样了?白日还不觉得,但到了晚上……这夜晚……漫长的可怕。
「太太还年轻呢,怎么算老。」周嬷嬷连忙安抚道。
「那爷怎么总是去了夏姨娘房里……」
周嬷嬷暗叹了口气,自出孝后,这般的对话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按她说,这二爷也实在太过了,以往没出孝之前也没像现今这般除了初一、十五之外,几乎都是宿在夏姨娘房里了,这也太不给太太面子了,太太怎么说也给二爷生了嫡长子呢。
周嬷嬷心念一动,想着夏姨娘也只比太太小了几岁,怕是也急着生孩子呢,周嬷嬷低声道:「太太,这夏姨娘该不会是故意勾着二爷,想赶紧生个孩子吧。」
而且二爷恐怕也有这个意思,要不怎么会日日宿在夏姨娘房里,连太太的面子都不顾了呢。
「啍!」史王氏眼眸微冷,冷笑道:「喝了那么多年的避子汤,那有那么容易生孩子的。咦!不对……」
那怕是配方再上等的避子汤都极为伤身,喝久了甚至会让胞宫受损,一般女人只要喝过避子汤,少说也要调养个大半年才敢生育,否则,若硬是怀胎,胎儿极易流产不说,就算勉强生下了,孩子的身体也不会好,难以养活。这可以说是高门大户里妇女的常识。
史家之前连年守孝,夏姨娘可说是连喝了好几年的避子汤了,那怕她没做啥,喝了这么多避子汤后,这夏姨娘没养个三、五年怕都生不了孩子,夏姨娘的母亲好歹是二爷的奶娘,也是个家生子出身,怎么说都是候府里出来的,岂会不知这事,除非以前送进去的避子汤她压根就没喝过……
史王氏暗暗心惊,急急问道:「嬷嬷,当初给夏姨娘的避子汤,她是真喝下了吗?」
「自是真的,老奴可是让绿珠亲自盯着她喝下了。」周嬷嬷保证道。
「绿珠!?」
「是啊,绿珠父母都是咱们带过来的陪房,身契都在太太手上,是咱们的人。」说到最后一句,周嬷嬷的声音压的极低。
知道有人盯着夏姨娘喝下避子汤,史王氏略安了安心,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不对,她自夏姨娘进门起就和她斗着,若不是她先生育了一子,又占着嫡妻身份,二爷怕是被勾的连她这个人都忘了。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话用在史王氏和夏姨娘身上是最最恰当,史王氏深知这夏姨娘可不是这般愚蠢之人,只知光顾着勾引爷,赶着生孩子而不顾自己的身子。
「可我这心总觉得有些不对。」史王氏在屋内打着转,她心里一急就会在屋内绕着桌子打转,这毛病既使出嫁了也没改过。
一旁吹着奶泡泡玩的史湘云瞧了史王氏一眼。笨!喝了药也可以吐掉吗。中药药效缓慢,只要催吐及时,古代的避子汤根本没啥用处的。
实在看不过去,史湘云在床上摇啊摇的。小孩爱动,史王氏和周嬷嬷也没当一回事,突然听到史湘云的奶嬷嬷惊呼着,「哎呀,云小姐吐奶了,快拿巾子过来。」
「吐奶!吐!」史王氏的脸色瞬间白了,「嬷嬷,你亲自去查查夏姨娘的换洗,她……她只怕是已经有了……」
事关重大,周嬷嬷也不敢躲懒,当真是细细查了,不但查了夏姨娘,连夏姨娘身边的婢女都跟着一起查了,这夏姨娘的换洗倒是没停过,只是她身旁的几名贴身婢女经期不准,换洗不定,时多时少罢了,不过确定了夏姨娘还未有了身子,周嬷嬷和史王氏倒也安下心来。
一旁玩玩具的史湘云听的直翻白眼,这换洗就一定是本人的吗?照她看这夏姨娘八成是有了,为了瞒喜,这才让贴身婢女轮着帮她隐瞒,不过怀孕初期应该不能做太多『运动』的,这夏姨娘晚晚叫水是叫啥啊?
二叔这人对后院一向不甚在意,压根没把妻妾之争当一回事,平日行事间也挺敬重嫡妻的,应该不会配合夏姨娘一起弄虚作假,唬弄二婶。总不能和二叔一起做『不可描述之事』的女人是另有其人吧?
饶是史湘云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有人会狠心把自己的男人亲手送到别的女人床上。
看着还沾沾自喜的二婶和周嬷嬷,史湘云暗暗叹了口气,二叔和二婶都待她极好,她一个做侄女的也管不到叔婶家后院之事,更别提她眼下还是个无行为能力的孩子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卖萌,甜甜的对史王氏笑着,咿咿呀呀的说着火星语,小婴儿的笑容总是特能溶化人心,饶是史王氏再烦心,看了湘云的甜笑也跟着微微一笑,亲自把湘云抱起来哄着,「咱们家的云丫头好生可爱,可惜怎么是个女娃娃呢,这女人苦啊……」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女儿再娘家再受宠,出了嫁之后,这一生欢喜全都在夫君身上了,偏生不能妒,不能怨,还得陪笑着帮男人养庶子,帮男人找姨娘……
想到娘家人的建议,史王氏忍不住落下泪来。
湘云暗暗翻了白眼,如果能选择,老子也不想做女的啊!!!
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眼下做女的总比做男的好些,她早看出来了,这叔婶对她是不错,不过这不错是基于她娘给她开了个好头,加上她是女儿身,将来不过是一副嫁妆嫁出去了事,不影响爵位继承的情况下才对她好的。
若她是个男儿身,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两说呢。至于将来什么生儿育女做寡妇……
呵呵,这种鸟事老子现在不想去想!
史王氏也只是一时感怀罢了,她亦心知若嫂子当初生了一个侄儿,只怕这爵位就没他们家二爷的事了。
史王氏既怀疑夏姨娘没喝避子汤之后,自是想尽辨法再把药给夏姨娘喝下,只是这夏姨娘处处小心,而现下已非孝期,实不易再灌她汤药了,史鼐又处处护着夏姨娘,让她无法下手。
至于说把药藏在饭菜之中……这汤药味如此之重,又岂是轻易藏得,史王氏无法,只能命人日日煮了凉性的绿豆汤给各位姨娘解暑,还以爷最常歇息在夏姨娘处为由,每日送给夏姨娘的冰永远是最足的。
史鼐最是怕热,还道妻妾和睦,妻子体贴,小妾也温柔可人,喜的不得了,难得的回正院多居住了几日。这史鼐一回来,正院里的人也有了活力,史王氏的腰板也直了,面对夏姨娘等人的请安也多了点笑意。
可惜史王氏欢快不了几日,这份好心情就在夏姨娘一次例行请安之中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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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有孕
史鼐府中除了夏姨娘之外,还有一个李姨娘与二个在书房中服伺笔墨的通房丫环。
那李姨娘家生子出身,本是史鼐成亲前,史母特意安排给史鼐教导人事的通房丫鬟,她年级比史鼐还大了三岁,容貌只是中等之姿,算不得出色,但眉眼间自有一股温柔可亲之色,性格也是极其温柔。
或许是因李姨娘年长之故,两人相处间多似姐弟,史鼐平日去她那处也多是纯盖被聊天罢了。对史鼐而言,李姨娘多似姐姐而非妾室,而李姨娘也似乎没把史鼐当成自个男人,从不争夺史鼐的宠爱,只是日日在所居的苍雪轩之中念佛为史鼐祈福。
史王氏瞧她识相,也不像夏姨娘总故意来个花园偶遇,或去书房送汤送水的勾人,看在她这么安份的份上,史王氏倒是命人好生照顾她,不让人苛刻她的份例。
另外二个通房丫环是兰姑娘与梅姑娘,都住在前院书房的侧间,兰姑娘是史鼐的同僚所赠,而梅姑娘据说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两人进门前都被灌了药,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做为通房丫环,却生不出孩子,又不似李姨娘那般服伺史鼐多年,靠着资历熬成了姨娘,两女可说是绝了成为姨娘的可能了;再则,两女虽说年轻貌美,姿色比夏姨娘还胜过三分,但不知为何,就是不得史鼐欢心,也只比摆设略好上一些。
各家规矩都略有不同,以史家而言,无论是通房丫环还是姨娘,应是每日辰时前来请安,和丫环一起服侍老爷太太潄洗,但因为史王氏不见待夏姨娘,又嫌弃两个通房丫环的出身不正,甚是不见待三女,加上史鼐宠爱夏姨娘,三不五时亲自代她来向史王氏请假,史王氏也烦了,干脆让姨娘们逢五、逢十时前来请安便罢。
李姨娘是个乖觉的,素来是早早请安,早早离去,不碍着史王氏的眼,若是史鼐前晚宿在史王氏房里的话,偶尔会搭把手服侍史鼐潄洗,毕竟李姨娘是伺候史鼐多年的老人了,服伺起史鼐来比史王氏更合史鼐的心意。
而夏姨娘素来是踩着点到,若史鼐前晚宿在夏姨娘房中,夏姨娘偶尔还会故意晚上那么一刻钟,揉着腰肢说前晚实在太过劳累,起不了身云云,气的史王氏恨不得刮花了她的小脸。
这日,这夏姨娘出奇的早早到了,不但到了,还一口气带了三名婢女过来。一般来说,姨娘身边用的人是有限的,史家又因还债之故,削减了上下人等的份例,通房身旁的丫环由一个二等丫环减至一个三等丫环;而每个姨娘也减了一个二等丫环,身边就剩一个二等丫环和二个三等粗使丫环。
因为夏姨娘较为受宠,在史鼐的劝说之下,史王氏又特意给她拨了一个二等丫环,所以这夏姨娘身边就有二个二等丫环和二个三等丫环。
平日请安,夏姨娘也顶多带上一个二等丫环,今日一口气带上三个丫环,可说是几乎倾巢而出了,而且那几个丫环也不是夏姨娘往昔常带出门的那一位。再一瞧其中二个丫环打扮和走路姿势,周嬷嬷倒吸一口冷气,暗暗佩服的瞧了夏姨娘一眼,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当夏姨娘进门时,这李姨娘和梅、兰两位姑娘早到了,李姨娘半跪着替史鼐理着衣角,而梅、兰两位姑娘,一个捧着铜盆,一个端着茶盏服侍史王氏漱口。
一见到夏姨娘,史鼐的神色便柔了三分,他快步越过还在为他整理衣衫的李姨娘,上前牵住夏姨娘的手柔声笑道:「你怎么来了?」
夏姨娘温宛笑道:「婢妾来给太太请安了。」
「你身子不好呢,下次……」似乎注意到这话太过没把史王氏当一回事,史鼐连忙补救道:「心意到了就好,就算迟了点,太太也必不会怪你的,是吧?」
说到最后,终究有些心虚的瞧了史王氏一眼。
「可不是吗。」史王氏亦笑着上前拉住夏姨娘的手,亲热的拍拍手,一脸担忧之色,「今儿又不是逢五、逢十,还特意来请什么安呢。」
无论是史王氏还是夏姨娘,平日里再怎么对对方咬牙切齿,恨不得对方早死早超生,在史鼐的面前永远是一副姐妹情深,妻妾和睦之色,论演技,二女放在后世都绝对都是影后级的那种。
史王氏关怀了一下夏姨娘之后,又忍不住睨了史鼐一眼,这言下之意便是我可没欺负你的心尖尖呢,这可是她自己跑来给她请安的。
但史王氏这含笑的脸一望向夏姨娘带过来的婢女时,这心顿时喀啦一声,这眼神立刻不对了。
这时的妇人与女子的穿着打扮自是不同,最大的表现便在头发上了,一见这夏姨娘身后的两个婢女都是挽起了头发,梳起了妇人髻,两女都带着新妇的娇羞与甜蜜,其中一人似乎腿脚不便,行走间还让另一名才留头的粗使丫环搀扶着,史王氏心中一惊,望着史鼐的神色便就有些委屈,眼眸也有些红了。
史鼐难得老脸一红,面上便有些尴尬,清咳一声,对夏姨娘问道:「怎么带她们两个来了?」
这言下之意便是认了这两人通房丫环的身份。
史王氏身形微晃,显然是颇受打击,史鼐似是有些歉疚,不好说话只是再度咳了声,暗地里捏了捏史王氏的手。
史王氏想甩但没甩开,又不能在下人面前给男人没脸,只能任着史鼐握着,只是这眼角却慢慢的红了……
梅、兰两个姑娘和李姨娘立在一旁,均是一脸平静的低眉垂目,只装着泥塑木雕一般,连呼吸都不敢大了,李姨娘眸底间隐隐闪过同情不屑之色在那两个满脸娇羞的新通房身上一转。
与虎谋皮,真真不知死活,这两人当真以为史府是个安生地?
无论是太太还是夏姨娘,有那个是个好相与的。当年夏姨娘还未入府便敢算计她的肚子,害她血崩险些没了性命;太太一口一个规矩,硬是将她爹娘赶离史府,爹娘做了一辈子家生子,到了外面那知道该怎么生活?要不是那人出手,只怕她再也见不着爹娘的最后一面……
罢!罢!罢!她这残生就只为了那人而活,替她守着她的骨肉,看着她平安长大罢了,想着那人……李姨娘心底一阵甜蜜,只要是为了她,那怕这日子再怎么没盼头,她也觉得是甜的。
夏姨娘瞧史王氏倍受打击的模样,心内暗暗称快,要不是史王氏步步紧逼,她又何必推雨月和雨秋上去,但瞧着雨月仍还平坦的肚子,夏姨娘多少也有些暗暗泛酸了,这贱人命贱肚皮也贱,爷不过就要了她几次,怎么就这么快怀上了?
想着雨月丫头怕是比她肚子里的这个还略大上一个月左右,夏姨娘更是心下暗恨,这丫头敢不听她的话,竟然敢在她之前怀孕,她倒要瞧瞧,没了她护着,这丫头在太太手底下能生出个什么出来。
见史王氏难受的眼眶泛红,夏姨娘再加了一把火,对史王氏福了一福道:「婢妾给老爷太太报喜了,这雨月丫环已经有孕了。」
虽已猜出三分,但史王氏乍然听见时还是险些气晕过去,她用力一咬舌根,才勉强维持自己大妇的风度,周嬷嬷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史王氏,连忙道:「太太……太太……」
史鼐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史王氏,问道:「当真!?」
雨月俏脸微红,害羞的点了点头。
史鼐也顾不得妻妾在旁,喜的上前拉住了雨月的手,「好雨月,辛苦你了!」
那个男人会嫌儿子多的,他自靖儿出生之后,这史府就没再添过孩子。虽说是因连连守孝之故,但好些不清楚情况之人都暗暗讥笑他们史家杀孽太重,坏了子孙缘份,雨月腹里的这个孩子正好可以狠狠打那些人的脸面。
见史鼐温柔的拉着雨月的手,极其亲睨,夏姨娘脸色微变,不过才伺候过二爷几次,便让二爷记住了她的名字,还叫的如此亲热,怪不得人家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不过是个三等丫环的贼婢,竟敢背着她勾引二爷。
夏姨娘低垂着头,咬着下唇,秀眸中隐隐流出恨意。
史王氏亦是快要气晕了,好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竟敢背着主母与人苟和!?
史王氏本想呵斥,但见史鼐不喜的神色,心下又委屈了三分,一个她,一个夏姨娘,再加一个李姨娘,书房里还有二个伺候笔墨的通房丫环,难道还不够吗,现下连夏姨娘身边的丫环都收用了,而且还一收便收一双,现在才刚出孝没多久呢。
史王氏的委屈之色,史鼐也瞧见了,不过他亦是心下不喜,也不过是收用两个丫环,何必装出这般小家子气的作派,怪不得夏姨娘处处小心,深怕招了史王氏的眼。况且雨月有了身孕,为史家开枝散叶,做为大妇,史王氏该感激才是,怎可露出这般委屈之色。
看来史王氏平日的贤良淑德大多是装出来的……
「雨月既然有了孕,就抬为姨娘吧!」史鼐垂下眼看向雨月还未显形的肚子,眼眸软了几分,他眼下就史秉靖一子,恨不得再多几个孩子,那怕是庶出的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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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期之子 (改口口)
史鼐一挥手,对两女命令道:「还不给太太敬茶。」
雨月和雨秋顿时面露喜色,这夏姨娘说的再好听怎及得上真正的名份呢。
虽说通房和主子旁得用的大丫环差不了多少,都只拿着一两银子的月银,而且通房等同奴婢,主子不喜时可以随时拉出去发卖,或打发出去,让嬷嬷随意安排个人嫁掉,但无论怎么的,总是比做夏姨娘院里两百钱的粗使丫环强些。
且不说别的,光月例银子便多上许多,况且除了月例银子之外,这四季衣裳,每季发的头面首饰和胭脂水粉,怎么算都比做粗使丫环强上太多了,更别提雨月有了孕,按例是可以抬做姨娘的,要是得幸生了个儿子,只怕这小日子过的比夏姨娘还要好呢。
雨月也是个乖觉的,连忙就跪了下来,雨秋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跪下,期待喜悦的小眼睛望着史鼐,一个是抬,两个也是抬,说不得二爷一时心情好,把她也抬做姨娘呢?
史鼐虽然发了话了,但周嬷嬷低垂着眼,只作不知,这周嬷嬷和太太没有发话,其他丫环们也跟着低眉垂目,一起装起泥塑木雕了。
两女跪了好半晌,也不见有人送上茶盏来让她们敬茶。雨月委屈的瞧了史鼐一眼,小手作势揉了揉腰身。
见着雨月下跪后时不时揉着腰,史鼐心疼雨月肚子里的孩子,看向史王氏的神色就有着几分不满。
看着史鼐越发冷凝的神色,史王氏心下一寒,心伤之下,反倒冷静了几分,板着脸道:「这茶不急着喝,先把这事弄清楚了。」
史鼐皱着眉,话语间隐隐带出几丝怒气,「雨月可是有身子的人!」
有什么事情及得上他史家骨肉来的重要。
「二爷说的是。」史王氏亲自给史鼐倒了杯茶,让他消消气,「若是史家的骨肉,妾身岂有不心疼之理。」
史鼐微微皱眉,这话说的……莫非这丫头有什么不妥?
史王氏摆摆手,让李姨娘和梅、兰两女先回去,又叫周嬷嬷让几个丫环尽数下去,淡淡道:「人多嘴杂,让他们先下去吧。」
史王氏越是遮遮掩掩的轻描淡写,但又隐隐露出几丝阴私味道,让史鼐越发怀疑,莫非这夏姨娘院子里真有几分不妥?
史王氏发了话,其他几人急忙散了,最后屋里就留下史鼐、史王氏、周嬷嬷和夏姨娘主婢三人。
史鼐微微皱眉,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敬茶,怎么弄的好似见不得人的模样,要不是他素来敬重史王氏,又知史王氏不是个妒嫉小气之人,只怕早拍桌质问了。
雨月微微发抖,什么人多嘴杂,又不让她敬茶,太太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不肯让爷收她入房吗?但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雨月又多了几分底气,这天大地大,也没她肚子里的护身符大。
史王氏连眼角都不给雨月一眼,只问着史鼐,「这两个丫头是什么时候伺候起二爷的?怎么没跟妾身说一声,妾身好给她们安排安排?」
这通房开脸后的隔日便该和主母敬茶请安了,婢妾敬了茶才算是被主母认可,也才有资格拿了一两银子的月银,那有到了有孕后才通知的,这不是把她这个主母当摆设了。
史鼐老脸一红,他这事确实不地道,都服伺他大半年了,却没跟嫡妻说一声,确实不该。咳,可收用雨月和雨秋之时毕竟还是孝期,他也不好开这个口啊,他只好混着说过去,「莫约大半年了……」
半年……那不就还是孝期之时,史王氏瞪了史鼐一眼,也不急着跟史鼐算帐,只对着雨月和雨秋说道:「伺候二爷前,给你们验身的嬷嬷是那位?」
雨月和雨秋顿时傻眼,什么验身?不就是夏姨娘说了让她们去伺候二爷吗?二女顿时望向夏姨娘。
夏姨娘也有些傻眼,这那个通房不是主子要了就直接拉上床吗,那有什么验身的,她进门的时候也没验什么身啊,夏姨娘尴尬的清咳一声,「那时婢妾身子不便,便叫她们代替婢妾服伺二爷了。」
「身子不便?连着二次?」史王氏揶揄问道。
二个通房,少说也『不便』二次了。
「是……」夏姨娘硬着头皮说道。
「夏姨娘你好大胆子!」周嬷嬷喝道,「既然身子不便,便不该服伺二爷,污了二爷怎好。」
夏姨娘纠着帕子垂头不语,委屈的眼神望向坐在上方的史鼐。
「好了……」史王氏眼见史鼐似要开口,连忙喝斥周嬷嬷道:「夏姨娘胆子小,又是个姨娘,年轻识浅不懂事,别吓着她了。」
史王氏隐隐给夏姨娘下着眼药,安排通房是她这个作主母才能做的主,夏姨娘竟然敢代行主母之事这不是胆小,而是奢望起不该想的事了。
「太太!」周嬷嬷跪下哭喊,「这安排通房可是嫡妻之责,这可是太太才能做的事情,怎能让一个姨娘随意办了。没验过身子,谁知之前干不干净,都伺候二爷大半年竟无人知道,她不过是个粗使丫环,平日进出府第也没个婆子跟着,这……这偏偏又有了孕……」
这话说的可是实实在在怀疑起雨月肚子里的孩子了,这也难怪,他们保龄候府虽然比不得天家,但无论是姨娘还是通房姑娘们都是不轻易出门子的,既使是回娘家,也得让太太允了,前前后后老妈子,小丫环好几个跟着,以便姨娘或姑娘使唤的。
这不仅仅是候府高门的规矩气派,也是防着这姨娘、姑娘做了什么不规矩之事丢了府里的脸面,毕竟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雨月心下暗暗着急,她怀的的的确确是二爷的骨肉啊,雨月暗恨起夏姨娘了,要不是她一直暪着太太,不肯让她们过了明路,她至少也该是个通房,有婆子看护着,那会让人怀疑起自己腹中的骨肉了。
周嬷嬷这挑明一说,史鼐的神色也有些不好了,看着雨月的神色便有些不善,他是缺孩子,但也不想养个孽种,虽说这丫头应没这么大的胆子,可其他人家中什么表哥表妹的故事他也听得不少,这一想,怎么看这雨月丫头都有些可疑,那有丫环被开了脸,有了孩子还偷偷摸摸的不让人知的。
夏姨娘暗暗咬牙,这周嬷嬷真不是个好唬拢的,谁能想到这雨月不声不响的竟然偷偷有了孕,不过她可没心帮雨月担着,当下下跪请罪道:「是婢妾的不是。」
周嬷嬷给夏姨娘重重的行了个礼,「夏姨娘请恕老奴多嘴,这两人服伺二爷时可有落红?可有落红巾?」
一说到这事,众女无不粉颊飞霞,史鼐亦是老脸红,努力回想着。
嗯……那日夜了也没怎么细瞧,记忆中两女反应极为生涩,应该是有的吧?可当时头昏的厉害,事后也没取来瞧瞧,可真记不清了。
唉,这姨娘毕竟是姨娘,做事毕竟不够仔细,若是太太 安排的,定不会出此疏漏,就算事前没让嬷嬷验身,事后也该让太太仔细瞧瞧才是。想到这孩子的出身来历有了瑕疵,这原本再做父亲的欢喜之情,顿时去了三分。
夏姨娘那会注意这事,虽想来是有的,但那日之后她只觉得床榻说不出的恶心,当下就叫人洗了,那会特意留下什么落红巾呢,想着雨月腹中骨肉比她还大上一月,夏姨娘一股子恶意上涌,咬牙低声道:「是婢妾的不是。」
这话说的玩味,不说没有,也不说有,这暧昧不清的态度更是把雨月、雨秋两人往肮脏处里推了。
「没有落红巾!?」周嬷嬷高声惊叫,上下打量着雨月雨秋,这眼神中隐含几丝杀气。
史王氏低头喝着茶,史鼐亦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努力回想着当时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这越想,脸色越是难看。
雨月和雨秋当下急了,雨月更是连连磕头哭道:「奴婢伺候二爷前,真的是清白的。」接着又望向史鼐求道:「奴婢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二爷的骨肉啊。」
原以为不过是被太太责骂一顿,罚些月钱便是,怎么想到竟说着说着,说的她腹中骨肉好似野种一般。
雨月哭的好不可怜,见雨月哭的可怜,又想着她腹中的孩子,史鼐心下一软,觉得雨月没这么大胆,于是舔着脸笑道:「好太太……这……」
史王氏冷啍一声,给周嬷嬷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又问道:「敢问夏姨娘,这丫头的身子有多久了?」周嬷嬷不叫姑娘也不叫姨娘,话里话外就是不承认雨月,雨月哀哀哭泣,真真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信了夏姨娘的话。
夏姨娘低声道:「约莫二个月了!」
史王氏手一颠,手上茶杯险些翻倒,惊道:「这出孝才不过一个月啊!」
史鼐的脸色亦是一沈,他知道雨月有了身子,但不知她是孝期中有的身子,这孝期之子若被御史捉到可是大过,原本的欢喜之情,顿时再去了三分。
史王氏脸色一沈,怒道:「这可是孝期之子啊!夏姨娘是想毁了老爷的前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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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儿无辜
夏姨娘顿时喊冤,她是想弄个通房挡灾,但没想要多弄个婢生子压在她孩子之上的,就算是她,也知道这孝期之子会给二爷带来多大的麻烦,要不她早就自己生了,那轮得到雨月。
夏姨娘连忙喊冤道:「太太我冤啊!婢妾事后都有吩咐她们服避子汤的。」
说到此处,夏姨娘亦是一身冷汗,雨月和雨秋确实有代她服下那加了料的避子汤的,那雨月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这样一想,夏姨娘看向雨月的眼神也有几分惊疑。
雨月连连磕头,事以至此她是万万不敢隐暪了,「是奴婢的错,奴婢之前胃口不好,吃不下药,这避子汤入了喉便忍不住吐出来了……」
说到此处,雨月也有几分心虚……
她有心要抢在夏姨娘之前给二爷生个儿子,自然不会把那避子汤喝下,每每都是待夏姨娘走了之后,悄悄把避子汤给吐了。
雨月摸摸肚子,自觉有腹中这块护身府,二爷再怎么气她也不会太过责罚她,鼓起勇气再次喊道:「奴婢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二爷的啊。」
史鼐的脸色越发阴沈,他是不管后院阴私,但他可不是什么傻子,什么胃口不好,药喝不下去,分明就是故意将药吐了。雨月这丫头太有心计,不配做姨娘,待她生了孩子之后,无论男女,都把孩子抱给其他姨娘养吧。
史鼐懊恼,正想开口叫人把雨月拉下去之时,只听史王氏长叹一声,叹道:「劳烦嬷嬷去查一下这雨月成孕前是否安份?」
周嬷嬷得意的看了夏姨娘一眼,「是,老奴这就去。」
雨月急的泪如雨下,她不过是粗使丫环,夏姨娘又不让她把她做了二爷通房之事说出去,人人都使唤得了她,这段时间不知进出府第多少次,更别提其间她回了好几次娘家了。
她只能连连磕头,不停对二爷、太太磕头,还对夏姨娘连连磕头,哭求:「夏姨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听您的吩咐啊。」
雨秋也心知不妙,一边哭一边急道:「是夏姨娘!都是夏姨娘不让奴婢们禀告太太的。」雨秋一咬牙,又道:「夏姨娘想要咱们代她喝那避子汤,所以……一切都是夏姨娘教说的啊。」
夏姨娘气的脸都红了,连忙怒道:「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把她们拉下去。」
可惜在正院中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就只有周嬷嬷和夏姨娘带来的二等丫环,那二等丫环本想拉人的,但见了周嬷嬷如利刃般饱含杀气的眼神,吓的当下也不敢乱动了,垂眉低目,好似没听到夏姨娘的话一般。
史鼐冷瞪着夏姨娘,夏姨娘当下软了身子,泣道:「老爷,我冤啊!婢妾真没吩咐什么啊。」
可惜在这绿帽疑云之下,夏姨娘再怎么哭诉,史鼐也不愿理她了,没一会儿便有人送上这半年来门房的出入册子,莫说雨月了,连雨秋都不知道进出府了多少次。
史王氏翻了翻,把那出入册子往兀子上一丢,欠身对史鼐肃容说道:「请爷见谅,妾身身为史家妇,这不清不白的茶,妾身委实喝不下去。」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说是定下了雨月和雨秋两人不清不白的事实,两人那能甘心,要不是夏姨娘硬是暪着太太,她们好好一个通房,甚至是将来的姨娘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当下就拉扯起夏姨娘,哭闹了起来。
夏姨娘也好生怨恨,安安份份的做着通房丫环不好吗,为什么要吐了避子药,好死不死的孝期怀孕,这下连她也连累了。
三女纠缠着,夏姨娘还自持身份,护着肚子小心躲避着,但注定被史鼐厌弃的两女可就管不上这么多了,直接上手拉扯了。
瞧着这实在不像话,又觉得自个头上帽子的颜色似乎不太对,史鼐怒喝一声,「好了!」
雨月泪眼汪汪的看着史鼐,一双小手捂着肚子,希望史鼐看在她腹中骨肉份上,切莫怀疑她的清白。她跟了夏姨娘多年,自是知道史鼐是有多希望再得一子的,不料史鼐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孝期子不吉,雨月这胎……」
史鼐微微沈吟,「这胎还是不要了。」
雨月哭着被人捂住嘴拉走了,史鼐也不再提敬茶之事,不止雨月,连雨秋也受了连累,只能尴尴尬尬的继续做她的粗使丫环,雨月被拉走之后便没再候府中出现过了,没几日连雨月的家人也失了踪,就此消失在候府之中。
夏姨娘恼恨雨秋,故意折腾着雨秋,让她日日忙活到半夜,一个爬上爷的床无耻丫环,也是被人所轻贱,莫说丫环婆子了,甚至还有小厮对她动手动脚的,最后雨秋实在受不了了,一根绳子上吊去了。
一个爬床丫环的死亡在候府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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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姨娘以婢妾之身行主母事,还未对两名丫环加上管束教导,险些乱了史家血脉,要不是她后来爆出怀孕一事,只怕被赶到庄子上反省也不是不可能的。看在她腹中骨肉份上,夏姨娘最后则是被罚禁足三个月,革除半年月例,史王氏也只能以给夏姨娘补上粗使丫环为由,将自己娘家带来的家生子换上罢了。
乍看之下似乎是史王氏大获全胜,但只解决了雨月和雨秋两个通房,夏姨娘和她腹中孽种还是好好的,而且史鼐大概是因为雨月之事,心绪不顺,只吩咐了史王氏务必要好生照顾夏姨娘这胎,虽不再去夏姨娘房里了,但也没再进正院,只日日宿在前院之中,着实过了一段清心养身的日子。
史王氏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她也知雨月这事让二爷有几分厌了她,虽是夏姨娘的错,让好好的官盐当私盐卖了,而且雨月平日举止又不安份,腹中孩子来历有几分说不清楚,这才逼得二爷不得不弃了雨月腹中的孩子,但雨月那孩子亦有七分可能是爷的骨肉,二爷心疼之下,只怕是舍不得怪他的心尖尖,反倒怪上她这个当家主母管家不利了。
眼见夏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虽是被罚了半年月例,但史鼐私下又添补了不少,平日里吃喝都是尽着她的,这夏姨娘反倒大有在院子里安心养胎之势,史王氏急到不行,和周嬷嬷商量着,「眼下夏姨娘身边有咱们的人,不如……」史王氏做了一个手势。
周嬷嬷比史王氏还想弄掉夏姨娘的肚子呢,不只是她的肚子,最好连夏姨娘也一起弄掉,只是这想法虽然很诱人,但周嬷嬷心知这夏姨娘可是二爷的心尖尖,若夏姨娘这胎有了什么问题,只怕二爷会真恼了火。
太太生育了大少爷,自然永远会是太太,但她们这些底下人怕是得不了好。
「太太。」周嬷嬷劝道,「这雨月事情还没过,若再对夏姨娘出手,只怕二爷会真恼了太太了。」
「啍!那雨月肚子里的还不定是史家的骨肉呢。」史王氏冷啍不屑道,「就算是,二爷也不会留下这么一个孝期之子。」
二爷可不是三爷,容不得孝期之子不说,这雨月也不是三爷那妾室,三爷那妾是外面聘进来的良家子,有娘家有父兄,不是轻易可以处置的了,可不是像雨月这般不敬主母,行事又不安份规矩的低贱丫环。
周嬷嬷叹道,「话虽如此,二爷也是极心疼的,要不怎么会要太太顾好夏姨娘这胎呢。」
雨月胎儿不是二爷的这话也只是哄哄旁人罢了,就算是二爷,只怕也是心里明白的,只是嫌其是孝期之子罢了。
「……」史王氏眉眼间还隐带怨恨,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之色。
「太太还年轻,若是和二爷闹翻了,不就便宜其他小贱蹄子了,而且大少爷还小呢……」
说到史秉靖,史王氏心下一软,她受点委屈算什么,孩子好才是真的,眼下史秉靖是二爷唯一的嫡子,二爷自是极疼的,但等夏姨娘生了儿子,以夏姨娘的受宠劲,只怕二爷早忘了她可怜的儿子了。
「别的姨娘就算了,唯独夏姨娘不行……」史王氏面上一片阴冷,说不出的狠厉,毕竟是王家女,这骨子里自有一股狠劲。
「太太莫急,这夏姨娘也不定会生儿子,说不定是个女儿,而且夏姨娘身子弱,这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见得是个康健的,能不能长大还是两说呢。」
周嬷嬷劝了又劝,反覆说了好几次,这才让史王氏暂且打消了主意。
且不论这夏姨娘之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拉回二爷的心,再生一个嫡子才是,只是这男人不进她的房里,她一个人也生不出啊。
「不过是一个还没成型的孩子,那值得二爷那么看重。」史王氏酸醋道。
那个男人不在乎子嗣,但周嬷嬷不好说,只能宽慰道:「二爷终究是疼爱少爷和湘云小姐多些,二爷这不每日都要来瞧上云小姐一回吗。」
是的,二爷虽然不留宿正院,但每晚必定会到正院和史王氏还有史秉靖共进晚膳,并询问一下史秉靖的功课,同时也不忘逗弄一下史湘云,俗话说抱孙不抱子,自个儿子不好抱,但隔房的侄女儿怎么抱都可以。
史湘云生的玉雪可爱,又极为爱笑好逗弄,史鼐每日都要抱一下史湘云才肯走,史家眼下就这两个宝贝疙瘩,又都是嫡出的孩子,怎么宠着都不为过。
史王氏心中一动,以二爷对这两个孩子的疼爱劲,若这两个孩子有个什么,二爷定无心到别处去,只要把爷留在正院里,说不得就有机会再怀上一胎了。
史王氏既动了心思,看向史湘云的神情便有几分奇怪了,史湘云不明究理还笑嘻嘻的卖萌着,不过当天晚上,她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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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之殃
热!热!她快热死了!
史湘云热的直哭,她前后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热过,小手小脚不断的踢动着,衣服才上身就被她自己弄掉,整个人汗湿的厉害,都烧到有点脱水了,张嬷嬷跟着史张氏久了,所谓久病成良医,多少懂些医术,连忙不断灌着温开水,直喝的湘云的小肚子都凸了出来。
若是一般的婴儿,早就喝不下去了,但史湘云知道自己脱水的厉害,若不补充水份的话,以幼儿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虽然难受,还是乖乖的喝了不少水,只可惜张嬷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灌的只是普通的白水,如果喂的是淡盐水就好了。
至于喝多了水会水中毒一事……都快脱水死了,那还顾得了那么多。
张嬷嬷把史湘云房里的下人都拉下去关了,史湘云这无名热病来的蹊跷,若说是吃坏了,或着了凉,那有一瞬间病的那么快的,张嬷嬷心下懊悔着,没想到她千小心、万小心的,还是让小姐着了道了。
可是小姐临死之前已交出了大半财物,留下来的财物也大多落入二太太之手,真在云姑娘手上的也不过就那么一点子,仅够平日里花销用的,怎么连这么一点子财物都让人给看上了?
史湘云这病不但惊动了史王氏,连史鼐也惊动到了,两人顾不得查明真相,连忙请了太医不说,史王氏还怕张嬷嬷不尽心,特地把史湘云抱回自个房中,亲自看顾着,且不论史湘云是前保龄候唯一骨肉,疏忽不得,再则这史鼐也是真心疼爱着史湘云,毕竟一个爱娇爱笑爱卖萌的小婴儿,长的又玉雪可爱,正是最好玩可爱的时候,谁人不爱呢。
史鼐虽被圣上冷落,但毕竟是身上仍有着保龄候之爵位,太医来的倒是颇快,但对史湘云身上的无名热病也是说不出个病因出来,虽是尽力救治了,但也暗示史鼐夫妇,这史湘云的情况极不乐观,再这么高烧下去,且不说性命难保,只怕治好了之后,这脑袋怕也是会被烧坏的。
老太医心下暗暗可怜史湘云,这无父无母的孩子就是可怜啊,这病一看就知道是遭了人毒手了。啧啧!好个史二,不过是个女娃娃都不肯放过。
老太医这话一出,史王氏先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可怜的云儿啊……」
张嬷嬷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小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她死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小姐?
史湘云热的直叫妈妈,哭的眼角都红了,见史湘云在生死线上挣扎,史王氏心疼的直掉泪,不但亲自喂药,给史湘云擦身降热,还整夜抱着史湘云哄着不放手。
史湘云是真难受的厉害,除了热之外,头脑更是热的隐隐作痛,让她恨不得拿头去撞墙,只是这附近没有墙给她撞,她就只好撞史王氏的胸,婴儿身娇体软,又哭的可怜,看起来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婴儿埋在妈妈的胸脯里撒娇了。
妈的!没想到老子临死前还尝了一次埋胸的滋味。
史湘云暗暗吐槽,她若看不出来自己是被人下了暗手的话,那她也太瞎了,可是下手的人是谁?
按说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碍不着什么人的,有谁会对她下此毒手?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本就不多,而且也大多被二婶收走了,身上也没什么遗产能动人心,何必对她下手?
再则,二叔二婶虽然一开始对她淡淡的,但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可以看出来二叔和二婶是真心喜欢她,断不会为了剩下的那么一点钱财而要了她的命,再则,她好歹是前保龄候的遗女,若真不明不白的死了,二叔和二婶也绝对讨不了什么好……
史湘云想不明白,人又难受的厉害,干脆就先不想了,反正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日能查个明白的。
史湘云热的直哭,只觉得头脑发涨,好似脑子都被人搅成了一团血浆了一般,史湘云暗暗叫苦,完全想不出任何自救之法,她上辈子的爷爷虽然是中医,但她不是啊,被爷爷强压着学了那么多年就只懂把一个滑脉,而且还常把错!
史湘云脑海里默背着九九乘法表,之前太医说的话她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她可不确定自己虽有着成年人的思维,但被烧坏脑子会是啥样,只能想尽辨法保持自己的清醒了。至于背九九乘法表有没有效用?
呵呵,这方法是从一部老电影上看到的,天知道有没有效,也不过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没办法中的办法罢了。
见着史湘云小嘴嘟嚷着,好似想要吃东西一般,小脑袋更是直往胸前顶啊顶的,史王氏母性大起,恨不得亲自喂起史湘云,而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卧草!
莫名其妙嘴里被塞了一个乳//头的史湘云,顿时在脑海中写满了卧草!卧草!卧草!
她不是刷屏,是真的觉得有够卧草!
她是在默背九九乘法表不是想吃东西啊!就算是想吃东西也该叫奶妈过来啊!还有!古代女人不是很保守,很衿持吗?你这样坦胸露背好吗?
史湘云一瞬间脑海中满是疯狂刷屏的卧草!连九九乘法表都忘了背了。
史王氏嘤嘤哭泣着,亲自喂着史湘云,「我可怜的云儿啊……我答应了嫂子要把云儿当成亲生女儿的,没想到……」
史王氏哭的厉害,泣不成声,恨恨道:「如果我知道是谁害了云儿,我绝计不会饶过她!」史王氏说着,带着杀意的眼神望向夏姨娘所住的兰芷院。
她虽动了点手脚,但那药的份量可是捉的极巧妙的,顶多发些热,一剂凉药下去便就好了,这是后院女子争宠时常用的招数,乍看之下是有些危急,但其实安全的很,只要养上几天就好了,断不会伤了孩子身体的。
这次湘云会如此严重,主要还是兰芷院里的那位动了手脚,硬生生将药的份量增加了两倍,莫说只是一个幼儿了,怕是连大人都难以承受,可恨这虽是夏姨娘做的好事,但事实上动手的是她的人,药也是从她这儿流出的,细查之下只会查到她这儿,这夏姨娘反而是干净的很。
湘云病成这般,史鼐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湘云是长房孤女的身份,就说史鼐平日对她的喜爱便容不得其他人对她下毒手,这事若让史鼐亲自查了……只怕她就算不被休弃,也会被夫君厌恶,这夏姨娘果然使的一手好计。
史王氏一方面心中愤恨,一方面也是真心疼湘云,哭的可说是真情流露。这般慈母表现亦深深打动了史鼐。
史鼐上前轻抱了抱史王氏,安慰道:「别担心,云儿会没事的……」
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史王氏话语里的暗示,照他想来,湘云不过是个大房孤女,碍得到谁?况且夏姨娘又只是个姨娘,接触不到管家权,就算有意,也难以下手,倒是史王氏还有几分可能……
想到此处,史鼐的身子僵了一僵。但看着史王氏发自内心的难过,还亲自喂起了湘云,他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这段时间以来,史王氏是多么疼爱史湘云,他是看在眼内的,虽然史王氏一开始对云丫头也是淡淡的,不过是个面子情,但随着云丫头越来越大,越来越乖巧可爱,又和他们日日见着,每日在史王氏身前的时间怕是比史秉靖多些,相处久了,日积月累的,这史王氏的笑容可是真心了许多,这是不是真心喜欢的笑容,可是假装不过来的。
「妾身恳请夫君让妾身亲自调查这事……」史王氏恨恨道:「云丫头一向康健,怎么会突发热病,一定是有小人动了手脚,请让妾身亲自调查这事,还云丫头一个公道……」
史鼐沈默许久。
史王氏又摇着史湘云哭道:「我可怜的云儿,如果真烧成了个傻子该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兄长和大嫂……」
想着长兄音容和大嫂临死前不惜散尽大半嫁妆,为的就是保住史家的候位,史鼐长叹一声,「好吧!这事就交给夫人了,只是……」
史鼐顿了顿,冷声道:「不能放过伤害云儿的人,不过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说到最后一句,似是颇为意有所指。
「是!妾身知道。」史王氏暗暗松了口气,她对史鼐了解极深,史鼐这人既然应了她,便不会再私下偷偷派人去查,只要负责查这事的人是她的人,怎么查,查出些什么,还不都是她一句话里的事。
史王氏刻意讨好,史鼐又有心安抚,这两人本来只是互相安慰着,没想到就这么滚上床了,完全没顾到在床榻另一侧的史湘云。
且不管这两人之间辣眼睛的表现,一旁的史湘云看的眼都直了,真真是太厉害了!古人真是太会『玩』了!
好久不见『动作片』,史湘云看的极为专心,连那烧热都忘了几分了。
不过比起史鼐夫妇的床榻之戏,史湘云更是暗暗再三告诫自己,别把古人不当回事。
连一向脑袋不甚聪明,只知拈酸吃醋史王氏都能演的那么文情并茂,硬是从史鼐手中把调查权拿到了手上,到时要查出什么?能查出什么?都在她的掌握里。莫说一个夏姨娘了,再拖十个夏姨娘下水都不是问题啊。果然各各都是演技帝!
随着榻上戏的落幕,史湘云暗叹一声。
这个世界,老子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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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后续 (捉虫)
不知是不是光顾着『看戏』,而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病痛,还是背九九乘法表的方法真的有效用了,总之湘云过了这一关,没有高烧脱水而死,也没有被烧成傻子。
喜的张嬷嬷和史王氏直念佛,就连素来不管事的李姨娘都难得的在非五、非十的日子前去请安,还替史湘云念了好几遍的药王菩萨咒。史鼐欣喜之下,更是大手一挥,直接把湘云的份例提高了一倍。
本来按候府的例,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太太的月钱是每月二十两,房里四个一吊钱的大丫头和六个半吊钱的二等丫环;奶奶级的月钱十两,身边二个大丫环和四个二等丫环。
老爷的月钱是每个月三十两;少爷的月钱有十五两;而未成年,也就是未娶亲的少爷们月钱是五两,房里二个二等丫环和四个小厮;而小姐的月钱则比少爷略少,只有四两,房里只有四个二等丫头。
无论是老爷,还是少爷的姨娘则是二两银子月钱和二个二等丫头;通房姑娘则是再减半,每月一两银子月钱和一个二等丫头。
但史家因还债之故,所有人等的份例均都减了一半。史家眼下没个奶奶级的,暂且不论;史王氏以身作则,将自己的月银减至每月十两,大丫环也裁了二个;而夏姨娘则是减至一两银子加一吊钱,二等丫环也减了一个,至于夏姨娘身旁多出来的那个二等丫环也是走史鼐的份例。
这通房姑娘还是拿着一两月钱,不过不再派二等丫环伺候着了,就安排一个粗使丫环看顾着。
平日的笔墨纸砚和姑娘的胭脂水粉,还有每季的衣裳首饰一律都是公中所出,都是有一定的份例的。像史鼐和史王氏这类的主子是论箱算的,而姨娘一季六件,少爷和小姐们一季八件。
主子们的份例虽是如此,但史鼐和史王氏自有私房,而夏姨娘有史鼐的补贴,史秉靖更是史鼐和史王氏两人联合补贴,唯一真按份例拿的也就只有史湘云一人。
这份例加了一倍之后,张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史湘云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平日里又爱在地上爬行,一季八件就不大够穿了,被裁了一半之后只剩一季四件,压根就不够史湘云替换的,加上因守孝之故,这针线房里的人手被裁撤了大半,史家几个主子之中,史湘云的衣裳往往是最晚到的,幼儿衣裳虽是往大里做了,但拿到手后也穿不了多久就短了。
这段时间的衣裳大多还是她自己领着房里的几个丫环做的,史王氏虽然查觉了,但见张嬷嬷还能遮掩着过去也就罢了,反正孝期也无需出门见客,孩子又长的快,这衣裳略差一些也无伤大雅。
虽然还是幼儿,但史湘云除了奶娘的奶水之外,也能吃些蛋羹啥的,只是自史秉靖出孝后,这原本每日的蛋羹和煨了鸡汁的豆腐便就停了,张嬷嬷不好和二太太开口,只好花银子托了大厨房置办,这史湘云的月钱反倒是大多花在这吃穿上面了。
有着一个月四两银子的月钱,手头松快了,要去厨房点些什么给小姐补身子也容易了,瞧着史湘云因病消瘦了一大圈的小身子,张嬷嬷心疼的碎碎念着。
史湘云房里的人除了张嬷嬷之外,尽皆被史王氏换掉,张嬷嬷也略略打听了一二,虽然没个准信出来,但十之八九是遭了史鼐妻妾之争的池鱼之殃,只是这事也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只能私下抱怨着。
张嬷嬷都猜出一二的事情,史鼐如何不知。他可不是傻子,一开始或许没想到,但细细想了,也知道湘云是受了池鱼之殃,这事不是史王氏做的,就是夏姨娘做的,细想下来,八成是夏姨娘动的手脚多些,史湘云毕竟是养在正院之中,史王氏再怎么的,也不会拿史湘云的性命作妖。
这一妻一妾是要敲打,但看在史秉靖和夏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也不宜大罚,他把这事交给了史王氏调查也是起了和稀泥的想法,不能还侄女儿一个公道,就只有在银钱上尽量满足她了。
史王氏可是真认认真真的『查』了,这事不能扯上夏姨娘,扯上夏姨娘了,史鼐肯定不同意,这事可经不起史鼐细查;但不扯上夏姨娘,又要找个合适的替死鬼可不容易。史王氏查了许久,最后查出来的,竟然是大爷当年的通房所下的毒手!
当年史鼒和史张氏感情虽好,但房里终究还是有好几个通房的,按例通房有孕之后便会抬为姨娘,但偏偏那通房有孕之时,史张氏才刚进门未久,史鼒不愿庶子出生在嫡子之前,便让那通房堕去了孩子,也不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通房血崩险些没了命,虽然救了回来,但从此便被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妾通买卖,无论是通房还是姨娘,只要不是良妾出身,主子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拉出去卖,还美其名为发嫁,是好是坏全在太太的一张嘴里,鬼知道会嫁给些什么人,只有有生育孩子的姨娘或通房才有可能逃过被发卖的下场。
被爷收用过的通房本就难找个好人家,那通房被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就算出去下场也是极为凄惨的,大太太可怜她,容许她在候府里养老,只是这半奴半主,又没了男人的通房在候府里的日子也甚是艰难,不知怎的竟怨恨起大太太,而且牵连到了史张氏所出的云丫头身上了。
这犯事之人和犯事之由均是合情合理,证据又确凿,史鼐也没说什么,只把那通房灌了哑药卖到煤矿场去,又把大哥剩下的通房们尽数发卖。这些大哥的通房们,虽花费不了多少银子养着,但让她们待在史府里也着实碍眼,只是为了名声,只好按住性子养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由头,史鼐便迫不及待的尽数发卖掉。
史王氏还道这事就此解决了,但在一些人眼中这手法粗糙可笑的很,这不,史湘云的病才好,孝期都还没过呢,贾家就下帖子让史王氏带着史湘云到贾家做客去了,说是贾母这个姑奶奶想侄孙女了,话里话外都是知道史湘云病的蹊跷,担心史王氏没照顾好侄女,想亲眼看顾云云。
这贾家行事不谨,无意间上了六皇子的车,虽然贾元春入宫也有一阵子了,甄贵妃始终没把她赐给六皇子一事,可看得出六皇子对贾家兴趣不大,但如果贾家上再加一个史家可就不同了。
不是史鼐自傲,若是以前,这贾家的份量绝对重于史家,但眼下他和他三弟在军中的威望绝对远超过贾家,俗话说,这县官不如现管吗。
但贾母派了赖嬷嬷亲自上门邀请,再加上这话语中暗示之意,史王氏作贼心虚,终究还是带了史湘云上门了。
虽未出孝,但毕竟是上门做客,断不能穿着缟素色衣裳,史王氏挑了许久,才挑了件藕色的素淡衣裳,虽用不得金饰,但配载上镶了米粒大小的珍珠银饰,倒也显得玉雪可爱。
此时贾迎春与贾探春都养在贾母身边,一个才四岁左右,一个二岁左右,和史湘云同岁,都是小孩子们最可爱的时候,又打扮的整齐干净,虽不像史湘云这般活泼爱笑,但也是天真烂漫的孩子,三个孩子在一起,就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的玩了起来。
迎春温柔可亲,探春娇艳可人,而史湘云也不输给二女,端是娇憨可爱,而且眉眼间倒是比贾母的亲孙女迎春和探春两女要更像似贾母年轻时的模样。
贾母看的欢喜,直觉得自己和湘云有缘,忍不住亲自抱了抱史湘云。「云丫头生的真好。」
贾母笑指着一旁的迎春与探春两人道:「倒是比我们家里的两个丫头要来的好些。」
「那及得上姑奶奶家里的。」大凡为人父母的,都极喜欢人家夸奖自家孩子,虽心知贾母这话水份极多,但史王氏仍笑的合不拢嘴,谦虚笑道:「我瞧这三姑娘也是生的极好的。」
虽认为自家的孩子是最最可爱的,但史王氏也不得不说,这贾家三姑娘才是贾家三个姑娘之中最娇艳的,将来长大后,怕是连贾元春都颇有不及,想来是像极了她生母吧。
想到贾三姑娘也是个姨娘生的庶女,史王氏脸上的笑容不禁淡了一淡,再瞧另一侧的迎丫头也是个庶女,史王氏不禁问道:「怎么没看到宝玉这孩子呢?」
王夫人连忙回道:「宝玉去找他哥哥去了。媳妇去唤他回来。」
「珠儿的身子还没大好吗?」贾宝玉虽是贾母的心肝肉,但贾珠更是寄予了家族希望的长孙,贾母连忙问道。
见王夫人默默叹气,贾母亦叹道:「罢了,让他们兄弟两多处处吧。」
史王氏亦是一叹,贾家就这么一个像样的人了,可惜……
王夫人做为当家主母,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加上忧心儿子,只略坐了坐便就回去了。史湘云年岁小,爱睡觉,又一大早被史王氏挖起来打扮,没一会儿便困的头直点地,贾母见状连忙叫人带湘云下去好生休息,连贾迎春和贾探春也被带了下去。
这孩子们一走,服伺的丫环们也跟着走了大半,贾母一摆手让其他丫环也跟着下去,待众人离去后,贾母抿着嘴,一双眸子犀利地看着史王氏。
作者有话要说: 换时间后人气更惨,目前还是维持午夜十二点左右更文吧。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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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觉得奇怪为什么史鼐和史王氏也算疼爱湘云,却没有想到她的衣服不够穿,食物够不够营养的事情。
亲生的和收养的毕竟不同,对亲生的骨肉自然是无微不致,生怕有什么想不到委屈到孩子的,但对收养的却不会想的那么细致,更别提史鼐夫妇自己本身就有孩子的,如果说亲生的孩子能在一开始就得到父母亲百分之百的爱,那收养的大概顶多就百分之三十吧,也不过比从小养着的小猫小狗强些吧。不过这个亲情是可以随着时间过去而慢慢增加的。
再来,古代大户人家的女人都是把孩子给仆妇照顾的,如果仆妇不说,这做父母亲的也不仔细的话,很可能压根就不会发现孩子受委屈的事。
☆、贾母敲打
史王氏纠着帕子,看贾母连伺候的丫头们都打发了,便知今日讨不了好,虽是有些不安,但又觉得自己是着相了,她怎么说都是保龄候夫人呢,连夫君都默认由着她了,一个出嫁那么久的姑母又能耐她何?
史王氏那不安的神色尽数落入贾母眼中,精明算计之色从贾母的眸间一闪而过,她问道:「史鼐家的,前阵子听说云丫头病了一场?」
说到最后,声音略高了几分,明显有责怪之意。
直呼史王氏为史鼐家的,一方面是示其关系亲睨,另一方面也暗示自己辈份,是以史家姑奶奶的身份来质问史王氏。
史王氏心中一澟,心知正戏来了,强笑道:「是!万幸并无大碍。」
贾母脸色一板,「都险些把云丫头烧成傻子了,还叫『万幸』!?」
史王氏缓缓解释着,「也是我管家不利,让人钻了空子,好险救治得宜,云丫头没事……」
史王氏这话回的中规中矩,不多说一分也不少说一分,叫人挑不出理来,但贾母的眼神是越发冷凝了,史王氏这点子手段想在她眼前作妖,难了。
「不过是个通房、姨娘,那能跟咱们史家嫡出的大姑娘相比。云丫头就算没了爹娘,还有我这个姑奶奶给她撑腰呢。」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明明史府对外的说法是害了史湘云的是个通房,但贾母偏生意有所指的多加了一个姨娘,史王氏纠紧了心弦,强笑道:「姑母那儿的话呢,我和二爷也是极疼爱云丫头的,爱的跟亲生女儿一样了。」
这话倒不是假的,她是真心疼爱着史湘云的,那次事件只是个意外,要不是夏姨娘做的手脚,云丫头也不过就是小病一场罢了。
贾母面无表情道:「鼒哥儿就这么一个骨肉,当初鼒哥儿待鼐哥儿也是极好的,若云丫头有个什么……」
贾母意有所指,原本带笑微眯的老眼骤然变得精亮,紧盯着史王氏,史王氏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仍被贾方看的一阵紧张,这额角的汗水也不禁落下。
贾母略略停顿,上下打量了史王氏好一会儿,续道:「原以为云丫头不过是个女娃,碍不着你们什么,要是你们做叔婶的不乐意了,不如把云丫头送到我这儿来吧,我虽然老了,但还有些私房,养活一个侄孙女儿,还是行的。」
这话说的越发难听了,这不是明指着他们做叔婶的暗害孩子了,史王氏涨红了脸再三解释保证,贾母这才饶过了她,但临走之时还赐了好些药材,说是湘云受了大罪,需要好生调养。
这话说的史王氏心内不爽,史家难道拿不出药材?难道会舍不得给侄女儿用上好药吗?但因错在已方,史王氏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因湘云之病,贾母后来几次下帖子让湘云到贾府松快松快,史鼐和史王氏内心有鬼,也不好阻着了,好在湘云还未出孝,贾母大概也是因丧家不吉,并未留湘云小住,但饶是这样,也让史王氏十分不喜了,尤其是贾母总是抱着史湘云不放,一会说什么可怜见的,怎瘦的那么厉害,一会儿又说湘云的亲生父母见了不知会多心疼。
史王氏最最不喜欢的便是听见有人在湘云面前谈到史张氏,特别是湘云年级渐长,那小脸长开了之后,那小脸活脱脱就是史家人的长相,只有眉眼间依稀可看出一点子史张氏的影子,但那也是极淡极淡的。
每当二爷和她抱着湘云,再加上靖儿之时,谁人敢说他们不是一家人呢?就连周嬷嬷都说湘云的气度像极了她。
虽明知不该,但越是养着湘云,史王氏是越发不喜有人在湘云面前谈到史张氏和史鼒夫妇,若不是那人是贾母,只怕史王氏早就板着脸教训了,就像那张嬷嬷,被她寻了些理由,罚了几次之后,不也不敢再提到史张氏了吗。
可真说把史湘云视若亲生女,史王氏却也自知终究待她和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有差,疼爱归疼爱,但和自身利益相比,史湘云终究是退了一步,不说别的,直到现在,史府上下人等唤湘云还是唤做云小姐而非大小姐。
云小姐,不入排行,表示史湘云不过是隔了房的姑娘,而大小姐便是进了排行,真正算是史府的嫡长女了。这世家大族里的嫡长女和嫡次女的意义可大有不同,前者是倾家族之力教养,不是像元春这般进宫为家族争一个富贵荣华,便是嫁出去做宗妇,结两姓之好。
且不说两者在家族中的地位大不相同,光是最最现实的嫁妆一事,这嫡长女的嫁妆便至少比嫡次女多上二成。
史王氏还能生育,自是不愿史湘云占据了自己未出生的女儿的位子;按说史湘云大房嫡长女的身份,这一声大小姐绝不为过,再者,养了那么久,要说没半点感情也是不可能的,史王氏也心知,这般贴心的小娃娃,那是那么易得的。
可话虽如此,史王氏还是不愿让人改口唤史湘云为大小姐,总是一直混着喊云儿,底下人也乖觉的以『云小姐』称之。
且不论史王氏矛盾的心情,每次湘云来到贾家后,贾母每每赏了不少小孩玩意给湘云,话里话外暗示她们做叔婶的苛待了湘云一样,好在湘云还小,听不懂贾母的暗示之意,每次回来后还是十分亲着他们,史王氏也渐渐安下心来。
史湘云毕竟不是纯粹的幼儿,若是一般的幼儿,怕是早被贾母拢了过去了,有吃、有喝、有拿、有玩,比在史府中做不完的功课要好上许多,虽不知道贾母为何待她特别好,但她心知自己终究是得依着叔婶过活,更别提按着红楼的结局,贾家将来的下场可比史家要惨的多,是以平日还是表现对史王氏夫妇较为亲热之色,只是略多提了提自己的几个小伙伴:贾迎春、贾探春还有贾宝玉三人,似乎去贾家只是和几个姐妹玩乐罢了。
别怪她把贾宝玉归类到闺蜜类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贾宝玉之时,她真的把那大红包子当成女娃娃了。
因为他长的好可爱啊!比贾探春还要可爱的多!
绝对没有人想到,那多情公子贾宝玉小时候竟然长的那么可爱!萌萌哒。
当然,要说漂亮还是贾探春最漂亮,毕竟遗传基因好,去贾家的次数多了,她也见到了传说中的赵姨娘,这时的赵姨娘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真真是娇艳动人的很,不用什么脂粉,也不用什么上等的衣料,只要人站在那儿就是一道极美丽的风景了,和她一比,别说王夫人了,就算是二婶恨的要死的夏姨娘都成了渣渣了,怪不得贾政总是去赵姨娘的房里多些,直到贾探春都快出嫁了,还是盛宠不衰。
可贾探春虽然漂亮,但太过好强,美则美矣,却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舒服。而贾迎春这时已经可看出几分将来的胆怯懦弱了。
或许是因为贾母的关系,贾迎春虽是是大房的女儿,身份比探春还要高些,但因贾母房中素来是捧二房,踩大房,待她颇有几分不怎么理睬的味道,贾母的态度都如此了,其他人自是跟着,这贾迎春宛如是贾府中的小透明一般,这性子自然被养的懦弱了。
贾家三人之中,只有贾宝玉才是个真的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他是从一出生起就被人宠大的,性格温和却不似迎春般懦弱,有气性却不似探春好强,和他相处当真是舒服的很,加上那天生对女性的体贴,怪不得后来成了红楼众女的第一夫婿人选。
贾家人都长的好,贾宝玉也不例外,而且他胖呼呼的,整个人圆滚滚的,小脸也圆圆的,只让人觉得好可爱,好想捏捏他的胖脸颊。贾母又精心装扮他,他平日花在穿衣洗潄上的时间大概是迎春和探春加起来这么多,可说是养的比一个娇小姐还娇。
圆滚滚的娃娃再配上这大红云锦裁制的衣裳,满头的小辫子上还系着姆指大的珍珠与八宝金坠,好似福娃娃一般,真的只能用萌萌的来形容了。
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就连每次来贾家都不甚欢喜的史王氏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云丫头不是一直想见宝玉吗?」贾母抱着史湘云,指了指宝玉道:「叫二哥哥。」
也不知贾母是否故意,这二字说的略有些转音,若真是口齿不清的幼儿跟着念了,八成真会念成爱哥哥。
「哥哥!」史湘云跟着叫了一声哥哥,坚决不叫『爱』哥哥。
虽然不知道这红楼梦中史湘云的『爱』、『二』不分是天生的?还是被人故意教的?老子死也不要对一个小屁孩叫什么『爱』哥哥,就算这小屁孩长的再可爱也没门,连窗都没有,老子的节操也是有底线的。
贾母又哄了两次,见湘云只会叫哥哥也就罢了,都还是孩子呢,口齿不清也是常有的事情,况且叫哥哥也显得两人亲近些,就放着让两人去玩了。
史湘云绕着贾宝玉爬了二圈,上下打量着,怎么看都找不着那传说中的『补天石』,有心开口问问,但史鼐和史王氏夫妇平日里从不在她面前谈到贾家,更不曾提到贾宝玉的玉,这二岁的幼儿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只能闷着了。
史湘云心内暗暗期待,这贾宝玉不是爱问人有没有玉吗?然后再一场摔玉吗?
快问!快问啊!老子等着你摔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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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学玉
史湘云眼睛晶亮的等了许久,但很可惜,此时的贾宝玉大概还没养成见着漂亮妹子就问有没有玉,一听见没有就摔玉的习惯,还是那块玉也被那皇太孙给蝴蝶了,只是笑嘻嘻的跟着湘云问好,叫了声妹妹,翻出一大堆的玩具和史湘云玩。
史湘云后来想想也明了了,这贾宝玉再怎么早慧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这小孩子的天性便是爱动爱闹,这一旁伺候的丫环婆子再多也总有盯不住的时候,贾家人既是把贾宝玉的宝玉视若珍宝,再怎么的也不会让一个幼儿时时佩在身上,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史湘云眼睛一转,果然看到一名年轻妇人手里捧着一物,可惜隔的远了,看不清是何物,史湘云听旁人唤她李家的,想来此人便是宝玉的奶娘李嬷嬷了,古代大多是由奶娘或大丫环掌管公子、小姐房里的财物,这补天石是贾宝玉的命根子,眼下宝玉还小,由奶娘时时带着也不奇。
贾母大概是嫌孩子多了吵,略让贾迎春和贾探春见了见客人,就命人把她们两给带了下去,让史湘云和贾宝玉两人在暖阁旁的碧纱橱中玩着。
这碧纱橱大概就是日后黛玉所住的碧纱橱,眼下自是贾宝玉住着,说是碧纱橱,但其实也就是贾母房中所隔出的小单间之一,说是小单间,但其实其面积也不小了,除了一张可躺两人的紫檀架子床之外,无论是梳妆用的桌椅与洗潄盆架,衣箱、柜子什么的都一应俱全,里头站了好几个丫环婆子也不觉气闷。
外间便是贾母与王夫人等人闲聊的的暖阁,买母和史王氏说话之声隐隐传来,里外两间隔以紫檀木架,精细轻巧,糊着上好的碧绿轻纱,再配上屋里的残冰,端是清凉无比。
两个漂亮的小伙伴走了,史湘云难掩闷闷不乐之色,低着头拨弄着九连环。
幸福家庭出生的孩子大多脾气好,贾宝玉未来虽然会招惹到不少情债,但他眼下还真的是个好孩子,长的好,性子更好,见史湘云闷闷不乐的,还以为史湘云玩腻九连环,极热情的把自个宝贝箱子里所有的玩具都给翻了出来,光是九连环一项就有好几个,什么白玉的,象牙的,还有珊瑚的,金、银制的更是不在话下。
史湘云瞧的眼热,史王氏虽然也算疼爱她,但也不会拿这么多珍贵的金银珠宝拿做孩童玩的玩具,更别提史家还了债,正是最缺钱之时,她平日里玩的也不过是个白铜做的九连环,好处是白铜质地软硬适中,很好咬,偶尔还能在上面留下牙印子让她很有成就感。
史湘云伸手拿了一个象牙的九连环,直接张开小口拿来磨牙,那口水把那象牙九连环都给浸的湿淋淋的。
不得不说,这贾宝玉的脾气的确是极好的,面对史湘云的口水攻势都没怎么生气,还递了帕子给史湘云道:「妹妹,擦擦。」
「谢,哥哥。」史湘云有意藏拙,这话儿也是一字一句往外蹦的,模仿者自然是和她同岁的贾探春了。
「乖!乖!」这贾宝玉小小年纪,倒是颇为习惯照顾人,不但给史湘云擦了口水,还来了个摸头杀,未了还叫丫环来给史湘云上点心吃。
「宝玉,今天厨里做的是桂花栗粉糕和松穰鹅油卷。」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丫环笑嘻嘻的拿了一碟子桂花栗粉糕和一碟子松穰鹅油卷端到贾宝玉眼前,还细心地将那松穰鹅油卷切成适合幼儿入口的小块道:「松穰鹅油卷子才刚炸好呢,还烫的很呢,待凉了再吃。」
一般大户人家使用的丫环通常大多会比哥儿姐儿要略大一点,一来这样才能服伺主子久一些,再则从小一起长大,和主子们的感情也才会好,将来用起来才会顺手,不过像这般的小丫环至少也得超过六岁才能送到主子前面,小于六岁的就不是伺候主子,而是添乱了。
但是像贾宝玉和湘云这般年级还小的幼儿,身旁服侍的绝对是十四、五岁左右的丫环,毕竟孩子还小,需要人时时看着,六、七岁的大孩子可看不住,得用年级大些的丫环。
特别是像贾宝玉这般被贾家人当成宝贝一般的孩子,身旁伺服的人绝对是挑了又挑,查了又查,能在十二、三岁上就送到贾宝玉面前服侍的,绝对是极机灵和有眼力劲的,但这份机灵和眼力劲全都集中在贾宝玉身上了。
史湘云顿时有些无奈,这贾家下人围着贾宝玉转似乎都成习惯了,贾宝玉明明说是给她拿点心的,但点心到了后,丫环们都下意识的堆到贾宝玉眼前了,怪不得这大红包子贾宝玉后来会养成一不高兴就摔玉的性子,看来也是被贾府众人宠坏了。
贾宝玉似乎也是习惯了,只见贾宝玉笑嘻嘻的说了声,「谢谢可人姐姐。」
可人!史湘云好奇的抬头看了看,这贾宝玉的丫环中除了袭人之外都是美人儿,其中以可人最为神秘,因为她一开始就无声无息的死了,在书中也不过是被人感怀了一下罢了。
这可人虽然才十二、三岁,不过五官清秀,脂肤白腻,身形己有几分少女的风姿,虽不是像赵姨娘那般艳丽,但长开后也定是个小美人。
正当史湘云对可人暗赞之时,只见贾宝玉嘟起小嘴,猴上身在可人身扭糖似的扭着,撒娇道:「可人姐姐,我要吃胭脂。」
可人掩嘴轻笑,擦了凤仙花的长指轻轻地在贾宝玉额头上一点,「这可是上好的玫瑰渍的口脂呢,便宜你了。」
史湘云这时才注意到这可人嘴上擦着淡红的口脂,隐约飘着微微的玫瑰香气。
做丫环的,门面可说是基本功,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就擦着上等的玫瑰口脂也略早了点,看来是为了宝玉预备着的。
可人嘻笑着,溱上了脸让贾宝玉舔着她唇上的胭脂,这贾宝玉似是也颇有经验,伸出舌头舔着女孩唇上的胭脂,好似真在品尝什么美食一般,宝玉不但舔,有时还会溱上小嘴吻着,可人俏脸微红,但也不躲避,任着宝玉舔吻着。
一旁众人似是习惯了,不但不阻着,还笑嘻嘻的溱上了脸,啾起小嘴道:「宝玉,我这可是桂花香味的,你要不要试试?」
这圆滚滚的大福娃娃舔吻着女孩红唇,倒有几分养眼,看的湘云一阵火热,要是她穿的是贾宝玉该有多好呢?想这般左亲右抱的亲法,而且亲的个个都是颜值上佳的大小美人儿,那怕她前世最有钱之时也做不到啊,至于现在……就更别提了。
史湘云忍不住望着可人流口水,老子也好想亲亲……
史湘云心念一动,仗着自己年级小,溱上前照着宝玉的做法,嘟着小嘴,涎着脸道:「可人姐姐,我也要吃胭脂……」
可惜的是,史湘云毕竟没有贾宝玉的主角命,马上就被脸色大变的史王氏拎了回去,匆匆带了回家再教育。
可不能让湘云和宝玉学了,大哥大嫂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也沾染上不该有的习性该如何是好。
这贾府众人也是一阵尴尬,平日宝玉爱舔丫环唇上胭脂,她们看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但如果这次主角换成了史湘云……
众人不约而同的一阵恶寒,贾母沈吟了许久道:「老二家的……宝玉的这个习惯,还是让他改了吧。」
且不论湘云这无意之举,让此后再也没了那爱吃丫环嘴上胭脂的多情公子。看在贾史两家出孝之后仍时常往来,甄贵妃与六皇子不明其中一二,只道贾史两家仍旧交好,原本淡下的心又再度热起。
再加上贾元春这阵子小心伺奉着甄贵妃,让堂堂荣国公的嫡长孙女这般小心伺候着,甄贵妃自是心情极好,她甄家在江南虽也是高门大户,但断是比不得四王八公,甄贵妃心中的得意之情,自不用提。
贾元春容貌娇美,出手大方,宫里上下人等无不赞赏,甄贵妃也觉得这贾元春是个可人心的,再度又起了将贾元春赐给六皇子的心思。
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在甄贵妃准备要将贾元春赐下前,贾珠竟然过逝了,这兄长前脚刚死,后脚就把妹妹赐给六皇子也未免太过急切,甄贵妃也不好赐婚了,但她又嫌贾元春孝中不吉,不愿她在眼前碍眼,干脆命人把她调到宁寿宫里去了,想等出了兄孝后再说,且料到了后来,甄贵妃压根就忘了贾元春此人,此处暂且不提。
此时此刻,这宁寿宫可不是日后乾隆特意改建,供自己游玩居住的养老之所,而是供给一般皇家奶母的养老之所,不是冷宫似冷宫,可想见其之冷清孤寂。
贾元春又不得出宫,想要弄个御花园巧遇皇子皇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她也曾想打点一番,但宫中人人忌讳其丧家之身,不敢跟甄贵妃求请,更不敢将其推荐给皇子皇孙,贾元春被调到此处,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宁了,只能数着手指盼着出孝之日了。
贾母许久后才得知此事,气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但甄家势大,贾家势弱。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给甄家送上无数礼物,希望甄贵妃能在贾元春出了孝之后,想起她那可怜的孙女儿,略抬抬手便是。
且不论甄贾两家之间的官司,也不论贾母怎么三不五时唤着史湘云过府来表演一番贾史两家交好之情,不知不觉的,已快到夏姨娘生产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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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生女
夏姨娘这胎虽有史鼐明里暗里的照顾着,还以她体弱为由,让史王氏免了她的请安。史王氏更是极为难得的没在她孕中对她出手,但夏姨娘这胎还是养的极为艰难。
夏姨娘的体弱是真的体弱,她幼时无意间帮史鼐挡了灾,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以致于伤了身子,即使后来史鼐赐了不少好药调养,身子还是较常人弱些,加上史府连连守孝,服多了避子汤,本就宫寒难以怀胎,后期虽然推了雨月和雨秋出来避宠,避开史王氏下了料的避子汤,但本就受损的胞宫那有那么快养好。
本来按老大夫的说法是再养上几年身子再生才好,但夏姨娘见自己一年大过一年,史鼐又多收纳爱宠,实在等不及了,用了助孕的药物硬是怀上这胎,这胎本就来的不是时候,史王氏虽没出手对付她,但平日份例大多为寒凉之物。
这夏日的冰,解暑的绿豆水更是没断过,平日里大厨房送来的不是上火的,便是清凉下火的,让夏姨娘是用尽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吃了不该吃的食物,这些饭菜虽伤不了夏姨娘的胎儿,但也委实恶心了她一把,再加上夏姨娘本身疑神疑鬼,总觉得史王氏还有后招,反而把胎儿越养越弱,这不过才堪堪过了七个月,夏姨娘就早产了。
这夏姨娘早产之事可大可小,史王氏直接把兰芷院里上下人等尽数关起,待姨娘生产后再慢慢一个一审问,也顺便断了兰芷院与外界的连系。史王氏眼眉间微带一丝狠意,她之前早就想处置兰芷院里的人了,这兰芷院里的人大多是和夏姨娘娘家沾亲带故的家生子,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夏姨娘,完全没有她这个当家太太,不然之前雨月、雨秋之事早该有人报出来了。
之前虽借着雨月、雨秋之事,将兰芷院里的上下人等狠狠责罚了一遍,也趁机安插了些人进去,但史王氏仍嫌不足,想趁此机会把兰芷院里的上下人等尽数换了,那无论夏姨娘生个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虽是早产,但好在夏姨娘体弱,老大夫早有言过姨娘这胎怕是会早产,稳婆早早请来了,上等的野山参也备下了,虽是把兰芷院里的下人尽数关押了,但一切有条有序,就算史鼐在场,也说不出个什么不是之处。
到临生产之际,身旁的人尽数换成太太的人,夏姨娘吓的险些叉了气,暗恨自己怎么这般忍不住,应该忍到史鼐下了朝后再生才是,只能希望前去通知的小厮跑的快一点,尽快请史鼐回来,护一护她和孩子。
但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是头胎,夏姨娘这孩子生的特别艰辛,好几次觉得孩子该出来了,但总是又缩了回去,拼死拼活就是生不下来,到后来夏姨娘也后悔了,直哭喊着叫不生了,还一直唤着史鼐的名字。
这夏姨娘生孩子,史王氏那怕再不耐烦也得亲自坐镇着。听到夏姨娘一口一个鼐哥哥、二哥哥,史王氏的脸色都变了,怒道:「这个贱人,竟敢直呼二爷的名字。」
妾乃立女,那有资格喊着爷的名字。
「太太消消气。」周嬷嬷连忙上杯茶,提点道:「二爷就快回来了。好歹给二爷留点面子。」
「啍!」史王氏冷啍一声,喝了口茶缓缓,也不知是不是这产房血腥味重,总觉得这胸口闷的很,直想作呕。
「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周嬷嬷看看时辰,「也快到时辰了。」
「嗯。」史王氏点了点头,「等二爷回来后再让她生。」
「是!太太放心。」周嬷嬷点头道。
这男人啊,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不在吃食中做手脚,这孩子就能养的下来了,殊不知生产时能做的手脚才多呢,也不用故意喂什么活血或催生之药,只要让这稳婆在女人生产时回推一把,让孩子出不来,在肚子里闷久一点就成了。
这稳婆在被窝里作怪,外人又瞧不见,这胎儿要闷多久全在稳婆的手上,等稳婆松了手,这产妇还有没有力气产子还不好说,但胎儿在肚子里闷久了,被闷死闷坏也是常有的事,若二爷要怪罪,也只能怪这夏姨娘身子不好,不能及时把孩子生下来。
就算不故意闷死胎儿,厉害的稳婆有的是辨法让人生产完后恶露不止,好几个月都伺候不了男人,这时间一长,再多的情爱都磨没了。当年二太太要不是傻乎乎的听了人建议坐了双月子,又怎么会让夏姨娘趁虚而入呢。
史王氏冷冷一笑,「想弄傻我的云儿,我就让你生个傻孩子出来。」到时她倒要看看,一个傻孩子怎么跟她的靖儿比。
当史鼐回府时,夏姨娘连哀叫的力气都没了,兰芷院里时不时传来几句哭声,史鼐急的几次要往里头闯,总是被下人揽住了,待到月上三更之时,夏姨娘总算生了一个哭声弱的像小猫叫般的小小女婴,皮肤紫青,可见得是在胎里被闷太久了。
稳婆把那女婴抱出来之时,面上神色都有几分疲倦,她有些紧张的看了史鼐和史王氏一眼,嚅嚅道:「是个千金……」
这小女婴实在太过孱弱,似乎随时都会过去,稳婆连个恭喜一词都不敢说了。
史鼐只看了那女婴一眼,他满心盼着再得一子,没想到竟然只是个女儿,这再做父亲的欢喜之情便就去了三分,再看这孩子又小又弱,也不知能不能养得活,这心思再收了三分。
史王氏倒是颇有慈母样,见小女婴弱的似乎是随时会过去,连忙请了老大夫帮忙看看,这老大夫一把脉,说是女婴在母体内闷的久了,重则是会损伤脑子甚至难以养活,轻则一生离不开汤药。
史鼐脸色一沈,细问了是夏姨娘早产所至,暗暗叫长随扣住兰芷院里的上下人等,非要出夏姨娘为何早产不可。
史鼐问道:「夏姨娘如何了?」
稳婆低声道:「姨娘脱了力,睡着了,不过倒无大碍。」
稳婆实在不好说,这夏姨娘一看到自己生的是个女儿,竟然叫着什么不可能,然后昏了过去。照她看,这生男生女均是天意,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过也还好是个女娃,要是个男娃,嘿嘿……那就对不住了。
虽然女儿孱弱,但史鼐还是重赏了稳婆二十两,再瞧瞧那刚出生的女儿,身形瘦小,完全不能和靖儿出生时相比,记得云丫头虽然也是早产而生,但看起来似乎比这孩子还大了一点,而且刚出生的小女儿哭声微弱,似乎是连吸奶的力气都没有,史鼐不忍再看,只叫人缓缓跟姨娘说,莫让姨娘月子里伤心。
一旁的史王氏温柔浅笑,一一应下,心内暗暗咬牙,她当年给史鼐生了嫡长子都不见史鼐这般体贴入微,还好她下了暗手,不然以后那有她和靖儿的活路。
史鼐交待完后,隔着门瞧了一眼夏姨娘,见夏姨娘似是闭目休息,眼角含泪,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心下一软,「姨娘受了大罪了,这份例就再给她提提吧,多给她补补,就走我的帐,不走公帐了……」
「二爷说的是。」史王氏笑道:「灶上煨了乌鸡汤,等夏姨娘醒来后,随时都可以用呢。」
史王氏瞧着那孱弱女婴,眸底微露得意之色,但还是装作焦心之色,对奶娘道:「快把二姑娘抱回去,二姑娘小小人儿,那禁得风吹。」
史鼐点了点头,史王氏果然是个好的,虽是个庶女,但也尽到嫡母之责。史鼐眼眸一柔,轻声道:「太太辛苦了。」
没想到能从史鼐口中听见一句人话,史王氏也不由得一震,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低声道:「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难得得到史鼐说了句好,史王氏想着那女婴虽然孱弱,但怕是能再熬上一阵,万一要是被牵连上便不好了,便道:「夏姨娘给咱们史家添了个姑娘,也算立了功了。我还打算给夏姨娘设个小厨房,以后夏姨娘和二姑娘想吃饭,吃药什么都方便了,也不用等着大厨房了。」
说到后面,史王氏还是带了点酸意。
史鼐点了点头,史王氏这话说的慰烫体贴,果然是个好的。夏姨娘想要个小厨房想了许久了,只是一直没个由头给她设小厨房,现在她生女有功,设个小厨房也是应当。
「好太太。就依你吧。」
史王氏微微一笑,这眼角眉稍尽是喜意,似是为了史鼐这一句夸奖而欢喜。
这男人毕竟是男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设了小厨房,想吃啥是方便了,也不用担心大厨房里送来的吃食被人下了料,但前提是得有银子买菜啊,一个病孩子,一个小厨房,她倒要看看这夏姨娘那还有多余的银钱收买她的人。
史鼐再慰问了几句,让长随把人提回去审问。史王氏见史鼐不让她接下这事,便知史鼐还是有着疑己之意,暗暗难过,她本就有几分不适,这兰芷院中又尽是血腥之味,史王氏只觉腹中一阵翻滚,哇的一声,忍不住作呕起来。
「太太这是怎么了?」嫡妻身子不适,史鼐急忙亲自将史王氏扶至一旁,又急急唤来老大夫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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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有喜
老大夫正巧才刚看过刚出生的二姑娘,给史王氏一把脉,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应是一月有余,当下抚须大笑,「恭喜二爷!恭喜太太,太太这是有喜了!」
史鼐大喜,夏姨娘虽给他生了个病弱的姑娘,但史王氏身子素来强健,定能给他生个健康的儿子。
史王氏有孕顿时成了史府里的头等大事,史鼐连夏姨娘和那新生的女儿都顾不得了,不但亲自送了史王氏回房,正院里的上下人等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还叮嘱了周嬷嬷等人要小心照料史王氏,勿必要让史王氏健健康康的给他再生个一儿半女。
是的,健健康康,无论史王氏这胎是男是女,经了夏姨娘和二姑娘之后,史鼐深以为这孩子生的康健才是头等大事,男女什么的都是其次了,再添个嫡子固然是好,来个嫡女也不差,只要是个健康的孩子便成。
史鼐不知史王氏在夏姨娘生产时作的手脚,虽是拉了人回去审问,但他心知夏姨娘这胎一直怀的艰难,老大夫早说了有可能随时会早产,倒不见得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史鼐更是没想过这生产途中能被人做手脚,导致这二姑娘硬生生在腹中被闷坏了脑子,这二姑娘的身子不好,他内心深处隐约觉得是夏姨娘身子太差,所以这生下的孩子也不好。
像大嫂亦是早产,但史湘云却正正常常的,完全不似二姑娘这般……
想起老大夫话里的暗示,史鼐就难忍难受,像他们这般的人家,是绝计容不得一个天生痴傻孩子的,若二姑娘只是体弱便罢,若真是傻的,只怕得……
只是夏姨娘盼这个孩子盼了许久,那会舍得,还有以她的性子,怎能接受自己生了个有可能天生痴傻孩儿。
史鼐甚是了解夏姨娘,知其外柔内刚,外表柔美,但内里甚是好强,定不能接受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儿可能天生痴傻,所以再三提醒二太太让人缓缓说之,并好生安慰着,但史王氏那会真那么好心,当下便让人好生冷嘲热讽一番。
得知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儿竟可能是个傻的,夏姨娘险些晕死,再听得史王氏又有了身孕,更是又气又恨,竟然气的产后血崩,后虽然救回性命,但大夫说了,此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夏姨娘被救醒之后,得知自己再也生育不了,真真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不顾自己还在月子中,哭着要求史鼐还她一个公道。史鼐的奶妈,即夏姨娘的生母知晓之后,也是抱着女儿和外孙女儿直哭,二人话语里隐隐指着是史王氏所做。
面对夏姨娘的哭诉,那怕是最偏心夏姨娘的史鼐也无言了,他把兰芷院里的人拉回去后,一一审问过了,早查的明明白白,夏姨娘的早产是她自己作死,与史王氏无关,史王氏虽是在吃食上恶心了她一把,但夏姨娘都把那些吃食倒的倒,分的分,那些食物压根就没入过她的肚子。
再知道夏姨娘血崩的原因之后,饶是最偏心夏姨娘的史鼐也不得不恼了。史王氏乃是他正经的嫡妻,又为史家开枝散叶立了大功,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岂是夏姨娘这般家生子出身的婢妾所能置喙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有没有资格吃这醋。
夏姨娘因病弱幼女加上月中多思,整个人憔悴不堪,只知半颠狂的要求史鼐给她讨个公道,再加上那终日哭的像小猫叫般,也不知是不是有问题的庶长女,史鼐越发不耐,渐渐去的少了,平日里反倒常往正院走动。
史王氏这时竟然贤慧大方了起来,见史鼐为夏姨娘和二姑娘之事烦心,还常劝他体谅夏姨娘生了痴呆女儿,心情不好,建议他多去宽慰夏姨娘,当然,史鼐去了夏姨娘的院子之后,往往没多久又生着闷气回来的。
到了最后,无论史王氏怎么劝,史鼐也不怎么去夏姨娘处了,有时心烦了,反而到李姨娘那处去寻个安静。见史鼐到李姨娘那去不过是纯睡觉,也没叫过几次水,加上李姨娘又不能生育,史王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史王氏喝着金丝血燕,眼眸中尽是得意之色,这金丝血燕还是二爷亲自给她寻来的,说是她怀胎辛苦,让她好生补补身子,自夏姨娘进门后,只曾见过二爷总把好东西往夏姨娘房里拉拔,这还是头一回二爷想到她这个嫡妻了。
想着现在日子越发不好过的夏姨娘,史王氏嘴角微微勾起,还是娘亲说的对,二爷膝下若没半个庶子庶女,对她的名声也不好,这夏姨娘想生就给她生,生出一个傻孩子,让她痛苦一辈子才好。
她和夏姨娘斗了那么多年,这次终于压过夏姨娘,眼见夏姨娘渐渐被史鼐厌弃,自个肚子里又有了嫡次子,颇有扬眉吐气之感,当下就和周嬷嬷说道:「我看就不要让娘亲把人送回过来了。」
好不容易去了一个夏姨娘,她可不想再找个女人来刺自己的心。
周嬷嬷低声劝道:「太太有了孕,正是最要紧的时刻,夏姨娘恶露不止,李姨娘也不得二爷欢心,眼下都不能侍候二爷,而二爷书房里的通房都不甚鲜嫩了,与其让二爷再弄个雨月出来,还不如把那人送上。」
史王氏眼眸微闇。
周嬷嬷低声道:「那人是老太太调//教过的,出来前已经被喂过药了,保管这辈子生不了孩子了。」
史王氏长叹一声,「嬷嬷你说,这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从进门开始便防着那些教导二爷人事的通房们,好不容易一个癈了,一个打发走了,又来一个和爷青梅竹马的夏姨娘,眼下好不容易松快了些,又得给二爷送上新姨娘解闷。这日子啥时是个头呢?
周嬷嬷眼中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做个当家太太,不想着掌权,光懂得和姨娘通房争宠,真真是本末倒置了,但她心知这话史王氏也听不进去,只能劝道:「太太得为肚子里的二少爷想想啊,还有大少爷,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指望着太太呢,若再来个像夏姨娘这般得爷欢心的,再生了个庶子之后又岂有大少爷和二少爷站的地。」
虽因月份还浅,把不出男女,但正院上下人等均都以二少爷唤之。
史王氏眼眸微眯,沈吟许久后:「让娘亲尽快把人送过来。」
通房和姨娘已经够烦心了,万一再有了孕,生出什么庶子,更叫人头痛。
且不论史鼐又得了一名新姨娘,喜的史鼐对贤慧的史王氏更加温和,因这姨娘拜了周嬷嬷做干娘,所以又被人唤之周姨娘。这周姨娘生的貌美如花,身子窈窕玲珑不说,说话时的声音又娇柔宛转,唤的史鼐的心都酥了,史鼐夜夜拉着周姨娘被翻红浪,就连夏姨娘都被抛到脑后去了。
夏姨娘日日悲哭,还未出月子便好似老了十岁,史鼐越发不爱见她,往日的情爱竟有些淡了,好在史鼐还知道二姑娘养在夏姨娘那,银钱上补贴一直没断过,要不指望着夏姨娘那一点月银,二姑娘怕是早连药都吃不起了。
史王氏似是对史鼐死了心,只顾专心养胎,由得史鼐和周姨娘厮混着。
不知不觉,随着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史湘云也终于出了孝了,除服那日,因并未下帖通知,只有史家二房和史家三房二房人家知瞧。
除服之日,史王氏特意做了好几件衣裳,什么大红、玫红、妃红,怎么鲜艳怎么来,张嬷嬷也估摸着史王氏的喜好,选了件大红色衣裳,将湘云打扮成福娃娃一般喜气,脖子上也载上了赤金镶红宝项圈,上刻着麒麟送子图。
果然史王氏将要生产,特喜欢这意喻好的打扮,欣喜之下,还特意多抱了抱史湘云,这微带得意的目光不时瞄向夏姨娘和她怀中的二姑娘。
虽然大夫说这夏姨娘的孩子还年幼,不好断定是否伤了脑,但瞧那孩子眼神呆滞,十之八//九是个傻的,大夫没把话说满,也不过是留着一丝希望哄着夏姨娘罢了,果然为了这个病孩子,这夏姨娘大半体己都用去买些对脑子有好处的药材了,连那香灰符纸都不知求了多少。
除服仪式过后,史鼐和史鼎两人便联袂去了前院书房。史家已出了孝,但始终不见起复的通知,这折子都不知递了几次了,还是得不到半点准信,只怕得走走其他路子,但走那位皇子的路子,这史鼐和史鼎两人还得再商量一番,上次不过是略往太子门前试了一下,便几乎耗尽大半家财,这次史鼐和史鼎可不敢胡乱走动了。
可惜贾家姑父已亡,而其他几位四王八公之中,不得帝心者多,老亲虽多,但能帮忙走动的人家却是有限。史鼐和史鼎两人暗暗叹息,四王八公看似显赫,但他们却看出一丝难掩的暮气了。
且不论史鼐和史鼎两人之间的讨论,史王氏打发了姨娘、丫环们下去之后,抱着史湘云和史秉靖和史秦氏闲话家常,两人本就交好,分了家之后,这远香近臭,感情反而是越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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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
☆、喜事连连 (捉虫)
喜事连连
史秦氏艳羡地看着史王氏的肚子道:「不知我何时才能像二嫂子怀上一胎。」
史王氏轻笑道:「孩子都是缘份,时日到了便就会有了,说不定到时多到你顾不来呢。」
唉,倘若儿子当真能多到顾不来的话,那可是所有女人最梦寐以求的福气了。
史秦氏叹道:「那也要三爷进我房里啊。」似乎是注意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史秦氏连忙掩住口。
史王氏见史秉靖和史湘云两人玩的正开心,没注意到她和史秦氏的谈话,挣扎许久低声道:「那吴姨娘不是有了身子吗,怎么还能伺候三爷?」
女人有了孕便不能伺候男人了,史鼎不像史鼐这般好颜色,房里也就一妻一妾,还有几个旁人送的通房,吴姨娘便是那在孝期之中,给史鼎生了庶长女的姨娘,像这种孝期之子,本该一碗药下去才是,但史鼎念在那是他头一个孩子,不肯舍了孩子,又偏爱着吴姨娘不让史秦氏处罚。
史秦氏本就粗枝大叶,也没个什么手段,最后只能由着吴姨娘生下孩子,吴姨娘的肚皮也真的是厉害,才刚生下庶长女才出了月子未久,眼下又怀了孕。若这胎是个儿子……
略一思索,她都替史秦氏纠心了,再让吴姨娘生下去,史秦氏以后还有站的地吗?
若是一般家生子出身,又或贱妾出身的姨娘,史秦氏大可以悄悄处置了,但这吴姨娘是史鼎同袍的幼妹,又是规矩聘进门的良妾,可是有着正经娘家的。像这般的良妾可真是麻烦,打不得,骂不得,若娘家又是个不顾脸面的,这日子几乎都能和当家太太比肩了,像这种女人,真该一进门时就一碗药绝了她的生育之念。
一提到吴姨娘,史秦氏面上难掩恨意,「啍!那女人每次不是肚子疼了,便是她那丫头发热了,三爷去了之后便……就算没有吴姨娘,近来三爷又收用了好几个通房丫环,嫂子我这心里……」
史秦氏说着就落下泪来。
史王氏当初也曾是被夏姨娘挤捝到只剩下每月的初一、十五的这两日才能见到史鼐一面,对史秦氏这话颇心有戚戚,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爷们就是这样,咱们又不能像姨娘一样不管不顾了。」
姨娘们可以为了争宠什么脸面都不顾了,什么装病、装哭的手段都来了,但她们做正室的可不行。这一来二去的,自是落了下风。
史湘云虽和史秉靖玩着,但亦注意着史王氏此处,她本就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见史王氏和史秦氏偷偷抹泪,旁边服侍的嬷嬷亦是一脸哀凄,再听到她们被姨娘和通房挤捝到都快没地方站了,心下一软,连忙安慰道:「婶娘不哭,我以后不要通房和姨娘。」
此话一出,史王氏和史秦氏先是呆愕半晌,没一会儿无论是主子奴才均哄堂大笑,史秦氏撑不住,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史秉靖更是笑岔了气,滚到史王氏怀里,让史王氏帮他揉肚子。
史秉靖拍掌笑道:「你是女娃娃,不能娶老婆的。」
啧!一时太顺嘴了!
史湘云暗暗叫糟,涨红了脸,嘟着嘴,装作孩子气般,「我会长大,考状元,挣诰命!」
好险自己眼下才三岁,还可以说是不懂事的孩子,差点就露馅了。
「哎呀!连诰命都知道了啊!」史秦氏还没个孩子,正是最稀罕孩子的时候,只觉得湘云怎么看都可爱的紧,把湘云抱入怀里搓揉,「我们家的小云儿怎么这么可爱呢。」
难得见到史秦氏的欢容,史秦氏身旁的老嬷对逗乐史秦氏的史湘云的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见史秦氏似是真喜爱史湘云,建议道:「太太,老人家说这孩子总是大的带着小的来,要不把云小姐带回去住上几天,说不定这送子娘娘就给太太送个孩子来了。」
这种说法史秦氏也是听过的,她心念一动,这隐隐期盼的眼神便望向史王氏。
史王氏迟疑了半晌,湘云本就是两家合养着,又出了孝,到史鼎家小住一阵子也是无防,她眼下怀着身孕,精力不足,湘云去了史鼎家也算两相合宜,但是史鼎近来颇有一些宠妾灭妻,云丫头去了那儿怕是会受些委屈……
但见史秦氏一双眼似乎都系在云丫头身上了,想着史秦氏无儿无女,又无宠爱,这日子难过,也就应了,「你也是云丫头的婶娘,这有何不可呢。只一点……」
史王氏正色道:「要是委屈了云丫头,我可是不应的。」
这话若是一般人听了必有些生气,但史秦氏向来是没什么心机,而且她和史王氏交好,史王氏这话说的虽略直接了点,史秦氏反倒是不以为意,要不是交情好,没把她当外人,那会说的那么直接呢。
「二嫂子放心!」史秦氏笑道:「我家三爷还是要脸面的。」
史老三再怎么宠妾灭妻,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脸面的,说不得看在云丫头的份上,会多到她房里几次呢。
史秦氏拉着史湘云白胖的小手,笑问道:「云哥儿到三婶家里玩好不好?」
唤云丫头做云哥儿也是带着一点私心,俗话说大的带着小的来,能带个姐儿固然是好,倘若能给她带个哥儿就更好了。
史湘云一碰到史秦氏的手腕,微微一震,险些缩回了手,这脉像分明是……
自史张氏死后,她的五感开始提早发展,到了现在可说是比常人还要更加敏锐三分,若是以往,她绝计不会发现三婶的脉像,就算发现了,也十之八//九会把错,但以她现在的触感可百分之百的确定三婶娘也有了,至于是男是女……
以她半瓶水的本事,能把出三婶怀孕就不错了,她可没那么厉害把出胎儿的性别,就算是前世做中医的爷爷亲自出马,也不可能在月份这么浅的时候把出来男女。
史湘云眼珠子一转,装作天真无邪道:「那三婶可以叫你头上那个小弟弟陪云儿玩吗?」
啧!管三婶娘怀男的还是女的?反正她还小,男女不分也是正常的,贾宝玉都被她叫成宝玉姐姐过呢,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和三叔家扯上一点关系,给自己加点份量才是。
史湘云感觉得出来,自史王氏怀了二胎之后,虽然一切份例都没有少,日常供给还是一样的,但史王氏对她却是稍稍淡了些。
这也难怪,收养的怎能和亲生的比。先前史王氏待她好,大多也是因为她陪着她渡过了先前史秉靖白日不在眼前,史鼐又宠妾灭妻时的寂寞,眼下有了自己的亲骨肉,虽然也没待她不好,但心神自然都放在自己的娃儿身上了。
况且史王氏也没真把她当亲生的,若真把她当成自个亲生的,之前怎忍心下药害她,虽是捉好了份量,伤不了身子,但若是亲生的,怕是连一点点不舒服都不忍心她受吧。虽不能因这事就说史王氏和史鼐全然不喜欢她,待她不好,只是那份喜爱远不如自己的亲骨肉了。
这是人之常情,她自然能理解,况且她再怎么说,内里也是个成年人了,自是不会在乎那么一点子吃喝,和一个小娃娃争宠,而且史王氏也只是稍稍冷淡了些,又没虐待她,就叔婶而言,算是不错了,但她总不能依靠着史鼐夫妇的喜爱过活,势必得给自己身上再加点份量。有些近又不算太近的三叔和三婶自是最佳的对象。
「小弟弟!」史秦氏一震,老人家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莫非是……
史秦氏欢喜的声音都有些发颠了,「那个小弟弟在那呢?」
史湘云歪着头,一会往上瞄,一会往下瞄,时不时在史秦氏的肚腹间打转,史秦氏和她身旁嬷嬷的心都被史湘云给提到嗓子眼了,眼珠子都跟着史湘云的眼珠子转了,才听到史湘云甜甜的说道:「小弟弟一会在三婶娘头顶上跳着,一会儿又钻进三婶娘的肚子里了。」
史秦氏喜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嬷嬷更是直喊着,「大喜啊!太太!」
史王氏一方面为史秦氏高兴,一方面又怕这史湘云只是眼花了,万一史秦氏没怀孕,惹得史秦氏恼恨起湘云便不好了,连忙再问道:「这事也不好说,说不定云丫头是眼花了。」
史王氏再次问道:「云丫头真看到什么小弟弟吗?如果不确定便就别说了。」
瞧见史王氏眼眸底下隐隐的关怀之色,史湘云心下暗叹,二婶娘虽有利用之心,但对她也还算是有几分真心。
「嗯。」史湘云笑着重重的点了个头,「小弟弟!在三婶娘肚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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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小住
一听见史湘云再确认一次有小弟弟在她肚子里,史秦氏也顾不得眼下还在二叔府中,一个劲的想唤大夫过来瞧瞧,史王氏也知道她盼个孩子已经盼的眼都红了,当下便命人请了相熟的老大夫过来,深怕月份太浅把不出来,白让史鼎空欢喜一场,只说是帮自己把一下平安脉。
史王氏虽然是把事情往浅里说了,但史鼐亲手堕去雨月腹中的庶子,夏姨娘又生了一个痴傻女儿,孩子们死的死,伤的伤,这史鼐也委实是怕了,一听史王氏叫了平安脉,连忙赶过来瞧瞧了。史鼐来了,史鼎也跟着来了,正巧老大夫在给史秦氏把脉,史鼎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了?身子不爽快吗?」
自吴姨娘进门后,他和史秦氏虽多有吵闹,但终究夫妻多年,为了当年爵位一事,史秦氏为了他花销了大半嫁妆,这份情意,史鼎多少还是记着的,见史秦氏似有不适,急忙问道。
史秦氏白了他一眼,但眼角眉梢俱是春意,红着脸不肯说话。史鼎见状更急,连连问道。
还是史王氏不好见三叔着急,笑道:「三弟妹这是有喜啦。」
「有喜!?」史鼎喜的跳起,「二嫂,你是说秦氏有孕了?」
史王氏笑着点头,亲睨的一点史湘云的额角,「这可是要多亏咱们家的乖云儿了。」
史湘云装傻的拉着史王氏的袖子问道:「婶娘,能叫小弟弟出来跟我玩吗?」
「小弟弟还要好几个月后才能出来呢。」史秦氏笑道。见史鼎还有些不明究理,史秦氏细细将湘云见着小弟弟的事和史鼎说了,史鼎亦是大喜,他心知他这婆娘粗心的很,若不是史湘云见着胎灵了,只怕要等到肚子大了才会往怀孕方面想了。
史鼎笑颜逐开,当下财大气粗道:「云儿想要什么?三叔买给你。」
瞬间一股子深深的壕味扑面而来,不过她喜欢!
史湘云也笑的开心,「三叔我想要弹弓!像哥哥那样的弹弓玩。」手上没有武器,心里慌的很啊。
「小女孩家玩什么弹弓。」史王氏下意识的阻止道。自从靖儿在湘云面前玩了一次弹弓后,云丫头就一天到晚想要弹弓玩,还想要爬树捉小鸟,都怪靖儿把小云儿给带野了,看来给云儿找女夫子一事,真该提上日程了。
史鼎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咱们家是武将世家,女孩子玩玩弹弓算得上什么,明儿三叔就给你送来。」
史鼎此人,外粗内细,湘云身分尴尬,上不上,下不下,他和二哥早讨论过了,大哥就这么一个骨血,他们做叔叔的多疼疼她也是应该,与其为了脸面,勉强高嫁,这一辈子忍气吞声,还不如往低点里找,找户合心的人家才是真实惠。武将家的女孩玩玩弹弓算得上什么,他还准备教自家子女打拳时顺便把云儿也拉过来一起教呢,将来那户人家敢因此嫌弃云儿,他就带着儿子们打上门去。
史秦氏向来是夫君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夫君认为好就是好,夫君认为不好,就绝对不好,当然,姨娘通房例外。
史王氏抿嘴一笑,没把史鼎的话放在心中,在她心中,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怎么能像男孩子般的放养着。不过多年之后她就后悔了,如果给她再一次选择,她一定会把三叔有多远赶多远,如果非要在上面加一个期限的话,她会希望是一辈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因史秦氏有孕,这带史湘云到史鼎府上住上几天的事也就略过不提了,不过无论是史秦氏还是史鼎始终都记着史湘云那一眼之恩,回府后没两天,史秦氏便打发人来送礼了,指明是要给史湘云的,除了史湘云指名要的弹弓之外,还有打伤人也只会略疼一点,配着弹弓用的软木弹子,和几件男孩衣裳。
看着那些东西,史王氏虽是一脸黑线,还是让人给史湘云送去了,孩子还小,待大点再慢慢扭回便是,况且这云丫头打扮成哥儿时还比平日小姐时的装扮来的俊俏,怪不得这孩子总喜欢穿起哥儿的衣服了。
但史王氏说什么也没想到这史鼎连连得子,竟把史湘云当成送子神童,年年都送上男孩衣衫,连什么刀剑武器之类的也都送了过来,把史湘云惯的像个男孩子般,后来史王氏后悔的几乎要捶胸顿足也来不及了。
随着史湘云正式出了孝,这贾家也三不五时来请史湘云前去小住了,史王氏不好一直阻着,加上自己到了怀孕后期,也真真没精力顾着两个孩子了,只好让史湘云偶尔到贾府里小住。
此时已经多少可看出贾母有意搓合贾宝玉与史湘云两人,贾迎春和贾探春只来了一会儿就回房去了,偌大的碧纱橱里就剩史湘云与贾宝玉两人。
史湘云注意到,伺服贾宝玉的几个丫环的唇上都没有再擦上胭脂了,就连李嬷嬷唇上都是干干净净没半点胭脂残留。
史湘云略感失望,好不容易史王氏不在,她还想学一下贾宝玉呢。能吻上一吻金陵十二钗的唇,也不枉她来这红楼一回啊。
史湘云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可人,又长又细软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好似乖巧的不得了似的,轻声问道:「可人姐姐~~~」
这尾音拉的又长又娇,软的可人的心肝都化了,可人低下身,轻问道:「湘云小姐要什么吗?」
「可人姐姐~~~」湘云的尾音里一转三个弯,水汪汪的大眼望向可人不描而红的樱唇,「可人姐姐,我想吃胭脂~~~」
可人笑容一僵,豆大的汗顿时从可人的额角落下,这都多久了,怎么云小姐还记得!?宝玉都改了这坏毛病啊。
可人强笑道:「湘云小姐,这胭脂不好吃的。」
史湘云怀疑的瞧瞧她,然后再瞧瞧贾宝玉,这言下之意便是,不好吃的话贾宝玉吃啥呢?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可怜的小模样看的可人都有些良心痛了,她急忙哄着,「我和碗糖渍的玫瑰卤子给云小姐喝好不?玫瑰卤子又香又甜,还带着玫瑰香呢。」
史湘云嘟起嘴,只能默默地点个头,但内心里的郁闷真是没得说的。她长的也很可爱啊,不比贾宝玉差啊,怎么贾宝玉亲得,她亲不得呢。
现在还小时都亲不到了,长大后更难了,难不成她以后只剩下亲臭男人的份?
恶~~~~
史湘云脸色大变,光想像就让她想吐了。史湘云以45度角望天,一脸忧伤之色,顿时觉得这世界没法子活了。
且不论史湘云内心里的忧郁,贾府里的玫瑰卤子确实不错,又香又甜,贾府极舍得放糖,做的倒是比史府还好上一点。
史湘云高高兴兴的连喝了两大碗玫瑰卤子,便去和贾宝玉一起玩去了,虽她对贾宝玉多少有那么一点妒嫉,但史湘云还是耐着性子和他玩着九连环,陪孩子玩总比去上课好些。
也不知是不是那弹弓一事挑起史王氏的那个筋不对了,开始严格要求起她的规矩,只差没从宫里弄来什么教养嬷嬷了,这阵子苦的她都想唱起小白菜了,要不是她有成年人的思维,知晓史王氏等人也是为了她好,一般孩子只怕早抗议了。
也难怪明明史鼐和史王氏也是极重视史湘云的,但史湘云却总认为婶娘亏待了她,毕竟没有一个孩子是喜欢这种疯狂学习的生活的,就算是她,也忍不住掰着手指算着啥时能去贾府松快松快了,更别提那史.真幼儿.湘云了。
「吃糕糕。」贾宝玉伸出白白嫩嫩的小爪子,递了块枣泥山药糕给史湘云。史湘云接过,默默地啃着。
其实她喜欢吃咸不喜欢吃甜,连喝了两碗甜腻腻的玫瑰卤子,再加上这块枣泥山药糕未免太过甜腻了。史湘云皱着眉头吞下嘴里的枣泥山药糕,左转转右望望,想着要不要把贾宝玉的茶抢来喝。
贾宝玉因跟着贾母,一旁服侍的大多是贾母的人,个个漂亮娇俏,不过就是一双眼睛直盯着贾宝玉,分给她这个外姓姑娘的并不多,光只顾着贾宝玉,压根没分半点注意力给她,她都渴了那么久,也不晓得顺手给她来杯水润喉。
史湘云正想自己动手之时,突然旁边一个瘦小的小丫头乖觉的递上一杯微带余温的茶道:「姑娘请喝茶。」
史湘云连忙喝了好几口,才甜甜的笑道:「谢谢姐姐!」
那丫头不过才堪堪过了丫环入府的六岁的及格线,五官平淡,看得出长大后也不会是什么美人,不过中等之姿,但小丫头的皮肤颇为白腻,而且眉眼间自有一股温柔之色,倒是个见之可亲的,那丫头腼腆一笑,略福了福身便退下,瞧她姿势间有一些迟疑,显然是不常伺候主子的小丫头。
「珍珠丫头倒是个机灵的。」虽是放任湘云和贾宝玉两人玩着,但贾母仍是极注意这两个宝贝疙瘩,见几个丫环光顾着宝玉,而放任湘云不管之时,本是想发作的,要不是珍珠丫头还有点眼力劲,只怕这几个丫环早被拉下去打了。
见湘云乖巧的啃枣泥山药糕,拿了凉掉的茶水就喝,贾母心中微酸,她堂堂的史家嫡出的大小姐怎么沦落到喝残茶的地步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关心有限啊。
心疼之下,贾母对湘云也温柔了几分,想着其他几个丫头还不如珍珠丫头仔细,便笑道:「珍珠倒是个机灵的,这几日你就好生伺候着云儿吧。」
「是!」从一粗使丫环一跃成了伺候主子的贴身丫环,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也让珍珠喜的不能自己,连忙应下,还乖觉的跪下给史湘云磕了个头。
珍珠……伺服过史湘云的……袭人……
史湘云瞪大了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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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玉同床 (小改)
不得不说,这袭人后来成了贾宝玉院里的第一人,果然有其独特之处,当真是处处体贴周全,似乎是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个湘云一般,湘云不过是眼珠子一转,便知道是要喝茶还是要吃糕,看出她似乎不喜甜食,还特意取了咸味的松穰鹅油卷,晓得小孩舌头不耐热,这送上来的茶,都细细吹过,温度微温,正是她最喜欢的温度。
史湘云舒服的长呼一口气,这才是土豪哥……不!现在该叫土豪姐了,该过的生活啊,舒服!可惜这袭人是贾宝玉将来院子里的第一人,不好要了,不然要回去倒也是不错的。
不是说她屋里的人不好,不知是不是怕了她真移了性情,屋里伺候她的全都是一些娇滴滴的小女孩,养眼是养眼了,但眼力劲却是不甚好,略好一些的,这眼珠子都落到史秉靖身上去了,气得张嬷嬷每日骂咧咧的,恨不得把这些丫头尽数退回再挑过。
也难怪了,和她这个孤女比,史秉靖才是正经的主子,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那呆呆傻傻的二姑娘相比,她对自己眼下的待遇已经很满足了,况且那些丫环只是没眼力劲,平日吵闹了点罢了,又不是苛刻她什么,更不敢在她面前讲些什么闲话,就一个孤女而言,她过的算是不错了。
当然,史湘云能容忍这些小丫环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些小丫环们长的够养眼,对于美人儿,她一向是很大方的。
史湘云笑嘻嘻的把口中的鹅油卷吞下,对着未来的袭人姑娘笑道:「再来一盘!」
珍珠盯着她的小肚子,一整盘的鹅油卷全都进了湘云小姐的肚子里,这小小人儿是怎么吃得下这么多东西?还不包含之前那二大块桂花栗粉糕呢。
生怕史湘云积了食,珍珠连忙叫人做了山楂水,哄道:「要夜了,明日再吃好不好?先喝点山楂水解渴好不好?」
史湘云摸摸小肚子,呃,今日的确是有些吃太多了,但没法子啊,这贾家的食物确实是比史家精致,毕竟史家之前为了还掉国库欠款,内里精穷了不少,很多东西能省就省,全家上下的份例都精简了不少,就算是小姐少爷们,这每日点心也只有二碟,还不能挑口味呢。那似贾家有甜有咸,数量还不限,这不就难免多吃了些了。
「明日还要哦!」史湘云使出撒娇大法,装孩子样的跟珍珠说道。
珍珠一楞,眼眸柔和了几分,每当史湘云使出撒娇大法之时,就算是史鼐也会心软的不得了,什么事都应承了,更别提像珍珠这般本就还天真柔软的小女童了。
「好的!」珍珠轻轻摸了一下史湘云的小脸蛋,又哄了她喝了山楂水消食之后,亲自送了她到碧纱橱中,哄她睡下。
但没多久,史湘云深深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当史湘云换好了睡衣,正要躺在床上之时,那穿着大红肚兜的贾宝玉也跟着进来了,不但进来了,还熟门熟路的比她早一步爬上床,拍拍床板道:「云妹妹睡这里!」
史湘云顿时傻了,这大红包子跑进来她房间来做啥啊?
等等,这碧纱橱本来就是贾宝玉的房间。但古人有这么开放吗!?不是有什么男女大防吗?像林妹妹来了之后,贾宝玉不就被移到外间睡了吗?
史湘云转头看看张嬷嬷,只见张嬷嬷很自然的帮贾宝玉理理衣服,还摸了摸他和史湘云的头,笑道:「嬷嬷不陪你们睡啦,你们俩可不许踢被子了。」
为了方便随时照看孩子,像史湘云或贾宝玉这类的幼儿一向是跟着嬷嬷或是奶妈睡的,再不济也该是个仔细的丫环陪着睡,但这床上已经躺了二个孩子了,再加二个大人便有些挤了。所以无论是张嬷嬷还是李嬷嬷干脆就都不陪了,让两个孩子自己睡,再让小丫环守夜便是。
看着张嬷嬷不觉有啥不对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好吧!大概是她想太多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二个加起来还不到六岁的小鬼有啥好防的?
史湘云摸摸鼻子,滚到床上的另一角将就睡了,虽是不断安慰自己,贾宝玉现在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不过,真叫她睡到贾宝玉身旁,她可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一拳揍上去。
因为他就算长的再可爱,也还是个男的!男的!男的!(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三遍。)她可没有搞纯爱的嗜好。
等等!她现在是个女的……而且还是在非嫁人不可的古代……
湘云沈默了三秒,刹那间一股子阴郁之气瞬间笼罩全身……
贾宝玉连叫了两声,见湘云不但不理他,而且脸色又阴暗的可怕,小小的宝玉不知道这个叫杀气,只是小动物的本能让他不敢再叫了,加上自己又困的厉害,终于还是自己睡下了,只是委委曲曲的抽鼻子。
毕竟不是自己家中,史湘云怎么睡都有点睡不好,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几个丫环们在窃窃私语着:「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嫡出大小姐,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连几碟子点心都吃不起了。」
史湘云羞的脸色驼红,老子就是略略多吃了一点吗,有必要这么说嘴吗?怪不得人人都说这贾家规矩不好。
不过再听得一会儿,史湘云便觉得有些不对了,那些丫环婆子们的窃窃私语似乎话里话外都暗示她叔婶对她不好。
「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能有多好?」另一人的声音中有着几许嘲讽,「你不知道,听说这当年史府大太太入门时不知带了多少好东西,光是那七百亩的京郊良田就羡慕死人了,现在都不知去那啰。」
「嘿嘿。想来不是进了史二太太的荷包里便就是史三太太那儿,说不得两人分了也不定,总归是落不到这云小姐的口袋里的。」
「没个像样的嫁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万一要是被史家胡乱许了人……可怜啊……」
「你说老太太是不是有意把云姑娘和宝玉……」
「能嫁给咱们家宝玉也是她的福气,就算是候府嫡出大姑娘又如何,终究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女。」
「也是,咱们宝玉是个会疼人的,老太太又是自个的亲姑祖奶奶,必不会像其他户人家嫌弃她没个像样的嫁妆。」
「老太太可喜欢云小姐了,若不是老太太在背后撑着,也不知云小姐会被叔婶搓揉成什么样。」
「可怜啊,没爹没娘的,也就咱们宝玉会不嫌弃了。」
之后那些人再谈些什么史湘云也懒得听了,总的来说也就两个重点。
第一:史鼐夫妇待她不好。
第二:贾宝玉是个好对象,千万别放过。
虽然蛋蛋没有了,但史湘云顿时觉得蛋疼,老子才三岁,就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将来的纨裤子弟!
史湘云顿时在默默计算起谋杀贾宝玉的可能性。
史湘云转过身,杀气腾腾的眼光瞄向贾宝玉,嗯,在古代弄死一个幼儿并不难,眼下贾宝玉对她又不设防,半夜里偷偷掀了他的被窝,涷都会涷死他;再不那天拉他去水边,偷推他下水也不错,贾宝玉被养的太精细了,经不得病,就算不病死他,也能整死他。
史湘云想了好些宅斗大法中弄死幼儿的方法,方法来源是源自于史王氏和周嬷嬷的非自愿提供。
正如她所猜想的,她的听力超乎常人许多,不但自己东厢房里的动静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就连正屋里史王氏和周嬷嬷的窃窃私语也能听到几分,等她长大之后,只怕整个正院上下,无一处能逃过她的耳朵。
想到得意处,史湘云在被窝里偷笑,笑声似乎有些吵到贾宝玉了,只听贾宝玉迷迷糊糊的似乎有醒来的迹象,半梦半醒之间还不忘他的小伙伴,「云妹妹……吃糕糕……」
吃你妈的糕啊!老子喜欢吃咸的不喜欢吃甜的!
史湘云险些想把贾宝玉捉起来狂摇。但见他睡梦中也不忘了分她糕点,史湘云心下一软,算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况且记忆中史湘云嫁的应该不是贾宝玉吧,既使他死了,她也做不成快乐的寡妇。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几分迁怒了,按红楼一文来说,她将来所嫁的应是家世略逊她几分的卫若兰,而非贾宝玉,怪只怪这些小丫环的窃窃私语挑起她最不愿意去思考之事。
那就是:老子真的要像个女人一般乖乖嫁人吗?臣妾……不……老子做不到啊!!!
虽然史湘云很清楚自己是个女儿身,但嫁人……妈的,这种事光略像想一下就让她想吐了,叫她怎么做得到呢。
但不嫁人……她自问她没这份勇气去挑战整个世俗伦理,活的越久,身上的菱角也曾被现实消磨过,越是知道这社会不是区区一两人可以改变的,她没那份能力也没那份勇气,就只能遵循着这个社会过活,那怕这日子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史湘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自己该走的路,好在自己在红楼中是个寡妇,忍一忍,忍到老公死掉之后,应该就可以了吧。
湘云最后拍版决定,这么复杂的人生问题,还是等她长大后再考虑吧。(对!没错,她是属鸵鸟的。)
史湘云窝回被窝继续睡觉,老子上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所以这辈子竟然这么善良,只想着等着死老公,没想着要谋杀亲夫,老子真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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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报告
史湘云在贾家住了两天,这两天真是太挑战她忍耐力的极限了!
和贾宝玉同床共枕也就罢了,她还可以催眠自己那大红包子是个萌萌的小萝莉,但每到半夜总有人窃窃私语着她叔婶待她多不好,又不断说着宝玉是多好的良配。若她真是个孩子,三不五时被人灌输着这种观念,再加上史家日子确实过的比贾家艰难,只怕还真信了这鬼话。
怪不得眼下明明史鼎与史王氏都对湘云还算不错,但史湘云总对叔婶有怨,一颗心都吊死在这贾宝玉身上了。
本来贾母之举,若是让史鼎与史王氏知晓,就算不和贾母翻脸,也绝计不会再让湘云独自来贾府,但跟着她来贾府之人大多是母亲遗留下来的旧仆,再瞧张嬷嬷对贾母三不五时来接她一事似乎乐见其成,对晚间那些仆妇的窃窃私语好似不知一般,对贾宝玉总总无理之举也似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史湘云心下明了,张嬷嬷毕竟只是奴仆,对史家二房也颇有恨意,自是顺着贾母之意,践踏二房,一心搓合她和宝玉,自却不知她的小小姐将来会被贾母嫌弃……
若贾母真有心搓合她和贾宝玉,断不会再来一个和贾宝玉同吃同住的林妹妹,更不会由得王夫人把金玉良缘说的众人皆知,而史湘云……从一开始便不在她的选择圈里。
史湘云心下琢磨着,这事如果让史王氏知晓了,势必会责罚张嬷嬷,但如果不让史王氏知晓了,只怕张嬷嬷会不知不觉间好心办了坏事,她虽然等着做寡妇,但她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落到只能吊在一颗名为贾宝玉的歪脖子树上的遭遇。
在她还没决定自己将来之路前,最好还是处于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若张嬷嬷肯自己跟史王氏说道说道自是最好,但可惜就她所知,张嬷嬷为人拗直,又恼恨史王氏收走了史张氏的大部份嫁妆,对史王氏极为不谅解,再加上贾家也是史家的老亲,同为四王八公,虽然贾家近年来有些走下风,但一个仆妇对这政治之事又能知瞧几何?
张嬷嬷绝计是不可能将这事好好跟史王氏说道的。虽然有些对不起张嬷嬷,但这贾家还是少接触为妙。
史湘云打定了主意,这从贾家回来之后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史王氏虽然生产在即,但见史湘云的小嘴嘟到都可以挂酱油瓶了,忍不住笑点了史湘云的小嘴,问道:「怎么了?平时不是最喜欢去见贾家的小姐妹吗?怎么今天小嘴翘的老高?」
史湘云摇摇头,将小脸埋入史王氏怀里,「婶娘,我能不去贾家吗?」
「怎么了?」史王氏以为贾家有人给云儿气受了,心中一紧,急问道:「是贾家有人待你不好吗?跟婶娘说,婶娘给你出气。」
史湘云摇摇头,似乎有些委屈,有些气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最喜欢婶娘了。」
接着把小脸埋入史王氏的怀里不肯抬头。
史王氏一楞,看着史湘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红通通宛如苹果似的小脸颊,有些喜悦也有些酸涩,怪不得老人家常说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她的傻儿子每日除了请安之外,何曾跟她说过这么贴心的软话儿。
可惜云丫头不是她亲生的,若是她亲生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呢。
虽是如此,史王氏抱着史湘云的手越发紧了,这眼角眉稍均是笑意,「好好的,怎么跟婶娘撒起娇了。」
史湘云的脸是真红啊,老子一把年纪了,还像小丫头似的撒娇,但和自己的未来相比,节操算什么,埋胸埋一会儿就全补回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我最最喜欢婶娘了。」史湘云极认真的说道。
史湘云这话看似是无意,但隐约带出一些讯息,史王氏琢磨了一会,不动声色的让人哄了史湘云休息,叫了几个陪着史湘云去贾家的嬷嬷丫环细问着,得知贾家丫环竟然私下说嘴,尽说些他们这做叔婶的坏话,史王氏当下拍案大怒:「好个贾家!」
好险云儿还小,藏不住话,若是日子久了,每每被贾家这般教说着,不与她们离了心才怪,史王氏越想越怒,指着跪在地上的嬷嬷丫环们骂道:「你们是死了吗?这种事情也不阻着!」
嬷嬷丫环们拼命磕着头,均不敢说话。
「夫人莫气。」周嬷嬷连忙上茶让史王氏消口气,「好在云小姐还小,还没被移了性情,以后少去贾家那儿便是了。」
周嬷嬷亦是满肚子火,她看得出史王氏这些年来可真是把史湘云当亲生的了,贾家虽是说闲话,但若是让云小姐和史王氏离了心,这可不是钻着史王氏的心吗。
「那有那么容易。」史王氏气的肚子隐隐作痛,「毕竟是亲戚,那能不来往呢。」
况且她也不知道贾母掌握了多少当年那事之事,不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愿和贾母撕破脸。
唉,也是她太过轻忽了,没想到姑母的手伸的这么长。
就一个隔了房的婶娘而言,她自认自己待云丫头已经是不错了,除了之前那事之外,并无亏待她什么,虽是如此,但想到小小年级的云丫头险些被烧成傻子,除了对夏姨娘的愤恨之外,多少终究是有些良心不安的,一方面深怕云丫头知晓此事;一方面也只能加倍的疼爱着她。
史王氏心下琢磨着贾家下人的字字句句,心中一动道:「嬷嬷。你说姑母是不是有意把云儿嫁给贾宝玉?」
「这不能吧!」周嬷嬷惊愕道:「那贾宝玉也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嫡次子,那配得上咱们家的小姐。」
贾家人把他们家的宝玉当回事,但她们这些下人可是看的极清楚明白的,贾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之间已成不死不休之局,现下因为有贾母压着,贾大老爷只好忍气吞声,但等贾母一死,贾二老爷一家子不被赶走才怪。
就算贾二老爷一房可能可以得到贾母大部份的嫁妆,但以贾大老爷的性子,上头又没了老太太压着,怎么可能让贾二老爷拿走大部份的嫁妆,照她看也不过顶多五五分。
再则,宝玉不过是嫡次子,眼下还是四岁的孩童,养不养得成人还不知呢,贾珠遗孀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也还不知,若是个承嗣的嫡长孙,只怕贾宝玉能继承的财产也是有限的很。
再论身份,史家一门双候,云小姐又是长房嫡长女,虽无父母,但甚得二爷和三爷的欢心,将来的嫁妆定不会少,身份又高,贾宝玉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嫡次子,那配得上云小姐呢。
再则,女人过不过的好,大半还是得看婆母,那王夫人,可是个真真心狠的,想到上次王夫人险些将珠哥儿媳妇逼死的事情,饶是周嬷嬷这般见多识广之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要不是云小姐看到了珠哥儿媳妇腹中孩子的胎灵,提点了一句小弟弟快散了,只怕珠儿媳妇和她腹里的骨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
「唉。」史王氏揉揉额角,她心知史鼐和史鼎都有想将湘云低嫁的想法,史鼐和史鼎都是真心疼孩子的,心知湘云看似身份高,但这实际上却是颇为尴尬,所以才有不拘门第高低,只要人品好即可的想法。
这贾宝玉虽然低了点,但毕竟是知根底的老亲了,如果贾政能再进一步,贾宝玉自己又是个争气的,倒也不是不成。贾宝玉还是个孩子,眼下还看不出个什么来,将来怎样也不好说,虽然有些爱吃胭脂的怪癖,但的确是个好孩子,可他那爹娘就……
她对贾政这人也略略了解几分,这人如果能再进一步,那还真是见了鬼了。俗话说,不会做事,便要会做人;但贾政此人是既不会做事也不会做人,只晓得打骂孩子,贾珠之死,贾政怕也得负上三分责任,嫡出的那个女儿倒是个争气的,但贾元春进宫那么久了都没个消息,怕是难得圣宠……
至于王夫人……王夫人是她族姐,对王夫人的性子她就算没有了解得十分,至少也有七八分,瞧瞧贾珠留下的那个遗孀,还大着肚子呢,被她拘着日日跪经不说,还不许吃半点荤腥,都险些流了两次了,也不见她手上略松上一松,珠儿家的再怎么不好,总该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她一饶吧,那可是她亲孙子呢。
父蠢母毒,这般人家,又岂是良配……
还有那张嬷嬷,竟敢由得贾家挑拨云丫头和她,若她不是史张氏当初带进门的陪房,光凭她隐瞒不报贾家在湘云耳边嚼舌根一事,便足以让他们发卖她了,只是碍着过逝的长嫂,史王氏也仅仅只是革除她三个月的银米罢了。
史王氏心下琢磨着要怎么跟二爷加油添醋,好生吹一下枕边风,张嬷嬷这块碍眼的大石就算搬不开,也得再弄一个嬷嬷来盯着她,防着她教史湘云一些有的没的。
还有那没脸没皮的贾家,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嫡次子也敢缠着她的云儿,也不想想自个配不!?
史王氏毕竟是王家人,秉承着王家人的特性:认定自家的永远是最好的,别人家的也不过是过得去罢了,她看不起贾宝玉,熟不知贾家亦是隐隐嫌弃着史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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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毒计
在史王氏评论贾家之时,贾家众人也在谈论史湘云。
王夫人恭敬问道:「老太太,这史家姑娘不过是个长房孤女,这身份会不会低了点?」
说到史湘云,王夫人脸上隐隐有着不屑之色,不过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女,母亲的嫁妆也都没了,只能依着叔婶过活,那配得上她家衔玉而生的宝玉呢。
贾母脸色一沈,她近来虽因史鼐和史鼎两兄弟不听话而对两人有所不满,但她绝不允许有人当着她的面贬低史家女,「史家一门双候,云丫头父亲生前可是超品的保龄候,功在朝堂,有那点配不上咱们家宝玉?」
那那都不配,就算史鼒曾立过再大的功勋,眼下也不过是个死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也不见圣上对他的遗孤有多少帮衬,又不是史鼐亲生的,能帮得上宝玉什么?况且这史张氏的嫁妆被张家收回了大半,史家的家底又不多,能给一个隔了房的侄女多少嫁妆?说不得到时进门时的嫁妆比迎春、探春还不如呢。
一个没个好爹,又没好嫁妆的女孩,谁家会想要呢,就算老太太心疼娘家的侄孙女,也不该牺牲我的宝玉啊,宝玉可是有大造化的。
王夫人看贾宝玉自是那那都好,那舍得他娶一个啥都没有的孤女,见贾母似是心意已决,王夫人硬着头皮开口道:「老太太,这云丫头怕是没多少陪嫁,这不就委屈了宝玉吗。」
「银子!银子!你眼里怎么只瞧见银子!?」
贾母斥道:「史家可是有军功的,现下虽然一时被压住了,但只要北戎还在,总有一日圣上自会想起史家,不说别的,这些年来除了史鼎之外,有谁能挣到一个半个爵位的?」
史鼐乍看之下虽是平凡,素无大才,但绝对也是个守成有余的家主,史家还了国债之后,元气大伤,又被去了职,史家收入大减,但瞧这些年来史家不见一丝暮气,可见得史鼐此人颇有几分守成之能,只是压在其兄和其弟的光环之下,所以不显罢了。
史鼎此人更是不用提,现已非开国时期,史鼎还能单凭军功得一候爵,这爵位岂是用那一点子银子能买得的,也只有那无知小人才会如此酸他罢了;再则,史鼎孝期生女一事被言官参了数次,也不见圣上有什么训斥,可见得圣上对他早晚是有大用的。
这等人才,不趁机雪中送炭,交好人家,难不成还指着锦上添花吗?
「是!但终究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媳妇也是怕她命硬,克了宝玉怎好?」王夫人恭敬回道。
一个爵位算得上什么,若元春得了六皇子青眼,生了孩子,少说也得是个亲王位才是,和正经的皇家亲王相比,一个候位算得上什么。至于六皇子妃膝下己有嫡子,而且还是二个嫡子一事,则是被王夫人给忽略了。
按王夫人所想,她的元春可是有大造化的,亲王妃也不过是勉强配得上罢了,说不得六皇子再进一步,成了皇贵妃,甚至是太后都不定。
贾母勃然大怒,一拍扶手不满道:「老二家的,你胡说什么!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北戎一战,史鼒以区区数千人破北戎上万大军,这是何等的功勋,虽死犹荣,那容得你胡说。要不是那些乱嚼舌根子的文官说什么杀俘不吉,史家那止今日一门双候而已!?」
史鼒当年的战绩辉煌,那一仗虽然是全军覆没,但亦让北戎元气大伤,成功阻止北戎在关口之外,保住了关内的安定,直到今日未再起过战事,西北人人都知道有个史家史鼒大破北戎,要不也不能余荫蔽护史家老二能不降级袭爵,史鼎的爵位,也有部份是沾了史鼒的光呢。
贾母素以出身史家之事而自傲,那容得王夫人贬低史家女,狠狠喝斥了几句,直骂的王夫人抬不起头来。
虽是恼恨王夫人,但王夫人这话也说到贾母的心坎里了,史鼒也就算了,这史张氏也死了,实在是……
虽说史张氏之前便怀相不好,早有难产之像,但失父后再失母,也委实巧了点,这般一想,贾母对贾史联姻之事也开始犹豫了。
贾母轻咳一声,问道:「对了,那东西让人薰在云丫头的衣服上了吗?」
「薰了!」王夫人回道:「这事媳妇不敢让别人经手,亲自叫周瑞家的做的。」
虽不知贾母叫她薰的是何物,但那炼香香丸中隐约可闻出麝香之味,怕是不利孕妇,史王氏正怀着身孕,真不知贾母这般做的理由为何。
「嗯。」贾母点了点头,「让人注意着点,也别让云丫头太过委屈了。」
云丫头虽然藏的好,但她看得出云丫头一心依赖着史鼐和史王氏,眼里并没有她这个姑奶奶。这事之后,她倒要看看,一个被叔婶厌弃的丫头,除了依靠她这个姑奶奶之外,还能依靠谁。
「给她留一个嫡子也够了……」贾母低声喃喃说道。
王夫人低下头只装做没听到,只觉周身冷的厉害,这寒意一个劲的往心里钻,冷的她直打颤。
XXX我是可爱的分隔线XXX
史鼐回家后,听闻此事也是气恼万分。为官者最重名声,姑母这般毁他名声,无疑于是断他向上之路啊!
史鼐也气的直拍桌,这史张氏的嫁妆大头是被她自个娘家收走了,关他们做叔婶的什么事情。就算姑母对这等私事一开始不甚清楚,那七百亩良田后来还闹出一些事情,上了应天府不说,史张氏大兄也毁了名声,可说是前程尽断,眼下虽然还没被人去职,不过以后要再上前一步也怕是不可能了,这事就算贾母一时不知,七百亩良田之事闹成这般后也该知道了,怎么还会让小丫环胡乱嚼舌根呢。
史王氏对姑母了解不深,只道是下人放肆,想眨低湘云,抬高那二房嫡次子,以便日后的贾史联姻,但史鼐很清楚,这事没有姑母的手笔是万万不可能,姑母是何等厉害之人,就算眼下是王夫人当家,但她的屋舍里外,那个人不在她的掌握之中,能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没有姑母的允许,那些人敢说吗。
史鼐沈吟许久后,「你也快生了,不宜劳费心力,这段时间就别让云儿和靖儿再去贾家了。或着先把两个孩子送到老三家里暂住着。」
史王氏脸上仍有忧色,「但这只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万一姑母之后再来唤的话……」
能拒个一次、二次,但不可能一直不去啊,可若在这少数几次中,让湘云信了贾家之话,那该如何是好呢。
史鼐沈吟道:「我和三弟正在寻求起复,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咱们一家子去外省,也省了麻烦。」
是的,麻烦!对他而言,整个贾家就是一个大//麻烦,他们是打算让湘云低嫁,选个实惠,而非面子光的人家,但这低嫁的对象可不包含贾家。
贾家先是太子和皇太孙,后是六皇子,虽都是夺嫡的大热门,但官场中最忌此等见风使舵,如墙头草般之小人,倘若是有能的小人,或着皇子们还能忍着,但一个无能只知吃祖荫的小人……
呵呵,不被秋后算帐就不错了。
夺嫡一事,机遇与危难共存,他从来不觉得贾赦和贾政这两个表兄有什么机运可言,这两人这一辈子的运气,大概全都用在投个好胎上面了。贾家万一失败了,八成会被重拿轻放,不至没了下场。
毕竟贾家一则无能,存在与否均不影响大局;再则,贾家还有个救驾之功可以消耗,但他们史家啥都没有了,这队是万万站不得,不能明着远了惹六皇子不喜,就只能躲了。
史王氏心下琢磨着,史鼐和史鼎八成是想外放了。
这外放倒是件好事,与其待在这一块砖都能砸上好几个官的京城内,出去外放倒是轻松自在许多,自家是超品候府,断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敢惹他们,况且就他们这等子人而言,什么来钱最快,外放来钱最快,既少了京城走礼的花销,外地的油水也充足,外放个几年,之前为了爵位花出去的银子也回来大半了。
不过外放的位置就这么多,自家又闲了多年,史鼐又不是像三叔这般有能力不愁不给机会的,也不知争不争得到,还有云丫头和靖儿都跟着去了,那夏姨娘和二姑娘呢?总不能把她们都丢在京城吧,若也带了去,二姑娘的小身版怕是撑不住,她还想留着那傻孩子,慢慢磨着夏姨娘呢。
虽是心下认为外放这事怕是不成,但史王氏嘴上还是顺着史鼐的话道:「二爷好计策,外放个三至五年,回来后云丫头也大了,断是不适宜跟着贾宝玉一起住在姑母处,到时云丫头进出都跟我,我看还有谁敢在我面前嚼舌根。」
说到最后,自有一股超品候夫人的傲气。
史鼐知晓史王氏是憋屈了许久了,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自己已继了保龄侯位,她也是堂堂超品候夫人了,只比姑母这国公夫人略低点,但姑母总把她当成小辈媳妇呼来唤去,怪不得史王氏不喜。
史鼐略略安慰了几句,这一夜春情缠绵,自是不提。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久别胜新欢,还是史鼐满肚子气,这床笫之间用的气力略大了点,隔天中午,这史王氏的肚子便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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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难产
史王氏怀孕不过才八个月中,还不满九个月,离产期还早呢,所谓七活八不活,一听史王氏马上就要生了,周嬷嬷险些吓晕了过去。
这胎史王氏养的精细,平日吃食也是小心再小心了,夏姨娘那的爪牙们也被她们砍的砍,卖的卖,应该不至于早产啊……
虽是想不出原由,但周嬷嬷反应极快,连忙让人请了稳婆回来,深怕临时请回来的稳婆不安全,她还特意请了史王氏的生母前来坐镇。
史王氏早产,养在正院中的张嬷嬷和史湘云亦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按说这种事情不该让小孩子知瞧的,但史王氏养着史湘云,若史湘云不闻不问,难免给人冷漠绝情之感,犹豫一阵之后,张嬷嬷还是抱着史湘云前去了。
当王氏母来到保龄候府之时,便见到张嬷嬷抱着史湘云在门前等着,而史湘云被史王氏的惨叫声吓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哭的眼睛都红了,一脸着急的望着产房门口。
史湘云是真怕啊,她没遇过女人生孩子的情况,上次夏姨娘生子时,她跟张嬷嬷在正院之中,压根就没过去,这次遇上史王氏生子,听着这一声惨过一声的尖叫呻 吟声,再见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不停从产房中端出,正院里尽是浓浓的血腥味,真的是吓的魂都快没了。
没想到女人生孩子这么可怕,想到自己将来说不得会有这一遭,她真觉得还是别乖乖等老公死了,万一老公死之前,自己不幸有了怎么办?还是谋杀亲夫吧。
史湘云哭的小脸都花了,眼睛更是红的可怕。
听说生孩子是十级疼痛,呜呜……老子……老子……老子怕痛啊!!!
乍见这般景像,虽是忧心女儿早产一事,王氏母还是心中一暖,深觉史湘云这个孩子没白养。王氏母招了招手道:「这是云丫头吧?过来让外祖母抱抱。」
史湘云看了张嬷嬷一眼,见她点点头,这才抹了抹泪,乖巧的行礼请安道:「姥姥好!」
「好孩子!」听到史湘云亲热的用家乡话喊她姥姥,而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唤外祖母之类的,王氏母更是欢喜了三分,到了她这把年级,比起规规矩矩的小女孩,她更喜欢活泼又亲人的孩子。
她伸手搓揉了揉史湘云粉嫩的小脸颊,怪不得大女儿喜欢这个隔了房的侄女,确实生的可爱,又乖巧听话,嘴又甜,只可惜没了爹娘,不过配上他们家小孙孙倒是不错的。
王氏母是个有些年级的老太太,只比贾母略小上几岁,亦是满头银发,但和贾母那慈祥之色不同,她嘴角微垂,眼中偶尔流露出算计之色,和那面上聪明,实则胡涂的史王氏颇有不同。
王氏母因性子刚硬,年轻时不得丈夫喜欢,这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女儿,虽然没生儿子,王家由庶子承嗣,但自个手段过硬,一直是王家说一不二的老祖宗,在家里的威风劲可不小于贾母,被一群庶子媳妇奉承着,这日子过的倒是自在。
相较之下,史王氏虽一进门就生了儿子,也颇得丈夫敬重,但时不时还被夏姨娘压着,这日子断是不如其母了,史湘云也只是略略感叹了一下,史王氏若是有这般心机手段,也不会在生了一个嫡子之后还被夏姨娘压着了。
当然,王氏母在某方面也是史湘云效法学习的对象,没生儿子还能把老公一家子吃的死死的,她若能学到几分,老公啥的也不重要了。
本来王氏母还颇有心情问着史湘云最近吃了什么?做些什么之类的。女儿虽是早产,但稳婆都说了这胎养得好,胎位极正,又是第二胎,看似凶险但其实并无大碍,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史王氏还没生下孩子,王氏母也急了。
不只王氏母急,就连两个稳婆也急了,李稳婆一边帮史王氏揉着肚子,一边急忙道:「太太用力啊,孩子再不出来,可是会被闷坏的。」
一听到这话,史王氏也跟着急了,可她疼的早没了力气,这时要发力也发不出了,她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在产前和史鼐做了太多『不可描述之事』而导致早产,心内羞恼的很,稳婆给她接生之时还躲躲藏藏,不肯让稳婆给她检查。
万没想到这一拖,竟然拖到自己难产了。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可能被闷坏,再想到她对夏姨娘那女儿做的手脚……
报应啊!
史王氏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竟是报应二字,万没想到这报应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一念及此,原本还有着三分气力的,现下也完全没了力。
周嬷嬷也同样想到此处,顿时也慌了手脚,要不是她还有几分理智,只怕早忍不住求神拜佛,求老天爷原谅她们。
刘稳婆略懂点医术,瞧史王氏这样似是没了力气,也顾不得人参活血,连忙让人给史王氏切了块人参补气,老大夫也急忙开了催产药给史王氏服下,但那孩子好似也没了力气一般,怎么的就是下不来,眼见就要成了难产之势。
到后来史王氏也绝望了,哭哭啼啼的说要见自个儿子的最后一面,交待遗言……
可恨她死的突然,不能将自己私房先给儿子收着,以后也不知能有多少能进到自个儿子手上。而且她死后史鼐势必是会娶新妇的,也不知靖儿会受多少搓磨……
想到此,史王氏便有些后悔自个怎么不再对史湘云好些,说不得老天爷看在她对史湘云好的份上,让新妇也对靖儿好些?
时人认为产房不吉,让史家嫡长子进产房见母亲最后一面?这事就算是史秉靖的亲外祖母也做不得主,最后只能让人唤了史秉靖回来,让他在窗前与母亲说几句话。
且不论史王氏与史秉靖一番母子情深,正院之中人来人往,史王氏也不好多说,只略略交待了嫁妆私房一事。
说到了嫁妆私房,自是免不了想到湘云,她当年把长嫂的嫁妆收走大半,但她真没想要贪没它,只是那时为了置办丧事,一时周转不灵,挪用一番罢了,如今这般,怕是来不及补回了,眼下剩下的那些还是尽快还给湘云,免了落入新妇手里,反而让她担了骂名。
史王氏亦把史湘云唤上前交待了几句,让张嬷嬷尽快安排人手把长嫂的嫁妆搬回去。张嬷嬷也顾不得史王氏还在产房之中,连忙唤了湘云房中的大小丫环去搬东西了。
难得史王氏发了善心把史张氏的嫁妆还来,若要等史王氏生完孩子再搬,不是『死』无对证,怕是史王氏会变了挂了。
张嬷嬷让丫环们去搬东西了,史湘云只能牵着史秉靖的手在窗下等着,一双眼睛哭的像小兔子的眼睛一般,又红又肿,帕子都被眼泪给打湿,史湘云只能用着袖子抹泪,随着袖子上的泪痕逐渐扩大,她也查觉了几分不对……
被泪水打湿的那处隐隐有着一股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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