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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女_Unic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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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这部小说《伪女》围绕着宇文云飞这一角色展开。故事设定在一个武侠时代,主人公宇文云飞被武林中的强盗头子乐令畤强行选为寨夫人,尽管他声称自己是男人,然而,却被众人误认为女子。乐令畤对于宇文云飞的身份并不在意,开始了他的求爱攻势,希望能够让这位心上人接受成为他的妻子。宇文云飞在遭遇意外、昏迷后,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名女子,面对这一切的变化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未想到自己会遭遇如此奇幻的事情。小说情节发展中,其间融合了江湖争斗、角色变迁、爱恨纠葛等多元素。乐令畤对宇文云飞的爱似乎不仅是对外表的偏执,更是对内心深处情感的认同,而宇文云飞在不断的求证中,逐渐对自己与乐令畤的关系产生了疑问与挣扎。

其他信息

Attribute Value
Filename 伪女_Unicode.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157366 bytes
MD5 c7656eb65cc59ddd4f9249fd1403c0c4
Archived Date 2025-02-10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冯君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伪娘, 变嫁, 变身, 跨性别, 爱情, 武侠, 江湖, 幻想, 性别认同, 幽默, 奇幻, 命运, 成长, 情感纠葛, 角色逆转, 性别转换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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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女 by 冯君

【故事简介】

钦点宇文云飞这名肉票当押寨夫人?

强盗头子乐令畤的决定令众家兄弟感到不可思议,原因出在──

「未来主母」的脑袋瓜似乎出了问题,总是嚷着「我是男人」……

爱是包容对方的一切!

虽然他的心上人只爱穿男装、脾气火爆到经常对他拳打脚踢,

而且死也不愿认清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

但乐令畤完全不气馁,因为……

「循循善诱骗上床」行动要开始啰,

最终目标──让宇文云飞认命穿上凤冠霞帔嫁给他!

面对这急色鬼一波波的求爱攻势,

还来不及「证明正身」的宇文云飞一颗心就先陷了下去,

但问题来了──他不知乐令畤爱的究竟是自个儿的「身体」还是「灵魂」……

嫁?不嫁?好伤脑筋啊!

楔子

暗夜寂寂,华山之下,两道人影伫立。

「师弟,这么晚有什么事?」站在西侧的男人一身月牙长衫,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脸孔,但迎风而立的身姿,甚是潇洒俊逸。

被唤为师弟的另一名男子,闻言长叹一口气,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师弟,你怎么了?」白衣男子走上前一步,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是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告诉师兄,我一定设法帮你解决!」

男子又叹一声,方才缓缓抬起头,望着与他齐高的师兄,「师兄,你的好意师弟心领了,只是我的烦恼……唉……」

男子话到这里又打住,白衣男子也耐心等候。

寂静里,一阵清风吹过,飘来一阵类似昙花的香味,立在下风处的白衣男子正疑惑味道从何而来?觉浑身竟像皮球泄了气般慢慢软倒——

「师弟你!」原先疑惑的表情在看见男子辱角忽然泛起的冷笑,变成不敢置信。「你为什么……」

只听那声音一扫原先苦闷,哈哈大笑,「师兄,我的烦恼便是若你还活着,那我怎么得到掌门之位?既然你说要帮我,那就送佛送上天,助我一条命吧……」

夜里,但见人影举高手上的东西,旋即不留情地狠狠挥落——

一阵闷哼后,一切复归平静。

位处西南的偏远小村,因一场瘟疫而变得死寂。

热风不断吹袭,待尘埃落定,四周都是一具具因欠缺药物而死亡的尸体,不到百人的小村在噬人的病魔摧残下,宣告沦为一处废墟,成群乌鸦在尸首上方来回盘旋,待确定的确是不会动的死尸后,便飞下来大快朵颐。

聒噪声中,忽然传来一阵叫闹,一群乌鸦因为啄食的尸块上竟有了动静而吓得飞起,大声鼓噪——

「可恶,是哪只不知死活的鸡啄我?」尸堆里缓缓地坐起一人,在看见天上是一群乌鸦后,气得随手拿起一块石块往上掷。「死鸟!居然当玉树临风的我是死尸?看本公子不打死你们!」

手起石飞,打中一只飞得比较慢的乌鸦,它大叫几声,赶紧落荒而逃,半空中只有几根黑羽缓缓飘落。

怪了,怎么没打死?宇文云飞略感疑惑地暗忖。不过是睡了一觉,武功应当不会变得如此不济事啊!

想到这里,他怎么会睡在这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破败死寂的小村,想起他本来是在自己房里睡觉,然后二师弟找他出去,再之后……

他想起来了!猛地自地起,宇文云飞脸上瞬间堆满怒意。

那该死的霍将竟为了掌门之位而暗算他,暗算之后,还将他丢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枉他平时对二师弟还颇为照顾,不想他居然恩将仇报!

宇文云飞怒极,在扫了四周死尸一眼,看清他们的死状后,连忙拍拍身上灰尘往外走。

霍将啊霍将,你不仅暗袭大师兄我,竟还将找丢到因瘟疫而死的村里,心肠恁地歹毒,就算先前再有何同门情谊,待我宇文云飞日后寻到你,必定报回此仇!

边在心头暗骂,宇文云飞边加速步伐要离开这座村子,偏偏脚下衣摆不断与他作对,硬是让他被绊了好几下。

可恶!没想到人在倒霉的时候,连衣服也会作对!

宇文云飞瞪视不知何时竟变长的衣摆,火大的他索性用力撕去一大片,这才总算得以好好走路,只是步子还是迈不太开,他只得归究是因为受伤缘故,忙要找大夫瞧瞧。

离开村子,压根儿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只得继续往前,打算找个路人问问;偏偏一路上杳无人烟,走到最后,被烈阳烤得满身大汗的他开始觉得疲累,正待找颗石头坐下稍事休息,就见两旁树后忽然窜出数名彪形大汉,将他团团围住。

宇文云飞迅速扫了那几人一眼,脸色因对方来意不善而沉下。

「你们……做什么?」

为首的人脸上一道长疤,因嘴上冷笑而扭曲得像条毛虫般恶心。「哼,入我飞狼寨地盘,要付什么代价,你难道会不知道吗?妞儿?」

威震南北的飞狼寨之名对宇文云飞来说,还不若最后两个字令他勃怒:「你——说、什、么?」他知晓自己长相算俊美之流,但从未有人将他云飞公子当成女子,这群山贼是瞎了狗眼不成?他慢慢握紧拳头。

另二旁又有人开口。

「谢大哥,这小妞长相平庸,身上衣着又这么寒伧,劫她做什么?」

被唤作大哥的疤面男子还没回话,宇文云飞已跳上前,狠狠朝那出言不逊的家伙挥了一拳。

「贼人,将你那对狗眼擦亮,看看本公子是男是女!」不只说他是女人,还敢讥笑他姿色平庸?笑话,他在江湖上可是人人欣羡的风流少年耶!

那人出其不意被挥了一拳,脸歪向一边,还来不及喊痛,疤面男子已抽出长刀抵住宇文云飞的脖子、

「你胆敢伤我飞狼寨的人?小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被长刀威胁而无法动弹的宇文云飞怒瞪他,一字一句咬牙怒道:「飞狼寨又如何?我再说一次——我、是、男、人!」

这话一出,但见众人皆是一楞,就连捣着脸叫痛的男人也一脸呆滞。

没多久,所有人都大笑出声——

「哈哈哈!谢大哥,你听听,这小妞是脑子有问题不成,居然说自己是男人?」被打的那人边笑边用猥亵的目光盯着宇文云飞的胸膛。「小妞,是男人的话,你胸前那是什么?包子吗?」

「看那大小,应该是馒头比较恰当喔!」

话完,众人又笑成一团,宇文云飞怒极,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红。

要知他是华山衡剑派大弟子,自小在师门底下受师弟尊重,武艺虽不算佼佼者,但好歹有一定火候,行走江湖一年,哪曾受过这种侮辱!

「你们胡说什么?」他怒吼,「本公子说是男人便是男人,你们瞎了狗眼吗?」

「是你脑子坏了才对。」疤面男子也皱起眉头,一脸看怪物似的将他从头至脚扫了一遍,最后才下定决心。「算了,是疯子也罢,总之楚大娘吩咐今日一定要抓个女人回去,勉强凑和凑和算了。」

说着,他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放下长刀便要将宇文云飞带走,宇文云飞岂会任人宰割,觎见这个空档,马上撂倒身旁男人,然后跨步要跑——

砰!

该死……该死的衣服!被自个儿衣服绊倒的宇文云飞脸埋在泥沙里,在心头愤恨大吼,还没吼完,就觉头皮一痛——

「谢大哥,这娘们力气还真大!」被撂倒的家伙气得走上前,用力将他抓起,推到疤面男子面前。

「力气大也好,快带走,大娘等着用人!」疤面男子横了宇文云飞一眼,忽然迅速一扬手,朝他后颈一劈——

宇文云飞昏厥前,只来得技赏对方两个白眼。

呜……自己是犯太岁吗?

飞狼寨,盘踞岳山、名震南北的最大山寨。它的存在让过往行人不敢经过岳山山脚,早早便绕道而行;而当地官府在派兵围剿几次都锻羽而归后,再也不敢对它动念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飞狼寨便成了一个王朝之外的独立国度。

时近傍晚,出外工作的飞狼寨男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当然,脸上有一道长疤的谢痕留一伙人也带着一战利品归寨。

谢痕留扛着因中途清醒挣扎而被缚住双手的宇文云飞直接来到灶房。

「大娘,这是你要的人!」将宇文云飞甩下肩头,谢痕留临去前再警告几句,「好好听大娘的话,别妄想逃跑,这里机关重重,你逃不出去的!」

宇文云飞闻言,狠狠瞪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但由于一路挣扎到现在,肚子也很饿,实在没力气再逃,只能站起身看向那个身形福态的大娘。

楚大娘看宇文云飞一身狼狈,走向前替他解开缚着手的绳子,嘴里忍不住念了几句,「唉,那家伙真是的,老是粗手粗脚,也不看看好好一个姑娘家,将人家绑成这样……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向似乎在发呆的宇文云飞,唤了几声见他没有回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吓傻了吗?唉,真是抱歉,不过咱们这寨里实在缺女人,每回到吃饭时间人根本不够,我也只得拜托痕留他们下山捉一个……」

宇文云飞总算回过神,看向居然教唆他人掳人的楚大娘,「大娘,你说什么?,这寨里每个人的眼睛是都有毛病不成?竟都将他看成女子!

楚大娘以为这姑娘耳朵有毛病,眼匠闪过一丝怜悯,放大音量道:「我说你就留在灶房帮忙,还有,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云飞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这大嗓门轰得快爆炸了。

「大娘,我是男的!男的、男的、男的!」自己长得再怎么好看,也没被人说过像女人!

楚大娘楞了好一会儿,眼里的怜悯更深了。

可怜的姑娘,竟分不清自己性别,幸好痕留他们将她捉回来了,要不在外头肯定要吃亏。她叹口气,摸摸她的发。

「好吧。」不想与他争辩男女问题,楚大娘慈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见对方总算知晓自己是男人,宇文云飞这才缓下脸色。「宇文云飞。」

「芸霏?嗯,好名字。」楚大娘点点头,随即亲切地拉着它的手来到找灶前「芸霏,你会做饭吧?」

「做饭?」废话,当然不会。师父一再告诫君子远庖厨呢!

才要回说不会,楚大娘忽然一脸怪异。

「你怎么了?」

「奇怪,忽然觉得肚子好痛……」楚大娘按着肚子,眉头皱得老紧。「芸霏,你先帮大娘烧锅热水,再将米淘洗好放入那个大锅灶……不成了、不成了,大娘要去茅房,先拜托你了!」

说完,楚大娘便提着裙摆用怪异的姿势奔离,留下宇文云飞一个人站在灶前,瞪着眼前那堆陌生的器具。

好吧,那位大娘倒也不讨人厌,帮忙烧锅热水他还可以。

走到水缸前,他拿起葫芦瓢弯身舀起一杓水,转身将瓢里的水倒进锅中,然后他再舀了一瓢。

舀水的动作忽停,宇文云飞手里的水瓢因刚才不小心瞥见的影像而倏地落了地。

他刷白脸冲到水缸前整个人跪下,将脸伏近水面——

这……这是谁?他惊诧地瞪大眼,水里的倒影也瞪大眼;他瞠目结舌地张大嘴巴,水里的倒影也张大嘴……

以为看错的他连忙伸手将水面搅乱,但等到水面恢复平静,还是同一张脸,一张疑惑、惨淡、堪称花容失色的脸——

一张花容失色的……女人的脸!

宇文云飞抱住头,水面中的女人也跟着抱住头,然后他惨叫一声——

一名女子昏倒在飞狼寨的灶房里。

第一章

通常飞狼寨是申酉之交吃饭的,不过今日因为突发状况而晚了半个时辰,原因是楚大娘肚子痛,而谢痕留一干人等所带回的女子又昏倒在灶房里,折腾好久才救醒她,而她一醒来便一脸呆滞坐在灶房门口,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根本没帮上半点忙。

一直到吃饭时间,还是一样。

飞狼寨当家——乐令畤在用完饭后,要谢痕留将看似痴呆的宇文云飞带上前。

「你叫什么名字?」乐令畤沉声问。

宇文云飞没回答,只是不断喃喃地说:「我居然……变成……女人……」天哪、天哪,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想到这里,他颤着手再次摸了一下胸前——呜,好软、好大,难怪他醒来后一直觉得胸前沉沉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乐令畤看见女子不说话,只是用手摸自己胸前,视线也跟着落在那看来颇为饱满的曲线上,眼里闪过一抹古怪,但也不动声色。

锐利的黑眸看向谢痕留,责怪他竞带了个痴呆回来。

谢痕留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下午明明还活蹦乱跳会揍人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变呆。

「姑娘?」乐令畤又唤三贤。

这回,宇文云飞总算有了反应,他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倏地跳起来大叫:

「我是男的!」他不信自己是女的,不信、不信、不信——

这下子,乐令畤又将目光调向谢痕留。

「她是怎么回事?」

「这……大哥,这娘们打一见面时就一直喊着自己是男人,属下见她力气够大,应该可以干得了粗活,才带回来的……」

「哦?」乐令畤皱起剑眉,看向正抱头大叫的古怪女子,视线扫过那随着他颤动……当然,还有那因怒火而急促起伏的胸部。

他转头看向谢痕留,「痕留,你带她下去,给她一间房、一桶热水。」

「咦?」什、什么意思?

「我、要、她,」他说得斩钉截铁。

「啥?」

谢痕留倒抽一口气,连忙看向完全没有女人的样子,正在大吼大叫的宇文芸霏。

他眼睛瞪得直直的,然后揉了一下眼睛,再揉了一下……不够,再揉一下……

算了……大哥高兴就好。

他长吐一口气,而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宇文云飞还在大叫。

看来,今晚的飞狼寨一定很不安静!

安静下来的宇文云飞站在冒着热气的澡桶前,表情有些挣扎。

师父一再告诫他们不可任意玩弄女子……那他现在这样算不算玩弄?

他瞪向映在水面的脸。

满平凡的外貌,细眉、杏眼、瓜子脸,拆开来看是都还可以。但合在一起就是不怎么出色。

好吧,既然老天爷要开玩笑,好歹给他附在漂亮一点的女人身上吧?他叹了口气,已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接受这个事实了。

他所有的记忆只到二师弟狠狠敲来的一棒,旋即人便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变成了这个女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搔搔头,水面的女人一脸困惑。

「真奇怪……」好像被哪个女人盯着看一样。虽然行走江湖时,常有女人偷瞧他,但这一回的……可是属于他的脸哪!

不成,脑袋一片混乱,他要好好想想。

若是自己的魂魄现在在这女子身上,那么这个女子的魂魄呢?难不成在自己身上?

不成!不成、不成啊!

想到自己居然在某个地方拈着莲花指细声细气尖叫……天啊,您还不如杀了我比较快,做什么搞这什么附身的怪力乱神啊?全然不觉得自己也在破坏女子形象的宇文云飞抱头又无声地哀号了一下。

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回原来的躯体上,一定!明天,便要那个叫乐令畤的家伙放走自己!

既已决定好,宇文云飞重新又站起身,手搭上衣结,还是有些踌躇,要……要洗吗?

不洗。一身脏污实在难以入眠;洗了,就违背师父的教诲了……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宇文云飞终于下定决心——

师父,徒儿是绝不会忘记您的教训,但您也说要知权变,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就权变一下了……

搭在腰上的手迅速解开衣结,再将那不知是啥的布粗鲁扯落,宇文云飞脱得赤裸裸地站在木桶边——当然,他还是因为害羞而闭上眼。

不过……终于耐不住好奇与期待,他微微睁开一眼,偷偷看向水面倒影……随即,他霍地睁开眼,直直看向水面。

这、这就是……他抖着手摸向自己看来颇大的胸部,好奇地戳了几下,然后索性捧着,陶醉地感受它的柔软触感,一脸变态地眯起眼。

「这就是女人的胸部啊!」真是好摸,软软的,好像棉花!之后,视线又悄悄越过两座小峰,偷偷来到最秘密的地方——

「……」其实……当个一、两天的女人也不错啊!宇文云飞捣着似乎有热流涌出的鼻子,如是想着。

乐令畤再度确定名叫「宇文芸霏」的女人有病。

他站在窗外,听着里头兴奋的叫嚷:「哇,胸部啊,好软喔……咦?原来这里是长这样……天啊、天啊,好神奇」

那女人是第一次看自己的身体吗?

他揽起眉,等到里头声音总算消失,隔半晌,门咿呀一声打开,乐令畤退开几步,然后眼睛一瞪。

只见刚才在里头玩得很开心的宇文云飞胡乱披着衣服,抱着装水的澡桶跨出门槛——

「咦?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宇文云飞看他一眼,走到廊前。

「你力气还真大。」乐令畤瞪向那纤细的手臂:这是女人吗?

「还好啦,不过现在变成女人,力气还是变小了。」以前他两手可以各提两个装满水的木桶,头上再顶一个——被师父罚的。

他倾身将桶里剩余的水倒出,诱人的白晰胸脯因凌乱不整的衣服而微微露出半边,长发上的水珠更在月光下闪过一道莹光滴在那柔软上头……乐令畤呼吸一窒,锐眸里窜出两簇火光。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男子,举止及说话也较女子粗鲁,可又有哪个男子会像她这样勾引男人的?

他猛地伸出手,在宇文云飞还来不及抛下木桶反击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大步走向房内,将门踢上。

「你做什么?」被丢到床上的宇文云飞吃痛,怒视不知为何脸孔呈现狂态的乐令畤。

「身为女人,这种状况还没有自觉?」乐令畤慢慢勾起一抹邪魅笑意,压上宇文芸霏,「我该说你单纯还是蠢?」说着,强健的身躯还煽情地蹭了宇文芸霏一下,眼里尽是热切。

而宇文云飞则像呆了一样,任由乐令畤用似乎变硬的下身磨蹭自己,嘴巴张得老大,总算在豆腐快被吃光前反应过来——

「呃,你的意思是?」莫非这男人要……凌辱自己?

他张大嘴巴,看来天真的模样让乐令畤低低笑出声。

「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便是我要做的事。」

话完,他的手探上宇文云飞已然凌乱的前襟,用力将那薄布往外一扯,总在他眼前晃动的曼妙身躯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仿佛带着沭浴后的馨香热气,诱人至极。

手才要握住,宇文云飞总算回神,连忙伸手格开,再抬起未被压制的右腿,狠狠踹上乐令畤小腹:「你这个死色狼!做什么啊?!刚才他还想着这男人是不是有断袖之癖,等到衣服被撕开后才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是某个女人的,而这家伙显然是采花淫贼之流,打算逼奸。

成功将没有防备的乐令畤踹倒,宇文云飞赶紧起身下床,匆匆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一个高大灼热的身影已压上他。

「你敢踹我?」乐令畤怒极反笑,声音却低沉得吓人。

宇文云飞赶紧回头,吼道:「我告诉你,我现在虽然是女人,但我可是个彻彻底底的男人,我没有龙阳之好,知不知道?」

「哼,男人?」乐令畤又一声冷哼,粗糙的指腹划过宇文芸霏因衣服未来得及合拢而露出的柔软尖端、「这样叫男人?那我不就是女人了?」他讪笑。

那异样的抚触让宇文云飞的身子莫名地泛过一阵战栗。

他赶紧挥开他的手将衣服拉拢,不甘示弱地回道:「你高兴当女人,本公子是没意见,但本公子就是不爽被当成女人,听见没有?」他的心可是个切切实实、爱漂亮姑娘的男子汉!

「不想……被当成女人?」宇文芸霏的话让乐令畤收起邪肆,微一沉吟。

这女人确实和其他女人大不相同,一般的女人都躲在男人羽翼之下,而这女人显然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黑眸望向宇文芸霏晶灿飞扬的双眸,那双眼中的确有一股类同男子的英气,所以她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男人,是因为……

「你的意思是要他人将你当男子对待?」

「废话!」他本来就是男人好不好?

又看了宇文云飞一眼,此刻,乐令畤仿佛在里头读到一种渴望,渴望不让须眉的巾帼之志;而宇文云飞也瞪着乐令畤,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慢慢了然,也没有刚才看女人的邪气……晤,这家伙总算不定猪脑袋,相信自己不是女人了!

很明显地,房内相对而视的人都没看出对方心思。

「呵呵……」

乐令畤忽然笑出声,浓密的剑眉扬起,笑意将深刻的五官衬得更为俊挺迷人,宇文云飞看得不禁一愕。

就见乐令畤低下头,贴近宇文芸霏因怔楞而轻启的唇。「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这个女人是真的激起他的好奇心了。

又深深看了宇文云飞一眼,乐令畤站直身,替宇文云飞拉好衣服,便跨出房门,将门带上。

门板合上的声音落下,惊醒发楞的宇文云飞像吓了一跳般,连忙伸手用力拍拍自己脸颊。

见鬼了,怎么会看一个男人的笑容看呆?又不是身体变成女人,连喜好都会变!

待心神梢定,他又疑惑地搔搔脑袋。

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自己要做什么?又干嘛要做啊?难不成这是要离寨的条件?

大清早用完早膳后,谢痕留故意延慢离去的时间,等到众人离开,才定到乐令畤旁边,却迟疑着不敢开口。

乐令畤收回停驻在宇文云飞离去背影上的视线。

「痕留,你要说什么?」瞧那妞儿一吃完饭便匆忙跑出去,不知是要做什么?

「大哥……」明显看见乐令畤兴味十足的目光,谢痕留顿了一下才问:「你……怎么会对那妞儿感兴趣?」

他想了一整晚,实在不解。这大哥平时虽甚少沾染女色,但好歹有过的女人个个是身材妖娆、脸蛋姣好,一个眼神便能媚死人,哪有一个是像现在这个宇文啥的?

乐令畤淡淡一笑。

「你不觉得她很特别?」

「……」大哥,是你的眼光比较特别吧?

见谢痕留呆滞不语,乐令畤微觉奇怪。「痕留?」这平时稳重的属下今天定怎么了?

「呃……这……大哥,既然你喜欢那妞儿,又已到成婚之龄,是否要属下传令下去……」

「不用,」乐令畤手一挥,阻止这个老希望他赶快成家的属下再说下去。「我只是好奇她会做什么,说不上喜欢,」要真论喜欢,只有那身子还构得上边。

幸好!谢痕留偷抹了把冷汗,为未来寨主夫人不是个粗鲁的平庸之色感到庆幸。「大哥,你对她好奇什么?」

「这个嘛……」乐令畤摸摸下巴,轻声笑道:「譬如,我便很好奇她现在在做什么。痕留,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谢痕留虽然觉得应该没啥意思,但也领命与乐令畤一起前往主寨外头。

整个飞狼寨其实是由十个大小屋寨组成,所有屋寨围着一个集会用的广场而建,此时正因几天后将要来访的贵客而忙碌着。

十来名男丁搬着木头堆放在广场中央,叫喝声里,乐令畤一眼便看见不远处正拿着巨斧劈柴的宇文云飞,

拿来当营火的木头本就较一般生火用的木头大得多,所以砍伐用的斧头也比一般的重而大,那柄巨斧的柄几乎有宇文云飞的手臂粗,但他拿起来却不觉吃力。

虽说昨晚已见识过宇文云飞扛洗澡桶的「神力」,但今日再见,乐令畤还是有一瞬间的愕然。

这是女人吗?不,更确切来说,应该不是人……

饶是谢痕留见过大风大浪,也惊愕地张大嘴——那巨斧……整个寨里拿得动的人屈指可数啊!一个是大哥,一个是自己,还有常二郎,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也拿得动!

半晌,乐令畤才沉沉笑出声。

「呵呵呵……」这便是她想证明自己与男子无异的方式?真是有趣啊!「痕留,你不觉得她很不平凡?」连方法也和一般人大有出入。

「……」大哥,你的眼光才叫不平凡吧?居然会对这么粗鲁的女人感兴趣!

第二章

拿着巨斧,宇文云飞努力劈着柴。

汗流浃背之余,他的唇畔又露出微笑。要他一个男人进灶房做菜?还是这种工作比较适合他。虽然变成女人后,力气没之前大,拿这斧头有些吃力,但他还能胜任;而且早点劈完这些柴,也能早点离开这里。

替飞狼寨做的这些,应该够乐令畤放他走了吧?

巨斧高举,一声重响,放在木桩上的粗木又被劈成两块。

「嘿,这么拼命做什么?」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飞狼寨男人走上前,脸上由初始的轻蔑已让钦佩取代。「就算力气再怎么大,还是要休息的啊!」旁人早就休息吃饭去,只有她还在工作。

而且从早上到现在,这姑娘劈的柴已堆积成一座小山了,这可是他们得花一天才有办法达到的数量。

「我等等再休息。」宇文云飞对对方的善意微微一笑,举袖抹抹脸上的汗。

宇文云飞想定到旁边再拿根木头来,但碍事的裙摆又绊了他一下,害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撩起它,大跨步往前,喝的一声将沉甸甸的木头扛上肩头,走到木桩前砰的一声放下——

多豪迈不羁啊!围观的男人们惊叹地摇摇头,有志一同地为她的神力鼓鼓掌。

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够粗鲁、够像男人!

突来的掌声让宇文云飞疑惑地放下斧头。

「怎么?」虽然搞不清状况,他还是对众人点个头示意,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劈个柴根本不算什么,以前在师门里,这是最普通的训练了;总之,他要赶快离开这里……

一个杯子递来。「你好歹喝点水、吃些东西吧?」

递水来的人正是同样为她因何如此拼命而感觉困惑的乐令畤,他记得自己并没有交代她做这些事,所以她又何必这么辛劳?

「哦。」宇文云飞睨他一眼,便伸手接过杯子,仰头一口气喝干,冰凉的茶水流过喉咙,驱散体内热意,他不禁露出笑容,「真是爽快!」

将杯子丢还给乐令畤,他又继续。

「你的喝法比较爽快吧?」乐令畤轻轻皱起眉。

虽然她想当个媲美男人的女人,也没必要连动作、行为和说话都像个男人般大剌剌吧?况且她的举措比一般男人还要粗蛮。

「啥?」忙着劈柴的宇文云飞没听清楚,大声问:「你刚才说啥?对了,斧头没长眼睛,你要是不想被砍,快滚开。」他可还没原谅昨晚这家伙的下流咧!

一旁的男人们因她的粗野与无礼都倒抽一口气,但乐令畤只是一挑眉,没多说什么便拿着杯子离去,

随她去吧,他也挺好奇这女人还会再做些什么。

于是,宇文云飞一直忙到傍晚才休息,在众人瞠目结舌下,他狼吞虎咽地扒了三碗饭,才拿着向楚大娘硬讨来的男装溜到飞狼寨后的溪边洗澡。

说真的,太久没干粗活,他的腰、臂都挺酸疼的。

圆月高挂,宇文云飞没三两下便将碍事的女装扒光,扑通一声跳进清澈的水里,带着凉意的溪水让他先是深吸一口气,待适应温度后,他开始快活地在水里游了几趟,舒展疲惫的身子。

待他将脸自水中抬起,却看见不知何时也跟着他来到溪畔的乐令畤。

乐令畤看她一眼,眉问有极明显的皱痕,「你在做什么?」

大半夜的,一个女人竟跑到这条随时会有男人出现的溪里洗澡,该说她大胆还是放浪?幸好他早让其他人今晚不能靠近,否则任谁看见一名赤裸裸的女人,都无法不想入非非吧?

宇文云飞可没乐令畤想的这么多,他泡在水中,只是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你没眼睛是不是?我在洗澡啊!虽然这不是我的身体,但暂住的期间还是要好好爱护啊!」

「你的妄想变得更严重了。」乐令畤横她一眼。从口口声声嚷着自己是男人,竟变成了那个身体不是她的?不是她的会是谁的?

「我才没有妄想!」宇文云飞气得用力拍了下水面,水花溅得老高,他却有些愕然地摊开手掌。

怪了,怎么……他又拍了一下,这会儿眼睛更瞪得老大。

不会吧?魂魄跑到这女人身上已够倒楣了,就连内力也没了?难怪上回打乌鸦的时候会打不死它,看来不赶快把身体换回来,他这辈子都休想报仇了!

怔楞问,只闻一阵悉卒声,却见站在岸边的乐令畤一脸戏谵,正动手在解衣服。

「你干嘛?」

「洗澡。」

转眼间,乐令畤已将衣服褪个精光,健壮的身体在月光下一览无遗,让宇文云飞有些嫉妒。

乐令畤看了眼宇文芸霏,孰料竟无他原先预期听到的惊叫——虽然他并没有太过期待,但好歹会转头回避之类的吧?有谁像这女人这般坦荡自然的?

收起眼底的戏谵,他跨进水中,脸色有些沉。

「你很习惯男人的裸体?」这女人莫不是娼妓之流,惯于送往迎来吧?明天就让人去查她的底。

「废话?」自己本来就是个男人,看见别的男人的裸体干嘛害羞?顶多有些羡慕别人的好身材。「以前我和那些师弟们常脱光光一起到溪边洗澡,当然习惯。」

「……」不知为何,乐令畤忽然有股冲动,想将她那群师弟们全抓来剜掉眼。

「对了,今天已经帮你做了这么多事,所以我明天就要走了。」接受自己现在没有武功傍身这个事实的宇文云飞玩着水,对不知在想什么的乐令畤开口。

反正已经受过变女人这种超重大打击,天下间除了下红雨外,也没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了,况且下红雨也不干他的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变回男人,说不准这样连失去的武功都会一并回来。

乐令畤收回心思,看向他,「为什么?」

「当然是去找回我的身体,想办法变回男人啊!」一脸理所当然。

「那我更不可能放你走。」

「什么?」喂,他劈的柴已经够多了!

薄唇弯起,乐令畤一脸讪笑,「放脑子有问题的你出去,我怕吓到旁人。」

「你脑子才有问题!」宇文云飞间言,气得自水中哗啦站起,一张白晰的脸气得烫红。「说到底,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是男人?」那昨晚这家伙一脸的了然是什么意思?要他吗?

指着乐令畤的鼻子还要再骂,就见对方深邃的眸里似乎有道怪异光芒闪过,而且那视线好像也没在看他,反而落在更下面一点,宇文云飞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喝!你看屁啊!」总算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女人,宇文云飞赶紧跳上岸,弯低身子捞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浑然不觉背后两道视线因他的动作而变得更加灼热。

好个……春光无限好啊!乐令畤笑得更加邪魅,好整以暇地观赏着宇文芸霏因弯下腰而露出的春色与挺翘的臀:

没发现他色情至极的笑意,宇文云飞边穿衣服边骂:「你这个死淫魔,这身体我自己都还没看够,哪能让你占便宜?」他才没那么大方咧,况且这身体现在是自己的,岂能还没看够便让人看光光?

同样是淫魔的淫魔丢下这句话后,旋即披着衣服啪啪地飞逃而去。

现在没有武功,面对色狼,先闪再说!

「查不到底细?」乐令畤听完谢痕留的报告,不禁蹙起眉头。

没人见过那个叫宇文芸霏的女人、不知她来自哪里、是何身分,那么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抚着下颚,深邃的眼里有着沉思。

「是啊,大哥,我问遍岳山底下的村落,就是没人见过。若觉得她危险,不如咱们将她扔出寨,如何?」

扔出寨?不,若这样做,实在是可惜;来了一个这么有趣的女人,他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过。

思及此,乐令畤一舒眉头,缓缓露出笑意,「让她继续待着,我瞧她不过是力气大,倒也不会武功,没什么大碍。」况且让她走,不正趁了她的意?

眼一瞥,在瞧见谢痕留身后跟着什么后,他收起笑,横了因尴尬而傻笑的谢痕留一眼。

「呃……你怎么跟来啦?」谢痕留高壮的身子转过去,向跟在他身后的小狗悄声道:「嘘,快出去,别跟着我……」

「痕留,你又捡东西回来了。」乐令畤攒着眉,却也无奈。

这个结拜老弟平时没什么嗜好,就爱乱捡猫狗回来,飞狼寨里已经有八只狗和五只猫了,偏偏这家伙每回捡回来,很快便会忘记,所以那些猫狗全是别人在照料,他则将它们全忘到九霄云外去,真令人头大!

察觉乐令畤的不悦,谢痕留可怜兮兮地皱着那张疤面央求,「大哥,咱们让它留下吧?」瞧,这狗儿脸上也有一道疤,和他多相像啊!

「算了,你别捡个娃儿回来就好。」乐令畤挥挥手,也没多说什么,然而捧着狗的谢痕留并没有马上走,反而一脸吞吞吐吐。

「怎么了?」乐令畤奇道。

「这个……大哥,是这样的,这回下山洗劫屠大户时凑巧碰见一个女人,她一听咱们是飞狼寨的,就粘着不放,说定要一起上山来见见她心仪的对象……」

「哦?」纵使已十之八九地猜出那心仪对象会是何人,乐令畤还是挑高眉头等着谢痕留继续说下去。

「大哥,小弟见她长得比宇文芸霏那娘们好看千百倍,所以便自作主张把她带

回来了……」他顿了下,忙又保证。「放心,大哥,小弟探过底细,是长安武家堡堡主的女儿,功夫不怎么样,没威胁性的。」

那姑娘死活要跟,加上他也觉得飞狼寨的塞主夫人应该再美一点、温柔一点,要能配得上他的结拜大哥,所以正好藉此机会让大哥对那粗鲁的宇文芸霏淡了兴趣。门面嘛,总是要顾及的。

听谢痕留一再保证,乐令畤想起对自己魅力竟无动于衷的女人,眉头微拢,旋即又露出一笑。

「将她带上来。」

「是。」

每回要回房,宇文云飞最讨厌的便是得经过乐令畤的房门口,因为每次都得战战兢兢,以防乐令畤忽然将房门打开,把他捉进去试图非礼。

笑话,这可是他的身子咧,自己都摸不够了,怎么能再被那头色狼上下其手?况且身为男人的自己若因此而被吃干抹凈,那他一世英名岂不毁了?

向晚时分,宇文云飞蹑手蹑脚地走过回廊,见乐令畤房内一片漆黑,他暗松一口气,但仍不敢松懈。

这个时候可是他逃命之时,因为楚大娘老要拉他进灶房帮忙。

哼,他宇文云飞乃翩翮佳公子,熟习古圣经训,怎可入厨为女子之事?

然而来到自个儿房间前,手刚摸上门板要推开,就觉衣领被用力一提,害他呼吸也整个窒住——

「想躲哪里去,芸霏?」

不待宇文云飞惨叫,楚大娘揪着他便往后拖。长年在灶房里执掌大铁的她,力量亦不容小觎,

被强迫拖走的宇文云飞挥着手臂哇哇大叫:「大娘啊,你饶了我吧,我不懂煮饭的啊!」

「借口。」哪有女人不会煮饭?

不消多时,楚大娘已将宇文芸霏拖进灶房,丢给他一把锅铲,「听着,大娘本来也不想费那个时间去提你过来,但是今天咱们寨里来了个贵客,是武家堡的大千金,人家因仰慕寨主所以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而寨主似乎也很中意她,所以今晚的菜色要煮得丰富一点?你一定要帮忙。」

闻言,正想甩掉锅铲的宇文云飞立时瞪大眼睛,「武家堡大千金?」不会吧?

他急急又问:「大娘,是长安那个武家堡?」

「没错。」

宇文云飞只觉得心脏瞬间一沉。「你说乐令畤他……」

「很中意她。」舀起一瓢水倒进大镂中,楚大娘卷起衣袖开始忙碌,完全没注意到宇文芸霏兀自拿着锅铲呆立,而脸上的震撼已换成了哀怨。

武家堡大千金武兰芷,那可是他自出江湖后便暗恋的对象,他的恋情啊,呜,那个死乐令畤对他毛手毛脚还不够,居然还对武兰芷伸出魔掌!

想不到乐令畤竟敢成为他的情敌,宇文云飞卷起夹袖,用力一拍炉灶。「大娘,有什么事尽量吩咐,我帮!」

对付情敌不能手软,况且武兰芷肯定是被那头狼迷惑了,所以他要藉此狠狠整乐令畤一顿以出气,更要让武家千金从此认清对方的真面目。

当然,若会因此而爱上自己……自然是更好了,嘿嘿!

捧着「精心调制」的饭菜来到主寨大厅,宇文云飞一眼便看到依偎在乐令畤怀中,一脸娇红的武兰芷。

许久不见,武家大千金依旧是美得动人,可是搁在她腰上的那双手可就刺眼、碍眼至极。

压下妒意,宇文云飞脸上挂着不自然的僵笑,一步步走向沉浸在两人世界中的乐令畤,将盘子放在他面前。

见状,将目光挪到宇文云飞脸上的乐令畤挑起眉,状似没表情,但目光犀利得好像想看出什么。

「乐寨主,为了感谢你的收留,所以我特地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只有你可以吃,别人还吃不到呢!」

暗咬白牙将这些客套话说出,看见乐令畤的手还放在武兰芷腰上,终是忍不住恨恨地轻哼一声,宇文云飞扭头便回自个儿座位上,等着看好戏。

看出宇文芸霏眼底昭然若揭的怒火,乐令畤觉得自己第一回在那妞儿身上感到优越。

虽然口口声声嚷着要当男人,说到底还是女人,怎会感受不到自己的魅力?呵,这会儿不是为了重新夺回他的目光而特意做了这些菜来。

唇畔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垂下眼看了一下宇文云飞专为他烹调的菜肴。,

只见四个盘子中各装着乌漆抹黑的四团东西,他的笑意瞬间微凝,不知这算是来讨好他的,还是存心来整他的。

他皱起?看向宇文芸霏,见他马上端出笑靥回望自己,眼底还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终于,乐令畤深吸一口气,举箸夹起其中一道菜。

放到口边时,他还有些犹豫,但不知为何又觉得若不吃,对方肯定会很失望,而这并非他所要的结果,所以,筷子也只是微一停顿,便马上将那团东西放入口。

吃了、吃了!见乐令畤竟真的上当,宇文云飞整双眼部因期待而闪闪发光,他真是等不及看对方因为那准分别添上过量酸甜苦辣的菜肴而狂吐的模样。

然而却见乐令畤在第一口菜下肚后,双眉只是向眉心蹙拢了几分,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这让宇文云飞失望至极。

怎么搞的?莫非那家伙的味蕾异于常人吧?

乐令畤面无表情地将那门菜吞掉,随即又夹起另一道菜放入口中,这回眉心又多添了几道皱痕,表情也有些僵,等到他吃到第四道,终于狠狠皱起眉头,僵着脸将筷子用力一放——

「你们继续吃,宇文芸霏,你跟我出来!」不待宇文芸霏逃命,他推开武兰芷,大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往外头走。

「救命啊——」没想到在看见乐令畤出糗前就小命不保,宇文云飞大惊失色,拼命向在吃饭的众人呼救,可惜自作孽不可活。

来到外头,乐令畤用力把宇文芸霏拉到面前,捏住她的下颚。

「原因?」他要知道宇文芸霏做那些菜整他的原因。

「没……没啊!」不敢看表情恐怖到可比夜叉的乐令畤,宇文云飞将目光移向别处,更何况那原因他死都不会说。要他承认自己嫉妒乐令畤可以得到武兰芷的青睐,有损他男性尊严。

「没有?」话尾因质问而扬高,捏住宇文芸霏下颚的手更加用力。

「痛痛痛……」宇文云飞忙要将乐令畤的手掰开,可惜力有未逮。

乐令畤立即放轻儿道,却倏地将压下,唇畔扬起一道性格的弯弧,笑得连眼都眯起,心情显然因宇文云飞的回避而大好。

热气拂过脸颊,宁文云飞缩了缩,要开门叫对方别太靠近自己时,就听乐令畤含笑间——

「芸霏,不如我来猜猜你为汁么会那么做吧,你是因为吃武兰芷的醋,不想她抢走我的目光,所以才想出要那样整我,是不是?」

是……是你个头!被讲得像个妒妇一样,宇文云飞马上气呼呼地人吼:「你自恋啊?谁会为你吃醋!」他是在吃乐令畤的醋,而不是武兰芷,乐令畤这猪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必羞于承认?」自动将宇文芸霏的怒火当成恼羞成怒?乐令畤还是笑着。「芸霏,我对你其实很感兴趣,甚至比那武兰芷多更多,这样吧,你老实承认自己己是在吃醋,我立刻就把她撵下山,如何?」

孰料,宇文云飞未如他预期地承认,反而用力将他的手拍掉,竖起细眉,怒火仿佛瞬间窜高十丈,指着乐令畤的鼻子痛骂:「乐令畤,我警告你,不准随便玩弄她的感情,知不知道?」

「哦?你还真担心她。」乐令畤双手环胸,对她话中内容颇为不解,但立即又了然笑道:「或者这是你想要胜过她的手段?」

以前他的女人总为求在自己面前有好印象而故作大方,实而私底下钩心斗角、使尽卑劣手段,将整个飞狼寨闹得鸡飞狗跳,之后他因受不了难断的家务事而将她们都遣下山,所以飞狼寨才会没有女人。现在的宇文芸霏可是和她们—般?若是,他可要好好想想这女人与自己想象的可有什么出入。

没想到乐令畤想象力居然丰富成这样,宇文云飞原本的怒气像被堵住,什么话也骂不出,只剩嘴巴一开一合,眼睛瞪得像牛铃一样大。

他指着乐令畤的脸,用力吸了几口气,嘴巴蠕动几下像要说些什么又倏地抿直,来来回回几次,在发现自已实在没办法再与乐令畤对话下去,他终于忿忿一啐。

「我懒得与你浪费口水!」干脆给乐令畤—面铜镜,要他自己去榄镜自怜算了!

宇文云飞扭头便走,脚步因怒气而重得如大?,踩在地面上砰砰作响。

乐令畤看着她怒冲冲的背影,又抚着下巴缓缓笑开——闹憋扭的样子的确可爱,这么看来可总算像个女人,亦惹人怜爱了,依自己的经验来看,这么有趣的女人若在床上,羞涩娇媚的程度肯定会比其他女子要高得千百倍啊……

宇文云飞离去的身影忽然全身一颤,他搓搓手臂又回头狠狠瞪站在原处笑得邪肆的乐令畤一眼。

不要边看他边笑得这么下流,混蛋!

夏虫鸣啼,树涛梭梭,坐在飞狼寨广场边的石椅上,再凉爽的山风也吹下去宇文云飞心头的烦恶。

一段恋情甫逝,再来一个自恋的家伙闹场,即使叫他站在山瀑底下,也冲不灭,高窜的怒火。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宇文云飞气闷地用手抓扯,一气之下又用力槌了下石桌。

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乐令畤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放他离开?再这样下去,不但爱慕的女子得拱手让人,自己这辈子更不能成为男人去追寻真爱……天啊,想到可能要在这个躯壳中待到头发白白、雨眼茫茫,心头便一阵恶寒。

他烦躁地吐舌,此时吹拂而过的山风忽然夹带一丝脂粉香气,他转头一看,赫见仿若天人的武兰芷款款走来,

这一近看,宇文云飞的灵魂险些要飞上天去。

「你好。」

武兰芷在他身侧落座,娇红的唇吐气如兰,但说出的称谓可险险没让宇文云飞呕到撞墙。

「姑娘,请恕我开门见山直问,请问你和乐寨主是问关系?」

姑娘?姑娘!姑娘……宇文云飞想起自己现在的身分,只能欲哭无泪地摇摇头。「我和那家伙没关系……」

「是这样吗?」武兰芷凤眼微眯,眼底透出几丝锐利,显然不信。「但我瞧你和他站得极近,这山寨里又只有你一个年轻女子……」

听出她话中的试探,宇文云飞心头的雀跃之情早已消失无踪。原来是来打探敌情的,被心爱的女子假设为情敌,滋味可是比黄连还苦。

「武姑娘,我不喜欢男人的。」他努力在心上人面前辩解,不想被当成假想敌人。

武兰芷闻言,却只是挑高眉头,「不喜欢男人?」

「是啊,我喜欢女人。」顿了下,也许现在不是告白的好时机,但他还是力图表明心意。「老实说,我对你很有好感的……」

「女人喜欢女人?」武兰芷楞了下,但随即掩唇闷笑道:「姑娘,你这借口不大高明啊,你实话实说,我好歹懂什么是先来后到,不会介怀的。」她又笑了几声,可是双眸中的目光可就犀利至极。

「这不是借口!」自己、自己是在向她告白啊,有哪个男人在对心仪女子表露情感时,会像自己一样被笑说是借口?宇文云飞只觉得心已在淌血。「我和那自恋狂妄的家伙完全没关系,反倒是武姑娘你怎么会喜欢那种人?你、你难道没听说过衡剑派有个英俊潇洒的云飞公子吗?我觉得他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见武兰芷不置可否,他忙问:「呃……你听过衡剑派的宇文云飞吗?」

「没听过。」

「是噢……」一箭穿心啊,呜!

宇文云飞兀自为自己渺小的存在低落着,却觉一双柔荑覆上自己的手,数他心魂还是忍不住一荡。

武兰芷用她温婉可人的嗓音道:「姑娘,其实我也不是要和你抢乐寨主,只是一心仰慕他,不如这样子吧,日后咱们便以姐妹相称一起服侍他,谁也不争,好不好?」

好……好个屁啊,谁要与自己心仪的对象以姐妹相称?何况自己可是个男人,男人、男人、男人啊——

一群飞狈寨的男人吵吵闹闹地往广场处走来,喧哗声、风声及武兰芷温柔的话语声,全都在耳中交织成一片,闹烘烘、烦躁躁的。

宇文云飞听着,顿觉人生茫茫,只摇摇头,悲悲惨惨地叹了口气——

「武姑娘,如果你喜欢他,就给你吧。」自己还是想想如何回到原本的身体比较实在。就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头,当成一段美好的回忆算了。

不待武兰芷道谢,他站起身想回房自我疗伤一下,才定没几步,几个男人已围住他。

「叹,芸霏,你先别走,和我们比比腕力吧?就不信我们男人赢不了你。」

横他们一眼,宇文云飞一脸无趣。

「我很烦,别吵我。」他的心正在淌血,再不回去,越看武兰芷会失血得越多。

说着又要走,却被硬按回石椅上。

「不成、不成,一定要此,你们说是不是?」

所有人听见都一阵叫好,没法可想,宇文云飞只得卷起袖子。

「好啦,来吧。」

第三章

处理完手边的事情,想起方才那女人恼羞成怒的可爱表情,乐令畤唇畔又扬起浅笑。他决定了,今晚非要将她得到手!

思付该如何把有一身蛮力的她制伏,却听外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叫喝。

乐令畤唤来谢痕留,问:「外头怎么了?」

「是那娘们在外头和一群男人比腕力,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没人胜过她。」害他也想下去试试了,「什么?」比腕力?

但乐令畤很快便咽下讶然,推门来到广场边,果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大声吶喊助威。

站在旁边观看的武兰芷瞧见他,忙奔来娇唤,「乐寨主,怎么会有人的力气那么大?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她刚才瞧见时,险些没吓岔气,不过像那样的女人,肯定不会有男人看上眼的,所以她更不用怕对方成为自己的情敌了。

心头如意算盘正打得作响,却见乐令畤扬起一抹愉悦至极的笑。「这才是她啊,你说是不是,痕留?」

「的确,」谢痕留心有戚戚焉地颔首。不像个女人的女人才叫宇文芸霏。

不理会武兰芷的娇嗔,乐令畤立刻往众人所在之处走去。

只见坐在左首的是身着男装的宇文云飞,坐在右首的则是满头大汗,努力想扳到对手的挑战者。

鼓噪叫闹间,宇文云飞又轻松获胜。

「下一位。」握着臂膀甩甩手腕,他露出满意的笑朗声唤道,而身旁赢得的铜板已堆成一座小山。

适才的苦闷不知为何皆在比腕力的过程中渐渐淡去,也好,或许找件事来做做会好过躲在房里自怨自艾。

这回挑战的是常二郎,整个飞狼寨除了乐令畤、谢痕留外,可以举起巨斧的第三人。

「这回赌什么?」挑起细眉,他看着似乎不好惹的对手。

常二郎只是直楞楞看着他,半晌,老实憨厚的脸慢慢浮起一抹红晕,让宇文云飞看得一楞。

「如果、如果我赢的话……」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垂越低,但极明显地用眼尾在偷瞧宇文芸霏看来丰满的胸部。「你、你就当我老婆好不好?」

声音虽小,但大伙儿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哇哈哈,二郎,你也到思春的时问了吗?」

「不错嘛臭小于,还想得到用这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常二郎糗得面红耳赤,吶吶地闭紧嘴,可视线还定胶着在那大大的、正一起一伏的胸部上。

听着众人的起哄,察觉常二郎的眼光,宇文云飞怒极反笑。

好个二楞子,竟是个包藏色心的下流胚:哼,我宇文云飞堂堂男人,岂能容你如此羞辱!

原本已因为武兰芷与乐令畤主事而极度不爽,再加上常二郎错表情意,更令他陶臆中的怒火狂烧,宇文云飞瞪着常二郎,倏地抓起他的手。

「好,赌注成立,你赢,随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本公子赢,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听话!」

没料到宇文云飞竟如此爽快便答应,大伙儿又一阵喧哗,当裁判的人才要下令,一个人影便迅速逼近,拎起常二郎的衣领,丢到一边去——

「我和你比。」

唇畔挂着不知是因怒气还是兴趣而扬起的笑,乐令畤一撩衣袍坐下,握住宇文云飞的手,朝裁判示意。

宇文云飞很快就收起惊讶,睨着胆敢挑战自己的乐令畤,也露出高傲的笑容。

「比就比,我告诉你,若我赢的话,今晚我就要离开飞狼寨!」

「行。」

裁判一声今下,比赛随即开始——

「哇!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你这混帐!」死命槌打竟将自己扛上肩头的男人,宇文云飞怒红脸大声叫喊挣扎。

「不是说了赢的人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乐令畤腾出一只手按住宇文芸霏的手臂,以免力气惊人的对方把自己打成内伤,但脚步仍飞快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所以我才问你要做什么啊!」

输给这家伙已经够丢脸了,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他用这丢脸的姿势扛上肩头,那群围观的人居然还又吼又叫地欢送他们,这寨里的人是有病不成?况且临走前他似乎看见武兰芷的脸,呜,这要他日后有什么脸见她啊?

乐令畤已走到房门外,抬脚将门踢开,跨入门槛后他又将门踢上,旋即将宇文云飞往床上一丢——

喝!好熟悉的情节!当宇文云飞的背撞上床板时,龇牙咧嘴喊痛的同时,他?地忆起——这家伙要像上回一样逼奸!

还来下及爬起逃离,他就被乐令畤压住,双腿被对方的高大压得不能动弹,双手则在刚才的比赛中确定打不过对方,所以宇文云飞只好选择当个识时务者。

「喂,你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啊!咱们、咱们的赌注可没将这算在内……」

剑眉扬起,乐令畤扯开一抹淡笑。

「有吗?但你和常二郎打赌的内容我可听得一清二楚,难不成我会错意了?」

听乐令畤这么说,宇文云飞连忙顺他的话道:「是啊、是啊,大哥你会错意了,况且我可是男人。男人和男人可没意思的……啊啊啊——」突然覆上他胸前的大手让宇文云飞孬种的尖叫出声。

他的叫声,显然让乐令畤心情更加愉悦,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恶劣。

「云霏,你这脑袋究竟在想什么?穿上男装可不代表你是男人,难不成要我向你证明?」

他的手掌不轻不重一捏,宇文云飞险些没被自己口水呛着。

「不用!你不用向我证明,我昨日洗澡时就再次确定过这是女人的身体了,为了她的名节着想,我建议你还是把手拿开一些……」

还要再鼓动唇舌劝退色狼,乐令畤脸上却忽然闪过一抹异色。

「……你没穿肚兜?」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想到她居然没穿肚兜就在男人堆里闲晃,他脸色瞬间一沉,恼恨自己方才为何没注意到。

「我是男人啊,干嘛穿那鬼东西?况且我也不会穿,当然就丢到一边去。」事实上,连女装他也不会穿,所以干脆要了男装来穿。

乐令畤沉默了一下,为眼前女人的没常识与还没好的妄想,有种很想大叹三声的冲动,但随即他转念一想,唇畔又勾出一抹邪肆。

刚才听见她与常二郎做下那种大胆赌注的怒气已然消失,反正他已夺回她;而为了帮助她认清自己是女人的事实,他不介意采取一种完全不吃亏的方式。

大手已在不知不觉问悄悄拨开女人的衣襟,丰满的柔软与柔腻的光泽蛊惑着他的视觉感官,他压下头,凑近宇文云飞耳朵畔低笑一声。

「你今天没穿肚兜也好,反正等一下还是要脱光,至于明天,你大可以拿那件肚兜来,我会教你穿。」

没听出他话中涵义的宇文云飞惊讶地瞪大眼,「你会穿?」好厉害啊!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佩服,没想到乐令畤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男人。

但是下一刻,男人的动作就让他刚刚才冒出的小小敬佩瞬间缩回去——

「现在,先让我来教你什么是女人……」

邪魅的低语随着手一使力,宇文云飞的衣服便被扒了开,乐令畤没等他回过神,低身便含住其中一朵娇蕊,右手则抚上另一边,放肆揉捏。

「咦?噎噎噎——」发生什么事了?窜过他身上那种麻麻的感觉是什么?

埋在他胸前的男人模糊笑道:「芸霏,虽然你长相一般,勾不起人想看的欲望,但你有副好身子,有哪个男人会有你这种身段?」说着,他离开宇文芸霏的胸脯,将她双脚扳开,整个人挤了进去。

再怎么无知,宇文云飞也知道乐令畤这回是来真的,他连忙要把脚并拢,但这么做反是把乐令畤夹得更紧。

「怎么?原来你不是下知道该怎么取悦男人嘛!」

讪笑着,乐令畤的手便解开自己的夹带,露出上回在溪畔让宇文云飞看过的好身材,但忙着逃离狼爪的宇文云飞根本无心去看。

当乐令畤厚实的胸膛贴上半裸的他,宇文云飞更定忙不迭推挤, 「我、我我……你、你你……冷、冷静一点啊!这、这这……」这不是他的身体啊!

「你比较需要冷静。」乐令畤被她手忙脚乱与语无伦次的模样逗得低笑出声,伸出舌戏谵地舔上她的颈项。

「哇啊啊——」宇文云飞终于丢脸的惨叫。「我不要啊!我不要被男人强暴!」

「你在说什么?」乐令畤微皱眉头,但仍是继续吻着,「难不成你要被女人抱?」

「我、我宁愿那样啊!」行走江湖时,也有许多女人想对他投怀送抱,但他那个时候都因暗恋武兰芷而拒绝,现在想起来真是侮不当初。「而且、而且武姑娘很喜欢你啊,你不能这样辜负人家……」

他的话让乐令畤没好气地横她一眼,「你又在胡说什么?况且我和她并没什么,我说过了,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可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啊……」

宇文云飞继续有气无力地哀号,却马上被乐令畤带点惩罚性地咬了口乳尖,害他一阵哆嗦,上面的娇红也立时挺立起来。

乐令畤轻哼,「你的身体并不是对男人没反应哪!」

「这又不是我的身体……」宇文云飞欲哭无泪地再度重申,手则无力的推挡几下。「乐令畤,你在抱男人?,你不觉得恶心奇怪吗?」

「男人?我看不出来。虽然你举止粗野,但仍是女人,这一点不可能会改变。」乐令畤摸上衣结,正想解开的时候,竟冷下防被用力踢中小腹,痛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该死!这女人居然趁他放松戒心的时候……

抱着肚子,他愤怒地抬头看向已跳下床闪得老远的宇文芸霏。

「你……」

「呃……呵呵呵!」接收到乐令畤仿佛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的恶狠目光,宇文云飞干笑几声。「你不能怪我啊,我好歹要替这位姑娘保留名节嘛,你有那么多女人,也不差我一个。而且我的心可是个确确实实、正正常常、爱女人的男人心,可没像你变态到能男女通吃啊!」边说着,边因乐令畤的步步逼近而往后退。

「我没有喜欢男人的癖好!」瞪着他,乐令畤简直快气炸,「我眼睛没问题,更不可能将女人当成男人!宇文芸霏,你过来!」他飞狼寨寨主几时曾在床上连续被同一名女子踹开过两次!

「你想我会过去吗?」戒备地将手探向身后的门闩,宇文云飞没好气地一啐。「我宇文云飞可不是白痴,会乖乖把这身体送给你享用咧……哇啊啊——」

乐令畤扑了个空,也铁青着脸披上衣服追上,「你快点停下来!」

「停下来的是笨蛋!」说着,还回头扮了个鬼脸。

「你!」乐令畤见状,更是勃然大怒吼道:「我叫你停下来,你听见没有?」

他加快脚步,手才要碰到宇文云飞,又被后者一偏闪过。

宇文云飞惊险闪开之后,边跑边开始大叫:「救命啊,有人要强暴这女人的身体——乐令畤是个大变态,居然喜欢我这个男人啊——」

不远处,已有灯亮起,显然有人自睡梦中被宇文云飞的声音吵醒,

一脸乍青乍白的乐令畤见状,只能气急败坏地咬牙大吼:「宇文芸霏,你这下知羞耻的女人,快把衣服穿上!」

然后他纵身一扑,将脚程没他快的宇文云飞扑倒——

数十盏灯一并大亮,将夜里的飞狼寨照得如同白昼;一颗颗脑袋采出,看向在地上纠缠成一团的两人。

一双绣花鞋定在宇文云飞面前,他忙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武兰芷,嘴巴登时惊讶到合不拢。

「乐寨主,你……」武兰芷双眸怒红,一脸心碎愤怒。

她的声音让宇文云飞?地合上嘴,想起自己居然被武兰芷看见这丢脸的模样,要他日后怎么有脸再见她?更何况刚才自己也允诺过要把乐令畤送她,照这情形看来,倒像是在撒谎了。

他连忙解释,「武姑娘,你听我解释,我、我真的不喜欢他的,喏,送你送你,我不与你抢……」

啪!

话未完,睑上忽然传来热辣辣的痛感,在察觉踩在自己脸上的是什么东西后,宇文云飞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将脚踏在他脸上,一脸鄙夷护恨的那张脸会是他心仪一年,看起来高雅温柔的武兰芷的脚。

他的心瞬间碎了。

再见了,暗恋。

「大哥那晚好激烈啊,居然从房里做到房外头!」

「宇文芸霏那娘们也真够带劲!」

「不过就可怜了那武家堡干金,虽然长得好看,可嫉妒心未免太重,咱们大哥也不是个光看外表的粗俗人,才会将她狠狠骂了一顿。」

「说到这个,等会儿晃到宇文芸霏,咱们是不是该尊称一声嫂子?」

「唉,我也好想成亲啊……」

「咳嗯!」

恼怒地咳了一声,见围在一起道长短的众人吓得哄然而散,乐令畤这才蹙紧眉头——事实上他的眉头自那一晚之后,未曾舒展过。

拜那女人所赐,所有飞狼寨的弟兄都当他是性致高昂,从里头做到外头,这倒还好,竞还有更多人认为他逼奸,连宇文芸霏跑到外头了也不放过。

奸,他承认自己是对她有意思,但会追到房外的原因,根本不是如谣言所传,他下过是要宇文芸霏将衣服穿上,别便宜了其他男人,结果呢?

是成功保住那女人的贞洁,但他也破了头色狼,想他飞狼寨寨主一世英名,竟全毁在那粗野的女人手中;再加上武兰芷哭闹了一整夜,简直烦死他了,等过几日出外办事的谢痕留回来,定要他快快将人丢回山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宇文芸霏每每看到他时就一脸戒备,还未等他靠近,人早走得老远,像见到鬼一样。

想起那晚宇文芸霏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将他送给武兰芷:心头的无明火更是大盛,哼,他乐令畤也下是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下流角色,况且像这种姿色平庸、举止粗鲁、毫无女人该有的贤淑温婉、老嚷着要当男人、只有身材还算可以的女子,他原本抱持的兴趣就没多大,经过那件事后,原先那一点兴趣也早就没了……

一道人影穿过前头小径,笔直往后头小溪方向走,手上还拿着件换穿的衣服,想来又是要趁晚上溜到溪里洗澡。

哼,她高兴如此明目张胆洗给寨里众兄弟看,他完全没意见也不想替她掩护驱离他人。

那种没脑子、放浪、喜欢不穿肚兜又脱掉衣服到处乱跑再也无法引起他兴趣的女人,他没必要为她担心这么多,所以,他……

咳嗯!

算了,还是跟过去看看好了……

当乐令畤来到宇文云飞洗澡的地方,他已将衣服褪了一半,一见到他来,先是瞪了他一眼,才跳下水中。

「怎么这次不躲了?」乐令畤微感奇怪,走至他前面挑起眉。

「哦——」故意拉长话尾,宇文云飞瞥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对我不感兴趣了!」气恼乐令畤迟迟不放他离寨再加上武兰芷那件事,他一出声便是一顿讪笑。

被这么不冷不热地讥诮,乐令畤立刻抿紧唇,走到水中。「怎么会有女人的个性像你这么差?」

「我是男人!」

「我实在找不出有哪个女人的脑袋像你一样疯癫!」

「乐令畤!」宇文云飞气极,捧起水便往他睑上泼。「我才找不出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变态、固执、不可理喻!」

随着待在飞狼寨的时间增长,他就益加心浮气躁,他根本不想当个女人,他想快点找到方法重回自己的身体,可偏偏就有颗顽石挡在面前阻碍他。

被水花泼湿一身,乐令畤抹去水渍,脸现怒色,「你口门声声说自己是男人,却拿不出半点证明,我派人调查你匠细,竟又找不到你的来历,要我如何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喂,你真的很矛盾喔!」指着他的鼻子,宇文云飞气冲冲大吼:「既然怀疑我的来历,干嘛还把我留在这飞狗寨?」

乐令畤横他一眼,咬牙正名。「是飞狼寨!」

「我说飞狗寨便是飞狗寨,而你这矛盾变态下流的色情狂就是狗大王——」

还没骂完,宇文云飞便被一只手自水里抓起,旋即被迫贴上乐令畤伟岸的身体,彻底封口。

「你!」放开我!你这个死变态,我不想吃别人口水……可恶,别、别把舌头伸进来……唔唔!」

察觉宇文云飞想咬他,乐令畤立刻掐住他的脸颊,不让他合上嘴,舌头更是蛮横地长躯直人,翻捣蹂躏。

相濡以沫的唇舌,一丝银线从宇文云飞唇畔流下,煽情淫夫。

宇文云飞被吻到脸都涨成红色,鼻间都是乐令畤特有的麝香味,他没来由一阵发晕,挣扎的力道也小了几分。

良久,乐令畤微微离开他,在他唇畔粗浅的喘息。

「你说我矛盾?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矛盾?」热气彼此交融着,将两人的体温都提高了好几分。「你明明平凡,但这双眼睛却亮得让我移不开眼;你明明粗野无状,但我却觉得你真是有趣;明明一开始我只是受你身子吸引,为什么如今你的一举一动却又让我不受控制,每每看得失神?你究竟是谁?为何有这样的魔力?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乐令畤突如其来的懊恼低语让宇文云飞楞了下,「我才没有也没兴趣勾引—个男人好吗?」

「你有!」越说越气恼,乐令畤索性咬了宇文芸霏的唇一下。

「好痛!你这变态是在干嘛?」宇文云飞勃然大怒,「你很固执、很自以为是喔!本公子说没有勾引你就是没有!」

「有!」

「没有!」

「你有!I

「我没有!」

「你就是有!」

争到最后,简直跟小孩子吵嘴没两样,若让飞狼寨里的其他人看见,肯定会惊讶到下巴掉下。名闻武林的寨主乐令畤,强悍稳重的他,居然会做这么无意义的争吵。

最后,见宇文云飞一双杏眼因怒火而益加晶亮,乐令畤黑瞳一缩,加之怒火及欲火一并涌上,索性再度将这总是惹得他失控的女人封口。

宇文云飞别无选择更挣脱不开,又被乐令畤吻了一遍。他气到眼睛张得老大,死死瞪着一再吃他豆腐的家伙。

乐令畤看见,没好气地咕哝道:「把眼睛闭上!」装这副吃人表情要他如何继续?

要你管!要我闭上就闭上,然后让你吃得更尽兴吗?宇文云飞继续怒瞪。

算了。乐令畤重叹一口气,心想反正宇文芸霏会激起他的情欲,本就不在这张睑,什么表情对他来说都一样能挑起他的欲火。

所以他干脆眼一闭,拉过宇文芸霏继续,带着粗茧的手掌滑过他滑腻的身子,不轻不重地爱抚。

原本宇文云飞仍在抵抗,但被吻到最后,不只脑袋发晕,竟连身体都开始发热。

乐令畤的手掌热烫得吓人,抚过之处都像燃起一团熊熊烈火,即便是冰凉的溪水都无法消灭,反而像将那团火焰闷在他体内般越烧越烫,将所有理智意识全都焚烧殆尽。

双腿无法克制的发颤,身子更难以抵挡地偎上对方的伟岸,为什么他不排斥与男人亲吻?难道因为这是女人的身体,所以无法抵抗男人的挑逗吗?

迷迷糊糊问,爱抚他的大手已沿着他的大腿往上一路探索,宇文云飞因这放恣的动作而倒抽一口气,总算想起要保护女人的身子,但双手早巳麻软无法施力。

「你……」察觉一只脚被乐令畤抬起环上他的腰,宇文云飞结结巴巴慌乱地开口:「呃,这、那个……」

这不是他的身体,所以、呃,所以……所以什么?他的脑袋好像糊成一团,没办法思考了。

「闭上嘴别罗唆。」见宇文芸霏又要开口说什么杀风景的话,乐令畤立刻又用唇堵住。

一触即发间,却有一阵细微的树枝断裂声窜入耳中,乐令畤脸一沉,连忙将宇文芸霏藏到身后,沉声暍道:「谁?我不是说过这里不准有人踏人?」

「哎呀!我刚来,不知道嘛!」优雅好听又带着七分笑意的男声在黑暗处响起。「所以我当然更不知道这里已变成乐寨主你享受鱼水之欢的春宫啊!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呵呵……」

这熟悉的戏谑口吻,下用看也知道是谁,乐令畤随手一挥,溪水便成一道水箭往他射去,「夏侯方,你躲在那里看多久了?」

「喝!」被他凌厉的攻势逼得不得不出面,闪过那道水箭后,一名斯文但眉角却透着一股邪气的男子,终于从树丛里慢吞吞定出来,手中还揽着一名长相清秀可爱的少年。「乐令畤,对老朋友有必要如此吗?做什么恼羞成怒?我不过是刚来,见你和那位姑娘打得火热,才想说躲在一旁等你们办完事离开,好换我跟我这个小可爱接下去啊!」

「哼!」冷睨相交十数年的老友,乐令畤拾起衣服替宇文芸霏披上。「我不是要你别带男人来?这次又是从哪里拐来的?」

「呵呵,以我夏侯方的身分,还需要用拐的吗?」说着,夏侯方便搂过那名少年吻了一下。

「你你你……」披上衣服南露出脸的宇文芸霏目睹了这一幕,指着夏侯方,一脸惊吓。

男人……和男人?虽然说自己和乐令畤也是,但好歹自己现在是在女人的身体里……不对,难不成这样就可以?

猛地想起刚才他和乐令畤险些要发生关系,宇文云霏后知后觉地烫红了脸。

再怎么说,自己的灵魂也是男人,为什么能接受乐令畤的挑逗,还……还觉得很舒服不排斥?

糟了……糟了、糟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该不会连心都要变成女人吧?想到这里,宇文云飞赶紧往旁挪了几步,再也不敢站在乐令畤旁边。

倒是夏侯方听见宇文云飞的叫声,放开少年将视线投向他。

「你……」在看见宇文云飞的脸后,夏侯方的表情明显一愕,但随即敛下。

「你好啊!」

「呃,你好、你好,很晚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说着便要脚底抹油逃离乐令畤,却被拦腰一把抱起,「乐、乐令畤?你、你干嘛?」

「还没结束。」瞪着胆敢乘机逃跑的家伙,乐令畤头也不回地对夏侯方丢下一句。「这里让给你,有什么事等明天早上再说。」

说着,便扛起大叫救命的宇文云飞离去,反倒是夏侯方凝望两人离去的方向,抚着下巴沉思起来。

第四章

坐在房门前廊檐下,炎热的夏日因山中凉风而变得舒适清凉,令人舒服得几乎眯起眼来。

宇文云飞倚着廊柱,像个男人般屈起一腿坐着,间歇地打着盹。

昨晚被乐令畤抓回房的路上,他发挥衡剑派大弟子毕生绝学,趁对方不注意时一脚狠狠踢上对方的腰侧,再次成功地自狼爪下逃离。

想起变成女人后,他似乎便开始不断地在保护这个女人的贞操,唉,个中心酸有谁知晓啊?

到底乐令畤什么时候才会让他走?他不是没试过偷溜,但飞狼寨守卫森严,根本不容许可疑人物进入,更不会在没有乐令畤答应之下让他离去,所以他真的好苦恼。

说真的,这女人的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平凡,为什么乐令畤会有这么大的「性」趣?不过……想起昨晚自己莫名地在乐令畤的吻中沉溺,宇文云飞脸蓦地一红,赶紧用力拍拍脸颊。

他是男人、他是男人、他是男人,有反应的是女人的身体,绝对不是自己的心!

几只苍蝇飞来,心神稍定的宇文云飞这才没好气地伸手驱赶,没多久,一人走主他身侧坐了下来。

宇文云飞眼也没抬,只是懒懒开口:「乐令畤,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别发情喔!」

「呵呵,这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你发情。」

半含笑意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宇文云飞倏地睁眼,对上夏侯方的笑脸。

「你好啊,可还记得我?」

「知道,昨天晚上的那家伙嘛!」梢梢挪正身子,宇文云飞看他一眼。「你有什么事?」

「这个嘛……」夏侯方凑上前去,偏头笑道:「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我们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有吗?」宇文云飞偏头狐疑回问:「我见过你吗?」完完全全没印象。

「咦?难不成定我记错?」说着,他又往前一点,想看个清楚似的。

两人间的距离已离得极近,由于夏侯方似乎一直要看清什么,所以好奇的宇文云飞也跟着往他面前凑近,想知道他在看什么。

近到鼻子都快碰到鼻子的时候,宇文云飞脑子里忽然蹦出昨晚夏侯方揽着少年的亲热模样,总算在被乐令畤狂吃豆腐数次后,他有了些警觉性,连忙将头往后一仰,手脚并用,飞快拉远距离。

「你……你想干嘛?」

「我?」夏侯方愣了一下。「我只是在想——」

「别想!」没等他说完,宇文云飞便马上大声打断他的话。「先说好,我对男人没兴趣!」

对男人没兴趣?夏侯方一呆,「那昨晚你和乐令畤……」

「意外!全部是意外!」他要再次澄清,有反应的是女人的身子,绝不是他!

「哦?」夏侯方收起讶然,盘腿坐正,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不管是什么意外,但你昨晚也该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吧?」所以她何必离得这么远,一脸害怕他将她衣服剥光的模样?

宇文云飞大力点头,「知道啊!」

「知道的话,你怕什么?」

「就是这样我才伯!」宇文云飞一瞪眼。「我是男人?!」

这下子换夏侯方眼一瞪,半晌才一脸怪异地瞅着宇文云飞,「姑娘,穿了男装,并不代表你是男人。」不等她有所反应,他站起身抚着额,眉头像不敢置信般皱得死紧。

「该怎么说呢……该说乐令畤这家伙这回的眼光很特别?还是干脆说他瞎了眼算了?」

姿色一般、举止粗野,兼之脑子还出了毛病,乐令畤他是受了什么打击,居然看上这种货色?

见夏侯方一脸见鬼的模样,宇文云飞气得跳起来,再次重申,「喂,虽然我现在是女人,但我是……」

嘴巴忽然被一只大手捂庄,害他只能唔唔叫了几声,吃力地回头看向来人,一见是乐令畤,他忙用尽力气将他的手拉下。

「你做什么?」

乐令畤横她一眼:「你要发疯,也别在外人前面。」

「她脑子果真有问题?」夏侯方摸着下巴趋前仔细看了看。

「怪了,神色看来也挺正常的,只是有些苍白,乐令畤,要不要我帮她看看?」

宇文云飞闻言,气得又破口大骂:「谁脑子有问题啊?」

不理会他的怒气,乐令畤一扯唇,「暂时不用,我和她有话要说,你先回避一下。」

「好啊!」夏侯方爽快地答应便要离去,但走过乐令畤身侧,仍忍不住丢下一句。「乐令畤,你这回的眼光真是……唉!」夸张地大叹一声,在两人白眼横来前,他笑嘻嘻定远。

待夏侯方离去,乐令畤这才放开宇文芸霏。「你非要让人都以为你脑袋出了问题不可吗?」他走到廊前坐下。

「我说了很多次——我脑袋没病!」宇文云飞气极,抬起腿便要从背后踹乐令畤一脚,却被察觉并扣住脚踝往下一拉。

「哇——」

狼狈地跌进乐令畤怀中,他忙不迭要挣扎起身,「你趁人不备!」

他拼命推挤,但乐令畤就是不放。

「你刚才的行为才叫偷袭。」淡淡地回敬一句,乐令畤拉起宇文芸霏的衣摆,将他的裤子往上撩。「伤口怎么没包扎?」昨晚他被踹开的时候,有看见这家伙因太慌张而摔了一跤。

不待宇文芸霏回答,他就撕下衣摆替他包扎起来:「粗鲁莽撞又不会照顾自己,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

宇文云飞只是不以为意地一哼,「哼!这是男人光荣的战绩,怕什么?」

俐落地替她包扎好后,听见宇文芸霏这么说,乐令畤抬起头,唇角倏地漾开一道讪笑的弧度。

「哦?光荣的战绩?」他意有所指地低笑几声,「光荣是吗?」

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宇文云飞立刻恼怒地涨红脸,用力将还被握在他手中的脚收回。「笑……笑什么笑?」

「嗯?」乐令畤凑近。

他的笑脸让宇文云飞难得地又羞又气,想起昨晚的差点失控,他用力别开脸恨限啐道:「你的个性真讨人厌!」别的事老不提,偏爱提这些让他云飞公子英名丧尽的丢脸事。

见乐令畤还要贴近,他马上白他一眼;

「你别一直靠近!」你越靠近,我越会想到昨晚那些事!

「哦?你认为我靠近你是要做些什么?」

「废话!当然是那种、那种……」越说心里就越有鬼。怪了、怪了,自己昨晚是被下药不成?昏了头不说,奸不容易逃开,今天药效竟还持续下散?

见宇文芸霏越说脸越红,乐令畤忽然哈哈大笑,「芸霏,你可以毫不避讳地在男人面前光着身子,但今日只是说说就脸红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害羞。」没想到他不只会害羞,红了脸的模样更是可爱。

乐令畤眸里揶揄与愉快的笑让宇文云飞的脸又烫红几分,磨着牙在心头恨恨将对方骂一顿,他晕红脸撇开头,索性转身背对乐令畤,将他讨人厌的笑意隔在身后。

「谁害羞脸红了?是太阳太大!」他堂堂男子汉哪会像个姑娘家动不动就娇羞得红了脸?

他蹩脚的搪塞让乐令畤顿了一下,随即又低声笑道:「是啊,今天天气可真热。」

「就是啊,热得要命,都没有风呢!」

立即地,像是要戳破宇文云飞的谎言般一阵风刮过,让他的肩膀因凉意而缩了一下,但他马上僵着身体故作没事状,乐令畤见状又笑了几声才不再逗他,转而斜倚廊柱,眺着远处。

凉爽的午后,夏蝉噪闹,喧闹中又带着一丝安宁平和,乐令畤的心难得地平静下来。

但宇文云飞心头可不平静,在发现乐令畤忽然没了声音后,他马上偷偷转头觑他一眼,见对方竟好整以暇地看起风景来,没再捉弄自己的打算,他也吁了口气,但隔没多久,他又皱起眉。

这份诡异的和谐真让他别扭。每回见着乐令畤都免不了吵一阵,突然停下嘴巴不说话,还真不自在。

宇文云飞抿了下嘴,索性出声,「乐令畤,你不用去忙吗?像是打打劫之类的?」这家伙每天都要忙到晚上的不是吗?

「暂时没事。附近富户都洗劫过了,总要给他们时间恢复元气。」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宇文云飞沉不住气又问:「喂,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要建这个飞狼寨?」

「这不是我建的,是我义父,我只是继承下来并将它扩大。」

见乐令畤每个问题都乖乖回答,宇文云飞也转过身挨近了些又问:「那你义父呢?」他对乐令畤的背景完全下了解。

「走了。」唇角微微地牵动一下,乐令畤看向正好奇睁大眼看着自己的宇文芸霏。「他留下两句话就走了。」

「呃?你的意思不会是……」完了,自己不会是问到禁忌了吧?瞧乐令畤一脸哀伤。

看宇文芸霏一副咬庄唇懊恼说错话的模样,乐令畤心匠感到好笑,睑上却不动声色。「我的意思……总之,我义父走了便是走了……」

他垂下眼忍庄笑,但肩上却陡地贴上一份热度;乐令畤抬起头,愕然地看着蹲在身边,一副感同身受般揽住自己肩头的宇文芸霏。

「乐令畤,你别难过,我爹娘也很早就死了,说到底,我们也是同病相怜,别伤心,大不了今晚我陪你痛快喝一场,喝他个不醉不归!」最后,还豪气干云地再拍了他两下。

那颇有男子气概的安慰让乐令畤哭笑不得,但瞥见宇文芸霏挨着自己的柔软胸脯,他马上换上邪魅的笑,揽住那纤腰。

「不醉不归?芸霏,你这是在暗示我今晚可以对喝醉的你为所欲为吗?」趁对方一睑呆楞的时候,他放倒她的身子,整个人压上去。「对了,若你嫌两个人暍不过瘾,我也可以传书叫我义父赶回来。」

……啥?

「你……」杏眼眨了眨,在看清乐令畤睑上的邪肆与揶揄,宇文云飞立刻反应过来怒吼:「你耍我,乐令畤!」

他一拳揍向挂着恶劣笑容的俊脸,拳头却被收住,拔不开半分。

「我只说他走了,并没说是怎么定的。」抓住宇文云飞的手凑近唇瓣吻了一下,在对方更加用力挣扎时,他扳起宇文芸霏的下巴,转而单手将她的手腕抓住。

「乐令畤,你居然敢滥用本公子的同情心!」怒瞪狡诈至极的乐令畤,见他俊脸越贴越近,宇文云飞只能死命偏头闪躲,「光、光天化日的,你、你别乱来喔!」

然而,这回乐令畤并没有直接吻上她的唇,只是将嘴贴近她的耳畔,「芸霏,你知道我义父他留下哪两句话吗?」

「我、我才不想知道!」热气撩搔耳际的异样感让宇文云飞红了脸,身子还因此而无法遏抑地轻颤,「乐令畤,放开我!」

无视她的怒吼,乐令畤续道:「第一、他要我管好飞狼寨;第二、他要我找个喜欢的人成家立业。第一点我做到了,至于第二点……」抬起头,他深深看着宇文芸霏因怒意而晶亮的杏眼,微微一笑。「我想你是第一个让我有了成家念头的女人,宇文芸霏。」

她的安慰虽让他哭笑不得,但却也有一股异样的温暖流上心头。

到二十八岁尚未成家的原因便在于拔下到可以与他比肩的女人,他曾有过的多是柔弱娇媚的女子,一直以来,他也以为女人便该这样,未曾将心思放在她们身上,但自从宇文芸霏出现后,却让他大大政观。

惊艳于她的飒爽、好奇她所有一举一动,越恼她的粗鲁不设防、越气她的不解风情,就越无法将视线自她身上移开。

昨晚在溪畔,他曾为自己如此受她吸引而懊恼心乱,但回到房里仔细想过,他又不得不为自己的误触情网而讶然。

算了,承认喜欢上这名粗野并毫无姿色的女子又如何?若放开手,他又要去何处找来符合他标准的妻子?

唇畔笑意因混沌的感情豁然开朗而越发深邃,但被压在下头的宇文云飞,睑色却因此而变得铁青。

成亲?乐令畤说要和他成亲?他有没有听错?

手腕因箝制的力道放松而得以转动,宇文云飞僵着脸伸出手摸摸乐令畤的额头后,再触了下自己的——

「唔……」摸着下巴,宇文云飞说出诊断结果。「乐令畤,你生病了,所以脑子才会不清醒说要和我成亲。没关系,本公子体谅你是病人,等一下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你放心……」

还没说完,他便让乐令畤突然变得恶狠的表情给吓得乖乖闭上嘴巴。

没想到如此正经地表白居然被眼前这白痴的女人当成疯言疯语,乐令畤的额际青筋跳动,但说出的话却轻轻柔柔,令人不寒而栗。

「宇文芸霏,你倒说说是谁有病,嗯?」

「呃……这个……」哪有这样威胁人的啊?宇文云飞被他的气势惊得咽了下口水,转转眼珠子后才大着胆子开口:「当然是你有病啊,我可定男人钦,怎么跟你……成亲……」

感觉身旁的木质地面被重重一槌,发出断裂之声,宇文云飞赶紧叫道:「哇,乐令畤,君子动门不动手喔!」

「动口不动手?」收回拳头,乐令畤忽然露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笑,「你倒是提醒了我该如何治你的妄想啊!」说着,他掐住宇文芸霏的下颚,低头便狠狠吻住她。

该死的女人,居然把他乐令畤当成疯子!

被死死堵住嘴的宇文云飞瞪大眼,嘴中只能发出下满的呜呜声;哇,卑鄙小人、伪君子,居然真的动「口」!

没关系,他今天是绝对不会再臣服在乐令畤高超的吻技之下,他云飞公子可是最有定力、号称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所以、那个所以……呜,神智晕陶陶,像躺在云端一样,好舒服啊……

当双唇分开,宇文云飞早被吻到双眼迷蒙,忘了现在是身在哪里了。

「你挺享受的嘛!」纵使生气,但情欲依旧被激起,乐令畤沙哑的嗓音低沉笑着,带着征服的骄傲,「芸霏,要不现在就进房吧?」

话完,竟还真的抱起宇文云飞的身子,便要踏人房内——

「等、等一下——」恢复神智的宇文云飞连忙自他怀中跳下,咚咚咚地退到五步之外。「乐令畤,我真的是男人,不能和你成亲啊!」

她的惊慌失措和拒绝,令乐令畤眯起锐利的黑眸,双手环胸。「宇文芸霏,我现在当你是因为太兴奋而言语错乱,过来!」

「谁、谁兴奋啊?」宇文云飞恼红脸,将刚才令他动情的吻迅速赶离脑海, 「总而言之,我真的是男人,也不喜欢男人,你若要成亲,去找别人!」

「你是女人,而我要娶的妻子就是你。」

「你、你强盗啊?说娶就娶,还不准人拒绝!蛮横、固执!」

「我本来就是强盗。」乐令畤冷睨已经气得开始跳脚的家伙,「这里是哪里,而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你忘了?」

所以这家伙要用强的?宇文云飞张大嘴,想到自己身在贼窟,还要被强押人洞房,没有武功傍身的自己一定无法抵抗,他惊得抱头连连惨叫。

「我不要!我宇文云飞是男人?!老天爷您太过分了吧?我是哪里惹到您,居然这样对我——」

「你叫够了没?」

乐令畤不耐的一句话,成功止住宇文云飞的惨叫,也让他的心绪梢稍稳定了一些。

他看向说要娶自己的男人,晃那眼底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坚定,宇文云飞苦着脸劝道:「乐令畤,这不是我的身体,你要娶的话,先找主人问一声吧?」只是主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乐令畤闻言,只得勉强再耐着性子与她继续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主人不就是你?」

「你……好!」眼看这招行不通,宇文云飞只得换另一个方式打消他的念头。

「乐令畤,我问你,假使我真是男人,而有一日我真的换回原本的男儿身,你还会喜欢我吗?」

「……」

见乐令畤沉默了,说真的,宇文云飞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他很快驱散,还是继续劝道:「看吧!你不过是喜欢这女人的身体。这算什么喜欢?」

「你的身体也是你。」所以那些假使如果根本不存在。

问题又绕回原点,宇文云飞烦躁到几乎抓狂,「不是!我和这身体是两个人!」

「好,我承认一开始是看上你的身子,但之后吸引我的是你的个性,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虽说他不认为身体或个性有什么差别,喜欢她自然是两者都兼具。

「这……」奇怪,心头好像有股喜悦在澎湃着?宇文云飞抓着衣襟,表情很是困惑。从刚刚开始,自己好像想确认什么,为什么听见乐令畤说喜欢的不是这身体,他心头的烦躁就消失下?

乐令畤走向前,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怎么,还有什么疑问?」低下头,他给了宇文芸霏温柔缠绵的一吻,

「可我觉得很奇怪……」宇文云飞无意识地低喃着,舔了一下被吻的唇瓣,杏眸因疑惑而雾蒙氤氲。「你是男的啊!」

「嗯?」眼底因宇文芸霏无意的举动而燃起两簇火茁,乐令畤要再吻她,一阵叫嚷便由远至近——

「大哥、大哥,有件事情需要你定夺……啊!」看清廊下的两人在做什么,来人捂着嘴,掩下窃笑,「打扰了,大哥、大嫂!」

「什……」谁是大嫂啊?宇文云飞脸上一阵抽搐,转头就要开骂,却被乐令畤阻止。

「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无视旁人在场,他又吻了宇文芸霏一下。「等一下再继续这件事。」

话完,丢下因此而红了脸的宇文云飞,他便和来人匆匆离去。

而站在廊下,宇文云飞摸着唇,神情恍惚:

不会吧?难不成他会因为变成女人……就喜欢上男人?

乐令畤来到主寨大厅,围成一圈的人见他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

「发生什么事?」走到主位上坐下,在见到放在桌上的物品时,他一愕,随即剑眉狠狠拧超,他的唇角微微抽搐,「痕留,你过来!」

谢痕留原本不敢走上前,但由于被后面的人狠推一把,不得不硬着头皮踏上前。

「大、大哥……」不待乐令畤质问,他抱起那团东西满头大汗急着解释,「大哥,你、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今早我奉你命令将武兰芷送到山下,回来便发现他被丢在路旁,原本不打算捡的,可是一回神手上就抱着他了,大哥,咱们、咱们收留他……」

「痕留!」乐令畤用力拍桌,怒道:「我不是要你捡猫捡狗,就是不准捡婴儿回来吗?」没想到言犹在耳,居然立刻成真!

这个二弟,他简直不知该拿他的坏习惯怎么办!

「可、可……」被谢痕留抱在怀中的婴儿因巨响而哇的一声大哭,洪亮的哭音中还夹杂着谢痕留结结巴巴的解释,「大哥,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瞧他多可爱,若被野兽吃掉怎么办?况且咱们寨里也不缺他一口粮啊……」

烦躁地掩了下耳朵,乐令畤刚才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无踪,

「痕留,我问你,你捡他回来是要亲自照顾他了?」

「呃……」听乐令畤这么问,加之婴儿哭得又响,谢痕留皱皱眉,连忙将怀里的娃儿往旁边塞。

喜欢捡,不代表喜欢养啊!他只想等娃儿长大后跟他玩而已。

意料之中的不负责任举动,这个谢痕留平时认真负责,就这点令人头大。乐令畤按按额际,「痕留,你确定捡到的时候,他身边真的没人?」

「是啊!」他颔首; 「有人经过,但没人抱起他,所以我便捡回来了。」

厌烦地又深吸一口气,乐令畤瞥了眼哭闹下休的娃儿,别无选择下只得暂时先让他待在飞狼寨了。

「二郎,你带几名弟兄下山问问看有哪户人家丢了孩子。」转头看向脸露喜色的谢痕留,他板着脸又叮嘱:「痕留,看清楚他的脸,好好记得你捡了个娃儿回来,别隔没一个时辰又忘了!」

「是。」

一旁又有人道:「对了,大哥,还有件事要你……」

「等我回来再说。」抓起那还在抽噎的婴儿,乐令畤揉揉眉心。

看来只得先将他带到别处安置了。

第五章

茫茫地走到灶房前,宇文云飞还是一睑恍惚,最后索性抱着柱子,将额头抵在上头。

唉,乐令畤真要娶他?虽说可看出他的真心,自己也有那么点心动,但乐令畤喜欢的根本不是原本的自己啊!他喜欢的是有着女子外貌的自己,一旦他变回男人……

宇文云飞又长叹一口气。

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乐令畤部不相信,难不成自己真要这样嫁给他?

不行、不行,自己是男人,怎能有嫁人的念头?可是,乐令畤吻他时所带来的悸动,要他故意装作没感觉……还真难。

可恶!会让他玉树临风潇洒倜侃的云飞公子如此心烦意乱,都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变成女人这件事,总而言之、书而总之,治本急于治标,他得先将身体换回来才行。

到底该用什么法子劝得动那颗石头放行?吵破嘴没用,讲道理没用,难不成……宇文云飞倏地捧住胸口,一脸哀痛——老天爷啊,您真要我牺牲色相,学姑娘家枕边进言吗?

「不可以啊!」虚弱地斜倚廊柱,他抓紧衣服拼命摇头,「宇文云飞,你是男人,怎可出卖美色?一定要坚守最后一道防线,听懂了没?听懂了没啊——」

「芸霏,你在自言自语演什么戏?」楚大娘握着长杓,单手汉腰出现在灶房门口,凶巴巴吼道:「每回到煮饭时间你就跑得不见人影,若你没事,现在立刻进来帮忙!」

「咦?」被楚大娘一吼,原本一脸虚弱的宇文云飞立刻眺起来,嘿嘿僵笑,「大娘啊,我是男人,不进灶房——」上回可是破例啊!

他还要再说,耳朵就被一拧。

「还说你是男人?当大娘我瞎了眼不成?进来、进来,我这会儿可忙着!」

「哎哟!大娘,痛痛痛——」宇文云飞连忙挥着双手拼命喊痛求饶。

来这飞狼寨第二天,他就听其他人说起这楚大娘是乐令畤的奶娘,地位可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没人敢惹,所以他每回到做饭时间便跑得远远的,就伯被揪进去帮忙,但今天一时恍神,竟不自觉来到敌阵……

就在要被拎进去的时候,宇文云飞眼尖地瞥到一抹身影,连忙大叫:「大娘大娘,乐、乐令畤找我,我过去了!」

趁楚大娘松手的时候,他连忙以最快速度逃离,见状,楚大娘只得重叹一口气,但也不好意思打扰小俩口相处的时问。

说真的,她真搞不懂寨主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粗鲁姑娘?不过,宇文芸霏的出现倒让她看见寨主不为人知的真实一面,那是在前寨主离去后他便不曾有过的真实情绪,而宇文芸霏所带来的这个转变才是最重要、最难得的,所以她也只能祝福了。

又看了两人所站之处一眼,楚大娘露出慈祥的笑意,转身回灶房忙了。

另一边——

宇文云飞逃离楚大娘魔掌后,直直冲到乐令畤面前才停下来抹汗。

「跑这么急做什么?」乐令畤一脸奇怪。

「呃……锻链锻链……哇!这是什么?」瞪着乐令畤突然塞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宇文云飞惊叫一声,赶紧手忙脚乱抱住。

「痕留捡到的小孩,你是女人,先帮忙照顾一下。」

抛下这句话,尚有事情要处理的乐令畤便迅速离开,留下宇文云飞对着他的背影哇哇大叫。

「喂,你有没有搞错?我是男的?,根本没照顾过孩子啊!」

对着那不负责任的背影猛跳脚,最后宇文云飞只得抱着这烫手山芋再度冲回灶房找楚大娘。

「大娘,快、快,这东西你拿去!」

他忙不迭将婴儿递上前,正忙着做饭的楚大娘看了,只是对那孩子凑上嘴逗弄几声,便出声赶人。

「这一定是痕留捡的。芸霏,大娘忙着,你不帮忙就到外头照顾他,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什么啊?」为什么他这个男人要照顾这孩子?

于是,万般不得已之下,宇文云飞只得小心翼翼抱着那婴儿坐到屋檐底下,瞪着他红扑扑的脸蛋。

「喂,你可别哭、别撒尿啊!」他皱起眉威胁,很快便收到了应有的「功效」 。

只见原先已止住哭泣的婴儿又倏地皱起小脸,在宇文云飞张大嘴不知如何阻止之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哇!你干嘛哭?」他子忙脚乱地举起他,紧张得不——如何是好。「你做什么哭?你为什么哭?你哭什么啊——」

「芸霏!」灶房里的楚大娘虎吼一声:「你做什么把孩子吓哭?看看他是不是尿湿了,若有的话替他换一下,没有的话就是肚子饿了,喂他吃奶,听见没有?」

闻言,宇文云飞赶紧应一声,将婴儿放在自己膝盖上扒开他的衣服——没尿湿,那就是……肚子饿?

他忙提气唤道:「大娘,哪里有奶啊?」

「奶?寨里没奶,我等会儿熬一豌稀粥,在这之前,你的先让他凑合一下!」

啥?什么凑合一下?

宇文云飞瞪大眼,望着膝上的婴儿,就见止住哭声的婴儿竟张着无牙的小口往他胸前猛凑……啥?是这样的凑合?不会吧,大娘,就算他没当过女人,也知道没生过孩子的女子是不会有奶水的啊!

况且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喂奶啊?

僵着身子看那婴儿像个小色狼一样巴着自己胸部不放,口水沾了他的胸前一身,嘴巴呜呜呜的不知在说啥,宇文云飞用力吞了下唾沫,脸色开始发青。

「嘛嘛!」小色狼拍着他的胸口,见似乎没奶可以吸,小脸又一皱,打算要再哭了——

「别哭!别哭啊!」害怕他再哭的话,楚大娘又要吼自己,宇文云飞眼用力一闭,终于僵着手一脸慷慨就义地缓缓拉开自己的衣服——呜呜,他自己比较想哭好不好?死谢痕留,做什么捡这个小孩回来!

小色狼像找到宝贝一样,立刻收起泪含住不放,宇文云飞实在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总之,这种丢睑的模样绝对不能被看见啊!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察觉异状的宇文云飞奇怪地睁开眼,看见那婴儿一脸满足的模样。

怪哉,不是没奶吗?干嘛吸得这么满足啊?他才想着,就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乐、乐令畤。

见对方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宇文云飞张大嘴,想拉起衣服遮掩,后者已大步上前,将那吸得正高兴的婴儿夺过。

「你脑子有病吗?未出嫁的姑娘居然袒胸让这……」要她照顾婴儿,不是要她这样照顾,况且光天化日之下,若有人走过瞧见她身子的话还得了!

气怒地还要再骂,就见宇文芸霏满脸惊讶地指着他手上的婴儿,嘴巴像离水的鱼儿般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乐令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倏地瞪大眼——

这、这婴儿在……吐奶?

他又惊又怒,脸色瞬问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宇文芸霏。

「你……成过亲,还有过孩子?」这女人居然敢骗他!

「呃……」宇文云飞还是一脸呆滞,但脑子里已慢慢回想起自己甫睁开眼时,身旁的确躺着一名婴儿的尸体……

乐令畤忽然暴怒地扯起她,「你这女人胆敢骗我!」

说什么想当男人!每回他求欢时总被对方藉什么贞洁之类的理由逃避,根本就是已经有男人了!怎么,看他被她要得围团转,她很开心、很得意吗?

刚才的他还沉浸在将娶她为妻的喜悦中,没想到一眨眼竟成了被耍弄欺骗的对象!

醋意和怒意同时在胸口翻腾,抓住宇文芸霏的手更加用力,婴儿已被他的怒气吓得哇哇大哭。

在灶房里的楚大娘边骂着边踏出门,看见对峙的两人,也吓得连忙抱过乐令畤手里的婴儿,躲回灶房里。

看着乐令畤目皆欲裂的表情,宇文云飞吃痛,挣扎着吼道:「你气个什么劲?我没那么无聊骗你好不好?」拜托,他也是刚知道「自己」已经成亲还有个小孩的好吗?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宇文云飞瞪着他,冷声道:「我的解释你会相信吗?乐令畤。」

见对方不语,宇文云飞用力叹了口气。

「我说过了,我原本是个男人,这不是我的身体,所以这个女人先前是什么身分、什么背景,我完全不知道,自然也不晓得她已经成亲。」

「我不信,」乐令畤兀自抓紧他的手臂。

「若你不是她,那么你是谁?」

「宇文云飞。」

「宇文芸霏……」听他这么说,乐令畤忽然冷笑出声。「这不是女人名字是什么?」她把他当白痴吗?

这下子换宇文云飞气得反抓住他的于臂。「喂,本公子名字潇洒好听,哪里像个女人的名字了?」这嘴巴坏的家伙,做什么老侮辱人?

「芸霏,众生芸芸之芸,江雨霏霏之霏,不是女人的名字是什么?」

「天……」听见乐令畤的解释,宇文云飞松开手抚额。这也难怪了,他从未写过自己名字啊!「拜托:我的名字是云飞扬的云飞!宇文云飞,华山衡剑派大弟子,宇文云飞!」

「衡剑派?」听宇文云飞亮出师派,乐令畤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是没听过衡剑派,那么眼前的宇文云飞……真的不是这女子了?不,这事情太过不可思议。

乐令畤剑眉紧拢,脸色更是阴沉至极。

倘若宇文云飞真是衡剑派大弟子、真的是个男人,那自己钟意的……是个男人?瞪着眼前的宇文云飞,相貌虽然一般、举止虽然粗鲁,但确确实实是名女子,有哪里像男人了?

见乐令畤皱眉不语,宇文云飞又叹一声,「乐令畤,拜托你相信我好不好?这事虽然听来荒唐,但就是发生了。总之,让我离开飞狼寨,我一定要去寻回我的身体,并且向霍将报仇……」

话未说完,乐令畤已开口打断,话中仍是浓浓的怀疑。「若你不是我眼前的女人,这身体也不是你的,那么原本的女子又到哪里去了?」

宇文云飞沉下脸。

算了,和这固执的家伙再解释下去也是枉然!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不想再多说,他转身要走,却被乐令畤抓住手臂无法离去。「放开我,乐令畤,你这个猪脑袋,反正我再怎么说你都不信,咱们没什么好说的……」

「我相信喔!」一道声音忽然介入,「我相信你是衡剑派宇文云飞,也相信这身体不是你的。」

两人同时回过头,来者赫然是夏侯方。

他弯起唇,悠悠笑道:「云飞公子,乐令畤是猪脑袋不信你,可我信你啊,咱们可以私下好好谈谈,待你回到原本的身体,还可以更进一步认识。」

听见夏侯方居然相信自己,宇文云飞仿佛看见一道救命曙光,连忙挣脱乐令畤的箝制,朝他奔去。

「你信我?你信我!」拉住夏侯方双手,他一脸感动。「天啊,终于有人信我了,夏侯兄,你真是我的知音啊!」

夏侯方笑着回握他的双手,孰料还没握热,便让乐令畤一脸怒色扯开。

「你为汁么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任谁都不会相信。

「是这样的,因为正巧我曾经看过这名女子。」

「什么?在哪里?」

「岳山山脚原本有座小村落,一个月前因瘟疫而全村人病死,在那之前我去过,刚好受到这名女子的招待,那个时候炕上还有个一岁大的小孩,所以我在这里看见你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听到这里,乐令畤立刻怒道:「你知道她的身分,为什么不早说?」

「哎呀,我以为你喜欢生过孩子的女人嘛,想说这是你个人嗜好,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掩着嘴巴,完全是一脸讪笑。

「夏侯方,你!」

无视乐令畤的怒火,夏侯方脸上还是一副幸灾乐祸。「原本我也想这姑娘怎么会来到飞狼寨?又听见他自称是宇文云飞——正巧我行走江湖,近年也听过云飞公子之名,曾听人说他潇洒俊逸,为人海派豪爽,早想结识……」

话还没完,肩头已被宇文云飞用力拍了拍,只见他嘴咧得大大的,一脸心花怒放,「夏侯兄,小弟不才,没你说的这么好,不过人生最难得之事便在知音难觅,今日得逢又志趣相投、志同道合,咱们便来义结金兰,让皇天后土证明我俩的情谊吧!」

完完全全忘记对方性喜男色,宇文云飞说着便要拉夏侯方离开结拜去,但马上又被乐令畤强制分开。

「夏侯方这疯子说的话你也信?」

「信啊,我当然信啊,好过我再怎么解释都有人不信,还当我脑子有问题!」

宇文云飞冷淡的讥刺让乐令畤的脸立时青一阵白一阵,僵在原处不知要不要再发火。

男人变女人这种事,怎样想都令人匪夷所思,要他怎么相信?况且他已打定主意要娶宇文云飞为妻,现在他未来的妻子竟是个男人,要他如何相信?

他抿直薄唇下语,瞪着宇文云飞,像要看透些什么,宇文云飞也仰头瞪视他;夏侯方见两人只是对峙,摸摸鼻子要出声,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孩子?」

乐令畤及夏侯方很快便赶到出事的飞狼寨口,只见一个男人站在人口处,一脸快崩溃般,斯文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有恐惧。

谢痕留也闻声赶了过来,男子一看见他,就指着他的鼻子大叫:「就是你偷走我的孩子是不是?」

众人闻言看向谢痕留,他摸着脑袋一脸惊讶。「我没有啊!」他才不会偷东西呢!

「有!我不过是将孩子放正路边,到不远处小解一下,回来就看不见他,有路人看见,他们告诉我是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偷走的!」找到凶手后,男子显然是松了口气,没有刚才的愤怒,「你快将孩子还给我,那是我师兄的遗腹子,求你快将他还我!」

「咦?」

谢痕留还是一脸呆愕,倒是乐令畤很快便了解男子所指的是什么,

「痕留,你刚刚抱回的孩子便是他的……」见谢痕留还想不起来,乐令畤重叹一口气,「算了。」

想不起来便算了,幸好失主很快便找到这里来,要不他还不知怎么处理那婴儿。

远处,宇文云飞也抱着那婴儿赶来,「喏,你孩子快拿走……」要将婴儿递上前,却在看见来人的脸时一呆。

「师……弟?」小师弟?

男子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赶紧接过婴儿,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孩子,你吓死我了!」

宇文云飞瞪大眼,「司……呃,你成亲了?」不会吧,他才离开没一个月,小师弟便成亲还有孩子了?

「不是,这不是我的孩子,」将婴儿抱在怀里,司徒信又开心又感伤。

「这是我大师兄的遗腹子,我见他没人照顾便揽了下来,这回出门也带着他,没想到居然粗心弄丢,幸好有找回来。」

宇文云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按着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什么。

乐令畤看他一睑要昏倒的模样,连忙伸手扶住。「你怎么了?」

宇文云飞没有回答,只是一脸虚弱地靠在乐令畤身上,呻吟般喃喃求证。「抱 歉,我可以问一下,你大师兄……叫什么名字吗?」

「姑娘你认识吗?我大师兄是云飞公子,衡剑派宇文云飞……」

在乐令畤一脸铁青,夏侯方和司徒信一脸讶然中,宇文云飞眼一翻,宣告无法承受打击而昏厥——

天啊,他今天才知道这身体的主人原本是一个孩子的娘,居然又立刻听到一个更悲惨的消息……

他守身如玉二十一年,怎么会平空蹦出一个遗腹子?而且他还用这个女人的身体亲自喂他的遗腹子喝奶!

天老爷啊,您在玩我吗?我和您有仇吗?

一个时辰后,宇文云飞自昏迷中睁开眼,一看见一脸焦虑的乐令畤,他马上坐起身,「乐令畤,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去找回我的身体。」

乐令畤沉默不言。

宇文云飞不理他,只是下断将昏倒前来不及咆哮而出的愤怒吼出。

「我受够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先是变成女人,然后还老被男人的你吃豆腐,努力替她捍卫贞操这么久,结果原来她已经生过孩子!再之后呢?我居然莫名其妙跑出一个遗腹子?拜托,我宇文云飞对女人向来是恪守礼节,就算有几个红粉知己,也没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我都还没碰过女人,哪里来的孩子?」

室内回荡着他积累了一个月的怒火和咆哮,坐在床沿的乐令畤只是板着睑,也下知有没有在听。

夏侯方捧着药碗进来,看见宇文云飞的失控,一脸无奈,「你先暍药吧,我替你把过脉……」

「干嘛?不会是这女人其实有了身孕吧?」宇文云飞没好气的低吼。

怎样?臭老天爷要再给他打击是吧?有胆就放马过来!

夏侯方一脸惊讶。「啊!原来云飞公子对医术亦有研究,早已知道自己身怀六甲……」

还没说完,他便让宇文云飞惊怒地抓住手臂。

「喂,你骗我的是不是?」老天爷,他投降、他告饶、他收回刚才那些话,拜托,他不想替这个女人生孩子啊! 见宇文云飞吓到魂都要飞了,而乐令畤也阴沉瞪着自己,夏侯方只好收起戏谑,笑了笑。「当然不是。」

「啐!」用力放开夏侯方,宇文云飞瞪着他,伸出拳头怒道:「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夏侯方举高手讨饶,见宇文云飞收回拳头,才将诊断结果说出。「我把过你的脉,发现完全没有脉象,会有奶水的原因应该是死前尚有奶水分泌……」

「拜托,这个跳过好吗?」宇文云飞丢脸地呻吟。「乐令畤、夏侯方,你们可千万别将这事情说出去啊!」要是传出去,他怎么做人哪!

乐令畤没什么反应,倒是夏侯方噗哧笑出声。

「放心,宇文公子,我的嘴巴很紧的。总之,那些的确部下要紧,毕竟这女子本来就已经死去,不过有个很严重的事。」他抓起宇文云飞的手,撩起袖子让他自个儿看清楚。「你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前几日劈柴时不小心划到的,怎么?」

「它已经开始腐烂,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你瞧,还可以看到骨头。」

「这会怎么样?」宇文云飞还是不解,只是多少在心头为自己的粗手粗脚向这位女子道歉。

「意思就是这身体早是一具死尸,没有复元的能力,你再不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去,任由这伤口烂下去,很快就要变一具白骨了!」

「不会吧?」自动幻想出自己变成白骨还能走动的模样,宇文云飞一脸恶心样。「夏侯兄,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回到原本的身体去吗?」

「我虽懂医术,却不懂巫术,」夏侯方无奈摊手,无能为力。

「算了,总之还是先找回我的身体……」忽然一拍额头,宇文云飞懊恼道:「真是的,我忘了问小师弟,霍将把我的身体丢到哪去了!」

「就葬在衡剑派的墓园中。」一直默不作声的乐令畤开口。「我问过司徒信,他说霍将抱着你的尸体回衡剥派,哭说你被暗算不幸身亡,还替你举行丧礼,现在的霍将已经是衡剑派掌门……」

不待乐令畤说完,宇文云飞用力一拍床板,「猫哭耗子,卑鄙小人!」他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不成,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要去报仇、去揭穿他的阴谋,说不定连遗腹子的事都是他故意要污蠛我的名声,我宇文云飞岂能什么部不敞,让他压着打?」

乐令畤跟着起身,按住他的肩膀。「你没有武功,怎么打得过他?」

「拼个你死我活我也甘愿!霍将累我到这般田地,不砍他个几刀,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

「你胡说什么?」乐令畤听他这么说,不悦地皱起剑眉,半晌,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他按住宇文云飞肩膀的手一用力。

「好,若你真要报仇,我和你一起去。」

「你?」狐疑地转头看向乐令畤,宇文云飞很是不解。「乐令畤,这件事和你 没关系,不下用瞠这浑水。」

一旁的夏侯方已了然地挑高眉。

原本他以为乐令畤在接受宇文云飞其实是男人的事实后会放弃对方,没想到乐令畤居然做出这个选择。

宇文云飞真的这么吸引他,让他喜欢到可以不在乎性别?

乐令畤没多作解释,只是深深看着宇文云飞,「若你不让我去,我是不可能放你走出这里的。」

闻言,宇文云飞攒起眉,望着乐令畤深幽的双瞳,在发现他眼底令人心悸的幽光时,一愕。

那双眼想说些什么?藏着些什么?他看不通透,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吸人一般。脸颊莫名一烫,他赶紧别开头。

「你没必要威胁我。」用力咬了下唇,将扰乱他心房的悸动按下,他才哼了声。「相反的,有人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

乐令畤武功高强,有他在自然最好,胜算也会大些。

霍将啊霍将,我定要拆穿你的伪善,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来,狠狠报复!

第六章

独立于王朝之外的整个中原江湖分为北中南东四部分,以国部长安为中心,北方是爻楼、东方是龙帮、南方则是飞狼寨。

至于长安周围则由三大门派分据,以衡剑派为首,然因朝廷制衡,故势力不大。

飞狼寨位于华山之南,须先经过长安再往东北而行,舍马登长空栈道,才能到达位于落雁峰的衡剑派,因此乐令畤和宇文云飞一路快马兼程披星赶月,总算在十天后来到盛夏的长安城。

两人下了马步人城内,乐令畤高壮又富男子气概的仪表已惹来不少人的注目,倒是站在他身边身若男装的宇文云飞猛插着风喊热。

「喂,咱们赶快找间客栈休息,热死人了。」

闻言,乐令畤便手指前方一处高挂红彩的客栈。「前面有间客栈,我们今晚便在那里落脚。」

「随便随便啦!」宇文云飞说着就忙不迭往前头客栈定,反正出钱的是人爷,所以乐令畤要怎么安排就随他。

走在他身后的乐令畤将马绳交给客栈外头的马夫,也跟着宇文云飞的脚步进入客栈,在他面前坐下。

只见宇文云飞拿着茶壶猛灌水,边喝边皱眉,「搞什么嘛,这么热的天气还给热水喝?」

「你很热?」他瞧这太阳虽大,也没热得这么夸张。

「还不都是你!」宇文云飞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忿忿埋怨,「都是你硬要我穿肚兜,喂,很闷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这位姑娘的名节着想?况且这外头下此飞狼寨,怎么可以不穿肚兜乱晃?」

「可是真的很热啊!」宁文云飞扁着嘴还是抱怨,眼光瞥见乐令畤微露的胸膛,立时又羡又妒地狠戳一指。「你倒好,穿得这么凉快,当然不知道我的难过!」

乐令畤被他这么一戳,表情微变,但却没多说什么。

宇文云飞戳了一下也没再继续,伸手边向小二招了招手,又边轻哼,「而且说到这穿肚兜,还真是天下一大难事,不管我怎么学都绑不好,每次都要你帮忙。喂,难不成穿肚兜还讲天分的?」这几天都是乐令畤帮他,虽然自己一开始会抗拒,多少伯这色狼绑着绑着便把自己绑上床,不过最近乐令畤安分守己很多,绑完就离开,并没有任何下轨举动,他也就松懈戒心了。

「你只是手指比较笨拙。」

「哼,也对啦,本公子又个是姑娘家,而且那肚兜的绳子又在背面看不到,不会也是应该……」一抬头,看见僵在桌边的小二,宇文云飞狐疑地看向他。「小二,你人来了干嘛不出声?」

「呃……两位客、客倌想点些什么?」小二悄俏拭掉颉边冷汗,好大胆的姑娘啊,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肚兜、肚兜」的喊,还要对面的英武男子替她绑……这种闺房情趣有谁会拿到房外说的?

两人很快地便点好菜,等饭菜送上来的同时,宇文云飞瞄见客栈角落竖了根「铁口直断」的旗子,心念一动。

「乐令畤,你给我几枚铜板。」

「做什么?」口里虽这样问,但他还是乖乖掏出银两。

「就……去算算能不能成功回到我原本的身体啦。」宇文云飞的眼神有些游移,离去前更抛下一句。「喂,不准跟来喔!」

宇文云飞走到算命的老者面前时,警戒地回头再确定一次,见乐令畤真的没跟上,他才拉出椅子坐下。

「老先生,我要卜个卦。」他将铜板放到桌上。

原本在打盹的老者见有客人上门,连忙将签筒推向前,「姑娘你请抽个签,对了,是要卜些什么?」

「是这样的,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遗失了,你算算看我能不能顺利找回来,并且让它回到我身边?」

接过宇文云飞抽出的竹签,老者眯起眼将签文念出,「心有余,力不足,倚仗春风,一歌一曲;若照这签诗来解,姑娘你所问之事,自己心余力绌,无法独力完成,但会有外力来助,结果仍称圆满。」

听他这么说,宇文云飞眼二兄,忙又急问:「外力?那我要往哪里求?」见老者又指指签筒,他伸手再抽出一支。

「了压征鸿独出群,高飞羽翼更纠纷,云程北进好音遂闻,朝云暮雨交加有冯。」老者念道。

「什么意思?」

「此签虽解功名,但亦可观你日后运势。姑娘现在虽有才,无奈受人掣肘,若往北去,可获佳遇。」

「是吗?」听见不但能得救,还有个粗浅方向,宇文云飞松了口气。 「老先往北真能顺利?」北方……他记得长安北方有座小镇叫白杨镇。难不成要先到那里一探究竟?

老者将签放下,「凡事小心,自能成功。」

闻言,宇文云飞泛起微笑,忽然又转头看了眼,见乐令畤还待在那里没动静,

忙凑上前压泜声音问:「老先生,我还要算算,你看看我这面相,呃……是不是近来会有喜事、遇桃花?呃……我这么问并不代表我喜欢他啦,我只是……」

问到这里,宇文云飞顿了一下,马上疑惑地转头看向乐令畤,见他还是好端端坐在远处喝茶,才又揽着眉转回头。

奇怪,他刚刚好像有听到噗哧的一声……

老者见他转回头,也用力睁大昏花老眼,仔细看了下她的脸。「这个嘛……瞧姑娘你面色苍白,印堂……发黑,呃……」

他顿了下,执起宇文云飞的手。

「这个手相……」老者这一瞧,立刻失声叫道:「命线全失?怎么可能?这分、分明是……」说到最后、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

「分明什么?」他知道自己这阵子走霉运,但有可怕成这样吗?

老者的声音还是抖抖抖。「分明是已、已已已死……之之相……哇!鬼啊——」

老者像摸到什么脏东西,忙不迭甩开宇文云飞的手,惨叫着逃命,连吃饭家伙也一并扔下,钱也不要了。

倒是宇文云飞听了先是一怔,总算想起这是个死去的女尸,看到的手相及面相也全是这女子的,当然会吓到老者。

不过,换句话来说……他忽然一脸兴奋,抓起那些铜板迈步往老者逃命的方向追。

「大师、大师啊!你真是铁口直断,真是神算哪!你要去哪里?等我一下,我还有问题想问你,想请你帮我算算啊——」

见状,乐令畤长叹一口气,在桌上丢下一锭银子,也跟着追了出去。

老者看来虽老,一旦遇上攸关性命之事,还是跑得健步如少年;宇文云飞拼命追追追,才在北城门看见老者逃命的身影。

他连忙唤道:「老先生!神算!大师——你做什么跑这么快?等我一下——」

老者只是抖着声求饶,「饶命啊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一直追我?」

现下是大白日,这女鬼居然还有办法现出人形,肯定是怨气极重,呜,他是走了什么霉运,沾上恶鬼?

宇文云飞没有回答,趁着老者说话同时速度变慢,他加快脚步扑上去牢牢抱住可怜的老家伙。

老者惨叫一声,正要昏厥之际,一只手便将他自「厉鬼」爪下救出,

「你别吓到这位老先生。」乐令畤替老者推了几个穴道,让他能定下心神。

宇文云飞一脸无辜地摊了下手,「我只是想问他既然算得这么准,可不可以顺便算算谁能帮我啊!」

老者心魂甫定,忙躲到乐令畤背后,「我……我只是算命的,你若在阳世有心愿未了,应该去找道士。」

「哦?原来要找道士帮忙啊!」听老者又透出一些端倪,宇文云飞马上又兴致勃勃地绕到乐令畤身后,「你认识什么法力高超的道士?」

老者看他居然转到自己面前,连忙又躲到乐令畤身后。「道、道士?你……我想一下……」拜托,别再靠近了!

「耶?你真有认识的?」宇文云飞再度喜孜孜踏上前,老者也再度躲到乐令畤背俊。

见两人绕着自己猛打转,活像猫追老鼠一样,乐令畤无奈,只得伸出双手一边抓住一个,让宇文云飞没办法再接近老者,而老者也得以好好回想。

总算,老者像想到什么般地低叫—声,「啊,有了,白杨镇里有位能捉鬼提魂的道士,叫岳紫烟,你或许能去求助。」

「哦?岳紫烟啊?」将这陌生的名字牢牢记住,宇文云飞义脸露笑意,忽然挣开乐令畤的箝制,在老者来不及反应之下握注他的手用力晃了晃。「老先生,谢谢你啊,你真是厉害!」刚才才说契机在北方,没想到果真是在白杨镇啊!

不待老者谦辞,宇文云飞放开他的手,便拉着乐令畤打算立刻往白杨镇走。

前脚方跨出,后头便传来一阵重击——

宇文云飞没察觉,兀自为这重大发现乐得晕晕然的,倒是乐令畤回头对终究是昏厌过去的老者投以悲悯的一眼。

炎炎夏日,大阳很大;时值午未,两人的身影在烈阳下缩成一个小黑点。

「啐,这白杨镇还挺远的,早知道就骑马过来。」宇文云飞抓着胸前衣襟?拉时,眼前便递来一个小皮袋。

「喝吧。」

伸手接过,这仰头一灌,宇文云飞忽然眼一亮,又咕噜喝了好大一口,「酸梅汁!」暑气全消,真棒!

「刚才在追你的路上看见有人在卖,便顺手买了。」见宇文云飞喝得眉开眼笑,乐令畤唇角一牵也染上淡淡笑意。

看见他的笑容,宇文云飞停下动作,忽地将脸凑近。「你笑了啊!乐令畤,咱们出来的这几天,都见你板着脸,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笑了就好,要知道你最近几日都不大说话,那张冷脸让我根本提不起劲和你聊天呢!」

宇文云飞的话让乐令畤笑意梢凝,但又随即沉沉笑出声,「我没事、不过,你很喜欢——我说话?」

「唔……也不能这么说啦!」搔了下脑袋,宇文云飞偏头想着该怎么表达比较好,「虽然之前我们一见面就吵,不过吵久了也就习惯,而你突然变这么正经安静,我反而别扭。」

说起正经,这家伙替他绑肚兜的时候甚至一反常态,完全没将目光落在这女子的大胸部上,所以要他不觉得诡异别扭也很困难。

看着宇文云飞的眼?地窜过一抹幽深。「哦?那你希望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能那样子自然是比较好啦!」

「那么……」深睇了宇文云飞一眼,乐令畤顿了下,方道:「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希望你……」话到一半又住了门,乐令畤垂下眼,似乎在斟酌着该不该将话说出口。

「你希望什么?」见乐令畤沉默不言,宇文云飞追问:「看在你愿意帮我的份上,我也会尽量帮你的啊!」

他挺有义气地拍了下乐令畤的背,要他不用客气,但乐令畤的嘴巴就像被粘胶粘住,再也不肯吐出半个字。

他的生疏与拒绝让宇文云飞狐疑地侧头又睇了他一眼。「乐令畤,你和在飞狼寨时的模样真的很不同?!」

「呵……」这回乐令畤只是笑了几声,没再搭理。

见状,纵然觉得气闷,但宇文云飞也只好跟着闭上嘴,闷闷喝着酸梅汁,但却越喝越烦躁。

他还记得先前在飞狼寨的时候,乐令畤总是三不五时出现在他面前,唇角勾着邪气的笑意逗他或带着狂傲的模样与他争执,甚至最后还用深情的模样说喜欢他;但为什么没几天光景,这家伙就变得这么生疏?

仰头偷觎了眼乐令畤的侧脸,见几滴汗水挂在他刚毅的下巴上,昂藏的身形在日光下更显高硕,薄透的衣料下胸肌起伏,宇文云飞咽了下忽然增多的唾沫,别开脸将皮袋子高高举起。

「喏,你也喝一些。」

「不用,你喝就好。」

又是这种有礼生疏的拒绝。

蓦地怒火一起,宇文云飞收回手瞪着他怒道:「怎么,你嫌弃我喝过的是吧?」很想发脾气将酸梅汁丢掉,但想起这是乐令畤替他买的,又只好呕着气抓在为什么?为什么乐令畤要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宇文云飞没来由的怒骂让乐令畤微愕,却又马上微笑地别开头,既没否认亦没承认。

这下子宇文云飞更气了,他指着乐令畤的鼻子气呼呼质问:「喂,乐令畤,你倒说说我做了什么错事,让你突然对我爱理不理的?你说啊,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我错了,我一定会道歉,别什么都不说,这样更让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原以为乐令畤会像以往一样马上回嘴反击,但这次对方竟是面无表情地丢来一句。

「你热昏头了才会突然发脾气,走快一些,前头的阴凉应该会让你冷静一点。」

说着他便率先大步往前走,所以瞬问阴暗的神色并未被宇文云飞发觉。

而被他抛在后头的宇文云飞简直不敢相信,瞠大眼瞪视已离了一段距离的背影,嘴巴张张合合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搞什么?乐令畤到底在搞什么鬼啊?不笑不说话都已经快让他闷坏了,现在自己主动与他说话、找他吵架,居然又碰了软钉子!

用力抓扯着发,宇文云飞只觉得自己有股想大吼大叫以泄烦闷的冲动!

闷死他了、烦死他了、气死他了!啊啊啊啊——

他做错了什么?根本没有啊!那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受着什么处罚一样的痛苦啊?

越瞪着那道背影就越觉得闷;越觉得闷就越觉得委屈;越觉得委屈就越觉得生气!

再也按不下怒火,宇文云飞立刻踩着重步冲上前,打算给乐令畤的后背来一记飞踢,脚才提起,迎面便见一名女子冲来,后头更有四名男子提剑追赶,不消多时便将她围住,情况看来颇为危急。

宇文云飞放下脚定睛一看,在看清女子面容后愕道:「岳姐?」

听他叫出女子名字,乐令畤回头看向他。

「你认识?」

「当然。」而且还是极熟稔的朋友,宇文云飞立即挽起衣袖。「喂,乐令畤,上前救人了!」

听宇文云飞这么说,乐令畤拔出腰问长剑,纵身跃入缠斗的人群之中,飞腾挑刺,不消多时,武艺平庸的四人已被打得频频退后。

四人见苗头不对,跳出战场之外喝道:「你是谁?竟敢与衡剑派作对!」

听四人居然报出衡剑派之名,宇文云飞暗叫一声糟糕,赶紧用衣袖遮住脸。

俐落地收起长剑,乐令畤一振衣袖。

「飞狼寨寨主,乐令畤。」

这名号一亮出,四人脸色顿时惨白,互看一眼后,只能咒骂几声逃离。

见敌人已走,乐令畤看宇文云飞还是遮着睑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微蹙眉头问:「你怎么了?」

「我怕被认出啊!」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下,宇文云飞问:「人都走了?没躲在他处?」

「哧!」他紧张兮兮的模样让乐令畤忍不住笑出声。「没人躲在附近,况且就算有,你现下会被认出。」

「你怎么知道?」

唉!被对方的迟钝打败,乐令畤无奈地摇头。「因为你现在的模样是女人,他们再怎么厉害也认不出你。」自己是不是该摆面镜子在他面前,好让他时时刻刻明了自己现在是问模样?

「咦?对喔!」被这么一提醒,宇文云飞总算是放下手,才要松一口气,就见青影自他身前一晃而过,然后他腰间随即一沉——

「恩人啊,你真是我的恩人,请让岳慈以身相许吧!」

「哇啊啊!」岳慈的奇袭让两人措手不及,更让宇文云飞惊叫一声,只觉胸前有颗头颅不断在磨蹭,让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站在她身后的乐令畤,饶是已见识过男变女的世间奇事,也忍不住怔立当场,呆看岳慈死抱着宇文云飞不放,脸上表情只能用「猥亵」二字形容。

想起岳慈的性向,还有自己现在的性别,宇文云飞连忙将她推离。

「喂,岳大姐,你就算要吃豆腐,也别吃到我身上来!」

「咦?咱们认识吗?姑娘?」岳慈站直身,忽又伸手挑起宇文云飞下颚。「难不成你是仰慕我的众多女子之一?」

「你想太多了。」宇文云飞翻了个白眼,「你看清楚我是谁。」

「……谁?」

「宇文云飞。」

岳慈的目光明显一呆,楞楞地重复了一递,「宇文……云飞?」她伸出手摸了下宇文云飞的额头,然后呆愕的神色重新又转正。

握住眼前女子的肩,她正色道:「姑娘,我想你可能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没关系,正好我会除秽,为了报答恩人你的救命之情,这回我一毛钱部不收,只要咱们找个房间让你将衣服脱下,保证你明天便会恢复正常……」

宇文云飞还未有反应,站在她身后的乐令畤唇角抽搐了一下,再也听不下去的他索性定上前将她隔开,脸上明显有青筋跳动。

「岳姑娘,他真的是宇文云飞,是个男人。」所以请收起那副色迷迷的模样好吗?

「怎么可能啊?这么标致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那臭小于?」

「你既说会除秽,那请你看清楚他身上可有一丝一毫生人之气?」

经乐令畤这么一提点,岳慈总算定下心仔细看了下眼前女子。

果真毫无生人之气,但鬼怪她见多了,自然完全不畏惧,更不愿相信有这么棒的身材的女子会是宇文云飞那家伙

「姑娘,就算你是死人,也不用贬低自己自称是宇文云飞啊!」她一睑悲悯惋惜。

「喂,岳大姐,冒称我云飞公子算眨低?好,瞧我让你相信!」恼对方损自己,宇文云飞索性说出她最大的秘密。

「你还记下记得半年前咱们在长安酒楼,你喝醉之后向我说出一个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你其实有暗恋的对象,那个人便是你同门……」

嘴巴被一把捂住,宇义云飞还来不及把那名字说出,岳慈已经一脸恼怒,「宇文云飞,你若真敢把这秘密说出,信不信我将你整得死去活来?」

晃对方在自己威吓下乖乖点头,岳慈才松开手,站远一步打量着他,然后恼怒忽隐,她指着宇文云飞的脸,抱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

「天啊,你真的是宇文云飞?怎么变成这副德行?哈哈哈……天啊,太好笑了,你最近是走霉运不成?就连死都没法死透,得用这种模样继续生活……」

「你笑够了没?」宇文云飞被耻笑得火冒三丈。

「还没、还没,自然是还没笑够啊!哈哈哈……」

这女人!「喂,你为什么会被衡剑派的人追杀?」

岳慈慢慢止住笑,抹去笑出的眼泪。「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啊!」

「什么?我何时和你生了孩子?」没想到栽赃自己的家伙居然是只爱女人的岳慈,宇文云飞气得暴眺如雷。

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很得意,岳慈又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的丧礼我有去吊唁,发现好无聊好无趣,而你的人生根本没半点有价值的东西留下,正好我捡到一个孩子,心想好歹替你留些什么,便上前谎称定你和我生的了。你没看见大伙儿当时的表情,简直是妙极了,你那个叫司徒信的小师弟一脸哀动,将我怀里内孩子接过,我看他那么喜欢,索性便送他。」

「……」看着眼前像头狐狸般狡猾笑着的岳慈,宇文云飞和乐令畤对看一眼,脑中同时闪过不能与此人太过接近的念头。

待岳慈笑完,反过来问:「对了,你现在变成这样,打算怎么办?」

两手一摊,宇文云飞无奈叹道:「能怎么办?自然是来这白杨镇找人帮忙。」

「找谁?这里我熟,或许可以帮上忙喔!」

「听说白杨镇有个叫岳紫烟的道士有办法,我们来这里便是要找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便被岳慈狠敲了一记——

「你是猪脑袋不成?有求于人还不先打听清楚,我就是岳紫烟!」她本是峨嵋女道士,闺名岳慈,道号正是紫烟!

第七章

「所以你将我的脸画成这样,就是要我……去色诱霍将?」

指着镜中人的妆容,当宇文云飞知道目的是什么后,马上皱起眉要擦掉,却被岳慈阻止。

「等等,你非这么做不可。」在知晓宇文云飞的死因是源于霍将的暗算后,正巧对那家伙没啥好感的岳慈自然是巴不得藉此机会好好出口怨气。抓住宇文云飞的手,她分析道:「衡剑派毕竟有重兵护守,要混人不易,虽说你那身体半点价值也没有,不会有人看护……」

「喂喂!」什么叫半点价值也没有?他云飞公子可是众多女孩儿的梦中情人,这次不幸受暗算而亡,不知早有多少姑娘哭断肝肠!

不理会宇文云飞的抗议,岳慈绩道:「虽然没人看护,但还是有人巡逻,所以由你和三名青楼女子先拖住霍将,再由乐令畤潜入墓园将尸首盗出,这样才能万无一失……你也想报仇吧?要报仇不先去探探对方底细怎么成,你说是不是?」

「那你呢?」岳慈所言虽然有理,但说来说去,这计画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我?」岳慈无辜地睁大眼,红唇随即弯起美丽的弧度,「我要留在白杨镇查查古书资料,找到帮你换回身体的方法啊!」

「是喔……」怀疑地睨着眼前狡猾又古灵精怪的女子,宇文云飞对她说的话可是十足怀疑。

倒是岳慈盯着上了妆后五官竟变得秀雅清丽的睑孔,忽然色迷迷的噘起嘴靠近。「呵呵,我说云飞啊,其实我是觉得你不要换回来比较好……」

宇文云飞赶紧后退一步,「喂,岳大姐,别想染指我!」

「不如这次帮忙的费用我不收,咱们定个交换条件。」没成功亲着的岳慈不再嘟起嘴,转而搓着双手,笑得一脸诡异。「你脱下衣服让我好好摸一摸,就当抵掉费用,怎样?」

「……」这头女色狼!下巴差点没因岳慈的提议而掉下,宇文云飞瞪着她,「岳大姐,就算我外表现在是女人,内心可是个男人!」

然而岳慈还是好笑着往前踏。「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本来就只有外表还可以,那种烂个性我会自动忽略……」

趁宇文云飞因她的话而气得开始磨牙,岳慈一把抱住那看来柔软的腰。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变成女人后不但被男人非礼,还要再被女人摧残?他怎么这么命苦?

宇文云飞七手八脚地要把将脸枕在自己胸部上吃豆腐的岳慈推开,至长安城牵马回来的乐令畤及时将她拉离。

三番两次被乐令畤阻止,岳慈转而瞪向他。「喂,你做什么?」

「岳姑娘,他不是你可以碰的。」将宇文云飞拉到自己身后,乐令畤沉着脸迎向她的怒火。

打量了下眼前男人阴沉恼怒的模样,岳慈挑起细眉。了然地弯高唇:「想不到飞狼寨主与我有相同的癖好。」

见乐令畤只是抿紧唇没有回答,岳慈上前一步,笑问:「还是说……」她顿了下,门气忽然变得讽刺。「你到现在都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岳慈的话让乐令畤宛如黑檀的瞳里倏地窜起两道怒焰,但他却选择回避不答,只是别开脸。「时辰不早,我和他要上路了,去回合计要一日,在这段时间内,希望岳姑娘也做好你分内应做之事。」

「呵呵,那也得乐寨主你倾尽全力配合啊!」

「你!」

乐令畤眸里怒火遽然窜高,但被他挡在身后的宇文云飞一头雾水地出声。

「你们在说什么啊?」他对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完全不能理解。

「没什么。」乐令畤很快回答,随即牵起宇文云飞往外定,不打算再与岳慈多说。

眼前女子过于聪明,像能洞穿一切,令他直觉想防备,以免心思被看穿。两人很快推开房门离开,被留在房内的岳慈不以为意地又笑了一下。

「臭小子宇文云飞,事后你可还得感谢我呢!」她就不信这么一激,乐令畤还敢空手而回!

击昏看守墓园的两人,乐令畤站在刻着「宇文云飞」四字的墓碑前,脸色阴沉,动也不动。

岳慈说对了、看穿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纵然明白宇文云飞真是男人,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名女子,只要别让宇文云飞的魂魄回去原本的躯体,他就可以一直以女人的面貌与他生活下去。

所以他根本不想帮宇文云飞拿回身体,他有很多方法与借口让这一次的行动失败合理化,甚至……他还想过毁掉宇文云飞的身体,如此一来,对方便不得不继续待在女子的体内……

在离开飞狼寨到遇见岳慈之前,他一直这么想着,更不觉得这样的手段有何不可,而今他却犹豫起来。

自己该照着宇文云飞的希望替他夺回身体,还是照着自己心中的渴望毁掉宇文云飞的尸首?倘若选择后者,想来宇文云飞必会恨透自己;但选择前者,自己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黑阕的夜,云低而无风,一道闪光破空,照亮乐令畤阴沉幽暗的脸孔,还有他眼底的踌躇与矛盾,天际隐有雷声,想来将有大雨。

他又抿了下唇,终是开始动手挖掘,不消片刻,已露出黄土里的棺木,过没多久,他掌力一摧,棺盖飞起,露出躺在棺木里的尸首。

光线微微,然而乐令畤一双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瞳仍将那尸身的面孔看得一清二楚——

黑发如丝、剑眉人鬓,脸色虽惨白,但却是一张清俊不失英挺的脸。奇怪的是明明已下葬了一个多月又时逢盛暑,却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

乐令畤托起尸身抱在怀中,将手探向他鼻下,气息早无;他转而按上胸口,讶异地发现竟有效弱的心跳,只是跳得极为缓慢几乎感觉不到。

想来霍将已发现此点,却歹毒地谎称宇文云飞已死,想借着埋葬尸身好闷死对方。

收回手,他视线下落。

男人身形颀长,约与他同高却较瘦,长睫紧闭仿佛睡着一般,但他能想象出若男人睁开眼,眼瞳必定灿亮如星,如同吸引他的那双眼……但却不再是那名女子所拥有,而是一名叫作宇文云飞的男子……

思及此,乐令畤眼又一沉,他将宇文云飞的尸体放置地上,开始动手将此处复原,待覆上最后一坯上,豆大的雨点已开始落下。

他站起身,一把抱起地上的尸首,跃出衡剑派墓园。

随即,倾盆大雨伴着隆隆雷声一泻如注,将他的身影掩没在迷蒙之中……

呼、呼……

借着大厅一团混乱之际,宇文云飞成功自霍将的魔爪下逃出,此刻人已跑到衡剑派外十里处猛喘气。

死命擦拭被那张猪嘴强吻的睑颊,他一脸恶心。

原本他以为像霍将那种城府极深的家伙应该对女色看得极淡,结果三杯黄汤下肚,还是摇身变成一只色狼,不但左手揽一个、右手抱一位、腿上坐了一名,这样还不够,竟然还仲长脖子硬是把他亲得一脸口水,恶心、好恶心啊——

这下子旧怨加新仇,待他成功回到原本的躯体内,一定要整得霍将再也翻不了身!

好不容易觉得不那么恶心了,宇文云飞这才继续往山下走。

此次变成女人,不知为何让他觉得男人几乎个个是禽兽,以后他见着女子,定要更加有礼温柔……

估量了下时间,依乐令畤的身手应该已成功盗出尸首要返回白杨镇,瞧这天色似乎是要下雨,还是快些回岳慈家中吧!

宇文云飞撩起碍事的裙摆,加快脚步往山下走。

等在山脚树旁的马匹见到他出现,四蹄早已不安分地踩动,宇文云飞走上前,却发现乐令畤的坐骑还在。

奇怪,乐令畤怎么会比他慢?但他离开前衡剑派一片平静,除了大厅那里酒气色欲熏天外,一切如往常啊!

算了、算了,反正乐令畤肯定会成功回白杨镇与他会合,自己也就甭担心了。

坚信此点的宇文云飞立刻上了马,约半个时辰后才淋着大雨回到岳慈住处。

刚进屋,他立刻边甩掉雨水边大声嚷嚷:「岳姐,我回来了,乐令畤呢?」

岳慈闻声也自里屋走出来。「你回来了啊……咦,乐令畤呢?」为什么只有宇文云飞回来?

「这是我要问你的,他还没回来?」接过岳慈递来的布巾擦拭头发,宇文云飞蹙了一下眉,但也立即舒开。「算了,大概下雨走得慢,咱们等他一会儿。」

「是吗?」岳慈沉吟了一下,看见宇文云飞眼底的信赖与怡然,她几乎不可闻地叹了下气,转身便回书房继续翻古籍。

窗外雷雨直落,夏季雷雨多猛急却又去得快,待雨声歇止,不知又过了多久,岳慈?地推开椅子,脸露喜色。

「有了,就是这个!」总算让她找到相同案刚,这下子宇文云飞可以回原本的身体去了。「义熙元年,端月初八,浮梁人士魏伶因车马走撞遽死,后一月,有人自外地归,自称魏某,村人掘其尸首,栩栩然如生,河间道士闻之而来,探明死辰,溯其事发之因,令其得回原身。」原来方法竟是如此简单!

将书揣在腋下,她抬头,却见窗外已微露曙色,但外头竟毫无动静,看来乐令畤还没回来——该死!倏地饮下笑,她忿然一槌桌子?

激将法没有效用吗?那家伙居然……

岳慈连忙跑出房,果见宇文云飞已困极趴在桌上呼呼人睡。

都什么时候了,这笨小子居然还呆得以为乐令畤会帮他吗?

她伸出手用力将宇文云飞摇醒。「宇文云飞,你白痴啊?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居然还睡得着?」

被岳慈的大嗓门吼醒,宇文云飞打了个呵欠,才一脸困倦地咦了一声,「岳姐,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啦?」

岳慈气得拧起他的耳朵。「笨蛋!你没发现有个人到现在都没出现吗?」

「痛!」捣住被拧痛的耳朵,宇文云飞还是一脸茫然:「谁啊?」

他昨晚等乐令畤等到未时才睡,现在很困呢……等、等等,自己在等乐令畤?有人没出现?那岳慈的意思是……

后知后觉地换上惊楞的表情,宇文云飞看向岳慈,见她受不了地瞪自己一眼,他才大叫:「咦?乐令畤还没回来?糟了!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咱们要去救他才行……」

说着他便要起身去救人,又被她一拳槌回椅子上。

「你这脑袋能不能稍微长进一点啊?」见宇文云飞无辜地含泪怒瞪自己,岳慈翻了个白眼,才告诉他乐令畤没回来的最大因素。「你难道没发现乐令畤喜欢你?」

「知道啊!」

「他喜欢的是叫宇文云飞的女人还是男人?」

「女人。」听岳慈直接指出他心头最大疙瘩,宇文云飞的口气变得闷闷的。

「那就对了,假若换成乐令畤变成女人,而你刚好也喜欢上女人的他,那你会想帮对方变回男人吗?」

「……」应该不会吧!可变成女人的又不是乐令畤,是他宇文云飞?……宇文云飞沉下脸。唇角已开始抽搐。

岳慈还是直指他鼻子?叨念,也继续落井下石。「就你这傻子没看出他眼里的矛盾,人没回来还当是遇上麻烦,我看他根本只是虚应了事,在你们要出发前我还激了他一下,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固执……」

「他的确很固执……」呜,不会吧、不会吧,乐令畤你这杀千刀的,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给我来个窝里反?

见宇文云飞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哀怨,岳慈心中那一丁点恻隐之心总算发挥效用,她走上前拍了下宇文云飞的肩膀。

「好了,再来你要怎么办?不如留在这身体里当姐姐的床上客好了……」

又是颗落石砸得宇文云飞整张脸皱起。「喂,岳大姐,我已经够倒楣够可怜了,你别再挖苦我了好不好?」

「要不,你又没拿回身体,怎么变回男人?若我是乐令畤,我不只不会帮你拿回身体,还会一下做二不休,将你的尸首毁掉喔!」

这次的这颗超巨大落石正中宇文云飞心窝,他一脸震愕,显然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作法。

只觉世界仿佛天崩地裂,他所有希望之火瞬问被扑灭,让他眼前一片黑暗……

「不……会……吧……」这是他唯一能发出的三个字。

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已将一个人的希冀不留情地一次粉碎,岳慈耸耸肩,说话仍然一针见血。「很难说,飞狼寨可是强盗窝,而乐令畤是强盗头子。」

这回,刚被落石击中的胸口再次被一根巨大的利针狠狠剌过,宇文云飞抱着似有鲜血流出的心门,在这片黑暗世界里宣告倒地不起。

傍晚时刻,乐令畤一回到飞狼寨,寨里部众蜂拥而出迎接,见他手上抱着宛如一个人一样大的麻袋,而宇文云飞竟没一起回来,大家都觉得奇怪。

然而看乐令畤脸色阴郁,加之华山及岳山相距极远,这一来一回间,也许两人发生龃龉不欢而散,其中内情也不是他们做手下的所能探知,只好压着满腹疑问目送乐令畤回主寨。

抱着麻袋回到自己房内,乐令畤将它放到床上,松开上头绳结。露出里头的身躯,俊雅的男子兀自闭目状似沉睡,在烈阳下赶了十来日的路程,亦没腐烂之迹。

乐令畤坐在床沿,紧锁剑眉望着男子的脸沉思。

那一晚,乐令畤将宇文云飞的身体自棺椁中抱出之后,并没有回白杨镇,反而取捷径回飞狼寨。

他知道自己的行径必会惹来宇文云飞的痛恨,更猜测得出他应该已在来飞狼寨的路上;而自己带走尸身的原因不外只有一个,他想赌一赌。

这样的作法的确卑鄙,但他没有任问筹码获胜,只得出此下策。

不知道宇文云飞是否会答应自己?答应自己不回这副身体……

「呵呵,我还在想乐寨主一回来就住房里钻是在敞什么?原来定掳了个英俊少年回来!」

沉思中的乐令畤被调侃声惊醒,倏地回头过去,只见夏侯方倚在门边,笑得一脸贼相。

「你怎么还没回去?」乐令畤低咆一声,伸手要拉起被子将宇文云飞的脸盖住,但夏侯方已快了一步凑上前来。

「啧啧,果然是我喜欢的类型;乐令畤,这就是宇文云飞原本的相貌吧?」说着还伸手想在上头摸一把,却被用力打落。

「夏侯方,你该滚出飞狼寨了!」乐令畤狠瞪他一眼。

「哎呀,利用完就想赶人了?当初不知是谁离开前央求我留下来帮忙,现在人回来了,就要将我一脚踹出去,我夏侯方真是好心没好报,当人家是朋友,没想到却被从背后捅一刀……」

「你说这话是在嘲讽我吗?」阴沉着脸色,乐令畤语气虽平淡,却蕴涵明显的冷戾。「这的确是宇文云飞的尸身,我的确没经他同意就将尸首带回,怎么,你想说些什么?」

「要说!我有太多要说。」无视乐令畤话中威胁,夏侯方笑嘻嘻踏上前,「我说你若不喜欢男儿身的宇文云飞,那让给我好了,我很喜欢。」

原先拉住锦被的手放了开,乐令畤霍地站起身,「夏侯方,你这张嘴越来越惹人厌了!」

「本来就是啊,我看你爱的也是女儿身,根本不是宇文云飞这个人,否则也不会反反复覆矛盾至极,到最后还为了自己而不顾对方死活,硬是把身体藏起来,这表示你压根儿无法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说什么喜欢、爱,不过是肤浅又表面。」

末了再轻哼一声,这下子可结结实实挑起乐令畤的愤怒。

倏地伸手揪住夏侯方的衣襟,乐令畤怒瞠的双眸底尽是疲惫的血丝,他暴怒吼道:「你懂什么?若你是我,你接受得了吗?」所以他才想着:宇文云飞是否愿意为了自己放弃做回男人?他在赌!这些夜里根本睡不安稳;他很害伯,从没一刻像现在这么害怕!

「可以啊,我可以接受。」被乐令畤的吼声震得一阵耳鸣,夏侯方掏掏耳朵。就着被抓住的姿势笑着,「反正我喜欢男人嘛!」

「你……」简直是鸡同鸭讲!

不待乐令畤骂池,夏侯方又微微笑道:「乐令畤,其实爱男人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就是爱人嘛,情到浓时什么皆可抛,由此看来,可见你不但自私,而且还不够爱他。」

短短几句话,竟将乐令畤堵得哑口无言,抓住夏侯方衣襟的手一松,他双唇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只能颓然将头低下。

情到浓时什么皆可抛弃,那么是谁该为了谁抛弃?呵,到如今还想着这些的自己的确很自私,夏侯方说得太对、太对了。

「总之,依宇文云飞的性子,肯定会很快赶来,你在这之前先想想吧。」整整被抓皱的衣襟,夏侯方又睇了眼床上的俊脸,「啧啧,长得真是不错,比那位姑娘的容貌要好上千百万倍。」

早知道就别帮乐令畤了,让他做个顺水人情将尸首盗出来给宇文云飞,说不定……

「你别想动歪脑筋!」冷瞥他一眼,在夏侯方眼中读出算计的乐令畤沉声威吓一句,便动手将这为人不算正派的损友推出门外。

合上门板,将夏侯方不满的嚷嚷都隔绝在门外之后,他又坐回床沿,静静望着床上的睡颜沉思,眉心拢起又舒展开,松开后旋又聚起,就这么一夜无眠……

乐令畤等了两日,到第三日他待在主寨大厅处理要事时,就见一名著男装的女子喘呼呼地站在自己面前,丰满的胸部因呼吸一起一伏。

阔别三日后重逢,飞狼寨众人皆躲在门门偷瞧,以为会有场浪漫的重逢发生,好比宇文芸霏哭着求他们寨主回心转意或是寨主抱着宇文芸霏转个圈,因一切雨过天晴而开心;然而就在他们屏息以待的时候,便被一声怒吼吓得岔了气。

「去你的死乐令畤!说!你为什么偷跑回来?你这卑鄙小人居然窝里反,枉我这么信任你,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越说越气,加之现在没有轻功内力,赶路之艰辛更让宇文云飞的怒火窜至最高点,只差没拿把刀砍乐令畤个几万下以泄愤怨。

宇文云飞的怒火并未让乐令畤变睑,他只是站起身缓缓步出,低头看着他气鼓鼓的一张脸,平静地问:「你真这么想变回男人?」

「废话!我本来就是男人中,这一辈子就是男人,就算要当女人世要等下辈子!」他才不要莫名其妙地忽然由男变女!

「但是我喜欢的是女人。」伸于抚上宁文云飞的睑,他轻轻摩挲着:「还记不记得上回往白杨镇的路上,我提出一个要求?我想要求你不要变回男人,用这面貌和我继续在一起……」

沙哑的嗓音娓娓道出他藏在心底的要求,身为呼风唤雨的寨主,乐令畤从未向人如此低声下气过,然而对象一旦换成宇文云飞,便是下跪亦足枉然。

拨开乐令畤的手,愤怒已被胸中翻腾的醋意取代,但宇文云飞只是冷笑几声。「原来你的喜欢这么肤浅,看来只要是女人都好,是不是?」

说什么喜欢他,根本是胡谒!要知他这些日子来总为自己对男人心动而苦恼,好不容易得到乐令畤亲口说喜欢的是他的人,他也为这份感情隐隐心动,结果呢?哼,可笑!

他的数落让乐令畤浓眉紧紧皱起,立刻反驳,「若我是每个女人都好,就不会看上你!」他踏前一步,用力抓住宇文云飞的手,低吼:「我只是希望你能为我抛弃过去,又不是非得回原本的身体不可!」

「那为什么不是你为我变成女人,而是我要变成女人?」用力拂袖,宇文云飞越说越气,「反正不管怎么说,你看上的就是这个女人而下是我,你要真这么喜欢,行啊,等我回到原本的身体里,这身子你拿去,随你爱奸尸爱干嘛,我都不会管你!」

「你!」宇文云飞的话让乐令畤怒极,扬乎便要甩他一巴掌,但宇文云飞的动作比他快一步,手一挥,便结结实实地揍了他的俊脸一拳。

围观的众人都倒抽一门气,就连乐令畤也震愕地捣着脸又惊又怒,一时间竟个知该作何反应。

「我是疯了才会和你这自私的家伙在这里穷搅和,才会认为如果是你的话,喜欢男人或许是没什么,你……」话到这里,他?地哽咽住,连日的奔波落空及感情上被耍弄,让向来乐观坚强的宇文云飞终于也红了眼眶第一次落下眼泪,但他马上抹去,「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你帮忙不可,变回男人后,我照样去喜欢我的那些红粉知己、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顿了下,又低声道:「反正我也没喜欢你太多……」

话完,故作潇洒地转身,他毫不留恋地举步便要走,却被乐令畤抓住手臂。

「放手!」宇文云飞用力一扯,但乐令畤偏牢牢抓着不肯放。

「云飞,我……」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宇文云飞决绝的话和突来的泪,仿佛大槌狠很敲上他的心,脑子里都因对方适才坦白的感情而乱轰轰。

宇文云飞为他动心,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但如今他却不知自己是否能破除障凝,接受爱人变回男人的这件事,甚至重新爱上对方。

压根儿不想再听乐令畤说什么,宇文云飞更加用力地要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力道过大,缠住手腕的布巾竟因此松脱,露出早已溃烂见骨的伤口。

乐令畤见状,忙松开户转而踏前一步。「你究竟有没有抹药?」怎么会如此严重?

「你白痴啊,上回夏侯方说过这身体是死尸,没有复元能力,伤口只会不断腐烂,不会有好的一日。」将布条重斩缠上,宇文云飞又狠瞪闻言愕住的乐令畤一眼: 「反正你就巴不得我快点变成一具白骨是吧?算了,与你废话这些又有什么用!」至今他才猛地想起跑回来与乐令畤对质,根本是在浪费所剩不多的时间,

岳慈说他会跑到这女子身上的原因,应是他们在同一时辰断气,只是女子命数本就该绝,而他尚不至死,却因霍将那棍而导致魂体出窍,受女子吸引而附身其上。至于为什么偏偏被她吸引?岳慈只耻笑他一句「也许老天爷认为你当女人比较适合」,简直没气死他。

总之必须在同日同时辰里,用相同的方法再将他的灵魂打出体外,重回原本的身体。

他记得遭霍将毒手是在师父重病弥留之时的四月初七,之后他在飞狼寨待了将近一个月,来回华山和岳山又花了二十来天,算算日子,再过十二天便是六月初七。尸体在盛暑时腐烂得更快,脚上伤口也已烂了一片,所以他不能再等,必须快点赶回华山,想办法将尸首盗出。

想到这里,他便心急如焚,不想再理会乐令畤,宇文云飞立刻往外走——

「你到哪里去?」

「去拿回我原本的身体,我的时间不多,请乐寨主放手。」冷冷抛下这句,他又要离去,却再度被扯回。

宁文云飞怒极,「乐令畤,你不想帮我便算了,还想拦我?」乐令畤这存心要他变成一具白骨是吗?

手兀自抓牢宇文云飞,乐令畤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下定决心长叹一口气。「不用再回华山去找,你的身体在飞狼寨里……」

也罢,纵使不想宇文云飞变回男人,但他更不想见对方因此而消失。

这份感情,也就此做个了结吧!

第八章

六月初七亥时,乐令畤房内,一灯如豆。

「等等,你说……要怎样才能同原本的身体?」他有没有听错?乐令畤楞楞的看着宇文云飞。

宇文云飞的表情再严肃不过。「拿着这根木棍,狠狠往我脖子敲下去。」

「什么?」再三确定真要使用如此暴力的手法,乐令畤简直不敢置信,「你确定岳慈不是在骗你?」这一棒敲下去还得了,只怕宇文云飞的头都要被敲破。

「没错啦,岳姐说要施以相同方法把魂体打出,还给我看过占籍上相同的案例。你快一点,时辰要过了。」

把木棍往乐令畤手里硬塞,他站直身、闭目静待。

半晌,乐令畤仍旧没有动静。

「乐令畤,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你若下打,我就去请别人帮忙!」若不尽快动手,时辰过了他就得再等一个月,只伯手脚都要烂光了。

这……唉,好吧。耐不住宇文云飞再三催促,乐令畤小心克制力道,咬牙举棍,迅速住宇文云飞一挥,没有半丝闷哼,眼前身子便软软倒下,倒在床沿。

「云飞?」他唤,却没人回应。

见状,乐令畤大惊,连忙上前探两人鼻息,然而不只床上的人没有呼吸,就连床沿女子亦绝了生气。

抱住女子身躯,乐令畤第一次感到害怕,浑身止不住战栗。

若宇文云飞就此消失,该如何是好?他该如何是好?乐令畤只觉得脑袋空空荡荡,跌坐在地上什么话世说不出,更不知该做什么,此时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

「大哥,咱们接到一封飞鸽传书,署名要交给你,是一个叫岳慈的女人在求救……」

「罗唆!那女人定死是活,与我何干?」郁怒与烦躁在心头不断加温沸腾,终于他用力—槌地面,石屑顿时纷扬,在黑暗里飘飞。

早知道就别答应宇文云飞行险,岳慈那女人狡诈又爱骗人,怎能信她的胡言乱语?早知道他该更强硬阻止这件事,早知道、早知道……抱住女人的臂膀因使力而抖得更加厉害?

「唔……」

一声极细微的呻吟自床上发出,然而陷入愤怒懊恼中的乐令畤并未察觉。

只见躺在床上的人有了动静,手指轻轻抽搐几下,苍白的脸色亦慢慢润红恢复生气;眼皮底下传来颤动,不消乡时宇文云飞便缓缓睁开眼,倏地自床上坐起。

他恢复了吗?成功了吗?

他既紧张又害怕,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见床下乐令畤一脸失神地抱着那名女子,他没来由一阵不悦,还未为回到原本的身体而开心,已先重哼一声——

「既然这么爱那身体,就送你好了!」抱得那么紧,像怕消失了一样,为什么不来抱他?

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沙哑,但掩下住明显的怒意,听见上头传来的声音,乐令畤浑身一僵,?地抬头对上一双乌润的凤眸,虽然长相下同,但眸中仍是他记忆里的晶亮。

「你……」

真的……成功了!

得知岳慈落在衡剑派手中,恢复男儿身的宇文云飞在稍稍休息并将那名女子慎重安葬后,便立刻与乐令畤一同下山。

武功内力皆重回身上,这一路他们俩的速度比起之前快得许多。

山风呼啸,让宇文云飞乌亮的黑发飘动飞扬,剑眉凤目,天庭饱满,相貌虽然俊雅不似武人,但眉宇问皆是男子英气。这便是真正的宇文云飞。

来到长安,两人俐落地翻身下马,齐高且同样挺拔的身形,还有性格与俊雅、阳刚和斯文两种不同的出众外貌,更引来许多女子的回眸。

乐令畤没什么表情,反倒是宇文云飞频频回以微笑,姿态风流潇洒。

好久没接受过这么多女人的注目礼了,真是爽快啊!想想先前的两个月,真是他一生中最悲惨的日子,不但变成女人,还被迫煮饭、被骚扰,更被迫喂奶……咳咳,总之,这些倒楣事将随着他恢复而被自动消灭,他还是江湖里众女爱慕的云飞公子。

不过……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乐令畤,脸没来由地一红,宇文云飞咽了下口水。

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爱瞧着这家伙了,纵使享受女人倾慕的眼光,但他总没来由地会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心脏更会因乐令畤的气息而狂跳鼓动。

他承认自己喜欢上对方了,可是……一路上乐令畤都与他保持一段距离,那生疏拒绝的模样,又让他懊恼至极。

来到客栈里,小二却说只剩一间空房,这让他为或许能和乐令畤进一步而暗喜不已,但瞥见乐令畤眉问明显的皱痕,他又不爽地饮起笑。

不管,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接受男人,所以一定要把这别扭的家伙拐上手!

拾级走上二楼,宇文云飞率先坐上床。

「这床应该够大,我睡外头,你睡里面,如何?」

「不必。」没看宇文云飞半眼,乐令畤将包袱放下,径自坐到窗边榻上。「我睡这里便可以。」

对方明显的拒绝让宇文云飞隐忍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猛地自床上弹起,他大步走到乐令畤面前,将手砰的刚力槌在墙上,俯身瞪视坐在榻上面露疑惑的家伙。

「喂,你闹什么别扭?我知道你不爽我变回男人,但事实就是摆在眼前,你是想怎么样?别忘了你之前说过喜欢我,难不成你就为了这个想和我划清界线?我宇文云飞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知不知道?」

他的怒火让乐令畤只是挑起眉。脸上神色变也不变,还是一派淡漠。

对方的不理不睬让宇文云飞气到胸膛简直快爆炸:「乐令畤!」

还是没人理他。

「你哑巴啊?」

依然没人回应。

终于,宇文云飞气极,黑眸冈怒火而晶亮。

好啊,你不理我?没关系,本公子这就依你先前方法将你强占,生米煮成熟饭好下!

咬紧唇,宇文云飞倏地伸手将乐令畤棱角分明的下颚扳起,低头将自己的唇迭上,还未感受到热度,竟就被挥了开,而乐令畤的眉头更明显地拧起。

宇文云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膛因对方的拒绝嫌恶而急促起伏,没多久,他整张脸刷地怒红,气得将墙壁打出一个洞——

「我是拿热脸贴冷屁股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希罕你这家伙,我宇文云飞更不愁没女人喜欢!」话完,他气冲冲地转身,甩上房门拂袖而去。

坐在榻上的乐令畤听着门板合上的砰然巨响,脸上表情变也未变,只是缓缓举手抚上适才被吻的唇,敛下眼睫……

飘香院中的莺莺燕燕全着薄纱,带着精致妆容送往迎来。

这里是长安城中最富盛名的妓院,先前宇文云飞偶尔会来,红牌名妓苏巧巧是他的红粉知己之一,更是童年时的玩伴。

之前,每当心情不好时,宇文云飞便会施展轻功到苏巧巧的窗外,用他们俩才懂的暗号示意,若苏巧巧没有客人,便会开窗让他进来,听他讲心事,两人间也纯是兄妹之谊。

被乐令畤气得冲出客栈后,宇文云飞索性来到飘香院苏巧巧的窗外,打算在这里窝一晚,也顺便气气那家伙。

刚才那一吻可是他鼓足勇气做了好几日的准备才敢印上的,结果呢?居然被嫌恶地推开,莫说他心灵受创,更像脸上被狠踩一脚般尊严尽丧!

气死他了!真是气死他了!但他不信一个曾下定决心说要娶自己的家伙,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决绝……算了,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先来这讨回面子再说!

他抬手往窗上敲了三响,旋即撮口学两声夜枭鸣叫,却听房内传来女子惊疑之声,旋即是桌椅被翻倒发出重响,宇文云飞觉得奇怪却也安立而待。

又隔半响,有个人影映在碧纱窗上,窗户被缓缓慢慢地开了条小缝。宇文云飞只道今晚可以在苏巧巧房内窝一晚,脸上忙挂起微笑。

女子推窗的手迟疑而缓慢,不知在犹豫什么,终于宇文云飞耐不住地伸手替她推了开——

「巧巧,是我宇文云飞啊,你做什么这么……」

「鬼啊——」

高亮的女子尖叫声划破灯火通明的长安夜空。

望着苏巧巧惨白且花容失色的脸,宇文云飞也一阵愕然,才要问,女子却已直挺挺往后倒下……

「巧巧,你怎么了?」

鬼?谁是鬼啊?见昏厥的苏巧巧又随即恢复意识嘤咛一声,他正要跳入窗内救人,房门已被妓院里的人推开。

人声杂沓,纷纷涌人苏巧巧房内,怕被当成登徒子,宇文云飞赶紧一溜烟跑开。

怪哉,到底巧巧是看见什么鬼了?死而复活的宇文云飞边在屋顶上踩踏边不解地搔了下头发。

算了,明日再去吧!

长安城有鬼出没的消息自那晚之后在民众口里迅速传开。

名妓苏巧巧说那鬼长得很像她的旧识,朋友死时她还特地烧了好些纸钱奠祭,就不知为何竟回来找她。

好几名自称天眼通的道士收了飘香院鸨母订金到苏巧巧房内收妖,好不容易名妓心魂稍定,却在隔日又撞鬼一次,吓得她的灵魂儿直要飞上天去,当下卧病不起,长安城民众更为恶鬼出没而人人心神惶惶。

总算这事传到华山上,掌门霍将寻思能藉此替自己树立威名,押着被囚禁的岳慈便下了山去。

「哼,就算我收了鬼,也不是你们衡剑派的功劳。」岳慈鼻子哼着气,老大不愿地站在苏巧巧窗外的屋顶。

「哼,若恶鬼出现你不出手,死的也是你!」

「霍将,你的狠毒我今日可真见识到了。」岳慈明眸一瞪,「不过因果报应,你怎么对待他人,就会得什么报应,料想你这掌门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呵。」闻言,霍将只是阴邪勾出一笑。「岳慈,你抱个宇文云飞的野种来,将我衡剑派弄得乌烟瘴气,原本要让你将他带走便可,偏偏你说了这话,便注定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将气得七窍生烟的岳慈往前一退,他阴恻讽道:「好好在你死前干桩轰轰烈烈的事情吧!」

话完,他便跃人苏巧巧房内,留下被封住内力的岳慈在屋顶上猛瞪眼。

时近十五,圆月高挂,然而不知怎地忽然吹起一阵强风,将几片乌云吹得遮在月前,四周立即陷入一片漆黑,岳慈忙屏气以待。

毕竟她或许还能藉乐令畤之手脱困,在此之前她可不想先葬身恶鬼手中。

没多久,远处一抹人影倏地跃人她眼帘,岳慈手上的木剑也握得更紧了……

听说苏巧巧莫名地病了,心想好歹是旧识,所以宇文云飞便趁夜提着买来的水果打算去采一下病。

他就在想为何苏巧巧前两次见到自己部尖叫昏倒,原来是病了;反正自己还在与乐令畤闹别扭,而依岳慈的性子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伤害,所以还是先来探望他的红粉知己比较重要。

踩着闲散的步伐走在入夜的长安民宅屋顶上,远远地他便看见有人立正苏巧巧的窗前,再上前几步,赫然是手持木剑一袭道袍的岳慈。

宇文云飞大喜,向她招了下手,而岳慈一见传闻中的恶鬼竟定他,险些没翻白眼昏倒。

莫怪苏巧巧会吓昏,毕竟认识宇文云飞的人都当他已经死了,这臭小子自个儿没自觉,还在长安城乱晃,自然会吓到人。

「岳姐,你脱困了?」宇文云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

「当然还没,我是被硬逼着来抓鬼的。」

「鬼?在哪里?」难怪苏巧巧每次部大喊有鬼,原来长安真的闹鬼。

「就是你!白痴!」桃木剑狠狠敲上宇文云飞的脑袋,「你当大家都知道你死而复活了吗?夜里还出来乱晃,当然把人吓出病来!」

「好痛!」抚着脑袋瓜子,宇文云飞总算明了自己便是害苏巧巧生病的罪魁祸首,他含着泪委屈道:「我没想那么多啊!」

「以你这颗猪脑袋再想也就这么多!」又白了对方一眼,「我飞鸽传书要你和乐令畤来救我,结果呢?磨磨蹭蹭这么久,竟还有心思来探望你的红粉知己,你难道不知道我命在旦夕吗?」她张望了一下又问:「乐令畤呢?」有他在,才能稳操胜算。

听岳慈问起乐令畤,宇文云飞马上拉下脸哼了声,「别在我面前提那混帐王八蛋!」

「唷,对你来说是王八蛋,对我来说可重要极了,我要逃出生门,还得靠他。」见宇文云飞要反驳,她立刻拉住他的脖子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道:「你不是要报仇?霍将现在就在后头房里,正好我这几日也受了他一肚子晦气,所以这回我免费帮你。」

「当真?」宇文云飞眼一亮,思忖不用上华山便能找到霍将,自是再好不过。

「怎么做?」

「扮鬼!霍将不知你已复活,你扮鬼吓他,将他吓破胆,再乘机——」

她一抹脖子,宇文云飞世会意地咧开嘴颌首,岳慈抬起头正要付诸行动,却见前头屋脊上又站了一个人。

哈,真是天助她也!岳慈丢下宇文云飞,来到不知何时也循着宇文云飞脚步而来的乐令畤面前,调侃着眉心皱拧的他。

「舍不得?放心不下?」

—我听说长安城闹鬼,想到他近两日晚上都跑出门,猜想是他,便趴过来了。」想来也只有始作俩者不知道自己闯了祸。

「你跟得倒好,恰恰抓准时机,看在你苦海回头帮那小子重回身体,我就让你参加这事,功劳也算你一分,让你拿着去邀功。」她朝宇文云飞的方向努努嘴示意。

「呵?」乐令畤微微一笑,「反正这回来就定救你,那功劳于我无用。」

话甫出口,他便吃了岳慈一记拐子。

「搞不懂你!既然都帮他回复男儿身了,还在闹什么别扭?算了、算了,没时间说这么多,我和云飞要扮鬼找霍将报仇,你只管用你的掌风营造效果,看见危险便出来搭救。」

「行。」爽快地答应岳慈的要求,乐令畤几个纵跃便跳上苏巧巧房问的屋顶上头,轻手轻脚地掀开一块瓦片,看见在房内安坐的霍将。

他掌力立即一催,房里烛火登时熄灭。

见岳慈回到自己身边,宇文云飞立时不满地啐道:「作啥要他帮忙?」他还在生气咧!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时候就甭计较了。」岳慈摆好阵势,朝宇文云飞一眨眼。「开始了。」话完,她突地暴暍一声:「恶鬼,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岳慈拿着木剑假意比画,口中更大声念咒,宇文云飞也配合地鬼叫一通,月色之下,两道身影打得好不激烈,乐令畤则盘腿坐在屋顶上观看。

但见宇文云飞身形俊逸,招式风流,虽然火候尚不足,功夫倒也不差,尤其月光洒落,他一袭白衣飘飞,竟赏心悦目至极。

而在房内的霍将本为烛火突然熄灭而觉得奇怪,又听见打斗之声,料想恶鬼已出现,便也踏前要看个究竟,然而只听外头忽然—声惨叫,旋即一团灰影破窗而人,只见岳慈一身狼狈——

「不行,这恶鬼怨气太重,我收下了!」

「你说什么?」霍将闻言脸色一变。

岳慈唇上缓缓流下一道血丝,「霍将,你说说宇文云飞和你有什么冤仇?」

「什么?」霍将大惊,立即倒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的意思是……」

话未完,已听岳慈又叫:「小心,他来了!」

坐在屋顶上的乐令畤连忙又挥出一道掌气,伴着阴风,抓乱头发的宇文云飞跃人房中站定,外头月色斜斜穿窗而人,将他一张睑照得死白,霍将看清他的长相,双眸倏地暴瞠,发出惊叫之声。

「不、不可能!」大师兄明明被他亲手埋了,怎么可能……

「霍将……」勾起一抹阴恻至极的笑意,宇文云飞慢慢往他走去。哼哼,他终于要报仇了啊!

霍将吓得心魂欲飞,见宇文云飞双手成爪往自己步步逼近,他终于惨叫一声,忙自另一侧花窗逃出,一落地,他的双腿抖得几乎跑不动,跌跌撞撞在大街上狂奔,宇文云飞见状也马上追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大师兄,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哼,你可知你害得我有多苦?」想起变为女子的恨事,宇文云飞加快脚步,转瞬已来到霍将身后,朝他挥出一掌。

可怜霍将吓得魂不附体,既没注意到宇文云飞在月色下拉长的影子,更全然忘了如何防备,被这一掌打得喷出鲜血,脚步不停,继续往前奔。

「大师兄饶命,我不当掌门好不好?你饶我一命,别抓我到阴曹地府去……」

「我怎么可能留你这阴毒的家伙为患人间?」宇文云飞双足蓦地一点地,转眼人已站在霍将面前又打出一掌,对方喷出一口鲜血。

霍将见他面目狰狞,显然怨怒至极,吓得一回身,拖着伤重的身子又逃,口中不断惨叫:「师兄你饶了我吧!师兄你饶了我吧!」

岳慈见状,也补了一掌将霍将打得趴跌在地,再将手中的木剑往宇文云飞一抛,「任你处置。」

握紧木剑,宇文云飞走到霍将面前,正要利落,却见对方转过身来,嘴角全是鲜血,凄惨至极,双眼涣散,显然已没了神智,一直念着「师兄饶了我」。

脑中忽然窜过昔日同修情谊,宇文云飞眼中戾色亦慢慢退去。纵然霍将是狼子野心,但门已毕竟未死,再看看他早被吓破胆,日后怕也成了疯子,更不会再有机会加害自己;前仇旧怨,倏地在此月光下涤清。

他长叹一门气,将真气灌王木剑上,往霍将琵琶骨上刺两下,只废了他武功。

「不杀他?」岳慈挑眉,不敢置信。

「算了,反正他疯了,又没了武功,而我还活得好好的,何必再计较下去?」将木剑抛还给岳慈,他微微一笑,经此一事,性情成熟许多。「岳姐,我要回华山了,日后记得上山来让我回报一下大恩大德。」又瞥了眼乐令畤,见对方似要说什么,却又抿紧唇不言,他眼一黯,却也随即垂下眼睫。

「告辞了。」弯身提起昏厥的霍将,他旋身踏着溶溶色而去。

第九章

衡剑派掌门一夕易位,死而复活的宇文云飞出现在衡剑派时,简直没将众人吓晕,待将事情始末解释清楚,再将疯癫的霍将带到众人眼前,大伙儿始信了他的说法。众人原要将阴毒卑劣的霍将杀了,却被宇文云飞阻止,只将他发落到偏院,命人照顾。

隔数日,衡剑派新任掌门广发请帖,邀各门派参与他继任掌门的盛会,飞狼寨寨主亦是其一。

七月初二酉时,华山落雁峰红彩高挂,众侠士络绎不绝,皆来祝贺衡剑派新任掌门。

酒过数巡,有人已不胜酒力告退,再没多久,日影偏斜,众人散的散退的退,只寥寥几人尚与宇文云飞拼酒。

默默到来的乐令畤从头至尾都坐在最远处,毕竟飞狼寨名声虽响,究竟入不了自称正派者的眼中,没人想与他同桌,而宁文云飞自始至终也只坐在首位上,偶尔向他瞟来一眼,并没走近深谈。

纵然觉得无趣,但乐令畤并没言去,坐在那里像等着什么似的,终于剩余的几人都已告退,乐令畤又喝了一杯,放下酒盅也起身。

「那么,宇文掌门,在下告辞了。」

朝宇文云飞一拱手,乐令畤正要走,总算听宇文云飞开口——

「乐寨主,你远道而来,我特别备了一坛好酒要与你聊聊,不知你肯不肯赏光?」

乐令畤间言身子微震,一回头便见宇文云飞已拿着一坛酒来到自己面前,脸上带着微醺的笑意。

然而即使身为掌门,应退举措比先前成熟许多,乐令畤仍能自他乌亮的双眸中读出一丝诡异。

但他不以为意,挑起?撩袍便坐。「行。」

宇文云飞见他应允,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揭开封泥便替乐令畤倒了一大碗。

「二十年状元红,肯定香醇。」当然也肯定……易醉,宇文云飞又暗自窃笑一阵。

自那晚回到衡剑派后,他想了很多,想自己还是喜欢对方、无法忘怀,但乐令畤武功既高非常人,所以必得使出非常手段将他制伏,好上床将饭炒个熟透。

会等那么久才付诸行动,则在他亦非先前莽撞少年,自知在「这档事」上头所知不多,便拜托岳慈弄了本关于分桃龙阳的春宫画册给自己,埋首专研十来日,如今可告小成又时机已熟,才采取行动。

自己酒量似海,千杯不醉,在飞狼寨又不常见乐令畤饮酒,肯定酒量不佳,将他灌醉是再好不过的方法。

见自己一倒酒,乐令畤必一口干尽,宇文云飞也跟着喝了几杯,不过坛中佳酿多数还是人了对方腹中。

没多久,坛中之洒已空,而乐令畤似有醉意,宇文云飞暗喜,起身环着他腋下,将他扶起。

「你若喝醉了,里头有房间可以休息。」

「嗯。」

喝醉的乐令畤配合地靠着宇文云飞,任他将自己扶进里头厢房,只不过喝了许多酒的宇文云飞脚步也有些踉舱,好几次险些拉着他一同撞墙。

总算来到床前,两人和衣便往床上倒去,皆气喘吁吁。

宇文云飞支起身,将乐令畤压在自己下头,见他双眼蒙胧,麦色脸庞皆是红潮,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笑得颇为下流。

「乐令畤,听说有人一开始也无法接受男人,但做了几次后也慢慢能接受,所以你放心,你现在虽然反抗,日后必定也会喜欢。」话完,他动手便去解乐令畤的衣带。

衣带滑落,露出乐令畤精壮的胸膛,先前看着虽然羡慕,倒也没任何遐思,而今见着,宇文云飞竟险险没流下口水来。

他忙克制住,伸手在那弹性绝佳的皮肤上摸了几把,正要低下头去吻乐令畤的嘴,忽觉脖子一紧,整个人被?地拉下,还未惊叫,唇已被一团灼热的物体堵住。

带着酒香的舌旋即窜入他门中,理应喝醉酒的乐令畤狂烈地吻着他,这让宇文云飞吓了一大跳,怔楞间反被压到床上。

对这样的情势转变他还没有自觉,只觉被吻得晕陶陶,两手揽住乐令畤的颈项也激情地吻了回去,直到发现身子一凉,他才惊觉目前情势似乎于己不利,忙又一使力,将乐令畤压了回去。

酒意沸腾,乐令畤的反应也不比从前灵活,被压在床上的他,任由宇文云飞毫无技巧章法地啃咬,粗糙的手掌也不断抚摸宇文云飞的身子。

然而当他发现宇文云飞似乎正努力要挤进自己腿间时,忙一运劲将他反压住;宇文云飞不甘示弱,也马上再压了回去,来来回回数次,终于两人都觉得筋疲力竭,双双倒在床上喘气。

看着顶上帐幔,宇文云飞转转眼珠,将心头疑问问出:「你这一次怎么不把我推开了?」

乐令畤沉默了一下,「在客栈的那一次,我只是觉得讶异……」

「怎么?」

「原本我以为你变成男人,我心中定会排斥,你那一吻倒把我吻醒,我发现因为是你,所以我不在乎也不反感。」

他的坦白让宇文云飞倏地张大眼,忙侧头看向他。「那你那一晚干嘛不留我?」害他回来后,心情难过了好几天。

「因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做。」

「什么事?」

乐令畤轻笑一声,「找夏侯方研究一下。」

闻言,宇文云飞一个翻身,转而支着下颚低头望着乐令畤深邃的黑眸,「研究什么?」

这回,乐令畤笑得连眼角部眯了起来,「夏侯方喜欢男人,所以我向他讨教了几招。」

什、么?

没想到乐令畤心头怀的鬼眙竟与自己相同,宇文云飞瞪大眼,忽然迅如闪电地伸出手,打算先把乐令畤封穴,没想到对方酒气已散得差不多,立时举手挡下,适才的旖旎顿时烟消云散,床上两人打得难分解,谁也不愿居下。

半晌,宇文云飞挡下一掌,叫道:「乐令畤,你先前吃我那么多豆腐,有来有往,这回应该让我吃回来:况且你体格较好,下面那方又比较痛,所以理应你在下头!」

乐令畤收回手,浓眉挑起,「既然在下面的人比较痛,你不觉得要由有经验的人来引导,此较能减轻疼痛?。

「这……似乎有点道理……」

正想着,宇文云飞便立刻让觎见空隙的乐令畤重新压回床上。

夺回上方位置的乐令畤露出得逞的笑,「那么,云飞,你有经验吗?」

「是没有……」他可是守身如玉、不玩弄女孩的好男人!

「那自然是由我这个有经验的人来引导了,不是吗?」

然后在宇文云飞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将对方衣服褪掉,但后者又一脚将他住后踹——

「不公平,就因为我没经验,所以才要学!」他挣扎着再度将乐令畤压倒。

结果两人争了好一阵子,仍旧什么定论也没有。

纵使乐令畤武功高强,然而宇文云飞亦非泛泛之辈,真要打一架分输赢,定得花上好些体力,只怕纵然分出胜负也没那心情及体力,终于,乐令畤收回手,靠着墙不再动作。

「罢了,这事日后再谈、」他叹了口气,不言。

「也好。」窝在床边调匀气息,宇文云飞亦颔首赞同。刚才那一闹,他也没了兴致。

「其实这回来,除了这件事之外,我有一个要求。」

定定看着宇文云飞俊雅的睑庞,见他挑眉示意,乐令畤缓缓说出来意,「我希望你别当衡剑派掌门,与我回岳山,莫再理江湖的尔虞我诈。」

「你怀疑我的能耐?」

「不,衡剑派宇文掌门城府甚深居心叵测,在下不敢小觑。」乐令畤沉沉一笑,意有所指的话语令宇文云飞脸一红。「只是……你真的喜欢当掌门吗?」

「唔……」乐令畤最俊的话让宇文云飞不再多说,只饮下眼睫细细思索。

的确,他自许潇洒,学艺初成便到外头闯荡江湖,只因师门规矩紧琐,让他再难忍受;因他正巧是嫡传大弟子、因这么一个掌门之位,他历经死生交关与师弟反目成仇,虽在其中领受许多,却也更加厌倦派门里的争斗。

掌管门派这一个多月来,他不断在查探霍将的余党,将之清除再重新整顿,可他生来佣懒,这些日子对他来说,当真苦不堪言。

他闭上眼又沉吟了一会儿,窗外夜枭叫了几声,玉泉院那方向隐隐传来撞钟之声,余音袅绕盘旋,许久方歇。

终于,宇文云飞睁开眼,露齿一笑,「你说对了,我实在不想当掌门,所以你等我一个月。」

听他许诺,乐令畤亦缓缓笑开脸。

「一言为定。」

清晨送乐令畤下华山,沿途兼之指点风物,衡剑派所在的落雁峰乃华山之首。往远眺只见高山层峦迭翠、苍苍莽莽,往下瞧则是黄河渭水如丝如缕、青阔平原如缣似帛,恰便是诗云: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

一直以来,两人走踏江湖时皆习惯独来独往,此次相伴而行却不觉累赘,一路谈笑风生,待来到险峻的长空栈道,宇文云飞更觉得抛弃掌门之位与乐令畤四处游历,定不会是件无聊事。

「日后咱们别只待在岳山,四处去走走,如何?」在踏上栈道前,宇文云飞问身侧的乐令畤。

「甚好。」以往出门,身边所随的不是无趣的飞狼寨众,便是娇弱女流,瞻前顾后之下,总令他难以尽兴、虽早知宇文云飞口才了得。但此番听他侃侃谈论景物故事,真是他平生未有的快意。

是男是女又如何?情到浓时什么皆可抛,他本是非正派的飞狼寨寨主,怎能任伦常礼教束缚而失去真爱?

听他答应,宇文云飞又笑了笑,那笑意甚是潇洒俊美,于这青山白云中,如一道清风沁人人心。

乐令畤含笑地欣赏了一阵子,方率尔踏上长空栈道。

这栈道虽有铜柱铁索拦护,然而阔下盈尺,得行二十余丈方至尽头;下折为井,高约三丈,旁出又复为栈,背空虚行,极为惊险。然上头两人皆脚步沉稳,丝毫不见怯意。

转个弯,在前头的乐令畤像想起什么,轻声笑道:「对了,你要我等你一个月,可是一个月后,还有个极大问题等我们解决,你不觉得太浪费时问了?」

宇文云飞眨眨眼,压根儿忘了昨晚困扰他们许久的事。

「什么问题?」

「谁上谁下的问题?」

「哼,当然是你在下头。」一谈起这个问题,宇文云飞立刻哼道:「我云飞公子是不能居下的,况且咱们力气一般、身材也一股,只不过尔比我壮了些,上回我说过壮的人比较能忍痛。所以你在下。」

乐令畤朗笑出声,「但你不觉得这样看来一点部不美观?」

「你!」听出他话中揶揄自己长相不够阳刚,宇文云飞脸一鼓,往他身上槌了一拳。「什么美观不美观,咱们又不是要做给别人看!」

这一拳力道十足内力浑厚,乐令畤忙侧身卸下一半力道,脚踩上栈道边缘,石胃泥沙顿时簌簌往深谷落去,许久才傅来闷响。

「咳!」饶是乐令畤,也被吓出冷汗来。「你想谋杀亲夫吗?」

见状,宇文云飞这才不闹,专心继续走。

乐令畤步子较他大,走得比较快,转眼已快将栈道走完,这时日光已高升照在山壁上变仁出许多影子来,他眸一转,往深谷看了下,随即步伐一踏,便听一声女子怒喝——

「乐令畤,我今天便杀了你这无情的家伙!」

长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灼灼刺眼的白光,剑势如虹,直取乐令畤胸前,栈道极窄,他闪避不及,一个跟呛竟跌落山谷,他忙伸出手紧紧扣住崖缘,鲜血不断自他伤口涌出。

那女子见一击即中、乐令畤更不知是生是死,抛下长剑便立刻逃开,慢她一步的宇文云飞看清她的脸,竟是对乐令畤暗许芳心却不得青睐的武兰芷。

想来是她从未杀过人,所以也吓了一跳,奔离的步伐亦十分虚软。

宇文云飞无心去追,赶紧蹲下身想将乐令畤拉上来,一回身便见伤重的他手指已无劲,身子往下滑了几分。

他连忙急急伸手,用力握住乐令畤的手。

「喂,你撑着点!」他使力想将乐令畤拉起,无奈栈道之上没有着力的地方,让他无法使出全力,只能急得满身大汗。

乐令畤身子又一沉,握住宇文云飞的手也松开了些,他咬牙道:「看来是不成了,你放开我,别一起掉下来。」

「不行、不行!」宇文云飞不愿就此放手,反而抓得更用力,手上青筋毕现,额上落汗如雨。

好不容易自己苦尽甘来与乐令畤相爱,怎么可以就此梦碎?

「云飞,你放手!」

「不放!我一定会把你拉上来的,你再撑着点!」

那眼底的执拗在日光下反射出清丽的光辉,乐令畤但觉脸上一湿,仿佛落雨般,这才看见宇文云飞已然落泪。

他叹了门气,「云飞,只怕我今日便要命丧于此,是我自作孽,怎么能让你一起陪葬……」

不待他说完,宇文云飞已大声打断他的话,「呸呸呸,你少乱说!说好了你要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俊,咱们还要四处游山玩水,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约?」

察觉乐令畤的手又一滑,他忙生手成爪使劲抓庄一旁山壁,指甲陷在石壁中已涔涔流出鲜血,但怎么也不肯放掉乐令畤。

乐令畤又叹,「云飞,你听我说,能够与你相爱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只是不免有憾……」

「什么?」

只见乐令畤一脸憾恨,「无法拥着你抱着你,让你成为我乐令畤的人,是我死前的一大憾事,我多想抱抱你,深入你体内,让我俩合而为一,证明彼此的爱意,只是……」

「你到现在还想着这种事!」宇文云飞又气又怒,泪也落得更凶,哭吼道:「乐令畤,你听好,若你敢这样死掉,我宇文云飞一定会马上去找别的男人女人!」

「你这么说,让我如何有活下去的勇气?」乐令畤蹙紧眉头。「在我死前,你居然还要说这些话让我伤心?」

「不然呢?」不然自己该说什么话让对方有活下去的勇气?宇文云飞含着泪,一脸茫然。

闻言,乐令畤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只是宇文云飞在慌乱之下并未察觉。

「刚刚我说了什么,你许我一个承诺,让我快活一些好不好?」

「刚刚?」刚刚乐令畤说了……「好,你听好,只要你活下来,你想抱我,我就让你抱,我不再坚持谁上谁下了!」

「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云飞。」

乐令畤忙不迭应允,立刻,宇文云飞只觉手上重量顿轻,他连忙使劲一拉,成功把乐令畤一寸寸拉起,终于拉上栈道,又见对方衣服已被鲜血染湿,他顾不得自己的手伤,忙走向前将他背起。

「你撑着点,我背你下山找人夫!」

「嗯。」

虽然被背着颇觉丢睑,但想起宇文云飞允了自己,乐令畤还是忍不住得意窃笑,丝毫没有伤重之人该有的虚弱。

他将脸枕在宇文云飞肩上,又往深谷瞧了一眼,只见他刚才掉落的地方,崖壁上凸出一块巨石,嵌得牢紧。

他早瞧见前头不对劲,所以已先观察好地势。

山风习习,乐令畤埋在宇文云飞的颈窝之中闾着他清爽的香气,唇畔笑意更浓。

虽然借机以死要挟的手段实在卑劣,但要怪也只能怪宇文云飞心机不若自己深沉,论起手段比自己还差一截,如何能「压」得了自己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尾声

走了宇文芸霏,来了宇文云飞,就连乐令畤云游四海多时的义父竟也归来,听见两人相恋经过,一脸大受感动,直嚷着要替他们俩主婚。

但楚大娘一时高兴,却做了一男一女的两件喜服,大伙儿也觉得总要有夫有妻才叫婚礼,这下可好了,两人都不愿穿那套凤冠霞帔,为此吵了一顿,吓得众人作鸟兽散,前寨主亦匆匆逃命去也,加之乐令畤尚有伤在身,婚礼只好暂时按下。

宇文云飞留在飞狼寨里照料乐令畤的伤,他委托谢痕留替他送封信到衡剑派去,于是衡剑派又换了新掌门,正是抱着婴儿出门办事刚回来没多久的司徒信。

如此物换星移,乐令畤的伤也已好得七七八八,一晚,趁宇文云飞进房替他拆掉布条的那刻,他疾如闪电,一把抓住毫无防备的宇文云飞,用力扑倒在床上。

「干嘛?」手上还抓着布条,宇文云飞呆问。

「你还记得许了我什么吧?」替宇文云飞将布条丢开,乐令畤笑得煽情至极,还用自己掩不住的欲望碰碰他。

每天每天的相处,感受宇文云飞替自己换药时手指触抚的温度,还有与自己谈天时的笑语晏晏,腹中那一把火慢煨缓熬,险些没将他闷出病。

确定胸口的伤不会构成阻碍,管他什么婚礼,自然要先将可门的羊儿吃下肚。

「咦?一眨眨眼,小腹又被一样硬硬热热的物体顶了一下,宇文云飞总算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忙陪着笑,「乐令畤,没必要这么急着洞房吧?」他悄悄转转手腕,「我认为咱们应该一步一步慢慢来。」

「譬如?」

「譬如……」发现手腕被按得死紧,还有穴道被制住的麻软感,宇文云飞暗惊,冷汗落下几滴,只能小心翼翼拖延,好寻找空隙脱身。「譬如先聊个天啦!」

「聊天?」乐令畤怎会不知道宇文云飞在打拖延战术,便回了个和蔼可亲的笑:「我认为我们平时聊得够多了,春宵一刻值干金,快快进人正题为妙。」言罢,一手当真直探正题,一直捣黄龙,教宇文云飞尖叫一声,双腿开始乱踢乱蹬。

「你、你怎么这般……没情趣?就算到妓院嫖妓,也会先聊上个几句啊!」

不合时宜、极度之烂的比喻,登时让乐令畤哭笑不得。

「你把我当成嫖客,把自己当成妓女,又比我有情趣到哪里去?算了、算了,你要聊,我便陪你聊。」薄唇凑上他的发丝,轻柔蜜意地吻了几下,笑叹。「只是我怎会将你当成妓女?爱你都来不及了……」

叹息如一股暖风,拂过宇文云飞顶上,却让他打个颤。

「怎么?」乐令畤好笑,出言调侃,「这么快便有感觉了?」

「不是,是你的话太肉麻了。」都起鸡皮疙瘩了。

毫不知情达趣的回答,令乐令畤剑眉一竖,「好好好,说要聊天的是你,顺了你,你又破坏气氛,还不如别聊得好。」

尚覆在宇文云飞要害的手惩罚性一掐——

「啊呀!」宇文云飞觉得有点疼痛,叫了一声,可那地方是男人最敏感的地方,被这一弄随即升起一股快感。

乐令畤的手还搁着,自然察觉到了,灿如日曦的眸里染上明显揶揄,弄得宇文云飞脸红红的,忙侧过身掩住,羞恼道:「笑什么笑?是男人本来就有感觉!我、我对你原本就存着这个心,就是你不肯让我抱,才会这样容易冲动!」说着,眼角瞥向兀自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恨恨一瞪。

「不是我让你抱,是你让我抱。」这带着表白性质的控诉让乐令畤乐得眉开眼笑,又见宇文云飞仿佛映着霞光的脸颊,噙着笑又凑上前亲了几下;「无论是上是下,都能解决,况且你上回在华山已许了我,衡剑派前掌门岂是言而无信之辈?」

「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再被按住的手往下垂,宇文云飞将脸埋在被堆中咕哝,「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都没说你忘恩负义了。」

「呵,就不知谁哭着不愿我掉下去,一副要殉情的模样。」

伸手要把宇文云飞的睑从锦被中抬起,孰料眼前一化,宇文云飞垂在身侧的手竟住他胸前穴道点去,乐令畤侧身躲过他的偷袭,不待对方攻来已抢上前迅速反击。

宇文云飞没料到乐令畤这么快便反击,来不及从床上爬起,忙仰躺着招架,过没几招,早因情势不利于己,屈于下风。

嘶的一声,身上衣衫被抓破一大块,破布扬起,在空中缓缓飘落,落地之际,又有布条从床上飞出,不消多时,地上碎布四散如花,床上的人早已春色尽头。

知道自己今日极可能要丧「身」于此,宇文云飞哇哇大叫:「你让我起来与你堂堂正正打一场,这样你胜之不武……」喊叫未完,身子一麻,竟不能动弹。

他张大嘴巴,只见性格的俊脸在他上空出现,挂着得逞的恶劣笑意。

「你点我穴道?」宇文云飞灿眸怒瞠,「你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乐令畤,你太让我失望了!动也不能动的有何乐趣?而你居然有这种奸尸的恶劣兴趣!我告诉你,若你当真这样做,我事后绝对下会原谅你!」曾用类似手段想将对方灌醉而乘机生米煮成熟饭的家伙忿忿指控。

面对他的愤怒,乐令畤只是笑笑,竟丝毫不怕他事后反目,大手反而在宇文云飞几近光裸的身上游定,大剌剌地扳开他的双腿挤了进去。

「你会原谅我的,云飞。」握住宇文云飞男性的手轻拢慢捻,惹得他频频抽气。「你都甘心和我一起死了,这种小事又怎会挂怀?若真会生气,顶多我待时机成熟时再松开你的穴道。」

宇文云飞断断绩续怒道:「混帐……王八蛋,什……什么时机……成熟……」

「当你舒服到忘了反击的时刻到来,我便会帮你松开。」在此之前,为了他们俩这重要一刻,还是让宇文云飞乖乖躺平比较好。

乐令畤依着此道高手夏侯方的传授,手中不间歇揉弄,唇则温柔堵住宇文云飞的唇,细细爱抚过里头每一寸,随后在对方近乎丢盔弃甲的同时,滑到他胸膛,在他平坦略有起伏的前胸停驻,含咬住其中一朵如珠樱桃。

「啊!」宇文云飞呻吟渐剧,黑曜般的眼里仿佛涂上一层油墨变得晶晶亮亮,随即便如浸在清泉之中,水波在上流转,莹莹欲落。

虽然未曾与男子上过床,但以乐令畤丰富的床第经验,也知此时宇文云飞脸泛红潮双眸雾湿,是将达顶峰的前兆,便加快手上速度,让他先发泄一回。

宇文云飞躺在床上不能动,意识亦如堕人白雾中茫茫然,恍惚间见乐令畤起身走到木柜前拿了东西,片刻便觉得有物体在他的密处前蠢蠢欲动,他曾经费心钻研此道十来日,自知乐令畤打算进人自己,脸色倏地发白。

「你……」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异物便猛地入侵,宇文云飞立刻丢脸地惨叫:「拿开!」

乐令畤不从,「聊天也聊过了,打架你又打输,再让你这样蒙混,到老都不会有这一天,索性我今日恶事干尽,你气也只气在这一时。」

「谁说我不气的?乐令畤,我会很生气、很生气啊!我最后一次劝你,你让我在上面,我就既往不咎。」

身下疼痛阵阵,乐令畤似乎借着润滑又强塞一指,宇文云飞疼得龇牙咧嘴,大声呼痛:「很痛……痛死了啊!」

「不是自诩男子汉?再痛也忍着点,顶多留下一些‘光荣的战绩’。」

没想到乐令畤居然还悠哉地出言调侃,宇文云飞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不过这一气,注意力被分散了点,身下痛楚似乎也没那么明显,乐令畤腼了这个时机,抓起他的双腿,竟就这么顶了进去——

「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传出门外,甫从华山归来的谢痕留正要拿信给宇文云飞,一听这惨叫,吓得冲进来。

「宇文公子?」未见到屋内情形,他便大声唤:「大哥,宇文公子出事了!」

慌忙之下,也忘了这本来就是乐令畤的房间,只见床上被子隆起,里头传来宇文云飞凄惨的呻吟,谢痕留立时长剑出鞘。「贼人,你要对宇文公子做什么?」

「痕留,我在忙,你退下。」

低哑微愠的嗓音从被堆里传出,谢痕留呆了呆,又瞧见地上的一堆破布,总算明白现在的情况,忙红着脸道歉,关上门退出。

看这情状,应是宇文公子穿嫁衫,等会儿便去向大伙儿宣布吧!

被堆悉卒,宇文云飞自里头探出因疼痛而惨白的脸,气若游丝地呻吟,「被看到了,很丢睑钦,你快离开啦,痛得我七荤八素……」

「这种事是越做越舒服,只要冲过这关,此后乐无穷,」乐令畤完全不想罢手,退出来又沾起油膏在他的私密处抹上,惹来宇文云飞倒抽几门凉气。

「你怎么能够确定?书上说会痛的……」

「书中所言又哪里比得过亲身经验?尽信书,还不如听听夏侯方说的。」良宵宝贵,乐令畤嘴上答着,手上也没停着。

宇文云飞是第一次,定要让他舒舒服服,日后没再压自己的念头。

「呜……他说的……是浑话……啊!」痛得眉又一皱,心知无力回天,宇文云飞闭上眼,眼角泪光隐隐,凄惨落魄地道:「好,你要做便做……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呃!」

还没说完,探索的手指似乎碰触到自己体内某一点,竟让他在疼痛之余,起了一阵酥麻战栗,宇文云飞哼了声,但却不似刚才的痛苦,乐令畤心知这便是他的敏感处,又刮搔几下,这会儿连宇文云飞疲软下去的欲望都有了苏醒迹象。

「嗯……怎么……」

乐令畤撤出手,将宇文云飞双腿撑得大开,密密吻着他,低哑笑道:「第一关冲破了,再来便是……」腰一挺,「最后一关——」

「啊!」这次乐令畤毫不费力便探人他的深处,宇文云飞咬紧唇,只觉身子像切瓜般被剖开两半,眼泪扑簌簌直落。

他怒瞪上头逞恶的家伙,乐令畤动一下,痛麻之感便从接合处传遍宇文云飞全身,让他又难受地呻吟几声,但倒也遵守承诺没再出言抗拒。

如熔岩般的高温令乐令畤露出丝丝笑意,伸手替宇文云飞松开穴道,将他双手环上自己肩头、「我要动了,抓紧些。」

「慢……啊!」还没习惯体内的东西,乐令畤竟已一下下开始顶撞,宇文云飞又恨又痛,抓住他的肩膀千牢箝住,随着对方摆弄而越收越紧,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晕过去时,忽然一丝诡异的快感窜过他下腹,让他逸出吟哦,又过半晌,细密汗珠布满他的身子,脸上神态也迷离起来。

真的有快感啊!宇文云飞心想,手无意识抓紧,在上方的乐令畤闷哼一声。

「云飞你抓得太用力了……」对方力气可没比自己小多少。

见总算能藉此报复,宇文云飞并不客气又胡乱抓了几下,乐令畤见状,?将他身子转过来,惹得宇文云飞哀哀大叫:「痛……啊啊——」痛死了!

换成了跪趴的姿势,乐令畤进出得更加用力,还不时含住宇文云飞潮红的耳廓,喘气问:「舒服吗?」

宇文云飞的缁袋让情欲翻搅得迷迷糊糊,却牢牢记住有话要问,勉强抓回一点神智,他喃喃开口,「你……啊……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嗯啊……没力气……明天再、再……」

料想宇文云飞的城府没多深沉,乐令畤笑着扳起他下颚又吻了一阵子,方道:「只要别是上下的争论,我都答应。」

听他答应,宇文云飞这才松了口气,抓住锦被,任随自己跌人乐令畤制造的欲浪中……

三日后,飞狼寨张灯结彩,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虽未邀请外宾,但也喜气洋洋,唯有一点杀风景的是新娘子别扭许久才让新郎倌牵出房外。

一出门,所有等着祝贺的飞狼寨众有志一同齐喊:「恭喜大哥如愿娶到宇文公子……」

声音在看见眼前景象时忽然卡住——

新娘……新娘不是该如谢痕留所言的是宇文云飞吗?

宇文云飞一身新郎倌眼,春风满面,笑吟吟侧头介绍,「各位,这是我娘子。」

因欢爱时曾答应过的话,乐令畤不得不依宇文云飞的要求穿上大红喜服,然而那凤冠他是死部不愿戴,但就这样,已经够好笑了。

有人不知死活地掩住嘴闷笑,立时接收到白眼一枚。

谢痕留尴尬地咳了声,上前问:「那……以后该喊谁嫂子呢?」他怎样也没想到上回自己——然看错,原来是大哥被压啊……

「我是丈夫,他是妻,谁是嫂子,不用再多作解释吧?」计谋得逞,宇文云飞洋洋得意,在乐令畤脸上香了一口。「娘子,你好美啊,哈哈……」

虽然在房里不得不被压,但房中之事有谁知道?出来外头自己是丈夫,这可是人人尽知之事,哼,要论手段,他云飞公子亦有。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栽了个大跟头,乐令畤虽气到浑身发颤,但亦不能作声,只能挂着僵笑,随宇文云飞到主寨大厅拜了堂。

想当然耳,前寨主看了从椅子上掉下来,夏侯方则捧着肚子笑得又大声又响亮。

到了洞房之刻,红烛燃起月照纱窗,为夫为妻,房内房外,各胜一筹啊!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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