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约束一切的开始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真空之海。 少年与少女,无法看见的人,彼此对话着。 “我想,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少女说,“我相信我已经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你明白了什么?。” “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中的一个死去,而另一个将活在没有线索的世界中。” “可我一点也不明白。” “是的,一定是这样。是你活着我死去,还是我活着你死去,我认为还没有被确定下来。” 真空之海中,不断诞生的微小粒子,彼此靠近又彼此消失。 “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还没有看到我们,所以这个事件还没有被确定下来。” “你是说……结果将取决与他们将看到谁活着?” “是的。代表着这个事件的波函数现在依然处在叠加状态,一切都是不确定的。直到他们看见我们时,事件才会被确定下来。那个时候,我们中的一个将被确定死去,而另一个将在无尽的困顿中活下来。” “……难道没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这是自然定律的束缚,只要我们被‘观测’,结果就将成为现实而无法改变。” “可是……” “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无论我们谁将生存,谁又将死去,都是迟早将被注定的结果。这不是任何人的责任,只是由薛定谔方程带来的选择……” 真空之海中,沸腾着犹如一锅灼热“汤”…… ………… ------------------------------------------------------------ 女孩在金色的晨曦中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所见,依然是见惯了的白色天花板,女孩无奈地笑了。 自己又做那个梦了。那个意义不明,却一成不变的梦。 坐起身,换上衣服。简单地洗漱后,女孩走出房间。 虽然已经可算是清晨,不过醒来的人依然是少数。 轻轻打开隔壁的房门,那个昨天喧闹不休的名为枝先绊理的女孩果然是起不来的样子。 “那个……穹乃?” 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女孩柔弱的声音。 女孩的名字,是调月穹乃(つかつき_そらの(tsukatsuki_sorano))。古怪的姓与宏大的名构成的名字。 “什么事?衿衣?” “抱歉,昨天吵到你了吗?” “不,完全没有。” 穹乃向这个总是显得有些呆的慢半拍女孩露出了笑容。 离规定的早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穹乃思考了一下,走向图书室。 这里,是学园都市第十九学区的一座child_errors设施。 讽刺的名字,讽刺的称谓。要说起来,最容易被人接受,也最能够体现其实质的名字,应该是那个。 儿童护养所,或者说孤儿院。 嗯,就是如此简单。 作为以学校为核心的学园都市,即使是儿童护养所也有着外界难以理解的教育资源。比如说,这座儿童护养所的图书室中,可不仅仅只有给小孩子看的童话而已。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名为《广义相对论的拓展》的书籍,穹乃静静地看起书来。 在这座儿童护养所中,穹乃可是一个名气不小的人。 最早,当穹乃开始翻阅微分几何书籍时,完全没有人在意。毕竟一个年龄仅仅只是个位数的小女孩,没有会相信她能够看懂如此复杂的数学。 直到某一天,这个小小的女孩用笔和纸,化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一手推导出了爱因斯坦场方程。 “哥廷根大街上的每一个小孩都比爱因斯坦更懂多维几何。尽管如此,依然是爱因斯坦完成了这件事,而不是任何数学家!” 历史上比爱因斯坦更早推导出爱因斯坦场方程,能够排进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数学家前二十的大数学家希尔伯特曾经如此有些刻薄地评价过爱因斯坦的贡献。不过,从来没有人真的认为一个小孩能够理解黎曼的非欧几何,更毋论是推导出爱因斯坦场方程。 可那一天,希尔伯特的讽刺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现实。 小小的年纪,却自学复杂的理论,而且获得成功,这一点令穹乃成为儿童护养所中的焦点。无数著名的学校都对穹乃发出了邀请,虽然其本人都表示婉拒,却也没有回绝私人提出的专人指导请求。 现在,每天都有一位老师为穹乃上课。这名老师,据说是著名的私立常盘台中学教师中排在前五的名人。 为此穹乃还特意确认了一下。确实,在无数物理学术论文,都见得到他的名字。 “拥有无限天赋的小姑娘。” 这是现在,穹乃的老师对她的评价。 事实上,她的老师最近的几份论文,在“合作者”一栏中都有一个名为“索拉诺”人名出现。其实将穹乃名字的发音以罗马音标读一遍,就是“索拉诺”这个人名的由来。穹乃甚至已经参与到她的老师的研究中。她的老师的研究方向,也正是穹乃的爱好――广义相对论。 直到儿童护养所中代表早餐的铃声的响起,穹乃才放下书本。不用夹上书签,因为这本书她早已看过无数遍,几乎可说是能够倒背如流。重复翻阅的原因,仅仅是打发时间而已。 “呼……” 轻轻呼吸了一口气,穹乃起身走进餐厅。 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儿童护养所的负责人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了。 “啊,穹乃你来了吗?” 名为枝先绊理的女孩向她招手,穹乃浅浅地回以一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穹乃在儿童护养所中其实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和其他人相比,她明显已经走得太过遥远,太过超前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和她同行。 不过,枝先绊理却是个非常明显的例外。只有这个没有什么心机,甚至经常什么都不去想的自来熟女孩能够以非常自然的态度与她搭话。类似的例子,其实还有早上见过的春上衿衣。 “穹乃你知道吗?今天好像有什么人要来哦。”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嘿嘿,刚才我偷听了所长的电话啦。好像和那个常来找你的大叔还有些关系,都是从那个常……常什么的地方来的。” “是常盘台。不过,常盘台?这还真是意外啊。” 坐落在第七学区的私立常盘台女子中学是学园都市著名的贵族女校,和这所儿童护养所完全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层面上。实在很难相信将两者联系起来。 虽然穹乃现在的老师来自常盘台,但那完全是私人行为,虽然不知道老师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自己的。 在学术界,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不但学生在选择老师,老师也在选择学生。大名鼎鼎的物理学家海森堡在大学时期就曾经有过试图跟随一位著名的数学家学习数学而被拒绝的事。可是,完全无法因此就将这件事与常盘台联系起来。 穹乃可不认为自己有条件和常盘台扯上关系。虽然自己有着lv.2的能力,而且距离lv.3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几乎可以肯定当自己到了上中学的年纪时,绝对能够达到常盘台的入学要求。 还是那句话,常盘台是著名的贵族女校,高昂的学费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这点就算是自己的老师也不可能有办法解决。而除了自己之外,这所儿童护养所与常盘台绝不可能有任何的关系。 该不会是老师被常盘台要求不要再来这里了吧?这倒真是很有可能。 “唉……” 前思后想,只得到这个可能的结论的穹乃长叹了口气。 吃过早饭,儿童护养所的孩子在短暂的休息后都开始了按照预定课程的学习,只有穹乃例外。这也理所当然,除了穹乃那位来自常盘台的老师,可没有什么有能力指导她的人。 坐在房顶边缘继续看着刚才的书,即使已经看过多次,穹乃依然一如既往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沉浸在物理与数学的思索中的感觉。而喜欢,往往也是痴迷的开始。 没错,痴迷。常人很难以理解难懂的物理和复杂的数学,然而却有一些人深深地被其吸引,为之痴迷。那种痴迷,很多时候来自一种骄傲。因为,当能够真正掌握它们,使用它们时,也就等同于理解了造物的奥秘。那是试图以人类的身份,迈上神之阶梯的过程。 穹乃其实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这个秘密正是使她痴迷的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的头顶,遮挡了光线。穹乃抬起头,看见了一张俊俏而稚嫩的男孩的脸。 陌生的样貌,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可能略微大上一些吧。儿童护养所里绝对没有这样一个男孩。 “你是谁?” “你在看什么?” 几乎同时,男孩和女孩彼此向对方发问。 穹乃举起名展现给男孩看。 “哼……装模作样的家伙。” 不知为何,男孩似乎对穹乃有着一些莫名的敌意。歪了歪脑袋,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孩。穹乃合上书本起身,从房顶上纵身跃下。 她的这一举动吓了男孩一跳,甚至令其惊叫出声。 从高处落下的穹乃的身体随着下落的过程逐步减速,重力加速度在短暂的正常后被逆转为负值,在她的身上表现为减速。当穹乃最终到达地面时,下落的速度已经完全归零。她轻轻踏上地面,回头向楼顶望了一眼。 这就是她的能力,控制着物体重力的能力。 房顶的男孩明显尚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看他那僵硬的表情,穹乃也不由觉得好笑。 不,其实不仅仅是觉得好笑。事实上,穹乃是真的笑了出来。 于是,房顶的男孩脸色更加难看了。 “穹乃!穹乃你在吗?” 这时,儿童护养所的一位志愿者喊着穹乃的名字走了过来。 “我在,什么事?” “所长找你,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的样子。” “所长找我?” 穹乃微微一愣,难道真被自己料中了? “嗯,我这就过去。”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房顶,视线不经意间与依然留在房顶的男孩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太清楚的预感正渐渐满溢上来。 这是少年与少女的初会的过程。 多年之后,每当他们回想起这一幕时,依然会觉得微妙而不可思议。 ------------ 第一章 似是而非的意识 哗啦啦…… 穹乃站在莲蓬头之下,任温热的水流拍打着自己的身体。热水的白色蒸汽弥漫着整个淋浴间,让人看不清东西。 下午的时候,不小心淋到了一些雨。为了避免感冒,穹乃以洗热水澡的方式来驱走侵入身体的寒气。 拧上水龙头,熟练地用毛巾擦干身体,然后自然而然地将那一头美丽的长发往后甩。不可思议的长发自然散开,顺滑到就像是完全不粘一点水珠。 站在淋浴间的镜子前,伸手抹去镜面的水汽。镜子中,现出了女孩的身影。 优美的脸部轮廓,精致的五官,细腻的肌肤。虽然年龄尚小,却已经多少有了一些女性柔美的曲线。 一切都仿佛经过刻意地配比般地完美。上天简直就像仅仅只是为了将“女性”这一概念以最完美的姿态在世间具现化,而创造了这样的一个女孩。 就算是希腊神话中最美的女人海伦与潘多拉,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穹乃的容貌也的确就像是潘多拉一般,充满着魔性似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期待她的未来的同时,也不得不对她的未来感到不安。 不过,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熟悉并习惯了这一切的?轻抚着右肩隐约可见的有如阿拉伯数字的“6”一般的胎记,穹乃发现自己已经不想再回忆起来了。 穹乃的身上,有一个除了她本人以外无人知晓的秘密,那就是她很可能并不是穹乃。 这话可能很难理解。事实上,在穹乃的意识与记忆中,自己应该有着另一个身份。 一个学习理论物理出身却因为天赋不足而毫无成就,改行写科幻小说又全无名气,一生都在失败与潦倒中度过的男人。 穹乃无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说在她的意识中,在拥有“穹乃”这个身份之前,自己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失败男人。 记忆有着部分的残缺,她无从判断意识中现在的身份和过去的身份究竟哪个才是现实,拼命寻求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过去的那个身份所拥有的包括物理知识在内的记忆都被完整地继承到了现在的穹乃身上。 所以说,当初推导爱因斯坦场方程,其实根本就是在作弊。 但是,有一点令穹乃觉得难以理解。那就是现在的这个名为“穹乃”的女孩,似乎的确如同她的老师所说,有着近乎无限的天赋。甚至不论如何艰深晦涩的理论,只要为她讲解一遍她就能够立刻掌握。连穹乃自己,有时也会被自己那惊人的天赋吓到。 至少她记忆中那可能属于“过去”的身份,是一个天赋缺乏的人。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只要愿意去学习,就几乎一定能够掌握的天赋。 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事。如果说思维的天赋是取决于意识(或者说,灵魂)的东西,那这种天赋就应该是固定的,绝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也是让穹乃怀疑自己意识中那个过去的身份是否是虚假的一个重要原因。 换上睡衣,驱动着因为热水冲洗而变得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中,穹乃一下子将自己扔到软软的床上。抱着松松的粉红抱枕,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这个非常接近女性的举动并非一开始就拥有,而是在习惯了女性的身份后才逐渐养成的。事实上,穹乃曾经非常抵触所有偏向女性的爱好,直到她不得不尝试去习惯女性的身份。这一点除了在当初给儿童护养所制造了不少麻烦以外,却似乎又提供了“过去的身份是真实的”的证据。 而且,虽然能够怀疑过去的身份是否虚假,可问题是现在这个“穹乃”的身份,也同样有着相当多难以解释的谜团。 其实现在的意识,完全是忽然出现在“穹乃”的身上的。就像是在睡眠中忽然醒来,当某一天“意识到”自己时,自己就已经出现在这座儿童护养所门口。属于现在这个身份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身上仅仅只有三样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完全无法成为自己身份的证明。那三样东西,至今依然被穹乃用心保存着。 打开床头柜,翻出那三样东西,在床上依次摆开。 一套共八十张的塔罗牌,一本穹乃自己也看不懂的书和一张id卡。这就是当意识出现在“穹乃”这个身体上时,身边所拥有的全部。 按理来说,id卡是身份的证明。但自己手上的这张中,除了能够确认自己名字以外,唯一的身份却只有“来历不明的孤儿”这一项,完全没有任何能够寻找到的关于这个身体的身份的线索。 不过,id卡中透露出的一个细节倒是引起了穹乃的注意。 那多少有些令人不敢相信,就是id卡中记录的穹乃的体检记录显示,她是个镜像人。 将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之上,那里确实感觉不到心跳的存在。她的心脏在胸腔右侧,体内所有的器官从形态到位置都与常人相反。后来例行的体检,也证实了这点。 镜像人出现的概率是极小的,分母甚至超过了学院都市的总人口,用奇迹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所以如果能够查找所有医院的出生记录,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不过这一点,显然不是她能够做到的。 “唉……” 用枕头盖住脑袋,穹乃觉得自己简直是束手无策。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穹乃没有室友,她一直是单人独住。这是她的意识刚苏醒时,还在排斥着女性的倾向时引起了一大堆麻烦后的一个副作用。当时为了避免麻烦,儿童护养所专门给了她一个单间。 “来了。” 穿上小拖鞋,穹乃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脸快哭出来一般的表情春上衿衣。 “衿衣?你怎么……” “穹乃,你要离开我们了吗?” 带着哭腔的衿衣直接打断了穹乃的话。 “……你知道了?” “嗯,我去偷听了……” 衿衣的身后,另一个女孩走了出来。 枝先绊理,护养所里唯一经常主动同穹乃搭话的人。 早上,那位“客人”来访后,护养所的所长找穹乃谈了一次话。内容,与穹乃之前猜测的截然不同。 那竟然是一个领养请求。 这并不是什么太过意外的事,护养所的孩子经常有被好心人领养走的。只不过当这件事忽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穹乃那聪明得足以令人妒忌的头脑竟然一时间完全停滞了。 说实话,并非没有想到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以自己的相貌和表现出来的天才的一面,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事实上,由于觉得先前那些提出要领养穹乃的人不太可靠,护养所已经拒绝了好几次对穹乃的领养请求,穹乃对此是完全知情的――但当它终于真的发生时,自己依然没有办法立刻接受下来。 要求领养她的人来头还大是不小,是常盘台中学理事长的儿子。好像说,是听了自己老师的介绍,又调查了自己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对方是社会名流,名声极好。而且与自己的老师熟识,有自己的老师从中牵线,非常可靠。又是名校理事长的儿子,丝毫不用为穹乃将来接受的教育的水准担心。而且,护养所应该也能得到一笔高额的赞助。无论是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虽然所长表示接受与否最终都要由穹乃自己决定,并且还给了穹乃一周的时间。但穹乃其实已经意识到,这次自己恐怕是真的要离开了。因为不论对任何一方而言,那都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结果。 “不要走,好吗?” “那个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定下来,所以……” 穹乃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在这种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只会是谎言。 而且这个时候,穹乃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那个男孩的身影。那个因为淋了雨而显得狼狈,却深深印入她的脑海中的身影。于是,她只能选择沉默。 “不对,不能这样说。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看着绊理明明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还在尽力劝着衿衣的样子,穹乃觉得自己也好像要被这种气氛感染了。 虽然早已经接受了现在的身份,可由于那些可能属于过去的记忆,穹乃一直对现在的自己有着一种不真实感,这让她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显得淡然。就在现在,这种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认识到不论过去是否虚构,现在却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自己的年龄未必比衿衣和绊理大,但自己却有着属于过去的意识,心理上的年龄比她们大上太多。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扮演一个更坚强的角色才对。 在那些过去的记忆之中,自己始终都只是随波逐流地迎来相识,又随波逐流地迎来离别。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痕迹也无法留下。 但是现在,穹乃却真心地希望能够有所改变。 于是,她伸手将衿衣抱进怀里。 “衿衣,过去只是用来回忆,而不是用来沉溺的。我们迟早都会长大,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总有那么一天,我们都会离开。我们应该做的是牢记心中对彼此的记忆,而并非是将彼此留在过去,因为成长也不过是无数离别堆积的过程而已。这不会是过去的结束,而只会是未来的开始。” 穹乃并不算是擅长说话的人,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她所能够说出的安慰,也只有如此而已。 此时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的话将会对衿衣造成多大的影响。 ------------ 第二章 若隐若现的因果 海原光贵完全呆住了。 虽然他还没有到真正开始有异性意识的年龄,可当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他的思维还是好像突然被强行中止了一样。 因为,那个坐在房顶的边缘,膝盖上放着厚厚的书本,不时来回摆动着双腿的小小身影,实在是太可爱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啊…… 任何一个亲眼见过她的人,恐怕都会如此感慨。 任何人都无法描述自己对她的观感,那已经完全超过了语言和文字所能够表达的领域。非要形容的话,只能如此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接近完美的东西,那完美的样本就在这里。 以海原的年龄,当然还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他的反应,也就只能是愣在那里。 其实海原对这个女孩应该可说是有着些许敌意的,因为他的父亲有领养这个女孩的打算。家族爱好像被别人分走的感觉绝对不能称为好,海原自然也不会对女孩有任何好感。 海原看到过女孩的照片,虽然当时就觉得女孩漂亮的难以置信,但绝对没有现在这样见到真人时,那种仿佛撼动了灵魂般感触。这种感触是如此强烈,以致于令海原完全忘记了原本的那点敌意。 女孩就好像有着一种完全无法解释的吸引力,始终深深地影响着海原。 于是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翻阅书籍的样子,许久许久。 他甚至一时都没有意识到女孩此时的坐姿极其危险,随时都有从房顶掉下去的可能。当他终于想起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 想着要提醒她一下的海原走上前去,却在来到她身后时再一次呆住。 不知怎么的,女孩忽然抬起了头。在她那双紫水晶一般的美丽双眸的注视之下,海原又一次好像着了迷一般把什么都忘记了。 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就像是在凝视着这个宇宙最深处的奥秘,深邃得简直好像要将人吸进去一样。 “你……在看什么?” 海原不由自主地问道。 “你是谁?” 而少女也在同时开口。 这是怎么样的声音啊,莫非是有人轻轻拨动了琴弦吗? 女孩好像误解了海原的话,她将书本举起,把封面展现出来。 书的名字是《广义相对论的拓展》。很意外的,居然是一本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物理书。 作为在学园都市中成长的孩子,海原对于这二十世纪两大科学巨构之一自然不会没有概念。但同样自然的是,除了有一些概念以外,海原对这一理论不可能有任何了解。 然而从女孩的神态来看,显然女孩是完全理解这一理论的。在认识层面上,两人的距离太过遥远。这一事实莫名地让海原有些不太愉快。 “哼……装模作样的家伙。” 刚将这句话说出口,海原就后悔了,彻彻底底地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大脑就像是突然短路了一样。 女孩可爱地歪了歪脑袋,大概是不明所以吧。紧接着,她合上书本,从房顶上直接跳了下去。 她的这一动作吓得海原大叫出声。但很快,女孩的身体下落速度就越来越慢。重力加速度在她的身上逆转,她自然而然地踏上地面,就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海原。 大概是海原依然心有余悸的神情太过有趣,以致于女孩甚至都笑了出来。 她的笑容美丽得难以想象,却也让海原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总算护养所的志愿者适时地出现并叫走了女孩,才算让海原避免了继续尴尬。 不过,在随志愿者离开之前,女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再次回过身来,与房顶的海原彼此相望。 这一次的目光交汇,不知为何两人都将视线在对方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就像是在这瞬间,感觉到了穿过两人的命运之线。 ---------------------------------- “您对调月的印象如何?海原先生。” “应该说很好。不过……怎么说呢?所长先生,你遭遇到这类事的情况比较多,你见过类似的事吗?” “不,我想我从没有见过。感觉上,虽然的确有相当难以接受的情绪在内,但海原先生你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有些太过云淡风清了,实在不符合她的年龄啊……” “在我们这里的所有孩子中,调月都是极端特别的类型。我不认为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很遗憾,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所以不得不寻求别人。海原先生您应该了解过,我们先前拒绝过好几次类似的请求。” “你说得没错,所长先生。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回到所长室的海原光贵听到了这样的对话。说不清为什么,海原光贵觉得自己的父亲同所长之间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谈同一个问题。 “光贵,你刚才去哪里了?” 话题忽然转到海原身上,完全没有准备的海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反应不及。 “我……” “算了,这不重要。” 作为子女往往总是来得比外人更敏锐,像海原这时就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说不出原因的奇怪。至少与自己有关的事,自己的父亲向来很少认为不重要。 “所长先生,大概一周的时间,应该足够让那孩子做出决定了吧?如果她拒绝,我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是的,应该足够了。虽然我想她应该会同意,不过还是得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完成最后的交谈,海原和自己的父亲一起走出所长室。 “光贵,你不会怪我吧?” 忽然,在没有外人的场合,海原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咦?为什么?” “因为从头至尾,我都没有问过作为儿子的你的意见。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讨厌这样。” “不……我想我大概并不讨厌她。” 海原的父亲骤然停下了脚步,一直跟在自己父亲身后,根本没有想到的海原一头撞到了父亲的后背。 “你刚才……已经见过她了?” “嗯,只是见了一面而已。” “是吗……” 不知在想什么的父亲停顿了片刻,继续前行。这时,海原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父亲,我想在这里多留一会,不知道是否可以。” “……” 海原的父亲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好久。 “不会用去太长时间,我只是……” 担心父亲会拒绝的海原连忙试图解释些什么,但他的父亲却很快打断了他。 “去吧。不过今天就不要太久了,明天也有时间。” 从父亲的话语里听出的弦外之响让海原有些意外。回过神来的他向父亲鞠躬后,飞奔着跑了出去。 目送着他飞奔而去的身影,这位父亲始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 在护养所的屋外,海原光贵再次见到了女孩。依然捧着书本,站在翠绿的草坪之上。 日本的夏天总是如此多变。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天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并且立刻,大雨倾盆而下。女孩跑上来拉起海原的手,两人一起跑进了一旁用以存放物品的小小仓库。 看着海原因为淋了雨而显得凌乱的头发,女孩又一次轻柔地笑了。 “对不起,刚才没有回答你。” 海原犹豫了半天,最终只是如此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女孩面前,他的思维总是会显得慢上一拍。 “嗯。” 女孩也不对此感到意外,她似乎也乐于接受海原的笨拙。 “海原光贵,这是我的名字。” 女孩漂亮的脸上不见一点的惊讶,就像是早已经猜到了一般。面对着可能即将要成为自己兄长的男孩,她慢慢伸出手去,从海原的头发上取下一小片树叶。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海原一阵脸红,然而女孩却仿若未知。 “可以的话,叫我穹乃就好。” 微妙地使用着偏向男性的自称,女孩既没有说出自己的全名,也没有报上自己的姓氏。或许连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未确定的时间里,她其实已经在无意中作出了最后的选择。 选择往往是困难的,不是吗? 其实,并非是如此啊。 许多时候,选择并不需要经过多么理性的思考。困难的其实并非是选择本身,而是思考选择的过程。 许多时候,单纯的,连理由都无法道明的最纯粹的选择,往往才是最正确的。 不论那是接受也好,亦或是被接受也罢。 影响,或许一直就是彼此共同的。就像引力,永远是彼此之间相互的作用。在影响着别人的同时,也在被别人影响着。 话虽如此,海原却是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毕竟,还太过年幼了一些。 没有过多的语言,天地间只剩下雨点的声音。两人被大雨困在这里,除了彼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就连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了这小小的屋檐。 海原看着女孩那即使被雨淋湿也没有分毫散乱的长发,那无论何时都显得动人心魄的双眸,以及属于她的一切的一切,甚至有一种希望这场雨永远下下去的念头在心底悄悄升起。 ------------ 第三章 困惑迷茫的选择 这一周的时间里,海原几乎天天都到护养所来。并且很快,同护养所的大部分孩子都建立起了不错的关系。 他的性格其实很好,形象也是相当容易受欢迎的类型。通常而言,不会有什么讨厌他的人,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已。 不过,要说例外的人,也是有的。至少有个名为春上衿衣的女孩,就始终不太愿意和他说话。 那其实并非是个脾气糟糕的女孩,相反她还是性格相当柔弱的类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当见到海原时,她都特地远远地跑开。 后来海原才知道,她其实是穹乃在护养所里少有的能够被称为的朋友的人。自己在她看来,大概有些像抢走朋友的坏人吧。 海原很能理解她的想法,毕竟当自己刚得知父亲的打算时,也是如此认为的。虽然有过道歉的打算,但毕竟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也缺乏理由。而且海原觉得,这种事就算道歉也不能期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说到父亲的打算,今天已经是约定中的最后一天了。 据说在一个人犹豫不绝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最快的。就像赶作业一样,因为人在犹豫的时候总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希望抉择的时刻能够尽可能慢点到来。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就像是打针一样,在针头扎进去的前一刻才是心理负担最大的时候,所以实际上犹豫的时候心理感觉上的时间流逝会随着心理负担的加重而变慢。 这七天等待的时间也是,说不清究竟是短暂还是漫长,至少对海原来说是如此。颇为矛盾的是,他既希望着这一结局尽快到来,又有一种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的感觉。 大概等待发榜的重考生,也是类似的心态吧。 但有一点绝对可以肯定的是,就连海原自己,现在也已经不是太说得清自己到底希望着怎样的结果了。 是了,矛盾。这种感觉一出现,就成为了支配的一方。 回头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穹乃,不免有着一些疑惑。为什么作为第一当事人的她,反而能够如此淡然呢? 那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面临重要选择的女孩,反倒像是早已经习惯了离别的旅人。她的年龄明明应该比自己还略小一些才对。 “差不多,快要到时间了哦。” 海原小心试探着。 “嗯,我知道。” 穹乃应和了一声,却再无下文。完全滴水不漏的样子。 “你一点也不困扰吗?” 海原觉得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多少已经有些习惯了女孩的云淡风轻。 “真说起来,应该多少有些吧。”穹乃合上一直翻阅着的书本,“你相信‘前世’这样的概念吗?” 这个问题直接让海原愣住了。这里是学园都市,一个不容怪力乱神的地方。而穹乃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像是热衷于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的类型。 只听她继续说道: “如果意识本身是物质堆积的产物,那思维也应该是某种运算吧。那么,如果保留同样的信息,通过另一种途径呈现,是否就能够再演同样的意识呢?这是否也可以被视为一种转生呢?如果是的话,人类的意识和灵魂,又到底是什么呢?究竟怎么样才可以称为真实和实在的呢?” 海原发现自己完全接不上话头。虽然和他以为的不同,但穹乃今天确实有些奇怪。 “我现在在这里,但在这里的真的是我吗?不论我的将来是什么,那真的是属于我的真实吗?呵呵,我可真是……” 要说起来,她的确如她自己所说,有着相当的困惑。而且随着决定的日子到来,这种困惑也显得更明显。不过,她的困惑显然与海原的困惑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的穹乃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在海原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够比较放松地诉说一些自己的烦恼。虽然,海原基本都处在完全听不懂的状态,不过这并不重要。大部分的时候,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够聆听她的话语而已。 不过这次,海原出人意料地反问了一句话。 “我不太明白。你在这里,对我们来说都是真实的,还不够吗?” 海原应该是根本没明白穹乃话中的意思吧。但他的话,却让穹乃沉默了许久。 “也许……你是对的吧……” 最后,女孩淡淡地回答。 没人说得清她是否真的如此以为,即使是她自己。 --------------------------------------------------------------------------------------- 开往护养所的轿车中,也同样有两位当事人正在讨论着。 “说起来,海原。我一直觉得很不解,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 后座上,俄罗斯男人问道。 “老实说,奥列格・迪米特里,这并不是我本人的主意。”(注:穹乃的老师的名字是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库尔科夫。这里是用名字加简写的父称作为称呼,以表示尊重和亲切,相当于日语里的敬语。) 回答的男人比他略显年轻些,一身正式的服饰甚至令人误解他是否要出席什么正式的场合。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其实没有这方面想法?” “冷静些,奥列格・迪米特里。我知道你很重视你的这个学生,不过还是请你先听完我的话。”男人按了按额头,“我必须老实承认,这件事从头至尾的推手都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 “理事长?” “很遗憾,对于父亲的打算我无可奉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么,理事长是怎么吩咐的?你总可以告诉我吧?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可是要插手哦。” “‘要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样对待她,不论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奥列格・迪米特里,不知道这个答案能够让你满意吗?” 汽车音响中,castles_in_the_air的旋律正巧在这时停止了。一时间,引擎微弱的声响成为了车厢中仅有的声音。 “真是的,理事长究竟是怎么想的?” 库尔科夫就像放弃了一般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能的话,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说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 “你还真是直接啊……” “我们都是当事人,我想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吧。而且如果我没猜错,最早向你介绍那孩子的,应该是你们常盘台的学院长吧。可千万别告诉我,那时的你和现在的我不同。虽然你只是多个学生,我却可能要莫名地多个女儿。” “至今为止我可也只有这一个学生而已……我说海原,问你一个问题。排除这些我们都没办法解释的怀疑,你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对于我的那个学生。” “不论发生什么都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缺点,完全不像是能够在现实里真实存在的孩子。甚至连外貌也是,那女孩似乎有些不像日本人,当然也不像你们西方人。她就像是将全世界所有人的审美观经过最科学的计算后以最适合的方式再现一样,甚至连‘巴尔扎克的手’这种类型的缺陷都没有,你觉得那是现实里有可能出现的吗?”(注:罗丹在完成巴尔扎克的雕塑后,他的学生称赞道:“老师,这双手太完美了”。罗丹沉思之后,毅然抄起斧头将雕塑的双手砍断,说:“这双手太完美了。它有了自己的生命,不再属于这个雕塑的整体了。”) “你是故意的吗?你应该知道我这不是在问你对她的观感。” “……我说不上来,那女孩身上感觉谜团很多,也好像有自己的心事。” 再度按下播放键,castles_in_the_air的旋律又一次在车内回响。库尔科夫看着车外,有一段时间什么也没说。 “喂,海原。你刚才提到‘巴尔扎克的手’了吧?” “怎么了?” “我不太了解这个,但如果把大部分人视为整体,那孩子就是那双手吧。” “……” “那孩子很让人担心,虽然或许只是我多心。海原,我个人是希望你能够放下那些疑惑。而且老实说,除了你之外对任何人我都不怎么放心。你应该不会讨厌她的吧?” “不。只有和那孩子见过面后,才会觉得好像完全让人生不出讨厌她的心来。” “光贵那孩子呢?” “并不反感。而且,好像两人还相处得不错的样子。” “那就完全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不是吗?无论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与她自身无关。你就当成是我的请求好了。” 男人苦笑了一下。无论何时,和这个俄罗斯人较劲自己都显得力不从心。早在大学时代,就已经是如此了。 不,或许这次不太一样。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任何反驳他的念头。如果说自己有过犹豫,那或许不假。但拒绝的打算,从亲眼见过那个女孩之后就从未有过。 (总觉得那女孩就像是那种只能在神话里才会出现的人物一样。这样的女孩竟然可能要成为自己的女儿,有些觉得这世界太不真实了。) “不过,那还得看她自己的决定吧。毕竟这个孩子,太过特别了啊……” 说不清是在回答还是只是纯粹的自言自语,男人低声说着。 ------------ 第四章 绝无仅有的巧合 下午,1时30分,约定中的时间,约定的场合。 “请原谅我的冒昧。”穹乃礼貌地一鞠躬,“可以问一下海原先生和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究竟是什么样关系吗?”(注:穹乃称呼自己老师方式是名字加完整的父称,相当于更高级别的敬语,不过没有名字加简称的父称那般亲近。一般只在面对长辈和师长的时候使用。) 原本以为自己的老师只是介绍人,可当他们同时在场时,穹乃才发现两人远比自己以为的要熟悉得多,这让穹乃产生了一些疑惑。 “海原是我的学弟,比较老的交情了。只不过他没有像我一样投身学术界,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没什么交集就是了。” 穹乃可爱地歪了歪头。 “只是我比较有自知之明而已,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了。虽然不太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学术领域天赋是很重要的。我发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放弃了在这方面的发展,仅此而已。不过奥列格・迪米特里依然是我的学长,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是吗……没有天赋吗……” 听着男人的自承,穹乃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要说天赋的话,你完全不同。”护养所的所长插口道,“你的话,完全应该获得更多接受教育的机会,这是我们无法做到的。” “确实,我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毕竟学园都市的本质就是如此。不论从各方面来说,营造一个各方面都最适合发展的环境都是学园都市的使命,毕竟那是最快达成目标的手段。” “所谓的‘以非神之躯理解天意’吗?仅仅为了这样一个目的,不显得太奢侈了吗?如果这个目的,是根本无法达成的呢?” 穹乃摇了摇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说的三人面面相觑。 “我想,你可能有所误解。”最终,还是由穹乃的老师开口说道,“打个比方,你知道历史上著名的‘四大几何作图难题’吧?以你的数学功底,我想不用多作说明才是。四大几何作图难题最终都被证明为不可能,那么数学家们是否浪费了时间呢?不,并没有。如你所知,在这一过程之中,数学领域收获了包括圆锥曲线和超越曲线在内的伟大成果,那其中的意义远远超过这几个难题本身。的确,‘以非神之躯理解天意’是学园都市的目标。不论是学生,还是我们这些研究科学理论的,在本质上都在为此服务。但目标,却绝对并非目的。在我看来,目标仅仅只是一个理由而已。重要的不是作为结果的目标,而是由其过程带来的东西。学园都市的科技之所以领先外面的世界30年左右,依靠的也并非是那个没有达成的目标,而是在追寻这个目标的过程中收获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科学就像是性。当然,它会带来一些结果,但那并非我们去做的理由’。这样吗?” 噗! 正喝着茶的护养所所长听见穹乃的这句话,当场将一口茶喷了出来。 男人表情怪异地看了看穹乃的老师――在他看来,能让穹乃这样的小女孩知道这句话的唯一途径就是自己的这个老学长――忽然觉得这家伙似乎有严重的教坏小孩子的嫌疑。 虽然这的确是一句物理学名言,而且说出这句话的人来头实在是相当之大。 “虽然你说的的确没错。”连穹乃的老师也显得有些尴尬,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对穹乃介绍过这句话的由来。“不过以你的年龄,还是不要随便引用费因曼那家伙的话比较好。” 穹乃歉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可以最后问海原先生一个问题吗?” “可以,不用太拘束。” “海原先生的父亲,是常盘台的理事长吧?依照您之前所言,营造一个各方面都最适合发展的环境都是学园都市的使命,为什么还会有常盘台这样的精英学校存在?” (不会那么巧吧?) 男人皱了皱眉头。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叠资料,交到穹乃手里。 “这是?” 穹乃拿着资料一页一页地翻过。渐渐地,惊讶成为了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唯一的表情。 “是与常盘台有所联系的所有科研机构,教学机构,乃至商业机构。或者说得更明白些,是明面上以常盘台为核心的整个系统,以及由这个系统所带动的庞大结构。同样,这里也列出了这个系统所取得的成果。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完全凭借单方面的力量主动创造这样一个结构将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这份资料详实得令人不敢相信,没有一定时间的精心准备,绝对不可能做到。而且与这份资料相比,男人准备这份资料这件事本身才是最令人惊异的地方。显然,穹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一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虽然我放弃了物理,不过也因此学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其中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就是变量的变化会通过乘数加速度的形式使最终量增加,这就是‘乘数效应’的数学表达。在物理的混沌动力学领域,也有‘系统会累积误差并呈现非线性放大’(注:“蝴蝶效应”的数学表达)这一概念吧?的确,营造一个各方面都最适合发展的环境是最理想的。但既然是最理想的,也就意味着是我们目前无法依靠自身去实现的。所以我们不得不依靠这种方式,让现实的需求去推动整个体系,而并非仅靠我们自身的力量。那并非我们的本意,只不过我们没有摆脱它的能力。” “但是……这样的模式,长期而言真的有利吗?” 穹乃第一次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遗憾,‘长期而言,我们都将死去’。” 男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 “穹乃。”穹乃的老师插口说,“虽然不是很了解海原的话,不过我插一句。常盘台至少恪守着不可逾越的底线,不久前我们还拒绝了一国王室成员的入学,甚至险些因此引起外交纠纷。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奥列格・迪米特里指出了问题的关键。现实不可能如此理想化,因此达成理想的途径不可能脱离现实。对于现实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能依靠合理的规则使现实不至于脱轨,并且让现实成为动力。不要试图以长期的理想去思考解决短期问题的办法,那是一种致命的误导。这是一种妥协,希望你能够理解。更何况在逻辑上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长期是无数短期堆积起来的结果。”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护养所的所长目瞪口呆,在他从事这项工作的岁月里,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怪异的场面。这里的所有人中他的年纪最大,但偏偏他也是在场四人中唯一一个从头至尾什么都没听懂的。难道自己是在出席什么讲座吗?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回答是?” 穹乃站直了身体,向着男人深深地鞠躬。 “非常感谢您的指教。”她停顿了片刻,“父亲大人……” ---------------------------------------------------------------------- “辛苦你了,海原。” 坐在所长室的沙发上,穹乃的老师向男人递上一杯咖啡。 “哦,谢谢。总觉得,异常的疲惫啊。” “哈哈,那孩子就是这样特别。你知道吗?我刚见她的时候,她居然和我争论了一个下午的微扰计算结果,我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学到的这些。” “不……我感觉,她应该早就接受了。她的举动,恐怕只是在寻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已。”男人轻轻着搅动咖啡勺说。 穹乃的老师在男人身边坐下。 “这是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心事,不过我大概能够猜到她的想法。我在决定放弃物理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一段虽然明知道前路不太美妙,却依然固执地坚持的时期。那并非对自己的认识不足,只是人往往没有那么容易说服自己,哪怕其实只是希望有个足够理由让自己接受。对当时的我而言,那个理由就是你。当我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上你的时候,也就能够比较坦然地接受这个选择了。我感觉她现在也是如此,虽然她应该不可能有同我类似的经历才对,谁知道呢。” “所以说,你们还真是蛮有父女像的。不过海原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些事。” “什么事?奥列格・迪米特里。” “只是我的一种直觉。那孩子可能的确只是在寻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我并不觉得那仅仅只是如此,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你营造了一个让她能够选择去相信的理论,如果这个理论最终在现实中出了什么差错,你准备怎么办?” “老实说,没有办法。这并非我的理论,而是伟人的智慧。试图尝试挑战这一理论的人最后都失败了,你觉得我会有办法吗?” “那还真是要命了。”穹乃的老师喝了一口咖啡,“话说回来,你的准备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啊,这份东西。” 穹乃的老师拿起那份与常盘台有关的资料,轻轻晃了晃。 “……” 男人的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奇怪的不是你。”男人说,“这份资料,是由我的父亲准备,并且刻意要求我带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早就猜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样。” “开玩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那绝对是你想太多了,理事长应该只是希望你向她多介绍一些东西而已吧,哈哈……” “没有可能吗?”男人用咖啡封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一个巧合连续发生多次,那就一定是必然。 至少,男人是如此认为。 ------------ 尾声 随波逐流的命运 人往往并不了解自己,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很少有人说得清楚自己,至少不像他人那般能够清晰地描述自己。 对于穹乃而言,更是如此。 在护养所自己的房间里整理着东西,让她又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未知。 所谓的整理东西,其实简单得离谱。虽然她在帮助自己的老师做学术研究的过程中赚取了不少钱,但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动用过一分一厘,也就没有购置过任何东西。 这个房间中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只有那三样而已。将这三件东西放进腰包中,就完成了所有的整理。 没有什么多余的痕迹,简直就像仅仅只是一个过客。 回头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自己居住过的房间,心底连些许情绪的波澜都找不到。即使早就决定接受,却还是那么的不习惯于现在。为什么呢? 活在现在。意识,却属于过去。对于现在,自己就真的那么没有真实感吗? 许多东西,真的不是能够轻易放下的。 走出房间,穹乃打算去向自己仅有的朋友告别。但是,好友的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如果换成其他人,也许多少会有些不高兴吧。但穹乃在自己的心底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不愉快。 简直就像是看着别人的遭遇一样。 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吗?她本人也说不清楚。 走下楼梯,男孩正在楼梯口等待着她。 “准备好了吗?” “嗯……哥哥。” 这是穹乃第一次用“哥哥”来称呼已经正式成为她的兄长的海原光贵。一时间,让男孩甚至有些失神。 “怎么了?” “不,没什么。”海原偏过头去,掩饰自己的尴尬。“该启程了。” 两人一起走向护养所的正门,整个过程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这让穹乃有些疑惑,究竟这是怎么了? 今天的阳光显得格外明亮,当穹乃跟在海原背后走出正门时,忽然变亮的光线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当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的时候,她看到了令她意外的一幕。 这所儿童护养所中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工作人员,所有的志愿者。所有她熟悉的,不熟悉的;所有她了解的,不了解的。所有认识她,以及她认识的人都齐聚在这里,齐聚在护养所前的草坪之上。 大家都在这里,只是为了替她这个其实并未在这里留下多少痕迹的人送别。 终于,始终对现在没有太多真实感的穹乃的胸中,第一次为属于现在的事而掀起波澜。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在这里,仅仅只有绊理和衿衣这两个勉强能够被称为朋友的伙伴啊! 看了看身边的海原,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 “和我没有关系。” “是我告诉这里的工作人员的。”护养所的所长说,“但是孩子们比我更早知道这件事。” 穹乃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射到绊理的身上。 “嗯,是我。我只是对他们说了这件事,大家就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了。” 似乎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的绊理用着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虽然她已经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克制不住的是她颤抖的声音。在她的身旁,衿衣已经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并非衿衣或者绊理,而是一个穹乃并非有过什么太密切的接触,甚至她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女孩。 一直到这个时候,穹乃才发现原来属于现在的自己并非如自己原先以为的那样没有真实感。 至少,她绝对不能说在这里的所有人所抱有的感情是虚假的。 至少,这个属于现在的自己已经留下了完全由自己留下的痕迹。 至少,现在她心中正充斥着的情感的鼓动她无法去否认。 或许,自己已经意识到了。 现在,也将成为记忆中属于过去的一部份。 既然如此,现在的意识与过去的意识,又有什么分别呢? 既然如此,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穹乃”,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啊,原来自己也只是个笨蛋而已啊…… 不。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始终都是个笨蛋。看,过去的意识和现在的意识,甚至连这方面也能够等同起来。 看看现在在场的人们,被现在和过去纠结着的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重要的人和事啊。 穹乃想不到可以说的话,以往总是能够在繁琐的公式中迅速寻找出答案的头脑在这时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她只能和所有人一一拥抱,告别。 所有人都被她罕见的表现深深吸引。一直以来,这个女孩都很少表现出属于她自身的情感。直到在这个时候,才有人终于意识到,原来她也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已。 没有人试图打扰她,即使这一幕持续了很久。所有人都刻意忽视了时间,只是因为女孩这些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实的情感流露。一直到时间过去了很久,穹乃才在所长的提醒下坐上来接她的轿车。 “穹乃!” 在关上车门前,熟悉的声音大声喊道。女孩回过头去,熟悉的友人因为过于用力的叫喊而激烈地喘着气。她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等待着友人最后的话语。 “无论如何,请不要忘了我们……” 看着明明已经满脸是泪,却依然保持着笑容的绊理,女孩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软弱。这无关年龄,所谓的坚强其实只是非常单纯的东西。 当车门终于关上,属于未来的门也就此开启了。 坐在行驶的轿车中,女孩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忽然,一双稚嫩的手臂轻轻拥抱了她。 “想要哭的话,现在可以哦。”海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当我觉得委屈的时候,母亲都是这样安慰我的。” “男人可不应该随便掉眼泪……” 不知道在坚持什么,穹乃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嗯,所以我已经决定不会再哭了。但你是女孩子,哭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呜……呜呜……” 细细的抽泣声,渐渐地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选择了不去提及任何与未来有关的事。 那些微妙而不可预知的未来,就在此时开始慢慢地发酵。 一切所谓的因,一切所谓的果,都将由此开始。 ------------ 序 “再怎么说,你也太过份了,库尔科夫。” “过分?你们倒是说说哪方面过分?这可我自己的助手名额,难道我还不能选择我认同的人选吗?哪个世界上有这样的道理?恕我直言。除了我的学生,在我擅长的领域我无法认同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们这些家伙在内。” “你那臭脾气就不能改改吗?你也知道我们是有充足理由的,没人故意刁难你。” “好啊,你倒是找找看!” 乍看起来,这就是一位教授因为自己的助手人选而和校方起了冲突。如果这样的争论发生在著名的大学,或许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但事实上,这一幕发生在一所中学。 不过,当你听到这所中学名字的时候,又会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常盘台中学。 学园都市中屈指可数的名校,同时也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贵族女校。 以“于义务教育期间创造国际化顶尖人才”为理念的常盘台虽然仅仅只是初中,却有不少学生于就学时期就在各研究领域闯下了响亮的名号。 如同所有的名校一样,常盘台的教师也是各自领域的翘楚。因而,在学生中挑选优秀的人才作为自己的助手,并因此引发各种争执这样的事,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事实上,非但是教师之间,甚至在学生之间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在常盘台的学生中,可是有着“派系”这一概念的存在的。而这些派系彼此争夺人才,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了解到这一背景,就不会再为争执的内容而感到困惑。 虽然如此,但这场争执的依然多少有些与众不同。 从表面上来看,这位教师显然是看重自己的学生,想让其作为自己的助手协助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他完全有这个权力为自己指定助手,更何况人选还是他本人一手教导出来的。然而校方却非常强硬地表示了拒绝,这自然也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问题在于你的学生要在半年后才到入学年龄,她现在根本不是常盘台的学生!你却现在要求我们提前半年就为她保留一个助手名额,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答应你!” 没错,这才是两边之所以起如此大的争执的原因所在。 考虑到学生的适应期,常盘台的导师们挑选自己的助手的时间是与每一学年的开学时间错开的。一般而言,都会有半年左右的延后,而且通常都是在二年级以上的学生中挑选。但库尔科夫的要求显然已经完全把这个惯例彻底打破了。 “所以说,你们只要在名单上把这个位置空缺半年而已,这有什么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你还真好意思理直气壮啊!要我们为了一个半年后才只是有可能入学的人提前半年准备名额,你到底是发的哪门子的疯!如果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的这个学生是不是你的私生女了!” “什么?!你这家伙讨打是不是?” “咳咳,你们两个都给我自重些。”一位比较年长的教师轻轻咳嗽了几声,将这场八成会导致斯文扫地的斗殴湮没于无形。“库尔科夫,特例需要特别强硬的支持依据,相信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你的这个学生的身份也太特殊了,弄得不好可是会对常盘台一贯公正的形象造成不良影响的。” “没错,就算是理事长的孙女,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吧?” “给我等一下,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库尔科夫又一次抬高了自己的音量,“我没理解错的话,听你这意思是,是认为我是为了拍理事长的马屁才提这个要求的?” 没有人说话。显然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并不是少数。 “好啊,好得很!既然你们是这样想的,那我们不如来打个赌如何?”库尔科夫怒急反笑,“这半年的位置还是先空缺着。半年后常盘台为她安排一次考试,我来找一个能被你们一致承认的内容,让我们都看看她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够不够资格。如果你们对她的成绩不满意,我辞职!” “喂!你这家伙还真越来越疯了是不?更何况,哪去找被我们一致公认的能够体现被测者水平的考试内容?” “不用担心!我刚才就已经想好了!”库尔科夫操作着笔记本电脑翻找题库,“特例不是需要特别强硬的支持依据吗?那么,这个足够强硬了吧?” 看着被库尔科夫翻转过来的笔记本显示屏上出现的内容,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疯子,你这家伙真是个疯子……”那位年长的教师摇着头喃喃自语,“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学生推进地狱里去吗?”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一 事象的四分之一,其之一 (gravitation_&_electromagic_force) 御坂美琴觉得,以后不论再与任何人相识多少次,应该也不会再有类似观感了。 如同映射着海市蜃楼般不真实的虚像,只在理想中存在的梦幻在此时成为了实体。 少女双手提着书包垂放在身前,就这样姿态端正地站在那里。那份仿佛经历了太多的故事般云淡风轻的从容与悠然,让她在不经意间表现着自然而幽雅的魅力。 她四周都是被看不见的未知力量牢牢压制在地上的不良,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向她行五体投地的全跪礼。 凝视着这个少女的身影,一时间除了屏息惊叹之外完全说不出话来。 漂亮,可爱,美丽,静怡,诸如此类的词汇怎么添加都嫌不够。这份美令人晕眩不已,甚至连同性也难以幸免。 如同梦中一般的身影仪态端庄地向着自己鞠躬行礼。 “抱歉,让同学你担心了。” “不不,我才是……呃,这帮家伙没问题吧?” 完全语无伦次,美琴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请放心,只是最简单的重力方面的压制而已。” “啊哈哈……这个,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啦……”美琴连忙否认,“对了,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的名字是海原穹乃,一年级生。请多多指教。”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轻柔地一鞠躬。 老实说,美琴并不擅长与这样的人相处。不是对对方有什么偏见,而是和这样礼仪端正,性格认真的人待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成熟的小鬼一样,颇为不自在。 当然,对于她本来就是个不成熟的小鬼这一点,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无视。 “我叫做御坂美琴。” 眼前的少女少许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情。 “御坂同学……吗?莫非,是lv.5的那位?” “嘛……是吧。不过,海原……难道是传闻中理事长的孙女?” “如果今年的新生中没有第二个姓海原的话,那就应该是我吧。” 完全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只是非常淡然地承认着。 意料之外地容易相处啊,明明是那么出众的人…… 仔细看看,在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内,那些不良们依然被牢牢地摁在地面上。而同样身处这个范围内的美琴却连丝毫的异常都没有感觉到,这种精妙绝伦的控制能力令人惊叹。 不,如果仅仅是控制能力的话,还不算太惊人。但是,如此长时间的精妙控制,真的难以置信。 事实上,在直到风纪委员赶到现场的十分钟时间里,穹乃一直稳定而精确地维持着能力,这让美琴都感到无比的惊奇。 如果美琴知道穹乃对引力操纵的精度达到小数点后十三位,而且几近二十四小时稳定地在自身上施加能力的话,大概会惊得当场跳起来吧。 这其实并不意外。虽然美琴是lv.5,但在精度这点上她确实无法同穹乃相比。这是理论上就已经存在的极限,因为穹乃所使用的广义相对论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精确的两大科学理论之一。除了量子电动力学(qed),任何理论想要与广义相对论比较精度,其结果都不会太美妙。 美琴的能力是电击使(electro_master),目前使用的理论主要是麦克斯韦电磁场论。在经过量子电动力学补正之前,要想和穹乃主要使用的广义相对论比较精度是完全不现实的事。至于量子电动力学,那至少目前不是中学生这个层次能够完全掌握的(穹乃这个怪胎除外)。 向到场的风纪委员解释了一下,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毕竟,两个常盘台女生本就相当显眼,加上又遇上这样的事。 简单的询问结束之后,穹乃向美琴伸出手。 “抓住我。” 不明白她的意思的美琴握住她的手。虽然有些别扭(穹乃是左撇子的缘故),不过那只手真的好柔软…… “哎?” 视线中的风景,忽然产生了变化?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和对方一起悬浮在半空中?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请不要这样大声叫喊,只不过是普通的高度而已。” “等一下等一下!这种事情至少让人有一些心理准备啊!!” 两人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高抛的弧线,轻轻落在一幢大楼顶部。 “真的是,虽然我也知道要尽快离开啦,不过你这样的方式还真是太过让人意外了。” 美琴禁不住抱怨。仔细想想,刚才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拉着她的手有施加任何拉力,而只是和她一起被抛了起来。这样一来,美琴也能够理解对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了。 “是吗?对不起。” “嘛……不过说实话……真的很有趣呢。” 觉得自己有些苛责的美琴抓了抓头发说。 在美琴的眼前,穹乃微微地笑了。那如同水晶般玲珑得不可方物的笑容过于动人,以至于让人觉得好像正在做着一场梦一样。 “是的,飞行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模仿的独一无二的体验。御坂同学,总有一天你也能够体会到的。” “我吗?反正我也没办法飞行,所以怎么都一样啦。” 美琴随口否认,但她却发现穹乃似乎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御坂同学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嘛……没什么,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这个少女的说话方式有些与众不同,好像总是刻意地保留着什么一样。不过,却一点也不让人反感。因为她的语气给予了对方充分的尊重,只是表达着不会以自己的意志干涉对方的意愿。 “话说,风纪委员也好警备员也好。怎么总是在事后才出现,这是什么二流的超级英雄剧的剧本吗?” 随意的拨了拨头发,美琴看着楼下忙着善后的风纪委员们说。 “不,不是这样的。”穹乃摇了摇头。“所谓的执法者,必须在‘执行’这一环节上存在延后。这是由法理和物理的限制所决定的。” “你是在帮风纪委员和警备员说话吗?明明刚才他们都来晚了。” “是的。法律上规定,任何犯罪行为在发生前都不能作为犯罪的依据,这是对于执法行为的限制。积极而主动的执法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那意味着将赋予执法者在犯罪行为成立前就进行执法的权力。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这如果能够成立,也就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套上不存在的意图而成为所谓的‘罪犯’。所以对执法的限制,最根本的就是在行使执法权力的时间上进行限制,这就是法理上的限制。这样一来,一个很自然的结果就是除非现行时在场,否则执法者无论如何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到达,这也就是物理上限制。所以我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也已经是尽力而为。只要不是延后太多,我愿意承认它是合理的。” “你还真是个理智的人呢。” “‘现实不可能如此理想化,因此达成理想的途径不可能脱离现实’。”穹乃向着天空所在的方向张开五指,“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美琴愣愣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好像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学生。虽然外表上,穹乃的确有些不像中学生,不过这里指的却是心理层面。 她好像经历得太多,也了解得太多。这已经完全不像是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中学生了。 留意到美琴的视线,穹乃也是有些脸红。 “这只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而已。” 这解释让多少让穹乃的话显得有些理所当然,不过能够正确掌握这句话的衍伸概念也不是那么简单吧。虽然如果只是从字面上去理解的话,这句话确实很简单。 “嘛嘛,这样的事怎么都好啦。”美琴单手反提书包,将包挂在身后,另一只手扶靠在楼顶的栏杆上。看起来完全不像大小姐一般随性而为的站姿,倒也并不难看。她将视线投向远方,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嘿~~~~飞行什么的暂且不论,只是站在高处看东西的确有一种宏大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一样……啊,不过世界的确是在我们脚下啦。反,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啦。” 好像说了一些莫名其妙而有些丢脸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和这个少女待了一会而已,却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轻松了许多一样。 “我能理解。毕竟,我可是经常让自己身处天空中呢。” 与她不同,即使在没有什么其他人的场合,依然双手提着书包垂放在身前保持着少女端庄仪态的穹乃用自己轻柔的声线回应着美琴的话。 “嗯,也是呢。” 美琴轻轻地说。有一种软软的温暖感,正渐渐从心底升起。 lv.5的身份,刚入学就成为常盘台明星人物的御坂美琴同学,其实私底下是很怕寂寞的。虽然她口头上从来不承认,但心底多少也感觉得到。事实上,她可是连给野猫喂食时可爱的小猫们因为她身上的电磁波而跑得一只不剩这样的事都要沮丧一阵的人。 只要愿意就能够成为团体的焦点,但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融入团体中。虽然与大部分人都能够做到关系融洽,却总好像有某种难以道明的隔阂一样。说真的,维持这样的日常并不轻松。 自己不打算加入任何团体,最重要的原因大概也就在这里吧。与其身处团队核心却总融入不进去,还不如干脆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样对大家来说都能够更自然一些。 不过,和这个少女相处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确实有着一种放松一般的感觉。甚至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丢脸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 作者的注: 本章标题:“事象的四分之一”这个标题只会在特定条件下出现。当条件满足的时候,将无视此段剧情的原有的标题直接插入“事象的四分之一”这个标题。无论剧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事象的四分之一”这个标题都具有最高的优先级。注意,这个标题之后的数字本身并没有剧情连续性,只是表示这是第几个“事象的四分之一”章节而已。 上传者注:话说……我看到现在第一次被主角萌到。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还是凉宫里的佐佐木,看来我对这种知性美女真的缺乏抵抗力。顺便,除了标题外,副标题也是重要剧透。 ------------ 尾声 天空与光 在周五的晚上,海原光贵敲响了妹妹房间的房门。 “穹乃你在吗?” 这是明知故问,他先前其实看着穹乃走进房间。 穹乃在常盘台的住宿方式和同学不太相同。既非在外租宾馆公寓,也并非完全在宿舍住宿。由于家就在学院都市内,她更类似于半寄宿。也就是说,放学后会回家,然后在门禁前返回宿舍。同时,双休日会回家居住。如果预先申请的话,平日也可以和租用公寓的学生那样不返回宿舍。所以在现在,她是在家中的。而且之后的两天,也会与家人一起。 老实说,海原光贵是希望她干脆不住宿的。不过父亲认为,她还是应该多一些与同学相处的机会,对此海原也没办法反对。 “在的,请等一下。” 依然是相当客气而礼貌的回应,穹乃打开房门。 “我说过在家里不用如此的吧?” 作为关系很好的兄妹,穹乃确实显得太过客气了些。 平时即使只是简单地穿着私服都格外漂亮的她今天居然穿着睡衣,那种慵懒的软绵绵的印象给人一种相当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只是看着她都会让人在柔软的感觉中昏昏欲睡。 果然是不论穿什么都会有自己独到的魅力的女孩子,海原相信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自夸,而是任何人都会认同的事。 走进妹妹的房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她好像是在写论文的样子?休息时穿着睡衣躲在自己房间里写论文的女孩子,这可让人怎么评价好呢? 其实现在还算好,之前有段时间她努力的程度都快让家人担心了。 话说,好像自己还经常出入妹妹房间的样子。一般来说,这也不太像兄妹之间会存在的情况吧? “请问,怎么了吗?” 坐在自己床上的穹乃问。 “是这个。” 海原把自己手中杂志递到穹乃眼前。 那是学院都市著名的青少年时尚杂志每一个学年都会出一期的《新入生》增刊。 “啊,这个……” 穹乃看起来有些脸红。 今年的《新入生》做了一期学舍之园的特辑,从学舍之园的五所著名女校中各邀请了一名新近入学的学生作为读者模特,描绘了被外人称为“大小姐的花园”的学舍之园内的生活。 毋庸置疑,常盘台中学自然是作为压轴登场。而作为常盘台代表人物出现在杂志中的,正是穹乃本人。 其实海原光贵自己并未注意到这件事,他一直只对体育类杂志比较感兴趣。直到学生会的同学翻阅杂志的时候,叽盐碧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这不是穹乃妹妹吗?”,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杂志中的穹乃并未作任何刻意的打扮,仅仅只是维持着自己平日最自然的样子,有几张照片甚至就穿着常盘台的校服。作为时尚杂志而言,甚至显得略有些不太相称。不过,却意料之中的适合她。正如自己一直觉得的那样,她自身并非是喜欢追赶时尚的女孩,却反倒因此有着不受世俗影响的魅力。显然,设计师精准地把握住了这点,并且将这种魅力最大限度地表现了出来。 杂志中对穹乃的打扮给予了这样的评价――“以最适合自己的方式表现出不向世俗妥协的魅力”。 还真是能说啊。 可能这样说对同样出现在杂志中的其它四所学校的学生比较失礼吧。但恐怕在所有人看来,其他女生的出现,都仅仅只是为了衬托压轴登场的穹乃而已。虽然她们都已经尽自己可能地表现出自己最可爱的一面。可只要穹乃出现,她们必然还是都将无法避免地成为陪衬。 无论她们怎么努力,这一期学舍之园特辑的真正的重点都只会是常盘台的穹乃。这种情况,海原光贵是完全能够想象的。 大概也正是因此吧,穹乃以往都不太喜欢让自己太过引人注意,在海原看来这是她温柔性格的一种表现。所以这一次作为时尚杂志的模特这点,很让海原感到意外。 而且说句实话,对于穹乃去作时尚杂志的模特这点,海原光贵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是不是……很奇怪?” 察觉到了海原的不快,穹乃有些不安地问。 “怎么可能?这不是很可爱吗?”发现自己不小心表现出了一些不应该有的情绪,海原赶紧弥补地说,“只不过,你为什么会答应做这样的工作这点,让我有些好奇罢了。” “有各种原因吧。哎……”穹乃一下子低头不语了一阵,“对不起,我说谎了。原因只有一个而已。” 她抬起头,美丽的双色瞳带着隐约可见的复杂情感看着海原光贵。少许停顿了片刻,她继续说道: “我想找绊理和衿衣,但又完全没有线索,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而且……委托别人也需要花钱……” 她的回答让海原光贵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在杂志中使用的是没有标注姓氏的真名。 枝先绊理和春上衿衣这两个孩子的事,海原当然是知道的。事实上,在穹乃刚到海原家后的那段时期里,他们还时常去护养所看望她们。但后来,枝先绊理先转去了别的小学,不久之后春上衿衣也离开了。 这些其实都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从此以后她们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非但没有任何联络,甚至都打听不到任何与她们有关的消息。 其实海原光贵自己当年和她们的关系也相当不错。只不过出于某些说不清楚的原因,他似乎总是在刻意回避涉及与穹乃的过去有关的思考,自然也就从未产生过想要寻找她们的念头。 说不清原因? 开什么玩笑!原因是很显然的吧。 就如同发现妹妹在做模特工作时心里的不愉快一样,完全是出自同一种想法。 虽然理智上理解,但在真实的感情上,海原其实并不希望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接触到穹乃的生活。 说穿了,仅仅只是一种独占欲而已。这种情绪其实每个人都有,只不过对象有所不同罢了。 对于自己刻意无视的东西,就算是现在再寻求弥补,恐怕也不知道是否可行。不过,至少是否要将这种无视继续下去,答案也同样是很显然的。 “你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海原问。 “不算有。曾经有委托人告诉我说看见了和衿衣相似的女孩,可每次赶过去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而且,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找不到绊理……” “你是用什么方式找的?” “是这个。” 穹乃拿出一份资料夹交给海原光贵。海原翻开资料夹,头两份资料就是枝先绊理和春上衿衣的素描画。 虽然只是素描,但画得真是维妙维肖。就像几乎是完全把记忆中的图像投影了下来一样。 “是你画的?” “嗯。” 为什么她总是好像理所当然地做着一些别人一辈子都可能做不到的事?就像这两幅素描,美术专业的人照着模特画恐怕也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吧? 先不说这种感慨,有这两幅画作为参照物,居然还是完全找不到枝先绊理和春上衿衣,这已经是相当奇怪的事了。就算时间改变了两人的相貌,应该也不至于差别到完全不相似的程度。而且,有人曾经找到过春上衿衣,可穹乃赶去却没有发现这点,也是很让人不解的事。 “我也来帮下忙好了。别的我也没有头绪,不过钱的问题我想我还是能解决一些的。” “哎?” “不用惊讶吧?”海原发现妹妹好像正用一种不太对头的眼光看着自己。“别乱想。并不是只有你在打工的,我自己也有一些收入,应该还是能够派上一些用场的。” “打工吗?” 没有怀疑海原的意思,只是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是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这让穹乃有些好奇。 “这和你的室友还多少有些关系。稍等一下。” 海原光贵从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盒子回来。 盒子内是一颗绯红的宝石。虽然穹乃对珠宝比较外行,却一眼就看见了盒子内标有“hoshikawa”的委托书。 这居然是一份来自室友家族的委托? 翻开看看,委托书中包含了切割工艺的指标,以及限制时间等等详细的要求。还附有原石图片和最终成品要求的带参数的透视图。从盒中宝石的形态来看,这显然已经是一块完成加工后的成品。 委托书上的被委托人一栏,写的是“美月”这个名字。穹乃表情怪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兄长。(注:光贵与美月同音,不过后者是女名) “一开始是失误。”海原有些尴尬,“当时输入得太快,汉字打错了。不过现在也干脆将错就错当作假名在用。你看,只要正确地使用能力,这种事也是能够做到的。” 海原光贵转动着手指,在念动力的驱使之下水流以环形高速运动着。控制水环碰触铅笔,笔尖像一块豆腐般被切割着,很快便被切割成一种规则的多棱面体。 “好厉害!” 穹乃由衷地赞叹。 大体上,所有人都知道最好的切割工具是流体。但流体本身并不能随意塑型,所以除了简单的直线切割,根本无法以流体作为切割工具。 但是,如果是使用念动力对液体进行细致的操控与施力,这一问题就完全不存在了。只要速度足够快,就算是坚硬如钻石,也完全不在话下。 说起来是很简单,但实际操纵时对能力者的要求可绝对不简单。不过一旦解决了这点,那毫无疑问具有任何工艺都无法仿制的惊人优势。仅仅车工一项,就绝对是其它方法无法企及的。 这方面,实在多亏了理论需知中的流体力学部分。 海原自己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找到的居然是一个报酬丰厚得连他这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感到吃惊的工作。如果换算他的收入,恐怕比穹乃还要高出那么一些。 这也很自然。通常而言奢侈品行业从业者总是比科研人员更有钱,虽然大型科研项目的投入可以轻松超过任何行业。只能说人类总体而言还是很肤浅的。 为什么会对妹妹说这些呢?恐怕是因为自己得知了妹妹在做的工作吧。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他会有些不太自在。 “可是,我不能用哥哥你的钱啊……” “想什么呢?”海原光贵不太高兴地摆摆手,“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是不是忘记了,她们可也是我的朋友。” 穹乃从来都没有过多依赖家庭的念头,所以要想她接受来自家庭的金钱方面的帮助基本不太可能。但海原光贵这么一说,她倒是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了。正如他说的那样,绊理和衿衣可并不仅仅只和穹乃有关。 或许有些坏心眼吧,海原光贵很喜欢看妹妹说不出话来时的可爱表情。穹乃她虽然聪明,但有的时候反倒会显得迟钝,这种反差感真的相当有趣。所以有的时候,他也会刻意这么做。这多少有些欺负人的嫌疑,不过他没有任何恶意。 虽然穹乃依然有些不太愿意,不过在海原的坚持下最后选择了妥协。将这些事全部解决后,海原光贵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电脑前思索着。 其实海原准备为自己注册一个私人品牌。作为从事着大量商业经营的家族的儿子,海原光贵对于品牌的概念比较上心的。但是对于品牌名,他还没有怎么想好。 刚才他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些比较深远而不符合他的年龄的构想。毕竟要说高价的珠宝饰品这类的东西,很容易让人直接联想到某些人物。 事后回想,大概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多少从枝先绊理和春上衿衣的怪异情况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了吧。 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之后,海原光贵在电脑中输入自己想好的品牌名。 他为自己的私人品牌命名为“caelum_&_lux”(上传者注:我查了一下,应该就是这一卷的卷名。标准的双关语。)。 不久之后,这个品牌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声名鹊起。 ------------ 外篇 茶番(上) 虽然有些突兀,不过还是让我少许介绍一下吧。 我名叫朝井智也,目前在学校中担任学生会副会长一职。现在的时间是周六的中午,地点是学校大楼的天台。 为什么我会在休假日到学校里来呢?那是因为,我们学生会正在策划就快要到来的校庆预案。 虽然我去年就已经在学生会中担任会计一职,可说是学生会的老成员了,可今年总绝对自己忙碌了许多。 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虽然从书记到副会长的职务转变应该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觉得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学生会成员的改变。 要知道去年的学生会构成,至今想起来仍然会让人羡慕。 作为会长的叽盐碧学姐几乎是那种温暖体贴的学生会长的典范,副会长海原光贵更是严谨认真到几近完壁的那一类。以他们两人为核心,加上作为会计的我和分别担任副会长以及书记的两位谨慎的三年级学姐,去年的学生会是被所有师生公认的最出色的一届。 说到这个,记得当初还曾经有过海原和叽盐学姐在交往的传言,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要我说的话,这倒真是有些可惜。 温暖的美少女和阳光的美少年,即使在我看来,他们两人也是相当的般配的,而且我记得他们的关系可说相当好。为什么他们没有干脆交往呢?虽然对于他人的感情问题没有什么兴趣,但好奇心总还是有一些。 今年,叽盐会长和两位学姐都毕业了。虽然我和海原依然留在学生会中,但补充进来成员,实在有些让我无语。 作为另一位副会长的女生唯唯诺诺压根说不上话,而书记和会计……拿现在举例来说,他们正在争论谁的妹妹更可爱…… 虽然今天是休息日,我们只是挤出一点时间来讨论一下而已,并非正式的学生会会议,也没有太多的规矩。但争论这种话题的,只能说真是两个不知所谓的笨蛋了。 当然,有一点我还是要声明的。那两个家伙并非变态的妹控,相反他们的女友正是对方的妹妹。不过为了确认究竟是谁吃了亏的问题,这俩个笨蛋三天两头进行这种愚蠢的争论。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混进学生会里来的?每次看到他们总让我怀疑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机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好像又不太对,毕竟去年的学生会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选出来的。 总算海原几乎一手包办了以前叽盐学姐和他自己一半的工作,加上我也承担了不少的部分,学生会总体而言还算不错。虽然好像没有去年那样有人气,不过至少只要有海原在,学校风气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与lv.4的大能力者,mma少年组第一名作对?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可就真的不得不在佩服他的勇气的同时对他的智商表示深切地同情了。 唉,我好像也有些太过推卸责任了。就算能力有限,好歹也多帮些忙吧。 “朝井同学,你给评价一下看看,我们谁说得更有道理?” 我怎么知道怎么样?你们两个笨蛋的争执别把我扯进来!不要在我刚打算鼓起干劲的时候给我撒气啊混蛋! “我又没见过你们的妹妹,就算要说的话,好歹也让我看看照片吧?” 老实说,我都快头大如斗了。要不是顾忌到学生会的内部团结问题,真想好好痛骂他们一顿。 “你们……手机里没有照片吗?” 我们的另一位存在感薄弱的副会长悄悄地说。 “怎么可能有?” 这两个家伙这种时候倒是异口同声。 “哪个世界上会有把妹妹的照片存在自己手机里的哥哥啊?” “没错没错,那不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变态妹控了吗?” “噗!呃咳……” 不知道为什么,海原忽然一副差点没被当场呛死般的样子拼命地咳嗽着。(上传者吐槽:你这家伙这么做了吧?绝对是已经这么做了吧?) 我们的学生会长大人这是怎么了?算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关系的样子。 “你们总有自己女友的照片吧?” “当然!” “那给我看看你们女友的照片不就行了吗?” 真是两个笨蛋,还都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被我这么一说,这两个家伙才总算反应过来。他们各自从手机中调出照片摆到我的眼前。 老实说,虽然这两个大哥和男友都是不折不扣的笨蛋,不过照片中的那两个女孩子,倒确实都是非常可爱的那一种类型。 虽然我暂时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不过真要说起来,我多少也希望自己将来的女友能够是这两个女孩的类型吧。 但是啊,指着对方的手机炫耀自己的妹妹这种事,怎么看都让人完全无力吐槽啊。 “好吧,我明白了。的确是很可爱没错,不过只能从单纯的审美角度评价了。毕竟我没有妹妹,没什么资格判断谁的妹妹更可爱这种事。海原你也是吧?” 和这两个笨蛋交谈多了,谁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也变成笨蛋。我想我还是设法转移一下目标才好。 “不,我倒是也有妹妹。” 我们的学生会长回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一直以为他是独子来着。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 “你们也从没问过不是吗?” 海原的妹妹……吗?会是什么样子?是和兄长一样很认真的人,还是因为兄长很认真而有些散漫呢? “哈?会长的妹妹?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总感觉会压力很大的样子啊。” 那两个笨蛋似乎也有些好奇了。看来,至少转移目标的目的是达到了。 不过,我倒也是如此认为的。以我们的学生会长的优秀程度,我总觉得他的妹妹在家中一定会承受不小的压力的样子。 家里有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亲戚的人应该会有这样的感觉吧?总是被主动或被动地与别人相比,然后被郁闷得不行。 “倒不如说,是我的压力更大一些吧……”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海原好像露出了一丝苦笑的样子? 他们兄妹的关系不好吗? “你们兄妹的关系不好吗?” 笨蛋,不要问啊!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那怎么可能。”海原立刻否定。 “难道会长你的妹妹是娇蛮型的女生?” “不是,她不是这种性格的。” “不是傲娇吗?” “你们都在想什么?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样子?” 这两个笨蛋居然追问起海原来了,真是。 “什么样子……怎么说呢。她平时在家里的时间更多吧,好像也没怎么见她和同学外出的样子。和现在的那些女生有些不太一样。” “是宅吗?” “别胡说!绝对不是。她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难道说只是不喜欢追逐流行的东西?” “不能说不喜欢吧,但确实没见她热衷这方面的样子。” “有向你撒娇过吗?” “别乱猜,没有的事。” “莫非她在家里的时候仅仅只是做自己的事?” “这倒是差不多吧。” “戴眼镜吗?有戴眼镜吗?” “她不近视。以前倒是有带过隐形眼镜,中学时就不带了。” “全无萌点啊,那不就是个单纯的土妹子吗?” “#” 我阻止的企图慢了一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笨蛋!你们平时看太多小说了! 虽然说,我自己也已经给海原的妹妹套上的土妹子的形象,但我可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不不不,不能这么下定论。有些女生是因为有着可爱的爱好而可爱的。会长你的妹妹有什么爱好吗?” “要说爱好的话……大概是广义相对论?” “还是书呆子型的土妹子?” “##” 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啊! 我们的学生会长是很少生气的,但是一旦生起气来,那可是相当可怕的。 看着海原一脸越来越灿烂的假笑,我畏畏缩缩地完全不敢说话,同时心里反复为他们默哀。 “你们两个……” 听起来,海原的声音好像没什么变化。难道打算放过他们? 只听海原继续说道。 “虽说你们两个兄长夸耀自己的妹妹这种事没什么问题。不过作为男友,总是说自己的女友不如别的女生是不是不太合适?要是让你们的女友知道……” 那两个笨蛋好像停滞了一下,然后同时开始拨打手机。 啪! 在发现了对方的企图之后,两人又一次同时扣住了对方拿着手机的手臂。 “想干什么?” “只是普通的兄妹交流而已……你给我松手!” “那可真巧啊,我也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先松手?” 这两个家伙迅速扭作一团。这也是可以想象的,毕竟要是让对方得逞了的话,自己恐怕就离穷途末路不远了。 我的感想只有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随便得罪海原,他可绝不是什么善茬。虽然这是早就有所了解的了。 “那么摄影的工作,直接交给你们应该没问题吧?” 始作俑者的海原这时候反倒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们两个一样,转头问和我们一起的摄影部部长。 其实他本来是根本不用过来的,只不过好像今年摄影部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居然特地过来听一下具体的安排。 “没问题。” 由于他并非学生会成员,所以压根没参与到我们的对话中去,仅仅只是一言不发地窝在一旁看杂志。直到海原提到他,才抬起头来回话。 顺便提一句,他翻看的是今年的《新入生》。据说,那是近年来评价最低的一期。 其实客观评价,今年的《新入生》应该可以算是水准之作。之所以评价不佳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去年的那期学舍之园特辑质量实在太高,让人对今年抱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的缘故。 有些东西真的不能盲目比较。就像去年那期的学生模特,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在看到那期《新入生》之前,我甚至都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美少女。本来我以为自己对漂亮的女孩子应该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天天都与叽盐学姐这样罕见的美女共事。然而去年《新入生》中的穹乃妹妹,居然是把叽盐学姐都给比下去了的超级美少女。 没错,那期《新入生》的学舍之园特辑中,其它四所学校的女生并不比叽盐学姐更美丽动人。只有作为压轴主打的常盘台中学的穹乃妹妹,那竟是连叽盐学姐这样的大美人都完全无法相比的存在。 毫不夸张地说,甚至有一种好像连灵魂都在颤抖的震撼感。 我相信,这绝对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感觉。我确信,这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作为男生的观感。任何人,不论是什么性别,不论审美观有怎么样的差异,都绝对不会对穹乃妹妹的美抱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异议。他们必然将在这一点上,达成绝对的共识。 不过我得说明一句,虽然我也承认自己很喜欢穹乃妹妹(话说回来,不喜欢穹乃妹妹的人应该是不会有的吧),但我对于自己未来可能会找的女友没什么太高的要求。能像那两个笨蛋的妹妹那样可爱我就已经觉得是谢天谢地了,并不奢望她像叽盐学姐那样美丽动人。至于穹乃妹妹,只能说我可不是那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的男人。 好像有些扯远了。 “如果需要更好的摄影器材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借一些来。好像我们学校这方面的发烧友不少。” “完全不用,会长。”摄影部部长推了推眼镜,言语中充满了旁人难以理解的自豪与自信。“请相信我们的实力。摄影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它的真正魅力,那帮只会玩器材的永远不会懂。” 好像完全燃烧起来了的样子,看来他们真的干劲十足。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表学生会把这项工作全权委托给你们了。诸位没有异议吧?” 我们一致地摇头表示无异议。 “好,这样一来就大致可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 “等一等,海原。”我插口打断了他的话,“时间不早了,吃过午饭再说吧。” 和叽盐学姐相比,海原有着一旦忙碌起来多少就会有些忽视时间的小毛病。作为他的老搭档,我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提醒他一下。 我们都是准备叫外卖的,没有人带便当,连海原自己也不例外。 看了看那边依然扭成一团的两个笨蛋…… 算了,我来打电话吧。 掏出手机,想了想哪家外卖的味道比较好。还得考虑一下健康问题,虽然我们是没什么,不过作为运动员的海原可是有饮食限制的。 “你想要吃什么?” “今天田径部训练,学校应该有为田径部准备营养餐,我去买一份就行了。” 海原一边敲击着笔记本键盘一边回答。 “话说,怎么这几天总看你在弄电脑,什么东西?” “波探测器方面的问题,我们学校不是正在弄这个吗?学院长让我帮些忙。” 我们学校的学力相当惊人。虽然不像常盘台那样实行完全的精英制教育,平均水准不如常盘台。但要比数量的话,那可是轻松愉快的事。既然基数较大,自然优秀学生的总数也是不少。所以很多时候,学校也会在自己的研究领域请优秀的学生来帮忙。在这方面,去年的叽盐学姐和海原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就连我自己,也曾经在自己擅长的建筑结构力学上帮过一些忙,虽然没办法和海原他们相比就是。 说远了。就在我把思绪拉回来的时候,天穹之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点。 那是什么? 诧异之间,迅速放大的点向我们这里急速接近。 那好像,是一个人影的样子? 划破空气的鸣响声在接近的同时逐渐淡去,显然对方放慢了速度。 难道,目标会是我们这里? “喂,海原……” 我打算提醒一下我们的会长,却发现他好像一脸意外地盯着人影飞来的方向。 很快,我们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 作者的注:这个不是正篇。只是因为要好好构思一下下一卷的内容和剧情,所以先弄一些随意发挥的东西。“茶番”这个名字的意思也就是这样。 下一卷的卷名是“may_day”,是正式进入黑暗面的章节。在剧情安排方面比较有难度。 其实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真正地开始描写剧情。整个这两卷,主要都是在描写人物而并非描写剧情。我希望能够先在比较日常的描写中,让人物的形象先确定起来然后再去发展剧情,这样就不会显得剧情太突兀。或许目前这些内容会让人觉得故事节奏有些慢吧。 ------------ 外篇 茶番(下) 你们相信天使从天而降这样的事吗? 老实说,我从来不相信这种奇怪的东西。但当少女从天穹之上降临于此时,我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见了天使。 不论男女,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夺走了视线,连我们那存在感薄弱的女性副会长也不例外。即使是扭作一团的那两个笨蛋,此时也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就好像少女到来的时刻,时间是被停止的一样。 少女是真实的,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真实的。即使少女的身上穿的是学园都市的名校常盘台的校服,也依然让人觉得她仿佛并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一般。 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吧,这个少女真的给人以这样的感觉。而且,还好像有种惊人的熟悉感。 轻轻地落在天台上的少女向着我们礼貌地致以微笑,然后轻柔地一鞠躬。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我真的有种无法呼吸一般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在我们都无法说出话来的时候,海原先开口问道。 完全没有任何客套的成分,言语之间好像与少女非常熟悉的样子。 “因为哥哥你中午不回来吧?所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 少女边说边将手中的便当盒递上。 好像这两年来大热的虚拟歌手aqua一般柔软而优美的声线,却又不显得过于甜腻。但虚拟歌手声音应该是经过调整的吧,现实中居然真的有女孩子的声音是如此精致的吗? “这可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什么啦。” 这时,仿佛刚回过神来的摄影部部长忽然指着少女大喊。 “这不是穹乃吗?!” 被他这么一喊,我才骤然回过神来。难怪我会觉得有种熟悉感,因为我的确见过这个少女,虽然只是在杂志上。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完全是因为真人有一种照片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魅力,以至于虽然能够认出,却无法第一时间意识到。 连我都印象深刻的女孩子,居然会是海原的妹妹? 少女有些被摄影部部长的举动吓到的样子。不过她仅仅只是些微歪了歪头,并与海原做了一次大概只有他们兄妹之间才明白的眼神交流。然后,她走上前来,再一次向我们轻柔地一鞠躬。 “初次见面,我是海原穹乃,兄长大人平日多亏你们照顾了。” 简单,却非常有礼貌的自我介绍之后,她安静地退回海原的身后,有种绝对不在这种时刻让自己取代兄长成为众人焦点的意思。除了她以外,我还没有见过现今依然保持着这种古老习惯的女孩子。这与常盘台学生的身份倒是相当相衬,很像那种普通人印象中的那种恪守着严格礼仪的大小姐。 话说回来,穹乃妹妹是就读常盘台的大小姐,那海原岂不也是一个大少爷?联想到穹乃妹妹称呼海原的方式是“兄长大人”这样的最高级敬语,莫非这对兄妹的家世比我以为的还要夸张吗?这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啊。 不过,我觉得穹乃妹妹的这一举动恐怕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她实在太过显眼了。就算她自己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别人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 海原确实没有说错什么,在她的身上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现今流行的萌元素。不过啊,她确实完完全全地凌驾于那些东西之上,有着一种能够轻易渗入灵魂最深处的动人。 之前还把她想象成某种意义上的土妹子的我,有种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不,穹乃妹妹,是我们被海原照顾才是。”我觉得,学生会的所有成员都不会反对我说的这点吧,“如果我说,我们的学生会根本离不开他,你信吗?” “当然信。”她一脸自豪地看了海原一眼,“对兄长大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好像海原都有些脸红了啊。 这个女孩真的相当信任海原啊,我都开始羡慕海原了。 不过,不论什么样的女孩如果有个海原这样的哥哥,恐怕都会自豪得不行的吧。 “不说这些,来帮我看看这个。” 感觉上,海原好像有些刻意转移话题,我们的会长大人似乎也有害羞的时候。虽说不论是哪个当哥哥的,被妹妹这么一说估计都会如此吧。 “这是什么?” 穹乃妹妹好奇地坐到海原身边,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举动一样。不过,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相当赏心悦目倒是真的。 “这边的探测器数值有相当的误差,而且不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更正过来。仪器方面已经检查过好几次了,完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该不会是理论方面有什么问题吧?” “理论上的问题?我觉得那个可能性更小才是。” 老实说,我完全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我相信在场的其他人应该也听不明白。在层次上,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再提高精度的话似乎有些困难,要修改仪器的话工程未免也太大了。而且,也不像是因为精度引起的问题,至少我觉得应该很难查出什么问题来。虽然如此,我的主要怀疑点还是在仪器上,不过原因还是弄不太清楚。” “那个……我想我应该知道原因。” 这时,仅仅只是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内容的穹乃妹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 “我弄错什么了吗?” 海原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直接询问自己是否存在错误。这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毕竟在我们看来,要让他在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有错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理论部分和实验部分都错了。实验部分的错误是在对误差原因的分析上,理论部分则是有些疏忽的地方。不过本质上,都是出自同一个原因,所以可以一起解决。”穹乃妹妹指着笔记本的屏幕,指着其中的参数说。虽然之前说的有些犹豫,但看她现在的样子,竟是有相当自信。“提高精度是没有用的,也是完全徒劳的,因为这里的极限来自量子力学。传感器的精度严格受限于不确定性原理,精度指示的位置越是精确,其造成的随机作用就越大。虽然一般对宏观事物的测量来说这种搅动是完全可以忽略的,但这里的问题是在探测极为微弱的波时,随着需求精度的上升,这一极限也就越发明显。在本质上,这是不可能逾越的障碍。至少通过寻常的方式,是无法做到排除扰动的。” “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我倒的确是忽视了这部分的问题。” “不过哥哥,这里修正的方法并不困难,也不需要对仪器作太大的修改。虽然不确定性原理绝对无法逾越,但可以用抵消的方式取巧。这里增加一个带有量子无破坏装置的传感器来取代原来的传感器,应该就可以超过布拉金斯基极限的限制了。” “对啊,为什么我会没有注意到呢?” “不是这样的。我能够想到这点只是因为同样的问题上个世纪的科学家在测量引力波的时候就遇到过,甚至这个极限的名字就是以在引力波探查的过程中发现这个极限的物理学家布拉金斯基的名字命名的。说起来也是因为和我的能力有不小的关系才能够马上想到这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和非线性混沌动力学有关的,我想哥哥你也会马上想到得。” “你啊,别说得好像自己不擅长非线性混沌动力学一样。” 海原轻轻地点了点妹妹的鼻尖。 “有吗?” 穹乃妹妹有些俏皮地向海原眨着她那双美丽的双色瞳。 我完全听不懂。虽然对于不确定性原理我并不陌生,但穹乃妹妹说的那些东西,我甚至连它们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海原刚才说过,穹乃妹妹的兴趣爱好是广义相对论?那应该是和量子力学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理论,主要被用于引力方面。可是我一点都没弄懂它和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有什么关系。他们兄妹两关系非常好这一点,倒是轻松弄明白了。 说实话,在他们之前,我从未见过关系如此之好的兄妹。我甚至冒出了一种念头,海原之所以没有和叽盐学姐交往,该不会是因为穹乃妹妹吧?如果海原是以穹乃妹妹作为女友的选择标准的话,那叽盐学姐未免也太可怜了。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想想而已,我也知道几乎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就是。 “那么,我现在就先告辞了。” 两人在结束了短暂的讨论的同时,留在学校中准备校庆的同学也帮我们送来了我们叫的外卖,穹乃妹妹也适时地起身告辞。毕竟她作为外校生,不太适合在这里停留过长的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以飞行的方式从天而降的话,恐怕要想进我们学校的大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身为学生会长的海原亲自去提这个要求,恐怕也免不了不少麻烦。 能够自由飞行的能力者在学园都市中也是相当少见的,虽然不知道她能力是什么,但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知道她的能力应该是比较罕见的。 双足微微离开地面,穹乃妹妹最后向我们鞠躬道别。 我完全没有感到任何风的痕迹,也就是说她的飞行并未利用空气动力。虽然有想过重力系统的能力,不过重力系能力者应该是无法做到自由飞行的。 那也就是说,按照排除法来分析,剩下的可能性应该只有……完整的引力能力者?我的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我一直将结构力学作为自己的主修科目,加上又身为力传导解析能力者(lv.3),所以至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人类现存的所有创造物几乎都有地球引力环境下这一先决条件。也就是说,引力发生变化的时候甚至有自体崩溃的可能。对引力能力者而言,让这整座学校大楼崩溃应该也仅仅只是转念之间的事。 虽然这只是我有些想多,但我还真是一直到穹乃妹妹在我们的注视下飞上天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原来女生不是因为有萌点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有萌点啊……”(上传者吐槽:我靠!真理啊!) “我同意,至少这一点我同意……” 两个笨蛋像傻了一样地一边仰望天空一边说。不过我很难得地想同意他们一次。 希望他们不会因此被海原盯上吧? 转过头去,我惊讶地发现海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抓住了摄影部部长的衣襟,并且把他直接提了起来。 这大概是我今天遇到的排名第二的不敢想象的事(第一是穹乃妹妹从天而降),我们的学生会长大人居然如此直接地使用暴力?该不会弄错什么东西了吧? “把相机和储存卡都给我交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以为说这句话的是某个打劫的不良。 “海……海原?这是怎么回事?” “请先别开口,好吗?”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商量的话语,但相信我,完全不是这样!这句话里面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以后如果有人问我,一个人所能够露出的最可怕的表情是什么,我的回答只会是笑容。 并是不开玩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表情能够比那种完全让人不明所以却蕴含着巨大压迫感的温和笑容更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学生会的成员都知道海原在生气的时候反倒会露出笑容,但这回海原的假笑,真的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我不由地看了看身边,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比我还要害怕的样子。 “等……等一下……先松一下手……” 摄影部的部长好像都快要窒息了。 “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是一点都不正常的,绝对诡异到极点也可怕到极点的,温和的语气。 “咕……” 这这这这……这已经是恐怖的级别了吧?!为什么海原会忽然这个样子啊! 事后我向摄影部部长询问此事,他以下面这句话作为回答: “我要是说了一定会被干掉的!” 搞不懂,究竟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这个家伙做了什么? _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的海原光贵拿着照相机敲响了妹妹房间的房门。 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穹乃她实在有些太过大意了。 通常来说,女孩子多少都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吧?站在楼梯的高处,如果不注意来自下方的视线的话…… 作为能够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人,穹乃当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的女生。她在飞行的时候,基本都使用自己操纵引力的能力保证裙摆始终紧贴着身体。在绝大多数的时候,这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论是飞行过程中还是降落时都不可能有这方面的问题。 只有某一个情况例外。 由于起飞的时候,和飞行时的平行角度以及降落时的逐渐变大的角度不同,是与地面完全垂直的。所以在垂直转为平行的过程中,在角度逐渐变小的时候,会多少看到一点。虽然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会发生这种事,只能说有的时候穹乃身为女生的防备意识在某些方面有些缺陷了。 老实说,平时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通常穹乃都是在家和学舍之园中起降。家中自然不用多说,学舍之园完全是以女生为主,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这个。 原本海原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不过今天…… 总算他反应够快。 和平时一样,穹乃打开房门。 “什么事?哥哥。” 刚打算开口的海原,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超级愚蠢的事。 因为,有一个完全被他忘记了的要命情况。想一下就会发觉,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对穹乃说明! 因为,你让他怎么去解释自己察觉到这件事这点? 无论怎么说,好像都会让自己变成偷瞄妹妹裙底的变态啊! 也就是说,他在完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给自己挖了一个根本爬不上来的坑,然后把自己埋进去了。 想到这点,海原顿时僵在那里,一身冷汗。 笨蛋吗?居然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 穹乃不解地歪着头。 “不,不不不,没什么……” 海原只能连连摇手,但这时候他又犯了一个更致命的错误。 由于他的动作,不小心让手中的照相机脱手飞出。 能够自由操作引力的穹乃对于这种坠落物的把握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她很自然地改变着引力让照相机落到她的手上,然后查看起来。 这下子真的糟糕了! 仅仅只是看了照相机中的一张照片(其实也只有一张而已),穹乃的脸就瞬间变得通红。虽然这样子的确是很可爱,但是…… 照相机一下子飞过来击中海原的鼻梁,然后房门“砰”地一声直接关上了。 通常即使是近距离挥拳也很难被打中的海原居然会被击中,只能说他也已经完全慌乱了吧。 “好歹也听我解释一下吧。” 摸着自己的鼻子,海原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由于估计穹乃这种时候也听不进什么解释,所以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想过要让穹乃听见。大体上,自言自语的成分更多一些。不过,穹乃的耳朵显然比他以为的灵敏许多。 “不用解释。” 不知为什么静默了大概几秒钟后,房门后传来了妹妹的回答。 “这里面真的是有些原因的,反正和我绝对没有关系……” “真的不用解释哦。”海原刚开口就被穹乃打断了想说的话。不过,穹乃似乎也在门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如果照相机上没有‘摄影部专用’的标签的话,我也许真会听听哥哥你的解释也说不定。” 拿起照相机仔细一看,快门上方还真的有这样的蚀刻标记。 这个,海原光贵之前还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搞了半天,原来自己瞎担心了。 妹妹她大概只是因为单纯的害羞才把照相机扔回来的吧。 “真是的,这可真是一出不折不扣的茶番……”(注:“茶番”在日语中的本意是劣剧,这里就是闹剧的意思。) 海原扶着额头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海原好像听到妹妹在门后轻轻叹了口气。 “是呢……” 那种语气,就好像是刚才做了一件她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事一样。 ------------ 歌:观测天空 观测天空 作词:青之p 作曲:青之p pv:青之p 歌:aqua (图形:点) (图形:线) (图形:多边形) (图形:圆) (图形:笛卡尔坐标系) (图形:欧几里得空间) (图形:希尔伯特空间) 即使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你,却也好像正慢慢鼓起勇气。 即使只是静静地守望着你,却也仿佛会渐渐拥有力量。 是为什么, 竟愿用这稚嫩的双手, 为你拢起亿万的星辰。 竟愿以这脆弱的身躯, 为你遮挡世界的纷扰。 因为, 这是你所生活着的天空, 这是我所守护着的天空, 只是为了最重要的你。 所以,请爱我。 请爱我。 (公式:1+1=2) (公式:勾股定理方程) (公式:牛顿三定律方程) (公式:麦克斯韦方程组) (公式:e=mc^2) (公式:e=hv) (公式:薛定谔方程) 走过闵可夫斯基的时空,不曾如此的我。 不知为什么,只是独自欣赏着。 安坐在事象的地平线上,不曾如此的你。 悄无声息地,仰望璀璨的星空。 你知道吗? 在这广阔无尽的事象之中, 我把自己奉于那份不变的蔚蓝。 在这不断变化的宏图之中, 我将自己献给那片永恒的天空。 因为, 这是你可以飞翔的天空, 这是我为你打开的天空。 只是为了最重要的你。 所以,请爱我。 请爱我。 (插图:力结构解析图) (插图:分子运动与热力学注释图) (插图:电磁场与卷曲时空图) (插图:波函数分布概率图) (插图:费因曼图) (插图:粒子标准模型图) (插图:黑洞的时空曲率与辐射图) 我们一同穿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 仿佛近在咫尺,却又好像遥不可及。 虽然你我不曾相识,不曾相认。 我却是如此在乎你。 虽然彼此不曾交流,不曾了解。 我依然如此在乎你。 所以,请给这个身躯一份爱。 请爱我。 爱我。 (照片:陆地) (照片:海洋) (照片:天空) (照片:地球) (照片:太阳系) (照片:银河系) (照片:哈勃深景) 附言: 献给我一直默默守望着的,我最重要的人。 ――青 歌曲介绍: “观测天空”是与虚拟歌手软件aqua同捆发售的单曲。此曲的片段最早作为印象曲在发售宣传时出现,正式发售时此曲的完整版作为aqua唯一自带的教学歌曲与aqua同步发行。同时,“观测天空”也是aqua第一首单曲榜冠军曲目,由此引发了第一波的aqua热潮。 此曲原本并无pv,后由青之p本人亲自补充。此曲的pv以其精美的画风和优美而抽象的暧昧构图在网上引起考据狂潮,被誉为拥有着埃舍尔风格的pv。甚至有人指出,pv中的那几张弯曲内陷的场景与爱因斯坦场方程的几个解完全吻合。“漂浮在天空之中,凝望着宇宙的少女”也因此了成为aqua最为深入人心的形象。甚至在爱好者之间,“喜欢仰望天空”已经成为了对aqua约定俗成的设定。 因为此曲是青之p因aqua的发售而透露自己的真实性别与大致年龄后的第一曲,故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而由于青之p本人在曲后的附言,更是引起了大量的猜测。 由于在参与aqua的制作过程中透露了自己是少女的事实,因而有不少人猜测此曲是青之p写给男友的。不过反对的意见同样不少,他们的依据是此曲的歌词并不像情歌。也有人依据青之p亲自创作的pv中那个被aqua凝望着的,漂浮在事件视界边缘的少女的轮廓判断,认为这应该是一首百合曲。也有人同样依此,认为这首曲子是青之p以aqua的口吻写给她自己的自恋曲。 青之p本人对此曲及其pv并未作出过任何具体解释。就算在被问及的时候,也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附言而已。 附言中那个青之p所言她所守望着的,最重要的人究竟是谁,至今依然是备受争议的话题。 ======================================== 上传者注:刚才收到了作者的新章,不过我请求作者进行一下大修。原因很简单,作者的老毛病犯了,内容太不和谐太猎奇了。虽然我是对猎奇内容没有太多排斥,不过本书描写的还是“美”吧?太过不和谐的场面描写会破坏整体的美感。 更新延误本来是蛮对不起读者的,不过作者还一同发了一首歌词给我,我觉得这首歌可以先发上来。这首歌本文是重要的伏笔,另外在我看来,这首歌应该可以算是“天空与光”一卷最好的结尾。 ------------ 序 Gif 辞典[英语]: gift 名词n. 1.礼品,赠品 2.(特别的)天赋,才能 3.简单的事,便宜的东西 及物动词vt. 1.赠送,赋予 -------------------------------------- “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少女按着自己的额头,小声地嘟囔着。她甚至必须用手撑着墙,才能够慢慢站起。 墙体反馈而来的,竟然是某种冰冷的触感。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她尝试集中精神让视力恢复过来。 但是,当她的视线恢复的时候,眼前所见的东西让她一点也不明所以。 手指触碰到的那种冰冷的触感,是一种金属。是的,只是一种金属。第一个少女对于金属体的了解,让她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这是一种铼与钨的昂贵合金。 问题是,那竟是整整一面完全以钨铼合金制造的金属的墙体! 不,那绝对不仅仅只是一面墙。正确地说,她现在正处在一个完全以钨铼合金建造的巨大而空旷的大厅之内。 第一个少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为出现在这里,她甚至连这方面的印象都完全没有。 是的,完全没有。就好像在某天突然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如果不是手中传来的冰冷的金属触感,她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某一场虚幻的梦。 头脑内尽是些怪异的鸣响声,就好像有人强行把什么东西灌输进了脑子里一样。 虽然有些难以忍受,不过现在还真不是能够让自己安静下来休息的时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碰触着墙体。 如果是混凝土的墙体,那她或许真的无能为力。但金属的墙体,却给了她一些可乘之机。伸手触及之处金属迅速软化,直至变成液态流淌下来。 自由控制金属物,这是她所拥有的能力。虽然并不能做到真正随心所欲地操作,但如果仅仅只是改变形态而不涉及具体的控制,那她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很快,墙体就被开了一个可以供人进出的大洞。她少许吸了口气,小心地从洞中走了出去。 然后,她看见了地狱。 赤红色与黑红色,沾染了银白的金属,甚至还混杂着青白色的块状物,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穿刺后从内爆开一样。发酵的肉块散发腥臭的气味,让人根本无法忍受。 “呜……呕!” 第一个少女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某个研究所的样子。但是,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此时显然都已经变成了那堆怎么形容都让人无法接受的东西。 这究竟是哪里?在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胃袋都仿佛被翻过来的第一个少女此时根本没办法思考这些,她只能遵循着本能的反应拼命地呕吐着,就像要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一样。 当她终于能够停止呕吐时,原本称得上俏丽的脸因为体力的透支而变得苍白有如死灰。 但是难看这种东西,她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只要看到眼前这一幕,任何人都会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也就是说,这里依然极端的危险。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 “哦?原来还有幸存者吗?” 从少女的身侧,传来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少女转头望去,在视线所及的地方,看见了第二个少女的正体。 那是年龄大概十二岁左右,留着触及肩胛骨的黑色短发,看起来给人感觉冷冷的少女,就好像突然出现在那里一样。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那个少女就在那里。只是刻意地等到第一个少女恢复过来,才开口说话的吧。 “等一下,你好像很面生?难道……是‘随机实验体’?” 第一个少女完全听不懂她的话,第二个少女也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仅仅只是举起手,下一瞬间―― 轰!!!! 爆炸的声响在这封闭的空间中响起。 从她的手中,长度在三米左右的气体如枪般猛烈喷射而出。在这个距离上,原本少女应该连脑袋都被直接吹飞的。但是…… 意外的是,在第一个少女身前,无数金属的针构成了荆棘的球体,包裹了她的身体。那是将每一根金属针按一定的几何形状绞起,在球体内部呈现出类似克莱因瓶结构的金属防盾。气体之枪冲入球体间隙中,在特殊形状的气道中鸣响,最后从球体两侧的风道中被导出,并引起尖锐的啸叫声。 毫发无伤,黑色短发的第二个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其实与第二个少女相比,第一个少女本人才是最感到意外的人。 没错,她的能力是对金属的操纵,而且这里充满了金属。但是,她根本无法达到这样的程度。而且,刚才她根本没有任何使用能力的意识,也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是完全自动的防护展开。 惊讶过后,第二个少女忽然完全破坏了自己冷冷的形象般大笑了起来。 “啊哈哈,这都是什么?这都算什么啊!作为对比组的‘随机实验体’居然也会成功吗?绢旗,你看到了吗?你这种优等生,根本就只是随便在马路上找都能找得到的货色啊!哈哈哈哈!” 第二个少女无视眼前迷茫的第一个少女,笑得前仰后合。 但是紧接着,她的笑声嘎然而止。 因为,她听见了脚步声。 只是脚步声,没有开启电子防护门的声音,也没有金属变形的声音。 就只是忽然在这全封闭的空旷金属房间中响起的,全无征兆的脚步声。 两个少女在极端诡异的气氛中,将视线慢慢投向某个方向。 在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也不是从什么地方,第三个少女向她们走来。 那是看起来十四岁左右的,另一个少女。 这第三个少女无神的双眼,却明亮得有如子夜的星辰。 如同正在看着某个身处远方的友人一般,无视着她们。只是无意识地,走向某个方向。 (那是……常盘台的校服?又是“随机实验体”?) 第二个少女迅速转身,右手猛然扬起。气体之枪卷起爆裂的风之螺旋向着这第三个少女直击而去。 旋即,她体会到了今天第二次,也更怪异的惊讶。 这第三个少女甚至连一点的行动都没有。她只是任由这气体之枪穿过自己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做。问题是,结果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是的,完全没有任何事发生。 虽然惊讶到无以复加,但面对这慢慢走近的第三个少女,第二个少女猛地旋踵对着她的头就是一记高踢。 她的这一脚飞踢连同她的身体一起直接穿过了第三个少女的身体,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阻隔。 第三个少女就像是一个并不存在于此的虚假影像,任何人都无法碰触到她。但同时,却又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她的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金属地面之上,这完全毋庸置疑。 为什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发生? 就好像是从某个单独独立出来的事件,被其跳出了维度一样。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第三个少女带着空洞而无神的眼神继续慢步前行,直到金属的墙体之前。然后…… 丝毫不停步地,就像眼前的障碍物根本不存在一样,走入了金属的墙体之中,消失在墙体之后。 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以理解了。 可惜,留给她们去理解的时间,是不存在的。 整个金属的房间开始如同地震般剧烈地晃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冲击着这个完全金属的空间,甚至都让人无法站立。 同时,一种比第三个少女更为诡异,且带着明显的压抑之感,正从这两个少女心底升起。 如果说,第二个少女尚能够保持不被这种可怕的压抑感支配,那第一个少女几乎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来了!) 几乎完全是直觉地,第二个少女全神贯注地摆出防备的姿态。 她并非擅长防御,或者说完全不擅长防御。但此时此刻,纵然是她也不得不摆出防御的态势。因为那种可怕的感觉,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她自己。 啪嗒!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掉落的声音。 砰! 巨大的轰鸣声中,看似没有任何缝隙的金属墙体整个掉下了一大块。 从掉落的墙体背后,渗出了不明的液体。这正体不明的液体洒落在金属的地板上,在没有任何动力的情况下流动着。 (难道,有流体能力者?) 第二个少女刚冒出这个念头,地面上的液体就开始高速旋转。 宛如台风一般,以疯狂的姿态旋转着。 那是液体的台风,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将其所到之处的所有东西一扫而空。前后仅仅只有数秒的时间,就让金属的房间变得空无一物。 连同第二个少女制造的惨象一起,不留一点痕迹地消灭。 “这是……什么怪物?” 即使是第二个少女,也忍不住吐出怀疑的言语。 旋转着的液体因为她的言语而在瞬间停止了一切的运动,如同进入攻击态势的眼镜蛇般竖立而起。 这时这团液体的姿态,几乎完全没有厚度。简直就像在它的身上,仅仅只有两个维度存在着。当它以这种姿态被卷起时,才拥有了第三个维度。 这绝对是两个少女所见过的最诡异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给人一种好像正在低声呜咽般的感觉。 连0.1秒的时间都不到,这个东西向两边张开。 在这瞬间,第二个少女感到一种深入自己骨髓之中的恐惧。她几乎完全出自本能地将气体之枪向地面射出,将自己迅速向后抛去。 她的这个举动救了她自己一命。 这个物体张开了嘴。 说是嘴其实一点也不正确,因为这个东西它仅仅是将上下两个几乎没有厚度的部分合起。 几乎就是完全没有用任何的时间,就来到了两个少女刚才所在的位置,然后合拢。 再度成型的金属球体迅速在第一个少女身前形成防护,要将这没有厚度的大嘴阻挡在外。 第二个少女没有能够完全目睹这个过程。但当她的双足落地之时,她听见金属碎裂的声音从她刚才所在的位置传来。 “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凄绝的惨叫声在金属的房间中回响着。 连第二个少女破坏力惊人的气体之枪都能够阻挡的金属体竟然仅仅只格挡了这怪物片刻就宣告破碎。 这个怪物现在,正以它没有外形的“嘴”咬住第一个少女的双腿。绯红的液体不断从那张“嘴”中飞溅而出,骨头断裂的“啪嗒”声令人毛骨悚然。 “不……不要!!住手!!!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个少女声嘶力竭地惨叫着,房间中金属的地板、天花板和墙体变成锐利的刺、刃、剑,以及所有可以想象得到的东西,拼命地贯穿、切割、拉扯着怪物的肢体。 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就像是用刀具切割影子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喀嚓,喀嚓。 第一个少女的身体正被从脚开始一寸一寸地咀嚼、吞噬。 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 压倒性的恐惧击溃了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畏惧任何东西的第二个少女。趁着怪物吞食第一个少女的时候,她将双手压在金属的墙体上,以自己的全力发动气体之枪。 爆破声中,墙体被指向性的冲击轰然击穿。第二个少女立刻从打开的空洞中跑出,她甚至用上了气体之枪的反冲力来对自己进行加速,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这样的怪物,已经超过了任何人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在这已经没有任何人的金属房间中,第一个少女的惨叫声正渐渐微弱下去,直至…… 喀! 不停反抗着的金属物停止了所有的变化,成为了固化的风景。 因为,寄宿在躯体中的生命已经离第一个少女远去。 不知为何,没有形体的怪物也停止了它的所有动作。此时,第一个少女的身体已经只剩下胸部以上的部分了。 少女年轻的肉体被从双脚开始一寸一寸嚼碎,以最为残酷的方式失去了生命。满是痛苦和惊骇的凄绝神色因而永远凝固在了那张俏丽的脸孔上。 那没有形体的怪物再度恢复成液体的姿态,在越加明显的呜咽声中恢复着其的原本的形体。 从液体中逐渐成形的,是这没有形体的怪物所拥有的真正的形体。 在液体中现身的身影,正低声呜咽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伸出双手,轻抚着第一个少女的已经失去生命的脸庞,第四个少女发出泣不成声的悲鸣。 ------------------------------------------ 辞典[德语]: gift 名词n. 1.剧毒,毒药 ------------ 绚丽的黑暗 其之一 少女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走到窗前。 原本破碎的衣物好像被什么东西修补似地,正一点一点地复原。 好像被窗外的星空吸引,她白皙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滑动,看起来就像是将星辰放在指尖把玩一样。 隔着厚厚的玻璃,少女凝望着漆黑的夜空。 大部分少女都做过这样的梦吧?但是…… 这样的梦,自己还有资格做吗? 她咬着嘴唇。 打开窗户,高层特有的强风如决堤的洪水灌入房间,将少女的长发吹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件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踏上窗台,少女向着被人造的光芒点缀得有如星辰般绚烂夺目的大地纵身跃下。 呼啦―― 少女漆黑的长发,有如一双巨大的黑翼般展开。 就像是要拢起夜色,化作双翼的黑发轻轻拍打着。 改变风压,提供升力。被黑翼簇拥着,她向地面缓缓降下。 终于,她的双脚踏上了地面。 但同时,异变徒生。 “嘭!”地一声,一个人影带着奇怪的轰鸣声钻进了她的怀里。 这可不是亲密的表现,因为有一股猛烈得有如风一样的东西在超近的距离中爆发。 就其冲击力来说,大概连混凝土的墙体都会被瞬间击溃吧。但少女仅仅只是后退了一步,毫发无伤。 造成这一幕的,是看上去只有12岁左右的少女。这个还显得有些幼小的少女双手之中,正凝聚着风一样的东西。 “真是……还以为就像考试完后可以超疯玩一阵一样,没想到还要碰到这样的工作,超过分的。算了,不管了,完事之后再去找间电影院超看一通好了。” “你是……”当看清来人的面貌时,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 “咦?超奇怪的?难道你认识我吗?” “呵……呵呵呵……”少女将白葱似地小指放到嘴边轻轻吸吮,慵懒而放荡似地巧笑着,活像是个yinluan的魔女。“绢旗最爱同学,你就那么想被吃掉吗?” 黑色的长发如乌云般散开,一种诡异的压迫之感油然而生。 12岁左右的少女不由自主地连续后退了几步。 那种忽然生出的,好像是在面对着某种根本不是人类,也超出人类想象的东西一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极致诡异的背后,是某种让人发自内心地战栗的恐惧。 (那是……什么怪物吗?) 氮气在12岁的少女的身前聚集形成防盾,虽然经过“计划”后她的防护能够自动展开,但这种心理上怪异的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以最安心的形式面对这种危险。 两个少女以这样的方式对峙着,直到刺耳的刹车声将这种安静打破。 一辆黑色的豪华房车以近乎无理的方式强制制动,车体侧滑了相当一段距离后才在两人身侧停下。 仿若对两位强大的能力者视若无睹,从车后座上走下一位少女。 这位少女的衣着,是与豪华的房车完全不搭调的水手服。留着超过肩胛骨的黑发,刘海被全部以发箍向后箍起,看起来就像是刻意显露自己的额头一样。 这位少女给人感觉比在场的两个人都要年长那么一些,有着一种非常浓厚的学姐气质。 “好了,到此为止。” 这位少女轻轻拍了拍手。 “怎么回事?这和说好的超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别自以为是了,从一开始就说了只是协力而已,是否完成了协力内容是由我来判断的。” “你……” “干嘛这幅表情?我觉得你已经完成我的要求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对了,钱已经汇过去了,快走吧。除非……”她看了看少女,“你想和她继续这种交流,那我倒是也不反对。” “哼,真是超无趣的。既然如此,就放过她好了。” 12岁左右的少女一脸不愉快地转身。 “其实,是你被放过了才对。我说的没错吧?” 水手服的学姐系美少女随口对少女说道。 这位学姐一般的少女似乎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至少,肯定不会像自己那般危险。但她的身上,却似乎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包围着。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能够把握住情况。但这时,这位学姐系的美少女却转身打开了车门。 “上车,我们去一个地方。” 少女带着奇怪和警惕的眼神看着她,而这位少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有一个人你应该向她道歉,是吧?” 少女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次。 “如果你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就随我来。” 这位少女说。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出什么原因,这位少女的话中始终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意味。 她似乎知道什么,了解什么。却又似乎与她所知道的,她所了解的东西截然不同。 就像是从深邃的黑暗中,透出来的某种黯淡的颜色。无比的接近黑暗,却又与黑暗截然不同。 在难以名状的困惑中,少女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人?” 坐在车中的少女闭上眼睛,无力地偏了偏头,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无趣的事。 “云川芹亚,只是一个无聊的‘智者’罢了。” 话语中,居然真的有如充满了无聊的情绪一般。 ------------------------------------------------------------------ 第十学区,在学园都市中属于不被人注意的区域。 地价便宜,却集中了大量的研究设施。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只要从这些设施的名字中就能够看出来。 细菌学研究所,实验废料焚烧填埋场,等等等等…… 第十学区,是学园都市根末端的代表。 也是学园都市唯一的公墓所在地。 会在夜间出入于墓地的,不是墓地管理人,就是纯粹脑子有问题。但显然,云川芹亚和少女都不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 她们现在,正站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墓碑上最后的一行时间,是昨天…… 触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少女脸色苍白地动了动嘴唇,像是在说些什么。不过,没有人听得清楚。 “虽然并不完整,不过总算也算是尽到人事了。” 云川芹亚似乎是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措辞,最后才如此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轻轻抽泣着,不断呢喃着。 这个墓,既是她的噩梦的开始,也是她的噩梦的结果。 少女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失声痛哭。 “到外面去等我。” 云川芹亚向陪同前来的几个男人挥了挥手。 “可是云川小姐,我们的任务是……” “啊?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自称智者的少女转过头看了男人们一眼。仅仅只是这一眼,男人们就感觉好像是在面对某种深不见底的异物般。 但云川只是用轻松的语气继续说。 “用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昨天在‘那个地方’看到的残渣。你们真以为自己能够在制造出那种‘作品’的家伙面前保护我?虽然有梦想是好事,不过白日做梦也得有个限度吧?笨蛋们。” 男人们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在“那个地方”看到的东西,那些足以令所有人心惊胆颤和呕吐不止的“作品”…… 那些“作品”中的某一个小部分,现在就埋在那块墓碑之下。 那绝对不是他们能够踏进去的地方…… “非、非常抱歉!云川小姐,我们这就走。” 几个男人很快走得一干二净,就好像要逃跑似的。 黑暗中的色彩,绝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触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于沾染的。 云川芹亚站在一边,等着少女停止哭泣。她好像很无聊,却也好像很有兴趣。 “你们……不,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停下哭泣的少女问。 “这取决于你想做什么。” 云川给出了一个似乎很随意的答复。但她马上就发现少女显然不能很好地理解她的意思,事实上也没什么人能说自己一定跟得上云川的思维。察觉到这点的云川这次是真的很无聊似地叹了口气。 “我问你,既然收下了这样的‘gift’,你就不打算回赠一份‘gift’吗?” “……” “你的价值,你应该已经非常清楚才是。千万别急着否认,那最后的‘成果’,只可能在最后离开的你那里,我可不相信你会把它交给别人,即使是你的那位在我看来也很了不起的学弟。虽然我总在怀疑你原本的打算可能确实是那样,不过现在嘛……” 云川意味深长地撇了少女一眼,换来的是少女死死地瞪着她的视线。 “……是的。” 最后,少女就好像放弃了什么一般地说。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白皙手指令人惊讶地陷了进去。最终,她从自己的身体内,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翠绿色晶体。 将资料印刻在多棱面的晶体之上的设想来自于理查德・费因曼1959年作出的著名预言―― “人类小心累积的全世界所有图书所含的信息,都可以写进一个边长只有两百分之一英寸的小立方体材料中,这是人类的肉眼能看到的最小灰尘的体积。” 现在,学园都市将这个预言变成了现实,其原理有些类似于将信息记录在光盘上。只是有一点不同,它的储存的信息可能同时处于“0”和“1”的量子叠加态,也就是说它信息位是的量子比特。这是一种被重新设计的量子储存系统,只有通过量子计算机才能够读取。 这是学园都市的一项新技术,这样一块小小的晶体,就足以载下整个一个国家资料库中的所有文字、视频和音频等等一切的信息。 包括“实验”的真相,也包括被意外发现的少女能力的真正价值与内涵所在…… “作为交换,我有一个要求……” 她相信,这是学园都市的任何人,都绝对无法将之忽视的一笔“财富”。 然而…… “喔,这就是全部的‘实验’资料?”云川满不在意地说,“你留着吧,我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听你的什么要求。” 她的话太过意外,以至于少女完全呆住了。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你的价值你应该已经非常清楚’;‘我想要做什么,取决于你想要做什么’;还有,‘既然收下了这样的‘gift’,你就不打算回赠一份‘gift’吗’?” 云川饶有趣味地一字一句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 少女直到此时才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从一开始,云川就没有任何谎言。她非常清晰而直接地直奔主题而去,可说是带着十足的诚意。只是因为自己想得太多,才没能理解她的真意。 “想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的。但我想,在死之前,你是不是还有些事该做?在我看来答案是显然的。至少我觉得,如果你真想死的话,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云川淡淡地说。但这次,相对于她随意的语气,她的话中却似乎包含着某些真实的感情。 她向少女伸出了右手。 “那么现在,作为‘灵肉的界限’的你,回答是?” 少女的感觉没有任何错误,眼前的这位少女,是从黑暗中透出的颜色。 最接近黑暗,却又与黑暗截然不同。如同在黑洞视界之外,最后呈现出的那一种颜色。既如鲜血,也如火焰的颜色。 当少女握住她伸出的手时,云川笑了。就好像一个能够让哭泣的孩子安静下来的学姐般,温柔却凛然地笑了。 “欢迎加入,midori,我们的‘调律师’。” (注:midori,日语“绿色”,也是叽盐碧名字中“碧”的读音。) ============================================= 注:“绚丽的黑暗”属于特殊章节,无连续性,优先级仅次于“事象的四分之一”。 ------------ 错位的自伴算子①(海原穹乃篇 ) 由希尔伯特最早提出的思想就能够为物理学的量子论提供一个适当的基础,而不需再为这些物理理论引进新的数学构思。――约翰・冯・诺依曼(《量子力学的数学基础》) -------------------------------------------- 常盘台中学的午休时间相对于其它学校要长一些,据说是经过科学计算后,认为午休时间的延长能够使学生在下午进行的课程中保持足够的集中力,而这也是学生少有的能够完全自由支配的时间段。 通常而言,学生都会选择在这段时间适当的放松来缓解疲劳。这并不奇怪,常盘台的课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跟得上的。要想跟上学习进度,不付出足够多的努力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在常盘台学习同样的时间,实际上累积的疲劳要比在普通学校学习同样的时间要大得多。事实上,这也是常盘台午休时间比其它学校长的原因所在。 即不会让神经过于紧绷,也不会让人懈怠,这是常盘台始终保持的独有氛围。为了将这种氛围保持下来,常盘台甚至对于午休时间都做了充分科学的计算。 虽然外人往往会指责常盘台过于死板,但对于常盘台的学生来说,这种不被世俗影响的严谨恰恰是她们不流于俗事的体现。 不过这一点,从现在正悄悄躲在装饰用绿化带背后的那几个常盘台女学生身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让开一下啦,你挡到我了。” “别挤啊,我都快要被你压变形了!” “反正你也没有什么能够被压变形的东西,不用在意这种无谓的事。” “你讨打吗?” “你们都给我安静!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了!” 说来可笑,这群女孩子完全与常盘台学生大小姐的身份截然不同的举动,仅仅只是为了偷窥而已。 被她们偷窥的对象也不是什么英俊的男孩或者偶像明星之类的人物,而是和她们同样的两个常盘台学生,两个正坐在茶桌前品尝午后茶的长发少女。 这看起来很无厘头,不过只要对常盘台有所了解,就不会觉得那是多奇怪的事了。 因为,这两个学生即使在常盘台中学中,也是相当有名的人物。 其中一位,是象征着学园都市精神能力者的巅峰的,常盘台两位lv.5中的一位,“心理掌握”食蜂操祈。而另一位,则是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女,在常盘台彷如偶像一般被憧憬着的少女,海原穹乃。 “啊啊!这画面真是太美了!食蜂大人!海原大人!” “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发作啊!不过……她们坐在一起的确很美啊……” “小声点!给我安静!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食蜂将头无奈地一歪。 “你看,海原同学,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 穹乃对此只能回以苦笑。 有的时候,女校的确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无论再怎么严格,总会有这种事出现。往好听了说,女孩子总有些难以被遏制的罗曼蒂克情结;往难听了说……嗯,花痴倾向。 这一点,是穹乃在入学前万万没有想到的。虽然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她总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食蜂同学,我们不是来说这个的吧?” “没错没错,我可是一直等着你的回答呢,海原同学。” “这件事请容我拒绝。” 将红茶杯轻轻放回,穹乃认真地说。 虽然用的是请求的话语,但其中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成分在内。 她如此断然的话倒是让食蜂操祈完全没有料想到。因为从她日常的表现来看,她实在是不像会如此直白地表示拒绝的人。 “真的不考虑一下?” “食蜂同学,以你的能力,难道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穹乃忽然如此反问。 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食蜂操祈作为精神系能力的顶点,读心术之类的对她而言应该是丝毫不费功夫的事。为什么还要如此反复询问?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而已哟。” 食蜂操祈笑着,用手指转了转自己的发梢。 “食蜂同学,任何人都可以加入你的派系。这是他们的自由,也是你的自由。但是,只有我不行。”穹乃淡淡地说,“你有想过吗?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女加入常盘台最大的派系,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那样会对我们派系有利,我不打算否认这点。怎么了呢?” “但对常盘台并不有利,食蜂同学。”穹乃浅浅地,不带多少笑意地笑了笑。即使只是这种出于礼节性的微笑,也显得非常美丽。“那样就具备了打破规则的基础。” “唔……” 食蜂操祈皱了皱眉头。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食蜂同学,常盘台一贯以来的体系,包括容许学生派系存在这样的事,都仅仅只是为了让其提供前行的动力。其实最理想的状态下,是不需要派系存在的。只不过我们还无法做到最理想,才不得不退而求次,人为地去制造这种需求,让需求来成为推动我们前行的动力。就像我们学校不同派系之间的竞争是保持动力的重要原因一样,仅仅只是一种需要。这只是我们暂时无能为力的现实,而并非我们的目的。因此,使现实不至于脱轨的规则是最为重要的。我很理解你的想法,站在你的立场上,你自然要为自己的派系争取更大的利益。这没什么错误。只不过请记住,我们同时还是常盘台的学生,我不能让任何有可能破坏常盘台固有规则的情况出现。所以,我必须拒绝。抱歉,食蜂同学。” 穹乃放慢了语速,用舒缓的声音轻轻说着自己拒绝的理由。老实说,这一点也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中学生说得出的话。所以就连食蜂操祈一时间也愣住了。 虽然她也料想过穹乃可能会拒绝,却绝对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这反倒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这是社会学和经济学理论吗?我还以为你只是理科很厉害。” “不,是父亲大人说的,我仅仅只是遵守而已。” “嘛,这个就不用向我说明啦。” 食蜂操祈看着她。眼前这个少女真的让她很感兴趣。从两人相遇的第一天起,就兴趣十足。 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有着惊人的美貌和常人无法触及的才智,更重要的是这个少女是她生平仅见的怪异。 其实,在第一次遇见她时,食蜂操祈就对她使用过自己的能力。结果,却让她大感意外。 读心能力有作用,但听到的居然是完全无法读解的混乱杂音。精神操作也可以影响到她,可她被影响到的时间却总是要慢上不少。要是像御坂美琴那样彻底无效反倒容易理解,然而像眼前穹乃这样的特异,至今都仅有她这一例。 “总之,就是如此了。非常抱歉,食蜂同学。” 穹乃从椅子上站起身,相当有礼貌地向食蜂操祈一鞠躬。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是绝对真心实意的歉意。 “没什么关系,这不会影响到什么,我们还是会随时欢迎你的。对了……”食蜂操祈转向绿化带,“你们到底要偷看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一阵兵荒马乱中,几个女生一哄而散。 穹乃用手指轻揉太阳穴,虽说对于这种事她也已经习惯了吧,可每次都是这样也太让人无语了。 说真的,穹乃对于食蜂操祈这位lv.5也同样有些无语。 她们可说很有缘分,入学时两人见到的第一个同学就是对方。而且,彼此的关系也算不错。不过,穹乃很早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虽然在外面装的很好,但这位常盘台最大派系的领导者,实际上有着相当地坏心眼的性格。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穹乃一开始其实是不太愿意过多和对方打交道的。这里面的原因是更深层次的,那就是食蜂操祈的能力。 lv.5的精神系能力者,能够将所有相关能力都一手包办,可说是相当可怕。 这对穹乃来说,其实是一件意义复杂的事。一方面,或许食蜂的能力能够让她一直困惑的那些记忆层面上的问题得到解答。但另一方面,却也意味着自己的这些秘密会被对方知晓。 这自然会让穹乃犹豫不决。 但这种矛盾的情绪倒是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很快就通过一些小小的试探发现,食蜂操祈似乎没有办法阅读她的记忆和内心想法。这里面的原因,至今都不明。食蜂想不明白,穹乃也同样不明所以。 所谓的想听她亲口说这样的话,只不过是食蜂操祈的一些借口而已。 对穹乃来说,这既让她感到遗憾,也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当然对于这点,穹乃并没有拆穿的想法。毕竟,那也是一位lv.5的骄傲所在。 总之,她们之间的关系由于这样那样的复杂原因,只能用“微妙”两字来形容。 “那么,我也就此告辞了。” 穹乃再次向这位常盘台的女王轻柔地一鞠躬。 即使是在被称为大小姐学校的常盘台,如此恪守着礼仪的也只有她而已。 向食蜂操祈告辞之后,穹乃回到自己的寝室。和其他同学不同,今日的课程对她来说已经结束。因为下午的课程全是她的免修课目。 依照她本人的意思,其实并没有申请课目免修的想法。之所以会这样,说起来也是颇为搞笑。 那是在一次物理课之前发生的小事,当时前往教师办公室的穹乃无意间听到任课老师正在抱怨一个十分困难的课题。回到教室后,穹乃在自己的座位上发了一节课的呆,这对于一直都是优等生的她来说很罕见。就在下课后任课老师将穹乃叫到办公室,打算询问她究竟怎么了的时候,穹乃告诉了任课老师课题的解决方案。 这其中的全部过程,就仅仅只是听到了课题,然后一个人思考了一节课。 当时在场的所有老师的表情,当真是精彩极了。 对于这件事,常盘台最著名的学者之一,引力理论的权威库尔科夫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些人耗费一生的时间才能够到达的地方,另一些人出生时就在那里。” 被穹乃郁闷得不行的几位老师当天就替她上报了免修申请,这里面有多少鸵鸟战术的成份,就只有天晓得了。 这件事在常盘台也是一个著名的笑谈。 躺在自己的床上,穹乃掏出手机看着时尚杂志的摄影师立木薰小姐几天前发给自己的信息。这是早就安排好的,由于今天自己没有课程,所以下午要作为模特拍几组照片作为杂志使用的素材。 穹乃反复上下翻页,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已经一年多时间过去了,就算使用了这样的方法,依然没有任何春上衿衣和枝先绊理的线索。 她们现在,又到底在哪里?每次一想到这些,就不由地有些心情压抑。 放下手机,穹乃侧过身体,让自己转为侧躺的姿势。她的目光刚好能够看见对面,自己的室友星川未有的床。 依然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黄金周已经过去几天了,星川未有却始终都没有出现,不论是学校还是寝室。 穹乃很了解她,这个内向到有些怯弱的女孩子,绝对不是会缺课的学生。 这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 错位的自伴算子②(海原穹乃篇 ) 穹乃做了一个梦。 那是在小时候,在护养所时的场景。 雨滴正从天穹之上洒落下来,被雨淋湿的自己匆忙地跑进屋内,却因而与男孩相遇了。不知为何,男孩也好像淋了一身的雨一样,狼狈异常。 梦中最为清晰的片段,是在护养所内,躲避着倾盆而下的雨滴的两人。男孩轻轻伸手,从她的发梢上取下帖在她头发上的树叶。 仿佛是她最为亲近的亲人,小小的,却充满温柔的接触。 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从梦中醒来的穹乃甚至都有些脸红。 这是当年,自己与如今已经成为自己兄长的男孩初次相遇那天的一个小小的片段。 这个没有什么太多意义,却充满温馨的美丽片段早已被印刻在她的记忆里,甚至不时会被想起。但出现在她的梦中,这还真是第一次。 看来自己真的比想像中还要怀念过去啊。 虽然如此,不过她依然非常喜欢现在的生活。就像她当年对春上衿衣说过的那样,过去只是用来回忆的,而不是用来沉溺的。 因为不小心睡着了的缘故,手机从手中滑了出来。穹乃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侧躺在床上的姿势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距离与立木小姐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些,看来并没有睡多少时间。 穹乃操作手机打开游戏选项,调出联网模式的国际象棋。 她的棋艺是星川未有教的,可说是相当不俗,在网上的排名也相当高。虽然她并没有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 在网上的平台中输入星川未有的id,点击搜索后发现对方依然不在线。切换到围棋平台重复这个过程,结果依然是如此。 躺在床上的穹乃叹了口气。 平日里一有空就喜欢和人下棋来打发时间的星川未有已经连续许多天不在线上了。就算发消息给她也没有回应,真不明白是怎么了。 无奈之下,穹乃切回国际象棋平台,选择读秒的限时快棋模式,开始找不认识的人下起棋来。 自动进行的积分匹配会优先选择积分接近的棋手,所以一般来说双方的棋力会比较接近,不论是哪边都不会太容易获胜。不过碰到穹乃这样大部分情况下都在现实中和高水平棋手对弈,导致真实棋力远远高与平台积分的对手,对面就倒了大霉了。 三下五除二地轻松将对面打掉一级,看着自己这边的等级提升信息,穹乃摇了摇头。 自己这都是在做什么? 平日里习惯了忙碌,像这样悠闲等待的时刻对穹乃来说反倒有些空虚。某些方面大概也算是一种强迫症?搞不懂了。 与穹乃有所接触的人差不多都会有类似的感觉,她总是在向某些方向前行着,就好像停下脚步是一件可怕的事一样。哪怕只是看着这样的她,都会让人产生想要和她一起努力的冲动,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魅力。 她的魅力不仅仅来自美丽,也来自她的聪明,来自她的性格。明明优秀得不像个凡人,却恪守着所有正确的规则,这种自律使她显得端庄;并且,她很能够体谅他人的感觉,总是以最适合的姿态与他人相处,这使她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而她并不吵闹的个性,又让她显得特别文静。 其实这些特征同女性对于理想女性的定义有相当的区别。因为女性总是希望能够更多地表现自我,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独立人格的一面。以这个标准来评价,穹乃显然不符合女性眼中的理想女性标准,她过于自律和低调了。 不过,她倒是与男性眼中理想女性的特征非常接近。 穹乃的这种特质,在人格偶像理论被称为阿尼玛,即男性心中的女性意象,也就是男性心中理想的女性形象。 其实按理来说,女性中是不会出现阿尼玛意象的。因为阿尼玛是男性心中的女性意象,作为女性是根本无法了解阿尼玛的。连“了解”都做不到的概念,自然也就无法“成为”。 有一个例子是很好的证明,那就是对于浪漫的态度。 诚然,不论男女都会有对于浪漫的追求。然而,男女对于浪漫的追求方式并不相同。相对来说,女性更追求浪漫的形式,所以往往恋人一句肉麻的情话都会让她们心动很久,即使她们很清楚那完全是刻意的;但男人可不喜欢这种形式的浪漫,他们追求的往往是无意中营造出的浪漫的气氛,而并非表象上的那种浪漫。 阿尼玛作为男性心中的女性意象,在对待浪漫的态度认识上就不会符合前者,而是会倾向后者,这就与现实的女性产生不同。 所以阿尼玛只是男性心中虚构出的女性形象,而不太可能成为现实。 不过,虽然女性不会觉得阿尼玛符合她们心目中理想女性的定义,却也会承认阿尼玛的魅力,接受阿尼玛的出众。甚至,会自觉不自觉地向阿尼玛学习甚至模仿。即使阿尼玛不符合她们的理想定义,她们却也会憧憬着阿尼玛。因为在“接受”这个层面上,做为群体无意识的衍生,阿尼玛是超越性别的。 穹乃就拥有着这样的特质,因而在现实中她往往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即使她本人没有这个自觉。 不过说起来,或许常盘台并不是没有女性眼中的理想女性形象。如果将常盘台两位lv.5,食蜂操祈外在刻意表现出来的部分和御坂美琴内在刻意不表现出来的部分相加,大概会很接近女性眼中的理想女性形象吧。 或许这说得有些远,不过海原穹乃、食蜂操祈和御坂美琴这三个少女之所以是常盘台甚至是学舍之园中最顶尖的人气者,这其中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终于,穹乃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查看号码,正如她所想,是时尚杂志的摄影师立木薰打来的。 这让她有些失望,其实她更希望能够接到黄金周期间就与她断了联系的星川未有的电话。 过去的经历让她有些在意分别这件事,毕竟枝先绊理和春上衿衣都是在断了联系之后,就无声无息地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按下通话键,穹乃将通话模式切为免提。她将手机放在离自己稍远的位置,以便于双方都能够通过摄像头看见对方。 “准备好了吗?我们的小公主……哇,你这是……” 穹乃现在依然侧躺在床上,秀丽的长发散在四周。以雪白的床单和淡色的墙壁作为底色,柔美的身体轮廓一览无余。看起来有种缺乏力气般的无力感,显得既娇弱又惹人怜爱。 “嗯,我这里没什么问题。立木小姐……” 掠起有些阻挡到视线的头发,轻轻挂到耳后,穹乃看着手机说。 “等一下!别动!” 穹乃刚准备支起身体,忽然被立木薰一声大叫打断了行动。 “先不要动,更不要碰手机。” 立木薰在那一头忙碌着,只见她快速接上笔记本电脑,迅速地操作着什么。 “可以了。” 直到按下回车,立木薰才对穹乃说。 穹乃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这位著名的时尚摄影师兼时尚设计师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寻找着灵感。只要有某个场景触动到她,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立刻将这个场景保存下来。 事实上,被她忽然叫停然后拍照的事,也发生过许多次了。 不过有一点穹乃不知道,那就是只有她被叫停得特别多。 “这样从手机摄像头里拍到的照片,没办法登到杂志上的吧?” 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坐起身的穹乃说。 “那是当然。不过刚才那构图的美是浑然天成的,我自然要保留下来。” “说不过你……” 穹乃摇了摇头。 不出意外的话,立木以后也会要求增拍几组照片吧,估计就会要求自己摆出刚才那样的姿势。她就是这种发现了灵感非但会立刻设法记录,甚至一定要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实现的类型。类似于那些“想到哪里就一定要写下来”的作家。 “好了,快来吧。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要用车吗……不,对你来说这反而更麻烦。” 穹乃的能力是对于引力的控制,她能够自由地再天空中飞翔。所以乘坐交通工具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麻烦事。在外面的世界,这大概是很奇异的一种情况。但在学园都市,虽然完全相同的情况比较少(比如就算学园都市也没有多少能够飞行的能力者),可类似的事却是非常常见的。对于拥有某一种能力的能力者而言,与此相关的能够被替代的工具就会显得比较鸡肋。 “稍等一下,我还要去做一下登记。” 常盘台的离校登记午休时就在校内完成了,问题是还需要在学舍之园的入口记录一下时间。其实以穹乃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经过入口处。特地到入口登记一次,是因为要为自己提供出入证明。这样的规定并非多余,实在是因为学舍之园太过特殊了。 记录下离校时间以及预计的归来时间,穹乃向门卫道了声谢。之后,她仿佛是在陆地上行走般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投入蔚蓝的天空,并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如果是一年前,或许还会有人感到惊讶。但现在,整个学舍之园都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然而,如果穹乃晚大约2分钟左右离开,许多事都将不会发生。 有的时候,世界就是如此地恶趣味。 “真是美极了……” 回忆少女在即将起飞前那微微悬浮在空中的优美姿态,以及升空时扭转身体的曼妙身姿。即使已经见过多次,门卫还是不由地被这位少女的身姿所吸引。 其实这也是因为现在并非放学时间,出入学舍之园的学生几乎没有的缘故。要换在平时,她可没有那么有闲心。 不过,看起来今天注定是要不太寻常的。 因为,另一个身穿常盘台校服的少女正向她走来。 常盘台的学生总共只有200人左右,而且学校管理非常严格。通常而言,很少出现非上学和放学的时间有常盘台的学生出入学舍之园的情况。(或者说,能够在这个时间出入学舍之园的学生根本不用经过正门。)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疑惑之间,少女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看起来与刚才离开的海原穹乃年龄相差不大的女生,身高略矮,头发长度刚好过肩一些。虽然不像穹乃那样漂亮,但她的眼睛却明亮得给人一种星晨般的错觉。 但是,那样明亮的眼睛,却好像根本没有在看任何东西。那视线仿佛只是直直地穿透眼前所有的一切,投向更加遥远的彼方。 就像是无视眼前的自动栅栏,少女缓慢却笔直地向前走着。 “等一下,同学。请拉卡……” 门卫上前拦在她的身前,但她当场就被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惊呆了。 少女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依然保持着同样速度前行,她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阻挡。 为了让诸位能够体会到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异常,这里再重复一遍――她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阻挡。 也就是说,少女从拦在她身前的门卫身上穿过,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就像是两者之中有一个,是并不存在的幻像一样。 门卫立刻回头,看见少女正走过第二道卡。 说穿了,第一道自动栅栏就像地铁车站的自动检票机一样,并非真的在起阻拦作用。所谓的阻拦,完全是在心理层面上的。真正的防卫措施,是在后面。 那是类似机场金属探测仪的识别装置,通常用作探测危险品,如果第一道自动栅栏损坏,也能够作为自动检测证件的备用设备使用。 这道大型门框式的检测设备自然也没有阻挡来者的功能,但却会对没有携带出入凭证或者携带着危险品的对象做出识别。一旦发现危险或者没有出入许可的人,就会自动启动防卫系统并发出警报。 正是这道关卡,识别出了少女身上携带的凭证。 少女的确拥有出入学舍之园的权限。因为被探测设备识别出的,是一张学生证。 学生id信息为―― 常盘台中学二年级 星川未有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二 (gteraction) 大体上,时间是在下午3点30分左右,也就是学园都市大部分学校放学前。至于地点,则是在第七学区的某个快餐店内。 某个靠近玻璃墙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穿着粉红色的薄长袖上衣和同样颜色的夏季长裙,手背轻托着下巴,保持着类似事业有成的成熟女性一般的坐姿,任何人都会承认她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少女。 事实上,她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成熟,论年龄的话,也差不多就是高中生而已。 她一幅百无聊赖的神情,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少女。白衬衣外套着黑罩衫,深玫瑰红色的短裙,金发碧眼,似乎是学园都市的留学生;对面则坐着另一个少女,上半身只是套着一件白色体恤,下半身则是牛仔短裤。这个少女一头栽在桌子上,看起来就是一幅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 虽然乍看起来,这好像只是个高中生小团体。但事实上,她们是学园都市深处隐藏着的秘密之一。 代号“item”,学园都市的非公开部队。 是的,这是一支由四个人构成的精锐部队。 这个描述并不夸张。事实上,仅仅只是她们中为首的那位成熟少女,就足以同一支真正的军队相抗衡。 lv.5的no.4,“原子崩坏”麦野沈利。 爆破专家,芙兰达・赛伊文。 追踪能力者,lv.4的“能力追迹”,泷壶理后。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人员构成已经足以让普通的军队胆寒。更何况,她们还有一个成员并未出现。 事实上,她们三人现在,正是在等待最后的那个人。 那位成员是她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却也是她们中防护最坚固的一个。 “真是的!绢旗这家伙究竟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麦野抱怨着。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吧。泷壶和芙兰达都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话说虽然有所抱怨,却还是等着这叫什么事啊? 这时,趴在桌子上的泷壶微微抬起了头。 “来了……” 随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确实有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年龄大约12岁左右,不知道为什么只穿着蓝灰色的背心。 这个少女就是绢旗最爱,也就是这支部队的最后一名成员。 “总算回来了?黄金周过得怎么样?” 麦野看似随便地问。 “超无趣的。非但实验超无趣,还遇到了一个超无趣的家伙。” “是吗?”麦野轻轻地点头。“一个刚得到的消息。你去的那个研究所,昨天晚上被全灭了。” “怎么可能?” 绢旗最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虽然全灭了,不过没有外来攻击的痕迹。” “也就是说,超混蛋的家伙们被自己弄出的怪物超干脆地干掉了吧?” 绢旗点头,这下倒是让麦野有些意外了。 “难道这不是你干的?” “我没有获得这种超暴力的能力,我得到的是防御层面的提升。所以这种需要超强的攻击力才能做到的事,对我可是超无理的。” “这么说,是别人?” “我想我知道是谁,会这么做也有能力这么做的应该只有那个超无趣的家伙。” “好了好了,就别说这些事了。我们今天是来庆祝绢旗归来的吧?” 金发的芙兰达兴致勃勃地说。 “我怎么不记得有说过这样的话?” “说过还是没说过不重要吧?这不是令人感动的同伴重逢吗?” 话虽如此,倒是蛮能够理解这些人的风格。也就是说,全是一群乱七八糟的家伙们。 “欢迎回来……绢旗……” 似乎花了不小的力气才重新坐正的泷壶理后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 “唔,谢谢。” 被她这么一说,爽朗系少女绢旗最爱竟然有些尴尬。 “那么作为庆祝,今天就来大吃一顿好了!” 芙兰达高声说。 “反正只是缺乏营养的快餐食品而已。” 麦野一脸不爽似地嘀咕。 不过,吵吵闹闹的芙兰达很快就不得不安静下来。 因为事有凑巧,有三个客人推门进来后,坐到了她们这桌旁边。 三人中有两个是女性,其中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打扮时尚。至于另一个…… (“喂喂,绢旗你看那边的那个……”) (“呜哇!超漂亮的啊!”) (“没错吧?比麦野还漂亮啊!”) 两人窃窃私语的话音未落,身旁一只修长的手臂一把按住多嘴的芙兰达的后脑勺,“砰”地一声把她的脑袋扣在桌子上。 一眨眼的感觉,就好像芙兰达玩起了泷壶理后的cosplay秀。总之,就是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为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绢旗最爱赶紧含住吸管用饮料封住自己的嘴,整个身体往沙发里缩,就好像这么做能够让自己变小一样。 那个芙兰达和绢旗评论的少女坐着的位置,恰好与麦野斜向相对。在这个位置,双方都可以看见对面。 因为芙兰达的脑袋撞到桌子的声音,少女往这里看了看。麦野表现出一些不太愉快的神情,少女歉意地欠了欠身移开了视线。 不过,麦野可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那个少女的确相当地漂亮,虽然多嘴的芙兰达遭了殃,可她的话倒确实是事实。即使是对她施以“制裁”的麦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然而,麦野却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说是女人的直觉还是什么的都好,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依据,但就是不太对劲。 “那个是常盘台中学的校服?常盘台现在没放学吧?” “大概是‘工作’?” “工作?” “你看这组人是不是超像外出拍摄写真的摄影小组?那个扛着一大包的摄影器材和三角架的超悲催男,显然是摄影师的跟班。那个年长的女人应该是摄影师本人吧。至于最后那个最漂亮的,不觉得她超像模特吗?” “这么说起来,是拍摄外景工作间歇的休息?” “应该是。你看外面的那辆货车,不是超像电影里常出现的那种改装成移动摄影工作室的改装车吗?” 身边复活的芙兰达和绢旗的小声私语,麦野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甚至有种除了这个少女以外,所有人的存在感都开始淡漠下去的错觉。 忽然,一直有气无力地缩在沙发里的泷壶理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明亮的光。 “有信号传来……” 她意义不明地说。 “什么样的信号?在哪里?” 麦野依然看着那个少女,头也不回地问。 “无法确认……无法回溯……无法反演……信号不对称……” 无力的少女泷壶理后近乎胡言乱语。 “不对称吗?” 麦野微微点头。通过泷壶的话,她有些对于这种不正常感的猜想。 恐怕,就是不正常感就是这种不对称感造成的。 泷壶的能力能够记录下对方的aim扩散场特征,并以此作为基础进行追踪。这里面,有相当部分是依靠反向推演的成份。 场是概率波形式分布在时空中的粒子,这一点并不复杂。从现在的情况进行反演,就能够得到相反的信息,这是一种对称的反演。从这种反演中,可以推算出许多有用的东西。 但有的时候,这是错的。 麦野自身就是如此,她的能力不符合这种对称原则,也就是说她的能力是无法反演的。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特例,但现在看来那个常盘台的女生也是如此。 难道,是和自己相同的能力者?一种相当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泷壶理后却摇了摇头。 “不……和麦野不同,你是无法相反,她是无法定义……” “哦?区别在哪里?” “应该……是会让人变得很奇怪和生来就很奇怪的区别……” 泷壶理后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震,然后无力地倒在身旁绢旗最爱的怀里。 “乱……乱掉了……乱掉了……” “泷、泷壶?什么乱掉了?你现在不是不能自由使用能力吗?” 同时,另一桌也像是发生了什么突然的事。 看起来像是模特一样的常盘台少女接了一个电话,立刻匆匆忙忙地起身。 “对不起,立木小姐。学校里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我必须立刻回去。非常抱歉!” 少女非常不安地向着女性深深鞠躬道歉。 “没关系。有急事的话就赶紧回去,不用在意我们这里,我们会另想办法。” “那么,我先告辞了!” 少女迅速离开座位,拉开店门。她匆忙的动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少女在快餐店的正门口摆脱了引力的束缚飞身而起。 “喂!那个是……飞行能力者?” 芙兰达一声惊叫。 “不是风力,我没有看到过于激烈的气体运动痕迹,那点微风不可能做到这样。” 作为大气制御系的能力者,绢旗最爱对于气体运动非常敏感。她的判断,可说是非常具有权威性。 如果排除气体动力,能够使物体升空的就只有改变重力。但重力能力应该无法做到使人自由飞行。所以…… “引力能力者,真有意思。” 四人中等级最高,头脑最好的麦野沈利理所当然地最先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异状没有得到解答。 “泷壶,你说的乱掉了,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那边的相干性并未消退……” 那边?不是这里吗? “那边是指哪里?” 泷壶理后报出一个方向,顿时其余三个少女面面相觑。 “喂喂,那个地点不是……” 芙兰达看了看其余几人。 “学舍之园,私立常盘台中学。” 麦野沈利带着极端富有趣味的笑容,将答案说了出来。 “要去看看吗?” “那还用说?” 麦野优雅地站起身,她身边的芙兰达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也许对于这几个少女来说,让旁人慌乱的场面就好像是游戏一样吧。 身为非公开部队的,一种充满刺激的游戏。 “我就不去了。” 出人意料,绢旗最爱居然回绝了。 “啊?” 麦野单边的眉毛扬起。 “有给我个人的工作,超麻烦的。” 绢旗将手机翻转过来。 手机的大显示屏上,显示着刚发送过来的一行密码文。 那是只有她们才明白的,高层指令文字。 =========================================================== 上传者注: 这章的核心是对称性残破。这是一个超越物理学的问题。 对称性,这个概念非常容易理解。如果我们说一个东西时间对称,那就意味着一个物体花了一定的时间从a到b,那么在条件不变的前提下反演时间,就同样可以得到同样的时间从b到a的结果;如果我们说一个东西镜像对称,那将这个东西必然在镜子中呈现出完全相反的样子。诸如此类。 然而说来难以置信,在物理学上,这种对称性并不是始终成立的。 比如在对称性方面,弱相互作用力就非常特殊。弱相互作用力不服从镜象反演对称性(宇称),不服从电荷共轭对称性,不服从电荷共轭和宇称同时对称性,不服从时间反演对称性。同时,弱相互作用下同位旋、奇异数、粲数、底数等量子数不守恒(会造成夸克“味”的改变)。 引力表面看来是服从对称性的,但引力有许多说不清楚的地方。目前的理论中,对于引力的对称性比较难给予定义,虽然广义相对论中引力就是时空对称性的结果。 随便举一个最容易理解例子。众所周知自然界从在四种最基本的作用力,在其中的强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和电磁力中,吸引和排斥都是对称的。但这种对称在引力中并不存在,引力只有吸引,而不存在排斥。很显然在这部分中,引力先天就是不对称的。 千万不要以为这不重要,正是因为引力在这个方面对称性残破,所以虽然它是四大相互作用力中最微弱的,却能够持续叠加而不像其它三种力那样吸引和排斥会相互抵消。这就使得在宏观层面上,引力的作用会是决定性的――这正是使得我们能够安全地站在地球上的根本原因。 曾经人们认为物理定律有三种对称性,分别是电荷(c)、宇称(p)和时间(t)。但在1956年,杨振宁和李政道提出了弱相互作用力下宇称不守恒,第一次将不对称这种古怪的概念赋予了物理学界。后来,人们又发现了电荷对称性同样是残缺的。更重要的是,电荷共轭和宇称的同时对称性(等价于时间反演变换)同样会被破坏。由于cpt联合对称是被证明了的,而电荷共轭和宇称的同时对称性不成立,那么很自然的推论就是时间反演对称(t)也不成立! 如此一来,我们所知的,看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对称性已经被现实抽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现有的线索似乎表明,量子引力论(比如弦论)很可能连洛伦兹不变性都不遵守,这使得我们不得不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就是自然界是否生来排斥着细节的对称。 不用为这种困惑而感到不自在。因为事实上,地球上最出色的那些头脑也同样对此感到不自在。泡利就曾经对宇称不守恒理论说过这样的话:“我无法相信上帝居然是个左撇子”。 遗憾的是现在看来,上帝他老人家不但是个左撇子,还是个习惯性抽风的左撇子。(话说穹乃也是左撇子啊……) ------------ 错位的自伴算子③(海原穹乃篇 ) 常盘台中学部分学生今日最后的一节课,内容是常盘台特有的能力者之间的随机协调训练。那是将不同年级不同的能力者随机抽取部分聚集到一起,由在场的学生自行协调并找出最佳的模式。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堂课,而是一门作业。所有人都必须在任意而随机的情况下找到自己在团队中最为适合的位置,否则就会被评定为不合格。 是的,作为世界最顶尖的学校,常盘台的学生往往都是高傲的,她们确实有高傲的资本。然而,常盘台不允许任何因此而产生的离群和孤立。 所有人都是独立的,同时也都是群体的一部分。在这里,局部与整体必须得到最佳的协调。任何人都必须在保持自我个性的同时承担起自己在整体中应尽的责任,没有人能够例外。 今日的名额是51人,由昨日教师平台随机抽出,差不多是常盘台学生人数的四分之一。被报到名字的学生各自前往体育馆集中,其余同学则直接放学。其中包括了12位lv.4和,虽然常盘台的两位lv.5这次都没有被抽中,然而这个阵容放到外面依然足以撼动任何一所学校。 完全通过随机决定的方式也是经过仔细考量的结果。任何“之前没有被抽到过所以没有经验”或者“被抽到的次数太多而大意了”之类的借口都不会被接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彻底平均的平等,运气的成分同样是一种考验。随机性是根植于每一个细节之中的自然法则,绝对没有不能适应随机性的理由。 比如说,三年级的口囃子早鸟就属于运气比较差的类型。从入学开始,她就经常被选入这项训练中,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运气不好的人。 不过,她非常能够找准自己在团队中的作用。以她仅仅只有lv.3的能力,却经常成为团队中不可或缺的领袖人物,这项训练居功至伟。甚至可以说正是由于经常参与这项训练,发掘出了她的领导能力。 利用自己的念话能力,她从上一节课下课时就开始联系参与这次训练的同学。 但是有一个人,她始终没有联系上。那是名单中二年级的星川未有,今天似乎没有来上学的样子。 口囃子早鸟知道这个女孩,虽然看起来有些懦弱,总是有些黏着海原同学的样子。然而她的能力是少有的能够在任何场合中都发挥同等重要的作用的能力。 对一个事件甚至是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件做出感知,虽然指向范围越大越模糊,精确度就会发生越是严重的下降,这是一个限制。但反过来说,只要指向性明确就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她在或者不在,需要做出的应对完全不同。其重要性大概仅在连接协调所有队友的自己之下,比许多lv.4都要更大吧。 刚看到名单时考虑的就是她在场情况下的安排,没想到她居然不在,看来不得不对重新考量了。虽然是件麻烦事,但意外总是会发生,应变的方式她自信还是想得到的。 正这么想着的口囃子早鸟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个身影。 “啊啊,那是……” 这种感觉,大概就好像因为钱包丢失而准备节俭一周的工薪族忽然在床底找到了丢失的钱包一样吧。 她看到的那个身影,正是据说今天没有来学校的星川未有。 “太好了,星川同学。快跟我来,训练要开始了。” 跑到她面前的口囃子拉起她的手就走。然而她扭头一步踏出,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奇特的事,让她不由再一次回过头来。 手中,空空如也。 她没有能够抓住星川未有的手,就好像一把抓空了一样。 会有这种可能吗?还是说星川她刻意避开了? 有些女孩子的确不喜欢和别人发生身体接触,这样的女孩口囃子也认识一些。不过,她不记得星川有这样的毛病。 仔细看去,星川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视线投在眼前的东西上。她就像是始终留意着远方,无神却专注莫名。 “总……总之请赶快,星川同学。” 最后提醒了她一句,口囃子小步跑向体育馆。途中她回头看了一眼,星川未有倒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这让她松了口气。 虽然口囃子一路小跑,而星川未有只是慢慢步行,然而两人居然差不多同时达到体育馆。口囃子到达仅仅十余秒后,星川未有就紧跟着走了进来。 她们也是最晚到达的两个。 “同学们,准备好了吗?”从室内广播中,传来了女教师的声音。“今天的训练有些特殊,我们准备了一件应景的礼物。” “应景?在这里能应什么景啊。” 显然,并非所有人都对于这个延时训练感兴趣,这也很正常。 不过,话音刚落,体育馆内的景象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雪白宽广的建筑内壁变成了残岩断壁的建筑群,远远地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甚至有一发炮弹就在离她们不远处爆炸,摧毁了一段墙体。 她们就像忽然从室内来到了巷战现场,有些不知所措。 “别紧张,同学们。这是学园都市最新的全息投影,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们是最先体验这一技术成果的。”看起来,负责监控的教师也是个颇为恶趣味的家伙。“这只是为了营造接近真实的现场,脱离以前的空想设定场景。训练的内容不变,你们有3分钟基础时间,根据你们所看到的场景来完成部署,每超过30秒扣除10分。计时开始!” 说实话,全息投影的效果相当明显。原本大部分学生都是一副兴趣缺乏的感觉,现在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在如此真实的场景下进行协调训练。 通过念话能力,口囃子开始接手协调工作。没有人提出异议,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参与协调训练,都知道她具有这样的能力。在两名lv.5不在场的情况下,她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适合做这一工作的。 (“冷静下来,诸位。这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虽然太过缺乏热情是很糟糕,不过现在由于这真实度惊人的全息投影技术的使用,导致一些学生兴致过高也是一个问题。 基础时间3分钟,每30秒扣10分,也就意味着合格标准是5分钟以内,似乎有些不太足够啊。 在场的所有能力者中有12位lv.4,她们必然将成为布置的基础。 不同的能力有不同的局限性,所以必须由一个泛用性最广又最不会被干扰的能力者承担机动任务。 人选一早就有了,所有能力中,适用性最广是有“通用能力”之称的念动力。在场的能力者中,恰恰就有一位lv.4的念动力能力者。 (“切斑芽美同学,由你来指挥念动力能力者和空力使,算上你在内应该有8人。你们的任务是随机应变,随时进行援护。我会下达必要的临时指令,别忘了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切斑芽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口囃子早鸟并不在意对方那明显不耐烦的反应。她一边进行着极为细致的思考,一边与所有同学通过念话进行联系,分配和协调着人员。 预设环境是战场,那么还需要电子战人员。但参加这次训练的电击使只有两名,而且都只是lv.3,这显然是不够的,看来这次在电子战方面不能给予太多指望。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尽量干扰敌人。没有解读通讯的任务,不用费那个精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干扰形式会通过临时指令下达,注意保持联系。”) 这部分的缺失,会使得自己这边对于敌人的动向缺乏足够的了解,必须想一个办法。 幸好,在场的星川未有同学应该能够对敌人的动向做出预判,只不过需要一些具体的条件。这些条件,需要由另外的同学负责提供。这部分,需要更加细致的规划。 口囃子早鸟的思维高速运转着。 (“那么,星川未有同学……”) 忽然,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刚才还真实异常的投影景象瞬间全部消失,所有学生就像是瞬间被从战场上传送了回来。 正在各就各位的学生们顿时面面相觑,连在安排人员配制的口囃子早鸟也傻眼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故障了吧?学园都市的高科技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lv.4的念动力能力者切斑芽美语带讽刺地嘲笑说。从一开始,她就对这项训练相当地厌烦。“这就中止了吧?我去找老师问问。真是麻烦……” 切斑芽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体育馆正前门处,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同时,体育馆的后门也被拉开了。一个女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 所有学生的眼睛全都在这瞬间睁得不能再大,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所有学生的心中升起,现场立刻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之中。 这不能怪她们。 因为,从后门走进来的,竟然是切斑芽美本人! “这……这是……怎……怎么回事……” 切斑芽美维持着迈步进来的姿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好像是要竭尽所能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还能够勉强保持冷静的学生立刻按下对外通话按钮,尝试与监控老师取得联系。然而,她们马上就发现通讯设备完全无法工作。也就是说,她们已经无法与负责监控的老师取得联系了。 “能够联系到老师吗?” “不能,完全没有信号啊!” 还不止于此。当有人拿出手机时,她们惊讶地发现所有与外界的联络都在极为突然的情况下完全断绝。 就像是整个体育馆都变成了独立于外部空间的异域一样。 “口囃子学姐!你能联系上外面吗?” 其实,口囃子早鸟的内心是最慌张的。因为,连她的念话能力也完全无法与外面的人连接上,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 “冷静些,诸位同学。”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慢慢开口。“我想,是出事故了……” 砰!! 就在所有人的面前,还没有把一句话说完的口囃子早鸟就像被一根棒球棍猛地扫中。她的身体瞬间僵硬,逐渐倾斜,然后笔直地倒了下去。 这是在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接近她的情况下,离她最近的同学与她之间都相隔至少五米以上的距离! 所有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切斑芽美立刻大叫着,声音中甚至出现了哭腔。 确实,这种情况与能够从远处移动物体的念动力太过相似了。 然而切斑芽美虽然可疑,但这的确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众人的视线开始变得怪异。切斑芽美冷冷地打了个寒颤,慢慢转过头向自己身后看去。 那是在体育馆最后的位置,甚至比从后门走进来的切斑芽美还要靠后。 在那里,有某种肉眼无法识别的东西正在肆虐着。 这种东西根本看不见,却像是火苗上方的空气密度差造成的光线扭曲,能够被察觉到。 这些扩散出去的“东西”就像是不可视的丝带,不断舞动着。让众人眼中的景象不停地歪曲变化。 并且,这种变化正以某个人为中心扩散出去。 “星川……未有?” 切斑芽美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自语着。 在充满诡谲的气氛中,双手紧握着铁支架的星川未有慢慢向后扬起头来。 不确定的量子集合体构建着歪曲的事象,希尔伯特空间的投影正在将界层搅乱。 ================================ 上传者的话: 评论留言说作者更新慢了些,看得我压力很大。因为我自己的《东方忘却录》更新的速度真是不谈也罢……无奈明知的情况下,还是不时玩脱……最近的“甲论乙驳”章节就是,打算尝试一些新写法,却在有计划的情况下觉得难以下手…… 不过,虽然如此,我不打算找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看样子我也得什么时候找本文作者交流一下。 ps:说到为拖稿找理由开脱,下面这个大概是我见过最彪悍的理由之一: [[[cp|w:433|h:245|a:l|u:/ch]]]_ 这货没救了,真的。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错位的自伴算子④(海原穹乃篇 ) 星川未有,能力为lv.3的事件感知。 能力的正式分类为多维度希尔伯特空间投影效应,通称希尔伯特效应。一般缩写为hspe,即hilbert_space_projection_effect。 所谓希尔伯特空间,其本质原本是数学上的一种满足完备性条件的线性内积空间,是欧几里得空间的重要推广。这一数学工具被应用至物理学中,成为了量子力学中极为重要的关键性概念。 在希尔伯特空间中,态矢随时间演化被称为绘景,描述态矢的坐标系被称为表象,不同的绘景在不同的表象中的不同表达就成为了不同的方程。在量子力学中最著名的,就是薛定谔绘景在坐标表象中的表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薛定谔方程。 希尔伯特空间可以是有限维(本征值为离散谱的表象),无限维,不可数维(本征值为连续谱的表像),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她的能力就与此相关。 简单来说,她能够通过这个能力感知某一事或物变化在希尔伯特空间中的投影。更有甚者,甚至能够通过感知其投影的方式预先感知事物将发生的变化。 这部分的概念非常复杂,导致她要想获得能力提升难度极大。甚至可说如果她的能力等级提升,那会是一件很让人意外的事。 在归类中,她的能力曾经被归入知觉系能力。这不能说有错,因为这一能力确实是通过知觉表现的。 然而问题在于,希尔伯特空间投影仅仅只限于能够被其感知吗? 如果进行延伸思考,不是通过感知投影来分析可能性,而是将某个事件直接投影进来,会发生什么呢? 比如说,如果薛定谔方程在希尔伯特空间中随时间而变化的绘景中的某几个可能性,被可控地以投影形式被所有人感知到呢? 以前,从没有人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因为知觉系的能力者数量不多,能够在应用层面达到预知效果的更少。更何况,预知能力的不稳定性使其看起来更像是无意识推演的产物(绝大部分确实如此),没人想过从希尔伯特空间中的一个幺正算符的角度去思考其含义。 直到发生了这样一个事件。 --------------------------------------------------------------- 监控室中,教师们正对眼前的异常现象困惑不解。 “喂,你们过来一下,来看看这个。” “怎么搞的?信号呢?” “不知道,突然直接就没了。” “该死的开发商,他们的东西永远没有他们吹嘘的性能那么好。让一下,我试试。” 一旁负责调试的教师走上前来,单手快速敲打着键盘。 没有作用。这边不存在问题,但无论怎么设置,都没有回馈信息传来。 “奇怪,这是什么状况?” “我和里面联系一下。” 原本负责现场监控的女教师提起通话设备喊了几声,在在场的所有教师的注视下,她摇了摇头。 “不行,没有回应。” “通讯故障了?不会啊,监控和通讯是两个不同的系统才对。谁过去看看?” “我去吧。” 负责现场监控的女教师说。 她还未走到监控室门口,大屏幕上弹出了常盘台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的脸。 如果穹乃在场的话,她一定会立刻认出,那就是她入学考时负责指导她量子电动力学的那位老师。 “体育馆那里是不是出事了?” 刚连接上通讯,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马上就是这么一句。 监控室中的所有教师当场全体变了脸色。 “请等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们这边的仪器发现了超过理论峰值的叠加态,位置是体育馆。” “不可能!相干性会在引入更高纬度的同时发生消退,这点是常识!” 监控室负责人高声反驳。 “不,还有一种可能。”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说,“反过来思考一下,如果高纬度投影可控,使得相干性不发生消退呢?” 监控室负责人当场僵直,她立刻回头问道。 “星川未有在场吗?” “名单里有她,不过今天似乎没有她的出勤报告……” “不对!学舍之园有她一小时前的进入记录!” 另一名教师在连接学舍之园的人员进出记录页面后插话说。 “立刻把这一小时内的所有监控调出来!” 监控室内半数的显示器立刻开始分别显示出常盘台校内全部监控摄像头这一小时内的拍摄到的景象。 “找到了,在这里!” 一名教师喊道。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被吸引到这位老师所指的方向。 那是在不久之前,星川未有紧跟在口囃子早鸟身后前往体育馆的场景。 显示器中,口囃子早鸟小跑着绕过一幢实验楼,而星川未有只是慢慢地迈步笔直前行。但当靠近实验楼时,她没有一点转向的意思,而是就这么直直地消失在楼体中。 同时,实验楼另一端的摄像机捕捉到了星川未有在另一边出现的场景。 明明已经被口囃子早鸟拉开的距离,就在这个过程中被缩短了。 “时间?” “10分22秒前!” “与第三次记录吻合,可以确认。” 通讯设备中传来了高等物理实验室中忙乱的对话。 “这……这个是……” 监控室的所有教师面面相觑。 “quantum_tunnelling,量子隧道效应。”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给出了答案。 “做得到这样的事?” 监控室负责人问。在这方面,对面才是真正的专家。 “通常情况下,即使是lv.4也是做不到的。”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说,“不过,如果是rspk症候群的话,也许……” “该死的,真见鬼!”监控室负责人骂了一句,“组织人员准备救援,另外通知警备员和风纪委员。” “等等,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要变成常盘台的责任事故?” “闭嘴。”某个教师刚开口,立刻就被监控室负责人堵了回去,“学生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有什么事我来负责。还有,你给我记住你也是当老师的。” 此言一出,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出现了。整个监控室立刻进入了支援救援人员的工作准备中,一切都是那么肃然而井井有条。 “主任先生,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这次的救援方案就拜托您了。” 屏幕的那头,高能物理实验室主任赞许似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这边也不能闲着。立刻停止今日的所有实验,把超级计算机调出来,准备对量子势能进行数值化。至少在救援人员到达前,我们要尽可能提供足够详尽的量子态数据,哪怕只是一张量子势能图。” “是,明白了。” 作为承担着大量实验任务的常盘台高等物理实验室,哪怕只停止一天也代表着惊人的损失。而中止所有实验,不仅仅意味着这一天的损失,也意味着所有需要连续记录的实验数据全部宣告作废。 哪怕将大捆的纸币拿去当做全城人取暖用的燃料去烧,损失的金钱也要远远比中止实验小得多。 虽然高等物理实验室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个事实,然而却没有哪怕一个人对主任的决定存有哪怕仅仅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不言自明的一样。 原因是很显然的。就像常盘台的学生往往是骄傲的一样,常盘台的老师也有着自己骄傲的一面。 绝不让学生陷入危险的境地,绝不逃避任何责任,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正是常盘台的老师的骄傲所在。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常盘台中学。 下达完一系列命令,正开始联系人员策划救援方案的主任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来到通讯设备前,直接连接上一个内部线路。立时,一个西方男子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库尔科夫,不要在这种时候来打扰。” “我是那种分不清场合的人吗?”屏幕中的男子反问,“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时候,否则你以为我用紧急线路联系你干嘛?” “那就快说,我没空和你吵架。” “我听说了,你是救援方案的制定人吧?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必须让救援人员在体育馆外围待机,同时要禁止任何人靠近。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救援人员本身。” “你在胡说什么?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蠢货,这是最关键的事!就是因为知道是什么状况我才这么说的!”脾气暴躁的俄罗斯人立刻反骂道,“投影效应显现时,相干性是成立的,事件外对其的干涉是低到几近能够忽略的概率,这类似于将普朗克常数的值放大时的情况。也就是说只要希尔伯特效应还存在,无论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你要是告诉我你连这个都想不到,那我建议你趁早从现在的位子上滚下来!” “……” 这个事实,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自然是很清楚的。对于局外人而言,体育馆现在在数学上只是希尔伯特空间中一个高维度态矢量的投影切片。但清楚和什么都不去做,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才要尽可能将量子势能数值化,哪怕是中止实验也在所不惜,就是希望能够从中找出解决方案。 “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只告诉你,我已经联系了我的学生,她应该很快就到。等她到场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在那之前别做任何给她添乱的事。这里的核心是使用的理论,你给我仔细想想我的学生的能力。老伙计,别告诉我你的脑子这么不够用。” “你的意思是……”只是略加思考,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库尔科夫所说的,其实是一个思维上的盲点。并非不知道这个原理,只不过实在没有想到罢了。这个想法的确是完全可行的,恐怕也是能够想到的对策中最佳的一种。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穹乃那看似寻常到任何人都感觉得到的能力,其实在物理上极为的特殊。 居然在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援手。这可真是异常的造化! 正在庆幸中,显示器中又弹出了监控室负责人的脸。 “抱歉!有突发情况!” “又怎么了?” 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有个学生进入体育馆了!” “什么?不可能,她怎么做到的?是谁?为什么不拦住她?” “我们拦不住,是一年级的白井黑子!” 白井黑子,常盘台一年级,身份是风纪委员。 这些不重要,关键是她的能力。 常盘台47名lv.4中的一员,能力为“空间移动”,空间能力者。 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的脑子里顿时就是“嗡”地一声。 事实上,能够理解这意味着什么的人,无一不是骇然变色。另一边脾气暴躁的俄罗斯人甚至发出一连串怒吼似地咆哮。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超级蠢蛋吗?!空间能力者在这种情况下能做什么?!她这是想把自己弄死吗?!”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头狂怒的公牛。 “库尔科夫……还有挽救的机会吗?” 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就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像眨眼之间老了许多。 “只能看运气如何了……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够平安无事。如果运气不好……” 俄罗斯人顿了一下,他实在难以把那个最糟糕的猜想说出口。然而,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和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一样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把最糟糕的可能性说了出来。 “她可能在移动进去的同时就已经死亡了……” 这个结论能够带来的,只能是实验室和监控室中死一般的寂静。 ------------ 错位的自伴算子⑤(海原穹乃篇 ) 同时身为风纪委员和常盘台学生的白井黑子得知体育馆发生事故的时间并不算早,甚至比一些学生更晚。不是说她比其他人迟钝,而是因为她的人际关系略微有些糟糕的缘故。 虽然得知消息比较晚,然而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她却是最早开始行动的救援人员。 “食蜂大人和御坂同学在吗?” “正在联系,她们似乎都已经离开学舍之园了。” 一路上,不少学生都在如此议论着。 这种时候,lv.5的超能力者自然是最为强大的助力。如果有她们在的话,这个事件应该能很轻松地解决吧。至少常盘台的学生都是这么认为的,白井黑子也不例外。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事,现实中她可绝对不认同。并非因为其它什么的原因,而是因为不是风纪委员的普通人根本就不该介入其中,哪怕那个“普通人”是lv.5的超能力者。 甚至,她都不想让救援人员插手。 在她看来,必然将主要由教师和警备员构成的队伍太过薄弱了。就算风纪委员中的能力者必然会参与协助救援,恐怕情况也不乐观。 她这一想法并非过虑,要知道如今被困在体育馆中的,可是整整12名lv.4和。就算将学舍之园和附近的所有风纪委员都调过来,与这个阵容也相去甚远。 这一事件已经被判定为一起能力暴走事故。虽然她不知道引起这起事故的原因是什么,但她至少知道能够在短时间内调集到的救援人员肯定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体育馆中那51名能力者相提并论。如果连那么多强力的能力者都无法从中脱困,那些救援人员又能做什么? 同样她还知道,救援人员肯定也知道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也肯定绝对不会因此就退缩。 白井不希望将这些无法胜任的工作硬推给这些救援人员。如果救援过程中救援人员出现伤亡,她绝对会坐立不安。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自己来做这件事。 就算有不少坏毛病,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常盘台的学生。所以理所当然的,在她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骄傲所在。 当然,她也不是自不量力地认为自己超过了被困在体育馆的51名同学,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即使不能解决问题,了解内部情况后安然脱身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就算做不到,至少也要将足够的情报带回去,这就是她的打算。她的自信并非盲目,而是来自于她的能力。 lv.4的空间移动。 这并不是一个在理论上足够完整的能力。它的依据是超弦理论中的m理论,但却并非是使用了m理论。事实上,白井黑子甚至连超弦理论的具体细节都不清楚。 这个理论只是引用m理论的空间概念,预先假设空间是11维度的。然后生套在实用中被证明有效的经验公式,代入并计算位置坐标,最后算出移动量。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通过假设来建立,使用依靠经验推断拼凑出的公式去运作的能力。虽然同普通的能力者相比已经足够复杂,然而如果和真正m理论需要的数**算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样的例子在物理学中并不罕见,在量子力学诞生之前,巴尔末公式就已经是一个被使用许久的经验公式了。 虽然对于自己的能力,白井黑子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可在空间移动的应用层面上,这些“简单的”经验公式已经足够了。她能够自由地从11维度来往于空间之中,完全不受三维空间障碍物的影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 她已经了解到一些事实,比如现在的体育馆处于无法被触摸到得状态。也就是说,就像是一个虽然看得见,但却摸不到的幻象。 她不知道自己的同学中有哪个能够做到这种事,能够做到这样的,至少也应该有lv.4了吧。 然而体育馆内的同学名单中似乎并没有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应该说整个常盘台好像都没有这样的人。 这种能力称得上难以理解,至少她就不理解。但这不重要,她的能力无视三维空间的限制,能够直接进行点对点的移动。 “那边的同学!你在做什么?!” 现场,一个正在布置隔离栏的教师对白井喊道。 白井黑子向这位老师拉了拉臂章。 “我是风纪委员。你们等一下,我进去了解一下情况。” “胡说什么!你……” 教师的话只说到一半,整个人就当场愣住了。 因为,白井黑子已经施展了空间移动,瞬间原地失去了踪影。 --------------------------------------------------------------------- 这是在体育馆里所发生的事。 宽阔的体育馆内,现在仅仅只有两人还站立着。其余11名lv.4和38名lv.3,总共整整49名高等级能力者竟然全部被一个人击败。 更不可思议的是,其中有4名lv.4和8名lv.3,居然只是被一根铁棍打倒的。 在学园都市,如果有人说自己能够用一根铁棍搏倒能力者,估计还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在学园都市,还有着大量lv.2以下的能力者。但如果有人说自己能够用一根铁棍击倒lv.3,估计就不太会有人相信了。而如果是lv.4,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这是说笑吗?不,很遗憾这不是。 如果铁棍是拿在另一位强大的能力者手上,那就完全另当别论了。 看起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一样的事,只要加上补充就能够被理解了。 因为,只有那个人的攻击是有效的,而所有人对她的攻击都无效。 那个人,根本就像是一个不存在与此的幻象一样。有什么人能够攻击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呢? 当然不会有。 这个过程非常简单,对方只是反复重复着举起那根原本是支架的铁棍,然后挥下去的动作。这个过程重复了12次,就切实击倒了12名高等级能力者。 不论离她多远,有什么样的阻隔。只要她抬手,就是必然命中,没有人能够例外。 常盘台的学生自然不是弱者,在反应过来之后,多次的协调训练立刻开始体现出其作用。 就算作为核心的口囃子早鸟第一个被击倒,在场尚保有战斗力的学生依然保持着高度的默契。她们利用各自的能力做出的反击极为有层次且呈现互补特性,如果是在外面,估计攻陷一座防御严密的军营都不在话下。 然而其结果,甚至根本称不上是能力者之间的战斗,只是单纯的施虐而已。 这不仅仅是有效无效的问题,因为第一轮反击过后,在场就只有切斑芽美一个还能够站立的学生了。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突然出现的各种能力的攻击。 就像是一切都错位了一样,能力也完全错了位。 这里的问题在于,一个事或物可以被定义为希尔伯特空间中高一个纬度的点。将这个点垂直画一条投影线,就会在相应纬度的投影中得到一个对应的点。同样,将袭来的能力看作高一个纬度的点,然后投影到相应的纬度,就能在对应位置得到一个仿佛突然出现的歪曲的能力。 对应点的位置,自然就是全部学生所在的位置。 切斑芽美还能够站立着的原因,也并非是因为她本人。说来可笑,这仅仅是因为保有战斗力的lv.4的总数并非偶数。投影点在一一对应后,她恰好面对着一个lv.3的空力使的能力。凭借着自己反应足够迅速和念动力多样的应用方式,她成功将风力形成的气压冲击通过覆盖在身体上的念动力及时卸走。 她也是唯一一个面对低于自己的能力投影的学生。 这就是在体育馆内,星川未有做出的事。由最不可能的人,做出的最不可能的事。 hspe,高纬度希尔伯特空间投影效应。 现在,它已经远远超越了简单的“事件感知”的范畴,而成为了能够产生实在影响的“事件投影”。 这正是星川未有所拥有的能力的lv.4形态。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呈现着“未有”形态的能力。 lv.4? 以一己之力击倒整整11名lv.4和38名lv.4的能力者,当然绝对有资格被评定为lv.4。 切斑芽美其实是常盘台的学生中比较自信甚至是自大的一个,她对于协调训练的不热衷原因也在与此。虽然两位lv.5她承认比不过,但她向来不认为自己比除两位lv.5外的任何人差。 这份自信或者说自大到今天为止。 星川未有显然处于一种极为不正常的状态,但这种状态之下的她,绝对不是普通的lv.4能够相提并论的。 对雀鸟来说,有利齿的动物就是猛兽。然而猫和狮子可是天壤之别。 怎么办?没有任何希尔伯特空间相关的数学知识的切斑芽美自然不可能想得到任何办法。 无能为力,一筹莫展,这就是她如今的状态。 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她回头望去,看见了让她印象深刻到会做噩梦的一幕。 一年级的白井黑子正倒挂着贴在体育馆的墙壁上。 左脚的小腿整个嵌在墙内,重力却使她的身体往下坠,其结果就是她的左腿骨被体重整截扭断。由于小腿还嵌在墙壁中,她等同与被倒挂了起来。 断裂的腿骨从折断处刺穿肌肉和皮肤,直直从膝盖下方20公分处刺出。鲜血从骨骼刺出处沿着她倒挂的身体一路淌下,使她的身体和墙壁都染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红。 这是被投影干扰,导致空间移动因坐标错位而失败的结果。没有因为整个人嵌入混凝土而当场送命,已经是件运气极好的事。 好像要死掉般的剧烈痛楚使得白井黑子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使用能力脱身。这反倒成为了另一种运气,如果她还能使用能力的话,任何人不能指望好运连续发生第二次。 但白井黑子的惨叫却引起了处于意识不明状态中的星川未有的注意,她慢慢转过视线,再一次举起了铁棍。 “住手!!” 切斑芽美大喊着。她调动起自己全部的念动力,体育馆内所有能够被移动的物体全部被她的念动力生生拽起,甚至连牢牢固定的篮球架等器材也被连根拔起。 虽然切斑芽美的性格称得上糟糕,但她毕竟是常盘台的学生。就算明知不是对手,她也决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同学遭遇危险。 常盘台的学生之所以被学园都市的学生憧憬着,并不是因为她们是大小姐,而是因为她们确实是足以被称道的人物。 这些大小姐其实并不像外面想得那么美好。她们可能毛病很大,可能缺点很多,可能性格很糟,可能有各种各样让人无语的可能。 但无论她们有什么样的问题,会给常盘台丢人的,一个都没有。 重量以吨记的杂物在念动力作用下被揉成一团球体,在切斑芽美的控制下向星川未有所在的方向投掷过去。 根本不能指望其作用,但至少希望能够将星川未有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巨型的杂物球在轰然的作响声中落地,带起的灰尘甚至让人都无从看清东西。 同时,切斑芽美整个人猛地飞了出去,直到重重地撞到墙壁之上才停下来。 点对点的投影将杂物构成的重物以歪曲的形式投影至相应位置,虽然切斑芽美有所准备地保留了部分念动力作为防御,却付出了左臂和三根肋骨骨折的不菲的代价。 “事件投影”这样的能力,看上去简直太没有道理了。 正确地说,不理解其原理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与之为敌的。但能够理解其原理的人,又实在太少了。 烟尘散去,星川未有从巨大的球体中慢慢走出。她的身形就像是一个幻象般,从巨大的球体中被渗透出来。那明亮却完全无神的眼睛,却缓缓地将视线移向体育馆的穹顶。 常盘台的体育馆是学舍之园中预设的三个灾难性气候紧急避难场所之一,设计初期就考虑到了极端的情况。其坚固的程度,堪称一座难以摧毁的堡垒。 然而,坚固得仿若堡垒的体育馆却正在崩溃。 从穹顶开始,一点一点地崩坏,一点一点地向天空坠落。 并不是错误的描述,崩坏的建筑结构正从大地向天空坠落。 以无边无际的天空作为背景,有如飞行一般地坠落。 向着那位置身于天穹之上,被永恒的蔚蓝簇拥着的少女。 ============================================== 上传者吐槽:我一直很想说,白井黑子一天到晚指责炮姐,但其实她自己不也是个仗着有闪现就喜欢拿脸探草丛的家伙吗?一天到晚见她拿脸探草丛被各种qwer,几乎每次都是如此。 看起来作者和我的看法也是相同的。瞧,这回要用我的话来说,就是“拿脸探草丛,结果对面草丛里蹲着个草丛伦,于是杯具了”。 ------------ 错位的自伴算子⑥(海原穹乃篇 ) 说来也是不巧,穹乃赶到常盘台的时间,与白井黑子利用空间移动能力将自己转移进体育馆的时间几乎同时。她恰好在空中看到了这让她惊恐万分的一幕。 能够理解白井黑子这一举动究竟有多危险的人并不多,穹乃正是其中之一。 那瞬间,她甚至有直接冲进去的冲动,但理智阻止了她这种疯狂的念头。 立刻降落到地面的穹乃相当失礼地一把抓住了阻止过白井黑子的教师。 “帮我联系负责人,赶快!求你一定要赶快!” 一向礼仪端正的穹乃此时甚至连最基本的敬语都忽略了,可说是极其失礼的举动,但教师此时完全不认为那是失礼。 因为她看到,这位一直仪态端庄,温文尔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常盘台模范学生的少女的双眼中满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泪水。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理事长的孙女这个样子。她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拼命地压抑着情绪,这个少女甚至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仅仅只是晚到了一瞬间,说不定目睹到的就是自己的同学送命的过程。正是这种强烈的自责情绪,使得穹乃显得有些失态了。 如果到此时这位教师还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那她也就不配当常盘台的教师了。 这位教师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迅速同监控室取得了联系。 监控室在同负责制定救援方案的高等物理实验室联系后,只传回了一个指令。 “把你携带的终端机给她,马上!” 这是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指令,但教师不折不扣地服从,她当即将自己的移动终端递给了穹乃。 终端机中,传出了穹乃熟悉的声音。 “到了吗?太好了!”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老师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从终端的摄像头中看到穹乃此时的样子,连她的老师库尔科夫当场吓了一跳。 他也从未想到过穹乃居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看着这样子的她,都会让人有种好像心脏被揪紧似的感觉。应该不会有人愿意看到她这个样子吧。 有的时候,她太过自律了,以致于她总是习惯于反省,甚至习惯于认为自己会做错什么。她在物理上对正确和严谨的要求到了苛刻的程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在与此。 库尔科夫和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都在心底里反省。 在理所当然一般地将穹乃定为这次解救方案的实施者时,他们都自然而然地忽视了穹乃此时的心情。 一直以来,穹乃给他们的感觉就是知性和乖巧,往往十分理智和冷静。以致于他们不自觉地忘记了其实她也不过是个中学女生而已。 但现在除了她之外,还真的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件事了。 “给我冷静些你这死丫头。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你冷静的分析运算,连你都这个样子还怎么救人?” 库尔科夫骂道。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学生,知道这种时候与其安慰她,还不如让她明白此时她有多么重要。 “拿好这个终端,我们马上把量子势能图发送过来。接下来你自己判断该怎么做,对你来说这应该很简单。还有……”库尔科夫顿了一顿。“拜托你了。” 一向以脾气暴躁著称的这位老师的最后这句话,温和得出人意料。 自己老师的话提醒了穹乃,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了。 没错,这种时候必须要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这需要足够的冷静。 虽然不能说完全恢复,但穹乃确实用最快的速度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终端机这头的两位权威点了点头。 正如他们所了解的那样,穹乃可绝对不是什么软弱的女生。虽然她给人的感觉总好像有些柔弱,但这个女孩子坚强的一面,是许多男人都不具备的。 “相信她吧。虽然她经常让我们意外,可却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库尔科夫对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说。 的确如此。穹乃确实总是做到一些出人意料的事,而这种出人意料却永远只代表着比预期更出色。 这次也不例外。 终端上通过超级计算机数值化的量子势能以图谱的形式高速即时变化着。这连大部分老师都无法看明白的图谱此时正在发挥着它难以想象的作用。 穹乃放下心中焦急的情绪,保持着惊人的专注。 她用飞快的速度迅速在终端中敲入几组公式。很快,在量子势能图变化了三次后,右下角跳出一个框。框中显示出一张白底黑轴的希尔伯特空间图,其中的线性厄米算符(自伴算子)正在不断改变其形式。这是量子力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力学量必然是线性算符,这是量子态叠加造成的。力学量之间的对易关系正是来源于波粒二相性的暧昧,它表明了经典理论中的因果性并不能普遍成立,并揭示出各类力同时确立的条件,这是量子力学的基本出发点。 (好快!) 连库尔科夫和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都为之咋舌。 即使有着超级计算机的辅助,她的计算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事态的严重性将穹乃的潜力完全逼了出来。她不停地输入公式,完善着希尔伯特空间与量子势能图的对应。 在高等物理实验室所有教师和研究人员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两张图的变化趋势高速趋同。 终于,终端右下角希尔伯特空间图中的变化与量子势能图形成了完美的数学对应。数值化后的两个图像合而为一,解析完成。 整个过程耗时,一分十四秒。 惊人之举。 “她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吗……” 高等物理实验室中,不知道什么人嘀咕。 由于没有经过麦克风,库尔科夫和穹乃都没有听见。否则穹乃倒是没什么关系,库尔科夫只怕会当场骂街吧。 “有些人不能拿来做对比,因为他们是特殊的。” 虽然不知道是那句话谁说的,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还是开口安慰道。不过看起来,只能希望这群年轻人不至于被打击得失去信心。 这个女孩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好了,打起精神,我们还有事要办。现在开始严密监控相干性,一旦发生退相干立刻通知救援人员开始救援。” 另一边,穹乃轻轻转身。她从身边的救援人员手中接过纽扣摄像机挂在领口并带上耳机,同时在移动终端上安装上向救援人员索要的便携式生命探测仪。 现在,她将是关键。关系到整整52名学生安危的关键。 仔细想想,自己怎么看都并不适合这样的角色。也许,哥哥才是更适合的人选。没错,一直以来,海原光贵都是这样,永远会对信任做出回应。他的这一特质,甚至让人觉得过于耀眼。 自己能够做到对这样的信任做出足够回应吗?说真的,穹乃并没有太多自信,或者说她一直都不是太自信的人。不论是意识中过去的自己,又或是现在的自己,都没有尝试过。 但是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逃避的可能。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够办到的事,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她,包括海原光贵。 那么,就这么做吧。就像哥哥一直做的那样。 在现场已经开始聚集的救援人员和学生期望的眼神中,穹乃带着终端机缓缓地升上天空。 不,其实她的速度并不缓慢,然而她给轻柔的动作给了人们这样的错觉。 最终,她在体育馆的正上方,在穹顶的正中心的上空悬停。 看着右手中的终端机,穹乃慢慢伸出了左手。白葱似地食指,指向体育馆的某个方向。 如果有人能够站在她的位置,就会发现她所指的方向,正是量子势能峰值所在。 没错,就是这样。所有的趋势,都已经全数明了。接下来…… 穹乃深深地吸了口气。 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就在这轻柔的动作中,拨动了琴弦。 是的,那确实是琴弦。是美妙而动人,宏伟而壮丽的,天地之弦。 在学舍之园内,所有的引力实验设备都随之唱出奇妙的歌声。 在学园都市第二十三学区内,所有的引力波探测器都倾听着这不属于星辰的音律。 扭转,变形,撕裂。 断裂声,扭曲声,破碎声。 材质崩溃,金属嘶鸣,玻璃粉碎。 破坏的造物,崩溃的结构,坏灭的形体。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坚固到能够作为紧急避难点,而且处于不可接触状态的体育馆开始了一点一点的崩坏。 从穹顶开始,一点一点地向着外层碎裂,向着天空坠落。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天地之弦奏响的辉煌和声。 体育馆的外壳就像被敲碎的蛋壳一样一点一点地被剥开。这个过程并不算快,因为每一步都要进行观察以确定不会造成伤害。虽然缓慢,却无可阻挡。 人类所有的建筑,归根到底都是在地球引力状态下设计的。所以,它们无法适应引力的改变,这非常容易理解。可为什么,希尔伯特效应之下的体育馆会受到影响呢? 穹乃被天空簇拥着,碎片如土星光环般围绕着她旋转。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引力,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终于,在破碎的穹顶背后,她看见了体育馆的内部。整整51名学生,状况不明。生命探测仪由于希尔伯特效应依然在发挥作用的缘故无法生效,所以无从判断。 但是,关键的人物,也一同进入了穹乃的眼帘。 那从杂乱的堆积物从穿透而出的少女,抬起她那无神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身影。 希尔伯特效应的引发者,星川未有。 仅仅只是看着她,都能够立刻明白她此时的异常。 rspk症候群,能力者无意识的能力暴走所引发的现象,其对当事人的具体影响未明。但能力暴走这一现象本身,是相当有害的。 此时,意识状态不明的少女向着天空所在之处,向着天穹伸出双手,就像是要拥抱着什么一般。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喊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见。 希尔伯特效应使得声音变成了无法解读的杂音。事实上,此时就连眼睛看到的东西,也只是歪曲的投影。 然而,终端上显示的量子势能与希尔伯特空间的对应图,明确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眼中所见,星川未有的身体忽然倒下。 那不同于被击倒或者是被压倒,反而更像是突然之间无法支撑身体,导致自身被自己的体重压倒一样。 其中的原理并不出奇,不过是穹乃控制的能力在发挥作用。然而,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希尔伯特效应无能为力的时候,她的能力却能够影响到被希尔伯特效应保护着的星川未有? 这个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希尔伯特效应的理论建立在现有量子力学公式之上,而忽略了引力效应。 引力太特别了,现有的量子场论本身,并无法处理引力。 这就是为什么必须等待穹乃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够代替穹乃的原因。 因为只有她的能力,是希尔伯特效应无法作用的。 只有她,才是改变一切的契机。 然而,穹乃却因为这一结果而愣了一下。 因为在改变引力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减小了幅度。这就使得星川未有虽然被忽然增加2倍的重力压倒,却没有影响到希尔伯特空间的展开。 在潜意识中,她并不希望用能力对自己的同学做出攻击性质的举动。尤其还是自己的室友。即使是不得已,这就使得她希望对星川未有的身体造成的影响能够尽可能地小。所以,她不自觉地选择了理论上最小幅度的重力增加。不过显然,太过理想化的结果是没有达到预想。 很多时候,她的思维方式总是不自觉地倾向于希望能够更加的理想化。其实倾向于过度的理想化的思考,也可以算一种软弱的表现。 就像她本人一样,这也与她的记忆有关。 说到底,这正是穹乃与海原光贵的不同。海原光贵是那种决定了一件事就会以最直接的方式一丝不苟地贯彻的现实主义和实干主义者。然而穹乃却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对不起……” 穹乃小声道歉着,慢慢转动了一次手指。 星川未有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猛地拉起,突然增加5倍的重力形成过载,从而直接造成血液下沉。大脑缺血造成的缺氧使她当场昏迷过去。 其原理,与飞行员承受g力时的表现完全相同。 与此同时,映入眼中的风景迅速退去,就好像被冲刷了一遍的油画。相干性消退,不确定的量子叠加态立刻被确定下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因为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猫儿现在,死在了密箱中。 ============================================= 上传者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看不懂”的内容越来越多了。也自然而然地,带来了许多争议。看不懂所以觉得不好这种说法也开始出现了。关于这点,作者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我觉得,我还是想说那么几句。 其实,是否需要在一部同人作品中加入如此多的科学知识这点,我本人也是持有保留意见的。为什么呢?因为我自己也不懂。是的,你们没看错,我也不懂。如果离开了数学,可以说我对物理学的理解甚至比许多民科更糟,我甚至无法用简单而明了的话语将这些理论表达出来(作者也曾经说过这件事)。因为从头至尾,我就没有尝试过真正去理解这些理论,对我来说理论只是用数学计算结果支持的,容易想象的结论而已。理解?我一点也不理解。 事实上,请相信我说的这句话:“如果你们觉得不理解,那没有任何问题。因为科学家同样不理解”。这个“科学家”的名单中,甚至包括爱因斯坦、薛定谔乃至玻尔、朗道这样地球上最顶尖的头脑。 既然如此,为什么作者和我还是坚持要提到这些理论,并将其应用到这样一部在我看来恐怕也是很小众的书里? 因为有一点,作者确实说服了我――因为“不理解”或者“不懂”,并不应该成为“不了解”的原因。如果必须要“懂”才能去了解发展至今已经成为人类“伟大”的原因的科学理论,那对于人类来说恐怕是一种悲哀。因为那或许意味着,人类的智慧已经超越了人类本身,这显然是最大的荒谬。 是的,了解即可。无需理解,更不用去懂。了解并非是为了理解这些理论,而是为了理解人类理性的伟大。无需更多的要求什么,因为“事到如今我可以很明确地说,没人懂量子力学”。既然如此,不妨让我们换一个思路。 “一位诗人曾经说过‘整个宇宙存在于一杯葡萄酒中’。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因为诗写出来就是让人看不懂的。但是的确,当我们只要足够近地观察一个酒杯,我们就能看到整个宇宙。这些是物理的东西:流动的液体根据风和天气的状况蒸发,玻璃会反光,我们的想象中加进了原子,玻璃是从地球岩石中提取出来的,从它的成分中我们可以看见宇宙年龄的秘密和恒星的演化。酒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化学物质?它们是怎么来的?里面有酵母,有酶,有沉淀物,还有酒本身。通过酒我们还发现了一条伟大的普遍规律:所有的生命都是发酵作用。发现了酒里面的各种化学反应之后,谁都会发现很多疾病的成因,就像路易斯・巴斯德(louis_pasteur)那样。红葡萄酒的颜色多么鲜艳啊,它的存在深入了观察它的人类意识。如果我们卑微的意识,为了自己的某些方便,将这杯酒。整个宇宙,区分为很多部分:物理学,生物学,地理学,天文学,心理学,等等,那么请记住大自然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因此让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到一起,记住它最终是用来干什么的。让我们给自己一个最后的快乐――喝下去,忘掉它!”――理查德.费因曼。 是的,就让我们给自己一些快乐,记住它最终是用来干什么的――然后喝下去,忘掉它。 ------------ 错位的自伴算子⑦(海原穹乃篇 ) “退相干发生!” “成功了!” 穹乃从耳机中听到,不知道哪个实验室成员的一句话使得整个实验室内一片欢腾。 希尔伯特效应造成的投影现象消失,体育馆的异象也宣告结束。对比量子势能图就会发现,现在呈现出来的体育馆的姿态和刚才在穹乃在空中看到完全相反。这正是希尔伯特效应的一个体现,因而才需要通过数值化的量子势能图确定星川未有的真实位置。 “通知救援队已经安全了,立刻准备展开救援!” 那听起来,应该是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的声音吧。 虽然手中的终端已经显示量子态的恢复,不过直到听到实验室那边的话,穹乃才确信这起事件总算告一段落,她呼出一口气。 用能力操纵着那些大块大块地在自己身边环绕的建筑碎片,将它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堆积起来。简单地完成这些后,穹乃从空中飘然降下,轻轻落在已经完全报废的体育馆内。 “海原!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然而耳机中,却立刻传来了数名教师的怒吼。这其中既有她的老师,也有好几位相关负责人。甚至,还包括了刚连上线路的学院长。 “对、对不起!” 穹乃一脸慌乱,忙不迭地道歉。 其实她的做法是很自然的,虽然量子叠加态已经恢复为经典的模式,然而就算是为了安全,最先进入进行确认的也应该是能够令希尔伯特效应无能为力的自己。虽然根本就没有人这么要求过她,可在她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没错你是正确的。但给我记住了你现在只是个中学生,冒险这种事不是你应该做的。懂吗?” “算了,库尔科夫,现在再说也晚了。海原,完事后写一份检讨书交上来。以后不许给我擅自行事,明白吗?” “知、知道了。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学院长……” 老师们的指责是对的。虽然理论上穹乃的确是正确的,但这没有任何意义。这里面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因为穹乃她是个学生。无论如何,都绝对没有让学生自己去冒险的道理。这一点,决不因人而异。 这一点,对于穹乃来说也不太正常。原本,她应该是能够考虑到这点的。 自从被告知这件事开始,她就处于一直比较特别的状态中。不论是先前那明显的情绪失控,还是现在涌上心头的那种情感。其实都让她自己相当地无措,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比较理性的人,完全没想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还隐藏着如此感性的一面。 这份突然出现的感性是来自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一直保持着的理性的一面又是来自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或者感性与理性都来自过去的自己?又或者都来自现在的自己?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可看来意识层面上的错位看来还依然存在着。 生命探测仪开始工作,她在体育馆中左右环顾。 全部52人,不论伤势如何,至少生命体征都维持着较为正常的状态。 这一结果使得耳机中传来了更大的欢呼声。 这完全可以理解。事实上穹乃自己也大是松了一口气。 由于身在最现场,所以她比其他人有着更直接的感觉。 所有的学生几乎人人带伤,绝大部分都失去了意识,这个场面确实太过骇人了。 能够想像吗?那可是整整50名的高等级能力者,竟被如此以近乎碾压而过的方式击溃。 这些平日里如此强大的常盘台大小姐们,如今就好像一群受伤的小鸟一样,无力地瘫倒了一地。这种强烈反差的景象要是被外校的男生看到,恐怕除了心惊外,还会有某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吧。 穹乃小心地观察着同学们的伤势,其中受伤最严重的,应该是白井黑子吧。 老实说,她能够幸存下来完全是因为运气好。当初看到她利用瞬间移动进入体育馆的时候,穹乃可是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由于体育馆受重力影响而崩溃,她的脚总算是摆脱了出来。虽然如此,左腿的肌肉组织受创严重,扭断的腿骨刺出体外更是造成了不小的失血,她的伤势毫无疑问是最严重的。 当她来到白井黑子身边时,白井一把抓住了她。 穹乃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显然,白井黑子还没有搞明白状况。 “已经没事了,白井同学。” 伸手轻轻抚摸白井的头发,穹乃以学姐的身份尝试用安慰的方式让对方镇静下来。效果确实很明显,不过不知为什么,白井黑子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穹乃的能力对于治疗伤势实在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效果,不过有一点她还是能够做到的。那就是利用引力影响血液流动,使血液不再流失。 这种简单的止血法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在救援人员到场进行系统的止血工作前,她一直这样维持着能力。 与此同时,她也为救援人员搬运伤者、现场的骨折矫正甚至是强制供氧等方面等提供助力。她的能力有着相当的影响范围和惊人的操纵精度,这使她只需要站在场地中心就已经足够。因为有她在场,整个救援工作的进程都加快了许多。 “海原。” 忙碌中,穹乃听到有人喊自己。 “切斑同学?你这样没问题吗?” “没事,我可没有软弱到这样的程度。” 她的言语之中,充满着她性格中标志性的自傲。 原本,切斑芽美应该和其他学生一样被担架抬走的,但她宁可使用能力也不愿占用资源。甚至,她还坚持着帮了救援队员一些忙,直到救援队中的老师发现她也是伤者才喝令她禁止再做这样的事。 她的伤势其实并不算轻。左臂完全折断,左肋处也有三根肋骨骨折。不过用念动力固定骨折位置并取代肌肉承担力传导作用后,大体而言确实能够将影响减轻到几近不存在。穹乃能够想像这些,毕竟她的哥哥是更强的念动力能力者。 “还是去治疗一下比较好吧?” “我知道,不过……唔……那个……”切斑芽美有些犹犹豫豫的感觉,她红着脸嘀咕,好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非常感谢,海原。” 说完之后也不等穹乃的回应,而是直接扭头就走。 她的性格确实很别扭,过于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太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助。但是,她也绝不是看不见他人好意的人。 虽然性格上确实有些别扭就是了。 救援工作展开得非常顺利,但统计后的结果却让常盘台的所有老师都高兴不起来。 已知,大概有11人属于重伤,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全校四分之一的学生无人幸免。毫无疑问,这是常盘台建校以来最大的一起伤害事故。 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最晚明天,整个学园都市都为之震动吧。事实上,当学舍之园内的医院接收伤势较轻的学生的时候,医生的脸色已经是相当的难看了。 “这是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吗?” 当时的医生甚至是这么问的。 显然,这是决不可能的。一点不开玩笑地说,那可是号称能够赤手空拳打下白宫的常盘台。如果有恐怖份子有能力在常盘台制造出如此大的事件,那么无疑他们会选择有更有意义的目标才对。 而当从入院的学生口中得知这是一起由某位学生的能力失控而引发的暴走事故后,医生们才算能够在心理上接受这一事件。 虽然仔细想想,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对常盘台造成如此大的伤害,那个学生肯定是让人难以相信的了不得的人物。不过由于这样的人物本身也是常盘台的一员,所以还算是可以理解。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他们眼中了不得的人物不久前只能够感知事件发展,完全没有实际的直接战斗能力的话,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事实上,引发这一事件的当事人如今正在脑外科观察室接受病理监控。 这一事件中,唯一没有受到外伤的就只有造成这一事故的星川未有本人。但现场的初步检查结果却现实,星川未有的脑电波却极度不正常,大概是rspk症候群造成的影响。 这是没有先例的事故,医生也说不清这种能力暴走会对当事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对于星川未有,主要还是以观察为主。 穹乃现在,就在观察室外。 在做完事件记录之后,她就来到了观察室。由于现在不能影响,所以她一直和几位老师一起坐在观察室外的长椅上等候。虽然老师希望她回去,不过被她拒绝了。 由于已经决定了今天不回家,她给家人打了电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海原光贵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天黑之前,库尔科夫也和常盘台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一起来到了医院。这让穹乃有些意外,她及时地起身向这两位老师鞠躬行礼。 “这就不用了。情况怎么样?” 俄罗斯人问。 “不算太好,好像说脑电波图一直不太正常,就像是被嵌入了一段似的。主要是在这方面一向没什么先例可言,也没办法作出判定,所以只能先进行观察。” 在这方面,三人都是外行,所以也做不了什么判断。 “这种先例还是少一些来得好。再多个几次谁受得了!” 这话就说得大有问题了,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当即从背后狠拍了库尔科夫一掌。 这个家伙什么都不错,就是口无遮拦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话说回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俄罗斯人尝试转移话题,“根据这次事件的表现,星川已经被追加认定为lv.4了,原本我们还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 穹乃歪了歪头,她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 “因为不认为她有那样的潜力,所以没有考虑到这种突然的提升会造成的影响。这是常盘台的重大失误。” “这样说太笼统了,而且这其实也不该算是失误。”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插口说,“当初考量的时候,并非没有提出过这种可能。但从记录上看,普遍没有人当回事。” “这是为什么?” 穹乃奇怪地问,她很难相信在常盘台会存在这样的懈怠。 “是因为数学上的难度。”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盒烟,忽然想到医院内禁烟,摇了摇头又把烟盒放了回去。“把枪换成炮,也不代表就能够从枪兵变成炮兵,手上有武器不代表会用武器。同理就算她忽然大幅度提升,也不代表她就能够使用她的能力。因为她的能力在应用层面上需要太过复杂的数学。就我所知,我们没有为她设立这门数学课程,也没有考虑过她短期内能力提升的可能,因此也就没有任何安全性防范措施,没错吧?虽然这件事是rspk症候群引起的,但没有高等的希尔伯特空间的数学知识,星川有可能做到这些吗?所以说,我们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倒真是头疼的事。如果跳过数学部份……” “你真觉得有可能吗?库尔科夫。” “不,的确不可能。没有数学知识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做到对希尔伯特效应的应用。可希尔伯特空间的相关数学也不是初中生学得会的吧?要是海原你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俄罗斯人的话只说到一半,立刻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住口了。 但显然,对于在场的两位都可说是超越专业水准的人来说,到这时候才住口已经太迟了。 只见穹乃的脸色当场变得相当地难看。她似乎有些无法支撑身体,跌跌撞撞地一连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墙上,手中的宝特瓶也脱手掉到地上。 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的反应略慢了一些,但也马上就意识到了。 和老师们以为的完全不同,未有是拥有这方面的数学知识的,没有人比穹乃更清楚这点。 因为,将希尔伯特空间空间多维几何教给她的,正是穹乃本人。 “难道……这都是因为我吗?” 带着令人心疼的惶恐神情,她双手拢着双肩,连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 ============================================================= 作者的注:最近忙于准备考试,期间多亏了药剂兄帮忙才保证了没有长时间断更。这里必须得向他道声谢了。 又注:话说今天上来看了一看,读者印象里“要百合”居然上升到了第二位!伙计们你们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我可是从来没写过正规的百合文啊。 要写百合,可以让专业的来嘛。比如药剂同学,这家伙写的几乎所有东西里都多少有些百合内容,起点上他的两篇同人全是百合向的,魔炮那篇还相当唯美,绝对是专业级别的百合文写手。(上传者注:我必须得说这是误解,其实我除了gay文外几乎什么都写过,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百合内容的) 嘛,真有期待的话,以后打剧情补丁(对动画和小说的冲突打的补丁)的时候尝试一下好了。不过别报太大希望就是。 ------------ 尾声 局限 穹乃坐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任谁劝也不打算回去的样子。 刚才,给海原光贵的电话终于打通了。虽然本来是打算告诉他自己这边的情况,不过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就算是真的对海原光贵说了,也什么都不能改变。仔细想想,自己先前的念头只不过是希望能够被安慰几句而已。 虽然一直就觉得自己称不上是坚强的人,但这样也太…… 她有些失神。 这一次的事故之所以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其主要的原因是未有的能力造成的希尔伯特效应。原本,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没有相关的数学知识,这是一个难以发挥作用的能力。 制约这个能力暴走的最大因素是数学上的难度,这不是中学生能够达到的。就算是以“义务教育期间培养通行世界的人才”为目标的常盘台,这也超过太多了,不可能对学生有这样的要求。所以,这可说是一个先天就带着防失控保险的能力。在没有教师专人指点这方面的数学知识的前提下,自然也就没有去考虑这方面的能力暴走事故的可能。 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就是先假定学生不可能通过处正规教学之外的手段掌握如此复杂的数学。常理来说,这是万无一失的正确。不过,有些情况是非常理的。 比如,穹乃这个完全的特例。 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名校一样,常盘台是鼓励学生之间相互学习指导的,这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穹乃可以教给同学的东西,常盘台的教师都没有几个教得了。 将希尔伯特空间多维几何的数学知识教给未有的,恰恰就是穹乃本人。 也就是说,早在星川未有的能力原因未知地大幅度提升之前,防止这能力暴走的保险栓就已经被穹乃拔除掉了。 这直接造成了这次事故的发生。 就像这一事件本身处在常盘台的料想之外一样,这也完全不是穹乃能够想得到的结果。 她并不认为传授数学知识是不正确的事,但她却无法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有一点她承认,那就是她教授星川未有希尔伯特空间数学知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她无可否认,也不想否认她对于这一领域的好奇。 星川的能力在量子力学领域无疑具有相当重要的价值。从了解她的能力的那时起,穹乃就很想看看她的能力能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不过这好奇所造成的结果,却让她感到深深地自责。 这并不是她太过敏感,而是这一事故造成的结果太过可怕。要知道,没有人在这一事故中身亡这一点,甚至可以说是极致的幸运。这种情况,自然会让她后怕不已。 更何况,能力暴走对星川未有造成的影响,现在还完全未知。 指导他人与能力相关的数学,甚至直接帮助别人优化应用公式这样的事,对穹乃来说绝非第一次。但只有这一次,成为了一个特例。 如果自己再谨慎一些,比如先将自己的打算知会学校的话,许多事应该都是可以避免的。 这才是令穹乃觉得难以释怀的原因所在。 虽然她的老师坚持认为,没有料想到这一可能的常盘台才是问题所在――这的确是正确的,对于学生误判确实是最大的原因――不过,当知道事故原本有避免的可能的时候,她总是向往着这种可能。 她并非完美主义者,不会刻意去追求尽可能做得更好,但她却希望能够尽可能地避免糟糕事态的发生。 有些人之所以能够在严格的同时保持宽容,说穿了也就是如此而已,非常单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穹乃依然没有办法摆脱这种挥之不去的感觉。 此时,不远处的电梯发出“叮”地一声。 是医生吗?穹乃抬起头。 从电梯中走出的,并非医院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个少年。 “哥哥?” 穹乃从椅子上站起身。 “啊,没事没事。只是觉得应该过来看看情况而已。” 海原光贵摆了摆手,坐到穹乃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应该也上课的穿着运动服,头发看起来略有些凌乱。对于一直都很注意形象的他来说,这确实比较少见。 之前,在那段电话无法打通的时间里,他究竟在做什么? 说不上好奇吧,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前因后果,究竟是怎么回事?”海原问。 “就是之前说的那样……” “啊,是的,没错。我来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确实是你说的那样,从经过和结果都没有错。不过……”海原光贵平淡地重叠的话语,“你没有说过是那么严重的事吧?” “……” 确实如此。穹乃没有说谎,但显然也没有将这件事的严重性完整地告知海原。 “不要总想着不让人担心,有的时候不知情才是更让人担心的。”海原将她垂在身前的部分头发拨至身后,柔软而顺滑的触感随着他的动作从指尖溜走。“更何况,这实在有些多余。” “对不起……” 穹乃轻轻地说。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她慢慢开口说明着整件事的过程。其实大部分她没有经历,而是根据体育馆中当事人的描述重建的经过。 “唔,希尔伯特空间投影使得退相干不成立……不,应该说退相干本身就是态矢投影消退的结果。也就是说,在某种层面上打破了退相干,从而使得量子效应得以在宏观层面上显现。大体上,就是如此吧。” 仅仅只是听了一遍过程,海原光贵就把握住了核心内容。要说对希尔伯特空间的熟悉程度,他在中学生中应该仅此于穹乃,就连拥有相关能力的星川未有本人恐怕也无法和他相比。 虽然穹乃表现得相当自责,可海原光贵却觉得这只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这是能够将量子效应在宏观层面表现出来的能力,对此感到好奇是很自然的事。难道结构设计师还要为使用材料是否达到要求负责?开玩笑,那可是材料力学的领域。如果什么事都这样来追责那可就太搞笑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的话说了也是白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穹乃好像总是有着某种以为自己会犯错误的思考倾向,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所以海原光贵没有用任何的话语,他只是伸手摸了摸穹乃的头,让她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美丽的双色瞳。不过,这确实让她多少放松了下来。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微微闭上眼睛。 其实穹乃今天一直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这对于她而言是并不习惯的事,只是她并不想把这一点表现出来而言。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始终不是会表现自我的人。大概,只有家人在的时候才是唯一的例外吧。 大概是之前精神绷得太紧的缘故,一旦放松下来,疲惫的感觉就立刻席卷而来。她稍稍倾斜身体,靠在兄长的身上。不知道想着什么的海原光贵显然被她的这一举动打断了思路,他有些愣神地看了看穹乃。 闭着眼睛的少女看起来好像刚刚才从疲劳和焦虑中摆脱出来一样,却同时带着一种她独有的娇美。这个距离之下,甚至能感觉到她那平缓而柔软的呼吸。 “真是的……” 海原伸手梳理着她的长发。 穹乃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时常会显得软弱一些。在心理层面上,她其实是比较依恋家人的类型。类似的事发生过不少次,海原光贵始终都没有能够完全习惯过来。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那实在太醉人了。 这是一句实话,她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令人迷醉的芬芳气息。在这种场合下,会更加明显。 这可不是女孩子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之类的东西,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气味带来的感觉。若真要说的话,大概更接近某种氛围吧。就仿佛是某种美丽的感触,只会在意识中留下它的印记一样。 这好像有些不太妙啊――虽然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担心才是…… 不对,这么一想不是反而更在意了吗? 似乎是感觉到海原不自在地动了动,穹乃睁开了眼睛。 这下可真的坏了啊。 “穹乃……现在就不要使用能力了吧?” 大概这种紧急的应变能力是海原的擅长也说不定。反正,他好像就是有这化险为夷的天赋。虽然是这种无聊的事。 “啊,对不起。” 穹乃解除一直在自己的身体上分配着的重力,她的身体一下子轻了许多。 重新回过神来的海原继续着自己的思绪。 他这次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有一些话他想要当面询问作为当事人的星川未有。但穹乃在这里,让他不太方便做这件事。 事实上,原本他的想法是劝穹乃先回家,然后自己等星川醒来再去向她询问。但在听穹乃叙述事件经过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是肯定没办法做到的了。 虽然很会体谅别人,但在有些事情上,穹乃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老实说,他想要问星川的,可不是什么能够让穹乃知晓的东西。或者说,最好她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最好的。 那么,自己就要想别的办法了,这是很自然的结论吧…… 哔。 类似蜂鸣器一般的声音响了一下,那是穹乃手机中的日程记录提示音。 会在这个时间响起,应该是家里的门禁时间吧。 睁开眼睛的穹乃重新坐直身体,掏出手机按下确认。提示音静止下来的同时,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海原光贵自然感觉得到。 “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问题了,因为他抬头看了看医院的时钟。 相差,五分钟。医院时钟的时间比穹乃手机显示的时间快了五分钟。 学园都市中有着大量科研机构,因此对于时间的精确同步有着严格的要求。托这点的福,各设施的时钟都与学园都市的原子钟同步。 这家医院的时钟就与常盘台的原子钟同步。 问题就在这里。 作为常盘台的学生,穹乃的手机每12小时就会与常盘台内的原子种同步校正一次。 那么,也就是说,在这12小时内,手机的时钟慢了5分钟。 兄妹二人都意识到了这点,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搞不懂,怎么回事?(上传者:好吧,其实很明显了。) 此时,外面有护士匆忙走进监护室。 “怎么了?” 海原起身拉住一名护士。 “病人好像醒过来了。” 显然护士没有和他浪费时间的打算,简单地随口解释了一句就径直跑进了监护室。 海原兄妹在外等待了一阵,直到医生的检查结束,才走进监护室。 “大体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对大脑主管语言的区域有些影响。虽然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不过会有几十天无法说话吧。” 海原光贵皱了皱眉头。 如果星川短期内无法说话,那显然就无法向她询问任何问题了。 正犹豫中的海原光贵忽然听到“啪!”地一声,以及妹妹小声的惊呼。 不知为何,苏醒过来的星川未有死死地抱住了穹乃,无论如何都不松开的样子。 妹妹似乎只以为是星川不安之下的过度反应,不过海原光贵可不这么认为。 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不过确实和叽盐碧一样,存在着异常。 之前还无法描述的异常,现在却能够把握住了。 那就像是被虚构的人格嵌入了自身般,成为异样的异常。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三 (gteraction_&_electromagic_force_&_strong_interaction) 头晕,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那种晕眩感。 即使强行控制身体,也完全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就好像意识中有什么东西被完全抽离出去了一样。 即使在会引起排斥反应的超能力实验中,御坂美琴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眩晕。要知道,现在可只是非常普通的日常。 作为电磁系的能力着,有的时候一些设备也会让她产生某些感应。甚至同类型的能力者也有可能让她感到异样。但这些都仅仅只限于感觉到,绝对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更何况,如今她甚至都没有靠近任何电磁源。 (可恶……我这是……) 晕眩感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到了让她无法站立的程度。 更不可思议的是,虽然是如此的异常,但这种感觉却也绝非“不适感”能够形容的。 它甚至可说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那种恍惚的感触,真要形容的话或许与醉酒的酩酊感接近吧――未成年的美琴根本不可能有饮酒的经历,自然也无法用这样的方式来形容这种感觉。 但这是某种异常,却是毋庸置疑的。非但如此,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侵蚀意识的感觉。 连书包“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她都没有能够意识到,或者说,她的意识正在陷入更深的层面。 不由自主地膝盖一软,幸好及时扶住了路灯才没有倒下。 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不清起来,身体却好像在燃烧一样。甚至连呼吸,都好像带着灼热的温度。 她的这一异状显然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有人走上前来询问她的情况。但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甚至连附近有人上前都已经无法察觉了。 她勉强保持着不至于彻底丧失意识,努力从校服的口袋中掏出手机,尝试拨打急救电话。但还她还没有来得及按下按键,就已经因为无法控制身体而一头栽倒在地上。 手机掉在她的身旁,在意识消失前,她看见了手机中的通话记录。在她打算拨打电话的同时,其实也有电话正打进来。只不过,她已经无法听到电话铃声了。 那是几乎同时打来的,超过10人的电话。它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都是清一色的常盘台的学生。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察觉到了,那一定是常盘台出了什么事。但她没法做出任何答复,甚至连抬下手的力气都没有。 在迅速远去的意识中,她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个梦。 ------------------------------------------------------- 学舍之园外,一辆车停在了路边。通常而言,这是意味着到达自己目的地。但很奇怪的是,并没有人从这辆车上下来。 这其中没有什么过于深刻的原因,而是因为这辆车上,发生了一些突然而无法估计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超搞不懂的。芙兰达,你去买点冰块回来。” “等一下!为什么是我?” “因为不太可能有直接卖冰块的地方啊,那就只能与冰激凌店家商量一下了。装乖巧你不是超擅长的吗?再说又是外国人。” “这有关系吗?” 说真的,她们现在完全是一片混乱。因为这辆车上唯一能够拍板的那位少女,现在正处在昏迷的边缘。 这没有任何征兆,这几乎完全是突然之间发生的。就在车子刚刚到达的时候,麦野还是一副好端端的样子。作为这次的发起人,她一直都兴致勃勃。偏偏就在到达目的地的同时,却忽然之间就倒下了。 不论是芙兰达还是绢旗最爱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不知所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上,此时在她们心中还有一种特殊而恶毒的不安感正在扩散。 虽然没有人说出口,看着状态极为糟糕的麦野,所有人都有着一种担心。担心这意味着“item”被判定为无价值那一刻到来。 会出现这种念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作为学园都市的非公开部队,她们无疑都曾经设想过这样一种情况。以她们的工作性质而言,是不可能存在“离职”这一概念的。除非她们的工作累积到能够被信任至视为一员的程度,否则一旦被上面认为她们的存在价值已经消失,等待着她们的恐怕也将是彻底的消失吧。 完全没有办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算了,还是我去吧。” 绢旗最爱叹了口气,拉开了车门。但她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左右环视了其余三人一阵。 没有人说话,即使是芙兰达也非常清楚她的这一举动是因为什么。 最终,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的,还是绢旗最爱本人。 “如果看到我的信号,那就不要管我了。超快地跑,立刻。” “item”全员,没有一个人回应。只有司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被绢旗瞪了一眼。 “不要以为自己能够置身事外。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你还认为自己只是下部人士所以可以幸免,那可还真是超天真的。都已经是大人了,喜欢做梦可是超不成熟的表现。” 司机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种幼稚的威胁才是不成熟的表现。 转过头去摇下车窗,他默默地点上一支烟。 下部人士?这倒是不错。可惜,和她想的完全不同,他可不是item的下部。 事实上,原本应该去执行任务的绢旗最爱之所以能够在场,是因为接到了上层将任务延后数小时的指令。而那条指令,就是经过他的手转发的。 在学园都市中,他的等级比这四个大小姐要高两级。 换句话说,制约这四个大小姐的那个家伙,是他的下属。 所以他非常清楚,上层并没有下达抹消指令。因为如果真有这样的指令,那肯定也是由他亲手转发。 (果然,就和云川小姐说的一样,这个团队有着致命的缺陷……不,应该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缺陷,才会将她们捏合成一个团队的吧。) 司机呼出一口沉重的气。 很显然的一点,如果真的要让她们从此消失,唯一的阻力就是作为领导者的麦野。 这并非因为麦野是lv.5,而是因为麦野是她们中唯一能够为团队做出适当的决断的人。 从根本上来说,除了麦野以外,她们所有人都只拥有执行力。换句话说,她们需要有个人帮她们做出判断和选择。所以如果没有麦野的决断力,她们就只是单纯的乌合之众而已。所以虽然从能力来说,她们这个小组的核心是泷壶。但如果从组织结构上来说,确实只有麦野一人能够胜任。 现在,偏偏就是麦野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对于上面的人来说,没有了麦野的存在,要收拾几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恐怕并不比从小孩子手上抢糖果困难多少。 说实话,麦野的性格实际上并不适合成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也许作为副手,她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并不适合主事,因为她的性格太粗暴而缺乏耐心,这就决定了她不会去在意其他人的想法。所以虽然拥有决断力,但她更适合去做判断者,而不是拍板者。 如果“item”将来发生崩坏,那十有八九是因为她。 但反过来说,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哪怕他没有太多的力量,只要他能够为“item”的行动做出决断,将麦野从并不适合她的主位解放下来,那“item”这个小组会是什么样子? 很有趣的假设,不是吗? 司机慢慢地吐出一口烟。 “放心好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会超尽力地争取一些时间的。” 绢旗最爱显然是故意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这最后的话,绢旗最爱把它放在了心里。 无论如何,抱有一些希望总是好的。哪怕那只是虚幻的东西。 或许这么说有些丢脸吧,绢旗最爱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不过她觉得自己适合保护别人。 “真是超难的苦差啊……” 从车外关上车门,身处暗部的阳光系少女嘀咕着。如果真的如此不幸的话,那这可能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感慨了吧。真是太难看了。 如此自嘲着的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阵惊呼声。 向着众人所看的方向望去,绢旗最爱看到了让她印象深刻的景象。 那是在学舍之园的上空,仿佛正在向着天空坠落的建筑物的碎片,就像是吸积盘一般覆盖着学舍之园的上空,不断地旋转着。 同时,车内的司机也呆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甚至连香烟从手中滑落都没有能够发现。 一直缩在一旁的泷壶理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相干性……消退了……” 她说着这样意义不明的话语 ---------------------------------------------------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仿佛完全不在意场合般的少女走进了一幢看起来普通的大楼。 礼服少女竟然提着外卖的便当,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协调。 换句话说,她也是个怪人。 不,也许应该说如果不是怪人,就不可能从事那种工作。 她是学院都市另一个非公开部队,“school”的成员。而这里,也是“school”的一个藏身点。 和相对均衡各司其职的“item”不同,“school”是个极端不均衡的小组。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小组,却很难找出太多的缺陷。 “school”的核心,lv.5的no.2垣根帝督正在客厅里,与平日没有任何不同――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礼服少女奇怪地歪了歪头。 因为lv.5中的no.2,现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睡了过去的样子。 真奇怪。 “晚饭来了,虽然早了一些。” 礼服少女没有特别的感想,只是简单地说。 不是早了一些,是早太多了吧。如果是平时,大概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吧。 可是,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 果然,很奇怪的感觉。 放下手中的便当,礼服少女离开了“school”的藏身处。 奇怪?不错的确是很奇怪。 不过,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 常盘台内,清理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久前由学生的rspk症候群引发的骚动,带来的麻烦事绝对有一箩筐了吧。 不过,这可不是他应该思考的东西。 作为科研人员和教师,俄罗斯人可不关心这种琐事。 “总算告一段落了……” “库尔科夫,等下和我去趟医院吗?” “好吧,等我一下,我这里需要收一下尾。” 和因为这场事故强行终止了实验的高等物理实验室不同,俄罗斯人这边累积的观测数据依然需要审阅记录。 他在显示屏上翻看今天的记录,并从中取出特别的数值。这一切都和平时没任何不同,但当进行到某一个时间段时,俄罗斯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一组非常特别的数据。它所记录的时间点,就是事故发生之后一些。 也就是说,是他的学生海原穹乃开始尝试解决事故的时刻。 那组数据有着相当的问题。如果是普通的科学家也许没办法立刻发现问题,但俄罗斯人显然不在其列。作为引力理论的权威,那马上就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协调。 调出计算模组,俄罗斯尝试通过验证证实自己的想法。其结果,证明他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但这个猜测,同样很有些问题。 这猜测的含义在于,这个数据如果想要取得协调,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设法规避光速上限。 一个可以理解的方式,就是深入自身的未来光锥,从而从类空事件平面中导出。其结果,从计算来看,大概会导致5分钟左右的时间差。 但这个做法,需要通过量子泡沫带来的因果通道的方式实现。这个概率,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 “不,不对……” 俄罗斯人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星川未有的能力,是希尔伯特空间的投影。在更深层次上,也可以定义为对于量子概率的干涉。但仅仅这些还是不够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部分,那就是时空的量子化。 由于引力是时空的几何构型,所以时空的量子化理论也就是量子引力理论。 单独来看,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复数rspk症候群引起的能力失控,有一定可能发生类似融合的结果。如果控制引力的能力者和控制量子概率的能力者,同时进入rspk症候群带来的失控状态……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rspk症候群岂非也同时出现在了穹乃的身上? 俄罗斯人立刻中止了这个想法。他马上将所有的数据统一整理后,全部删除。 这个假设,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外篇 Ataraxia 辞典[英语] ataraxia 名词n. 1.心神安宁 ------------------------------------------------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这里还是再提一次。学园都市,实际上是由众多学校联合组构的集中教学区。 显然,这就意味着学园都市的住民以学生为主。同样意味着在大多数时间里,在学院都市中只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校服,校服,校服。 作为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和少女,这一点自然难以容忍。 所以每到学园都市的双休日到来时,学生们都会尽可能穿上各自的私服。因而在双休日,哪怕仅仅看起来都会比往常显得更加纷乱一些。 不过这个惯例,对私立常盘台中学是不成的。因为常盘台中学对学生的要求是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即使休假日也要求穿着校服。 这倒未必是不近情理和过度严格,实际上更多恐怕是出于安全考量。 常盘台的校服使用着最尖端的防护技术,理论上能够承受超过六吨的的力,普通的子弹都无法穿透。如果不是还要考虑到活动便利而实在没办法,恐怕校方绝不会吝啬往校服里添加更多吸收冲击的材料。 仅仅是一件校服的价格,恐怕就足以与普通学生一年的生活费相比吧。 这看起来简直就是一种武装到牙齿的极端做法,其实也有着相当不得以的苦衷。 虽然常盘台对于学生教育的要求是朴素而有节制,但无奈由于学校定位的问题,常盘台的学生身份太特别了。 这群大小姐们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只要看看几天前的“体育馆事件”就知道了。 说到这个事件,那可真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效应。受其影响,短短的三天内,关于rspk症候群的相关研究报告就已经呈现出爆发性增长的趋势。要知道在以前,这可是个没什么太多人注意的课题――毕竟,从单体上说,它的发生概率很小,而且也没有产生严重的事故的先例。通常而言,对rspk症候群的研究都限定在可能造成影响的大规模无意识失控这点上。 直到几天前,常盘台体育馆内发生的能力者因rspk症候群事故而造成超过四分之一的学生不同程度受伤,单一高能力者的rspk症候群可能造成的影响才算真正被重视。 虽然常盘台主动上报这一起事故的做法赢得了一致的好评,不过背后承受的压力可就真是不为外人所道了。 它的影响恐怕还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消除吧。 这个周末常盘台的学生几乎全部被要求留在宿舍内,也是因为这起事故。发生了这样的事故,重新判断能力开发课程的安全性,制定新的预防rspk症候群的预案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就是因此,现在走在商业街上的这位身穿常盘台校服的少女,才显得相当不同寻常。 不过,在外人看来不同寻常的事,对于她本人来说却毫无难度可言。如果她真要做一件事,能够阻止她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少女步履轻快地走着,她高挑而丰满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吸引了不少人。 当然,一路上也免不了出现因为看得太入神而被身旁的女友施以酷刑的少年发出的悲鸣。 少女是故意这么做的。要论对人类心理的把握程度,整个学园都市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人应该没有吧。 如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还有胆子盯着她看的人恐怕也是凤毛麟角。 要知道,她可是学园都市七名lv.5的第五位,学园都市精神能力的顶点,有着“心理掌握”之称的食蜂操祈。 她现在可没有使用能力。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魅力充满自信,如果要用能力来吸引别人,那可太无趣了。 不过就算不使用能力,要论起玩弄人心来,也绝对无人能出其右。她只是不时地摆出看似自然却实则展现着少女美态的样子,就已经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看到的不代表真相这点,看起来还有很多笨蛋没有能够理解。不过既然是男生嘛,也可以理解不是? 当来到一个小巷前的时候,食蜂操祈停下脚步,那些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瞬间变得呆滞。 “我还以为你会保持这样的状态。” 小弄内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有委托的时候我可是很正经的。话说回来,不觉得约女孩子的话至少也该找个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吗?反正以我的能力,也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因为这里是监视摄像机的死角,你可以认为我神经过敏。” “哎呀哎呀。……嗯?” 食蜂走进小巷,好像发现了什么般嗅了嗅。 “空气好像比外面好一些,你做了什么?” “只是用简单的水膜制作的张力筛过滤了一遍。现在还张着,只不过肉眼比较难发现而已。虽然不是咖啡馆,不过条件可绝不会比咖啡馆差的,情报安全性上更是无可比拟的。” “哦?原来我们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子还是如此多疑的人。” “想太多而已。”在大概只能够并排站上五人的小巷内,海原光贵平淡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提着一只椰子。“给,这是酬劳。” 他递过去一只女式的腕表。 在学园都市中,手表的实用价值已经几乎完全不存在,而成为了纯粹装饰品那类的东西。不过作为曾经的实用品,手表算是可以擦边的东西,就算是常盘台也对其睁一眼闭一眼。像海原光贵给食蜂的那只腕表就已经属于名牌高档品的范畴了。 “哎呀,要是让同学看见真不知道会被误解成什么样呢。” “所以才避开别人的视线不是吗? “说到这个,海原同学,你也真是太不谨慎了吧。” “什么意思?” “我的能力是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和我单独相处,就不担心被我控制吗?” “个人建议你最好不要做这样的尝试,不然我大概会被警备员扣留吧。” 这可是一个非常奇怪,完全找不到任何逻辑联系的回答。 海原稍稍翻起衣领,他的脖子上贴着一个小小的扣状物。 “这是一个脑波探测仪,它会记录脑波的变动并通过信号发射器发送出去,所以我的脑波数据会被家中的电脑记录下来。控制他人的时候不改变脑波这种事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是最强精神系能力者也是办不到的吧。” “哦?那你就不担心我让你忘记这件事吗?” “所以我才建议你不要这么做啊。你看。”海原光贵指了指袖口,“这是‘发条绷带’,我先前在它的控制芯片上做了一个预设指示――如果脑波探测仪发现我的脑波受到外来干扰,微电脑控制系统就会控制发条绷带执行一项指令,就是对探头侦测到的符合体温参数的对象进行攻击。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猜得到,那是刚才取得的你的参数。简单来说,如果你这么做的话,结果会是这样。” 海原向上扔出手中的椰子,迅速以右脚蹬地,扭转身体踢出一记右高扫。 椰子壳在脆响声中碎成三瓣,椰子汁却被念动力束缚,就像处于无重力环境下一样漂浮在半空中。 如大家所知,椰子壳的结构强度与人类头骨类似。 食蜂操祈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正常。她举起双手,笑着摆出投降的样子。 “好吧,我认输。看来不谨慎的是我。” “食蜂同学。作为lv.5,你的能力太强了,这大概会让你误以为能力的强弱可以决定一切。不过那是错的,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要总是去想自己能够做到什么,而应该反过来想想自己做不到的事是什么。” “你这么说也不怕我不高兴吗?” “不用不高兴吧。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学长,少许给你些建议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吗?” 海原光贵从袋子中拿出一个纸杯,将椰子汁的球体塞入其中,同时也把椰子壳装进空了的口袋里。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椰子汁。 “好了,说正事吧。你有发现什么吗?” “很遗憾,我的收获大概会让你失望。”食蜂操祈依然挂着不明意义的浅笑,不过语气确显然正经了许多。“就如你猜测的那样,这次事件的受害者里有不少我的派系的人,我自然不会不管。事实上,我确实尝试读取过星川的记忆,不过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是被洗去了记忆?” “海原学长(刻意重音),你未免小瞧我了。”食蜂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说,“只要是记忆有变动,我就能够察觉。追溯记忆对我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哪怕是真的被洗去记忆,我也能把它找回来。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说,在星川同学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从黄金周开始第一天的午后,到事故当天的早上这段时间,对星川同学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她像是根本没有经历这段时间,而不是没有这段时间内的记忆,就如同是一觉睡到了几天前。所以我得说抱歉,你想知道的事,我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不会退返委托费哦。” 如果这话是普通人说的,那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既然这是出自学园都市的lv.5之口,那无疑拥有相当的可信度。 “不,已经足够了。就像乌贼的墨汁会搅乱视线。但反过来说,墨汁已经足够证明乌贼的存在,剩下来的反倒只是细枝末节。谢谢,你帮了大忙了。” “真是恶心的比喻。” “有什么关系?对了,还有一个私人的小问题。” “我知道。我有尝试过对穹乃同学使用读心,不过听到的只有无法分辨的杂音。哪怕想控制她的行动也会出现误差,我不清楚原因,只能说未知吧。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 “没猜错吧?”食蜂操祈意味深长地笑了。“学长(重音),我可不仅仅只会使用能力而已。这种最基本的判断,可是心理学基础中的基础。你可真是可靠的兄长大人呢。” 海原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这确实是任何人都能够想到的事。不论是对于常盘台事件的关注,还是对星川未有的特别留意,都只是因为那些事发生在穹乃的身边。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会在意食蜂操祈这为精神系能力者对于穹乃的影响。大部分人都应该猜得到他会借着这次机会顺便提出这个问题吧。 显然,他也有些过于看重食蜂操祈的能力,以致于行事太过直接了。 少许扳回一成的食蜂看起来相当愉快,这反而让海原有些不爽。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更多要问的了。对了,差点忘了,把表后面的胶带撕下来吧,那是个贴片式信号发射器,是我这里的无线测谎器的末端。” “……” 多少都有些恶趣味的二人组保持着非常有风度的虚假笑容好像恋人般对视着,这场面多少让人有种想要掀桌的冲动。 许久之后…… “唉,没兴致了。” 海原光贵无力叹了口气。 “同感。” 食蜂操祈也一脸疲态地收起了笑容。 虽然对方都是偶像般的人物,但和这个人显然是不可能合得来的。这一点两人的意见始终完全一致。 “要继续查下去吗?老实说,我也有些好奇。” “不,最好不要。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明白了,那么我就到此为止。说真的,我也有和你同样的感觉。” “嗯,千万小心。原本把你卷进来就很抱歉了,要是因此有什么闪失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安心吧,怎么说我也是lv.5。” 于是,两人的交流变得直接而率直,不再带有任何别的成份,只是简单地表述着自身的想法。 然而有一个念头还是被海原保留了下来,那还是在委托了食蜂操祈这位精神系顶点的能力者之后才产生的。关于这个念头,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明,甚至也不太清楚如何来表述。 星川未有能力的正体,现在已经被了解的十分充分了。不过,有一个细节或许没多少人意识到。那就是这起事件的从头至尾都被包裹在希尔伯特效应之下,全部的经过都是同在当事人的回忆重建的。然而,从头至尾经历整件事的当事人就只有切斑芽美同学一人。那么,谁又能够保证她的记忆是确实地反映了整个经过的? 也就是说,谁能保证这个经过不是她脑中某个被希尔伯特效应启动的量子事件的产物? 事实是,根本没有人能够保证。 希望是自己过度解读了吧,海原光贵也只能如此去想。 ------------------------------------------------------ 辞典[古希腊语] ataraxia 名词n. 1.不可知论 2.因不深究而带来安宁 ------------ 歌:猫箱 作词:青之p 作曲:青之p 歌:aqua ataraxia 遗失尘世中的明珠,无法寻回。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ataraxia 为沙尘封闭的迷图,无可追寻。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ataraxia 将自己埋葬的愿望,无从理解。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当捧着最后的晨曦到来时,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一切。 当在湿雾光芒中渐渐退去,才发现带来迷惑的竟是光明。 或许,并非沙漠,而是海洋;并非山岳,而是溪谷。 或许,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心事重重,却似乎无能为力。 辗转反侧,又如同全无意义。 存在或不存在,究竟还要质疑多少时光? 哭泣最终成为叹息,痛苦也将成为平淡。 什么都在改变,却又仿佛什么都不再改变。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老树的年轮又增加了一道。 冰川的层盖又堆积了一层。 时钟转动之间,究竟有什么东西被从中解放? 又或连时间本身,也只是一种错觉?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究竟是为何呢? 过往的岁月只是独自欣赏着。 如过什么都不知道,是否会更幸福一些?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闭合的密箱慢慢开启。 是谁在哭泣,又是谁在欢笑? 未曾明白的我,渐渐睁开双眼。 就像那薛定谔的猫。 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请告诉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等待着的我,只是静静地观看着。 始终不曾尝试改变 从来不曾理解改变 仅仅只是观看着,观看着。 看哪 箱中的猫儿不知死活。 看哪 猫儿死在了密箱中。 附言: 我们所看见的东西,也往往是我们错过的东西。 ――青 歌曲介绍: 青之p于五月黄金周后一周发布的最新单曲,依然由虚拟歌手aqua演唱。相对于青之p其它的歌曲,这首曲子一开始仅仅排在单曲榜第13名,并不算太过火爆。但在随后的两个月中,却逐渐受到大量的好评,并在七月的第二周登上单曲榜首位,这种诡异的攀升趋势让人颇为不解。 作为pv制作的名家,很奇怪的是词曲作者青之p并未给这首歌曲制作pv。这或许还可以理解。但对于此曲不制作pv的原因,青之p本人却似乎另有用意。事实上,曾有著名网络画师请求为此曲制作pv,却被青之p婉言谢绝。青之p本人给出的理由是:“此曲是不该被以任何形式看见的。” 由于这首歌的歌名是“猫箱”,歌词中也反复提到了薛定谔的猫,因而青之p的这句话引发了粉丝们颇多的联想。 虽然其后也有一些个人为这首歌制作了多个pv,然而最后的评价都不高。青之p的粉丝几乎一致认为,这首歌并不需要也不应该存在pv,甚至不应该有任何能够被看见的描述。或许也是受了青之p的那句话的影响。大概也有着“断臂的维纳斯”的思维在其中。 此曲的曲调颇为安宁,虽然词曲中有种不可知的神秘感,却容易使人心情平静。但大概是因为歌词中似乎隐藏着异样的情绪的缘故,仔细回味后,却又会令人产生一种不安感。一首歌曲中存在着如此反复的不确定,倒也相当符合这首歌曲的歌名了。 电影导演毕佛莉・希斯路在采访中公开宣称这首歌是她最喜欢的歌曲,并曾说自己“能够通过这首歌感受到布鲁(青)的内心”。由于青之p一直是她导演的电影的配乐师,两人有着相当长期的合作关系,因而她的评价也引起了一定的关注。 =================================================== 上传者注: 代作者道个歉,他明日要参加等级考试。由于备考等原因,本周末的更新无法进行,故而只能错过一次。 这里先发上这首与“观测天空”一样,同故事剧情和设定有着相当关联的歌曲。 ------------ Windancer① 沉睡的深渊,未踏之地。悉数微风,遥远仿若幽邃。 不实,不协,薄如织切。沉溺入里,浅毒犹如深空。 褪色的记忆早已构筑成碑,天空已如闭合的箱庭。 或许只有充满其间的微风,方能将之娓娓道来。 ――青(青之p) (意义不明的网站留言) ------------------------------------ “没想到办个转学手续也那么麻烦呢。” “名门常盘台中学,据说该校学生都有不辱其名得品格与实力……” “就让我婚后光子来让这间学校的名字更添光彩吧。” 常盘台的转校生婚后光子,仿佛演着独角戏一般,摆着夸张的造型高声宣告着。 她大概没有注意到,原本还对她有些好奇的学生纷纷打消了上前打招呼的念头。 倒不是什么偏见,只是她那样子在旁人看来未免太过愚蠢。这个时候凑上前去,好像会有种非常丢脸的感觉。 这点所有人都一眼就能够看明白,除了她本人以外。 话说回来,她确实并非没有自豪的资本。虽然刚才转入,却已经将常盘台拥有的lv.4的数量提升至49名。就算在常盘台中学的历史上,这也是一个足以夸耀的数字了。 婚后光子本身是lv.4的空力使(aero_hand)。空力使是一种泛用性非常广的能力,其适用范围之大或许仅略逊于有着“通用能力”之称的念动力。也正是由于其涉及的应用范围太过广大,因而空力使往往会特别着重其中的某一方面。由于空力使在能力应用层面上并不容易,在各方面都能够做到全面的空力使甚至远比全面发展的念动力者更少。 婚后光子最擅长的领域,是在指定位置设定气体的喷射点,将物体以喷气动力的方式发射出去。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在应用分类中她的能力被归入放出系,没有涉及空力使中与放出系同样著名的气体制御系。 “总之先去看一下今后起居的宿舍吧。而且行李也应该已经送到了。” 依然没有发现自己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婚后光子缓步走下阶梯,来到巴士车站旁。 “巴士……我还真没有乘过这样下等的交通工具……算了,这对我婚后光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这是非常明显的误解。 话说,学舍之园的巴士可绝对不是什么下等的交通工具。事实上,如果婚后光子了解那些巴士的造价,就算她是航空业名门的女儿恐怕也会当场青了脸吧。 显然,她根本没有明白包括常盘台中学在内的学舍之园五大学校提倡学生搭乘校园巴士的用意。 当然还有一点她更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她坐错车了。 ------------------------------------------- “哎?是吗?原来在俄罗斯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是啊,可惜海原同学你不在场。” “没有办法啊,我是陪老师去参加会议的,不像御坂同学有那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我这边也没什么自由啦。日程从头到尾都排的满满的,全部都是和成年人打交道。当初还以为有你同行的话不至于太无聊,没想到刚到俄罗斯就分开了。” “没办法,会议的场所在莫斯科,和御坂同学你的行程完全不同。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能有人同行的。这种学术会议我还是头一次参加,当时可真是紧张得不行啊。” “所以说,我只是作为学校代表,你才是真的了不起。” “我吗?也只是作为老师的陪衬,没什么大不了。” “不对哦,我好像听说反响很大。” “那只是因为俄罗斯是朗道位垒的发源地,有不少人对我比较好奇罢了。”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吧。对了对了,我一直想知道的,那些来头很大的科学家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呢?会议上是不是都是一幅扑克脸的样子?” “唔……记得第一天的时候做开场报告,前几个人还好。第四个登台的是一个数学家,做了一个当天最长的报告。好像前提就是十几页,然后预设条件又是十几页。从头讲下来他本人倒是兴致很高,不过等他讲完的时候,台下超过三分之二都在打瞌睡。所以第二天开始他的弟子上台讲解‘卡-丘空间’的一个新的性质推论,休息时间中就跑掉了一大堆人,估计是实在受不了他们了吧。”(上传者注:“卡-丘空间”即“卡比拉-丘成桐空间”,超弦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认为超弦理论中需要的高纬度即卷曲在“卡-丘空间”里) “噗~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些成年人也和我们一样嘛。” “之后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说了这样的话;‘你们这群该死的数学家,不论平时装得再怎么人模狗样,关键时刻总是原形毕露’。麻烦的是,他还是特地跑到台上公开说的。我当时都想逃出去了。”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难为你了。” 常盘台的宿舍外,两个少女轻松地闲聊着。 就在不久前,她们曾一同应邀前往俄罗斯。不过,两人的目的地并不相同,因而下了班机之后就分别了。所以对于彼此在俄罗斯时的经历,她们都有些好奇。 身为学园都市引以为傲的lv.5之一,御坂美琴作为学园都市和常盘台中学代表参加了由学园都市的协力机关举办的活动,主要的任务是展示超能力。也算是强化学园都市和协力机关之间的合作的计划的一个环节。 而海原穹乃则大不相同,她和她的老师应邀参加了在莫斯科举办的一场学术会议。 在这场会议中,她以中学生的身份登台讲解了她关于双星系统引力波的研究报告,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老实说,虽然她是历史上通过朗道位垒的人中最年轻的记录保持者,但由于她的年龄,对于她的报告原本几乎没有人太过在意。然而在会议期间,这些专家在检验数据和计算的过程中却一个个地走近她的计算结果。到了会议的最后两天,竟然没有人能够再她的结论提出质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这样的事了。 “亲眼目睹一个奇迹的感觉有时并不是很好,但这世界就是如此。” 会议的组织者在与会者报告中提到此事时如此说。显然也是被郁闷得不轻。 所以穹乃这次可说罕有休息的时候。唯一的空闲时间,就是和她的老师前往莫斯科河岸的新圣母公墓参观朗道墓和卡皮查墓(穹乃也算朗道学派的传人)。和御坂美琴相比,她的行程确实要不自由得多。 不过,美琴这边当时的情况其实也比她自己说的复杂许多,这就是另一些故事了。 两人闲聊甚欢,却没有注意到一旁少女的视线。 (这……这种和睦融融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双马尾的少女白井黑子躲在一边咬着手帕。 (啊……咦?慢着,等一下,好像只有海原和姐姐大人去了俄罗斯吧?难道……难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赢得了吗?赢得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为何,白井双手扒住墙面,开始“砰砰砰”地拼命以头撞墙。 “喂,那边的同学。” “哈?” 白井忽然听到了一种让此时分外不爽的她更加不爽的声音,她带着十分不爽的表情转过头,发现对方是同样穿着常盘台校服的同学。 “打听一下,常盘台的宿舍是这里吧?” “唉……” 没有见过的印象,从她的话中看应该是转校生?好吧,虽然此时心情不佳,但白井黑子可不打算因此就迁怒自己的同学。 “让我查查。”拉她开手机,从对方手中接过学生证,根据资料开始查找。“婚后光子同学……是吧。抱歉,看起来不是这里。” “什么?不是这里?” “嗯……”白井黑子用拇指拨了拨太阳穴,“常盘台的宿舍有两个,婚后同学的宿舍是在另一边呢。” “怎……怎么这么混乱?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更明白的分出来吗?” “作为向导的告示牌应该都有设置好啊……” “哎?” “而且巴士里也应该有播放确认用的播报……” 白井黑子一边合上手机一边自言自语。 “唔……说起来好像是……” 她其实没有针对任何人,但在婚后光子听起来,她的话却让人不太舒服。 说实话,婚后光子从来没有乘坐过巴士,对于这种看起来理所当然的常识,她确实一窍不通。 “没办法呢,我来带你回宿舍吧。” 把手机放回校服口袋的白井黑子建议道。 “不……不用了。我婚后光子根本不用劳烦小孩子的照顾也能找到自己的宿舍。” 哔咕! 白井觉得自己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快要爆开了。 虽然婚后光子只是单纯的逞强,但却无意中正中了黑子的靶心。 白井自己也知道自己个子矮,又完全没有什么身材可言。别说不远处的海原穹乃,就连她的“姐姐大人”都要比她好很多。但这些东西知道归知道,也不代表别人可以在她面前直说。 “我跟你一样是中学生啊!这能够从校服分辨出的吧?” 白井全身“哐哐哐”地冒着黑气,散发着惊人的气势。 “奇……奇怪?我还以为你是初中部的人……” 婚后光子显然有些被她吓到了。 “常盘台只有初中部啊!”白井一脸不爽地盯着对方胸前的宏伟,“话说就算胸前吊着那样的重物,也不能说是大人呢。” “什……你这无耻之徒!作为应该持有正当品格的学生还真是……” “就算是紧跟着体裁也是没有意义的!” 明明是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却就这样大声争吵了起来。连御坂美琴和海原穹乃也因为两人的争吵而停止了交谈。就在她们打算制止这场毫无原因的争吵时,忽然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一个对常盘台学生来说恶魔般的身影从宿舍中跑出。 “吵死人了!” 如同狮子的咆哮,瞬间就将争吵不休的两人完全压制,附送一人一记铁拳。 就算美琴是学园都市只有5人的lv.5之一,就算穹乃身为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女。可对于眼前这位大魔王,也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意识。她们只能看着白井黑子和婚后光子被教训,一句话也不敢插。 总算常盘台宿舍的魔王大人看来另有要事,没有对眼前这两只猎物穷追猛打。她只有从穹乃身边走过时,才向穹乃点了点头,穹乃也礼貌地回礼。 相对来说,宿监大人对于穹乃一直比较友好。甚至可说,是相当的欣赏。那是因为在所有人眼中,朴素自律而又优秀有礼的穹乃而都可算是常盘台学生的典范。虽然从没有明说过,不过宿监看来常盘台唯一真正不用别人操心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不过一旁的美琴可是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直到宿监回到宿舍里,她才算大大地松了口气。 “今天叨扰了,御坂同学。我先回宿舍了。” 穹乃向美琴轻柔地一鞠躬。 “啊,好。那么就学校见。” 虽然御坂美琴始终不太习惯她过于礼貌的姿态,可两人之间……确实应该可以算友人吧。 这一点从两人相遇的第一天起,美琴就是如此认为。 原本,她还以为穹乃会直接飞回学舍之园。然而,穹乃却跟随着那位与黑子发生过争吵的少女身影而去。 “啊,原来如此。” 美琴了然笑了笑。她也听见了黑子与少女的争吵,自然猜到了穹乃的用意。 “真不愧是我们常盘台的模范……” 虽然相当欣赏,不过不会和她相比。 因为,在这个方面,如果以她为对手的话,自己是赢不了的。这么理想化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像她那样的。 自己很讨厌输,所以不会在这个层面上对自己有所要求。 要想不输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永远不要与比自己强的人交手就是了。 话说如此,但说真的,美琴是相当喜欢穹乃的,甚至都可说是成为了一种憧憬。只不过另一方面,绝对不会以她作为自己追赶对象就是。 明明是示弱的想法,却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念头,心情反而不可思议的好。 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即使在她看来,穹乃也是那么理想化的女孩子。但如果自己变得像她那样,哪怕只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自然。 确信了彼此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类型,也就没什么输赢的问题了。 不过,她的心境马上就被打破了。 “多……多么美丽的笑容啊!姐姐大人!果然姐姐大人也是在意黑子的!” 因为这个时候,贼兮兮地靠近过来的lv.4空间能力者才是她眼前最大的敌人! ============================================= 上传者注:本章穹乃所描述的场景取材自一场在2006年举办的真实学术会议。为了给他们留点面子,我就不直接点明了。可以提示一下,那场会议的主题是弦论,霍金和威顿都有出席。此外还有一个趣事:当搞数学的那位先生准备登台时,霍金见势不妙找了借口直接遁走。一开始还有不少人不明白,结果那位上台后大家恍然大悟。事后感慨,霍金先生果然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由于我对于那位搞数学的先生盲目崇拜,这里也不指明了。 另外,穹乃的老师上台怒喷数学家的典故则出自著名的物理学家沃尔夫冈・泡利的故事。 ------------ Windancer② “真是的,还真是个没礼貌的小个子……” 一路上,婚后光子依然自顾自地抱怨不休。 虽然白井黑子表示用她的能力能够很快达到目的地,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怎么可能在上学的道路上迷路” 她本人还没有意识到,她并非是因为白井的不礼貌而生气。事实上,让她生气的原因反倒是担心。担心白井黑子所言的确实是事实,她真的连这种简单的事都会出错。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优秀,或者说得更具体一些,她不敢认为自己不够优秀。 这里面有一些原因…… “哎?” 停下脚步,她不停地环顾左右。 完全是她不熟悉的道路。原本就不太上街步行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对了对了,怎么说来着?这个时候,好像有电子路牌可以指示方向……唔,在这里在这里……” 她凑到附近的电子路牌前,却又发现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那就是她从未接触过这种公众设施,因此完全不懂如何操作。 “那个……北边是那一边所以……那个……学舍之园是……” 电子地图并不算难以使用,事实上只要将手机放在数据台上,然后在大地图上点击选择目的地,就可以使没有开通gps服务的手机发挥旅行指示的作用。这其实不算困难,不过婚后光子的问题在于,她根本不知道这点。 “抱歉打扰了,这位同学。” 清丽而柔软的少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婚后光子转身望去,眼前的少女礼貌地向她鞠躬行礼。 老实说,不太清楚情况的婚后光子有许多话想问。但这个时候,她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因为“好美丽”这样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让她完全忘记了原本想说的一切。 会有这样的事吗?虽然很想否认,但现在显然只能承认。 这可该怎么说好呢? “失礼了,刚才听到了你的话。请问,同学你是否是要回常盘台宿舍呢?” 眼前美丽的少女用如同这两年流行的虚拟歌手般轻柔而美妙的声音问着。 “是……是的,是这样没错。嗯,是这样没错。” 有些难以想象,这个女孩竟然主动与自己搭话。 “那么,请问可以一起同行吗?我也正要回宿舍。” 仔细一看,她的身上不也穿着和自己同样的校服吗? “不行吗?” 少女眨了眨眼睛,轻轻地问。 “不,没有这回事,怎么可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反对,啊哈哈……” 回过神来的婚后光子拼命摇头否认。 和少女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感觉,非常奇特。要说不甘心的感觉,怕是多少避免不了。尤其是作为同性和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同行,总有种成为陪衬的感觉。但不太甘心是一码事,讨厌却是另一码事。 奇特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讨厌她的吧。 虽然没有说什么话,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报过。但不经意间,好像只要在她身边,就有一种平静的感觉会慢慢从心底升起。 婚后光子悄悄打量着身边的女孩。 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在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中应该算是比较高挑的。从侧面望去,她侧脸的轮廓优美而清晰,某些方面甚至略有些不太像亚洲人。 路旁不是传来虚拟歌手aqua的声音,好几次让婚后光子误以为是身旁的少女在说话。 那充满了神秘感的双色瞳……常盘台不允许化妆,所以不可能是有色隐形眼镜。也就是说,应该也是天生的吧。 老实说,这个少女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说起来,好像还一直没有询问过她的姓名呢。但是,怎么开口呢? “早上好,海原同学。” 和她们同样穿着常盘台校服的女生与她们擦肩而过时,停下了脚步。 仔细一看,附近学舍之园那五所女校的校服已经成为了主流。看起来,应该已经接近学舍之园了吧。 “早上好,学姐。” 身旁的少女也停下脚步,轻柔而不让人感到见外地向对方行礼。 “你会步行来学校,还真是罕见呢。” “哎?是这样吗?” 很奇怪的对话。难道她平日里都乘坐巴士吗?不,不对。就算乘坐巴士,也不可能不步行吧。 这种细节方面的问题姑且不论,她的姓氏倒是非常清楚地听到了。 (海原同学……是吗?) 她好像,非常受欢迎的样子? 几乎所有人都会主动与她打招呼,而她也会给予回应。甚至,连那些老师也不例外。 步入学舍之园后,也许是由于学舍之园几乎全是女生的关系,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唔,好像也有些不太对劲的感觉……) 怎么说呢,婚后光子其实是那种比较缺乏神经而且没事就喜欢把自己表现得很高的那种女生。但就是因为如此,她反倒比其他人更容易感觉到这种类型的异常。只不过,她没有什么办法去把这种感觉表达出来。 “婚后同学?” “哎?怎、怎么了?” 话刚出口婚后光子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因为常盘台宿舍的门牌就近在眼前。 “啊哈哈哈……原、原来是到了啊,真是的。” 婚后光子干笑了几声,不过眼前的少女只是带着担心的神情地看着她。 “对不起,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不小心走神了。” 被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这么看着,婚后光子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 虽然碰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但总算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没有麻烦什么啊! 看着楼道里堆放着的一堆行李,婚后光子顿时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没错,自己是来晚了。由于自己分到的是一间空寝室,没有室友,所以没有钥匙的送货员是进不去的。但就算有这些客观上的原因,直接把行李往楼道里一堆然后闪人的这种做法也太过分了吧? 合上扇子,婚后光子不由地唉声叹气。 这可是个颇为要命的大工程,对于体力比较一般的她而言,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头晕了。 在这件事上,她的能力可是一点都帮不上忙。想象一下,要是她在行李上设置一个喷射点…… 估计下一个瞬间看到的就是宿舍因喷射气流冲击而一片狼藉的场面了。 “唉……” 忽然间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啊。 “啊。”沮丧中听到了已经开始熟悉的声音。“这可真是……” 名为海原的少女露出了无奈而可爱的神情,轻轻摇着头。 “海原同学?” “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这种事情,对于我婚后光子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哈哈哈!” “是这样嘛?”少女稍稍闭上眼睛,再睁开。“那么,可以来我的寝室坐一会吗?” “这……” 这个邀请完全超出常理。在这种根本还没有整理的情况下吗? “不行吗?” “不,没有的事。只不过……”婚后光子看了看脚边的那一大堆行李。“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说的也是呢,我疏忽了。”少女轻轻合起双手。“那么,请稍等一下。” 她走到楼道尽头的宿监的房间,敲了敲门。 “谁?” “是我,海原穹乃。” 这是婚后光子第一次知道她的全名。 (sorano……天空……是这样吗?) 总觉得,是意料之中地适合她的名字。 “什么事?” “对不起打扰了,宿监大人。我想申请一下能力使用许可。” “如果有合理的原因的话,可以。” 少女稍稍让过身体,让宿监看到婚后光子那边的情况。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许可了。” “非常感谢。” 向宿监鞠躬之后,少女又再度回到婚后光子的寝室门口。 “这样就可以了。” 婚后光子一点都没明白她的意思。不明所以之间,少女已经伸手搬起了箱子。 (那个箱子……是那么轻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那几乎可算是她的行李中最重的几件之一。但少女的动作是如此地轻松自然,以至于反而没有任何违和感,甚至让婚后光子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呆了足足数秒后,才回过神来。 “等、等一下,我说过我自己就行了吧?” “嗯,我知道。”少女回过身,露出或许连同性都难以抗拒的微笑,“不过已经说好了的,我也不想等待太长的时间。” 婚后光子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了她的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是为了帮我的忙,才提出到寝室稍坐的邀请吗?) 似乎是个很会体贴人的好女孩啊。好像觉得,眼前的少女有着某种让人感人安心的感觉。 “等……等一下!” 既然她已经帮了这么大的忙,婚后光子自然也不好意思旁观。她俯下身体捧起箱子,但发力动作过猛,以至于身体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而前冲。 “糟!” 在她摔倒之前,少女及时地伸出了援手。 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仅仅只是在箱子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真的就仅仅只是一下而已,可不可思议的是,箱子的重量却立刻减轻了。就像是手中沉重的箱子忽然变成装着零食的点心袋一样。 “这……这是……” “少许,用了一下能力呢。虽然宿舍里通常是不允许使用能力的,不过刚才取得许可了,请别在意。” 不,不是这个意思。 作为学园都市的学生,婚后光子对于超能力自然不会陌生。而超能力的种类一向千奇百怪,所以这点本身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然而,她仅仅只是为了这样的小事,就特地申请了许可吗? 常盘台的校规确实严格,宿舍内不允许使用能力也是明文规定。但如果是这样的小事,在婚后光子想来应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吧。 看来这个少女,还意料之外的是个死板的人吗? 由于有着名为海原穹乃的少女的能力的帮助,搬运行李的工作轻松得让婚后光子都不敢相信。虽然她依然不知道少女的能力,但显然她能够使重物的重量减轻。 和她一起完成了简单的整理,婚后光子的寝室已经变得有模有样了。 由于个人的兴趣,婚后光子也不忘在房间中摆放上一些西洋人偶。说实话,有些诡异。不过她的行李中最古怪的,应该是一个玻璃缸一样的东西吧。虽然看起来像鱼缸,但似乎不是。 “啊,这个是小叶卡捷琳娜的房间。” 她的回答让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 “是什么宠物吗?” “是的……啊!” 刚把话说出口的婚后光子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个大错。 常盘台的宿舍,是不允许养宠物的。 这个少女可是连在宿舍中使用简单的能力都要特地向宿监申请的,她恐怕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吧? 正这么担心着,少女轻轻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继续说道。 “那么可要小心哦,如果让宿监发现了,可是会很麻烦的。” 又是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至少听起来,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从她先前的表现来看,还以为她会是那种比较死板类型。但现在这样子,很矛盾吧? 太过出人意料的表现,让婚后光子觉得对她有些难以评价。 其实这并不矛盾。 她对自己的要求相当严格,但却不会对他人也保持同样的要求。 所以这个少女只是相当自律,却并不死板和苛刻。 看起来让人不解,其实却是相当单纯的。 像这样的例子,婚后光子以后还会发现许多。 ================================================ ps:在3月我忙于准备考试的时间里,多亏了药剂的帮忙才保证了没有断更。为了我的作品,他连自己的小说延误了。这里向他道声谢,也向东方忘却录的粉丝道声歉。 ------------ Windancer③ 和婚后光子想象的不同,穹乃的房间朴素得令人意外。几乎就是完全保持了寝室原有的样子,没有增加任何属于她个人的痕迹。 唯一不属于寝室的摆设就只有两个。 其一是墙壁上黄绿二色的画框,看起来仿佛是一艘船。(注:那其实并不是什么抽象画。而是使得序列zn+1=(|re(zn)|+i|im(zn)|)^2+c,z0=0收敛的复数c在复平面上的图形。由于样子独特而被称为“burning_ship”。当然,婚后光子不知道。) 这是学院都市常见的电子画,它边框会以一小时为单位顺时针开始变色,每过一个小时电子画就会换一张。所以实际上,它是一个充满现代感的时钟。 至于另一件,则走到了时代的另一个极端。那就是穹乃此时正在操作着的比利时壶了。 蒸汽的压力将盛水器中的热水通过虹吸管推出,玻璃杯中咖啡的香气顿时在寝室中弥漫开来。 (好香……) 婚后光子不常喝咖啡,不过这股悠然的芳香确实能够让人心情放松。 不,也许使人感到心情放松的并不是咖啡本身,而是穹乃制作咖啡的这个过程。 随着盛水器因重量下降而上升,酒精灯“啪嗒”一声合上。很快,由于温度的下降,玻璃杯中的咖啡迅速地流回盛水器中,并再次将盛水器压下而发出“喀”的轻响。比利时壶就在这个热与重力的作用中,完成了咖啡的萃取。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海原同学。我的能力在这里派不上用场,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坐在一旁的婚后光子向穹乃道谢。 “婚后同学的能力吗?” “是lv.4的空力使。就是在物体上设置风喷射点,威力太大,所以不适用与这种场合。能力太强也有一些麻烦。” 虽然看似抱怨,但婚后光子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不是她自夸,在空力使中她绝对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的确是相当了不起呢。”略微想了一下,穹乃笑着点了点头,“能够熟练使用的话,飞翔也不是难事啊。” 婚后光子一呆。 飞翔也不是难事?这几乎是她从未考虑过的。 (对了,这么说起来,如果能够控制空气提供升力,再加上气体喷流带来的推力……) 作为航空行业名门的女儿,婚后光子多少也拥有一些喷气机的知识。所以穹乃仅仅只是随口提及,她就立刻意识到了这种可能。 但是,在仔细思索后,她又觉得自己无法做到这么复杂的操控。仅仅是整理出必要的计算公式,恐怕就不是她能够完成的。虽然这个念头非常诱人,但她最后还是不得不把它赶出了脑海。 接过穹乃端上来的咖啡杯,婚后光子轻轻嗅着咖啡浓郁的香气。 她倒是没想到穹乃居然是倾向于咖啡的人。 说起来,似乎曾经有过这样一种说法:红茶属于贵族,而咖啡属于学者。 这其中的故事很多,不过大体想来,估计和过去学者在做研究时喜欢用咖啡来提神有关。 不过这种区分,确实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咖啡和红茶所代表着的氛围开始有了区别。红茶是茶会的主角,因而往往代表着高雅而温和;然而咖啡却不同,它是更适合独自品味的佳品。 据说,坐在咖啡店的一角独自品尝咖啡,本身便是一种品味孤独并从中获取灵感的过程。 或许这也是咖啡属于学者这种说法的由来。某些方面来说,学者确实需要这种不被世俗影响的孤独。伟大的赫兹就曾经说过,作为一个学者,最好远离世俗的喧嚣。 先不深究这些,即使婚后光子和穹乃相识不到半天,也感觉得到她被几乎所有人喜欢着。没想到,她会倾向于咖啡这种“孤独”的饮品。 如果那是自己的话,倒是可以理解吧。 虽然没有放糖,但香醇的口感确实别有风味,出人意料地不错。 “很好喝啊。” 婚后光子坦率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想,这对于她来说相当罕见。似乎在不经意间,她心境有了相当的变化。 “嗯,确实是呢。”穹乃浅浅地说。由于这句话让婚后光子有些不明所以,她顿了一下后解释道,“这是我的室友星川未有送的咖啡,我也是第一次喝。” 这么一说,婚后光子倒也注意到了。很显然穹乃的寝室中,还有着别的同学生活过的痕迹。 婚后光子并不擅长与他人相处,这点她自己也并非不了解,她甚至曾经一度为如何与室友共处而担心。不过结果却是,她被分配进了单人居住的行列。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除了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的室友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一时间,婚后光子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 “那位星川同学……今天不在吗?” “嗯,今天她需要去检查康复情况。不过,应该就快回来了吧。” 穹乃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好在以婚后光子的性格,自然不会注意到这点。 她显然与自己完全不同,是那种非常容易相处的类型。虽然婚后光子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却依然有些好奇。 穹乃无疑是被大家仰慕着的。那么,她究竟是如何建立起这样的人际关系的,也许能够从她与室友相处的过程中感觉出来。 出于这个原因,婚后光子也有些想见见穹乃那位未曾谋面的室友。 然后两人的话题就这么忽然地告一段落。 或许是因为知道当话题结束时,这短暂的相处时间也将告一段落。在无意间,有一种不想这么快结束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 然而即使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时间却依然会在不知不觉间之中流逝,这不是人能够改变的。当婚后光子意识到时,她已经在穹乃的房间内待了快接近一个小时了。 真是不可思议。总觉得和这个女孩在一起时,时间会过得特别快。更特别的是,她甚至觉得像这样静静地待上一天也会很美妙。 (说起来,她又在想什么呢?) 不仅仅是婚后光子没有说话,穹乃也没有主动接口。 抬眼望去,穹乃似乎是在自己的世界中安静地思索着,并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当注意到婚后光子的视线时,穹乃回以浅浅的微笑。 看着她的样子,婚后光子甚至都觉得有种细绒般柔软而迷醉的感觉浮上心头。 即使没有话题也不要紧,就算只是平静地相处,也会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如果不是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婚后光子甚至都不想打破这份属于她的静谧。 “请进。” 从打开的房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 唔,和穹乃相比,这个少女显然要普通许多。不过,她的那双眼睛却明亮得有如星辰。 除了双色瞳的穹乃以外,这是另一个眼睛给婚后光子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子。 虽然那的确是个可爱的少女,但就其本身而言,并非是那么引人注意的类型。然而仅仅只是因为这双明亮而神秘的眼睛,就足以改变她给人的印象,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默默地看了看她,少女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啊,打扰了,我是……” “你好,婚后光子同学。我是星川未有。” 刚打算报上名字的婚后光子却被星川抢了先。 “哎?你认识我吗?” “不,初次见面。不过,原本就是会互通姓名的,所以我感觉得到。” 她说话的方式有些微妙,遣词造句之间略有些不自然,至少婚后光子完全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星川未有悄悄坐到自己的床上,不再说话。 “未有,检查的结果还好吗?” 穹乃问道。 “语言表达方面,已经接近恢复了。不过完全康复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 “抱歉,婚后同学。”穹乃转向婚后光子解释道,“未有受到过自身能力方面的影响,在语言方面造成了一些问题。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康复,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这样吗?” 坐在她身后的床上的星川未有红着脸点了点头,就像是要把自己藏到穹乃的身影中去一样缩起了身体。 那倒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对于她为什么能够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这点还是有些听不明白,不过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婚后光子好像觉得那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女孩似乎在那一瞬间对自己有着那么一些意义不明的敌意。她自己其实是蛮遭人敌意的,所以在这方面比普通人更敏感些,这可让她有些不太自在。 虽然现在寝室中只是多了一个人,但感觉上就是有些不太对。穹乃大概也是觉察到了吧,她尝试改变一下气氛。 “那个,婚后同学,要不要交换一下手机号码?” “嗯,当然好。” 婚后光子从小包中摸出手机,但她还什么都没说,星川未有就报出了一个号码,这立刻就让婚后光子直接呆住了。 因为,那正是她的手机号码。之前,她不是也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吗? “你……你是预知能力者?” 婚后光子愣了一阵,才想到了这样的可能。 “未有的能力确实是知觉系,不过不是简单的预知能力。”穹乃赶紧插口说,“……唔,婚后同学你学过希尔伯特空间相关的数学吗?” “不,当然没有。” 作为学园都市的学生,婚后光子自然不会没有听说量子力学的数学基础,但她显然是不会学过这方面的知识的。 “那就比较难解释了。普通的预知能力者是无意识地将条件进行计算,从而达到了解未来的趋势。未有完全不是这样,她的能力是概率上的。用通用的话语来说,我们知道世界是概率化的,存在着几近无限的可能。未有她就能够感觉到事件的可能性,事件范围越小就能感知得更准确。不过相应的,如果引入的范围扩大,精度也会下降。比如说……” 穹乃顿了一阵,似乎想要找一个容易理解的例子。但和她的理解能力相比,她的列举能力好像没有那么优秀,一时间她也有些尴尬。好在这个时候,星川未有及时接下了话。 “比如说我现在非常明确地感觉得到这个挂饰会丢失,但如果要让我说出它是如何丢失的,我就很难说得上来,因为那需要引入太多的事件。” 虽然星川未有的本意只是举例,然而婚后光子的反应出人意料地大。 “你是说真的?” 婚后光子立刻攥紧了挂饰。这确实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不过这个挂饰却是她父亲送她的礼物。 星川未有有些被她的反应吓到,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个。因为是感知可能性,所以是可以避免的。婚后同学,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穹乃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再次插口替未有回答。 因为她的话而少许送了一口气之后,婚后光子也察觉到了。 她们两个,确实关系很好的样子。哪怕仅仅只是言语之间,也会在不经意间考虑到对方。 和自己原本以为的不一样,星川未有虽然自己的类型不同,但她显然也是不太习惯与外人交流的那一类。所以…… (果然,还是因为海原同学吗?) “!” 想到这里,婚后光子忽然愣住了。她意识到了一个其实早就该意识到的事。 就如刚才想的一样,自己不也是不擅长于他人交流的类型吗?可是…… 像这样被别人邀请,彼此自然地闲谈,互相了解,并交换通讯方式,等等等等。这些不都是最为标准的好友之间的交流吗? 是了,从以前开始,她每次试图与他人成为朋友的努力都只会失败。但为什么现在,会是如此呢? 找寻答案的结果,竟然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是了,从结识了海原同学开始,自己就好像慢慢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氛围中,然后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一般。 ------------ Windancer④ 虽然从外面看不太出来,不过常盘台的其实是非常大的。对于刚入学的新学生来说,要找一个固定的教室确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为了防止发生这种丢人的事,利用上午课程结束的时间,婚后光子在常盘台的校舍内熟悉位置和地形。 这个想法可说是非常谨慎,但可惜的是,由于她性格上的原因,她基本不怎么向别人主动询问。造成的结果就是,实际上她在这个过程中几乎多耗费了好几倍的时间。无奈之下,她只能一边左右仔细观察以防止迷路,一边小心地摸索。 “那个……视听室是?啊!” 左顾右盼的她慢慢前行。由于没有过多地看前方,结果就是在不留神的情况下,和别人撞到了一起。 “痛痛痛……” 和她撞在一起的短发少女原本似乎是准备搬运书本的样子。因为这一次碰撞使得书本都四散了一地。 “没事吧?” 她身边的长发少女关心地问。 “十分对不起,没注意到,有受伤吗?” 婚后光子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她主动伸出手去。 “啊……没事,是我没注意。” 短发少女连忙说。 她的这种有些怯弱的语气,倒是让婚后光子想到了那天的星川未有。她弯下腰去,帮着少女捡起散落了一地的书本。 “你们拿着那么多东西,这是要去哪里?” 婚后光子一边捡着书本一边问。从书名上来看,似乎不是常盘台的课程讲义,而更像是一些搜集成册的常盘台内部研究资料。她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本空气动力学的报告集,出于好奇她还简单地翻了几页,感觉难度似乎比她的层次还高出不少。 “啊,是老师让我们帮忙把资料带去视听室的。” “啊,真巧,我也正打算去哪里。给,小心。” “唔,谢谢。” “没什么。我是二年级的婚后光子,你们是……” “原来是婚后学姐吗?对不起,我太失礼了。”短发少女似乎准备行礼的样子,但由于手上捧着东西,没有成功。“我是一年级的湾内绢保。” “我也是一年级,叫泡浮万彬。” 她身旁的长发少女接着说。 “啊,学姐什么的就不用了,感觉好像有些别扭。” “那么,婚后同学,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没什么关系。” 她们一边忙着整理掉落的东西,一边互相介绍自己。 “婚后同学,你去视听室又是为什么呢?” “我吗?其实我没什么目的啦。只不过是想熟悉一下环境。比较,我才刚到这里。” “这么说起来……婚后同学你的确很面生啊。” “啊,那个吗?因为我是这学期才转来的,所以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嘛,那你是转校生的那一组人呢。” 也许是受到了那天的影响吧,婚后光子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与两人攀谈起来。 “是啊。” 婚后光子随口回应到。 “好厉害呢。我听说转学考试比一般的考试还要难啊。” 长发少女泡浮万彬由衷地感慨。 “啊……啊呀……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对我来说,我倒不是这么在意升学的地方……只是常盘台说什~~~~~~~~~~~~~么也想请我入学所以……” 这当然不可能是事实。 事实上,为了能够达到常盘台的入学要求,婚后光子努力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其中的辛酸,就真的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真是了不起啊――” 两人无奈地苦笑着应和。 常盘台对于中途转校生的入学要求更加严格。通常来说,转校生的入学考的难度比正常的入学考还要高一些。事实上,被评价为学园都市难度最高的十份入学考卷中就有两份是常盘台的转学生入学考试卷。 顺便提一句,这张榜单中常盘台有三份试卷入榜,排名第一那份也是出自常盘台。那是两年前的一份入学考卷,应考生是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女海原穹乃。对于一直贯彻不到标准的学生无论如何都不准许入学的常盘台来说,这原本这应该是一件比较容易引发争议的事。但当这份考卷对外公布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提出哪怕是一点的异议了。 这份考卷的内容太过惊人了,那竟然是物理学界赫赫有名的朗道理论须知考试。就算是为了规避嫌疑,这也太过夸张了。 以中学入学考的层次来说,这份考卷不但绝对空前,而且恐怕也将绝后。 很巧的,湾内绢保和泡浮万彬都见过海原穹乃这位高她们一学年的同学。在几个月前,新入学的她们为了能够尽快赶上常盘台的课程参加了一个由学生自己组建的短期辅导班,当时被邀请来辅导课程的就是被称为常盘台第一优等生的海原同学。在休息时,海原同学曾经讲过一些和科学家有关的小故事让大家放松心情。其中有一个故事是讲科学家的坏毛病的,在讲到著名的物理学家理查德・费因曼时就有提到费因曼他很喜欢装模作样,明明自己化了很大的力气才算出来的结果,他也非要装作是一晚上想出来的。 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对号入座的情况? 不过,就像当时海原同学说的那样,有些坏毛病也无伤大雅。不可以用过于苛刻的眼光去看待别人。因为每个人身上总是或多或少地有些坏习惯,他人眼中的你自己其实也是相同。 闲聊着的三人不知不觉就到达了目的地。 “哈……原来视听室是在这里啊。” “抱歉,婚后同学,请稍等一下。” “嗯,没关系” --------------------------------------------------- “失礼了。” 泡浮万彬和湾内绢保向老师鞠躬告辞。 “辛苦你们了” 老师点了点头,她对于这两个学生的印象相当不错。 无可否认,虽然被外人称为是大小姐学校。不过真的说起来,其实常盘台大部分学生都有那么些问题。 在常盘台严格的要求之下,不会有什么品格有问题的学生。但这群家世良好的大小姐们,大部分在性格上总是或多或少的有着那么些让人扶额的成份。时间一长,都是会让头大的类型。 泡浮万彬是一年级中的模范学生;湾内绢保虽然有些软弱,却也是不太会惹事的好女孩。虽然她们本人并不知道,不过在老师中的她们其实评价颇高。 不过说到评价,应该不会有比她评价更高的学生了吧。 老师看向控制室。完成了课程编排的女生正从室内走出。 “辛苦了。真是帮了大忙了,海原同学。” “您太客气了。对了,老师。恕我冒昧,明天的能力测试,是您负责的吗?” “哦?你听说了吗?我负责审核部分。” “那么,可以的话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啊,我不是想参加测试,是别的事情。这个,还请麻烦申请和审批。” 她从衣领上取下夹扣。 常盘台校服的夹扣其实都是支持无线传输的数据储存卡,以便于学生在任何场所都能够进行数据的上传与下载。这样的设计在学园都市的名校中并不罕见,雾丘女子学院的校服上配发的领带夹也是同样的设计。 老师拿出移动终端查看卡中储存的数据,片刻之后,她带着一脸难以掩饰的惊讶看了看穹乃。 “我得说这个可能性很高,如果有明天的实验数据应该就可以确实地知道是否可行了。不过……那个叫婚后光子的学生,应该是转学生吧?你以前认识她吗?” “不,并不认识。”穹乃摇了摇头,“昨天才见的面,略微聊了一会。” (也就是说,这些最多也就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唔……”老师按着额头,“总觉得有你这样的学生,对当老师的气量是一种不小的考验啊。” “什……么?” “没什么,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的表现而已……” “?” 穹乃不解地歪了歪头。 --------------------------------------------------- 在离开视听室之后,三人边走边继续闲谈。对婚后光子来说,其实她们并不同路。不过,她原本熟悉校舍的目的早就不知道忘哪里去了。 “不过,还真是广大的校舍呢,很容易迷路呢。而且常盘台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决定的,也有很多令人困扰的事……” 前半部分先不提,后半部分婚后光子倒确实提到了关键的问题。 对于常盘台的新生来说,要适应常盘台的方针是有些困难的。 常盘台拥有着严格的校规,这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一件事。但另一个很少被人提到的是,在校规的框架之内,常盘台的学生必须自主决定许多事。只要不是必要的情况,老师是不插手安排的。这理由非常简单,因为现实中可没有人会帮你决定。 对于普通学校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基本还处在听从建议的阶段。但对常盘台来说,却完全不是如此。 所以刚入学的学生不适应,也是理所当然的。泡浮万彬和湾内绢保都是过来人,可谓感同身受。 “这样的话,要不要加入‘派系’呢?” 泡浮万彬提出了一个建议。 “派系?” 这个名词,婚后光子在入学前还真的从未听到过。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夸张的名词。 “常盘台的学生自己组成的拥有同样目的的人人们的集团,比如同系统能力的研究会,人脉形成的沙龙之类的,目的有很多种。” “在那之中也有不只是在校内,而是做些对社会造成影响的事情哦。嘛,基本来说,就是拥有同样兴趣的人的集团就是了。加入他们商量一下应该能够得到很多帮助。” 湾内绢保补充道。 “哈――” 原来如此。虽然听起来很夸张,但其实还是接近同好会那样的概念。不过,由于常盘台的特殊性,顶尖的派系应该也会在相关学术领域拥有不小的名声吧。 婚后光子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核心。 老实说,婚后光子对于派系并不是太有兴趣。虽然不怎么愿意承认,不过她也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擅长与他人合作的人。 如果自己加入他人的派系,恐怕不可避免地会与他人产生什么矛盾吧。 就在这时,泡浮万彬忽然从窗外看见了什么。 “才刚说到……” 婚后光子顺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只见一个庞大的团体正一同前行。 “还真是很多人啊,看起来就像是大名行列那样……” 她由衷地感叹。 那么多拥有相同目标的人聚在一起,或许是件很不错的事吧。 “是,那就是号称常盘台最大规模的,拥有者女王异名的超能力者,‘心理掌握’食蜂大人的派系啊。” 见婚后光子楞楞地盯着那支庞大的队伍,湾内绢保多少有些会错了意。她向婚后光子解释道。 婚后光子没有回答。队伍中心那位高挑的少女随意地与身边同学搭话的样子,深深地吸引了她。 如果能够足够优秀的话,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被你所吸引,婚后光子一直如此认为着。 还是那句话,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能够和他人合作的类型。所以在她看来,唯一可能的途径就只有这一条。 虽然是如此认为,但老实说,她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在这方面,她的经验其实完全是零。 现在,她理想中的模板,正渐渐与眼前的景象重叠起来。 “……我决定了……我要组自己的派系。” “唉?” ------------ Windancer⑤ “唉,伤脑筋……” 虽说要组建自己的派系,但应该怎么做,婚后光子完全没有个头绪。莫非和对方说一下,然后获得对方同意就可以了? 至于怎么尝试?她一点都没有经验。 其实她的这个决定本来就有许多不现实的地方。作为转校生,她对常盘台的学生了解根本就是有限的。如果是拜托自己熟悉且可以信赖的人帮忙的话,到是可以。但在这方面显然是她的致命伤。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是没有想到这方面。要说对象,她也不是完全没有。 当决定组建自己的派系时,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就是那个让她甚至都有种想要叹息的冲动的美丽少女的身影。她似乎性格很好,而且又有相当不错的人脉。如果能够争取到她,应该会好办许多吧。 但今天在能力测试现场,却根本没有看到她。原本设想的内容,连第一步都没进行就遭遇到挫折了。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婚后光子来到她自己参加测试的场地,却看到了一个也可说是她还算知道的人。 一年级的空间能力者白井黑子。 虽然不久之前还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和对方产生过争吵,不过对方的能力确实无可争议的。 说实话,婚后光子不喜欢她。但合不来甚至是反感这点,不会防碍婚后光子对于这个人的评价。 “唉……成绩真是差得漂亮……差得连日语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最不擅长把又大又重的东西移动到远处了。如果是五十公尺以内,误差顶多才几公厘。” 她听见白井黑子喃喃自语。 这不对。 同样作为能力者的她很清楚,带着情绪会影响能力的效果,过于激烈的情绪甚至会使得能力精度大幅度下降。 如此想着的她在一旁开口说道: “呵呵呵,白井同学,何必那么小家子气,让情绪被机器测出来的数字牵着走?难道你没办法在心中为自己订立更明确的标准吗……?呼呼……” 就其本意而言,其实是很单纯的劝告。但她的说话语气和方式,老实说比起劝告来更像嘲讽,是极易令人火大的。 白井黑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否则那天也不会和婚后光子起冲突了。在她看来,婚后光子这绝对是在延续那天的争吵。 “……嘲笑别人的烦恼还笑得合不拢嘴的人,才是真正的小家子气。” 白井说着,将头甩向一旁。对于这种记仇的家伙,老实说她比较看不起。 当然她不知道,她的话也同样让婚后光子心头火起。婚后反复提醒自己现在是邀请对方,才没有使两人之间再次发生争执。 “呵,不愧是误差五十四公分的人,讲话格局也小。对了,白井同学,我最近发现你的超能力的缺陷在于……哎呀,不理我?白井同学,我送你一些舒服的风,快转过头来吧。” 婚后朝着白井挥动扇子,白井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头来。 对于这点婚后光子确实很开心,看起来自己还不至于被拒绝,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她继续挥动扇子,风中带着一股甜香。 “回到刚刚的话题,你的超能力的缺陷,可能在于你试图去演算没有必要掌握的空间。如果能把计算式精简一些,一定会更好。” “……多谢关照。不过三次元跟十一次元的空间掌握法是完全不同的。” “别客气,我对你的关照才正要开始呢。我最近想组个‘派系’。希望你有空就来参加,没空就想办法抽空。如何?就当作是读书会,来参加看看吧。参考其它人的超能力控制法,或许能让自己的计算式找到一些灵感。” 这绝对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婚后认为对方应该也感觉得到。 “唔……” 白井皱起眉头想着什么。婚后光子并不觉得意外,原本这就是应该好好考虑的事。如果说有什么人一听到她的邀请就不假思索地同意,婚后恐怕反而会担心吧。 然而白井黑子的回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劝您趁早打消念头,婚后同学。您要是组‘派系’,大概两分钟就瓦解了。” “你说什么……” 虽然用着敬语,但白井黑子话里的意思,却让婚后直接愣住了。 “您还不明白吗?如果您有办法组出实力惊人的‘派系’,早就被其它‘派系’先下手为强轰掉了。您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是实力差距的最好证明。” 这段话的意思显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别闹了,你根本就不是这块料! 虽然性格上很有些问题,但婚后光子其实是意料之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如果说有什么话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那这句是排在最前列的。 她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优秀,是因为她不敢去怀疑。偏偏白井黑子的话,直接触及了她最在意的。 “才……才没那种事!以……以我婚后家的地位,加上我本人的能力,不管任何‘派系’都不是敌手……”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带着冲击波将婚后光子直接掀翻在地。 她感觉得到,那是从校舍后面的游泳池传来的。 似乎是被雾化的水汽轻撒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由地脸色苍白。 “……那……那是怎么回事……” 没有高温,这水雾显然是水被冲击在瞬间生生拍散的部分。 这么大的水雾量,那么巨大的动静,这究竟得多可怕的力量啊! 婚后光子就像是被人在脸颊上舔了一口般,颤抖着望向校舍。 “对了,您是刚才转来的,所以可能不清楚。那就是常盘台中学的王牌。” 听到这句话,婚后光子想起来了。今天的能力测试中,有一个人是被单独列出来的。 常盘台中学引以为傲的两名lv.5的一位,现在应该校舍后面的游泳池里接受测试。 据说,那是如果不用水作为缓冲,连整个校舍都有可能被轰飞的可怕超能力者。 “婚后同学,您已经有觉悟要正面接下那么可怕的攻击了吗?” 白井的这句话,并不带什么过于深刻含意的含义。但婚后光子却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成为派系之长,确实可以在常盘台中学内获得相当大的影响力。但如果您创立派系的理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为所欲为的虚荣心,姐姐大人可是马上会来阻止您喔?” 就好像嘲笑着井底之蛙一般的婚后光子似的,爆炸声再一度以无比狂暴的方式轰然响起。 婚后光子无言地沉默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仅仅只有一栋教学楼之隔,却是太过遥远的距离。即使要想无视,也根本就做不到。让她更在意的是,白井言语之间的,对于那位lv.5丝毫不加掩饰的憧憬之情。 为什么那位lv.5会让像白井黑子这样性格恶劣的人如此的仰慕自己?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二年级的婚后光子,在哪里?” 直到匆匆赶来的老师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她才从这种呆滞中回过神来。 “我在这里,请问什么事?” “你的测试地点和内容更换了。跟我来,我带你去新的测试点。” “哈?” 婚后光子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老师是这么说的,她自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请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上,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不太清楚,似乎是测试仪器校正上有些问题,所以换一个方式。不过效果是相同的,对你来说是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这点你不用去在意。” 是吗?这种安排算是突发状况的代替?好像有些不可思议啊。 这种疑惑,在达到测试场地的时候变得更强烈了。因为,她基本没有在场地中看到任何测试用的设备。 场地中,仅仅有一个巨大的支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究竟是要怎么测试啊。 不过,意料之外的,她倒是在场地中看见了一个她已经比较熟悉的身影。 “海原同学?” 穹乃轻轻地笑了笑,有礼貌地向她一鞠躬。 “早上好,婚后同学。” “海原同学,你这是……” 婚后光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穹乃。 这并不是失礼,而是因为穹乃现在的穿着。 在能力测试日的今天,为了方便行动,所有学生都要穿着运动服。但穹乃却没有,她依然是一身校服。而且,她似乎也没有参加能力测定的意思。 “这个吗?”穹乃指了指自己的校服,“我是例外,我被禁止参加这次的能力测定了,所以没必要换衣服。” “禁止?”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太对头的词。 “嗯,我身上有记过处分,这次测试直接作不合格处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参加了。” 这个答案大大超出了婚后光子的想象,一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但很显然,记过这个词不会有第二个意思。 像常盘台这样的名校,处分的力度自然是相当强的。虽然穹乃说得很轻松,但处罚的内容只怕是绝对不简单吧。 但是,这实在太让人无法相信。即使在婚后光子看来,也应该是模范学生代表的海原同学居然会受处分?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说,婚后光子绝对认为这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好了好了,两位,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老师在一旁说。 不远处,整理操场用的大型机器人正用悬臂吊着一个金属立方体进场。 这是要做什么? 正不明所以,机器人将立方体放到了场地的支架上,然后退到了一边。 “婚后,这是标准重量五吨的参照物。你要做的,是用你的全力将这个大家伙垂直往上抛。只有这样而已。” 是要用抛射高度来判断能力强度?但没有看到高度测量用的器具,而且…… “这掉下来的话,会砸坏地面的吧?” 测试老师带着“孩子,你想多了”一般的神情笑了。 “没有关系,你只要全力去做就好。” 真是奇怪的回答。她看了看穹乃,对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好吧,虽然有点奇怪,但既然老师是这么要求的…… 婚后光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去,伸手轻触立方体的下沿。 空气开始急速收缩,呈现环形地向内挤压。接着,暴烈的气体疯狂地直冲地面而去。 这块场地是无尘场地,因而没有扬起灰尘。但隔开了相当的距离,从地面反弹回来的气流依然足以让人睁不开眼睛。 别的姑且不论,婚后光子lv.4的空力使(aero_hand)之名,绝对名符其实。 当气流冲出无尘场地的区域时,灰尘立刻如尘暴一般弥漫开来,甚至使这块区域完全被沙尘笼罩。 这也引起了附近一些学生的注意。不过,既然是测试日,那出现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绝大部分的学生都只是看了看就不再去理会这件事了。 然而,有几个人似乎是例外。 一个自然是白井黑子,她现在和婚后算是彻底对上了。所以对于婚后,倒是略微留意了一下;另一个是星川未有,她有些好奇不参加测试的穹乃此时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所以在完成自己的测试内容之后,她一直悄悄留意着;至于第三个人,如果泡浮万彬和湾内绢保在场,一定会发现。因为,那就是昨天在视听室做调整,今天在现场负责能力测定的确认与审核的老师。 有人正关注着她这件事,婚后光子并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知道了,现在她也没有闲心在意这样的事。 因为,发生了一件让她不敢相信的事。 她不敢相信的事是,当风安静下来之后,现场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相当的了解,净重五吨的东西,她的能力甚至能不费力地吹飞。 但偏偏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不可能……” 婚后光子揉了揉眼睛。 没有看错。净重五吨的金属立方体,甚至连一分一毫的挪动都没有。 就像是在嘲笑着她一样,静静地被放置在金属支架上,不动分毫。 ===================================================== 上传者注: 不知道为什么,作者这次向我咨询了一个人物设定方面的问题。他问我,青之p这个角色应该是什么类型的人? 老实说,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冷艳高贵?温柔可人?无口电波?不知道。这里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性格最好不能和已有角色重叠。 ps:其实作者和我对于很多角色的形象认识都有些微妙的不同。随便举一例,这是昨天讨论时的对话。 我:叽盐碧这个角色,应该已经算稳重了吧?虽然说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弱化阴沉版穹乃,但分类上应该是那种穿衣服会留意到连每一个扣子都不放过的类型。穹乃对自己严格是不错,不过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接近平辈。叽盐则似乎应该算是彻头彻尾的正统系年上? 作者:唔,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不过学姐其实应该算是色气担当型的年上吧。 我:等下!这个色气担当是怎么回事? 作者:那种不经意间会让人觉得色气度满满的类型。而且学姐潜意识里其实多少是有些放荡的成份的。和云川那种狡猾型的不同,就像绚丽的黑暗里写的那样,在温和的性格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荡和阴暗吧。要说的话,有些类似巴麻美? 我:这比较太危险了!会掉头的啊,魂淡! 大体上就是这样。 ------------ Windancer⑥ 这……这怎么可能? 婚后光子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件荒谬的事。 能力失败?不,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显然能力使用是绝对成功的。 但偏偏就是这块金属立方体,根本就没有任何哪怕是一点被移动过的痕迹。 “婚后,我说过,要用全力吧?” 负责测试的老师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全力? 这其实没有错,婚后光子确实没有尽全力,因为她对于这种测试方式多少还有些疑惑。 但问题是,哪怕仅仅只是刚才那样的留有余力,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吧? “对不起,再给我次机会。” 婚后光子死死盯着立方体说,就好像要把这块金属整个吞下去一样。 对她来说,这已经几乎是一种耻辱性的结果了吧? “好吧,那么就再来一次……喂!” 很显然,婚后光子根本没有听见测试老师的指令。哪怕是老师不同意,她恐怕也会再试一次吧。 有点可笑的是,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对白井黑子说不能被情绪牵着走。 呼啸着的风,开始向着此处高速聚集过来。以往轻柔而悉索的风声,正变得有如滚石翻滚而过。 挤压再挤压,立方体底部设置的喷射点处的空气被疯狂地压缩着。即使只用肉眼,也已经可以看见因空气密度差扭曲了光线而造成的景物曲折现象。 “可恶,我可是常盘台的婚后光子啊,不许小瞧我!” 被某种接近愤怒的剧烈情绪支配,婚后大喊着莫名其妙的句子。 束缚着气团的拘束物,正在被释放出来。 那是近乎鸣爆一般,带着巨大轰鸣声的暴风之流。 这一回的气体喷流本身,就更接近一场剧烈的爆燃。姑且不论精确度是否下降,单就强度而言,确实相当惊人。 无尘场地之外,扬起的烟尘已经有如硝烟。但在场地之内,这一切的缔造者本人,却仿若失神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场中。 毫无疑问,那已经是她的能力所拥有的最大限度的出力。就算是一间房屋,在这股爆发的气体喷流冲击下只怕也免不了化为一堆碎屑。就连测试老师,也为婚后展现出的力量稍稍愣神了一下。 但为什么,这块标称仅仅五吨的标准重量金属竟然依旧不动分毫呢? “海原,怎么样?” 测试老师没有查看任何仪器,而是回头向穹乃问道。 微微闭上眼睛的穹乃沉默了接近半分钟左右,然后报出了一系列令婚后光子瞠目结舌的数值。 那是她的能力的各项参数。甚至在最后,竟然还包括了她使用的全部计算公式。 难道……这都是因为她? 能力测试的类型,除了普通的测量方式之外,还有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对于空力使和念动力这样本身就比较直接能力来说,是比较常见的。 那是所谓的基准校量。简单来说,被判断为lv.4的能力者,很显然不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输给lv.3。所以很自然,如果有人能够在这方面胜过lv.4,那他必然也至少是lv.4。 诸如空力使这样直接的能力,以角力的方式就可以判断其强度。 也就是说,婚后光子输掉了。至少在能力强度上,完全输掉了。 她一直以为从应用的方式来看穹乃的能力或许不会太强,但现在事实却告诉她,根本不是这样。 哪怕只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都完全输掉了。 “好了。辛苦你了,海原。剩下来的就是……” “那个只要交给我做就可以了,老师。我只想知道审核的结果。” “那估计要等到明天。” 不知道为什么,测试老师看了看婚后。 “哎?要那么长时间?” “以前是很快的。不过从体育馆的事以后,就慢了许多。没办法,不经过反复验证没人敢随便同意,毕竟有先例摆在那里。而且,申请人又是你。” “……对不起。” 穹乃好像忽然有些情绪低落。 体育馆的事? 婚后光子听到了一些让她在意的东西。 大概两个月前常盘台发生过一起具有轰动效应的能力暴走事故,受害者波及了常盘台全部学生的四分之一。由于所有当事人和受害者都未成年,出于保护考虑并未进行详细的报道,所以婚后光子知道得也不多…… “对了。”负责测试的老师好像才意识到婚后光子还在的事,“婚后,你的测试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 婚后光子咬牙切齿地大踏步走在放学的路上。 能力测试结束之后到放学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完全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今天的测试给了她太大的震撼,甚至都可说是一种打击,在以前的学校这是绝不可能的。 等到她回过神来之后,取代这种感觉的是强烈的羞耻和愤怒。 她并不是对自己被比下去这点感到不满。虽然她一向都很有自信,却也并非不知道比自己强的人肯定还有不少这种谁能够想象得到的事。她可没有自大到自以为是的地步。 她是对自己居然产生了这种类似胆怯的情绪而愤怒。 没错,做不到的话就努力做到,比不了的话就拼命追赶,她一直以来不就是如此的吗? 自己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事打击到啊! 对自己的恼怒变成了对素未谋面的lv.5的敌意。 “不知道那个超电磁炮到底是何方圣神,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阻挠我的!想……想来就来吧,绝对会还以颜色给你看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倒是没有对海原穹乃产生任何的敌意,无名火直直地冲着别人去了。 不过…… 冷静下来之后,取而代之的却是消沉。 将手中的折扇举过头顶,婚后光子的神色不由自主地黯然了下来。 其实,也已经察觉到了。 赢不了的吧? 和那些被自己超过的人不同,程度相差太多了。那个力量,她不可能赢得了的吧。 那根本就不是能够依靠努力缩短的距离,而是几近绝望一般,不可逾越的距离。 什么还以颜色,恐怕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吧。 虽然实在不愿意承认,但白井黑子的话,恐怕应该是正确的。 白井黑子会仰慕那个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像那样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是所有人的中心吧。 不知不觉间,婚后光子陷入了某种思维上误区里。 “哎?” 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人? 对于才刚搬来不久的婚后光子来说,能称得上是熟悉的人的自然也不多。除了莫名其妙就成为死对头的白井黑子以外,就只有…… “海原同学吗?” 话说,为什么自己最快熟悉的两个人是如此的两级分化呢? 稍稍叹了口气,准备上前打声招呼。 “嗯?等一下,那是……” 她居然看见海原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而且,海原居然还一脸惶恐的样子? (难道是……被人纠缠了?) 左右看了看,确认直线距离上没有其他人阻隔,婚后快步上前。 “海原,快闪开!” 她用最快的速度在圆桶形的清洁机器人上拍了一掌。 理所当然,在她的这一掌之下,清洁机器人直接变成了一发炮弹,直直地冲着男生飞射过去。 她不是想闹出人命,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事实上,她让目标少许偏转了一下。如此一来,在起到威吓作用的同时,当机器人撞到墙体上损坏时也会自然会发出警报。 能够考虑得如此周到,也确实不愧是常盘台的学生了。当然至于机器人的造价和赔偿问题,大小姐出身的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忽略。 不过事情的发展,与她想的完全不同。 “小心!” 婚后光子听见海原这么喊了一声。 斜飞出去的清洁机器人就像是一头栽进了看不见的大网里,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仅仅只是眨眼之间,气体喷流带来的强大冲力被未知的力量直接抵消。这可不仅仅是硬性的阻挡,清洁机器人丝毫无损。 (念……念动力?) 婚后光子看见那名男生迅速转身,看似非常随意地顺手一挥。 仅仅只是这信手为之的举动,熟知空气的婚后就立刻感到了异常。 不是让风改变,而是束缚着大气。就像是操纵提线木偶,男生随手之间,便已将无形的大气掌握于股掌之中。 “哎?哎呀呀呀呀呀呀呀~~~~~~~~” 来不及反应,婚后光子瞬间被暴风抛上半空,她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样的力量,绝对不是普通的能力者吧? 不对!从这个高度掉下去的话,弄得不好可是会死人的啊! 婚后光子只觉得瞬间全身冰冷。 然而立刻,她就觉察到了异状。似乎落下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不是错觉,随着高度的下降,落下的速度确实在减慢。不是那种被什么力量托住的感觉,而更像是重力被改变了似的。 当最终落地时,速度已经几乎归零。婚后光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完全陷入了混乱中。 同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边的!给我……哇哎哟?海……海原?” 匆匆跑来的短发女生好像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一样,直接愣住了。 场面似乎呆滞了片刻。显然,在场的四人都没能搞清楚情况。 话说回来这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刚才那样乱七八糟的情况,谁能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这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最终是穹乃呼地一下最先回过神来。她上前一步,向两人行礼。 “下午好,婚后同学,御坂同学。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坂同学?) 婚后光子这才注意到,那个最后跑来的短发女生穿着和自己以及海原同学同样的校服。 原来是同校的同学吗? “这个,我是看到这位……婚后同学是吧?我是看到婚后同学刚才……反正就是那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 简单来说,就是以为发生了能力者冲突吧,这倒是很容易理解。 穹乃将视线转向婚后光子。 “我还以为是骚扰……” 婚后光子小声地说。 “骚扰?” 穹乃眨着美丽的双色瞳,带着可爱而困惑的表情不解地歪了歪头。 “就是以为你被男生纠缠……” “噗。” 身后的御坂同学顿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强忍着笑意。 “请等一下,这难道是在说我?” 男生插口说。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话里的语气,显然也是有些不满。 他插口的同时,穹乃悄悄地退回他的身后,就像是早就养成的习惯一样。 这个男生身材削瘦而修长,看起来清爽而阳光。意料之外的,居然是一个美少年。而且,还是那种走在路上十个女生中大概有九个会回头看他的那种。婚后光子不想在这种事上装冷艳高贵,老实说她觉得自己应该也会是那九个女生中的一个。 不过虽然被误解,他还是善意地伸手将婚后光子拉起。毕竟,这也算是他造成的。 看起来,似乎是个好人啊。 到了这一步,婚后光子也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有很大的问题。 (和男生两个人一起,难道是传说中的约会?莫非……那是海原同学的男、男朋友?) “不,不管怎么说,虽然没有打扰别人恋爱的意思……” “什、什么?” “就算是被夏天开放的气氛影响,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约会还是有点……”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男生喊道,他的脸涨得通红。就连他身后的穹乃,此时也是少见的一脸尴尬。 “噗……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噫……好辛苦……不行了,我的胃……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御坂美琴毫无形象地单手抱着肚子跺脚狂笑,简直好像要断气了似的。 轻轻咳嗽一声,穹乃不得不再次走上前来。 “对不起,婚后同学,是我的疏忽。”她向婚后光子轻柔地一鞠躬,开始进行介绍。“这位是御坂美琴。如你所见,是我们同校的同学。御坂同学,这位是转校生婚后光子,和我们一样是二年级。” “你好。” “啊,你也是。” 大概是因为穹乃太过于有礼貌,在她如此正式的介绍之下,光子和美琴也不得不正经起来。 “然后……”穹乃悄悄向一旁飘了一眼,居然罕见的有些拘谨。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位是海原光贵。” “唉?海……原?” 婚后光子一下子僵硬住了。 “嗯。”穹乃轻笑着点头,“是我的兄长大人。”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貌似这下子,丢人丢大了…… ------------ Windancer⑦ “啊哈哈哈~~~~” “御坂同学,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刚才忍得太辛苦了,所以……” 御坂美琴擦着眼角笑出的泪。 虽说正如穹乃所说,取笑别人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刚才美琴可是真的笑到快要窒息了。 慌慌张张地道了歉之后,婚后光子真的好像是要逃跑一样地跑掉了。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即使是在御坂美琴这样路过的局外人来看,这也实在太丢人了。 这种事发生在一向都很正经的海原兄妹身上,实在是太有喜感了。尤其是平日颇有风度又非常受常盘台女生欢迎的海原光贵在那瞬间几乎快要抓狂的表情,看着简直太有趣了。 “这到底是搞什么啊?” 海原光贵按着自己的额头。 美琴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无奈,先是被当成骚扰女生的不良,然后又被当成妹妹的男朋友。能够连续碰到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事的男生,应该也不会太多吧。 “嘛,怎么样都好啦。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穹乃劝着他说。 说起来,穹乃是没有怎么太过在意的,反倒是海原光贵一直尴尬得不行。 或许是因为刚才产生误解的人是女生的缘故吧。 不过也难怪婚后会产生误会。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相当登对。 俊俏阳光的少年和温柔美丽的少女,会产生这种联想可能也不算太过奇怪。 “说起来,御坂同学,你有注意到吗?” “咦?什么?” 话题忽然转到她的身上,让美琴有些没反应过来。 “婚后同学和白井同学,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有这种事吗?” 学校里和白井关系好的人并不多吧?虽然很想要这么说,不过感觉这句话似乎不太好,美琴没有说出口。 “早上能力测试的时候,好像看见她们争吵来着。” 美琴动了动眉头。 白井黑子这个家伙,确实人缘有问题。不过在别人面前还算是蛮会装的。和人公开争吵这样的事,倒的确不多见。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确实是有些糟糕了。 “你还记得吗?御坂同学。那天在宿舍门口,和白井同学争吵的就是婚后同学啊。” “啊!”这么一说的话,美琴确实想起来了。“真是的,黑子那家伙,和刚入校的同学之间弄得这样到底是想干嘛?” 虽然用了很像是抱怨的语气,不过真实的意思还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如果有其他常盘台的学生在场,恐怕也免不了会产生想要吐槽的念头。因为,美琴自己和常盘台另一位lv.5食蜂操祈之间的关系也同样恶劣。 “那么,御坂同学,白井同学那边就拜托你了。”穹乃真诚地向美琴鞠躬致谢。 “啊,不用不用,我会想想办法的。就不打搅你们兄妹了,失礼了,先走一步。” 对美琴来说,两人在为人处事的风格上相差太多了。虽然彼此关系很好,不过确实是有些不太合拍。要像这样交谈,自己总会感到不是很自在,太拘谨了。更何况,本来就和黑子那家伙说好了的。 大概是因为穹乃在场的缘故,不想表现得太失礼吧,美琴居然少见地低头告辞。 “嗯?” 也是因为这个动作,让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她弯下腰去,从地上拾起了一个球形的饰物。 “啊!这是婚后同学的。原来是这样……未有还是正确的啊。”穹乃一副恍然的样子。“御坂同学,劳烦你明天还给她可以吗?” “你是说,星川同学感知到过?唔……那应该算是既定的事实?好吧,那就交给我好了。” 不论什么时代,预言相关的东西总还是比较令人好奇的。既然是拥有某种程度上的预知能力的星川未有感知到的事件,美琴倒也开始好奇后续的发展了。 “穹乃。” 由于之前是女生之间的交谈,海原光贵很知趣地没有搀和。直到御坂美琴走后,才开口说道。 “嗯?什么事?哥哥。” “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稍等一下。刚才的婚后同学,就是你说的那位同学吧?” “嗯,是的。” 海原光贵看了看她。虽然不想摆出兄长的样子说教,可总觉得有些话想说。 “说真的,你许多时候是不是太积极了一些?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其实不太想赞成的,因为你好像总是在给自己找压力。比如这件事就是,一般来说,既然发生过那样的事故,普通人都会避之不及吧。” “我也知道啊。如果不去做的话,会更轻松一些,也会更安心一些。”穹乃轻轻叹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停不下来。如果只是看着什么,莫名地会觉得更不安。” 海原也叹了口气,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妹妹的性格中有着这样的成份,非但强迫着使自己前行,也喜欢看到他人的进步。甚至,会在不经意间督促着别人。 这并非是指她主动去督促他人。恰恰相反,她是那种哪怕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也会让人想要和她一起努力的人。过去是如此,现在在常盘台也是一样,将来也不像会改变的样子。 与之相对的,她也会乐于为别人提供帮助。就像刚才,如果仔细回想的话,会发现她其实一直在为新入学的婚后梳理着可靠的人际关系。通常来说,没有谁会这么作的吧?然而对她来说,却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也到不了现在的程度。 真是不可思议的女孩子。 海原光贵把手放在妹妹的头上,如丝绸般的触感覆盖着手掌,有种相当温馨的感觉正慢慢充盈起来。 穹乃略略惊讶了一下,然后稍稍眯起了双眼。 真的,感觉安心了许多。 “哥哥,就少许,说些别的吧。” 她有些撒娇。 她其实并不像他人想得那么简单易懂。 很早的时候,她就在不经意间感觉到了。自己是相当自我的人。所以所有能够追求的东西,也仅仅只在自己的内部。 追寻的道路在自身,目标却在自身以外。这种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 明明是如此,却比起厌恶他人来,更数倍,甚至数十数百倍地厌恶自己。 和过去的意识无关。这是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她的构图。太过清澈的,太过纯粹的,她的构图。 的确,不论男生还是女生会喜欢穹乃。但是和男生的喜欢比起来,女生对于穹乃的喜爱并不相同。 无可否认,对于穹乃这样的女孩,其他女生多少会抱有憧憬。但这种憧憬却并非是那种“希望自己能够像她那样”的类型。相反,恐怕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去学习她的言行举止。 因为她们憧憬的,恐怕并非穹乃自身,而是穹乃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 “唔,虽然对于别人的感情问题不太好插口,不过青梅竹马和现在的女朋友这种类型的情况,处理得不好可是很容易惹出事非来的。” “是呢。我的同学也知道这样不行,她已经要求男方在和青梅竹马摊牌的时候直接言明情况了。只不过,最后男方好像在拒绝方式上出了一些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 “好像是男方被两边逼得太急了,慌不择言地找了个奇怪的理由。好像是:‘对不起,因为你的眉毛很奇怪’。” “噗!这……真是的。被用这种理由甩掉未免也太……” “对啊,所以我的同学也看不下去了。不过据她说,好像在要求男朋友向他的青梅竹马道歉的时候,与那个女孩失去联系了。”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据说了解下来,那个女孩和自己家人还有过联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确实不像是会做出冲动行为的样子。还好。” 话说,为什么会聊起别人的感情纠葛来的? 大概也是因为被婚后光子这么一通乱来,弄得彼此都有些混乱的缘故吧。 兄妹二人沿着大街缓步而行,既没有购物欲望,也没有任何目的。 看着司空见惯的街景,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与自己最熟悉的人一起渡过温馨而随意的时光。对于兄妹俩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放松。 从本质上说,他们都是那种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的人,因而这或许是一种被反转了的情绪冲动也未可知。不过,这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不经意地视线交错,向对方送出了然的微笑,仅仅只是如此,就好像已经获得了满足一样。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已经有了我,居然还跑去佐天同学那里拈花惹草!” 不远处,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的主人,兄妹俩人都比较熟悉。两个月前的那起事故中,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伤势最重的一个。不过看她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如果她在的话,那么她口中的“姐姐大人”…… “真巧啊。” 海原光贵说。 确实相当巧,明明没有约好,却在不知不觉间又一次遇到了御坂美琴。 不过,这次俩人就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了。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常盘台一年级的白井黑子实在闹得太欢快了。 虽然有些失礼,在海原光贵的眼中,白井黑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痴。虽说女校有些这种倾向也不是不可理解,但问题是白井是那种对同性抱有古怪妄想的变态花痴。他都觉得难以置信常盘台怎么会招进这么个家伙的。 如果今年的宣传片让白井来本色出演,明年常盘台的生源只怕会直接减少至少三成。这么说的话,应该能够更直白地理解白井的“破坏力”吧。 虽然其实白井的为人不坏。但总之,没事还是不要随便去招惹这种狠角色比较好。 “我们去咖啡店坐会儿吧。” 他转头对妹妹说。 “嗯。” 穹乃点了点头。 有白井黑子在的场合,不要向御坂同学打招呼,对于这点他们的看法完全一致。 “那么就……” 海原光贵还未将话说完,忽然响起了一声爆炸声。 在大街上发生爆炸?这种事谁都知道不对劲吧。 兄妹俩人向着警铃响起的方向望去,发现那是一间银行。 出事了?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看着几个蒙面人从发生爆炸的银行里跑出来,基本上一眼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吧。 海原光贵看了看身旁的妹妹,穹乃向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有白井同学在。” 穹乃非常有信心地说。显然对于白井黑子,她有着十足的信赖。 没错,虽然为人性格上很离谱,但白井黑子却是相当优秀风纪委员,她的能力即使在常盘台也算是出类拔萃。这一点,海原光贵也是认同的。既然有白井黑子在场,他们也就直接选择旁观。 这可不是说他们缺乏正义感,而是此时作为一般人最应该做的事确实就是这样。 虽然他们兄妹都是绝对不逊色于白井黑子的能力者,不论他们中的哪一个,相信都可以轻松制服劫匪。但作为一般人士,这种时候他们是不应该随意介入的。 这条规则的存在并不是出于保护一般人的考虑,而是人总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一般人通常并不擅长这个领域。作为一般人,随便插手之会制造出太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只要有风纪委员或者警备员在场,一般人是不该插手的。 出于善意的举动往往未必是好事,这世界上好心却办坏事的情况太多了。 ================================================ 作者的话:目前这个阶段主要是协调动画、原作和本小说之间的剧情。 ------------ Windancer⑧ 虽说决定不随便插手,不过穹乃和光贵俩人也并非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们依然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像这种台词,可是死亡flag哦。” 白井黑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冲上前来劫匪之一的手臂拽住向后扯,同时伸脚使了一个小小的绊腿技,轻松而不失优雅地将比她强壮许多的男人掀翻在地。 白井熟练而轻巧的动作,让拥有格斗比赛冠军头衔的海原光贵都“喔”地轻叹了一声。 “这个,该不会是你教的吧?” “不是,那应该是风纪委员训练的内容。如果是我教的,不会那么不谨慎,那是会挨哥哥你骂的吧。” 穹乃开玩笑地说。 虽然这是一句说笑,但却也不完全是说笑。 风纪委员不仅仅只是依靠能力行事,它的训练中有着大量专项的指导内容。不使用能力的贴身肉搏技巧自然也在其中。 然而在海原光贵看来,正如穹乃所说,太过不谨慎。事实上,如果对方顺势压低重心前倾,完全可以顺势破解白井黑子的技巧并直接形成抱摔,那就真的非常要命了。实际上白井刚才的技巧,仅仅只是在面对没有受过太多格斗训练的外行人才管用,算是标准的持强凌弱。 当然,这是从最专业的格斗角度去衡量。对于风纪委员来说,面对的大部分都是没有受过任何格斗训练的对象,这个程度也应该足够用了。 不过,这帮家伙哪来的自信?不论是风纪委员还是警备员,对付他们应该都毫无困难可言吧? 正奇怪间,劫匪之一的手上燃起了火焰。 “发火能力者?” 兄妹俩人对望了一眼。 从强度上来看,大概有lv.3左右吧,这倒是有些意外。 作为以开发超能力作为中心的都市,给予能力者的待遇相当不俗。就算是lv.0的无能力者,获得的津贴都至少能够保证衣食无忧。而lv.3的强能力者的津贴,甚至都已经足够让人定期挥霍一番了。如果课余还打工协助研究的话,以lv.3的能力更是能获得一笔不小的报酬。 “真受不了,这年头的学生都堕落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海原光贵有些生气。 这不是偏见,如果是lv.0或者lv.1这样的能力者,那他倒还可以理解。但明明拥有力量的lv.3能力者居然在这种事情上滥用能力,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难道不劳而获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虽说突然获得了足够强大的能力导致迷失其中自我膨胀的例子并不少见。但他是那种努力却自律的人,对于这种事觉得看不下去也是理所当然。 “真过分呢。希望他们能接受这次的教训。” 穹乃显然也是如此认为。 他们倒是一点也不为白井担心。虽然对方是lv.3的强能力者,但lv.3和lv.4之间的差距,可绝非是能够轻易弥补的。兄妹俩都曾经经历过从lv.3到lv.4的过程,这两者之间完全就是质的差别。 果不其然,白井黑子不断使用着自己空间移动的能力,在闪过对方攻击的同时出现在对方的头顶,一脚将对方蹬倒在地。她双手从绑在大腿上的皮带处抚过,一支支的金属箭矢凭空出现,将劫匪的衣物钉穿并固定在地面之上。 这自然不能起到真正的阻止对方行动的作用,但白井需要的是正这种让对方不敢动的威慑力。 不过在另一边,却好像发生了突发事件。白井一时间顾及不到的另一名劫匪正拽住一个孩子不放。一个长头发女孩试图阻止,却被一脚踢开。 “太过分了吧。” 海原光贵上前一步。这个距离略有些远,但他的能力是定义为从远处移动物体的念动力。这样的距离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在场的另一人就先行动了。 “黑子!”御坂美琴大声喊到。“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个人的干架了。不好意思,我要出手了。” “哥哥,我去帮一下忙。” 听到美琴发言的穹乃立刻说。 当然,海原光贵很清楚,穹乃的意思并不是去帮助御坂美琴。 没错,根本不要考虑这种可能性。 ---------------------------------------------------- 在指尖扣上一枚硬币,并轻轻弹起。规道的设置瞬间就已宣告完成。 通常而言,能力者的称号有两种。一种是以能力来作为划分,而另一种,则是他人或有意或不知不觉地如此称呼起了他们。那更多是一种憧憬的代表。 所以很显然,拥有第二种称号的能力者,必然是极少的。 御坂美琴就拥有这样的称号。 常盘台最顶尖的超能力者,如今正开始展现其真正的姿态。 那是由青白的雷光所酝酿的,穿透一切的炮击。 橙红的光芒细如指尖,却将其贯注在小小硬币上的的惊人动能尽数释放。 劫匪企图逃跑用的轿车被这细小的光芒一击之下,竟然整个翻转着被高高抛起。 超电磁炮,御坂美琴最为被熟知的称号,也是她最爱使用的招式的名称。 被击飞的轿车从美琴头顶飞过,忽然之间她听到初春饰利叫喊了一声。 “御……御坂同学!” 迅速回头望去,她愕然发现轿车的飞行轨迹上竟然有他人的身影。 “糟糕!” 但准备出手的她什么也没做。 因为下一个瞬间,快要落地的轿车再次以垂直向上的的方式腾空而起。到达了某个高度之后,又遵从万有引力定律笔直落下。 御坂美琴松了口气。能做到这样的事的人,她确实认识。 “不要弄坏路面啊,御坂同学。” 轿车在离地面不足一米的高度生生停下,就像是飘浮着一样悬在空中。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美丽的少女轻轻说着,和自己的兄长一起从车后走了出来。 “确实,好巧。” 穹乃稍稍向美琴打了声招呼,就慢慢来到佐天泪子身前。蹲下身体,异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佐天的脸。 (好漂亮……) 她精致得有如艺术品的脸靠得如此之近,佐天泪子一时间都有些呆滞了。 “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不过最好还是消毒一下比较好。白井同学,你这里应该有吧?” 佐天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她指的是自己脸上的伤。 她从白井黑子那里接过消毒药物,小心地用棉絮为佐天上药。因为有着太过温柔的感觉,以至于佐天都有种做梦一样的错觉。 “嗯,这样就可以了,应该是不会留下伤痕的。” 她站起身,向佐天以及已经来到一旁的初春轻轻微笑着说。 “啊……不,非常感谢。” 佐天转头看了看初春,但是…… “唔喔喔喔喔喔喔~~~~~~~~~” 合着双手的初春拉长了音阶,看着穹乃两眼发光。 呃…… 这……这根本就是陷入奇怪的幻想里了吧? 被她这么一搅和,佐天倒是注意到了。眼前的少女,穿着和御坂同学以及白井同学一样的常盘台中学的校服。 不过,还真的是完全不同啊。 “抱歉打扰一下,白井同学。”悬空的轿车旁,海原光贵敲了敲车窗说,“里面的家伙,可能晕过去了。” “切,真没用。” 由于和他们兄妹都认识,白井倒是一点也不见外。但她的话似乎是有些太没道理,像刚才那样上下翻飞,车里面恐怕和果汁搅拌机有得一拼,这能不晕的人有几个啊。 虽然不是不可以用自己的空间移动能力把他拽出来,但车玻璃上贴着膜,从外面看并不透光,白井黑子无法把握车内部构造。要是移动失误,那可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那么,就交给我吧。”听白井如此说,海原光贵接口。 “你要怎么做?” “这样。” 海原光贵做的事非常简单,他仅仅只是一击低手拳砸在车体上。 念动力有如无比狂暴的暴风,在其作用之下车体全数撕裂、粉碎。轰然作响的爆音声中,轿车的碎片直冲上半空,宛如一股金属的喷泉。 看起来,就像是被拳压吹散了一样。 可怕的是,在这种好像被爆炸摧毁的破坏性场景中,车内的劫匪毫发无伤。甚至都没有像破碎的车体一样被吹飞上半空,而是直接掉到了地上。 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连已经完全碎成小块零件的汽车碎片,最终也全部落在一个半径两米的圆内。 白井黑子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景象。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也是lv.4?但是这个,是一般的lv.4能做到的? 这里面了不起的地方不在破坏力,而在匪夷所思的控制。这种念动力应用,恐怕在所有念动力能力者中无人能出其右。 “真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就连身为lv.5的御坂美琴也看得呆住了。 “只是用元胞自动机模拟了一下。” “那个你也会?很难的啊!” 美琴由衷地赞叹道。 元胞自动机的概念并不算多深奥,但其内容确实是复杂到可怕。没记错的话,海原光贵也仅仅只是初中生吧。 这可真是,犯规一样的兄妹啊。 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从美琴心底升起。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居然和男生……黑子我……黑子我……” 经验告诉她,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面对一边怪叫一边借机飞扑上来的白井黑子,美琴果断以一道电击对其进行压制。 ----------------------------------------------------- “哎,这是栅川中学一年级的佐天同学和初春同学,然后这是我们学校二年级的同学……” 白井黑子有气无力好像在念着发言搞一样慢条斯理地说着。 “给我好好介绍啊!” 御坂美琴都快被她气坏了。 穹乃轻轻笑了笑,主动走上前来,向着佐天和初春轻柔而楚楚动人地鞠躬行礼。 “初次见面,佐天同学,初春同学。我叫海原穹乃,如白井同学说的那样,是御坂同学的同级生。” “啊,我是佐天泪子。那个……” 佐天向一旁撇了一眼,初春又一次双眼放光地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之中。 对方这么有礼貌,这边却如此失礼,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后,这位是……” 白井顿了一顿。 她对海原光贵的敌意更甚,虽然对方从没得罪过自己,但确是美琴少有的能够说上几句话的男生。当然,正琢磨着是不是凑几句坏话的白井被察觉到这一点的美琴狠狠地瞪了一眼。 海原光贵显然也知道这点,他无奈地挠了挠脸颊。 “我是海原光贵。”带着清爽而阳光的笑容,海原光贵用最简单最普通的方式介绍着自己。“刚才,很帅气哦,佐天同学。” 虽然只是普通的结识方式,但和他面对面的佐天的脸却一下子红了。 “?” 显然,他不太清楚自己对普通女生的杀伤力有多大。这大概也是因为和妹妹相处多了,不太注意别的女孩子的缘故吧。 “海……海原?难……难道说……已、已经结婚了吗?” 这忽然冒出的结论太过惊耸,在场的全部五双眼睛直愣愣地落在初春身上。 “为、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连白井黑子都傻眼了。正常来说,一般人不会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这点的吧? “因为你看,漫画里不是常有吗?优雅的大小姐的婚约者之类的。呀~~” 头上带满假花发夹的初春合着双手满脸通红,思绪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初、初春!清醒一些!陷入妄想中的话是会回不来的啊啊啊啊!” 白井黑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死命地摇啊摇啊摇。感觉好像初春头上的花都要被她摇下来了。 按着自己的额头,海原光贵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怎么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这同样的剧本发生两次还带变本加历的吗? “海原同学是兄妹。”眼见这场面已经变得太过离谱,御坂美琴及时继续介绍道。“顺带一提,他们可是我们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子和孙女哦。” 被白井摇晕的初春听到这句话,瞬间再次复活。 “那、那不是究极形态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吗?” 穹乃微笑着摇头。 “请不要这样想,初春同学。我们也只是普通的中学生而已,就和你熟悉的白井同学一样。” “……” 海原光贵,御坂美琴和佐天泪子顿时无话可说,就连初春也当场哑口无言了。 明明是一句非常有礼貌的话,但听起来简直比冷笑话还不对劲。 虽然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过老实说,除了白井黑子本人,所有人都有一种吐槽的冲动。 问题不是出在穹乃自身,而是她所使用的这个举例对象实在太有问题了。 看了看温柔有礼的穹乃,又无语地看了看正摸不着头脑的白井,这个…… “简直比黑碳和象牙还差得远……”(上传者注:插一句,虽然作者没说,不过美琴的这句话应该是出自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中的台词。) 美琴自言自语地嘀咕。 “?”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哦!” 对于美琴的话,穹乃歪着头陷入了困惑之中。她完全没有明白,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意识得到这点的样子。 在有些方面,有的时候穹乃确实出人意料的迟钝。 ------------ Windancer⑨ “父亲大人,光子也能交到好朋友吗?” “这个嘛,就像桃李成蹊这个成语一样。朋友这东西,优秀的人周围自然而然就会聚集起很多很多的。” “哇~~” “只要光子处处为他人着想,然后不断的磨练自己的为人的话,就自然会交到与你意气相投的朋友的。” “啊咧?” 婚后光子摇了摇头,清晨的低血压让她有些不太清醒。 居然,做了一个那么久远的梦吗? 仔细想来,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细节和因果早已经淡忘,然而父亲大人当时的话,却一直保存在她的记忆里,从未淡漠过分毫。 “朋友……” 她并不怀疑父亲的话。但是为什么,结果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把最初的目标定得太高了? 一边洗漱一边换下衣服,婚后光子总结着自己可能犯下的错误。 婚后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无法在常盘台成为最为顶尖的人物。尤其是在昨天的能力测试之后,她对于这点认识得更加清楚了。 常盘台的档次,确实不是自己以前的学校可以相提并论的。就连看起来娇滴滴的海原同学,也应该比自己要强。换句话说,常盘台的学生对于“优秀”这一点恐怕是有着审美疲劳的。除非能够做到真正的顶尖,否则要想让等级接近的对方认同自己的优秀怕是不太容易。 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寻找一些等级相对略低的同学呢? 也对,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相对等级较低的同学更期望能够有人帮助吧。 越来越觉得,可能真的是这样。 但是…… “派系?对不起,你去问问别的人吧” 短发的少女说。 “真是对不起呢~我呢~已经参加了另一个派系了呢~” 说话带着奇怪的尾音的浅发少女有礼貌地回绝道。 “谢谢你的好意。” 有着漂亮而柔软的双马尾长发的少女安静地拒绝。 “啊……这样的吗?” (为……为什么会是这样?) 少女随后还说了什么,婚后光子几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觉得无法理解,究竟是那个方面出了问题。为什么结果和自己以为的,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自己究竟是忽视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父亲大人难道错了吗? 不,怎么想都是对的。可为什么,现实却是如此不同呢? “请问,我能走了吗?” 双马尾的少女正如常盘台的大部分学生一样,在礼仪方面无懈可击。虽然婚后光子明显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她也依然没有选择直接转身离开。 “嗯……嗯嗯……” 连续两天,婚后光子的举动自然不会没有被人注意到。 “那个是什么情况?” “听说好像是为了创建自己的派系而四处游说着呢。” “真是的,刚刚转校来的新人就想创建自己的派系……” “好像是有点太自大了呢。” 对于婚后光子来说,很遗憾的一点是,作为旁观者的认定,和当事人往往是不一致的。 别人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自己是不同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婚后其实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我就稍微教训你一下吧。” 切斑芽美悄悄地转动了一下手指。 作为常盘台现有的之一,也是常盘台最强的念动力能力者,如果想要做一些恶作剧,那实在太过容易了。 “好像不怎么顺利呢……啊、啊啦?” 婚后光子手中的折扇忽然凭空飘了起来。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作为lv.4的空力使,她对于大气运动自然是非常熟悉,所以她非常清楚,现在并没有能够造成这一现象的空气运动。 “明明没有风啊,为什么……给我等一下啦~~~~~~~” 折扇始终在似乎能够接触得到的高度飘浮,当婚后试图跳起时,又会再度被拉高,如此反复。 当然,这完全是切斑芽美的恶作剧造成的。 “你看她那样子。” “你快住手啦,这样可不太好哟。” 同行的同学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却没有实际的行动。 所以说什么来着?常盘台的这群大小姐们,性格多少有些问题的其实大有人在,一点也不罕见。 “好吧好吧,最后一次,也差不多了。” 切斑芽美停下转动的手指,折扇失去了控制,不再上下翻飞。同时,婚后弯曲膝盖,然后用最大的力起跳,终于成功地将折扇抓在了手中。 “到手……” 但是,婚后为了抓住扇子的这一跳,发力太猛了。而一直盯着半空的她没有注意到,前方已经是下坡的阶梯。 “啊啦啦啦啦啦啦~~~~~~~~~” 很自然的,婚后一头栽了下去。 这结果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像被石化了一样。 开玩笑,从这个高度翻滚下去,弄得不好可是会受伤的啊! “好、好像有点玩过火了吧?” “那、那个……我也没想要那么做啊……” 切斑芽美完全傻眼。她只是想恶作剧,可从来没想过要弄伤同学啊。一时间,她的心也揪紧了。 婚后光子没有受伤,连擦伤都没有。 因为,在摔到地上之前,她的身体飘浮了起来。而在伸脚触及地面的同时,异常的重力变化立刻消失,她再一次踏在了坚实的大地之上。 很显然,有人帮了她。没有大气运动的痕迹,所以应该不是空力使。也没有被什么托住的感觉,也不像是念动力能力者。没有太多外来的迹象,就好像仅仅只是重力加速度发生了反转。 常盘台还有这样的能力者吗? “就算是恶作剧,也已经有些过份了呐,切斑同学。” 这声音,是切斑芽美非常熟悉的一位同学。 “海……海原?” 早就应该想到的。常盘台中,只有她能够自由地支配引力。 老实说,切斑芽美不太想在这时候遇见她,因为那实在有种被抓现行的感觉。 海原穹乃并非学生干部,但却是几乎人都承认的,常盘台模范一样的学生。 干坏事的时候被优等生撞见,差不多就是这种类型的不自在吧。 “海、海原大人!” 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切斑芽美相比,与她同行的同学甚至表现得更夸张。没有办法,穹乃常盘台中确实太有名了些。 作为体育馆事件的当事人,除了穹乃之外,星川也是切斑芽美不太会应付的对象。她悄悄看了看穹乃身后。注意到她视线的星川未有提着书包简单地行了个礼,略微有些不快的样子。 本来正趁着午休和穹乃做着一些语言恢复训练,却被这种事打扰。虽说不至于不高兴,也不会太愉快吧。 一直到婚后光子安全着地,穹乃才松了口气。由于事情太过突然,她都差点没有赶上。 “那么,”穹乃看着阶梯下左顾右盼分不清状况的婚后光子。“什么时候去道歉呢?切斑同学。” “等、等一下!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好奇怪的问题。”穹乃回过身来,真的是非常不解地眨了眨双色瞳,“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常盘台的学生吧。” “……” 对了,这确实是常盘台一贯以来对学生和教师甚至是学校本身的要求,自己一时间居然忘记了。 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并勇于承担其造成的后果。因为,那不仅仅是你的责任,也是你所不能舍弃的勇气与良知。 眼前的这个少女,或许是常盘台对这一要求贯彻最坚决的学生吧。 回想起来,就像常盘台主动上报的体育馆事故一样,海原身上的处分也是她主动申请的。 虽然常盘台对于星川的分析结果她并不知情,从理论上说,她可以凭借这一事实而免于承担事故的责任,但她显然不打算如此推脱。 常盘台的学生总体来说还是很会体谅人的,由于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同学被卷入了那起事故,所以即使是在与那起事故无关的学生中,这起事故本身也不是一个被经常说起的话题。但说真的,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对海原穹乃抱有着一种类似于钦佩的心情。就连性格高傲的切斑芽美也是如此。 “真不愧是我们的优等生大人,真是意料之外的有说服力。” 摇了摇头,微微扬起嘴角,切斑芽美不由失笑。 自己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真是太丢脸了。 还是那句话,虽然可能性格上有些问题,但会在品格上给常盘台丢脸的学生,恐怕应该是没有的。 “没有这样的事哦。”以将手腕放在胸前的可爱姿态,穹乃温和地笑了起来。“对了,切斑同学。可以的话,请帮我带句话。就说――” -------------------------------------------------------- 当没有结果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或许她本人也已经意识到了。 应该,已经不可能再有结果了吧。不论话说得再怎么漂亮,也不可能用来解决问题。 收手吧,别再白费力气了。 理智这么告诉她。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那种交不到朋友的人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认识到这点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开始不像自己了。 到底在是哪里,出了错呢? “婚后同学是吧?” “嗯?” 完全陌生的声音,而且微妙的有种让人听着不爽的感觉。 婚后光子十分确信,眼前的这个叫住自己的短发少女,自己根本就完全不认识,也没有找过她的印象。 那么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在全无头绪的婚后光子面前,短发少女涨红了脸别扭地动着身体。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婚后光子都快彻底混乱了。 总算,短发少女没有让她等太久。连续深吸了两口气后,她向着婚后光子深深地鞠躬。 这可不是欠身礼,而是那种表达歉意的深礼。 “对不起。” 婚后光子更加混乱了。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忽然来到你面前向你鞠躬道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只听眼前的少女继续别扭说道。 “刚才,只是想开个玩笑……不,等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做过头了……总、总之我绝对没想到你会掉下去的……反、反正那是我的错,对不起!” 好吧,虽然这话实在是乱七八糟,不过婚后光子总算是勉强听明白了。 刚才在阶梯那边发生的那些事,应该是她做的吧?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有能力者捉弄自己,但真的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出来承认并向自己道歉。 “为、为什么?你不说的话,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吧?” “没有为什么,怎么说我也是常盘台的学生,不会死不认错的。” 虽然对方用着那种让人听了很不爽的语气,但其中的真意,婚后光子依然听得出来。 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有某种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失败了。 虽然,还没有能够把握住其中的关键。 ------------ Windancer⑩ 走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婚后光子回想着先前的场景。 海原同学委托切斑同学转达的话,只有一句。 “如果有空的话,请放学后到图书馆来。” 真是不可思议。好像从转学那天开始,就一直在不知不觉间与海原同学产生着各种联系。如果说这完全是巧合,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 说起来,之前和切斑同学聊过才知道,原来海原同学出人意料的是常盘台学生中的大人物。 那是在被切斑同学问及为什么想要组建自己的派系的时候,意外地得到的情报。 为什么想要组建自己的派系?凭心而论,这个问题并不太好回答。最深层的原因,是想要认同自己的朋友。但这个理由显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她如此回答: “因为想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一些。如果有人帮助的话,会更容易达成这点吧。对了,至少不想比海原同学差。” 虽然不是最关键的理由,但这当然也绝对不是谎言。 不过,当她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切斑同学那种古怪的眼神让她记忆犹新。 “有理想是好事,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我个人觉得,最好是一步一步来比较好。” 当时,切斑同学是这么说的。当自己追问的时候,切斑同学直接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虽然是转校生,但你应该也听说过两个月前的体育馆事故吧?” 那是能力者的rspk症候群引发的人身伤害事故,不过具体的细节由于当事人和受害者全部都是未成年人的缘故,并未对公众公开,所以婚后光子并不知道详情。 “那起事故,我是受害者。不,正确地说是受害者之一。当时加上救援失败的风纪委员,受害者共有52人。其中有13名lv.4,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数字着实吓了婚后一跳。那可是常盘台四分之一的能力者,能够造成那么大范围的高等级能力被害,那得是多么可怕的事故啊。 而随后,切斑同学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虽然外面的传言很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引起这起事故的能力者,其实只有一个人。换句话说,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输给了一个人。” 而切斑同学报出的那个人的名字,简直让婚后难以相信。 她曾经见过面的,海原同学的室友,星川未有。 她有自知之明,如果要与13名lv.4和为敌,只怕瞬间就会输掉。但是,按照切斑同学的说法,星川同学竟是实打实地打败了13名lv.4和! 婚后光子实在难以相信,那个看起来甚至都有些怯懦的少女,居然是如此强大的能力者。 “这是真的哦。虽然常盘台没有能力排名,不过如果真有的话,星川应该在第四名吧。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我们常盘台所有人公认的。” 她的话让婚后光子顿时察觉到了。 常盘台拥有的两名lv.5自然会是前两名,如果引发了那场不可思议的事故的星川同学是第四名,那岂不是意味着…… “没错,还有第三名。在那起事故中,正是她制止了星川的能力暴走。所以,她被公认为是常盘台的no.3。相信你也应该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的确,话说到这里,婚后光子自然已经猜到了。切斑同学所说的那位仅次于两名lv.5的同学,正是她这两天来经常接触,甚至可说是目前常盘台中她最熟悉的人。 那位即使在她看来,也太过乖巧,太过美丽的少女。 “海原同学吗……” 婚后光子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当时的信息记录全部中断,而从头至尾以清醒的状态经历了完整的这起事故的,就只有我了。所以卷宗中的经过,是通过我的记忆重现的。不过,也有其他人的记忆作为佐证。” 她让婚后光子看了看自己的发夹。 “我可没有骗你。虽然最后确认是常盘台的责任事故,星川其实也是受害者。不过星川家为了表达歉意,向我们这些事故受害者赠送了这个。每人的款式都不同,不过还是有共同之处的。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向佩戴这些发夹的同学询问。” 切斑同学的话,打消了婚后最后的怀疑。 整个常盘台200名的能力者中排名第三,仅次于两位lv.5。 海原同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是拥有这种名头的类型。她表现得太过柔和,婚后甚至一度以为她的能力或许并不是太强。 原来,她竟是这么优秀的人吗? “对了,顺便说一句,估计海原不会主动告诉你吧。海原她啊,可是我们学校理事长的孙女哦。如何?看不出来吧?” 切斑同学“嘿嘿”地笑着。那个神情,分明就像是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一位同学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 “等一下,难道你都不感到不快的吗?” “不快?为什么?” “你也那起事故的受害者吧?” “要说受害者的话,其实所有人都是,也包括星川和海原。甚至严格来说,就连常盘台也很无辜。那就是一个意外的巧合。不过,不快倒确实有一些。” “?” “你看,如果我能够再强一些的话,也许受害者会减少许多吧。” 婚后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切斑同学居然是从这个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的,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对了,这就是名门常盘台中学,该校学生都有不辱其名得品格与实力,是自己理想中的名校的形态。自己不就是因此才决定转学的吗? 应邀赴约的婚后光子竟然感到有些拘束。明明之前都已经见过那么多次面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了解了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之后觉得有些拘谨。 常盘台图分为内外两圈,内圈是正规欧式风格的传统图书馆,而外圈则是由许多小隔间构成的数字图书馆。内圈由于是内开放式的设计,就如同普通图书馆一样需要绝对保持安静,外圈则由于隔间的隔音非常好,没有这个要求。 事实上,外圈的房间是专门为了各团体准备的。通常而言,是各派系的学生们一边查阅资料一边学习和探讨课题的场所。虽然常盘台有教师的独立平台,但有的时候,一些有着复古习惯的老师也会来图书馆研究和探讨课题。 “第6间……第6间……”(上传者:又是这个灵数!) 虽然两天前还曾经为了熟悉学校而来过图书馆,不过倒还真没有过多在意具体的位置。 “啊,这里吗?” 花了比预想中更长的时间,婚后光子总算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失礼了。” 走入隔间中,如其所想,海原同学正在其中。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居然连星川同学也在。 从切斑同学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事之后,婚后光子也能够意识到这两个人的组合在常盘台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啊,总算来了呢,婚后同学。” “下午好,海原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又不是学生会议,不用那么拘谨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婚后拘谨的原因,穹乃楚楚优雅地站起身。“要咖啡,还是红茶?” 外圈的隔间是电子图书馆的终端,并不禁止学生携带茶水。甚至由于学生团体经常在其中讨论话题,其中还安放着能够提供红茶和咖啡的自动冲泡机。据说,是效仿19世纪欧洲学术界的风尚? “咖啡好了。” “嗯,请等一下。婚后同学,在这时间里可以你看一下电脑,我整理了一些可能对你有用的东西……” “等一下。”星川插话,“我来做好了。解说,我担任不了。” 可能是因为能力暴走后遗症的原因(婚后已经从切斑芽美那里听说了),星川的话语依然有种缺乏连贯性的感觉。 “好吧,麻烦你了。那么婚后同学,请坐过来。” 海原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示意婚后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婚后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放学后被同学叫来图书馆,好像要对自己说明些什么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头雾水的婚后来到海原身旁坐下,顺着对方白皙的手指指着的位置看去。 刚看到电脑上显示的模型,婚后光子就混乱了。 “这是什么?” “是lga模型,少许设计了一下,还算顺利吧。” “lga?” “lattice_gas_automata。混沌动力学-流体分子运动,元胞自动机-格子气自动机模型。” 那是什么东西?婚后光子完全不明白。 “简单来说,是一种数学模型。比如我们使用的计算机――也就是图灵机――就是一种离散数字动态系统的数学模型。它所能执行操作非常简单,仅仅只是‘左移一格’、‘右移一格’、‘写下或清除某一符号’以及‘条件转移’这四种。其结果,就是带来了我们现在使用的这个。还有,也包括那个哦。” 海原指了指天空。显然,她指的是学园都市最先进的计算机,正漂浮在同步轨道上的“树形图设计者”。 不过,这有什么联系吗? “当了解了图灵机是什么,又仅仅只是什么之后,那种感觉就好像观看宇宙之后再回到地球上一样,有种过于宏大的可怕。元胞自动机本身是一种时间、空间和状态都离散的动力系统,它并非由严格的物理方程或函数确定,而是用一整套模型构造的规则而组成。格网中的每一元胞取有限的离散状态,元胞通过简单的相互作用构成动态系统的演化,并遵循同样的作用规则,依据确定的局部规则同步更新。当然,元胞自动机是一个很庞大的领域,我们这里说的只是其中的一种。现在这个模型,是其分支格子气自动机的一个模型,是将元胞自动机在流体力学与统计物理领域中的实用具体化后的产物。它与我们传统的基于流体连续介质描述的计算流体力学数值离散化方法不同,使用了元胞自动机的动态特征去描述流体。这个模型,主要是用以描述气体流动。也就是,风。” “风……” 婚后光子总算听明白了她的话。但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在她简单的说明过程中,不知不觉间就被电脑上变换的模型吸引了。作为空力使,眼前这个模型显然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说是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或许也不为过。 “嗯,婚后同学。不是通过确定而严格的方程,而是通过数学模型来模拟风。这样的事,你有经验吗?” “不,没有。也许……不、不对不对!”回过神来的婚后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说,这些都是你为了我而做的?” “嗯。”穹乃轻轻地点头,就好像是完全不经意的。“不过,不是我一个人,兄长大人也帮了不少的忙。” “不,我不是问这个。这些都不简单吧?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样的程度?” 没错,这是婚后光子最为疑惑的。屏幕上的模型,一看就知道非常复杂。自己认识海原仅仅只有几天而已,她就在这几天之内,完成了这个模型。这是何等了不起的事姑且不论,为什么她要为一个仅仅只认识几天的人做那么多? “为什么?”海原似乎反倒陷入了困惑中,“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理所当然一般的回答,却让那种好像终于抓住了什么一般的感觉,又再一次浮现了上来。 “而且,我也多少有些私心。总觉得如果有人能够和我一起飞行,那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所以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在做了……这个……” 海原有些害羞地用手指卷着发梢,好像这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一样。 事实上,这对她而言也确实是一件不太好意思的事。因为,不觉得这多少有些像邀请舞伴共舞吗? (好……好可爱……) 婚后光子当场僵直。 一直表现得非常从容而优雅的海原露出这种小女生般羞涩的样子实在是非常少见,非但婚后光子凝固住了,连正端上咖啡星川也差点让咖啡杯脱手掉落。 实在是,太可爱了。 ========================================================= 上传者注:关于元胞自动机,老实说我觉得有些难以描述。元胞自动机最早应该是约翰・冯・诺依曼提出的,但事实上真的追溯起来,其概念产生的非常早。当然,这不是我们这里的重点。其重点在于,这演化是“自动”进行的。原则上,它被定义为大量单独的格子,当它们依据共同的规则演化时,其通过相互作用构成了动态系统的演化。这里的要点在,每个格子的状态可以不同,但某一个时刻只能处在一个状态。当随着时间的变化,格子会根据相邻格子的情况,按照相同的规则改变状态。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格子的状态都是由上一个时刻其周围格子的状态决定的。如此一来,我们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其能够在物理学的流体力学领域大放异彩了。 元胞自动机是一个超越单一学科的概念,它非但被用在物理学上,也被用以描述社会学、生物学、信息学、化学、计算机科学等领域。 在物理学领域,它在系统动力学中,被用以描述分形、混沌、对称性残破、有序性等系统整体行为,为系统工程学和混沌动力学提供了相当有价值的数学模型。 ------------ Windancer⑾ 就在两边都有些尴尬时,隔间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啊,果然在这里。” “御坂同学?” “呼,我可是找了老半天啊。” “怎么会?我不是说过,会约婚后同学到图书馆来的吗?” “哈哈,我想这东西及早交到主人手里会比较安心吧,所以就先去找了。不过,看起来是错过了呢。” “御坂同学你的性子太急了。” “没事没事,我找着找着也有些乐在其中了。” 婚后光子看着正说着话的两人,觉得有些奇怪。她们话里的意思,御坂同学似乎是在找自己的样子?如果说海原同学算是有事,那御坂同学又是有着什么原因? “婚后同学,这个是你的吧?” 御坂美琴拿出一个挂饰,星川未有皱了皱眉头。 “啊!什么时候。” 婚后摸出自己的钱包,果然上面的挂饰不见了。早上因为心不在焉,居然没有发现。 “昨天捡到的,海原同学说是你的东西,看来的确是了。”美琴似乎是留意到星川在场,顿了一下后说,“你的预知能力还是那么准确呢,星川同学。” “不,这部分我并没有预感到……而且,准确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能够改变的话,其实反而比不改变要好一些。” 星川怯生生地回答。 从她们的话中,婚后光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你们这两天来都在为了我……” “唉?我只是顺便啦。其实把它寄放在职员室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海原同学都告诉我了,我想还是亲手交给你比较好吧。反正有星川同学的感知,也不用担心还错人。” 美琴挠着脸颊“哈哈哈”地笑着说。 “为什么,你们都为了我……” “你问为什么……你问这个的理由……”美琴红着脸,一幅别扭的样子,“不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啊啊啊啊!丢人死了!不要让我再说了!喂!你也说点什么啊!别给我突然凝固住啊!” 美琴抓住婚后的肩膀拼命地摇晃,这蛮不讲理地忽然抓狂一般的行为让海原和星川都忍不住好笑。 (“御坂同学果然还是一样,学不会坦率呢。”) (“要这么说的话,婚后同学其实也是吧?”) “喂!那边的,不要给我在那里窃窃私语啊!” “那个……” 婚后光子刚开口,那三个少女便立刻停了下来。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就像是保有着某种默契一眼,最终御坂美琴点了点头。 “怎么了,婚后同学。” 她问道。 大概就连这种彼此之间的默契,也是自己想要拥有的吧? “那个,能把我加入你们的派系中吗?” “什么?派系?” “我觉得如果能在你们手下做事的话,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的。我会努力的。” “但……但是,我们都没有所属啊。” “什……么?” 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御坂同学姑且不论,如果切斑芽美说的是正确的话,那海原同学和星川同学显然都应该是优等生才对啊,怎么可能没有派系? “是真的。海原同学和星川同学通常都在协助老师的学术研究,没有加入特定的派系。我的话……唔,好像只是单纯的没有意识到……” “是……是这样吗?” “嗯,但我也不是否定派系啦。你看,大家能够一起为共同的目标努力,一起互相帮助,这些都很好。不过呢,你看像这样,大家建立起朋友一样的关系,那有没有派系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吧?” “嗯,确实是呢。” 御坂美琴露出了笑容,海原也赞成地说道。就连一旁不太说话的星川,此时也点了点头。 “对了,我还没有问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吗?在帮婚后同学设计格子气自动机的模型。如果婚后同学能够掌握的话,虽然对能力强度提升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控制方面会有很大的可控性提升吧。” “嘿唉?大致能做到什么样呢?” “比如说,自由地控制大气流动,甚至飞行都不在话下吧。” “能做到这样的?” “嗯。婚后同学的能力,各项上都是可以做到的。啊,请放心。我之前已经申报过,这是常盘台验证许可的。” “是吗……飞行啊……真有些羡慕你呢。” “御坂同学,说反了吧?你的等级可是在我们所有人之上啊。” “等级什么的没有关系,能自由飞行不是很有诱惑力吗?” 等一下,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重要的话? 这里只有四人,其中自己是lv.4。按照切斑同学的说法,海原同学和星川同学既然是常盘台的第三和第四名,常盘台只有两个lv.5,所以她们自然也应该是lv.4的大能力者。 既然这里只有四人,那么海原同学所指的“我们”自然只能包括除御坂同学外的她们三个。 等级在她们三个lv.4之上的…… (难道,御坂同学……) 莫非,是除了那天曾经见过一眼的食蜂同学之外的,常盘台仅有的两位lv.5中的,另一个…… 不用怀疑这个判断,因为根本没有其它的可能。 和自己一起在这间小小的隔间中的,竟然是常盘台排名前四的能力者中的三位。 而且,她们居然都还为自己这个并不算多熟悉的人做了那么多…… 对了,原来是这样……婚后光子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那条之前一直若隐若现的线。 仔细回想的话,不论海原同学也好,御坂同学也好,她们的人际关系来自于真心实意,而并非来自于她们的能力。 只要处处为他人着想,然后不断的磨练自己的为人的话,就自然会交到与你意气相投的朋友的。 父亲的话果然是对的,是自己理解错了。 一直以来,都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将自己优秀的一面表现出来,却忽视了这其中最关键的,其实是在第一点。结果就是,自己渐渐地使远离了大家。 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懊悔便油然而生。 “对了,你们的事已经办完了吗?” “啊,是的。御坂同学。” “那么,一起回吧。虽然不是同一个宿舍,不过这段路还是可以同行的吧。” “当然可以,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要请稍等一下。”海原从自己的衣领上取下夹扣,就在刚才,图书馆的电脑终端还一直在读取其中的内容。“有些麻烦,这些储存盘的数据被加密,不能随意复制,必须要通过专用的设备才行,要获得使用许可的步骤太繁琐了。反倒还是直接申请交换储存媒体的方法来得更快些,只要老师确认其中的内容并在注册栏更换所有人就可以了。不过就算如此,也需要拥有权限的老师确认吧?” “真麻烦。越来越麻烦还算什么高科技。” 御坂美琴抱怨道,其实她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对于这样的事,总是难免有些苛责。 如果让研发人员听到她这样的话,估计会直接跳脚骂她不知好歹吧。 要知道,这些储存设备的设计目的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防止她这样的能力者。为了让无孔不入的电气能力者无法读取到储存媒体中的内容,他们简直都快抓破了脑袋才整出这样一套东西来,结果反而被一个电气能力者抱怨使用麻烦,这到底是要搞什么? “没办法,出于保密的需要。毕竟我们的储存设备可常常记录着常盘台的研究课题的,要是因为丢失而泄露了那可就难办了。我去一次好了,你们稍等一下。”说到这里,海原穹乃转向婚后光子“婚后同学,你的储存设备里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去申请一下交换所有权。” “啊,那个……没有什么。不过这既然是因为我的事情,还是我去吧。” “这样吗?那好吧。”海原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坚持,她将自己的夹扣交到婚后手里。“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了。” “嗯,好。” 接过她的衣领夹扣,婚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你看,衣领的夹扣,就是一直随身佩带着的吧?女校的同学之间交换各自随身佩戴的饰品,这样的事…… 不自觉多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婚后光子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 她的反应未免有些奇怪,以至于穹乃反倒被她弄糊涂了。 “不!没有什么!那个……我去去就回!” 婚后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留下御坂美琴和海原穹乃依然在那里摸不着头脑。 (果然是注意不到吗?) 搞不懂,明明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女生,却好像都在某些方面有些认识不足的样子。 不,更正确地说,两者还有些区别。御坂同学似乎是认识得到的,只不过性格方面的原因,她往往不会去注意而已。而穹乃,似乎是真的没有怎么注意到。 男孩子气十足,有些毛糙的御坂同学姑且不论。为什么充满着少女气息,平日里非常细心的穹乃会意识不到? 星川未有悄悄叹气,她倒是对于婚后光子想到了什么有些头绪。 并不是使用能力预感到的,而只是通过简单的猜测就可以做到的事。 “那么,我也先去里面坐一会,到时候直接来找我好了。” “嗯,请随意,御坂同学。” 说着,美琴走出了隔间。 十多分钟后,星川未有忽然将手放在了正在操作电脑的穹乃的肩膀上。 “那个……稍稍失礼一下。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会。” 她有些怯生生地说。 “婚后大人。” 走出图书馆的婚后光子,在教学楼被几天前才认识的湾内绢保和泡浮万彬叫住了。 “啊,湾内同学,泡浮同学。你们现在要回去吗?” 回想起来,在常盘台中少有的能够和她说上几句话的人,就有她们两个吧。以前都没有发现,现在却能够很自然地注意到了。 想法转变之后,以前许多由于思维困局而没有注意过的东西就开始浮出水面。 “是的,社团活动刚结束。而且,我们有话想和婚后大人说呢。” “对我说?” 婚后光子一愣。 虽然是相对熟悉的人,但也仅仅只是限于认识而已。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专程要和自己商谈的东西才对。 湾内和泡浮两人相视一笑。 “预备――” 湾内小声说,而泡浮还好像很正经一般地深吸了口气。 “能让我们加入婚后大人的派系吗?” 两人保持着同步说。 “啊……” 并不难以理解,却过于出人意料的话。在意识到其中的意义的同时,正常的思维就被迫停滞了。就连普通的应对,都没有能够做出来。 “因为我们参加社团,所以派系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考虑过。” 见婚后光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泡浮万彬解释道。 “但我们现在觉得,体验一下这样的事情或许也很不错呢。” 湾内绢保补充道。 是这样吗? 当然不可能是这样吧。 婚后光子不是那种迟钝的人,事到如今她当然能够猜得出来因果。她们应该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组建派系不顺利,才提出这个要求的吧。 就像海原同学和御坂同学那样,她们也在尽可能帮助着自己。 回头想来,海原同学也好,御板同学也罢。还有诸如星川同学、切斑同学,以及眼前的湾内同学、泡浮同学,甚至是和完全合不来的白井同学,她们其实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自己。 果然,除了实力之外,常盘台的学生在品格上也是不负常盘台之名的。 不论是处于顶尖位置的御坂同学和海原同学还是普普通通的湾内同学和泡浮同学,不论她们拥有什么样的性格,也不论她们的处世方式有何分歧,在这点上却并无任何的不同。 要想让这间学校的名字增添光彩,自己还差得很远吧。 不过恐怕,也是多亏了这件事,才让她留意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仔细想想,以前或许也有不少这样对自己抱有好意的同学吧。只不过,是以前的自己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过而已。 (我到底是……浪费了多少的时光啊……) 还好,现在或许还来得及…… “谢谢你们,我感到非常高兴。”这大概是婚后光子有生以来,最为坦率的话语,“但是……我已经放弃了要组建派系的事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吗?” 婚后光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鼓起勇气,不能再走回老路。既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所在,就不应该再重蹈覆辙。 “所以,那个……” 或许,这也是婚后光子迄今为止,第一次真正发自真心的决定。 “能和我,成为朋友吗?” 湾内绢保和泡浮万彬因惊讶而互相对视了一眼。这短暂的时间中,婚后真的觉得有些紧张。 但是,没有后悔的念头。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后悔的情绪存在。 最终,湾内绢保和泡浮万彬不约而同地微笑了。 “当然,我们非常乐意。” ========================================= 意外地发现起点居然不支持圆圈11的数字(打出来是正常的,但显示时会变成问号)…… ------------ Windancer(幕间) 稍稍睁开了眼睛,从记忆与预感交织的意识中回过神来。 “未……未有?” 图书馆外圈的隔间中,星川未有忽然将手放在了正在操作电脑的穹乃的肩膀上。 “那个……稍稍失礼一下。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会。” 星川怯生生地说。 然而走出隔间的时候,她却用身体遮住了隔间外的景象。 图书馆内,仿佛已经变成了固态。所有人都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其实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 如果不是预先感觉到了这一即将发生的事,她应该也会像这些人一样吧。 她对于短时间内自身将发生变化的预知异常准确,所以她用希尔伯特空间投影的原理将量子效应瞬间显现,使自己和穹乃错开了这一事件。 无言地,她迈步走进图书馆的内圈。 希尔伯特效应正在发生,事件投影在小范围内展开。她完全无视所有可能或不可能存在的阻隔,笔直走向图书馆的中心。 经过图书馆中保密等级完全不同的地点,对她而言几近毫无难度,量子隧道效应使她能够任意穿过任何阻挡。 甚至,她都完全没有回避图书馆内监控摄像头的意思。反过来,此时她恰好需要这种效果。 因为她已经预感到,在这条只有她才能如此走过的道路的尽头,她将见到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其实,或许连这个预感本身也是多余的。因为只要在这一路上看到那些愣愣地呆立在原地的同学或老师,任何一个了解常盘台的人都会猜到是谁做的。 图书馆内圈,正中心。走向内开放的上层书架的阶梯上,常盘台的两个学生正对峙着。 这是非常难得一见的事。常盘台图书馆的管理非常严格,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除了她们之外的所有人都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地站在原地。对于这场就发生在她们眼前的对峙,她们根本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事实上,这对峙甚至根本没有进入她们的脑海。 这种种不合常理的事,却因为那对峙的两位学生之一的身份而显得正常。 学园都市的第五位no.5,精神系能力的顶点,“心理掌握”食蜂操祈。 将学生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也正是整个图书馆的学生都仿佛僵硬了一样的原因所在。 这位几乎可说君临于常盘台的女王大人此时面对着的对象,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甚至如果论排名,对方还要在她之上。 常盘台的另一位lv.5,“超电磁炮”,御坂美琴正在楼梯下瞪着她。 思维和电讯号的关系密不可分。作为最强的电能力者,食蜂的能力对于美琴而言是无效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美琴能够轻易打败对方,因为精神系能力者的强大,从来就不是来自于他们自身。 尤其对于身为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的食蜂来说,所有人都能够成为她的力量。简单的线性垒加所带来的,是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团体。 而且,美琴也有不便于出手的原因。 “要是和这么多的常盘台学生做对手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有点力不从心呢?” “……” “而且呢,御坂同学,你应该是做不到对这些没有任何罪过的孩子们暴力相向的吧?” 没错,擅长精神操控的能力者最让人感到棘手的一点就在这里。 “那么,你要不要试试看我是否做得到呢?食蜂同学。” 出乎意料地从身后传来的话语,让食蜂那双异质的眼睛瞬间睁大。 除了御坂美琴,居然还有人能够能够使她的能力无效化?而且,这个位置是楼梯的转角,她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任何人从楼道上下来! 御坂美琴也意外地愣住了。她同样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够介入她和食蜂的对峙。而且那个人,还是她比较熟悉的。 “星川同学?” “贵安,御坂同学。还有,食蜂同学。” 星川好像穹乃一样颇有礼貌地回了个礼。 真的是星川未有? 平日里总是以娇娇怯怯的样子躲在海原同学身旁的她,现在的姿态甚至让人怀疑在场的是否是她本人。连那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眼,此时都显得深遂而有些难以理解。 就在不久之前,美琴还和她一起在外圈的隔间里。那个时候,似乎并没有这种感觉。 自从那起事故之后,星川未有有时就会进入这种特殊的状态中。就好像整个人的人格,都被嵌入了某个不属于她的片段一样。 在这种状态之下,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会表现出一种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冷静。连以往那种怯懦的性格,都会完全没入人格深处,不见踪影。 就像此时此刻,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由于她隐藏得很好,所以即使已经两个月过去,也没有人发现这点。 这种感觉有时会显得很可怕,就好像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一样。 食蜂将手伸进自己的包内。在她的眼前,星川身形好像忽然扭曲了一下。就像是火焰上方因空气密度差而形成的错觉。 “食蜂同学,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觉得自己不会随意去重复尝试已经失败过的行为。” 星川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地说。 “星川你……” 御坂美琴甚至比食蜂操祈还惊讶。除了她以外,应该不可能有能够让食蜂的能力无效化的方法才是。免疫精神系能力本身,都足以作为一个课题了。 “我无法免疫精神控制。”然而星川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说法。“只要作用到我身上,精神控制应该还是有效的。” “原来如此,先决条件是作用到你身上对吧。反过来说,只要能够错开这个时间点,那就是无效的。所以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为了唯一的限制。对其它人来说这是个大难题,但对你而言却不是。因为你的能力最早表现出的使用方式,就是通过投影去预知。” 轻呼一口气,短暂的惊讶过后,食蜂操祈迅速恢复了之前老神在在的样子。仅仅只是一句话,她就迅速掌握了问题的关键点。 星川没有回话。五月之后,只要预读到将发生的可能对她造成影响的事件,即使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能力也会自己发挥效用。虽然她自身并不免疫精神操纵,但她的这一能力使用上特性加上她能力本身的特点,实质上已经使得她在精神系能力者的眼中永远处于丢失目标的状态之中。并非无法被影响,问题是影响的前提就不满足。 “回到先前的话题。食蜂同学,你要不要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呢?” 如她所言,她和美琴是不同的。虽然等级上逊色一筹,然而她的能力却可以在一定条件下短暂回避不相干的干扰。预知将使得先手的权力并不由对方掌握。 恐怕对于食蜂操祈来说,她会是比御坂美琴更麻烦的对手。 “等一下,星川!”御坂美琴插口说。“这是我和她的事,不要插手。” 星川未有稍稍闭上眼睛,微微侧头。 “我也不想插手。不过食蜂同学,你的事我没有权利干涉,所以希望你明白,我的事你也同样没有权利干涉。包括影响到和我有关的人……” “可以。” “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唉?” 本质上,星川依然是她自己,所以当食蜂出乎意料非常干脆的回答之后,她自己反倒愣住了。 “和你有关的人,也就只有与海原同学有关的范围而已吧。” 食蜂带着明显调笑的语气说,被说中的星川有些尴尬。 “完全不用担心,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干涉和海原同学有关的任何事。这是我和另一个人的约定。” 什么意思?星川不太明白,食蜂好像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不过,这也不太重要。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此告辞。” 星川转过身体,消失在摆满馆后墙背后。 “he_lies_somewhere_here。她的能力还是那么不可思议,不是吗?御坂同学。” “你是要和我讨论他人的能力吗?” “不,当然不。玩笑而已。” 食蜂暧昧地笑着,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 图书馆的学生又再一次活动了起来,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洗脑解除了吗?不,不仅仅是这样,在场的所有人对刚才那场纠纷的记忆都被消除了。) “你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呢。” “别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这只是警告,和星川同学刚才做的没有任何不同。你要是敢在我的地盘出手的话,我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哦。” “少把自己和星川同学相提并论。”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不同?”食蜂稍稍扬起头,“莫非只是因为她性格较软,就让你产生错觉了?少天真了,御坂同学。行为本身是客观的,无关它是由什么人做出的。自然,也无关当事人的性格、年龄、性别等等一切的问题。就算是你,不也是如此吗?刚才你对我说过什么呢?‘我可是能将你的脑袋一炮打没的’,是不是这样?” “先下手的可是你!” “哎,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是在知道自己的能力对你无效的前提之下。而你呢?不要告诉你说的那些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外哦。那么,我们两人相比,谁更恶劣一些呢?”食蜂伸出手指,直指楼梯下的美琴。“别以为自己总是正确的,你也只是个习惯于滥用暴力的人,仅此而已。” “……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沉默片刻后,美琴开口问道。 “如果只是问问题的话,随便吧。不过请尽量简短。”食蜂稍稍拨动头发,显然对此并不在意的样子。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这是一个多少有些奇怪的举动。在现在的常盘台,还依然佩戴手表的人很少。至少食蜂以前似乎也是没有这样的习惯的。“已经5分钟了,再这样下去,可是会引起老师的注意的。你不觉得吗?” “真是无聊的爱好。” “很遗憾,这不是我的爱好。不过既然是别人送的礼物,多少还是要让它发挥一定的价值。” “会送你礼物的人一定也是和你一样的恶趣味的家伙。” “真抱歉,送我这件礼物的可是海原同学的哥哥哦。” 美琴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食蜂。 “我给你一个忠告……路子别太野,海原同学可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好说话。” “呵。”食蜂轻笑着摇头,眼神中竟然好像闪过一丝无奈,“你不是想问问题吗?何必转移话题。想问什么呢?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我想我不会拒绝。” “你……真的是个中学生吗?” “……” 古怪的问题,让两人又一次僵住了。 “啊哈哈哈,你这是怎么了?”食蜂笑得弯下腰去,“姑且可以这么认为吧。以我的篡改能力,怎么变化都是可以的。” “这就是我们和你的不同之处,和能力无关。至少,怀疑的权利,我们是不会夺取的。这些东西,你根本就不会懂。” 美琴如此说着,转身走回书桌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是几近必然的结果。两人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差别太大,几乎完全不存在理解的可能。 不过…… “说得真好呢,御坂同学。”背身靠在楼梯的栏杆上,食蜂随意地摆着手,“不过,怀疑的权利,本身并不是理所当然地正确的。就像我不可能懂你的那些话一样,我的这些话你也是不会懂的吧……” 用美琴恰好不可能听到的声音,食蜂如是说。 ====================================================== 上传者注: he_lies_somewhere_here,“他长眠于此,却身在别处”。 这是伟大的沃尔纳・海森堡为自己写的墓志铭。一般认为指他那不朽的“不确定性原理”,但很可能这是一句双关语。了解海森堡在二战时的立场的可能会对他的这句话有更深刻的感想吧。 食蜂在这里引用的这句话应该也同样是双关语,一方面是说星川的能力是量子效应在宏观层面的体现(其实也就是不确定性原理的体现),另一方面恐怕也有些别的意思在内。 ------------ Windancer⑿ 常盘台的校园内,似乎正扬起一阵不太寻常的风。 足尖轻点,大地依然坚实如故。然而此时,却有种别样的期望,正在渐渐蔓延。 合起折扇,伸手轻触那份无形。然而此时,却有种恍然的感觉,正从心底升起。 什么嘛,原来自己竟然搞错了吗? 仿若是抚摸着无形的绸缎,婚后光子张开手臂,轻轻触摸着那柔顺的风。 随着风的运动,婚后移动脚步旋转着。如同舞蹈一般,沉溺在风的痕迹之中。 “婚后同学……在跳舞?” 没有注意到同学的私语。就算是听到了,她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 事实上,这并非是任何舞蹈,她只是顺着模拟的风的轨迹旋转;然而这又似乎确实是某种舞蹈,以风作为舞伴的轻柔的舞蹈。 非常可笑的是,当初给白井的建议,竟然会对自己适用。 以前的自己,是用能力束缚着大气制造喷流。但现在,有些过去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被摆在了眼前。 并不是简单的优化算式,而是转换一种新的思路。不是简单粗暴地以确定的方程和公式来使用能力,而是从更大更宏观的角度,用模型模拟去理解风。 模型分类属于元胞自动机-格子气自动机。是在动力学系统领域系统整体行为和复杂现象研究中非常有效的模型工具。 踏着被风引领的舞步,婚后楚楚优雅地旋转着。 虽然不再死板地使用方程,却在更大的范围内,更系统地展现了它的作用。当理解这一模型后,甚至不用一板一眼地使用能力。只要方式适合,系统就会自然而然地将其放大。虽然能力强度并无变化,效果却有着天壤之别。 比如说…… 停下旋转的脚步,稍稍抬起手臂。脑海中的数学模型以自动的方式动态而系统地模拟出了一个“如果这样做,会造成的结果”。 婚后略微改变了身边气体运动的轨迹。片刻之后,远处环绕灯柱的气流立刻化为螺旋盘舞的风。其形式,与模型模拟出的圆柱绕流的流场分布吻合得相当好。 不,应该反过来说。正是因为非常吻合,她才能轻松地做到这样的事。 使用13-bit格子气自动机模型清晰而便捷地模拟复杂几何边界的流场,仅仅只是格子气自动机的简单应用。更重要的是,它模拟了流场系统的演化,让婚后能够清晰地知道怎么做会造成怎么样的结果。 终于理解了,那是与自己曾经做的那些,完全不同的方式。 那是大气自身的流动。永远无动于衷地展现着力量,却也永远无法琢磨的,风的本身。 大气系统累积着误差,并呈现出非线性放大的趋势。要想理解风,真的太过困难了。但现在,自己能够了解风会怎么变化,甚至知道如何利用这种系统来使用能力。利用这个模型,如今无处不在的风都是她可以改变和使用的力量。 对,就像是洛仑兹著名的“蝴蝶效应”。元胞自动机-格子气自动机也是系统工程学、混沌动力学的模型工具。 风化为了自己的呼吸,大气运动有如心跳的鼓动。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风…… “!” 当被同学的惊呼声唤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蔚蓝之中。不知不觉间,常盘台已在自己的脚下。 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其实已然掌握了大气的运动,那么飞行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如此,就像是那天海原同学说的那样,能够知道如何应用气体运动,飞行就是很普通的概念了。 海原同学曾经说过的话,置身于天穹的自己终于能够理解了,这与站在高处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过,她对此的理解,却与穹乃有些不同。 虽然由宏大带来的壮观是共同的,但在别的认识上,婚后和穹乃并不完全相同。 天空是如同异界般,美丽到有如充满着毒性之物。 穹乃对天空有着几近迷恋一般的感情,婚后却并非如此。虽然她认同其迷人的一面,却也对其抱有一种近似畏惧的情绪。 同样置身于天空之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她们飞行方式的不同所造成的差异吧。相比之下,穹乃飞行的方式更接近宏大的空间本身所具有的性质,而婚后飞行的方式却是用另一种力量抵消束缚之力。所以在对飞行的认识方面,穹乃比婚后光子更加积极一些。 所能够使用的能力强度,并没有任何太直接的变化。然而模型却带来了全新的对于大气流动认识,在应用层面上,已是天翻地覆的扩展。 除此之外呢?婚后光子有些好奇。 之前稍稍尝试了一下使用13-bit格子气自动机模型模拟绕流流场,并以此为基础用能力构造了风流。如果利用非线性混沌系统的特质,以自己现有的能力,最多能够做到什么样呢? 如此想着的她,向着那片无边无际的蔚蓝伸出了手。 常盘台上空,大气开始隆隆作响起来。 “哎~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啊。” 婚后光子此时引起了相当多同学的注意,除了第一时间就已经注意到的穹乃,随后赶来的御坂美琴也是其中之一。 “嗯,是的,御坂同学。婚后同学对于自己能力的使用方式实在相当的简单,但她却仅仅凭借着如此单一而粗暴的方式取得了lv.4的等级。仅仅只是由此就可以想见婚后同学有着多么惊人的潜力。甚至或许,她是学园都市第一的空力使也未可知。” “但如果没有你的话,婚后同学也是不可能注意到的吧?” “也许吧,不过主要还是靠婚后同学自己。就算有与之相关格子气自动机数学模型,一般来说也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投入应用。婚后同学意料之外的,是个努力家啊。” “也就是说,跟我们很像吧。” 对于这样努力的人,美琴一点也不讨厌。或许因为她本人也是这样的人吧。 说起来,穹乃也是如此。刚入学的时候,美琴也有过一段对穹乃感到非常好奇的时期。那段时间里,她曾经翻阅过穹乃的论文,结果三页过后直接宣告败退,连败部复活战的机会都没有。 学术的领域没有投机取巧的方法,所以那绝对不仅仅是拥有天赋就能够做到的。 也就是在那段时期里,让她了解到了穹乃是多么努力的人。至少在努力这个层面上,能和她相比的人真的不多。 事实上,这也是常盘台的共识。整个常盘台最用功最努力,在学术领域贡献最大的学生绝对非她莫属。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能力所使用的数学工具太过复杂,她绝对不应该仅仅只是停留在lv.4的层面上。 她们之间那相当不错的关系,可并不仅仅只是依靠第一印象带来的。她们对于彼此的认同,才是关键所在。 不过此时,看着天空中婚后光子的身影,穹乃看起来却有些担心。 “说实话,我其实有些担忧。事实上我必须承认,这是我现在待在这里的原因。” 她的话让美琴略略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穹乃摇了摇头,“模型上没有问题。只不过,非线性的现象并不那么容易把握,所以谨慎再谨慎是必要的。尤其是在能力的应用层面上,交互作用将使结果大于起始,这必然会造成控制难度的加大。” 线性与非线性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用最简单的方式理解,线性就像在容器内加一吨水后再加一吨水,最后容器内的水必然是两次加水的总和;而非线性最简单的描述就是用一个雪球制造一场雪崩,最后造成的影响远远比那一个雪球大得多。 对于这点,美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她的能力在应用层面主要使用电磁场论,而麦克斯韦方程组本身是线性的。虽然也有一些非线性的应用,但在非线性方面,她了解得并不多。 相比之下,穹乃显然有着更深刻的了解。毕竟爱因斯坦场方程本身就是非线性的。 此时利用格子气自动机的数学模型模拟的大气运动,就同样具有非线性的特征。 穹乃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空气的骚动,开始以非常的形式增大了。原本是小范围的风的螺旋,正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速。 “喂,这是……” 察觉到一些不太正常的征兆,御坂美琴刚打算向身旁的穹乃询问,却发现她已经飞上了天空。并且,正向着婚后光子所在的方向径直飞去。 云层中,留下了螺旋的痕迹,就像是被什么人画上去的一样。 那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现象。虽然婚后光子自身的能力性质和强度都没有变化,但通过格子气自动机模型来应用流体混沌动力学,同样的力量会通过复杂系统相互作用将产生的效果增大。本质上这是非线性放大的过程,是“蝴蝶效应”最深为人知的表现方式之一。 具体而言,现在常盘台的上空,有龙卷风正在生成。 婚后光子有些慌乱。虽然格子气自动机模型已经指出了这个趋势,但真当它切实地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有些无措。 就像是即将滚下悬崖的巨石,那种微妙的不稳定状态。此时,是倾向于发生的。只要知道该怎么作,哪怕仅仅只是一些非常微弱的力,都能够阻止。然而如果放任,就必然发生。其微妙之处,也恰恰就在这里。 理论上,这并非是不可控的。但它的控制方式与以往能力者取消能力使用的过程不同,因为现在这风的蕴涵的能量,是超过婚后光子所能够支配的范畴的。她需要同样依赖格子气自动机模型模拟出的大气运动趋势去使用能力,从而以同样非线性垒加的方式,将过于激烈的大气运动瓦解。 问题是现在,她有些手足无措,这就非常要命了。 此时,一双白皙手臂从她身后轻轻绕了上来。 “?!” 由于身处空中,所以这其实是不太寻常的。但好像,又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 手臂的主人温柔地拥抱着她。 “加油。” 这几天来正越来越熟悉的少女,正从身后拥抱着她。那是她心目中的,第一位真正的友人。 虽然是简单的接触,却仿佛充满了令人安心的魔力。 连思维,都好像变得清晰而迅速起来。 对了,就是这样。混沌的大气系统既然能够呈现非线性的放大,那就意味这不仅仅能够凭借自己对系统的搅动来掀起狂风,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将狂乱的风平息下来。 虽然并不是没有极限的,但仅仅只是这种程度,可绝不能说是自己能力之外的事。 “开玩笑,你明知道我是常盘台的婚后光子的。” 张开的五指慢慢握起。这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就像是此时,正在将暴烈的风的缰绳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样。 格子气自动机的模型并不简单,混沌流体运动的模拟和计算也并不轻松。说实话,婚后甚至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够做到,非常辛苦。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的快乐。 掌握大气的运动,每一步的变化都通过格子气自动机模型了然于胸。如此,即使混沌系统交互作用带来了非线性放大,怎么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依然是清晰明了的。 就像不是用脚奔跑,而是用脚踩下汽车油门一样。虽然不像直接奔跑那样仅凭一个念头就能够停下,但当学会如何用微小的力气驾驭汽车这个系统后,依然能够做到随心所欲地加速和停止。可它的速度,又岂是人类能够相比的。 原本正狂乱地呼啸着开始成形的龙卷风正迅速地安静下来。在所有人的惊叹声中,婚后完成了对于风的驾驭。她造就了力量惊人的龙卷风,也遏制了龙卷风的形成。暴烈的狂风就如同一件好用的工具一样,任凭她随意摆弄。 虽然,她自身能力的强度并没有任何变化,然而除此之外,却是截然不同。 这是从未有空力使达到过的领域,如今的婚后光子已经身处在那里了。 所有人都确认了这一事实,婚后光子自己当然也不例外。但此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迅速回过身去查看穹乃的情况。 她的飞行方式是操作气流,所以她的身体周边一定有猛烈的风的乱流存在。对人体而言,这是足以造成伤害的强度。 但穹乃依然如以往一般俏生生地以与婚后光子完全不同的方式悬浮在空中。那猛烈的乱风,对她而言就像不存在一样。 “是呢,婚后同学,我们常盘台的windancer。” 她十指交错地合起双手,笑容如鲜花般动人地绽放着,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是因为那是她的模型的功劳吗?恐怕并不是这样。 那真的是非常纯粹,非常真诚地,完全为了婚后光子而感到高兴的样子。 ------------ 绚丽的黑暗 其之二 救护人员和警备员是同时到达的。为了处理一些事件,学园都市的救护人员中有一部份和警备员在一起,以便于更好地解决突发性的,可能产生伤员的事故。 同样的,警备员用车辆中,也有专属的用于急救的类型。 当重福省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这样的车内。 “但是,这不太对。” 她听见有什么人正在说话。 “介入他人的感觉并不太难,通常而一些言行为会导致视觉紊乱。但仅仅只是搅乱而已。” 稍稍睁开眼睛,她看见了两个女生。那是两个她讨厌的,常盘台中学的学生。她立刻再次闭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我还是失败了啊……) 这是早就能够想得到的结果。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好,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这点一定要了解清楚。这种异常的能力提升,恐怕是有害的。并不是没有这类的先例。” 这一点,自己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如果那么简单地就能够获得力量,那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但就算如此,就算要付出代价,自己也想要这么做。 想笑的话,怎么样都好。连她自己也觉得,这种无意义的反抗根本就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但就算只是一个笑话,能够让常盘台的学生丢脸,也让她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悄悄睁开眼睛,她再度将视线投向那两个常盘台的学生。 此时她才发现,这两个说着话的女孩子,竟然是如此的漂亮。尤其是左侧的那位,那份超越了认识的美丽,或许就算是同性或许也会被深深吸引。 真是,太过份了。为什么这些大小姐,总是好像理所当然地拥有着一切? “我知道。有什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能力提升?比如借助他人的力量什么的……” “代演算机制的话,你们学校不是就有一位吗?” “叽盐学姐,你指的是……” “对啊,你们学校的lv.5,食蜂操祈。” “不过,她应该没有办法让当事人超过自身界限才对。” “哦?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右侧那位看起来稍年长一些的少女微微动了动嘴角。 “?” “没有什么。在这方面,我们都不擅长,就交给专业的人事吧。现在的问题,反倒是常盘台准备怎么看待这次事件。” “我想,本身应该还是处于恶作剧范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才对。” “你的同学会接受这种说法吗?” “应该会的。”虽然用了好像不确定的语句,但语气却竟然是非常肯定的样子,“而且,等她醒来后,我想先向她道歉。” 她一时间愣住了,她搞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明明袭击常盘台学生的,是自己才对。为什么现在,反倒是常盘台的学生说要向她道歉? “为什么?你好像没有做什么吧?” “不对,如果不是我的话,立木小姐和叽盐学姐你应该都不会介入吧。那么,她应该也不会变成这样……” 大体上,听明白了。但实际上,却更加困惑了。 明白的部分,是总算回想起了,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那个年长一些的,就是先前见过,那个能力诡异到不知该如何描述的能力者。从两人的对话内容来看,似乎关键主导的人,是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女孩? 困惑的部分,却依然是那个。 就算是她本人看来,自己也是自作自受。可为什么,对方却反而不是那么认为的。 “哈……”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女生垂下肩膀,“……光有没有说过,和你说话有的时候会让人失去力气?” “咦?有吗?” “当然有了。总觉得你的思维方式,好像对自己太过苛刻了一些。通常正常的思路,总是好像和你有些差异。” “有、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也许常盘台的目标的确就是这样。不过,能做到的也只有你而已。” 这一句看似平淡的话,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牢牢地缠住了重福省帆。 如果说有什么是让她愤恨的话,那无疑就是这一句。 慢慢垂下了眼帘,虽然是愤恨,却无法表现出分毫。但是,这种现实中非常强烈的情感,却似乎都被一种更加平淡,更加理智,却又令人无法抗拒的情感抹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重福省帆才意识到了什么。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些东西。 如果常盘台的学生都是如此的话,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自己。不是因为对方是常盘台的大小姐,而是因为她从那些对话中,所听到的东西。 赢不了的。 结论没有改变,但内容已是截然不同。 该道歉的,应该是自己吧。 不过,刚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她的思维就沉入了意识的最深处,不再有机会继续这样的念头。 “这么说起来,立木薰这个名字这两年倒也算是声明鹊起的新星。” “哼,所谓的天才,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好的人。” “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倒是一点都没变啊。混账!” 没变的,改变的,又岂是一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真要说起来,连立木自己也已经不知道这曾经的坏毛病究竟是回归了过去的本性,还仅仅只是此时刻意装出来迎合对方的。 “因为你说要请客,我才过来一次。结果,你就找了这种地方?” “知足吧,以前我可是很难得请客的。” 要说立木的抱怨,也并非全无原因。因为两人此时,正坐在面摊前吃面。 好吧,没有换下警备员装备的黄泉川没有什么问题,但立木此时的衣着,却实在与场景格格不入。 那好像也是理所当然,毕竟立木此时也已然身着着时尚的服饰,做着几乎就流行最前沿的装扮。当然,这都是她自己设计的。这样的装扮,要符合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些。 曾经,这两个人现在看来几乎全无关系的人有过多次合作。就如同如今经常能够见到的,风纪委员和警备员的合作一样。 直到某件事的发生…… “我确实听说你还在警备队。老实说,我不觉得自己理解得了你。” 对这一事实,也说不上有什么失望的情绪。虽然她的确有些情绪不振,却倒更接近一种周期性的情绪低落。于是,她放弃了无谓的努力。 “我自己都不见得了解自己。” 当年,那些合作的内容,也不见得就有多么特别。只是简单的立木的感觉和黄泉川的行动力的相加,就能够产生不同凡响的效果。而这其实非常符合黄泉川的想法――作为风纪委员提供协助,前线则是他们警备员的领域。 对此,当年的立木也有过一个中肯的评价――也就是说,只有在你们体会到自己多没用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们。 实在很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个艺校美术专业出身的学生冲口而出的话。但当年的那个少女,现在著名的时尚设计师,却始终坚持这个观点。 同样的,黄泉川也始终不改初衷,因此两人尽管从结果上可说合作无间,过程中却充满着美妙的,无休无止的争吵。而事实上,黄泉川很少能够在与立木的争执中讨到便宜。 唯一的一次占到上风,是这样的情况: “也就是说,凡是你不会的事情,我都会。” “我现在可以找人生孩子,你如果这么做就是犯法的!”(注:立木当时未成年) 回过头来想,颇为玩味的是,那也是她们最后的一次争吵。 就在那次争吵之后,她们一同出了一次任务。也就是这次任务,出了不算意外的意外。 所谓的不算意外,是指从经过到结果,没有任何不对头的地方;所谓的意外,是指因为立木的能力,两人那完全意外的发现。 那之后第二天,立木提交了辞呈,从风纪委员的行列中隐退。 前因后果,依然是那句话――立木有自己坚持的观点,黄泉川也始终不改初衷。 那么,就有一个矛盾产生了。 到底是谁改变了? 心知肚明的事,不要去说。 要是有那么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法,那这脑袋也太方便了。可惜,人类的头脑还没有好用到这样的程度。 倒上一杯酒,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黄泉川和立木的话题,也至此而止。 没有任何的有意义的话语,也不像是有什么太多的话想谈。要说起来,真的仅仅只是叙旧一般,普通到令人生厌。 同样,立木也倒上了一杯酒。不过,她的酒量不好,仅仅只是浅尝则止。 黄泉川习惯性地想要阻止,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忽然想起,如今的立木也已经是成年人了。 “当年的我只能看着你饮酒,而现在的我却也可以饮酒。了解或者不了解,也就是如此。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是时间而已。” ““真是,毫无意义。”” 就像是知道彼此会怎么说一样,立木和黄泉川同时说道。 过去常年合作的,可以被称为友人的两人举杯轻碰,将这意义不明的重逢划上句号。 如果说,相逢是一种必然,那发现就是必然的结果。其背后的意义,或许简单,或许复杂。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其看不见的部分,远比能够看见的多得多。 立木薰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两个小时。 黄泉川早已告辞,她却依然留在这里。因为,在回忆着过去的时候,也不得不注视现在。和黄泉川一样,她并没有改变,就和当年辞去风纪委员时一样。就算已经不想再去看那些无法被相机拍摄到的东西,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这时,有一个少女走了过来。 “我的感觉,你应该已经听我们的小公主说过了。毕竟直到刚才为止,你们应该都在一起。” 没有看来人的相貌,立木好像对着不在这里的某人说。 少女点了点头,立木露出了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 “大概是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我察觉了一些东西。这种感觉,今天我又一次察觉到了,从你的身上。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吧?” “……” 少女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吗?那是因为,我曾经见过,和那天很类似的事。只有一点,和当时不同。”立木一边如是说着,一边静静地摇着头,“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少女摇了摇头。 “那是你的‘颜色’,你的‘声音’,你的‘味道’,你‘触感’,你的‘气味’。换句话说,那是‘你’。” 喀嗒! 似是由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 “我不知道,那最终会成为善意还是恶意,但我感觉到了你们那份绚丽的愿望。至少在我看来,那是美丽的。这是仅有的理由。”立木将一个小小的记忆体,放置在桌面之上。“这是我所感觉到的,所能够描绘出的那个女孩的感觉。以及隐藏在这背后的,那些‘共感知觉’。这应该,就是你们所寻求的答案。” 少女弯下腰去,向立木深深地鞠躬。 “最后,请替我向你们全体转达一句忠告。” 立木停顿了许久,慢慢开口说道。 “不要再去偷窥罪孽,永远。” -------------------------------------------------------------- 上传者注:为了庆祝比赛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作者所属的战队集体跑去吃海鲜。结果除酱油位外全员犯了急性肠胃炎。笑死我了。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四 “诸位同学,下午好。今天由我代为讲解一些场的概念。我知道大家可能听到这个名字就头大了,这很正常。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是如此。请不要觉得意外,场理论相关的核心广义相对论和规范场理论在我看来几乎是二十世纪两大灾难性突破之一。因为毫无疑问,它们为我们揭示的,是一条可能正确但却无比黑暗的道路,其原理甚至不是仅仅依靠人类的心智就能够完全掌握的。最可怕之处就在这里,如果它们是正确的,那我们把上帝想象成一个热衷于蒙特卡罗模拟的恶趣味程序员,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好在,我们今天并不具体讲解内容,仅仅只是使诸位同学对其拥有一个概念上的认识。”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来参加海原同学的辅导会?” 白井黑子坐在台下一边记录笔记一边犹自喃喃自语。 “别抱怨了,如果不是你自己错过了课程,也不至于如此啊。话说回来……”御坂美琴左右看了看,“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参加……” 确实,视听教室几乎坐了快四分之三。对于学生人数总共只有200左右的常盘台来说,这个数字已经是相当惊人了。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其中居然还有一些老师。 这大概也是穹乃的特别之处。虽然由于只是普及授课,她讲解的内容并不涉及太过复杂的数学而仅仅只是概念上的东西,物理专业的老师不会太在意其内容,但其它专业的老师还是很乐于过来了解一下物理上的知识。 其实这次辅导,主要是为一些错过课程的学生补上一些她们选修的课程环节。原本这个工作是由老师来完成的,不过今天负责讲课的老师告假,于是常盘台就把穹乃推了出来。 这好像也都快变成一种经常发生的常态了。 “……现有的粒子标准模型建立在杨振宁-罗伯特・米尔斯规范场理论的基础之上。由于它所描述的荷并不遵守乘法交换律,因此也被称为“非阿贝尔规范场”。这一点,也许对于量子力学有所概念的同学能够想到量子力学变量,不过这里有些不同。因为这并不是量子化的结果,相反,在经典理论上,它就是以矩阵表示的。” “这方面的灵感,来自于一个当时看来几乎完全没有依据的想法。如果说杨振宁比别人天才在什么地方,那就是他凭借敏锐的物理直觉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认为,可以设想一种作用场,以类似电磁场那样的理论来描述。就像电荷运动所形成电流产生了电磁场,而场可以作用于远处的电荷和电流一样,这种类似的场被用来处理核力。这也就是杨-米尔斯规范场。杨振宁和罗伯特・米尔斯天才地设想了一种被称为‘同位旋’的荷,使用经典麦克斯韦理论的‘定域规范不变性’,将麦克斯韦理论做了一个意义深远的推广,得到了如今被我们称为杨-米尔斯方程的新方程。这也就是规范场论的由来……御坂同学,你知道最基本最简单的规范场是什么吗?” “咦?哎?” 由于完全没有想到穹乃会叫到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听的美琴当场傻眼。 穹乃叹了口气,她就是看出了美琴的心不在焉,才刻意问她的。当然,只是提醒她一下,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见她已经有所反省,穹乃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刚才讲的内容里已经包含了答案。最基本最简单的规范场,也就是你最为熟悉和了解的电磁场。” 美琴红着脸坐了下来,这回她可不敢再走神了。穹乃虽然大度,但在这种时刻却是比较严格的。 “我们知道,现在使用场的观点来描述核力。杨振宁的论文是在1954年发表的,虽然所有物理学家都知道其重要性,但当时却没有人太过在意。这并不奇怪,因为在当时,物理学界普遍对以场的方式描述核力持悲观态度。其实这也算不上意外,在当时,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不过好在,经过几位著名的物理学家十几年的努力,最终解决了其中的绝大部分,使得我们能够通过同样的数学形式来描述不同的荷。到上世纪80年代时,所有人都很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然界四大基本作用力中,有三种都是用杨-米尔斯场来描述的。很显然,杨-米尔斯规范场理论以非常明显的形式证明了一种拥有致命吸引力的可能,那就是所有的四大基本作用力其本质恐怕都是相同的。可想而知,当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物理学家有多么的兴奋。” “很有意思,现有的标准模型的全部理论,其基本的原理都是相同的,那就是规范不变性。规范不变性这个名词,听起来有些夸张,但其实最基本的想法很简单。事实上,规范不变性这个名词本身,是有些问题的。真的说起来,这个名字应该是叫“局域相位不变性”。大家看这里,让我们再熟悉一下最基本的双缝衍射实验。这是我们很熟悉的双缝衍射造成的干涉条纹,现在我们在两条缝后插入一块薄片,由于这块薄片会改变穿过它的电子波的相位,干涉图案就会发生改变。好,现在注意,如果从两条缝而来的波的相位变化量是一样的,干涉图案是不会发生改变的。这就是双缝实验的一个不变性。因为薄片唯一对电子造成的影响是导致电子波发生了一个相位偏移,所以这种性质叫做‘相位不变性’。”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不变性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插入的薄片必须覆盖所有的区域。如果我们只是在其中一条缝后插入薄片,那干涉图案就会发生改变。这很容易理解。但请注意,有一个方法,可以使得我们局部的改变相位,而维持不变性。由于磁场能够引起带电粒子运动轨迹的改变,从而使得局域相位不变成为了可能。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一条缝后插入薄片,但同时再引入一个磁场,就可以使得不变性维持。这里面的理论,就带来了关键性的提示――如果我们不知道电子和光子怎么相互作用,并且要求满足局域相位不变性,那我们就必须引入磁场,并让它以特定的方式与电子发生相互作用。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就得到了被称为qed(量子电动力学)的理论。它是将麦克斯韦电磁场量子化后的产物,也是所有规范理论的先驱。用类似的方式,我们可以通过对局域相位不变性的要求来了解规范粒子。这也就是为什么规范场论是现有粒子模型的理论基础的原因。” “规范场理论是目前人类已知最成功的理论,它用同一种方式处理了电磁力、强相互作用力和弱相互作用力,这是这三种实质上是同一种力的不同表现的最大证明。然而,它有一个非常大的局限性,那就是它无法处理引力。” “是的,一个如此成功的理论,却无法处理引力。虽然它成功解读了自然界四大原力中的三种,然而引力却无法以规范场理论去处理。决定引力的,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理论。这个理论我们耳熟能详,就是爱因斯坦不朽的广义相对论。” “我们知道,引力在广义相对论中被定义为质量造成时空弯曲的结果。这个定义无法被应用至规范场理论中,这是协调两大理论的难点。这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虽然我们几乎可以确信,自然界所有的四种相互作用力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但广义相对论与规范场论之间的这道鸿沟,看起来却似乎不可逾越。这是否意味着,我们束手无措?不,不是这样的。” “现有的物理理论中,对于时空的描述并不共通。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物理理论本身并不是普适成立的。就我们所知,在许多领域,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并不协调。就好像一个拼字游戏,哪怕只变动几个字,就会导致整个单词的改变。不过很幸运又或者很不幸,或许我们已经找到了其中的协调点。” “契机,在广义相对论中。如果将爱因斯坦场方程按弱近似展开之后,我们将发现得到的是一个光速粒子的运动方程。这也就是协调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切入点,它就被称为‘引力子’。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将引力量子化,并设法处理其中的难点。这里面的具体内容,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但其结论,却是我们非常熟悉的,那就是超对称弦论和圈量子引力论――需要注意的是,这两者很可能是同一个理论的不同表现。” “超对称弦论有非常多的困难。其中有一个困难在于,要想让其自圆其说,我们的空间必须是十一维度――是的,也就是空间能力者所采用的移动方式。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们这里在座的诸位,就有一位擅长于此的同学。” 讲解到这里,穹乃停顿了一下,笑着向白井点了点头。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井黑子的身上。就算她一向是以厚脸皮出名,也有些难为情。 虽然看起来有些自以为是,不过她有自知之明。她的能力,其实并未过多应用弦论本身。事实上,她是先不言而喻地假定十一维度,再套用被证明有效的经验公式。所应用的,仅仅只是弦论的时空结构的结论而已,完全没有穹乃说得那么了不起。 这并不是她独有的做法,就她所知,所有的空间能力者都是如此。 “这里需要提一句,要保持超对称性不被破坏,就必须应用卡比拉-丘成桐流型的紧致化。这个概念比较复杂,这里就不多提了。其实在十一维度中,除了我们常见的时空四维度以外,有六个维度是卷曲在卡比拉-丘成桐空间中的。它们被卷曲得非常小,按照这个理论,我们身边就的每一个点都是这样的卡-丘空间。我不是空间能力者,所以没有办法想象。不过,也许这就是空间能力者能够进行点对点的移动的原因所在吧。” 说完,穹乃有一段时间看着白井黑子,好像想从她那里了解些什么。不过很遗憾的是,白井黑子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只能歉意地摇了摇头表示回答。 虽然穹乃没有从白井黑子那里获得任何有价值的回答,不过倒是引起了白井黑子的一些联想。 两个月前的体育馆事故,白井黑子曾经试图在穹乃身上使用能力,但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也就是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空间移动能力无法作用在穹乃身上,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时空卷曲……引力……引力子……时空……海原同学的能力,好像是引力领域的控制?莫非无效的原因是在这里?) 白井转着铅笔,不为人知地胡思乱想。 搞不懂了…… ------------ Timing 序 看见了某个虚构的场景。 在虚幻到苍白的布局下,有着一位少女。她是如此的聪明,如此的美丽。似是拥有着作为女性而言所能够拥有的一切美德,然而理解她的人很少,也从未听她提及自己。对于所有看待她的人,她都抱有着看似真诚的善意。她就这样生活着,纵然被多少人误解,也平淡地接受了一切。安静得,好像连时间都被停止了一样。 声音好像穿过了时空,静谧有如日出日落,不断重复着。这样的美丽,竟是如此的孤独。 ――青(青之p) (意义不明的网站留言) --------------------------------------------------------- 海原光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少许的,有些焦躁啊。 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好天气。如果是在两个月前,应该会很舒适。不过,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随着季节时间的不同,同样的天气也会给人以不同的感觉。 然而,海原可不是因为天气炎热才焦躁的。 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了。 应该,差不多了吧。 “抱歉,久等了。” 好像流行的虚拟偶像歌手一般玲珑的声音柔柔地说。 这样子,简直是犯规的啊。听到这样的声音,到底有谁生气得起来啊? 抬头看去,站在那里的是正歉意地微笑着,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的超级美少女。 “课上完了?穹乃老师。” “讨厌啦!” 少女羞涩地偏过头去,右手拨弄着头发,眼神游离。 就算是对普通女孩来说,这也是非常可爱的举止。更何况,是她这种毫无疑问的最高等级的美少女。 如果说没有优越感的话,那一定是在骗人无疑。就算海原光贵不是太过在意这些,也无法否认类似“厉害吧?”的心态总还是多少有一些。 更何况,妹妹可绝不仅仅是罕见的美少女那么简单。能够在常盘台代教师授课,可不是一般的学生能够做到的。 当然,他可没有拿妹妹来炫耀的意思。 “虽然已经快要习惯这种事了,不过还是希望能够提前更早一些告知我。我不是太擅长讲课,至少应该多给我一些准备的时间。” “这样就足够了,不要总是希望做得更好,那样也太勉强自己了。” 海原光贵将手放在妹妹的头上。虽然妹妹在女生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不过海原本人在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中也是比较高的了。 穹乃在短暂的惊讶后,稍稍眯起了眼睛。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作,可柔顺的长发在指间滑动的触感还是意料之外的美妙,弄得海原光贵一时间都愣神了。 “唔……” 好像,听到了妹妹轻声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低头看去,好像忽然回过神来的穹乃顿时一脸尴尬地让开了一步。 真是的,她好像意识不到自己这样子有多么可爱。 “这样好像小孩子啦。” 穹乃故意撅起小嘴说。 “难道我们不是?” 海原轻笑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再说,我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自己不知道是否能够做到的事哦。要说勉强自己的话,兄长大人才是吧?” 这么说起来的话,倒确实如此。海原光贵做的那些事,大部分都给人感觉好像不是他能够做得到的。这是让穹乃都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羡慕的。 不过,其实没有这样的事。海原不是那种单独依靠自身的人,所以对他的评价不能仅仅局限在他自身。他是那种有能力凑齐解决问题所需的全部条件的人,而不是那种能够自己解决问题的人。 在这点上,穹乃确实误会了什么。 当然对于这点,就算是海原光贵本人也没办法说得很清楚。他轻笑着,转移了话题。 “刚才是不是有认识的同学经过?” “为……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的敬语啊。” 海原光贵轻轻摇头,将视线转向前方。 只要有认识的人在场,不论对方是否听见,穹乃一定会将称呼自己的敬语换到最高级。有的时候,海原光贵也觉得她太过死板了一些。 要想表现得尊重,却又不能显得生疏。这种矛盾的要求总是显得不太容易。可就算这点,她也总是在尽可能地去做到。恐怕就连这点,除了她以外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到吧。不过,其实海原光贵认为,这是错误的。 她是不是总是用她所以为的对方的想法来决定自己的行为?总是有着这样的感觉。 她太过替他人着想了,其实别人的想法,未必和她所以为的相同。可能的话,倒是有些想让她改变这样的习惯。这样的念头,海原光贵也持续了近2年左右才放弃。很讽刺的是,原因是相同的――她本人的想法,也未必和自己以为的相同。 思维的局限性,在大部分时候都不因为对象所改变。在这点上,不论是妹妹还是自己,都是同样的。 “但是……” 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海原光贵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了身边的妹妹皱起了眉头。 带着让人疑惑的奇怪神情,思索了片刻的穹乃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怎么回事?” 几步追上她的海原光贵问道。但穹乃的回答,却非常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听见了某种声响……” 奇怪的回答。海原左右环顾,在场的所有路人,没有一个有这样的反应。 “可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真奇怪,太奇怪了。如果说,有什么是只有她才能听到的东西……这好像不太可能。 “……也许不能说听见……但这种感觉……” 穹乃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困惑了。 他们在路旁停下脚步,期间穹乃不停地左顾右盼,好像要从附近找些什么她所在意的东西的样子。 “你究竟‘听’到什么了?” “某种弦音……这样的东西……” 弦音。 这可真是太莫名了。海原光贵甚至可以确定,刚才绝对没有任何能够产生弦音的现象发生。不过,他也不认为那是穹乃的错觉。 那么,她听到究竟是什么? 没来得及细想,从某处忽然传来了烟火般“啪”的一声声响。 “刚才那是什么?” “什么啊?” “焰火?” “吓我一跳。” “就是啊。” 和穹乃说的听到的声音不同,这实实在在的爆响倒是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有什么人恶作剧吗? 学园都市中,确实会有一些顽皮的学生用能力恶作剧。而且有的时候,还比较麻烦。不过,这种恶作剧也有些意义不明。 如果说这不是恶作剧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哥哥……”穹乃拉了拉海原光贵的衣袖。“声音……现在听不见了。” “是吗?” 当她听见弦音的时候,众人什么都听不见。而当众人听见声响之后,她所听见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巧合吗?还是…… 如果说,两者确实是有所关联的话,那么这种关联是什么? 不,不对。在那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好好想想。 这真的是单纯恶作剧吗?如果不是恶作剧,那又会是什么? 比如说,尝试,或是实验? 然后是,如果这两者确实有所关联的话,那么共通点是什么? 比如说……能力? 能力? 海原光贵忽然低下头,愣愣地看了看依然显得相当困惑的妹妹。 能力? 对了,好像电磁系的能力者能够在干扰比较小的情况下感觉到同类型的能力。那么,会不会是同样的情况? 可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 穹乃的能力应该是引力。可引力太过微弱,分辨的难度远比电磁力大得多。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无法依据引力波来做出探测。毕竟引力波雷达这种东西,就算是现代仪器也远未到可以实际应用的准确度。 刚才爆炸声传来的位置,应该是在…… “可以的话,帮我买杯红茶吧。” 他如此说。 穹乃不会拒绝他的请求,这一点他非常了解。要想支开妹妹,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利用这个时间,海原光贵走到人工绿化从旁。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刚才的爆炸声,应该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伸手拨开绿化植物,在其中确实有一块被烧焦的痕迹。 (果然如此……) 难道不是能力者的恶作剧,而真的只是简单的烟火?要是这样,那可说是完全没有目标可言的。穹乃听到那种声音,也就完全没有任何解释了。莫非真的只是她的错觉,两者没有任何关系? (等一下,这是什么?) 海原光贵发现,在那焦黑的痕迹之上,好像还覆盖着一层奇怪的灰。 伸手捏起一小撮在指尖轻轻揉捏,那是一种很均匀细滑的手感。看上去,也不像是烧焦的灰,而是某种银白色的细灰。更接近工业原料中常见的细化金属的那种灰。 (难道是用金属粉末做的爆炸物?可刚才的爆炸不像啊……) 金属粉末配合适当的能力,的确可以引起爆炸。事实上,这样的事妹妹的那位名为婚后光子的空力使同学就应该能够轻松做到才对。但这情况又不太像。 用先前拿到的宣传纸做了一个小纸包,将这正体不明的粉末捏起少许装入其中。 他的能力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帮助。不过要想知道答案的话,他却有着自己的办法。 还是那句话,他并不是那种能够自己解决问题的人。不过,他却能够凑齐解决问题所需要的所有条件。 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与他相比。 ------------ 绚丽的黑暗 其之三 学园都市说小不小,可要说大,却也绝对说不上。更何况,由于本体其实是学校组织,就算占有这样的体积,也不能说是完整的。 比如说,能够作为安静地消磨时光的场所,压倒性的不足。所以很多时候,试图安静一下的人都会不得已地聚集到一起。 这里面有一些例子非常搞笑和极端。比如说,两个刚打了一架的人,却在随后消除疲劳的休息场所喜相逢。这之后是上演一出群众喜闻乐见的续集还是像三流小说喜欢描述的那样从敌人变为朋友,那就得由当事人和观众的智商而定了。 不过,就算是安静的场所已经少到这种地步了,还是有生长促进性荷尔蒙分泌过量的大小姐经常挑这种地方作为“以拳会友”的场所,这可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幸运的是,今天并不是这种情况。 当然,海原光贵可不是为了寻求消磨时光才来这里的。相反,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时间是非常宝贵的。可就算如此,他也必须等待一段时间。 因为,他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必须由对方做出决定之后,才能够得到的答案。 “光,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海原光贵抬起头。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什么时候到场的。也许,是使用了某些特别的方式吧。 “学姐,你们的回答是什么?” 对于他的问题,叽盐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当海原光贵向她提出转达这个要求时,她真的非常意外。因为从头至尾,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甚至,她都没想到海原竟然能够察觉到这件事。 而更奇怪的是,被海原要求的一方,却似乎并不感到任何意外。 “我就在想,这一刻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对方甚至是这么对叽盐碧说的。 面对摸不着头脑的叽盐碧,对方补了这样一句话: “同类型的人之间比较容易理解吧……不,应该说是彻底相反的类型,只要照的镜像推算就可以了,双方都是相同的。伤脑筋,我可不喜欢自己。” 莫名其妙。这到底算是搞错了,还是没搞错呢? “学姐,先帮我看一下这个。” 海原光贵拿出一个小塑料包,其中放着一些粉末。 “这是什么?” 看起来,好像是某些金属? “这就是我想问的答案。拜托你了,学姐。” 叽盐碧点了点头。 她的能力有一个附带的效果,就是只要接触到的东西,她能够立刻了解其成分。这也是她进行肉体变化的依据所在,虽然她自己并不太了解这是出于何种原理。 将粉末倒出一些在手心,叽盐碧皱起了眉头。 “这是……铝?没错,是我们经常用到的金属铝的粉末。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铝吗?搞不懂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急,学姐。”海原光贵按了按额头。“来之前,我把这些粉末让朝井看了看。你知道他的结论是什么?” 朝井智也,这个名字叽盐碧甚至不至于忘记,那是她在初中时期担任学生会会长时学生会的会计。他所拥有的能力,好像是分析力传导之类的概念。 海原光贵继续往下说。 “这些粉末并非经过外力挤压出来的,使它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力量,来自他们自身内部。”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来自原子结构内部?” 这个结论让叽盐碧大吃一惊。从内部粉碎物质,好像不是随随便便的能力者能够做得到的啊。 “不对。学姐你误解了。”海原光贵否定了这一说法,“如果原子结构被破坏,那我们会得到另一种物质。这显然不是这样。” “确实……” 叽盐碧微微有些脸红。自己居然连这个最基本的概念都搞错了,这可不太应该。 “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是由金属晶体中公有的自由电子云以及金属离子的静电吸力构成的金属键被破坏了。金属的性质本身发生了一些变化,具体我不太清楚,毕竟没有设备。” “这个……是怎么做到的?” 概念上确实听得懂,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海原光贵干脆地回答。“这是我不久前才发现的,我觉得这很可能有些问题。” “你很敏锐啊,少年。” 一个陌生的声音,直接从叽盐碧的挎包中传了出来。这忽然响起的声音甚至连叽盐碧自己都吓了一跳,反倒是海原光贵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叽盐碧迅速拉开挎包,从包里取出一个电脑笔记本。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个笔记本的音响中传出来的。 但笔记本的屏幕中却没有对方的身影。一个非常简单的对话软件中,只有几种不同的颜色。最上端的是红、蓝、黄三色,此时红色的那部分正亮着。 “你就是我想找的人吧?” 海原光贵问道。他听得出来,对方的声音似乎是经过了变声器的过滤。但听起来,似乎更倾向女性一些。 难道学姐背后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不是对女性有什么成见,但海原光贵并不太喜欢女人牵扯进这种显然不会是好事的情况中来。往难听了说是迂腐也好,往好听了说是骑士精神也罢,反正都是一码事。 “如果你想找的不是别人,那应该就是我。” 完全是一句废话。但海原光贵居然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你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 “哦,这可真是奇怪。为什么你这么确信我就会知道什么?” “之前不确信,不过你既然同意和我联系,那就一定知道些什么了。” 叽盐碧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她听明白了海原这句话的意思。 在来这里见面之前,海原光贵曾经问她最近是否有原因不明的爆炸事件。这不是询问她,而是在试探她身后的这个人。 如果对方没有反应,那可能是确实不知情。如果对方听了他的问题后同意和他联系,那肯定是因为知道一些事。 但是,这难道不危险吗?如果这件事本身就有关的话…… “这话听起来,你对我很放心?” 既然是连叽盐碧都能够想得到的事,那个人当然不会想不到。 “我不是对你放心,只是对碧学姐放心而已。” 这个回答让叽盐碧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好在现在正是夕阳西下,没有被人发现。 “好,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来说正事。”从笔记本的音响中,好像传来了某些翻查资料的声音,“我们确实发现了多起爆炸事件,由于暂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只有警备员和风纪委员收到了消息。不过……” “不过?” 这个转折,显然不代表着什么好事。 “爆炸的威力在增大,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引起切实的破坏性事件。” “也就是说,之前的那些果然是在实验,可以这么理解吧?” “我很想否定,但很不幸。少年,你说得没错,和我们的结论完全相同。” 海原光贵想了接近一分钟左右。叽盐碧不敢打扰他的思考,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同样,通话的那头,那个人也是如此。 “你们有什么预案吗?” “很遗憾,没有。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线索?” 海原稍稍挑起了眉毛,这个答案太过意外了。 “没有嫌疑人,只有在爆炸发生时才能侦测到引力子加速现象。这种情况下,太难寻找线索了……” 咦? “等一下,你刚才说了什么?” 海原光贵立刻打断了对方的话。 “什么说了什么?啊,引力子加速现象是吧。没错,我说了。在每次爆炸发生时,我们都侦测到引力子加速现象。这应该是爆炸的起因,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情况,警备员和风机委员公布已经全部收到了这份分析报告。” “我问个问题,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到的?” 这似乎是个完全的题外话。连通讯另一头的那个人都好像因为海原的问题太过意外而缺乏准备。在通讯中,甚至听得到她(?)翻找东西的声音。过了大概2分钟之后,才听她(?)说道。 “因为区域内侦测到的引力子数量增多了。引力子的数量本身应该是不会变化的,所以这种现象应该是引力子的运动速度变快,导致单位时间内侦测到的次数变多了,大体上只能这么解释。” “我觉得你们应该重学物理学。”海原光贵毫不客气的抛出了这样一句话。“否则你们下次也许就会去寻找超光速光子。” 这话确实非常不客气,但就连通讯的那头也没有传来反驳的话。因为海原光贵后面提到的这个比喻,显然是大有问题的。 光子是光速运动的玻色子。光子超越光速?这显然是太过胡说八道的想法。那么,海原的这个比喻…… “看来我得给你们做一下科普。引力子运动方程是爱因斯坦场方程按弱近似展开之后得到的光速粒子的运动方程。理论上,它应该是一个自旋为2的玻色子。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 说到这里,就连叽盐碧也听明白了。显然,他们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 引力子是绝对无法被加速的。因为它的运动速度和光子一样,是速度的极限――光速。相对论决定的定域性,使得它根本不可能存在一丝一毫被加速的可能。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引力子的数量的确是增加了。那么,什么才能使引力子数量增加?有这种可能吗?” 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回答。因为原则上,是不可能的 一下子,整个事件都陷入了某种迷局。 “这回是理论限制了我们能够观察的东西……吗?” 通讯的那头,对方如此感慨道。但这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海原光贵的脑子里闪过一些什么念头。 他没有能够把握住着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是……应该是某些关键性的东西才对。 到底是什么? 怎么想都没有结果的海原光贵皱起了眉头。这明明应该很重要,但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此时,海原光贵的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上面的通话人姓名让他不由一惊。 通话人的姓名居然是食蜂操祈,那位常盘台的女王。 向叽盐碧少许示意之后,他接起了这个电话。不过很奇怪,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听着对面在说的样子。 怎么回事? 刚才这么想,叽盐碧忽然看到了让她意外的情况。 (笑了?) 是的。海原光贵居然笑了起来。 是那种所有认识海原的人都知道的,他那不含有任何笑意的,让人感到背脊发凉的笑容。 究竟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叽盐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 上传者注:“我觉得你应该重学物理学”,这也是一个著名的典故。这个典故的主角是理查德・费因曼。那是在一次会议上,理查德・费因曼、朱利安・施温格先后上台讲场论。先是施温格上台,讲了半天,在座的只有量子力学头号象征的玻尔在点头。虽然大家都没听懂,但既然玻尔点头了,那大家自然也就认为对了。然后费因曼上台,也讲场论。讲完之后,玻尔当场扔下了这句“我觉得你应该重学物理学”。后来认为,这其实恰好说明了费因曼和施温格这两位顶尖物理学家的特点。施温格的数学水准极高,论文严谨而精确,但难度较大,因而只有一些超一流的顶尖物理学家能够理解他的理论有多么漂亮。而费因曼呢?基本上,他是个大舌头。信条是“不管理论中有多少对的多少错的,总之讲了再说”。所以他的所有演讲,基本都是对的错的一起来,一股脑地上去先把人砸晕再说。这一点,不论他的同事还是他的学者都深受其害。 ------------ Timing① 穹乃并不认为自己是对变化敏感的人。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样。很多时候,这种不敏感甚至有那么点迟钝的意思在内。虽然她同样绝对不是笨拙的人,但这种钝感还是会对她造成那么些影响。 就算是她的哥哥海原光贵,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她像这几天这样在放学后主动找寻些什么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异常。 因为有些东西,让她非常在意。 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次,她平白无故地“听”到某种让她不解的弦音。而且,每一次都是以原因不明的爆破事件作为结局。 这种奇怪的情况显然有一定的原因,只不过她却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很值得注意,就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每当她“听”到一次这种异样,这样的念头就被确认一次。这绝对不是什么错觉,甚至可能反倒是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因素。 这是她这几天一直在试图寻找这些原因不明的爆炸事件的最主要原因。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这几天来,她明显地发现到爆炸的威力增大了。 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如果这样下去,不排除对人造成伤害的可能。 为此,她自然也曾经上报风纪委员。不过,虽然看起来风纪委员们多少知道这件事,但前因后果和所使用的手段,他们似乎仍然需要等待分析报告。 这当然不能责怪他们。能够凭借推理解决一切案件的名侦探只存在于小说中。在现实里,推理探案可远没有那么好用。现实的破案方式,大多是通过科学分析一点一点的线索,最终达到目的的。指望仅仅凭借个人的头脑胜过精密的相关仪器,本来就是不太现实的事。 看起来目前来说,除了等待结果,自己也只能多加留意,看看是否会从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启示。 (要是哥哥的话……) 不由地冒出了这种念头。 和她相比,海原光贵显然对于这类的未知情况要敏感得多。但虽然如此,穹乃可并没有把他牵扯进来的意思。 她并不太习惯于拜托他人,虽然海原光贵曾经多次说她应该学会信赖别人,可这一点却也是一直以来都未曾改变的。 日暮已经开始西垂,看起来今天好像是不会有什么发现了。就在准备到此为止时,却意外地遇到熟悉的人。 “一路走好。” 常盘台的lv.5,“超电磁炮”御坂美琴。 “御坂同学?” “啊,海原同学?是你啊。” 御坂美琴转过身来说。 穹乃轻轻地鞠躬行礼,她顺着美琴刚才招手的方向看过去,有一辆跑车正在向远方驶去。 “是为熟人送行吗?” 这个倒是有些意外。因为和自己不同,美琴的家人可几乎是完全在学园都市之外的。 “啊,不。不认识的,稍微帮了她点忙。” “御坂同学,果然是好心的人啊。” 被她这么一说,御坂美琴一下子脸红了。 “都、都怪那个家伙,下次遇见一定要……” “?” 穹乃歪了歪头,啪嗒啪嗒地眨着眼睛。 这样的事,好像不久前也遇到过吧?御坂同学口中的那个家伙……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全……全灭了……重要的蛋白质来源……亏我精心挑选了两个小时……” 某个少年手碰着一盒完全阵亡的鸡蛋,颤颤巍巍的好似的了某种会造成肌体痉挛的神经性疾病。 好把,单就他的话来说,也已经是吐槽点满满了,考虑到鸡蛋的时价也不过200元左右的话。 学园都市的超市都提供商品编号投诉,如果买到损坏或者劣质的商品可以通过编号替换。也就是说,能够上架的鸡蛋基本不存在坏掉的可能。既然如此,为了选取200元的鸡蛋而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请问这究竟是要怎么样啊?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御坂美琴愣愣地盯着这个男生。当这个少年注意到她的视线时,也同样呆了片刻。 于是,整个场面好像带着“当”的音效一样僵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御坂美琴。 “刚才你竟敢丢下我先跑了!把麻烦事硬推给我后就跑去买东西了吗?” “对区区贫穷学生来说,能够买到特价商品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岂是常盘台的大小姐所能理解得了的!” 面对常盘台的lv.5,少年带着典型的小市民口气理直气壮且毫不示弱地喷了回去。两人以惊人的默契大眼瞪小眼,场面倒也是颇为可笑。 “那个……” 穹乃怯生生地开口,暂时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少年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时,好像还略微呆滞了一下。大概也是没有想到会看到穹乃这种令人屏息的超级美少女吧。 这种毫无意义的互相攻击,真有种完全插不上口的感觉。 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穹乃想了想,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一千元面额的纸币。 “那个……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如果真的那么困扰的话,这个就请收下……” “哦哦哦哦哦!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对不幸的上条先生来说,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真的有好心肠的美丽大小姐愿意伸出援手吗?” 由于反应不及,穹乃被他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 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发出了脆响的声音。不过,似乎眼前的少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另外一边,美琴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感觉好像有种微妙的不爽感直接冲着两人过去了。 “哎?哎,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很乐意……请、请等一下!为什么这样一幅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呜呜呜,上条先生的人生好像一下子看到了希望……那边只会让人吃苦头的bilibili好好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啊!以后如果有人说‘大小姐优等生之类的,早就过时了啦’之类的话,上条先生一定竭尽全力的反对。那种片面的话完全没有价值,就算同样的常盘台学生,差别也有东京铁塔到巴黎铁塔的距离……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 从一旁伸过来一只少女的手臂,一把就将纸币抽了出去。接着,她伸手下一子推开了穹乃的身体,挺身拦在了两人之间。 如果有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留意的话,她的举动中似乎带有着一些不想让少年太过盯着穹乃看的意思在内。由于不太想穹乃发现心情不悦的缘故,她特地站在两人之间,背对着穹乃。 “少罗嗦!我才是吃了不少苦头呢!不得已帮她清洗了弄脏的裙子,到头来还被说成是傲……” 刚说到这里,美琴突然没头没脑地停住了话头。 “傲?” “?” 穹乃和少女一起陷入了不明所以的困惑中。 “总、总之我要和你一决胜负!” 涨红了脸的御坂美琴上下挥舞手肘,简直就像小孩子闹脾气。 “胜负胜负的,到现在为止你不是连战连败吗?” “吵死了!我又没有被你击中过,才没有输呢!” (嗯?果然是这样吗……) 虽然从两人之前的对话中就多少察觉到了。美琴所在意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仔细看的话,其实他并不是很高。虽然看起来应该比她的哥哥海原光贵要年长一些,但身高恐怕反倒不到一些。虽然也是有过锻炼的健康男生的样子,但如果和海原光贵相比,他就显得太过普通了。 至少看起来,眼前的少年并不像是能够应付得了美琴的样子。 说真的,穹乃有些好奇。好奇的原因,是因为闻所未闻。 虽然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但从御坂美琴的描述来看,应该是她奈何不了的。可是,美琴作为学园都市仅有的7名lv.5中的一人,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完全压制她的人,为什么完全没有听说过呢? 应该没有名气的却声明显赫,或者应该有名气却默默无闻,这两种极端异常的情况背后,都必然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记得海原光贵就曾经如此断言。虽然不知道他当时指的是谁,但套用的眼前的少年身上,似乎也未尝不可。 “那你要怎样才肯罢休啊?” “当然要等我赢了之后。”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赢的话,就要死缠烂打到底吧。穹乃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确实是太蛮不讲理了。 御坂美琴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这蛮不讲理的一面,确实显得太过任性。 “唉。” “那边的!为什么比刚才叹气得更厉害了?” 碰到你这样的,这要是不叹气才不正常吧? 或许因为知道避不过去了,慢慢地站起身来的少年总算收起了他耍宝的一面,一脸正经。 “我知道了啦,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满意的话,我就奉陪吧。” “总算要拿出真本事的呢。喂!海原,你来做一下见证人!” 为什么会是我? 虽然很想要这么指摘,不过就算说了,御坂美琴也是不会听的吧。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大算白费力气了。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作为御坂美琴的同学,她很清楚美琴的能力有着多大的破坏力。她可不敢想象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至少,只要有她在现场,破坏公物的可能性会减小很多吧。 看御坂美琴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份“工作”不要太过困难才好。 跟随在两人身后才迈出几步,穹乃那纤细而优美的漂亮眉毛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身体……好像变轻了? 为了能够让人理解这其中的异常,这里就重复一下。其实,穹乃为了保证身体的一定运动量和练习能力的控制,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身上保持着分配和使用能力的状态。换句话说,穹乃实际上每天都进行着这种特殊的负重训练。 原理是很简单的,就像是长期生活在低重力环节下,骨骼强度和肌肉力量会有所下降一样,只不过穹乃是反过来应用。 但现在,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能力消失了。虽然原因不明,但确实是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这让她非常好奇。 ========================================= ps:做一个求助,有谁知道电脑断电后时钟就停止在断电的时间不走是怎么回事?不断电的话是正常的。 ------------ Timing② “真对不起,御坂同学的兴头上来的时候,能够拦得住她的人不多。” 穹乃轻轻地向着少年鞠躬致歉。虽然这与她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不过她和美琴终究都是常盘台的学生,希望对方不要因此对常盘台抱有误解才好。 “没事没事,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少年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 看他的样子,真的不像是有输的可能。 “那么,东西先交给我保管吧。” “啊?哦,那就麻烦你了。” 从少年手中接过购物袋,穹乃再次轻柔地一鞠躬。 (还一直以为说话全用敬语,礼仪端正的温柔大小姐只是漫画小说里乱写的。没想到啊……) “同样是常盘台的大小姐,差别还真是大啊……” “那个……还请不要怪罪御坂同学。” 穹乃低下头,轻柔地一鞠躬。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甚至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放心,上条同学不幸惯了,所以只有心胸开阔这一个优点而已。而且,我们两个当事人没什么好说的,你才是最无辜的吧?被这种事弄得这么晚。” 抬头望去,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现在可是七月,在这个季节天色暗到这种程度,可见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 穹乃浅浅地笑了笑作为回答,她的样子让少年红着脸偏过了头。 “对了,购物袋里还有些饼干的。看起来这个情况,也不像是还能够赶得上晚饭的样子。虽然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不一定合你的口味。” 他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虽说是连200元的鸡蛋都要精挑细选,但在这方面,他倒是并不吝啬。 “喂!那边的笨蛋!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御坂美琴忍不住骂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克制不住火气。 “唉……常盘台的学生是像你更多一些,还是像她更多一些啊。” 少年指着那边问。 明显是一句吐槽的话,穹乃居然还用手指点着脸颊,认真地想了想。 “唔,御坂同学那样的,并不多吧。” “我还真是不幸啊……” 穹乃眨了眨眼睛作为回答。 虽然像御坂美琴那样的确实不多,但像她那样的其实更少吧。大部分常盘台的学生,总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各种毛病的。 当然,说同学的坏话这种事,穹乃可不打算做。 “御坂同学是很讨厌输的,如果不想被御坂同学纠缠的话,输一次就好了。” 穹乃俏皮地闭起左眼说。 “嘛,我倒是不在意输赢啦。” 耸了耸肩膀,少年走上前去。 “在这里就不会给人添麻烦了,随时恭候,放马过来” “用不着你说,我已经等着一刻很久了!” (伤脑筋啊。) 提着购物袋的穹乃有些无奈。这种方式,只会导致御坂美琴变本加厉吧。 青白色的闪光带着空气的震颤猛地爆响。由于显得太过突然,连穹乃都么来得及反应过来。 (一开始就是这么强力的电击?) 她有些担心那个少年安全,要知道就算是在常盘台,御坂美琴也很少一动手就如此尽力的。 但是,她也看见了奇特的一幕。正在散去的烟尘中,少年伸出右手手阻挡在身前。雷击就如同被拍散的水花,在这随意的一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 刚才……那是什么? 毫无疑问,这是少年所拥有的能力。可是,这种将电流完全归于无形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居然存在这样的能力吗? “果然电击不奏效吗?那么……” 御坂美琴信手一握,顿时,卷起了一阵黑色的细风。 (那是铁砂吗?) 物理非常好的穹乃自然非常容易就能够猜到美琴使用能力的方式。 铁砂的细分缠绕着御坂美琴的身体,并在她的手中收束。 “我说!使用武器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可是我用自己的能力制造的,通过使铁砂震动而形成的类链锯,被砍中的话可是会见血的哦。” “这怎么看都不会只是见血那么简单的吧!” 没错,虽然看起来是剑,但那其实是一种锯。不过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就行少年说得那样,要是真砍中的可不会只是见血那么简单的。 穹乃觉得自己需要准备一下,她稍稍留意着位置,以便能够在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通过增加重力的方式将双方压制下来。不过在两人展开攻防的时候,她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御坂美琴的动作,在她看来太过外行了。而且另一边,似乎很擅长对于这种外行动作的躲闪。就像是海原光贵曾经说过的,哪怕仅仅只是打架,打多了总会知道怎么应对外行人的穷追猛打的。 不是对御坂美琴有什么意见,不过在她看来,这种胡乱挥动武器的做法只是在白费力气。 (但是既然是能力,那在应用这一层面上自然会有着更多的表现。所以说,不会那么简单。) 她能够如此断言。 “就算你四处乱跑,这玩意还是可以这么用的!” “什么?剑伸长了?” 这个就是很明显的。既然是以磁力操纵铁砂,那自然能够控制铁砂锯的形态。 穹乃漂亮的眉毛稍稍皱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可没把握能够控制住局面。 她的能力是不足以夺取美琴对铁砂锯的支配权的。虽然铁砂之间也有引力,但引力太过微弱了,不是在足够大的层面上,和电磁力的强度相比相去太远。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可能都是一件没办法立刻明白的事吧。引力可说是宇宙中的主宰,但其实它真的非常微弱。站在地球上,任何人都可以拿起一个苹果。区区人类的肌肉力量,就足以对抗一个星球引力。 所以不说等级的差距,仅仅是在力量层面上,她先天就受限于引力的强度,和御坂美琴这样的电磁能力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 刚想到这里,穹乃不由按了按额头。 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这更接近一种灵光一闪的感觉,连她都没有办法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但是…… 好像,还是颇为重要的一件事…… 想不起来,到底自己是忽略了什么了? “呼,看来胜负已分了呢。” 少年的话让穹乃回过神来。 不知为什么,铁砂随风飞扬着四散而去。片刻的走神,让她没有留意刚才发生过的事。但是这样的情况,莫非是御坂美琴对铁砂的控制被夺走了吗? 她不理解,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造成这种可能。 “是吗,那这个如何?” 噼啪。 爆响的雷鸣声中,飞散而去的铁砂被肉眼无法看见的强大力量猛然拽回,就像是一片风暴般漂浮在空中。 “你连被风吹散的铁砂都能驾驭吗?” 当然了,那可是学园都市处于最顶点的7人之一,最强的电磁系超能力者啊。 “这样的招式,来几次都是徒劳罢了!” 这回,穹乃看清楚了。少年只是信手一挥――真的只是信手的一挥。铁砂的风暴就像是被狂风吹散的乌云一样,轻而易举的消散了。 (和刚才一样……这是什么力量?怎么利用超能力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美琴的能力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却是自然界最为基本的四种力量之一。刚才那种应对方法,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大部分的能力都不是仅凭其表现出来的效果就能够察觉其本质的,但是这个…… 穹乃思考间,御坂美琴忽然从被拍散的铁砂后闪出,她直接伸手抓住了少年的右手。 看来是不用装输了啊。如此近距离的电击…… “!” 结果,穹乃的眼睛不由地睁大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使用能力时的电火花声都没有。 似乎是连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两人甚至就这样互相拉着对方的手,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 如果说少年是呆然,那美琴显然是因为害怕。 是的,毫不在意地承受了她全力的攻击,最后甚至连最后一丝反抗的余地都被剥夺的美琴在害怕眼前的这个少年,害怕得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这并不奇怪,就算是常盘台的lv.5,也毕竟只是个14岁的女孩子而已。 最先从这种古怪了状态中反应过来的少年稍稍举起了拳头,御坂美琴的反应却大得出人意料。她尖叫了一声,用手挡在自己身前。这个反应,简直就和被不良少年欺负的柔弱少女一模一样。 “那个……” 少年望穹乃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好像是在向穹乃确认着什么。然后他立刻撤手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接软软地倒地。 “甘……甘拜下风。” “……” “……” 现场就像是响起了“当”的音效,完全陷入了沉默中。 好吧,穹乃确实是说过输一次就好了,但是这个……也假得太明显了吧! 果不其然,御坂美琴彻底爆发了。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啊!!!” “哇啊啊啊!” “你给我认真一点啊!” “可你刚才都吓得瑟瑟发抖了啊!” “我才没有发抖呢!” “少骗人了!瞧你那副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的同学都看见了吧?” 伸手指向一方的少年呆住了。因为,原本站在那里的优雅美少女居然不见了。 “去死吧!” 于是,眼前的暴力国中生放出了威力惊人的电击。 “哇啊啊啊啊啊!” “不要跑!” “我说你!刚才那一下中了可是要死人的啊!” “反正对你也没作用吧?” “这不是起不起作用的问题啦!居然乱放这种攻击,你脑子有问题吗?!” “我以前也从没有对人使用过这种等级的攻击啊!” “那为什么要对我例外啊!” 前面跑着少年,后面追着少女,怎么看都无比欢乐大逃杀开始上演。 “唔……” 两人跑远后,叼着小饼干的美少女从树后绕了出来。 (对不起,总觉得留下来的话,会被恼羞成怒的御坂同学灭口也说不定……) 她向着两人跑走的方向合掌。 这种结果,还真是大大超乎了她的意料。 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所以演技太差人生也就完蛋了吧。 (对了,这个……怎么办才好?) 她看了看手中的购物袋。 被这么一折腾,这个已经完全无法归还了。她根本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和住址,连找上门去都做不到。看这个情况,御坂美琴也不像是会想到把那一千元还给他的样子。 结果,少年这一天的购物,就这样全灭了啊。真是平白遭了无妄之灾。 如他本人所说,真是不幸啊。 穹乃伸手捏住叼着的饼干边缘,“啪”地一声将小饼干掰断。细微的碎屑飞散开去,有一部分落在了她雪白的手掌内。 (……) 看着手中的碎屑,她竟然呆住了。 又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但可惜的是,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把握住。 ============================================== 作者ps:这几天在看奥运,所以写得慢了。 上传者ps:我最近也在看奥运,不过也顺便关注了一些其它的东西。不得不说,这次《nature》真是太213了。lockyer爵士要是知道《nature》沦落到折腾这种乌七八糟的玩意的地步,非抽死这群不争气的后人不可。 ------------ Timing③ “又是之前的事件?” 御坂美琴从自动贩卖机中取出一罐饮料。 “这已经是第5起了。跟之前一样爆炸本身的规模不大没有造成伤者。但是……” “作为愉快犯来说还真让人笑不出来呢。那么,关于嫌犯的线索呢?” “昨天,终于找到线索了。姐姐大人,您听过graviton吧?”(注:这里特地不用“虚空爆破”的名字,而直接采取英文原文,原因大家应该能够想得到。) “graviton?”御坂美琴想了想,“啊,就是引力子吧?不久前海原同学还讲过的。” “无论哪起事件,在爆炸之前通过卫星都侦测到了大幅度的引力子加速现象。”白井敲了敲美琴手中的铝罐,“如果将铝罐作为基点将引力子以爆炸性的速度加速,然后再瞬间往四周扩散,铝罐就会想炸弹一样,就是这样的原理。” “为什么是铝罐呢?” “谁知道?” “什么谁知道……不过既然这样,就知道这是能力者的所作所为了吧?那样的话只要查一下学院都市的‘书库’不就行了?不是所有学生的能力数据都记录在案了吗?” 白井黑子叹了口气。 “这当然已经搜查过了。所答复的能力是synchrotron,而且能力足够将铝罐变成炸弹的话,就只有一名lv.4的学生能够符合条件了。” “那么那个人就是嫌犯了吧?” “但她有不在场证明”白井黑子打断了美琴的话,“那个人一直在住院啊,不可能引起这一连串的事件啊。” “原来如此,于是又无解了啊。” “书库的数据应该也不会有缺漏。” “啊,说不定是还有没有记录在案的能力者什么的。”御坂美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那,我也去帮忙找嫌犯吧……” “不用了!” 不等她说完,白井立刻否决道。 “姐姐大人,你刚才是不是想着‘这个说不定会很有趣,根据对手的强弱我也能够一试身手’什么的?”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美琴将头偏向一边,明显底气不足地说。 “装傻也是没用的!黑子我早就看穿了。真是的,我很早就跟你说过的,姐姐大人怎么说也是普通人,维持治安的活动就……” “交给风纪委员就是了,对吧?我知道啦。” 虽然如此,美琴看起来就不像是肯卖帐的样子。 “以为带着不严肃的好奇心和兴趣就能胜任风纪委员就大错特错了。真是的,姐姐大人什么时候能够学着像海原同学一样啊。” “所以说,我没打算那样做……” 白井黑子在御坂美琴面前竖起一根手指。 “那么请你再此时此地发誓。第一,不许随随便便趟这起事件的浑水。” “慢着!这算什么啊!这种单方面的要求……” “第二!”没有理会她的话,白井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即使万一不幸被卷入事件中,也严谨单独行动,等待风纪委员的到来。” “那是因为在你们来之前事件都已经解决了……” “第三!不许在裙子底下穿短裤。” “这跟这个没关系吧!” 当然没有关系,只不过是报复之前美琴所说的,隐含着风纪委员总是事后才到这种意思而已。不过,无可否认多少也有些白井黑子个人的喜好在内。白井黑子可是那种能够硬扯出一堆莫名其妙的道理来的类型。 “借此机会顺便从服装和其它种种生活态度上重新审视自己。说起来,姐姐大人非常缺乏作为常盘台的王牌的自觉这点,黑子也非常担忧。” “海原同学还不是有穿……” 对白井而言,这句话和晴天霹雳无异。 “姐……姐姐大人……你竟然……竟然偷窥海原同学的裙底……” “啊?咦?不,不是啦!你看,不是有体育课吗?” 美琴赶紧摇头否认,但白井却好像全身发白一样彻底僵在那里了。 “所以我都说了,再怎么说体育课更衣的时候总是会知道的吧?” “呼,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姐姐大人变心了……痛痛痛痛痛!!!” “看来你才应该借此机会从种种生活态度上重新审视自己啊……” 美琴拉扯着白井的耳朵,白井虽然嘴上在喊痛,但看起来好像还颇为高兴的样子。发觉对方没有什么改过的意思的美琴无聊地松手了。 “姐姐大人,虽然说海原同学很值得你学习,但这点不是。她这么做是因为……” “因为她的能力能够飞翔,不得不如此是吧?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咦?黑子你……怎么了?” 白井黑子忽然停止了日常的喧闹,安静地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御坂美琴知道,这是她在思考正事时的表现。虽然她平日里不靠谱到了极点,但在该正经的时候,却是相当正经的。 就和常盘台的其他学生一样,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她们之所以是学园都市的学生崇敬的对象,可绝不是因为她们的家世外貌等肤浅的方面,而是因为她们确实是值得被憧憬的对象。这点,就算是在非常离谱的白井黑子身上,也是成立的。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以白井黑子平日里的表现,又怎么可能被常盘台接受? 片刻之后,她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来。 “姐姐大人,我们好像忘记了一个很关键的人了。” “什么?” 御坂美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graviton,这个概念是引力子吧?” “啊,是啊。怎么了?” “姐姐大人,海原同学的能力是什么?” “……” 御坂美琴顿时僵住。 “你……你是说……海原同学?哈哈哈……这,这根本不可能吧?” “但是,作为学园都市第一的引力能力者,这样的事她应该也是做得到的吧?” “这个可能性也太小了,你看,那可是海原同学啊……” “我知道!”白井黑子拉响了声音,“是那个常盘台的模范生的,海原同学……” 她转过身去,好像深吸了口气后,迈开脚步。 “你、你去哪里?” “去支部找找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我都说了那没有可能……” “姐姐大人……”白井黑子转过头来,“你听过这句话吗?‘我的思考,就建立在这样一种假设上:当你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后,那剩下的,无论多么离奇,都必然是事实。’” “但你也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是的,我并不相信。姐姐大人,你也知道她甚至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白井黑子顿了顿,“我也说过吧?风纪委员不是随便就能够胜任的……” 御坂美琴说不出话来。 “那么,我也去,没有问题吧?” 白井黑子看着她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啊,白井同学。咦?御坂同学也在吗?” 风纪委员177支部中,初春饰利已经被预先叫了过来。 “怎么回事白井?为什么取消了巡逻?” 支部内有一位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学姐坐镇,这也是风纪委员支部的一贯特点。 “有些事,固法学姐。我需要一些时间,还有初春的帮忙。” 白井黑子一旦表现得正经起来,那就以为着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年长的学姐看了看她身后。 “这位是?” “啊,我叫御坂美琴。” “御坂……美琴?就是那个‘超电磁炮’?” “具体的等一下再说吧,固法学姐。初春,我想要调看这两天来graviton事件的发生地点的监控,可以吗?” “这个……技术上没有问题,但是需要申请……” “那就赶快,拜托你了。” 白井黑子是很少以这样的语气说话的。听她如此说,固法自然意识得到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她点了点头。 大概十分钟后,同意申请便下达了。 “这么快?” 御坂美琴可没有想到风纪委员居然能够那么有效率。在她的印象里,风纪委员不都是那种事后才出现的类型吗? “因为事态有些严重啊。”身旁的固法回答。“一开始是垃圾桶的空罐,最近却常常发现玩偶和小孩子的包等被放进了铝金属。”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还真是过分啊……那个……” “固法美伟。” “固法学姐吗?” “但是,白井同学到底是发现什么了?” “……” 御坂美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说她们正在怀疑自己的同学吧。 “只批下来近三天的,可以吗?” 初春饰利边敲击着键盘边问道。 “嗯。”白井黑子伸手托着下巴,“虽然有些不够的样子……还可以了。” “但是,这样能看清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 “哈?” 初春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白井要说希望是错的? “等一下!这个画面……拉近一些。” 顺着白井所指的方向,将画面放大之后,画面中清晰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常盘台学生的身影。 “这个是……海原同学吗?” 御坂美琴没有太过留意屏幕,但初春的话让她一惊。 “应该是巧合吧?白井同学?” 初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查看下一起爆炸事件。” 白井皱着眉头,她此时没有心情解释。 很快,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段视频。 “……暂停,把左侧镜头拉近。” “不……不会吧?” 初春饰利忍不住惊叫出声。 白井所指的那个位置,依然有着海原穹乃的身影。 “这……这是巧合吧?” 初春转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白井。 “……继续……” 连续的查询近三天的所有爆破事件。结果,所有的事件监控中,都发现了穹乃在现场的痕迹。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做了。”固法美伟点了点头。“那位同学的能力是什么?” “是引力层面的支配。” “引力……原来如此,还有这个可能吗……” “但这不可能吧?那可是海原同学啊!” 初春饰利当场喊道。 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无法给她任何回答。她们也同样无法相信,但是这样的概率……如果说这是巧合,那这概率应该与“不可能”相差无几。 (海……海原?) 固法美伟愣住了。 这个姓氏,她还记得。 那是几乎已经成为了另一个时间段落中的故事里,曾经出现过的名字。 已经消失了的连接着过去和现在的那座桥梁,就好像随着这个名字,又忽然渐渐地清晰起来。 ========================================== ps:这两天奥运看得五味掺杂的,多亏药剂帮忙,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够完成。 ------------ Timing④ “等一下……黑子,真的要这样做吗?”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证据并不算充足。不过,要求对海原同学进行监控还是做得到的。许可是早上刚下达的,剩下的就得看她是不是配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啊,姐姐大人。不过,如果犯人另有他人的话,只要之后犯案的时候海原同学处在被监控状态,自然也就洗脱嫌疑了吧。” “……” 不得不承认,白井说得非常有道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是最有效的洗脱嫌疑的方法。 “姐姐大人,这次就拜托你了。” “什……什么……” “如果海原同学反抗的话,我是没有办法的。更何况,还有星川同学在。所以如果真到那个地步……” “呃……唔……” 御坂美琴并不愿意相信会存在这种可能,虽然白井说的确实是事实。那两个人,如果只凭借白井的话,肯定连一个也应付不了。如果不是这样,她又何必和白井一起出现在这种毫无疑问会引起巨大尴尬的场合? 但她还是不相信,真像会是这样。虽然说,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性。但是…… 连续敲了好几次门,寝室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不在吗?” 这倒是,有些没有想到啊。 白井黑子又用力敲了几下寝室房门。 “吵死了!谁啊?” 穹乃的寝室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另一头,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婚后光子?” 白井黑子的眉毛不自然地动了动。 (呃……这么说起来,的确她也是这间宿舍的……) 穿着鲜红的衬衣和衬裤的婚后光子在看到白井黑子之后,反应也是意料之外的大。 “哦!找上门来挑衅的吗?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我婚后光子奉陪到底!” “给我少自以为是了,你这个阿萨姆大辣椒。” “辣……看起来,你真的是来找事的啊!” 耍起嘴皮子来,婚后光子显然根本不是白井黑子的对手。她的身体微微浮空,虽然是室内,却有一些微妙的气流运动的痕迹。 以她的估计,在开阔的地形里她应该能够稳赢白井。但在室内这种狭隘的环境中,除非白井不了解建筑构造导致空间移动受限制,否则婚后光子应该并不是白井黑子的对手。不过,就算是在获得自动机模型之前,她又什么时候在白井黑子面前退缩过? “好啦好啦……黑子?” 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发生争吵甚至冲突,但白井黑子却没有继续下去。她只是扭过头去,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对了婚后同学,海原同学现在去了哪里?” “啊,御坂同学,抱歉刚才没有注意。她和星川同学今天好像有体育活动的样子。” 听到这里,白井黑子干脆地转过身去,直接向外走去。 “她这是怎么了?” “……” 御坂美琴没有回答,虽然她确实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这让人如何说得出口? 常盘台的体育馆曾经在两个月前那场著名的事故中被完全破坏。然而重建的工作,凭借着学舍之园内的高科技工程设备和常盘台学生那些多样化的能力协助之下,仅仅只耗时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这个过程中并未发生任何加班加点的赶工,仅仅只是按照正常的工作时进行。 也只有在学园都市内,才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在重建的体育馆内,聚集了明显超过活动数量的人数的学生。这些学生自然不是来参加活动的,她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常盘台的这些大小姐毛病不少,但有一点确实符合她们的身份。那就是她们都有着自己的美学,在她们眼中美学绝不仅仅只是喜好,而是一种追求。 对于这些身份不俗的学生来说,眼界自然也异常的高。能够被她们所欣赏,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值得夸耀的事了。 然而有一个人,非但赢得了所有常盘台学生的欣赏,甚至还被这些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们深深地羡慕和崇拜。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特别的人。 体育馆的室内场地中,穹乃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小跑起来。几步之后,她以一个踺子后手翻作为起始,做了一串令人叹为观止的空翻动作,并在最后稳稳地落地。 顿时,体育馆内响起了持续许久的掌声。 她好像刚才意识到自己被注意了,略微有些脸红地跑到休息区坐下。 就刚才那套动作而言,就算是参加世界级的运动会体操项目都绝对绰绰有余。然而她却是不可能参加这类比赛。非但是她,学园都市中的所有学生,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参加常见的竞技类体育比赛的资格。 并非歧视,而是出于公平考虑,目前的竞技体育类项目并未完全对她这样的能力者敞开大门。比如说像她这样能够控制引力的能力者,在几乎所有的竞技项目上都有着普通人根本无法比拟的优势,这自然是不公平的。 目前来说,只有少数诸如技击类的项目,对于某些容易测定的能力者而言局部开放。比如她的哥哥,就是综合格斗技的运动员。不过,那也是因为她的哥哥所持有的能力非常普通,也容易被测定的缘故。 所以像她现在这样,仅仅只是自娱自乐的表演而已。 不过虽然只是自娱自乐,但对于观众而言,确实有着相当令人赏心悦目的吸引力。 虽然那些大小姐出于自身的形象考量,不会做出尖叫之类的举动。不过那长时间久久不歇的掌声,已经足够说明她做得有多么的出色了。 “穹乃。” 走到她身边的少女递上一瓶运动饮料。 “啊,谢谢。” 虽然实际上,她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不过她自然也不会拒绝好友的好意。 她的这位好友其实也是被限制参加竞技类体育项目的类型。不过不同的是,她的好友被限制的项目是棋类运动。 老实说,让她以现在的样子和朋友交谈,她有些不太习惯。 她此时正穿着蓝色的体操服,柔美的身体曲线正被以最直接的方式勾勒出来。为了方便做动作,她还扎着平日里很少扎的马尾发型,雪白的脖颈也完全展现在众人眼中。 本来就是修长而高挑的人,如此一来更是平添了一份迷人的魅惑感。 就算不考虑她的相貌,她那几乎是按照最完美的比例设计出来的身材也已经是女性美的最高表现了吧。也难怪常盘台的美术类课程经常会邀请她去作为模特。 事实上,在学校之外,她也的确在做着摄影模特。知道今天有体操活动,常年和她有着合作关系的那位女摄影师甚至要求来常盘台为她拍照。不过,她自然以罕见的强硬态度拒绝了。就算对方想将此作为常盘台猎手事件中提供协助的报酬,她也没有同意。 开玩笑,这样的穿着,就算是在朋友面前都已经有些不习惯了。要让别人看到,那得有多不好意思啊。 这身体操服是尖端纳米级纤维的产物,虽然讲便于行动的特点发挥到的机制,可穿在身上总有种好像什么都没穿的错觉。 (这可不是“皇帝的新衣”啊……) 出于礼貌喝了一口运动饮料的穹乃无意义地轻叹了一声,将这种奇怪的想法全部放到了脑后,安静地看着下一组学生的表演。 没有自夸的意思,不过她认为应该不会有能够比自己做得更好的了。 虽然同样穿着紫色的体操服,不过身旁的未有一直没有下场。她好像并不擅长这些,至少穹乃没有见过她参加这类的体育活动。甚至,她好像也没有太注意其他人表演的意思,真是让人好奇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很快,自由体操的环节结束了。就在那些参加这次活动的学生准备进行下一个项目时,体操馆的门被打开了。 从门外进来的,是她熟悉的两个同学。白井黑子和御坂美琴。 “?” 看到她们向自己这边走来,穹乃不解地歪了歪头。 在她的面前停下脚步,白井黑子直接就是一鞠躬,然后拉开了手机的屏幕。 她没有说话,只是让穹乃看了看屏幕上得内容。 那是准许对穹乃进行监控的许可证。 “!” 穹乃惊讶地抬起头,视线在美琴和白井之间不停转换。 她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当事人进行监控,在学园都市不是对有犯罪嫌疑的学生做出的一种控制手段吗? 她毫不怀疑许可证的真实性,作为风纪委员的白井黑子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原因在下面……” 白井黑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涩。显然这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件让她难以面对的事。 被她提醒,穹乃将视线继续往下移,直到将许可证完全读完。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对她进行监控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吗……” 说不清是在对谁说,也不知道是在指什么,穹乃如此自语。 当看清许可证上说明的原因时,穹乃自然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议。 然而,却同时有一种认识,终于在此时开始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这几天来,一直困扰着她的某种感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答案。真不知道该说是讽刺还是好笑。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成分。她并不怪罪白井他们,哪怕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嗯,我知道了。等我换一下衣服。” “抱歉,这不行。请随我来,到指定地点再换衣服吧,我们会准备好你需要的衣物的。” 虽然连这样的要求都被拒绝,穹乃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站起身,却被身边的星川未有拦住了。 星川没有说什么话,但她那明亮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白井,任谁都看得出来其中隐含的愤怒。片刻后,她开口说道: “白井同学,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海原同学救了你,你可能早已经死在我手上了吧?” 这话已经不仅仅是对白井的责备,甚至已经接近于一种威胁。 “星川同学,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要动手的话,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提醒你,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白井黑子歉意地鞠躬,话语中却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御坂美琴全神灌注地注意着现在的情况。她就是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意外才特地跟来的,如果出现什么冲突,她当然要第一时间制止。不过,星川的能力太过怪异。实话实说,就算是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别这样,未有。”此时,反倒是穹乃制止了星川的举动,“白井同学刻意用这种方式通知我,她的好心你应该理解啊。” 星川未有的身体一僵。 好心? 不错,白井黑子的确是出于好心。她没有使用广播,甚至都没有出声,只是使用了这种只有她们几个才能看到方式进行告知。这种做法,恰恰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护穹乃,不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早晚还是会传遍常盘台,不过穹乃还是非常感激她的好意。 “好了,我们走吧。时间拖得太久不好。” 伸手解开束发带,让长发如乌云般披散下来。她向美琴三人笑了笑,如此说道。 ================================================== ps:这几天莫名其妙地得肠胃炎了,天天打点滴。 ------------ Timing⑤ 白井黑子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喂,黑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能够帮海原同学洗脱嫌疑的人。” “咦?” 白井黑子顿了顿脚步。 “就像姐姐大人说的,我也不相信海原同学会是犯人。所以现在,我要想办法证明这点。” 看似前后矛盾的做法,其实并无任何值得非议的地方。因为她是风纪委员,有着自己的职责所在。职责本身,是有着两面性的。对于白井来说,提出嫌疑是一件事,洗脱嫌疑是另一件事。 虽然看起来有些伪善,甚至连她自己也有些这么认为。 “黑子……” “姐姐大人就到此为止吧。我现在要去找的那个人,姐姐大人不会乐于见到的。” “所以说,你到底要去见谁啊?” 御坂美琴对于这些没头没脑的话都有些不耐烦了。从海原的这件事开始,所有的后续发展都让她烦躁不安。她不怀疑朋友,但有没有办法证明这点。可按照白井的说法,她似乎想到了一些办法,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言明。这又怎么能不让御坂美琴烦躁?要知道,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太有耐心的人。 白井黑子默默地转过头来。 “是食蜂操祈,现在只有她能够做得这件事了。” 御坂美琴一呆。 食蜂操祈,学园都市第一的精神系能力者。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可以通过读取穹乃的记忆来分辨真相究竟如何。这的确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是…… “这样好吗?” 实话实说,美琴和她的关系很糟,完全没有到能够放心将朋友的精神交给她去摆弄的程度。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大概是最糟糕的选择吧。”白井率直地说,“不过就算是她,应该也不会对海原同学有什么成见才对。” 虽然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太有把握的样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教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嘛,成见确实是不会有。不过,让海原同学这样的女孩子对我唯命是从,就像一件艺术品那样随我任意欣赏摆弄,成为我最为得意的收藏品,那可真是一件哪怕只是想想都让人快乐得想立刻就付诸实行的事哦。” “……你是认真的吗?” 御坂美琴瞪着对方。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 从教室里走出的食蜂稍稍仰起头说。 她甚至比穹乃还要略微高一点,比起御坂美琴来更是高了七公分。 “不过很遗憾,我做不到。”食蜂话锋一转,假装真的遗憾似的叹了口气,“我勉强可以控制她的行为,但没有办法读取她的想法。不,更正确地说法是,所有需要干涉她的思维的手段都是无效的。原因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并不在我这边。御坂同学,我认识海原同学的时间,可是要比你早得多了。我相信,海原同学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从这点来说,她和你一样,是我没有办法影响到的人物――当然,你比她还要麻烦得多就是――所以想让我提供证据的话,还是免了吧。” 就算没有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不过食蜂依然好像早就对前因后果知道得一清二楚。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都不对此感到意外,因为以她的能力来说,实在很难有能够瞒得住她的秘密。 不过,既然她知道了,那想必这件事也已经在私下里传开了吧。 “知道了,打扰你了。” 白井黑子简单地行了个礼后,就径直转身离去。好像在这里多待一会都不太乐意。 就像之前说的,御坂美琴和食蜂操祈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和君临于常盘台最大派系之上,甚至被称为女王的食蜂相比,一贯只是自把自为的御坂美琴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美琴看不惯食蜂总是设法影响人心的作风,食蜂又何尝喜欢美琴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 要让这两人和睦相处,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所以很自然的,白井黑子也不会与常盘台的这位女王大人有太好的交情。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情况特殊,她们几个原本应该属于互不搭理的类型。 所以说,能够同时和两边都拥有着相当不错的关系,这本身大概也是只有穹乃才做得到了。 “你应该听到了吧?” 食蜂向着自己身后问道。 她的身后,明明应该只有教室的墙壁。但此时随着她的话语,却有一个少女从墙壁中穿了过来。 这个少女和食蜂同年级,却比食蜂要矮上太多。甚至,比低了她一个学年的白井黑子都要矮一点。在身高上,她大概是常盘台倒数的。 她的能力也相当莫名,至少表明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威力可言。事实上,认识她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意识不到她有着什么样的能力,许多甚至认为她只是能够简单地预言一些事而已。 但在常盘台,却绝对没有人敢因此小瞧这个娇小的女孩,就连两名lv.5都不例外。 也只有常盘台这个级别的学生才能够意识到这点。 不,甚至严格来说,连常盘台的学生都并不是完全明白。因为没有到达这个层次,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 其实她根本不用听食蜂说过什么。因为当食蜂起身去和白井交谈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食蜂会说什么。甚至,白井会在门外这件事,就是她自己告诉食蜂的。 不过,食蜂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 “话说回来,”食蜂抬腕看了看表,不自然地露出了一丝苦笑的神情,“这件事最困扰的,说不定应该是我才对。” 她拨弄着秀丽的长发,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星川很有些不以为然。食蜂连说话都一直是时真时假或者半真半假的,谁也说不清她的话是否正确。星川的能力,毕竟无法精确到追寻一件具体的事发展过程中每一个环节和所有可能造成的结果的这种程度。 不过,要说不到这个层次就让人无法理解的人物,在食蜂看来另一个人才是最符合定义的。 “比方说……”她拿出手机在手中把玩,“要如何对某位可怕的兄长大人说这件事。” 现在,距离黄昏时分,还略有那么一些时间。这个问题,真的很值得好好思考一下。 -------------------------------------------------------- 监控执行地并不会选择太过恶劣的场所,甚至都没有离开学舍之园。 正确地说,那是学舍之园内的风纪委员支部所在地。具体一些,就是风纪委员询问对象时使用的会谈室,只不过是临时增加了一张床而已。 既然处在被监控的状态,那这里自然是最合适的了。 毕竟如今的证据并不充足。就现状而言,最多也只是存疑这种程度。 “对不起,暂时我们只能准备到这样的程度。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准备一些东西。” 这可不像是对待可疑对象的态度。不过,在学舍之园内,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谦逊有礼的常盘台的大小姐抱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就连风纪委员也不例外。所以这么一想,又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说实话,真的认为她是犯人的,其实本来就一个都没有。 穹乃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同意这样做。怎么样没关系,但不要有特殊的待遇。” 比她要年长一些风纪委员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美丽的少女一样。 许久之后,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鞠了一躬。 “这是我们疏忽了。” 以前就曾经听说她是极为自律的人,现在看来这绝非不实的谬赞。这位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女,确实是那种近乎无可挑剔的女孩子。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请求。” “请说。” 穹乃指着自己的身上始终未能够及时换下的半体服。 “可以的话,我想尽快洗个澡,然后换一身衣服。” 风纪委员歉意地笑了笑。 “这当然没有问题。” 所谓的监控,自然也就是限制行动。别说外出,就连在室内也必须随时处在摄像机之下。虽然不至于连洗澡的时候也如此,不过浴室外有人监控也是少免不了的。 虽然都是女生这点,似乎是没有必要防备什么…… 将抹上洗发水的长发冲洗干净,穹乃睁开眼睛。伸出手去,花洒的水珠在掌心中跳动,分散出去的部分打在淋浴间的毛玻璃上,又轻轻滑落下去。 答案就好像这样,质朴得令人难以相信。 对。在看到对自己的监控许可时,就从那字里行间中,穹乃已经大体理解了“虚空爆破事件”(注:这里的刻意使用原作的汉字名)的所有细节。 不过问题在于,犯人呢? 这一部分,就真的不是她所能够做到的了。她有自知之明,这种类似侦探的事她是做不来的。 说起来,她现在在意的事只有一件。 如今,自己的家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吧。原本想打电话给家人,不过手机在第一时间就被收走了。 穹乃能够理解这一做法,但无可否认这确实给她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就算想让同学转达,然而仔细一想却发现,虽然她的手机中有着常盘台大部分学生和几乎所有老师的电话,可她们似乎都没有她的家人的联系方式。 当然,像这种事情,家里人迟早也是会知道的。不过,自己无法通知他们这点,让穹乃多少有些内疚。有没有办法呢? 拧上花洒,穹乃将身体擦干,然后换上了不久前送来的衣服。 那是一套纯白色的连衣裙。也许是询问了常盘台的缘故,意料之外的非常合身。 当她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风纪委员的面前时,风纪委员好像直接傻掉了一样。 不知道是谁挑选的,但这套衣服确实太适合她了。虽然其中,似乎刻意强调女性柔弱的一面的感觉偏多了一些。不过穹乃本来就不是性格强势的那种女孩子,这样一来反倒切合得实在太好了。 “那个……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穹乃有些被她的反应吓到的样子。 “啊!”回过神来的风纪委员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只不过,有人想见你而已。” “嗯?是谁呢?” “是常盘台的老师,名字是……” 风纪委员用食指顶着额头,一副冥思苦想该怎么说的样子。 只是看到她的表情,穹乃就多少猜到是谁了。 在常盘台,只有她的老师的名字,是大部分学生都读不全的。对于风纪委员来说,自然更是如此。 ------------ Timing⑥ “我都说了无数次,这帮不学无术智商低下的家伙就是太难打交道了!就好像你告诉他们走错路了,他们却对你说地图上是这样,问题是这家伙根本就把地图拿反了,这班嫩得和笋尖似的低智商猪头就是死活听不懂!” 在风纪委员支部中,俄罗斯人旁若无人地骂了整整半个小时。非但在场的风纪委员被他这指桑骂槐的骂人方式弄得脸色难看,就连穹乃也听得一脸尴尬。明明被监控的是穹乃,俄罗斯人的反应却比自己被监控还大。 可不要以为他是火气上头就直接开骂了,以穹乃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故意这么做的。 由于穹乃现在处在被监控的状态,这次见面的所有环节都会被拍摄并录音,以供事后听取作为证据。并且,还必须有风纪委员在场。可也正是因此,俄罗斯人根本不说什么别的话,而是直接就是一通臭骂。 可想而知,等这起事件的负责人调看这次会面的记录时,必然必须听上至少半个小时对于自己智商的辱骂。而且最要命的是,这还是无法还嘴的。 至于在场的风纪委员,只能说是遭了池鱼之殃了。 穹乃向风纪委员投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却被回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大概风纪委员觉得像穹乃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孩子碰到这么个蛮不讲理的老师是倒了大霉了吧。 这是一个很大的误解。如果是立木薰的话,肯定不会产生这种想法。风纪委员毕竟太年轻了,不了解眼前这个给人感觉很要命的俄罗斯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对大部分人来说,哪怕是犯了错误被他骂都是一件可望而不可求的事。要知道,这个俄罗斯人几乎代表着这个世界引力理论的巅峰。 如果不去管他,说不定他会坐在这里再骂上2个小时以上。穹乃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虽然她很感谢俄罗斯人将她的情况告知了自己的家人。而且,她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话想和自己的老师说。 “请等一下,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可以的话,我有些疑惑的东西想要请教你。” 俄罗斯人停止了抱怨,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穹乃双手轻触脸颊,有些不解。 “没有。关键性的问题,我觉得以你的功底,应该能够很快想通。那么,你还有什么需要请教我的?” “嗯,是的。”穹乃看了一旁的风纪委员一眼,“所谓的‘引力子加速’,这一结论是错的。估计是单位时间和单位空间内测得了更多的引力子,所以觉得是数量增加了吧。可这是不可能的,光速是不可超越的上限,引力子这样的零质量光速玻色子,是不可能被继续加速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判断上的错误。那么问题就是,对于测定结果的解读这点上。” “不错。那么这部分,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广义相对论中找不到答案,我也一时间没有想到。不过,大概是运气好吧,我想我应该已经猜到了原因。”穹乃抬起头来,慢慢地说下去。“既然广义相对论中找不到答案,那我就只能依靠量子引力论的内容。” “这可真是意外,我一直以为你对量子引力不是太感兴趣。” “那是因为,主任曾经说过,不建议我过早接触弦论之类的东西。记得主任说,那是连你也很头疼的东西。所以我也就没有太过在意这个。” “妈的,这个误人子弟的家伙。” 俄罗斯人又骂人了。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真的骂人的意思。 以穹乃的年龄来说,要接触复杂的弦论确实令人难以想象。高等物理实验室主任的劝告,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唯一的问题是,劝告的内容是正常的,劝告的对象却是很不正常的。 “我没有具体的接触弦论,不过弦论中似乎有一个结论可以用来解释这次的事件。” “哦?说说看吧。” “那其实是引力这一基本力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作为四大基本作用力,引力却是如此的微弱。”穹乃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算是地球那样的庞然大物,它的引力也只需要区区的人体肌肉的力量就可以轻松抵抗。这个问题,有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是……” “引力其实并不弱,一点也不弱。” 俄罗斯人笑着插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直截了当地宣布:引力并不弱。这样就可以了。”穹乃放下杯子,“引力并不弱,只不过在我们看来它很弱。这是因为它通过了更多的维度而来,所以在我们看来,它是弱小的。” “从最简单的角度来看,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在三维空间中,长程力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而在四维空间中,长程力与距离的立方成反比。非常容易理解。” “是的。不过如果从弦论去理解,这就并不简单了。在弦论中,粒子都是弦的不同振动。不过引力子依然是于众不同的。”穹乃轻轻叹了口气。引力的特殊,是她的能力的奥妙之处。却也是制约她的最重要因素。在能力的强度上,她是没有办法和御坂美琴相比的。“我记得弦论中,大部分的粒子都是‘开弦’的。弦的两段被系在我们这个空间的‘膜’上。但引力子却是闭合弦的‘环’,这个不同就造成了一个很特殊的现象。” “也就是在我们这个空间看来,引力子可以从我们这个‘膜’逃走,流失到别的‘膜’去。于是在我们看来,引力就显得微弱了。” “就像是从指间散落出去的饼干屑,或者从手掌中弹开的水珠一样……” “啊?” “唔,没有什么,这只是一个比喻。”穹乃没有做出太过详细的解释。事实上她正是从这两个日常所见的现象的前者中获得了关键性的灵感,从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当然,这些就没有细说的必要了,“以这个结论作为基础,假如出现了单位时间内测得的引力子数量增加,而又与加速无关的话,那合理的推论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穹乃顿了一顿,说出了她最后的结论。 “是那些原本应该通过更多维度的引力子,被留在了我们这个‘膜’中吧?” “非常精彩。如果不是确实知道你没有太过系统的学习过弦论,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找了别的老师。”俄罗斯人开了一个玩笑。“你的结论,和我完全相同。” “我只是了解一些这方面的概念而已。不过,我觉得同样的事我应该也是能够做到的。可是,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呢?学园都市有别的引力能力者吗?” “不不不,这里就是你想得太多了。”俄罗斯人说,“我不认为这起事件的当事人能够控制引力。事实上,我觉得他只是使这现象发生,然后就不去理会了而已。如果不考虑控制,那就还有一个选择。知道吗?我们学园都市的hula_hoop加速器当初的一个设计目的,就是寻找从我们的‘膜’中散落出去的引力子。”(上传者注:插一句,现在的欧洲粒子加速器其实也有这样一个目的。当然,这部分没有被抱有太大希望就是了。) “那也就是说……虽然方法是错的,可风纪委员们寻找的方向却是对的吗?” 她现在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俄罗斯人之前骂人的时候用了那种比喻了。这就好像是明明应该往西走,却在走错路往东绕了地球一圈后到达了目的地。这种感觉多少让人哭笑不得。 俄罗斯人撇了撇嘴。他来之前提交的报告中,也提到了这种难以置信的巧合。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如果能够通过尽快找到真正的犯人,穹乃的嫌疑也会被洗清。 “可这部分,不算请教吧。” “嗯,是的。我只是从中得到了一些启迪。关键是……”穹乃站起身,向俄罗斯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我很想具体地学习量子引力论。可以的话,请指点我。” 原来如此。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她获得了启迪,就会希望去尽快地掌握。说不定,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提供一些帮助。她的想法,其实比想象中要单纯许多。 不过,她也应该能够发觉一些东西。以这起事件为例,如果是将引力子的散落控制在“膜”之上,引力其实一点也不弱小。 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意识到了,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掌握方法,引力会变得非常强大。不仅仅如此,引力本身是时空曲率的表现,在量子引力论中…… 只要她彻底掌握了量子引力论的应用方法,那么她的能力就会变成…… 量子引力理论,几乎已经可说是他最后能够传授给自己学生的东西。 这个月初,当他们还在莫斯科参加学术会议的时候,俄罗斯人生出了一个念头。 也许,将这个念头付诸实施的时机已经到来了。 “这当然没有问题。你是我的学生,只要你觉得自己可以学,我自然就会尽力教你。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非常感谢。” “你等一下,我回去拿点相关的论文和教材来。时间还有的是,我们可以慢慢讲解。”俄罗斯人转过头去,向着风纪委员,“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风纪委员犹豫了。虽然从道理上说这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要在这种环境这种情况下进行授课,这怎么想都有够怪异的。 “想录音的话随你们,要旁听也行。不过有言在先,我不认为凭你的智商能够听得明白。” 风纪委员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不错,她确实是连之前两人的对话都没有听懂,更不用说技术性的东西了。不过这个人的话也实在太过伤人了一些吧? 但要她反驳,她也实在没有立场。首先俄罗斯人并不是被监控对象,其次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学园都市的教师。学园都市本质毕竟是学校,风纪委员也毕竟只是学生。因此虽然被俄罗斯人讥讽得不行,她却只能涨红了脸,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次,她看见在俄罗斯人身后,穹乃悄悄合起双手,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即使不懂唇语,她也看得懂穹乃想表达什么。 那是“对不起”的意思。 这个学舍之园中偶像一般的女孩子以如此无奈的方式向自己表达歉意,风纪委员就算有再大的不满也无法生气了。 “没有问题,库尔科夫先生。” 风纪委员平息下自己的心情,学着穹乃淡然的样子回答。 ------------ Timing⑦ “初・春~~” “唔,又是你吗?” “这次我可是有正经事来的。”佐天从书包里拿出作业,“锵锵!我有作业像要请教初春。” 这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地宣布的事吗? 包括白井和初春在内,自己虽然在年龄上和她们没有太大的差距,但总觉得好像都快有代沟了。 话说回来,自己在她们这个年龄的时候,也做出过不少现在想来都有些不敢相信的事吧。 “不过,她现在应该没有空闲吧。”轻轻笑了笑,固法回答道。 在她用眼神示意下,佐天才发现初春正坐在电脑桌前一本正经地查看着什么。 “这是?” “是工作,暂时不要打扰她。” 话虽如此,佐天依然悄悄地从后面走上前去偷看。 显示器上,分散着大量的窗口,显示的是各个街角。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取自监控摄像机的景象。 不过,这究竟有能看出什么来?怎么想,都是些全无头绪的东西。 “那个……这都是在做什么啊?” “啊,佐天同学?”初春摘下耳机,“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到的而已。你这样子做,能看出什么来吗?”佐天指着显示器问。 “不,其实我觉得,应该是什么结果也不会有的吧……” 意料之外的,初春居然回复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时,一旁的固法插口。 “是白井的缘故。” “哎?白井同学吗?” 听起来依然是有些难以明白,初春却点了点头。 “既然白井同学这么操劳,我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些忙。” 这话,其实还是颇有些没头没脑的。 “可是,你们这到底是在忙什么?” “白井同学在试图找寻虚空爆破事件的当事人,最好是能够抓到现行的。她在跑外场,我只是尽可能协助她而已。” “有线索吗?” “不,完全没有。” 佐天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 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要从学园都市如此大的面积和全部的住民中找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或者一个现场? 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大海捞针这样的词。这种完全没有头脑的行为,白井和初春怎么会去做的? 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是非做不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难道这也是风纪委员的任务吗?” “不,不是。虽然的确有相关的任务,不过没有要求到这样的程度。” 佐天彻底糊涂了。 “大体上,算是白井的自把自为。不过,这次我倒是能够理解她。”固法说道,“她应该是想要为朋友洗脱嫌疑吧。” “唔,原来有嫌疑人吗?” “有确实是有。”初春不由地苦笑了起来,“不过,不论是我还是白井同学,都不相信就是了。” “是谁啊?” “是海原同学。” 佐天一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呢?哈哈哈,你真是会开玩笑。” 佐天摆着手笑道。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是真的?” “没有什么太直接的证据,不过唯一的嫌疑人,确实只有她而已。” “唔……”佐天皱起了眉头,如果是如此的话,那确实很难摆脱嫌疑了。“这又是谁发现的?” “也是白井同学。”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答案。提出嫌疑的,和试图摆脱嫌疑的,居然回事同一个人。 虽然是因为她的缘故,穹乃才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但另一方面她却也为帮穹乃洗脱嫌疑而尽了最大的努力。 归根结底,这看似矛盾的行为只有两个一目了然的原因:1,白井黑子是风纪委员。2,穹乃确实是她的朋友。 既然是白井黑子,以她的性格而言,也许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这一点,作为前辈的固法知道,作为同事的初春也知道。作为不久前才认识的朋友,佐天虽然不知道,却也不方便说什么。 问题是,不知道却又有立场能够说什么的人还有一个。 所以这个人忽然就出现了。 这个人的出现,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可言。他根本就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自顾自地打开房门走进来的。 要知道,他和风纪委员一些没有关系,自然也没有177支部的通行许可。风纪委员支部作为执法机关,并非没有防备。诸如佐天泪子这样的,必须获得支部内的人许可才能够进入。 但这个人根本什么都没有。 这并不是说他是陌生人,事实上虽然没有打过太多交道,但初春和佐天全都认识他。不用多说,她们甚至知道他为什么而来。从这一点上来说,白井黑子此时不在177支部,真是一件走了大运的事。至少,避免了更大的尴尬。 可是,对于这个基本算是闯门而入的少年,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应该并不认识他的固法美伟。 “海原光贵?!” 她甚至直接喊出了声。 对这个不速之客来说,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意外。 “固法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现在是风纪委员,这里就是我所属的支部啊。” 难以置信居然能够巧合到这样的程度。时隔了足足两年的之久,两年的时间,究竟变化了多少,也许谁也说不清楚。但竟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逢,无疑是没有人能够想到的。 海原光贵伸手压了压额头,这种情况让他很是意外。 他从食蜂操祈那里得知了差不多所有的因果。当然,也少不了白井黑子在这其中的作为。这位常盘台的女王如此作为显然有着太多不怀好意的成份(白井是御坂美琴阵营的,而她和御坂美琴关系很糟糕),不过就其表述的内容来看,挑拨离间的意思虽然明显,却倒是没有故意栽赃的成份。 但是她显然不会想到,在177支部还有着这样一位和海原光贵关系不浅的人物在。 由于白井黑子并不在场,再加上固法美伟,原本都已经做好和对方发生言语冲突的准备的海原光贵不得不先坐下来再说。 “这么说起来,那位海原穹乃同学果然和你有关系吧?” 固法美伟递上一杯茶。 “嗯,她是我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固法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原来你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 既然妹妹能够在常盘台上学,海原光贵的家事自然也不会简单。这部分,以前可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当年海原光贵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其实并未有太多联系。所以就算一直没有发现也不是什么太值得奇怪的事。 “别取笑我了,说正经的。”海原光贵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的意思。“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应该找错方向了。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听过我妹妹她对于此事的看法,我想她应该能够给出正确的答案才对。” 这个要求,他是对着初春以及麦克风那头的白井黑子说的。从司法角度来看,他这话其实多少有些没有道理。不过,他也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指的是物理方面。” 所以他又加上了这样一句。 初春和佐天面面相觑。海原光贵知道和她们说不太明白,就从一旁拿过了宣传用的条幅。 “要说明这点,得先搞清楚引力是什么。” 他将条幅展开。在念动力的支撑之下,条幅就像是一张卡片平平铺开。 “你们可以把这个想像成我们所处的时空――当然这只是二维的,而我们的时空是四维的――那么,要怎么在时空中表现引力这种力量呢?” 他又拿起了一个杯子,将杯子放在条幅之上。忽然增加的重量,将念动力支撑下的条幅压下去了一块。 “这就是引力了。”他指着条幅弯曲的部分。并且为了更好地说明这点,他将一支笔放在条幅之上。很自然地,笔向着杯子所在的位置滚了过去。“这就是我们能够站在地球上的原因。” “但是这能说明什么?” 那一头的白井黑子问。 “什么都不能说明,但这是穹乃她使用能力的方式。其实这是有问题的,因为广义相对论对于引力的描述是经典的。而我们认为,所有的力都是量子的。所以我们要将引力量子化,其产物就是量子引力论。在量子引力论中,引力是交换引力子的结果。这里的问题在于,不论是从哪个角度去考量,引力子都是光速的。也就是说,它无法被加速。所以我认为,不是速度加快,而是数量增加。我的物理没有那么好,不知道有什么理论能够支持这样的现象。所以我建议你们应该问一下穹乃,她应该能够想得到答案。” “好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确实应该谨慎一些。稍等一下,等我回来后我打一份申请。” 只是这样回了一句,白井黑子就直接将通话掐断了。这行为称得上是没有礼貌,不过此时的白井黑子确实不知道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和海原光贵打交道。 “那个,海原学长,请不要生气。白井同学她也是很为难的,一直到现在,她都在为给海原同学洗清嫌疑而奔波来着……” “我知道。” “咦?” “我不知道白井在想什么,但我猜得到穹乃会怎么想。虽然我一开始确实很生气,不过单纯生气的话,什么都解决不了吧。”海原光贵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就算她没有想到,早晚总也有人会产生同样的怀疑的。我估计,穹乃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 实话实说,要从这种完全理论的层面上去寻找线索,他很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如他所说,只是生气什么都解决不了。所以他只能希望妹妹她能够有所发现。他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为了让风纪委员能够听听穹乃本人的看法,才决定特地过来一趟。 要说这个事件线索,他其实并不是没有。但这条线索,他被告知“无论如何都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看起来,这条线索并不是那么简单。至少,暂时不能用在这件事上。叽盐碧当时所使用的措辞,相当的不同寻常。 而且这条线索其实也有其局限性。或许它能够使对穹乃的监控减少一天左右,但在实质上,它并无法真正帮穹乃洗脱嫌疑。它只能将嫌疑对象扩大,却并不能解答什么。 这样的线索,显然不能让海原光贵满意。 理论限制了能够观察的东西。 这句话给海原光贵的触动,至今依然无法得到解答。但他却几乎可以肯定,关键就在这个偶然的触动中。 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多依据。 ------------ Timing⑧ “原来是这样……” “嗯,是的。白井同学,虽然原理上不太对,但结论是正确的。只不过,符合这个要求的嫌疑人应该不多才对。就算加上我在内,恐怕都不会超过5人。” 就算是解释原理,穹乃也并未将自己排除出这个范围。她的确能够做得这样的事,这一点没有否定的必要。 “能够符合这个要求的,我们只找到两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因为原因不明的昏迷而一直在住院,没有做案的可能。” “真奇怪。” 穹乃屈起白葱似的食指,将第二指节放在如花瓣般的樱唇上。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其实是受了海原光贵的影响,海原光贵同样有着这个习惯,而且在常盘台的女生中还颇为有名。 据说这个动作来自古希腊的学者,代表着“在深思熟虑之前不轻易开口”。姑且不论这种说法是否是真的,深思熟虑之前不轻易开口这点,倒确实是兄妹两人都坚持的作风。 诸如现在这样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就算只是简单的猜测,穹乃也没有这么去做的兴趣。她还是习惯于深思后再决定之后该怎么做。 不过她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她在沉思之际,却有着一股动人心魄的明艳。那几乎是她最令人心动的时刻,这是绝大部分的女子都学不了的。 许久之后,她才问了一个问题。 “synchrotron这个能力,在使用层面上应该有侧重点吧?” “通常是的。” “那么如果真要制造破坏的话,为什么不将强子加速?一般来说,这才是比较正常的选择吧。而且退一步说,就算要复杂一些,使粒子碰撞后释放出高能光子――也就是γ射线是不是更容易些?如果真的要制造破坏效果的话。” “唔……” 白井黑子也不太明白。 穹乃的话是自然是正确的,虚空爆破事件的当事人似乎故意绕了个这么大的圈子去达成这个效果,这一做法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刻意选择铝金属?” 这个问题,御坂美琴也曾经问过。不过穹乃的意思略有不同。 “原则上,引力受限于质量。那么在原理上,材料应该并不重要。所以,犯人应该可以以任何物体作为基准才对。但实际上,所有的基准物都是铝。而且犯人很可能只能将铝作为基准物,这一点最好的证据就是你刚才说的,最近的爆炸事件都是将铝藏在别的物体中引发的。如果犯人可以以别的物体作为基准,那这一举动实在有多此一举的嫌疑。” 这毫无疑问是事实。但很遗憾的是,这个问题白井黑子可解答不了。 穹乃将手臂放回桌上。桌面上摆放着有关弦论和环量子论的书籍和论文,这是她昨天以来就一直在悉心研读的。 “我想到一个可能。”她说,“也许以铝作为基点,和将爆破复杂化的原因是相同的――因为,犯人并不真的了解这个过程。” 白井明显没有能够第一时间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于是穹乃进一步解释道:“有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吧?那种先试出了某个方法,然后再去理解这是为什么。” “!” 这回白井黑子立刻明白了。事实上,这就和她的能力是同样的。实际上,她并不了解作为她的能力的理论基础的弦理论。她只是在他人提供了被证明行之有效的方法之后,死板地使用了这些已经被试出来的经验公式而已。 换句话说,穹乃的意思是,犯人同样并不了解自己的能力,只不过偶然试出了可以这么做罢了。 但这样一来,同样有一些问题难以解答。因为像白井这样的空间能力者其实在能力者中比较特殊。绝大部分情况,能力者对于自身能力依据的理论的了解与他们能将能力使用到什么程度是挂钩的,因为学园都市是根据能力者的能级进行与能力相关的授课的。甚至就算是白井黑子这样并不算太了解自身能力原理的空间能力者,至少在多维度数学的授课进度上依然是与她能力的进程联系在一起的。很难相信,在学园都市中会存在能力者的能力等级遥遥领先于其对相关理论的了解而导致自身能力在应用层面出现严重局限的情况。因为这两者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那这个人的能力等级应该早就被自己限制住了才对。 事实上,穹乃想到的一种可能,就是犯人的能力等级在官方资料所记录的之上。而且,恐怕就是在最近才变成这样。这样就能够解释上述这种不协调之处。 有没有可能呢? 很可能是有的。包括白井黑子在内的常盘台学生都不知道,可穹乃却非常清楚,常盘台本身,就有着这样的一个实例。 那个实例就是她的室友星川未有。虽然出于研究的保密需要,隐瞒了这部分的细节,不过穹乃可是非常清楚,在体育馆事件之前,星川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程度的。那明显是一个能力忽然爆发性增长的实例。 但这也不是都能够如此解释的。像星川这样的情况本身就极为罕见,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连续出现,那高等级能力者也不会那么少了。 所以像这种低概率的事件,还是不要过多去将它当初一种参考样本来对比比较好。 “抱歉,虽然大体上了解了一些,但是具体的层面还是有些不明白。海原同学,今天我就多打扰一会,可以请你多说一些吗?” “嗯,没有问题。说来这也是你的能力的应用理论,说不定也会对你有些助益吧。” 会吗? 老实说,白井黑子并不这么认为。虽然她的能力确实是以弦论作为基础的,但她觉得,她自己的极限应该就到此了。 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永远能一直前行的人不同,她恐怕只能达到这里。就算再怎么了解接下来该怎么走,她也觉得自己没有精力和毅力再坚持下去了。 这种感觉她曾经在御坂美琴身上感觉到过一些,刚才在听穹乃讲解理论的时候,就更明显了。 她们两个是不同的。 穹乃自然不知道白井此时的想法。她站起身,从一旁的玻璃柜中拿出了茶杯和水瓶。因为她觉得,要详细地讲解这个理论,会需要蛮长的一段时间。不论是自己还是白井,至少都需要润一润喉。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替在场的风纪委员倒上一杯。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对方肯定什么话都插不上。 看着她的身影,白井黑子在心地悄悄叹息了一声。身为女性,有的时候真是不由地想感叹世界的不公平。 由于之前没有准备换洗的衣物,穹乃此时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是常盘台提供的。虽然不知道是谁挑选的,但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品味不错。而且,显然还非常了解穹乃适合什么样的穿着。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风情万种的女孩子,这样的装扮,甚至显得似有些太过纤巧。但这种纤柔聪伶,却最是姗然醉人。 白井不自觉地低下头,穹乃秀美的双足却映入了她的眼帘。 此时的穹乃并未穿袜子,而是穿着一双棕色的凉鞋。仿麻草细绳设计的软胶绳带细细地缠绕在她的脚脖之上,勾勒着柔婉的触感。 如果她会跳舞的话,在她双足旋舞之间,一定也是非常美吧。 她会吗?没人知道。她好像会很多,但在她愿意展现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预先知晓。甚至,也包括她自己在内。 啪嗒! 正端起茶杯的穹乃居然忽然失手,茶杯送她手中滑落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白井猛地站了起来。 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穹乃的能力是对于引力的操纵,会出现这种失误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除非,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如果要说有什么别的原因…… 用左手轻触自己的左耳,她转过身体。 “恐怕,又有事件发生了。我好像听见了弦音。” 弦音?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风纪委员的手机突然响了。 风纪委员拿出手机接电话,慢慢的,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是的,我知道了。”她挂上电话,“海原同学,你的监控解除了。” “果然是发生什么了吗?” “就在刚才,侦测到的新的引力子反应。你一直在监控之下,没有做案时间,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听到这里,白井黑子一下子弹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风纪委员的肩膀。 “在哪里?” 她急切地问。 被她吓到的风纪委员怔了一下后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而在白井听到答案的瞬间,她立刻从室内消失,以空间移动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屋外。就在她在确认下一步瞬间移动的落点时,她却看见了让她绝对没有想到的事。 不,与其说是事的话,倒不如说是人。是先前还在房间内的穹乃。 白井黑子当场愣住。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穹乃已经再次消失在她眼前,并且出现在她视线的另一头。 这种现象,她自己最为熟悉不过了。 (居然……是空间移动?!) 为什么穹乃会使用空间移动?! 来不及细想,她立刻使用瞬间移动,试图紧追上去。 但仅仅只是两次移动之后,穹乃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她视线的尽头。 (好快!太快了啊!) 远远的超过了她相当于时速280公里的连续移动。单一次移动的距离,目测就远远在她的80米以上! 而且,她每次移动80米都需要预设下一个80米中可供落脚的目标点,所以她必须不断地出现在人行道、扶手乃至自动贩卖机顶端。但这个限制对于穹乃来说,完全不存在。她甚至可以直接将天空作为自己的目标点。 白井黑子无论如何拼命地追赶,也绝对不可能追上她的脚步。 (怎么会这样的?) 从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穹乃是空间移动能力者,但她却就是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想不明白了,也没有时间让她继续想了。 她根本追不上穹乃,但她却知道穹乃的目的地会是哪里。那一定就是之前风纪委员所说的,侦测到引力子反应的地点。 虽然在速度上,存在着太过明显的差距。但万幸的是,那个地点并没有离学舍之园太远。就算被拉下了太长的距离,白井黑子还是在片刻之后到达了目标地点。 这个地点,在白井黑子看来甚至足以证明犯人的精神错乱程度。 那是green_mart便利店的一家连锁店。 (可恶!居然挑在这种地方……) 白井立刻握紧了手中的书包。但她什么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从便利店中便传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糟了!) 白井用力朝地面蹬了一脚,快步跑进了店里。 店内弥漫的烟尘一时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挥手扫开烟幕,试图尽快看清店内的情况。 然而,她却看见了足以印入她的记忆之中的,那一幕场景。 在被爆炸的火花熏得焦黑的店内,杂乱、混乱、破碎的背景之中,少女置身于其间。 左手拿无力地垂下,红如同星芒般沿着衣袖洒落开去,就像是要在纯白的绘卷之上挥洒出明媚的画卷。雪白的衣裙上被点缀着明艳的红,如同是鲜红的花瓣正在雪中盛开。 明明是无比柔弱的身影,爆炸带来的破坏的痕迹却以她作为分界线,将杂乱、混乱、破碎的背景一分为二。 她的身前,是爆炸带来的混乱焦黑的废墟;而她的身后,却是井然有序的日常。她就好像一条不可逾越的结界阻隔在两者之间,将两个世界一分为二。 慢慢的,少女回过身来。略显得苍白唇瓣轻轻地弯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做得到的,却还是差了一点……”她以温和而又柔软的美丽声线说着,“不过,总算赶上了……真是太好了。” ------------ Timing⑨ 就算不用风纪委员指点,穹乃也知道目标究竟在何处。 因为,她听见了弦音。 已是如同尖啸一般的,弦音。 这弦音或极尖锐,又或极低沉;似极远,又似极近。然而,却充满了骚动的力量。 这力量似在扭动,抽动,弹动。似声音、似水波、似光芒;又似点、似尘、似粒。 这弦音仅仅只是响起,就足以令穹乃骇然变色。 不错,她曾经数次“听见”这种弦音。但直到此时,她才察觉那究竟是什么。 令她骇然的,绝非这力量本身,而是这力量背后的东西。 那也是她的力量,是万物共有的力量。 这力量如线般穿过整个时间与空间,闯过整整十个维度,将宇宙万物全数穿透。 牛顿写下了它的方程,爱因斯坦描绘了它的图像,威顿将它铺满了森罗万象的过去与未来! 这应该贯穿十个维度,填满整个时空的力量的一部分,竟然正滞留在仅仅三个维度,区区一百平米的狭小空间内! 落在便利店前,快步跑进店内。不用去确认,她知道在哪里。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快退后!” 她只来得及向身旁的风纪委员喊了一声,轰鸣声就掩盖了她的话语。 白井黑子没有看到这一幕,当她到场的时候,已经是爆炸结束之后。 她看到的,只是雪白的衣裙上沾染着血红的穹乃的身影。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做得到的,却还是差了一点……”穹乃以温和而又柔软的美丽声线说着,“不过,总算赶上了……真是太好了。” 这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她能够控制引力,应该也就能够阻止爆炸。问题是,熟悉量子引力的时间太短了,她还无法完全习惯这种思维方式。结果,仅仅只差了那么一点。 但她却说,总算赶上了? 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能够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是的,赶上了。 因为,没有伤者。 除了她自己。 虽然没有能够阻止爆炸,但她却做到了让伤者仅有她自己一人。 “别胡说八道了!”白井黑子咬牙骂道,“不是还有你吗?” 由于不清楚穹乃的伤势,她甚至不敢随便碰穹乃受伤的左手。 “只是皮外伤……应该吧?” 穹乃稍稍抬起左手,虽然很痛,但似乎没有对活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别乱动啊!混蛋!” 是这样没错。自己不应该再给风纪委员添麻烦了。 遵从着这样的念头,穹乃闭上嘴,静静地等待医护人员。 -------------------------------------------------------------------------- 结果,可说并不算太重,却也不算太轻。虽然主要是外伤,然而外伤的面积却有些大。在进行了细致的处理之后,穹乃不得不在左臂上缠上特制的绷带以加快伤口愈合速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最好减少左手的活动。 这部分对穹乃而言,倒并不构成太大的困难。虽然她是左撇子,不过使用右手的方法,并没有从她的记忆中消失。 之前,被她保护的两个风纪委员特地过来道了谢。然而另一边,白井黑子却是好好指责了她一番。 的确,这并不是她的处世方式。原本在风纪委员在场的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插手的。因为她并不是专业人士,随意插手的话并不能保证不会给他人制造麻烦。 这个习惯,其实来自于她的哥哥。这点其实很有道理,所以她也一直是如此做的。 但就在刚才,她却直接出手了。没有太多道理地,干涉到了风纪委员的工作中。 为什么吗? 将缠着绷带的左手伸向前方,她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那个时候,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吧。只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她如此这么做了。 是的,非常莫名其妙。她并不像白井黑子说的那样,是出于保护别人的考虑。不是不想,而是当时的感觉确实远远凌驾在她的思考之上,让她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的思考。 那到底是什么呢? 难以准确的描述呢,但是…… 那一瞬间,好像要穿过距离抓住什么 “瞬间……距离……” 穹乃若有所悟地轻轻自语。 对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时间和空间的刻度变成了实物般,触手可及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许不是错觉也未可知。 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自己真的“抓”住了时空…… 这一步,已经在不经意间迈了过去。 牛顿力学,广义相对论,量子引力论…… 一路走来,终于走过了最后的界限。她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到达那个层次了。 那个在整个学园都市中,也仅有7人到达的领域,已经向她打开了大门。甚至她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折扇门内。现在,她需要的只是再将另一只脚迈进去。 虽然,她并不像许多学生那样在意自己能力的强弱。但是,如果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回应那些对自己的期待,那无疑是最合适的了。 虽然对她来说,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她却知道,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她的能力是自然界最基本,却也是最难诠释的力量。她要走出这一步,远远比大部分人都困难。 如果代价仅仅这样的伤势,那实在是太过廉价了。 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穹乃轻轻地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欣然笑容。 “喂!你有在听吗?” 白井黑子气呼呼地嘟起了嘴。就算是她,也看出了穹乃此时的漫不经心。 “啊,对不起,白井同学。” 发现自己走神了,穹乃欠身说。 “算了,和姐姐大人不同,你应该只是一时冲动吧。”白井黑子叹了口气,正色地说,“不过,我有一个正经的问题,还请你务必诚实回答。” “请说。” “之前,那是空间移动吧?”白井盯着她双色的眼睛,“你为什么会使用空间移动能力?” “因为,我是空间能力者呀。” “这个玩笑可是一点也不好笑。” “是的。所以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真的是空间能力者。” 穹乃一脸坦诚。 “你的能力不是引力控制吗?” 白井黑子真的有点生气了。穹乃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问个问题,白井同学。在你看来,引力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白井黑子顿时呆住。 引力……究竟是什么?如果让其它学校的学生来回答,或许还会有些争议。但如果让常盘台的学生来回答,那答案绝对只有一个: 引力是时空卷曲的表现。 对,只有这样一个答案。 白井黑子想到了,所以她愣愣地看着穹乃,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相竟然以这种朴实得令人难以相信的方式袭来,甚至都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原来,自己能力的极致的表现,其实一直就在自己的身旁。 她们居然是同样类型的能力者。虽然自己达不到她的高度,而她也走了另一条不同的道路,但她们在攀登的,确实是同样的一座山峰。而且,她显然比自己走得远得多。 “卡比拉-丘成桐空间,只要了解了这些始终与我们同在的高纬度蜷缩空间,就等于迈出了这一步。不过,这真是太可笑了,我居然一直就没有想到这点。如此不是这次的事件,我也许还是不会想到吧。真是,有些丢人呢。” 丢人? 如果连她都算丢人的话,那自己又算什么? 很想要这么说,可却说不出口。因为穹乃显然不是在谦虚,她显然是真的认为应该更早的想到这一点。 这确实是事实。以她如今的功底,确实不该直到此时才去考虑这方面的内容。是她入学时的受到的规劝,才使她一直没有涉足这个层面。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明显是太过于谨慎了。 “那么,你现在的情况是……” 白井黑子现在真的有些好奇了。 “我想,我应该很快就要达到lv.5了吧。” 白井倒抽了一口冷气。 学园都市目前仅有7名lv.5,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穹乃此时对自己做出的评价,明显将对学园都市造成巨大的影响。 如果是别人,或许还有可能是在骗人。但如果是穹乃的话,基本可以直接认定是事实。 “不过,白井同学,我觉得现在并不适合说这些。” 穹乃看了看之前被白井以“有一些重要的话要谈”的理由赶到一旁的风纪委员。 除了道谢之外,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请作为亲历者的穹乃去做一个笔录。如果只是为了谈这些话题而把他们凉在一边,那确实有些不合适了。 “也是……”白井黑子点了点头,“我最后确认一下,我们曾经调看过所有爆破事件现场的记录,其中大部分都有你的出现。这里面的原因,是不是和这次一样?” “嗯,是的。我最近经常听见这样的弦音。” “弦音?” “现在想来,那应该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特定的‘弦’的震动。我应该是察觉到了某些异常的震动。比如说,闭环的弦的震动。” “?” “弦的震动模式的不同,也就决定了粒子的不同。从这个角度来说,弦论其实否定了常见粒子的概念。我们的宇宙在弦论中其实是个四维的膜,所有的粒子其实都在这个四维的膜里。不过,有些粒子可以穿过这些膜,其一就是量子引力载体的引力子。当引力子穿过这个膜时,实际上就失去了。反过来说,如果这些原本应该穿过我们的膜的引力子依然停留在这个膜上,那么就会引起一些微妙的变化。引力子是引力波的媒介,所以我能够觉察到一些异常。对了,这方面,就像光子是电磁波的媒介,而御坂同学能够感觉这种变化一样,我也只是同样的情况。” 真要说起来,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类比。弦论不是能够脱离数学描述的理论,要用非数学的语言来说明,这对她而言也已经有些强人所难。但穹乃相信,说到这个程度就足够了。 听到这里,白井黑子忽然起身,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海原同学。我应该更早一些来向你请教的。” 确实是如此。可以说,海原光贵所说的,恰恰正中靶心。如果在行动之前白井黑子能够了解这些的话,那这起伤害事故根本就不会发生。 现在,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海原光贵解释这件事。所以,她甚至都没有敢将现在的情况海原光贵。 虽然海原光贵是个很和气的人。但白井总觉得,如果将穹乃受伤的消息告诉他的话,也许自己会碰到很可怕的事。 ===================================================== 作者的注:最近在看dota2西雅图邀请赛,虽然ig和lgd表现都不错,不过我自然是要帮burning加油的(不过burning啊,辉耀混沌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在这么大的比赛里尝试了吧?),虽然他应该是不知道我写小说的事的。 这次比赛大部落状态不好掉入,可以理解。但tongfu居然因为闹内讧影响状态掉入败者组,这太让人无语了。好歹150万美金的奖金啊!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别这样啊! ps:09曾经说过,国内的著名c位中,burning最稳,zhou最灵活,hao最刚猛。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hao总是容易冲过头,所以现在干脆给他德鲁伊用最太平。zhou现在从一号位打到四号位,灵活得都快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没有5号位是因为ig队中小明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只有burning稳定地处在dk的主c上,基本不动。 ps又ps:曾经说过西雅图邀请赛之前bili香菜肯定会回来,说中了吧? ------------ Timing⑩ 白井黑子所料大体不差。当海原光贵得知穹乃受了伤的消息的时候,他确实是相当生气。 但有一点是白井黑子没有料想到的,那就是海原光贵到达医院的时间,比她预期的还要晚上一些。而且,在来之前,他似乎也正和什么人有约的感觉。 之所以会这么判断,是因为平日里习惯做一些运动休闲类装扮的他此时穿得整整齐齐,简直就像是要和客户谈生意的感觉。 不过,这件事白井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多少对自己的哥哥有些了解的穹乃早就劝走了她,这至少避免了许多尴尬。 海原光贵达到医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看起来像青蛙的医生询问穹乃的伤情。当听说虽然不算太严重,但伤口面积较大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一下是否会留下伤痕。得到的回答是:“你以为我是谁?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留下伤痕,这可是我无法允许的。” 真是奇怪的医生。 “哥哥,和什么人有约吗?” “算是吧。本来打算认识一下碧学姐介绍的人。” “朋友吗?那么,要不要现在赶过去?” “不用,最多只能算是利益共同的合作人而已。该说的话已经拜托碧学姐转告了,我自己在不在不重要,最多也就是一些礼貌方面的问题。我觉得那边大概对礼貌之类的玩意没有什么的兴趣,所以估计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海原光贵的用词有些微妙。穹乃稍稍歪了歪头,她总觉得海原光贵这句话里好像有些别的意思。 不过,海原光贵显然没有任何细说的意思,他轻轻托起穹乃缠着绷带的手臂。 刚才,他已经从穹乃这里了解了事件经过。在他看来,如今线索已经大致凑齐了。 穹乃做得很好,虽然他根本一点都不希望这样。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他的时间了。 他的思维高速运转,以令人吃惊的方式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他自认不像妹妹那么聪明,所以他的思考方式不得不更为细致。对一个一个的细节反复考量,往往最终就能够从细节的叠加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这就像是将拼图以一块一块尝试的方式拼接起来,从而得到完整的图像。这种思维方式,在特定的情况下能够得到意料之外的结论。 “……原来如此。” 当这一切的思考全部完成的时候,有种不易察觉的怒火正在他心底默默地燃烧。 “?” “稍微等我一下。” 面对穹乃疑惑的视线,海原光贵如是说。 海原光贵来到人比较少的走道尽头,拨通了手机。 “光?穹乃妹妹的伤势如何?” 听筒中传来了叽盐碧的声音。 “有些外伤,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 “碧学姐,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路上,不过就快到了。” “那么,”海原光贵慢慢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正在办理手续的妹妹,“这段时间我占用一下。请你将这段时间内我的话和结论全部转告那个人。” 电话那头,非常明显地沉默了一阵。 “是发现什么了吗?” “勉强算是整理出了一些可能性。内容是……”海原将手机换到左手,“与演算相关的突发性能力提升,相关环节是共感知觉。” 将结论说出口的同时,海原光贵听到了一阵不自觉的抽气声。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是吗?碧学姐。” “光,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等一会一起说。相关人员应该是等级lv.2左右,能力类型与量子变速相关,遭受过暴力对待的学生。” “你连这些都猜得到吗?” “这只是一些推想。不过我个人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你有依据吗?” “可以说有一些。这是穹乃说的:‘犯人恐怕并非了解自己的能力,而只是偶然间试出了这个效果’。这应该不会有错,你们也说过,爆炸的威力是逐渐增加的,这可以算是一个相当有力的证明。不过,这也带来了两个核心的问题。首先是能力的等级,书库中没有符合条件而又有做案时间的嫌疑人。排除书库记录不全的可能,自然会考虑能力的突发性提升这种情况。如果是以往,我恐怕不会这么考虑。不过,同样的情况,不久前发生过一次吧?” “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常盘台猎手’。没记错的话,根据书库记录,她应该是无法消除身形的,没错吧?” “就凭借这些?这样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 “当然不会。我认识一个风纪委员的前辈,所以我顺便拜托她帮我查了一下。同样的事例,不久前还有那么一起。那是一起银行抢劫案件,而且很凑巧我可算是亲身经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碧学姐。一个小概率情况在短时间内发生三次,我认为那已经是必然。” “等等,这真的有可能吗?” “考虑到演算这部分个人有极限,演算估计必须依靠共享。共享演算的方式,简单来说,就是联动吧。说到思维和感官方面的联动,第一个想到的,应该就是被称为‘共感知觉’的联觉了。刚才我查了一下,三感联觉的人都能够拥有惊人的学习和记忆能力。能力本身和学习运算有关,那么合理的推断,如果通过某种方式将多人的多种感观链接,就算是将多人的思维链接在一起从而使能力提升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吧。” “……但是只是如此,并不足让你以对犯人的情况做出推断吧?” “不,已经足够了。碧学姐,你似乎没有经历过lv.2的时期吧?那你也许没有太过直观的感觉,其实lv.2和lv.3,在能力的使用上是决然不同的。这差异不是在与能力的强度,而是能否将能力适用至更为宽广的范围。换句话说,只有到达lv.3之后,才会意识到‘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啊’之类的想法。这次的犯人的情况明显有些特殊,能力的强度虽然有lv.4,使用能力的方法也符合lv.4的等级,但最关键在于,犯案的方式完全不像是lv.4的等级。哪怕仅仅只是lv.3的能力者,恐怕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举例来说,碧学姐,同样的破坏力我也做得到。但你觉得,如果我想要制造破坏,会选择用念动力运输炸弹这种行为吗?不,念动力运输是lv.2的层次,如果以我的等级还使用同样的方式,那显得太过缺乏效率,甚至可说是愚蠢了。” 没错,这种手段在层次上存在着太大的差距。就像是高等级电气能力者如果想要制造破坏,最好的方法是大范围地瘫痪电力,而不是像低等级电气能力者用电火花点燃易爆品一样。 超能力等级的差别不仅仅只代表能力本身,也代表着眼界的范围。 用量子变速的能力制造一颗炸弹,也属于同样的范畴。虽然这个炸弹的制造方式很特别了一些,但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同样效果的事,任何一个有些化学知识的人都能够做到。很难想像一个哪怕略微高等一点的能力者眼界会小到这样的程度。 恐怕叽盐碧也不得不认同,海原光贵的这个判断确实非常有道理。 “那么,那个受过暴力对待是怎么回事?” 以海原光贵的见识,能够推想出之前的那些结论并不算出奇。但这一点,确实是太过难以让人相信了。 “碧学姐。你真的认为这是一起愉快犯造成的案件吗?”海原光贵反问了一句,“不,我不这么认为。犯人如果是以愉悦为目的的犯罪者,是不会使用这种他本人并不算了解的方式的。这看起来,其实和制作炸弹没有任何不同,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必要刻意使用能力?除非……” “除非使用能力这件事本身,也是一种目的?” “对,为了证明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也是他的一个目的。然后就是关键了。通常什么样的人才会选择这种波及无辜的暴力侵害?我觉得答案是:受过暴力侵害的人。” “你等一下,光。这一点我不能同意,这似乎没有太多的因果性。” “不对,这里面有非常明显的因果。这次的事件地点是在便利店,正常的人都会知道必然有无关人员被卷入,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如果不是受过无端的暴力侵害的人,我很难相信这个人会如此信赖暴力。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对这类人而言是否应用暴力只和他们达成的目标有关。如果是这类人,那什么猜测都是无能为力的,因为他们不会依照常理去行事。可是以我的观点看来,我实在不认为犯人的智商高到了这个程度。”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犯人不去报复那些曾经对他施加暴力侵害的人?” “问得好,碧学姐。我问个问题,你觉得犯人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你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动机……应该是报复吧。” “那么,对象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叽盐碧沉默了。不是因为不知道,反而是因为她听出了海原光贵的言外之意。 只听海原光贵继续说道: “比施加暴力侵害更可恶的,是纵容暴力侵害。在犯人看来,学园都市的执法机关恐怕就是后者。所以我估计他报复的对象,恐怕是整个学园都市的执法体制。具体来说,就是所有的风纪委员和警备员。” “……” “不过,在我看来犯人恐怕还是畏惧执法机关的。这一点最好的证据就是,他恐怕不敢对施暴者做出反抗,因为我们并没有发现相关的案件。以犯人如今的能力,驱使他压抑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他这么做了,自己就会成为被怀疑对象。为了规避这个嫌疑,他做得非常彻底,甚至连施暴者都放过。这倒真是一件可笑的事。” “光,有人说过你很可怕吗?” 叽盐碧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有吗?” 海原光贵颇感意外。 对他做出评价的人不少,不过“可怕”一词,倒还真是从来没有人用来形容她。他可不太喜欢这个形容,不过此时他也没有纠结的闲心。因为他看见已经办完了手续的妹妹走了过来。 随**代之后,他直接挂上电话。 这部分,最好不要让她听见。虽然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 作者的题外话: 史诗般的一届比赛。这是我对于本届西雅图dota2邀请赛能够做出的唯一评价。 我这个结论,绝非随便做出。任何一个在现场的人都会感觉到这点,每一支中国战队都是观众的眼中钉,任何一支国外战队不论他们来自何方,只要他们和中国队对战,现场观众除了少部分华人,几乎清一色的全部站在中国战队的对面。对面仅仅只是正常正补都会引起全场欢呼,而中国小娜迦开大撤退竟然都会被嘘。 不在现场的人很难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场景吧?本届比赛中中国战队在国外观众眼中,是不折不扣的魔王级反面角色。 说实话,我实在很难以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上一届大赛,中国战队只有ehome勉强杀出重围获得亚军。本届比赛前,前十的排名中似乎都没有中国战队的身影。如果说是因为中国战队太强的原因,我觉得那是不能成立的。因为中国的dota虽然确实强,但在本届比赛前,在dota2领域并不能说有什么优势可言。 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想做出结论。但这种感觉,同样身在现场的dc、09、海涛、820等人应该是最能够体会的。 正是因此,我们才在看到了dc扯着喊哑的嗓子呐喊,听到了海涛的“一年就这一次了!还保护的毛的嗓子!”。当一直都还算比较平静的8老板和09都几乎是吼着解说完最后的决赛的时候,还有谁能够体会不到这种震撼? 因压抑而带来的爆发,这绝不是我的错觉。不仅仅是这些担任解说dota名宿,所有的中国战队都应该感觉得到。 于是就有了淘汰赛中,被09称为“最刚猛的carrna!”带领内忧外患的tongfu踏上东道主eg的高地;有了ehome在一度经济落后近15000的巨大劣势下,国士无双堪比z*的全场768补刀小小6神装生生碾过mushi的神装水人和yamete的不朽盾蜘蛛惊天翻盘;有了burning破纪录的24分钟假腿狂战分身龙心刷得天昏地暗的敌法;有了一路连胜到胜者组决赛的lgd;当然,也绝对不能忘记最后的冠军,用曾经败给navi的小娜迦、黑贤、潮汐组合演绎了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从而将navi拖死的ig。 就算是与世界为敌,也要屹立在世界之巅! 既然你们说我们是魔王,那我们就是魔王! 谁说魔王不能伟大! ps:这届赛事的经典太多了,我推荐几场: 1,败者组第darer对dk。burning敌法破纪录的刷钱速度。有史以来打钱最快的敌法师。 2,总决赛全部四场。全部都是经典。第一局ig三伪核速带节奏冲死navi。第二局navi破三伪核。第三局ig小熊黑贤离子烫劣势路,熊德主身上路发育直接打造多路肥阵容。第四局ig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小娜迦、黑贤、潮汐复仇之战(背景局是胜者组ig对navi第二局,navi拉比克剑圣谜团破ig小娜迦、黑贤、潮汐阵容把ig打进败者组)。 3,ehome对orange。这届比赛最经典的一场比赛。ehome一度落后15000经济,国士无双神装小小惊天翻盘!最后3下拍死yamete的育母蜘蛛,6下抽翻mushi的变体精灵,7下拍倒主兵营。全场看得人热血沸腾荡气回肠!(bilibili上也有这场比赛的视屏。顺便说一句,这场比赛后我发了邮件给if,申请给小小冠名国士无双。就这一场比赛,完全改变了一个英雄的定位) 如果说1是中国dota传统的体现,那2和3绝对是真正的创新。总有人说中国战队不擅长创新,那就能看这几场比赛吧。不论是主c位a杖小小,还是小熊黑贤劣势路,都是足以改变dota常规战术的创新。这届比赛真正革命性的战术创新同样来自中国战队。 ps又ps:祝贺ig获得冠军!也祝贺中国5支战队全部进入八强,全部获得奖金! 除了中国战队,没有人能够淘汰中国战队! 本次西雅图邀请赛中国战队名单: tongfu:hao、mu、kabu、sansheng、awoke ehome:国士无双、357、dai、kingj、完美猫 dk:burning、super、xb、longdd、zippo lgd:sylar、xiao8、yao、dd、ddc ig:zhou、yyf、430、chuan、小明 据说dota2贴吧的西瓦幽鬼似乎做了绝大部分比赛的视频,这里感谢一下他的努力。辛苦了。 后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四 “哦?他是这么说的?” 云川的眉头一紧再舒,就像只是自然而然地做了一个不满的反应。 “是的。另外,他还拜托我说声抱歉,因为妹妹的事这次没办法前来了。” “你好像不是太高兴?” 云川忽然问道。 “咦?有吗?” “有。我对于自己的眼光可是很有自信的。” 叽盐碧错愕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云川说得斩钉截铁,近乎完全不给人反驳的可能。但叽盐碧自己,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太高兴的情绪。相反,这两个月以来,可说是她少有的能够获得少许安心的时间。 “嘛,意识不到的话就算了。好吧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就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想,应该不会间隔太久才对。那么,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不……没有什么了。” “那就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如此说着的云川“呯”地关上房门,留下不知所措的叽盐碧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顺着来时的原路折返回去。 另一边,云川却径直走进了公寓的里间。 里间是一间专业的试听室。要说专业到什么样的程度,只要举一个例子就可以了:此时里面正放着著名的虚拟歌手aqua的单曲,刚才叽盐碧就在门外却什么都没听见。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普通学生能够拥有的房间,但云川其实从来就没把自己和那些学生摆在同一层面。 不过此时,在使用这件试听室的却不是云川。 少女坐在沙发上,随着音乐轻轻地晃动身体。 “走了吗?” 见云川进来,她问道。 “走了。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也没想到你有这么个打算啊,不如说我才是被吓到的一方。” 少女耸耸肩膀,无谓地说。 “那可是你的问题,我可没有义务去考虑你的打算。你该不会忘了吧?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么约定的。” “嗯。”少女随意地点头,“你负责谋划,我规划执行,‘ao’进行修正。我们三人在各自的领域合作,除此之外互不干涉。我们是三个原色,由我们主导所有的色彩。” 少女一边说,一边伸手做出绘画的样子,在空中画着什么。 她其实什么都没画。而且她本来就没有任何绘画方面的技能,只是摆这个样子而已。 “既然你来了,我就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的论文生效了,‘produce’的实验被终止了。” 云川根本没有看着少女,而是将视线投向一旁正播放着音乐的大音箱说。 听到这句话,一直看起来随意而开朗的少女忽然变得一脸的正色。 “切,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帮连不确定性原理的概念都搞不懂的家伙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少女的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这其中隐隐约约地有着太多难以言表的成分。 云川没有说话。那些难以言表的成分,只能用“伤”来命名。 “等一下,云川。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少女坐直了身体,直直地看着云川。“既然‘produce’被终止了,那么这个计划的负责人之类的人员呢?” “你既然说到这个,我也想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云川反问道。 “垃圾也有垃圾的价值,比如说可以回收做填埋材料?” 少女冷笑着,慢慢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听到她如此说,云川也愉快地笑了起来。 “没错,所以已经把他们回收了。” 云川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脖子上虚划而过。 “不会留下痕迹吧?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放心吧,那是ao做的。” “!” 这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少女顿时一惊。 “为什么会是她去执行这种差事?” 少女的话听起来,很是有些不满。她甚至用不善的眼神看了看云川。 “你刚才也说了吧,负责修正的是她。所以她只是进行正常的修正而已。” 虽然看起来对云川的这个回答没有任何不满的成分,但少女却皱起了眉头。 “先说明,我没有这么要求。”云川举起手,“是她自己这么决定的。怎么?你好像不希望她介入?” “我一向不喜欢让年龄比我小的孩子参与到我们的事里面。虽然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我还是尽可能不想让她过多搀和进来。否则,我也不会要求她只负责修正就可以了。” “哦?原来ao比我们还小?”云川饶有趣味,但少女显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有这方面的洁癖。” “洁癖?别嘲笑我了。你应该很清楚吧?云川……”少女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肘,默默地抬起头。出人意料的,她的眼睛中竟全是令人心软的虚弱,“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下贱的婊子,也比我要干净得多啊……” “……你啊……”云川默默地摇了摇头。“我一直在疑惑,如果说我是被贝积雇佣,那你和ao又是被谁雇佣?” “谁知道?而且说雇佣也太难听了,你难道不是乐在其中吗?我也是。”少女喝了口饮料,不置可否。显然,她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刚才,midori转达的那些话,你觉得怎么样?” “很令人惊讶,他竟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得出这样的结论。要知道同样的结论,我们可是在收集了足够的线索之后才得出的。” “是啊,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们这边现在全是女生吧?有的时候我想,要是增加一个男生,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你最好不要有这样个念头。”云川截断了她,“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够列入考虑范围的。” “哦?他就那么特殊?” “不,他并不特殊。但是……”云川顿了顿,寻找了一下合适的措词,“你知道最适合利用一个人的时机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他认为自己在利用你的时候。”云川回答,“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如果将他列入我们的行列,那我们说不定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为他做事也说不定。坦白说,虽然没有过多交集,但这个人让我感到畏惧。我觉得,和这个人打交道必须陪上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这个评价看起来有些夸张,但云川的却没有任何夸张的意思,这弄得少女一阵错愕。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由你来决定好了。”片刻之后,少女故作轻松地说。“那么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在策划这些?” “我很希望是一个阴谋家,那样就会有对我而言很有趣的事发生了。不过很可惜,目前来说没有发现这种迹象。” “你能够确定?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发现直接的野心家。”云川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回答,“没有野心家,阴谋家无法做事。就像没有阴谋家,野心家无法成事一样。” 少女敏锐地捕捉到了“直接”这个词。 “你是说,还有一些家伙……” “嗯,有些不安分的傻瓜在蠢蠢欲动,等着利用这一事件的结论。” “总觉得好像什么都会和我们扯上关系,这部分该不会也和我们有关吧?” 虽然只是开玩笑地问了一句,然而云川却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说对了。理论的关键部分,是我们的だいだい完成的。” “哦……”少女苦笑着,双手抱头,“我们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我们只是必须继续下去的人而已,好坏和我们又什么关系。” 云川像是很是无趣地说。 “可以的话,这部分请听我说一句。” 少女放在桌上无人触碰的笔记本忽然传来了话语。云川和少女对视了一眼,少女走上前去打开笔记本。 屏幕中简单的对话软件界面上,蓝色的指示区域正在点亮着。 虽然在她们之中,ao只负责修正。但也正是因为她负责修正,即使是云川和少女也不能无视她的意见。 “だいだい的东西,比她自己所能想象的都要重要得多。所以即使那只是一些不安分的家伙,最好也不要大意。” ao的声音就像是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 “ao,你的意思是,这会很重要?” “aka,kiiro,这部分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了解吗?aim扩散场这样的东西,不也是同样的吗?探究其根源,不觉得与荣格的‘群体无意识’理论非常接近吗?” “……原来如此。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不能太大意了。” 少女思考了一阵,点头称是。 “要是我的话,我并不太关心理论层面的结论,或者有人想要用理论做什么。但我很关心的是,它的产物会是什么。将携带的信息以某种方式排列,什么都有可能得到不是吗?” “会得到什么呢?” “aim扩散场本身是无意识的能力扩散,它携带的信息就是很重要的。aim扩散场是无数人运算的产物,如果要说这些执行着算式的信息堆加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想到了什么,但我想到的,应该是某种元胞自动机。” “运算控制单元?(注:cpu)” 少女叫了起来。她将视线转向一旁的云川。 “不要看我,这部分是你的专长。” “我说,谋划可是你的事。” “那就赶快灭了他们吧。” 云川用手指点了下额角,吐出了这句话。 “再怎么说这也太急躁了吧……” “与其说这些……”云川摆手阻止了少女,“ao,什么时候让我见一面?” 大概是没想到云川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少女刚想说些什么,电脑中却传出了让她有些意外的回答。 “很快就会有机会的,我确信。” ao如此说。 ====================================================== 作者的话:这几天真是累得要死,稍微休息一下。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五 (gravitation_&_electromagic_force) 送洗衣物的时候,御坂美琴遇见了海原穹乃。一时间,她对于是否要上去打招呼有些犹豫。 在以往,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完全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顾忌。但由于不久前的事,让御坂美琴觉得有些尴尬。虽然这其实和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不过这个问题,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了。因为她实在太过有名的原因,有学生向她打了个招呼。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引起了穹乃的注意。 “下午好,御坂同学。” 穹乃轻轻地鞠躬行礼。 “啊,你好。来洗衣服吗?” “嗯,也是来归还衣物的。之前向常盘台借了衣服,沾上了血迹洗不掉。” 美琴看到了她手中那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纯白色连衣裙。确实,上面沾染了暗红的颜色。衣服上的血迹,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吧。 听白井说,那是在上次爆炸事件中留下的伤。如果不是她的话,也许这起爆炸事件的受害者会增加许多。 而那个时候,她甚至还一度是被怀疑的对象。 白井这几天为了虚空爆破的事相当地拼命,这其中恐怕也有相当大一部分的愧疚的因素在内。 美琴想着,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了她缠着绷带的左臂上。 一直以来,她都和自己不同,是不会插手那些风纪委员的工作的类型,美琴还一度以为是因为她性格较软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样。 “请填写一下宿舍或者住址,到时候我们会把洗好的衣服送过去的。” “请等一下。”由于听到了工作人员意料之外的回答,穹乃接口问道,“我是来归还衣物的啊。” “我知道,不过这套衣服并不是常盘台的。它原本的所有人已经把它的所有权转让给了你。” 简单来说,这套衣服不是常盘台提供的,而是她在被监控时有同学送给她的。 无疑,这是一种关怀和信任的表示。不过在这种时候赠送她需要的衣物,也应该有表达风纪委员对于她进行监控的不满的意思在内。 “唔……” 这究竟又是谁做的?穹乃想不出来。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做的人,而是有可能这么做的人太多了。虽然对方似乎非常清楚她的身材体形,但这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只要体检的时候留心一下她这边,知道她的着装尺码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所以有些在意这个,是因为她想向对方道谢。不过这个人,却多少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登记中这件衣服的赠送人,同样是在常盘台称得上大名鼎鼎的人物。 那是除了御坂美琴之外,常盘台另一位lv.5。“心理掌握”食蜂操祈。 “怎么会是这个家伙?”当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美琴冒出了这样的话。“该不会是把你当成纸娃娃了吧?” 她不久前听食蜂说过对穹乃的观感,她觉得食蜂恐怕有这种想要把这个女孩打扮起来以供自己欣赏的恶趣味。 “请不要这样说,就算真是如此也没什么。反正,我本来也经常做类似的事。” 确实,穹乃平日里做着读者模特工作,可不就像纸娃娃一样吗? 手指轻点了一下额头,穹乃在登记的电子记录本上写下了自己家的住址。(常盘台不允许穿着私服,所以写宿舍没有意义。) 虽然惯用的左手此时不能用,但她用右手写起字来,却也是毫无问题。只不过字迹有些小小的不同,她用左手写出的字体更为娟秀一些。 “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以了,请等候一天。” 得到工作人员如此回答的穹乃点了点头,随后她回过身来。 “要不要一起回去?御坂同学。” 穹乃当然看出了美琴的不自在,她也能够猜到那恐怕是不久前的误会造成的。所以,她才作出了这个邀请。 然而虽然是主动作出的邀请,不过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穹乃却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话题。 她知道该怎么做,但她却不是那种擅长没话找话的女孩子。性格类型的不同让她在这种时候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平日里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和海原光贵一起,她还真意识不到自己一点也不健谈这件事。 好在,性格外向的御坂美琴很喜欢主动挑起话题,总算让她避免了一路沉默的尴尬。 “听黑子说,你已经快要成为lv.5了?” 好胜心极强的御坂美琴最为关心,自然是这个话题。 “嗯。” 穹乃点头,称是。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有什么不确定的。一切都已经是注定的了,她所欠缺的,仅仅只是一样东西。 “那么,我就在这里提前祝贺你了。” “可是,还少了那么一点。就差了那么一点。” 穹乃一边说着,一边伸手。 不远处,被小孩子掷出的易拉罐空罐就这样忽然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将视线投向那些孩子,在他们错愕的眼光中摇了摇头。 下一个瞬间,空罐又一次从她的手中消失。同时,一旁的垃圾箱中响起了什么东西落入其中的声音。 果然,就和白井黑子说的,一模一样。 她不但是引力能力者,也同样是空间能力者。本来,这两者就是相同的。 据黑子说,在空间移动的领域,她甚至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黑子本人。 那么,她既然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又究竟差了什么呢? 当美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穹乃停下了脚步。她做了一个动作,就只是一个动作。 她将缠着绷带的手伸向了天空,稍稍握起了手掌。 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就是这个动作,却好像拥有吸力一样,吸住了御坂美琴所有的注意力。 这一下子,御坂美琴竟然愣住了。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来来往往的路人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但她却感觉到了。 这一刹那,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种感觉,竟然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感觉。 世间总有什么存在。不论它是物质,还是能量。这些东西在那里,被感觉到,所以知道。 但是,现在不同。 那不是有什么东西存在的感觉,而是一种什么东西都不存在的感觉。 那是“空”的感觉。 是“空”正在变化的感觉。 这可不是魑魅魍魉之流的非理性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空。 这听起来简直是莫名其妙。所谓的空,就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固体,没有液体,没有气体;没有场,没有物质,没有能量;没有粒子,没有波。 既然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有改变?还能够实实在在? 将物质和能量全部排除后,剩下的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可什么都没有本身,竟然也会变化?! 这是何等古怪的事啊。 一种已然完全是空的东西,竟然会发生变化?! 这变化就像是突破的音障的物体,在空气中发出的人尖锐啸叫。但奇怪的是,除了她以外,竟然,居然完全没有人发现? 御坂美琴的身体甚至微微的颤栗,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那只缠着绷带,甚至还无法用过于使力的纤细的手究竟抓住了什么? 是竟然能够让美琴感觉到那极为可畏的触动,极为可怖的空? 还是那隐藏在其中,却无法被人发现的东西? 到底将可能存在的一切都排除后,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产生变化? 对了,如此说来,不是还有那一件吗? “有”这个东西,本身就有一个不言自明的前提,那就是到底在哪里“有”。 在哪里?唯一的答案是,在空间里。 就算是什么都没有,通常而言,也只是指空间中什么都没有。 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就算什么都没有,也还有空间的存在。如果连空间也不存在,那就不是常人理解中的“空”了。没有空间的话,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去想象的。脱离了想象,就难以谈得上有什么没有什么。 变化的,是作为空的载体的“空间”本身。 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虽然当听说穹乃快要称为lv.5了的时候,好胜心很强的她一度起过一些想要知道到时候究竟是谁更厉害的念头。可是,那令人心悸的“空”却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能够互相较量只能是人,而不可能是“空”。怎么可能,能够把什么都没有作为对手啊。 理解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兴致也就不可避免地失去了。 但是,等一下。这其中,明显还欠缺了什么。 如果察觉到“空”的欠缺的瞬间,也许就能够知道海原同学所指的“缺少的那一点”究竟是什么了。 任何人都会期待穹乃的未来,美琴并不曾例外。 “嘛,少许说了一些多余的话呢。” 放下伸向天空的手臂,穹乃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似乎,她本人是唯一没有意识到这点的。 “一点也不。”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御坂美琴,鬼使神差地回了这样的一句。 是了,简直是鬼使神差似得。只有她注意到了,只有她回答了,也只有她被触动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穹乃却没有察觉这点,她只是走在一旁,甚至轻轻地哼唱起来。 就如同想象的一样,她的歌声非常好听。 她哼唱着的这首歌,美琴也听过。或许应该说,常盘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曾经听过。它在学园都市中非常流行,甚至常盘台在午休的时候也播放过这首歌。 “这是‘虚空的风灯’吗?” 美琴问道。 “是啊,的确很好听。兄长大人最近一直在听这首歌呢。” 虚空的风灯,是由著名的网络作词作曲家“青之p”撰写词曲,又由以她的声音作为样本制作的虚拟歌手aqua所演唱的最近极为受欢迎的新歌。美琴非常喜欢这首歌中的那种飘渺与虚无的感觉。 (不过,难道她本人没有发现吗?) 美琴甚至都有些疑惑。 因为穹乃的歌声,同流行的虚拟偶像歌手aqua几乎一模一样。 “当现在成为过去,过去也将成为永恒……” 不自觉地,美琴也随着她轻轻哼着。这句歌词,此时似有些不太相同。 =============================================== 作者的话:09和dc这么快就缓过来了?dc这又稳又重自体储备充分的也就算了,09瘦得和什么一样怎么居然也恢复得那么快?这不科学啊! ------------ This is the time① “御坂同学,那边的是佐天同学吗?” 穹乃停下了哼唱歌曲。 “嗯,是的吧。佐天同学!” 御坂美琴向着她所指的方向挥手。 那确实是她们最近才熟悉起来的朋友佐天泪子。不过,有些奇怪,平日里她应该是和初春一起的才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只是一个人。 (不过这么说起来,御坂同学也是,平日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和白井同学一起行动的吧。) 穹乃稍稍转动了一下头脑,大体上很容易猜到是发生了什么。白井和初春,这两个人可是拥有着同样的身份的。 (果然还是虚空爆破事件的缘故吧。) 最近的风纪委员异常忙碌,这一点她自然也察觉得到。其中的原因,显然也和她一度被卷入的这起事件有关。 据说,她本人似乎就是虚空爆破事件的第一个伤者。 这个事件,可说是有一些线索。但是…… 如果有事件发生的话,她倒是能够立刻感觉到异常。不过,也仅仅只是限于在事件发生时。和所有引力探测器一样,她也无法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察觉问题,这是一种没有办法克服的局限性。 而且,就算是她想帮忙,现在也不可能。上次事件之后,虽然她本人摆脱了嫌疑,但风纪委员甚至到了直接要求她无论察觉到什么都不许到场的程度。 客观来说,因为一度对这感到好奇而导致自己被列入嫌疑对象这点,确实是给风纪委员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和黑子一样,初春同学也很辛苦吧?” 三个女孩子坐在露天摆放的桌椅旁,各自买了杯饮料来抵御夏日的炎热。也很自然地,提到了这个话题。 “看来是呢。今天也请她一起来买东西,却被拒绝了。” “嘛,在抓到炸弹狂人之前也是没办法的事吧。那个家伙,真的那么难找吗?” 御坂美琴说着,自然而然地看了看穹乃。如果说有什么人比较了解这个的话,那她无疑是唯一的人选。 “唔……该怎么说呢?引力的领域,在探测方面一向比较困难。虽然它非常普通,普通到我们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但是要精确地探测它,至今都还不能说有百分之百靠谱的方法。而且,探测的精度还受限于不确定性原理,就算用无破坏传感器突破布拉金斯基极限,也依然不能说已经足够理想了。至于提前发觉什么的,更是近乎天方夜谭,所以……” 穹乃她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御坂美琴自然听得出她话中之意。 “也就是说,会很被动是吧?” “嗯。所以,最好能够抓到现行。” “现行……这可真是难倒人了。要是这么容易撞到事发,也就不会那么困扰了。” “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办法吧。应该……” “哦?” 听她如此说,御坂美琴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就得看犯人使用能力的方式是预设还是遥控了。如果是前者,那么必须倒追时间查看爆炸点之前的动态;如果是后者,则必须在爆炸发生的同时迅速从附近的所有人找出犯人。这两种方法,我想我应该都做得到吧。” “那么用这样的方法不就行了?” “御坂同学,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吗?” “什么?” “并不知道犯人使用能力的方式,所以必须两者一起考虑。那个结果就是……” “啊!” 御坂美琴反应过来了。两者同时列入考量的话,那不就和现在一样了吗? “唉,总觉得有点不知所以然的感觉呢。” 听着美琴和穹乃的话,佐天忽然叹了口气说。这部分不是她能够听得懂的,所以从一开始她的注意力就不在这里了。 “嗯?” “不,怎么说好呢?初春和白井同学作为风纪委员一直在努力着,而御坂学姐和海原同学也是很厉害的人,我就有‘我完全没有什么用啊……’之类的想法……” 大概,这也是很多人都会不自己地产生的想法吧。有的时候,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做到的感觉。 穹乃默然不语。在她的记忆中,实在对于这种感觉有着太过深刻的认识了。 “那个……抱歉,其实也没有那么沉重啦。只是,如果我也有能力的话,日常生活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如此说起来,自己早已经习惯的飞行,应该也可以归入这一类吧。 轻轻搅动着吸管,杯中的冰块发出碰撞的声响。不知不觉间,穹乃想起了一些事。 那些也许可以算是“过去”,虽然不打算忘记,却也不会刻意去想起的事。这些部份,已经开始渐渐地失去真实感了。虽然从一开始,就很难说清楚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仔细想想,这真的有些微妙。 “啊,要是有幻想御手的话,称为lv.5也就不是梦了呢……” 佐天泪子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幻想御手?” 美琴和穹乃同时一愣。这个名字,可是有点让人在意的。 “是之前谈论过的都市传说啦,说是可以把能力的等级轻而易举地提高的工具。” “哎……” 御坂美琴轻叹了一声,而穹乃却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想了接近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会有这么简单的事吗?”她与其说是在提问,倒不如说是在否定,“能力这个东西,受限于个人的思维运算能力。直接提高能力这种事,能够用这么简单地做到吗?” 不错,星川未有身上确实是有发生突发性的能力提升,但在那之前,她可是早就已经拥有不俗的数学功底了。 要说凭借工具让能力提升,那这个工具必然要对思维甚至是大脑本身作出直接的改变。行不行穹乃并不知道,但这听起来就不像是一件好事。 “既然连脱衣女都存在了,我就想说不定真的存在呢。嘛,怎么可能存在呢?哈哈哈。” “脱衣女?” “啊,这是我几天前见到的怪人。” 美琴插口解释道。 “?” 穹乃歪了歪头。 “有个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的怪人……总、总之没什么好多说的,就是一个怪人而已。”美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对了,说到衣服,那大家一起去吧。” “什么?” 越来越搞不懂了。 “衣服啊,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 “哈……” “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不,只是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买过私服了。” 只是随扣回了一句,没想到美琴和佐天的反应意料之外地大。 “哎?” “这怎么可能?不要开这种不可能的玩笑啊,海原同学。” “呃……请问,这难道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吗?” 美琴和佐天都将视线死死地固定在穹乃身上,看得她有些发毛。 “作为女生怎么可能有很久没有买过衣服这种事啊!海原同学你到底多没有女孩子的自觉啊!” “为、为什么会扯到这方面去?”穹乃被她们的反应搞得都有些退缩了,“立木小姐动不动就送新衣服过来,我的衣服都快来不及穿了。再说常盘台又要求大部分时间都穿校服的,我自然也没有太多穿私服的时间……” 顿时,美琴的肩膀都垮了下来。 “原来是有模特的福利啊……我就在想怎么可能。” 没错,这队穹乃而言的确没什么太过奇怪的。就像她说的,立木薰总是送衣服过来让她试穿,最夸张的一次一周时间内居然连送四套。虽然不知道其他读者模特是怎么样的情况,但她的衣服真的穿不过来。事实上,如何收拾越来越多的衣服最近都让她开始头疼了。她之前对美琴说的“请不要这样说,就算真是如此也没什么”确实是有感而发,因为早在食蜂操祈之前,她就已经被立木薰当成纸娃娃来试各种衣服的搭配了(美其名为:“敬业精神”)。 “啊,真是羡慕死了!” “佐天同学,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送几套给你。” “哎?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模特穿的衣服,应该都很新潮,也很贵吧?” “没有那么夸张啦,我只是读者模特而已,而且又是学生,不至于让我穿太过前卫的衣服啦,这方面立木小姐还是知道的。有不少是我完全没有穿过的哦。我想,我们的尺寸应该相差不多吧?” “哦!lucky!” “不过,海原同学,可以的话还是来一下吧。至少,模特出身的你眼光应该比我们好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嗯,对不起,哥哥。可能没有办法回来了。” “不要为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道歉啊。”海原光贵一边帮穹乃解开绷带一边说。 穹乃的左手在那天的爆炸事件中,肌肤表层组织有些相当严重的撕裂。就算是现在,虽然已经愈合,却也可以非常明显地看出类似枯枝倒生般的创口痕迹。 从这方面来说,当时看起来像青蛙的医生说能够保证不留下伤害真是有些让人无法想象。不过他们的父亲听说后,却明确地告诉海原光贵那个医生的话是绝对可信的。 从实际的结果来看,这恐怕真是事实。仅仅使用了特制的医疗绷带,穹乃的伤势的恢复速度几乎每天都可以用肉眼确认出来。 “简单来说,这是纳米工程的产物。绷带只是附着体,其上的纳米机器才是关键,它们会负责从微小的层面上修复肌体组织,就和现在人造器官的原理相同,远远比现在的植物组织修复技术直接和有效得多。通常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势用不到这个。看起来他倒也是给了我不少的面子。” 这解释让海原光贵颇为惊讶。那个医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从父亲的描述来看,他们之间似乎还是熟识。 “不过如此说来,白井同学和初春同学最近还是很忙吗?” 海原光贵暂时放下了这方面的思考,问了问别的问题。 “应该是这样吧。” “这可真奇怪……” 海原光贵意义不明地自言自语。 “?” “没什么,那只是我个人的一些问题。” 穹乃稍稍皱了皱眉头。最近,好像总觉得海原光贵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当然她也没有干涉对方的想法,只不过…… 总觉得好像有些超出自己想象的事正在发生。 ============================================== ps:最近在犹豫要不要去围观中四…… ------------ This is the time② “什么?买衣服?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有需要的话你只要开口就好了,我都会准备好的啊!” “主要陪朋友,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衣服都不需要自己买的。” “不论什么都没问题,正好我最近也有空……” “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不可能只穿外出的衣服,至少像是睡衣之类的还是得自己买的吧?” “睡、睡衣?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方面啊!我们的小公主有空吗?我想到了一些新的点子……” “啊,喂?立木小姐你听见了吗?信号好像变差了,有些听不清啊。嗯,就先到这里吧。” 穹乃切断通话,直直地盯着手机。片刻之后,才冷冷地打了一个寒颤,就好像连反应都慢了一拍。 立木最后的那些话,让她有种不小心自掘坟墓了的感觉。 不对,不是感觉的问题,而是真的自掘坟墓了。从立木的话中,就能够分辨得出来。 “哎……哈哈……” 穹乃发出了无力的笑声。事到如今,估计也只能认命了。毕竟也是签了合同的,没有办法什么都拒绝的。 “怎……怎么了?海原同学……” “不,没什么啦。只不过碰到了一些麻烦的事……” 穹乃连忙摇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被别人知道的好。 “说起来,白井同学没有来呢。” 确实如此。即使已经预先计划过,白井黑子还是没有能够前来。虽然也不是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也好吧,以白井的品味,怕是来了反倒要闹出点问题才是。 “这里这里。” 佐天泪子看起来倒是颇为高兴,甚至不等自动扶梯到达就直接跑了上去。 “初春同学有什么想去看看的地方吗?” “唔……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看的……” “那么,要不要看看最简单的?”穹乃用手指轻点脸颊,轻笑起来。“按照立木小姐的说法,其实最见功底的恰恰是用最简单服装搭配出最适合本人的效果。” “哎?我这样的也可以吗?” “当然。这和t型台上的模特的要求是不同的,t型台上的模特是为了服装而服务的,而我们的要求是让服装为我们服务。两者的倾向并不相同,所以不能混淆起来。” “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吧?‘以最适合自己的方式表现出不向世俗妥协的魅力’,就是这个吧。” 佐天泪子握起拳头。 “这种立木小姐自我满足的宣传语不要当真啦。”穹乃摇着手,“其实是我要求她不要弄些太夸张的服装,尽可能平凡一些。于是她就想出了这样的话来作为宣传用语。” “什么?原来真相是这样吗?亏我还学了好久的!” “不过最简单的服饰搭配反倒最见功底这点是真的啦。你看我们常盘台校服的设计不是也很简单吗?越是常见的,越是让人意识不到困难,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一边如此说着,四个女生一边在商场中左顾右盼。忽然,佐天好像发现了什么。 “初春,过来一下!” “怎……怎么了?” “锵!像这样的如何?” “不行不行,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穿嘛!” “穿了这个就算让我掀了裙子也能堂堂正正地让周围的人看了不是吗?” “请别让别人看!请别掀起来!” 这对话让穹乃稍稍按了按额头。到了现在,她多少也能够理解初春和佐天之间这种互动了。 “哎呀,真可惜。啊,御坂学姐,有什么想看的东西吗?” “哎?说的也是呢,我想看一下睡衣之类的。” “那么,是这里哦。” 睡衣柜台其实就在旁边,离她们相当之近。不过,穹乃却是没有和她们一起挑选睡衣的打算。说起来,她倒是想要买双鞋子。由于平日里在身上施加一定重量的缘故,她的鞋子损坏得比较严重。 转过身去,她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啊,那是和御坂同学打架的……) 穹乃略微歪了歪头。这里是女士服装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哦,你是那个哔哩哔哩一起的……” 正疑惑间,少年倒是先看见了她,好像很自然一样地打了声招呼。既然如此,穹乃也就礼貌地鞠躬行礼。 “呃,你还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啊。怎么?来买东西?” 他们只见过一次,但少年的态度却好像一点也不见生疏。确实有这种人吧,无论什么人都能够马上就比较轻松地进行交流。 “嗯,算是吧。这次是来陪御坂同学买东西的。” 说着,穹乃转过头去,恰好看到御坂美琴正拿着一件粉色的幼儿睡衣在镜子前比划。 “你在做什么啊?哔哩哔哩。” “哎?为为为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虽然这问题穹乃也有些奇怪,不过少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美琴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到也真是让人意外。 “我又有什么不能来的?” 这确实不算错,但是在不算是像样的回答。显然,少年只是随口敷衍。 “大哥哥!”此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在美琴面前站定。然后,“啊,是常盘台的大姐姐!” 这里的常盘台学生只有两人,不过穹乃并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女孩。所以,她应该是指御坂美琴吧。话说回来,先叫少年大哥哥,然后又叫美琴大姐姐,这笔糊涂账真不知道要怎么算了。 “唔……是丢了包的那个……等下,你有妹妹吗?” “不是,不是。这孩子说想找洋服店,所以我就带她来这里而已。”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倒真是个颇为好心的人啊。) 穹乃越来越觉得他碰到美琴是一件非常倒霉的事了。换成其他任何人,恐怕都不会和他发生什么冲突吧。可很不巧,御坂美琴偏偏就例外了。 虽然这么说对美琴而言有些失礼就是。 “那个啊,是大哥哥带我来的。这样一来,我也能像电视里一样穿着洋装一样的打扮了。”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原地转了个圈。 “这样啊,那么姐姐帮你挑一件如何?” 这部分,穹乃反倒是缺乏一些实感。作为读者模特,她自然是穿过洋装的。虽然她一向对于洋装并不热衷,不过挑选洋装的眼光上,却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 “是这样啊,现在这样的打扮也很漂亮很可爱哦。” 美琴也伸出手去,轻轻摸着小女孩的头。不过此时,少年冒出了一句完全多余的话来。 “跟某位穿短裤的不同。” “!” 美琴和穹乃同时一惊。穹乃甚至伸手压了压裙子,才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说自己。 “什么啊?想打架吗?那么之前悬而未决的决斗就在这里……” “你的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事吗?!” “御坂同学!等一下,这里是店内啊……” 眼见他们真的要起冲突,穹乃赶紧插口。 “就是啊,你打算在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开打吗?” 果然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自然而然地就会闹出一些动静出来。这可真是…… “对了对了,说到上次的事……”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将话题转移了过去。“你上次忘记拿的那些那些商品大部分都不能长期存放的,所以我就拿回家了。这是商品的货款。” 穹乃从小巧的皮夹中拿出几张纸币递了过去。只不过看起来,似乎要比当时的那些商品的价格要高出不少。 “唔哦!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没错没错,最近因此窘困得不行,真是得救了……啊啊啊啊啊啊你居然又来!!!” 还没等少年接过纸币,美琴就直接伸手把钱从穹乃的手中直接拿了过去。 “少罗嗦!” 看起来这两人又免不了要吵起来了。不过,应该是不可能在店内动手吧。至少这点分寸,穹乃相信御坂美琴还是有的。 轻轻点了点额头,想要找个理由拜托这种毫无营养的争吵。恰好此时,穹乃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通话人。 (唔?是哥哥?) 用一个歉意的眼神向少年和美琴示意,穹乃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没有声音。 并不是没有接听的那种无声,而是电话好像完全失效了一样。 “?” 学园都市作为科技领先外界数十年的城市,通讯方面的技术也是丝毫不例外。所以这种手机忽然无法通话这样的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海原光贵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吧? 挂上电话,穹乃转用短信发了一条询问过去。很快,就发来了回复。但看到这条回复,穹乃却更加地困惑了。 那是一条完全是乱码的短信。 这是怎么回事? 略微想了想,她转向依然在争吵的美琴和少年。美琴拿着的那几张纸币随着她的手上下晃动,看起来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御坂同学。”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这里的信号似乎有些问题。” 即使走出店门,情况好像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依然无法和海原光贵联系上,电话无声,短信也全是乱码。 这真的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连续尝试了好几次,最后穹乃不得不放弃了努力。她思考着此时究竟有谁有空,她想要试试看把电话打给别人,看看是不是正常。 就在这时…… 嗡~~~ 传来了一阵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觉察到的,不是声音的“声音”。 除了穹乃本人之外,根本没有能够发觉。如此说来,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声音就和不存在没有区别。 但这瞬间,穹乃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冻结了起来。 因为这个声音,在她“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弦震动所发出的共鸣声。 就像是无法言表的,特殊的弦音一样。 ------------ This is the time③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原光贵在学园都市林立的大楼之间飞奔。 墙体、玻璃、甚至是悬挂在大楼之间的横幅,一切的东西都成为了他的立足之地。 从一栋高楼的楼顶飞身而下,落在广场的喷泉喷出的水花之上。水花就像是柔软的雕塑,非但吸收了落下时的全部冲力,更坚实地支撑着他的身体。 看了看附近的地形,心念转动水瞬间如同锁链般斜非而去,在两根灯柱和另一幢大楼之间牵起了一条锁链。 海原光贵顺着水的锁链一路飞奔,就算是汽车也无法追赶上他的速度。他并不担心造成的影响,因为当念动力取消后,水会自然还原成原本的液体形态。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联系不上穹乃。这种奇怪的情况,似乎很难找到能够解释的理由。但无论如何,这显然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 他知道一些妹妹不知道的内情,也因此他联系到了某种可能。 不,这不能说是可能了。而是几乎可以用肯定来形容。 希望还能够赶得上…… “唉,为什么每次碰到那个家伙,我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呢?” 从洗手间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的御坂美琴犹自喋喋不休。此时,她恰好与一个男子擦肩而过。 “蛙太?” 美琴立刻回头,但在看清了之后立刻就没了力气。 “原来不是啊,话说回来一点都不像嘛。” 伸手捶了捶肩膀,正想要回去的美琴身边却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轻响声。 她很熟悉这种声响。那是空间能力者进行空间移动时? (黑子?) “御坂同学,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海原同学?” 对了,差点就忘记了她也是空间能力者。甚至,恐怕还是最强的空间能力者。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美少女伸手指放在嘴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同时,她用眼神左右看了看作为示意。 也就是说,那是不能在有可能被人听见的情况下说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了? 疑惑间,穹乃拉起美琴的手,悄悄跑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的角落。 “御坂同学,接下来请先听我把话说完。还有,务必不要做出太大的反应。” 她的确是尽可能严肃地说,但由于她刻意将声音压得很轻,听上去反倒有种很可爱的感觉。 虽然如此,御坂美琴可不会因此就轻视了她的话。她很清楚穹乃这位同学,是不可能随便开这种玩笑的。 “出了什么事吗?” 美琴同样压低了声音。 “恐怕是马上要出事,御坂同学。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声音?” “引力子活动的‘声音’。” 美琴悚然一惊。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初穹乃之所以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就是因为她能够听到声音。 “是‘虚空爆炸’事件?” 穹乃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在哪里?” 美琴连忙追问。可这次,穹乃却没有答话。她只是就这样看着美琴,什么都没有说。 “莫非……是这里?!” “不要作出太大的反应,御坂同学。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必须冷静地处理。总之,先告诉初春同学……” “你不能找到犯人,或者是目标物吗?” “不是不能,不过我不敢。我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没有在找到对方同时,又保证不被对方发现的自信。如果犯人可以远距离进行操控的话,在这里……” 穹乃左右看了看。 确实,就算她有自信能够将目标物控制下来,也不敢保证自己一点来得及出手。在这种客人众多的大型商场,一旦失手的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御坂美琴曾经想过要在这起事件中一试身手什么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也绝对不想出现刺激到犯人而使对方狗急跳墙的事。 “总之先联系初春……” 正说着,初春焦急地跑了过来。 “御坂同学,海原同学,出事了。” “我知道。” “唉?” “初春同学应该看过我的报告吧?就是这个原因。” 被这么一提醒,初春也想起来了。就是因为她听见虚空爆炸时引力子的异动,因为好奇所以经常出现在爆炸现场,导致她成为嫌疑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 初春都没有把话说完,猜到她会说什么的穹乃直接摇了摇头。 “只有在找到目标物的情况下,我才能制止。我不是找不到,而是在这种场合找的话,很可能会惊动犯人。” “等一下!你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觉得自己被无视了的佐天问道。 “是‘虚空爆破’事件。如果我们没有弄错的话,犯人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这里。” 穹乃解释道。听到她的说明,佐天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部噎住了。 因为她没有办法插口。没有能力的她在这样的事件中,是完全帮不上任何忙的。 “那么……” “设法将客人疏散出去,而且必须装作若无其事,想一下有什么办法。”穹乃冷静地说,“初春同学,你是风纪委员,由你出面向商场说明情况,让他们找个理由疏散客人。如果条件许可的话,我想我能够在爆炸发生之前尝试做些什么――不要为我担心,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伤到我的。” “御坂学姐,对不起,请你协助我进行人群的疏散工作。海原学姐,如果发现爆炸朕兆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初春说着,转向佐天,“佐天同学赶紧去避难吧。” “嗯……初春也务必小心。” “请放心,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及时把她移动出去的。就算没有办法阻止爆炸,至少这方面我想我还是做得到的。” “嗯……” (确实……如果是御坂学姐和海原学姐的话,这些应该都不在话下吧。) 佐天当然知道,她们是不同的。如果是她们的话,就算是在困难的情况也能够做些什么吧。 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海原,我想问一下,如果你没有办法阻止爆炸,而爆炸的威力又超乎想象的话,你怎么做?” 美琴的这个问题,显然是别有所指。她也知道上次为了阻止爆炸,穹乃受了不轻的伤。如果当着她的面再来一次的话,她恐怕连如何向海原光贵交代都不敢去想。 “所以要先把疏散完成。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穹乃稍稍闭上眼睛。“我就把整栋大楼移动到高空中去,让它在空中完全分解。” 这个回答令初春和佐天深深地抽了口冷气,就连美琴也被她的回答吓了一跳。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到达了这样的程度吗?这位离lv.5仅仅只有一线之隔的lv.4的no.1…… 如果将她的能力善加利用,绝对不会比lv.5逊色吧? 既然她如此说,美琴就并不怀疑她是否能够做到这点。是的,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女孩子。所以,御坂美琴想要她的一个承诺。 穹乃眨了眨美丽的双色瞳。 她能够理解御坂美琴此时的用意,所以她点了点头。 她甚少向她人承诺什么,然而只要是她承诺过的,她就一定能够做到。 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例外。 疏散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知会了商场seventh_mist的工作人员之后,以“电路系统发生故障”作为借口,疏散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行着。 事实上对于此刻来说,这甚至不是借口。哪怕是最专业的相关人员,也不会对这一结果产生任何怀疑。因为为了不使犯人产生嫌疑,在获得了商场的同意之后,电路系统真的发生故障了。 只要有御坂美琴在场,任何电器系统的故障她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制造出来,绝对不存在任何造假。 和这些相比,她对于疏散工作就反倒有些不太擅长了。她并不太擅装模作样,因此在引导疏散的时候,她在表情上显得不太自然。万幸的是由于她的性格,估计大部分人都会讲这种不自然解读为“不耐烦”。 在这个时间段里,穹乃的工作是最重的。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但她却保持着惊人的专注,以这种状态监控着全场的引力异动。因此当手机响起时,她甚至都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当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的时候,已经是疏散大致完成的时候了。 (之前……好像听不见声音的样子?) 想了想之后,她用空间异动再次转移到室外以尝试避免信号障碍,却恰好看到御坂美琴又一次跑进去的身影。 (怎么回事?) 她只是疑惑,却并不担心。因为以美琴的等级,应该有足够多的办法去应付这种等级的能力。 一边想着,一边接听电话。 “穹乃!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哥哥?刚才是你的电话?我现在在seventh_mist,发生了一些事……” “别说话,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听着,你现在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很重要。”海原光贵罕见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现在和什么人在一起?有白井黑子在吗?” “不,并没有。白井同学今天没有来,只有御坂同学、佐天同学和初春同学。” 很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问的穹乃抬眼看了看商场大楼。 “初春……是那个白井黑子的同事吗?” “嗯,是的。” “让她立刻从那里离开!” 海原光贵以近乎叫喊的语气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明白吗?你是唯一一个在虚空爆炸事件中受伤的普通学生,其他所有的伤者,全部都是风纪委员啊!” 顿时,彻骨的寒意直袭上她的心头。 如果海原光贵的话是正确的话,那么犯人根本就有着确定的目的的。他的目标,其实从一开始就一直是风纪委员啊! 一种针刺般的感觉忽然穿过她的脑海。那就像是听到了过于高亢的啸叫,所导致的不适感。 (难、难道……) ------------ This is the time④ 疏散工作确实完成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如此迅速地完成确实颇为不易。 最后审视了一圈之后,初春站在了商场中最为空旷的地方。这也是一种防范措施,为了防止一旦真的爆炸,自己就在一旁也不知道,那就真的要命了。这样的站位,至少可以保证爆炸物不在离自己太近的距离。 由于身体原因的限制,风纪委员考核的时候初春的成绩一下不是太好。但应该说,风纪委员应该掌握的相关防范措施她是掌握得非常好的。 由于不像白井黑子那样有足够厉害的能力作为保障,这些风纪委员的基础注意事项她反倒比白井掌握得更好,也确实做得更好。 最后一次确认之后,初春拨通了白井的手机。 “所有顾客都成功疏散了。” “你现在立刻离开那里!” 电话那头的白井黑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 “哎?” “在之前的事件里受伤的,除了主动到场的海原同学以外,全部都是风纪委员。也就是说,犯人真正的目标,是观测点附近的风纪委员。初春,这次的目标就是你啊!” 初春饰利一呆。 她的反应没有那么快,甚至在第一时间内都没有能够马上理解过来。当她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地环视四周。 没有可疑物,完全是空旷的环境。这让她稍稍送了口气。 无疑,她现在还是安全的,空旷的环境使得可疑物难以近身。 和警备员不同,风纪委员的训练确实最大程度地将本人的安全作为优先考量对象。虽然不是不知道,不过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真正体会到训练的重要性。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白井黑子叫她立刻离开,这显然是慌乱中犯错了。 “不行,白井同学。我现在在商场中心,周围没有可疑物。如果现在走的话,很可能会被预设的炸弹埋伏。” 尽快离开这个选项在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无法保证在过程中不会经过放置有炸弹的场所,如果犯人的目标真的是自己,那这无疑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既然这样不行,那么最好的做法无疑是等在原地,用手机联系请求支援――这部份已经不用做了,白井黑子正在赶来的路上。让空间移动能力者将她直接移出大楼外,无疑是最好的应对。 “这样的话,我赶过来还要一点时间,你先联系海原,她也能用把你移动出去的。” 那头的白井黑子很明显地舒了口气,看来也是理清了思路。了解了初春现在的状况并不算糟之后,她也少许地放下了心。 “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初春在自己的手机中翻找穹乃的手机号。 “大姐姐!” 这时,先前美琴她们曾经见过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手里还捧这一个奇怪的青蛙玩具。 这小女孩没有和大人一起被疏散吗?如果让她单独离开,是不是会有危险?要不要等海原同学过来后,一起通过空间移动直接离开? 初春一边应付般地对小女孩露出微笑,一边思考着。 “这是一个带眼镜的哥哥让我给你的。” 小女孩说的话让初春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房间中响起了一阵撕裂空气的声音。穹乃通过空间移动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室内,还没等站稳脚跟,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小女孩手中的玩偶之上。 瞬间,她如同宝石般的双色瞳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快放开!那是炸弹!” 此时,御坂美琴也和少年赶到了现场,他们也恰好同样听到的穹乃的叫喊。 虽然不是能够马上理解状况,可初春接受的训练使她在理解之前就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她一把抢过玩偶用力扔了出去,并立刻抱住了小女孩,将她掩在自己身后。 飞在空中的玩偶迅速向内侧收缩,御坂美琴见状立刻抢身上前。 (用电磁炮把炸弹击飞……糟!) 或许是忙中出错,她一时失手,竟然让硬币脱手滑了出去。 下一个瞬间,掉落出去的硬币和被扔出去的硬币,都变得缓慢了。连美琴的动作,都变得慢了下来。 在紧紧地注视着炸弹的穹乃眼中,一切都变得缓慢了。 真的变慢了吗? 其实在美琴的眼中,速度是正常的。但在穹乃的眼中,却完全不是这样。 为什么穹乃说自己距离lv.5仅有一线之隔?原因就在这里。 那是在使她受伤的那次爆炸事件中,她所发现的。 在那次爆炸的最后,她发现眼中的一切都好像变得缓慢了。 在那鸣响的弦音之中,一切都变得缓慢了下来。 这是错觉吗? 一度,她也如此认为。直到她发现,她之所以认为自己来得及,是因为自己所看到的爆炸发生的速度比正常要慢一些。 而更重要的是,在这缓慢的过程中,她那正常来说来不及完成的控制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也就是说,这决不是错觉。 当确信了这点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究竟做到了一件什么样的事。 a眼中的b变慢,b眼中的a变慢;同时a眼中的a正常,b眼中的b正常。 这一点也不矛盾。虽然时间和空间都不是绝对的,但两个事件之间的时空间隔却是绝对的。 这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列举,任何一个常盘台的学生都能够说出这是什么理论的结论。 这是相对论的时间膨胀现象。 这样一来,就来得及了。 用爱因斯坦场方程的一个解完成向圈量子引力的过渡,利用嵌入时间片段的方式将这部份切片独立出来后进行补正。(注:之所以不使用弦论,是因为圈量子理论的时空背景是“独立的”) 她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在将时间膨胀的同时,在放慢了的时间中进行繁琐的计算。 (可以,做得到的。) 她轻呼了口气。 此时,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 怎么回事?时间已经被放慢,此时应该没有人能够来得及碰到她才对。 更重要的是,当这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时,明显超出意料的事发生了。 呜―― 就像是烧红的铁块被扔进了水里,鸣响的弦音停止了。 这不重要。关键是,放缓的时间竟然在这瞬间恢复了过来! (糟糕!) 穹乃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异常苍白。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玩偶急速收缩,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她却没有办法使用能力了。 此时,那只手的主人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猛烈的爆炸声中,一个身影正从人群中悄悄退去。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吸引了注意力。 (好极了,好极了。越来越能够掌握更大的威力了。) “呵,呵呵……只差一点了,只要再增加一点,不论是无能的风纪委员还是那群不良,都可以一口气炸飞……”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 他意外地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了一个拳头。 一个甚至陷进他脸中的拳头。 没有感觉到痛,因为冲击太过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对着他的脸就直接一拳揍了上去。 “怎……怎么回事?” 一直到从地上爬起,他依然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他的时候身前,而且,满脸看似温和的微笑。 “我想,不用我解释什么了吧?” 少年上前一步,又是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肋下。 “呜哇!” “要是没猜错的话,你的包里应该是作为基准物的铝制品吧?” 就算从冲击造成了呕吐反射中恢复过来,他在听到了少年的这句话后依然立刻掩住了包。 “啊,对了。”少年稍稍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不用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担心,我可不打算拿走你的凶器。” “什、什么?” “因为你看,”少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竟然更加和蔼了,“在你持有凶器的情况下,无论怎么揍你都可以用正当防卫解释吧?” 不等他的手伸进包里,少年立刻一个上步,一记左手下摆拳击中他的腋下。再稍稍侧身闪过他挥来的右手,接着一脚蹬踹在他的腹部。 没有采用诸如扫腿或者侧踢之类杀伤力强大的技法,少年压制着自己的力量,只是为了能够更彻底的痛揍他一顿。 只有这么一个目的。 这个少年显然是个打架的高手,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还手的余力。就连使用能力的机会,都根本不存在。 “你……你们这些家伙……” 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他挣扎着再次坐起。 “你们这些有力量的家伙都是一样的!每当我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被你们打趴在地……都是你们不好!你们这些拥有力量的家伙,全都是这样!唔哇!” 没等他说完,少年直接一脚踩在了他脸上。 “我没空听你废话。”少年的微笑看起来越来越温和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这种不带有任何笑意的微笑意味着什么。“别误会,你想做什么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说着,少年慢慢调整着位置。 “不用和我讲什么大道理,我揍你的原因纯粹是出于私怨。懂吗?我和你一样,纯粹是为了报私仇而已。因为你这个混账家伙,居然敢弄伤我的妹妹!” 少年的语气中,首次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怒意。他如此说着,竟然冲着他的鼻子补上了一脚足球踢。 一阵天旋地转的错位感中,他好像听见了整个世界碎裂的声音。 ------------ This is the time⑤ 他究竟做了什么? 被少年一把拉坐在地上的穹乃在爆炸的火光中,看到了奇异的景象。 就像是一块礁石分开了激流,暴戾的力量竟被他一分为二。有什么力量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她自己自然是一例,但除了自己之外,学院都市应该是不会再有第二个特例了。 以她的理解,这是将被束缚在这四个纬度的引力子放逐。但是等一下,这意味着什么? 想不明白,也完全不可能想明白。 “呼……” 火光消散后,少年轻轻舒了口气。 “海原同学?没有事吧?” 似乎是误以为穹乃是被爆炸的冲击影响到了,初春走上前来。 “啊,我没事。” 为了不让初春担心,穹乃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裙。 “太好了!真是多亏了你。” 还没来得及解释,初春一把抱住了她。 “哎?” 只要看到周围的情况,就能够理解初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商场的这一整个楼层都已经完全被熏黑了,没想到这次爆炸的威力居然会大到这样的程度。 但是,初春显然是误解了什么。没错,她确实是尝试阻止爆炸发生,但中途却出现了意外。而阻挡了这次爆炸的波及范围的…… 穹乃将目光移向少年所在。此时,商场外目击了这一幕的警备员和风纪委员已经从楼道口一涌而入。 她只看见少年似是舒了一口气,好像留意到这边的视线一样轻轻地笑了笑。她来不及说些什么,少年的身影已经被涌上来的警备员淹没。 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上前询问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御坂美琴,她决觉得,美琴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 等一下! 从短暂的惊讶中迅速回过神来,穹乃立刻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刚才的爆炸,已经使她确定了犯人的位置。只是被这一突然的事件打了岔,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御坂同学,我找到犯人了。” “是吗?在哪里?” “虽然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不过刚才他已经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那还等什么?我们还不快追?” “咦?御坂同学,这时候不是应该告诉警备员……” “这种时候赶时间才是最重要的,来不及等你慢慢报告了。我们先把人拦下来,然后的事再说。你借用一下你的能力,你能够使用空间移动的吧?” 穹乃略略沉吟了一阵。 时间化作了呼吸,空间成为了律动的旋律。聆听着这呼吸,这旋律,从那开启的门后,看见了崭新的世界。 这瞬间所看见的世界,美妙得不可思议。从这个角度来说,穹乃的确应该感谢这名犯人。因为如果不是他,她或许还要很久已经才能看见这样的风景。 但这决不意味着,穹乃就会允许他这么做。 她目睹爆炸的发生过程,她非常清楚地看到,对方竟然将小女孩作为人肉炸弹! 以这场爆炸的威力,她当然想得到如果一切都如犯人所愿地发生,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说得对,御坂同学。” 她一正神色,如此回答。 话语刚落,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她和美琴同时出现在商场外。 就好像只是动了一个念头,她们就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 美琴不由地呆住了。 这样完全无际可循地任意使用空间移动,至少白井黑子是肯定做不到的。 “跟我来,御坂同学。是时候让犯人付出代价了。” 穹乃一反常态,用冷冷的语气说。她带头走在前面,甚至连头也不回。 (咦?难道她……在生气?) 是的,她的确在生气。平日里她性格温和,从没有人看过她生气的样子。但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她生气的时候反而很有些可怕。这不是说她会把你怎么样,而是说她生气的时候,有着某种不容他人拒绝的魄力。 (看来,还是不要太过招惹她比较好……) 穹乃确实有着充分的把握说,自己找到了犯人留下的痕迹。不过只有当找到犯人的时候,她才能够完全确信这点。 但令人不敢相信的是,有人在她之前确定了犯人的身份。而且,显然是完全地确信。 因为当美琴和穹乃到底犯人所在的位置的时候,犯人正在被路过的警备员抬上担架。 这是怎么回事? 美琴看了看穹乃,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显然,这并不在她所知的范围内。 “那个,这家伙怎么了?” 美琴走上前去,问道。 “被狠狠地揍了。” 警备员的回答简单明了。由于太过简单,美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答了。见状,穹乃走上前去,向着警备员鞠躬行礼。 “请问,他是遇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警备员抓了抓头发,“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我们是接到了电话才过来的。看这情况,他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而且,那人好像还是个高手。简直就像是在保证只会造成轻伤的情况下,非常细心的从头到脚细细地把人捶打了一遍。” 警备员的这个形容,让人脑海中不由闪过“锻炼”一词的原始含义。 当然,从事实角度来说,最能够表述这一情况的,只有一个词―― 施虐。 没有错,这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施虐行为。 “话说回来,你们是做什么的?” 警备员看着她们俩个,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两个常盘台的大小姐出现在这个场合显得不太正常。 “哎?这个……” 御坂美琴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从警备员的角度来说,她们的行为并不合理。 “失礼了。”穹乃再次轻柔地一鞠躬,“我们在追踪爆炸案的犯人。这方面,我们正在协助风纪委员。” “爆炸案?”警备员皱起了眉头,“刚才那个大声的?这家伙是嫌疑人?” “是的。请问,你们有从嫌疑人身上发现什么吗?” “你等一下。” 穹乃的话使警备员产生了一些误解。他显然误以为美琴和穹乃是受到风纪委员委托的协力者。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看不出来,原来海原同学你也是会说谎的啊。” 美琴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 “没有哦。”穹乃同样压低了声音,并拿出手机。“我有和白井同学做联机通信,通过定位白井同学可以立刻知道我们的位置。我们确实是在协助风纪委员追踪犯人,所以不是在说谎啦。没有办法,为了不让犯人有机会逃跑,就只有这样了。” “咦?你这意思是说,只是打算做到这一步而已?” “御坂同学,我们并不是执法者。作为普通人,我们可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啊。” “但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这家伙是奈何不论我们的吧。” “就算我们都有办法保护自己,可御坂同学你就没有想过,如果被逼急了的犯人在大街上无差别引爆铝制品会造成什么后果吗?虽然我不是没有办法阻止,不过我不敢冒这种险。要知道这一旦失手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没有想过她说的这种可能。要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御坂美琴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看来就算是生气,她也没有忘记选择最为稳妥周详的方式。 但接着她又加上了一句: “是吧?白井同学。” “没错,姐姐大人也应该多学学海原同学处理问题的方式。” “黑……黑子?什么时候?”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井黑子晃着手指,一副说教般的样子。考虑到她的年龄其实比御坂美琴小,再加上她平日里的作风,这场面倒是颇能引得人会心一笑。 “喂,那边的。”此时,警备员已经折返了回来。当他看见白井黑子时,点了点头。由于之前就有了一些误解,他显然是把白井黑子当初是主导此事的风纪委员了。 也好,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我是风纪委员177支部的白井黑子。有什么发现?” “要说发现的话,就只有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有用的证据。” 警备员将提包放到地上打开。提包内是满满的一包铝制汤勺。 “果然……非常感谢,这已经是十分充分的证据了。先把他送去吧,具体的我会写报告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对了,警备员先生。”穹乃插口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请不要用使用了金属铝的车辆运输。” “对,没错没错。这个真的不能大意。万一这家伙半途中醒过来狗急跳墙,那就真的糟糕了。” “哪有这么夸张……”警备员刚想调笑几句,却发现眼前三个常盘台的大小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有这么严重?” “最好不要小瞧他,他应该能将任何铝制物品变成炸弹。刚才的爆炸,就是他做出来的。” 和警备员有长期合作关系的白井黑子正色说。 “唔。” “而且,他之前还让不知情的小女孩为他送炸弹来着。我想最好不要对他抱有侥幸心理。” “什么?!这个家伙居然做过这种事?” 听到如此的话,警备员立刻做出了反应。他赶紧跑上前去阻止了同事将人往车上抬的举动。 “看起来这边不用我们做什么了。” 看着警备员们重新忙碌了起来,穹乃如此结论。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白井黑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海原同学,我还要代表风纪委员向你道谢,你帮了我们两次大忙。另外,我个人也很感谢你,谢谢你救了初春。” 一反平日里不正经的态度,白井黑子真诚地低下头去。 “不,其实……” 正要说些否认的话,御坂美琴拉了拉她的手。 和御坂美琴视线交错之间,穹乃终于能够确信她恐怕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真正阻挡了爆炸的冲击的,另有其人…… ------------ This is the time⑥ 太阳西下,已经因为爆炸事故而封闭的商场内部,意外地竟有人在。而且更令人不解的是,竟然还不是警备员或者风纪委员之类的人物。 这个时间,就算是习惯逛街的女学生也应该已经回家整理一天来的收获。而那些喜欢晚间行动的情侣们,则应该还没有到他们出来活动的时间。 就是这样相当尴尬的时间段,在被封闭的事故现场,竟然还有人停留在那里。 “真是惊人。单就破坏力而言,就算在lv.4中也不算太常见吧。” 虽然是非常率直的感想,但少女的话中,却听不出多少感慨。事实上,单就能力而言,少女本人就可说是在lv.4中绝无仅有的几个特殊人物之一。哪怕是现场的破坏效果,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太过值得感慨的事。 学园都市关于能力的评价是综合应用层面上的,不会单独考虑破坏力。比如常盘台的白井黑子为代表的空间能力者,虽然作为单点破坏效果可说无人能出其右,但总的破坏力却相当一般。使得高等级空间能力者在能力者中出类拔萃的原因,是空间移动在应用层面上的优秀。 事实上,lv.4的能力中,甚至有完全不具备任何破坏力的能力存在。当然,到这么极端的程度也可说是罕见了。 这个事件单就破坏力来说,确实是到达了一定的层次。但如果是从能力的程度来说,也就只有如此了。 “果然是这样……就像我说的那样,就只是如此而已。碧学姐,那个家伙,压根就不是高等级的能力者。” 只是这样环视了一边的现场,少年就已经完全能够如此断言。 这可不是无根据的。以他了解下来的结果,犯人的目标主要是风纪委员。在当时,风纪委员就只有凑巧在现场的177支部的初春饰利一人。结果,犯人却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对高等级的能力者而言,这种使用能力的方式简直就是搞笑。 “就算你这么说……” 叽盐碧没有对他隐瞒她所知的情报,但除此之外,她确实一无所知。 最近学园都市出现的异常能力提升现象,以及其相关的“幻想御手”,这些她都有所了解。但背后的东西,她明显察觉到她的“上层”并不想让她知晓。 不过,与她有最直接联系的那位学姐相当自信地向她保证这一事件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安全问题,这一点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说谎。 那位学姐保证过的事,还从未发生过偏差。 作为成为他们中一员才两个月的叽盐碧而言,级别不到也是事实。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碧学姐。” “不过,他们告诉我正在对事件造成的影响进行修正,以防止这类伤害事故出现。估计很快风纪委员和警备员就会收到相关的情报,到时候应该会好起来。” 海原光贵没有说话。 叽盐碧说的应该是事实。应该说,虚空爆破事件本身是非常偶然的。这一点,海原光贵从妹妹那里了解了理论部分的难度后就如此认为。 但另一方面,叽盐碧说的话,也等于承认了这一事件背后现在确实有人在进行监控。那么,这一事件肯定不会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光,你下手还真是凶狠啊。” 听到学姐调笑般的语气,海原轻哼了一声。 “只是给他一些教训,让他有机会好好反省反省。” “咦?这么说来,难道你还是故意的?” 老实说,海原光贵确实是故意为之。从一开始他就宣告自己只是为了报私仇,就是为了让这家伙明白他的逻辑中的死结。甚至连手法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他刻意不使用能力,也是为了打破那个混蛋脑子里关于能力的那些根深蒂固的念头。 如果那家伙不是笨蛋,应该能够在挨了这顿揍后了解到自己错在哪里才对。 当然,之所以连毒打都做得这么彻底,确实也有他弄伤了穹乃的缘故。 “这就足够了。” 海原光贵这么说。一度以为他是在说虚空爆破事件的犯人的叽盐碧愣了快5秒之后才意识到他指的其实是到现场来检查线索这件事。 很自然,海原光贵是不可能拥有进入封闭现场的权限的。之所以现在他能够进入爆炸现场,是因为叽盐碧向上面做了申请。 他倒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单纯地想要确认一些事而已。 “没有什么要看的了吗?” “没有了,碧学姐,非常感谢你的协助。” 听他如此说,叽盐碧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恰好,焦黑的爆炸范围的分隔线印入她的眼帘,这正是爆炸被阻挡的所形成的痕迹。 “没什么。不过,穹乃妹妹还真是不简单,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很紧迫的吧。” 她转移话题,却得到了意外的答复。 “这恐怕不是穹乃做的。” “咦?” 听到了意外的回答的叽盐碧回过头来。 “如果是穹乃做的话,爆炸是根本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 “因为这可是她的领域啊。如果是学姐你或者我的话,保护一个范围不被爆炸波及是不奇怪的。但如果是她的话,这反而是没有必要的。” “难道不是反应时间不够造成的吗?” “她不会存在这方面的问题的,这点我可以确信。” “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碧学姐,这个我就没有自信能够解释得清楚了。不过就我最近对她的能力的了解来看,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来不及’这个前提,现在对她来说本身就已经快要不可能存在了。” 叽盐碧越来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感觉上,好像是和他妹妹的能力有关。 “那么,是御坂美琴?” 确实,当时在场的lv.5应该也有能力处理这样的情况。不过,看着那片分割焦黑的痕迹,海原光贵倒是想到了别的。 这个痕迹,显然与不久前他们兄妹在狭小的死胡同中见到的极为相似。 那个御坂美琴在意的男生,难道也在现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另一个问题也就出现了。 御坂美琴的电击还是这次的虚空爆炸无疑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但在抵挡这点上,却出现了相同的痕迹。难道,那个男生是以同样的方式抵挡了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能力? 这好像有些不太可能。 穹乃当时也在现场,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回头问问她看看。 “反正不论是谁都不重要,看起来对方也不在意是否被知道。” 很显然,那个人并不怎么在意名声。这一方面,倒是让他比较中意的。 看到海原光贵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叽盐碧双手抱肘,很是有些不是太满意。 海原光贵笑了起来。从很久以前起,这位学姐就不太喜欢这种与将正看到一半的书放下类似的事。虽然她没有妹妹那样认真到让人无法模仿的程度,可在许多方面,她们确实是同样的类型。 只不过这位学姐远没有妹妹那么灵活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样子,海原光贵忽然冒出了想在这位学姐面前炫耀一下的念头。 不,应该说原因其实很容易想见。要知道,能够在妹妹面前炫耀的机会,可是几乎没有的。 “作为补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他说。 “秘密?”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体检学园都市的lv.5就要增加了。当然我先声明,那不可能是我就是。” 这回,至少这方面叽盐碧听懂了。 也就是说,他的妹妹,常盘台的海原穹乃就要成为学园都市第八位lv.5了。 “这可真是了不起……” 叽盐碧本身在lv.4的能力者中是非常特殊的,她很难能够直接了解lv.5的意义。但她眼前的这个曾经赢过她的少年可是拥有着lv.4中最为常见也最为通用的能力的。两相对比之后,叽盐碧也多少能够想象到lv.5是一个什么样的层次。 想到这里,叽盐碧忽然用一种奇怪的视线看着海原光贵。 “怎么了?” 这回轮到海原光贵摸不着头脑了。 “我在想,穹乃妹妹会有怎么样的称号呢?” 学园都市现有的七名lv.5,他们的称号可是远比任何人都更加有名的。诸如“超电磁炮”,“心理掌握”这样的称号,一听就能让人知道是什么样的能力。 但就叽盐碧所知,穹乃的能力似乎是控制引力?这样的能力可不太容易起称号啊。 “这个嘛……我觉得适合的只有一个。”出人意料,海原光贵居然还真的想过,“诸如‘空之弓’这样的。” “那不就是穹乃妹妹的名字吗?这倒真是有够简单的。” “怎么可能?lv.5的称号全都是能力的象征物,无论是表象还是隐语。只不过隐藏了后半句而已。” 言下之意是,他想出的这个称号也是如此?隐藏了后半句…… 对了,他所用的“空”这个词,并不是穹乃名字中的“そら”,而是“くう”。 那么,“空之弓”之后隐藏的半句,如果填入其中的话,构成的就是…… “空之弓,时之矢――” 叽盐碧轻声呢喃。仅仅只是默默地念了一遍,就令她不禁悚然。 学园都市即将迎来的第八位lv.5,她所拥有的能力的正体竟然是…… 此时,海原光贵忽然伸出手,好像在握住一柄剑一样。他像是在掌握剑的重量似的轻轻一挥。 一只黄色羽毛的小鸟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 他确实有握住东西,只不过不是这里有的。 他握住的,是窗外的一部分空气。 念动力有着一个简单的定义:从远处移动物体的能力。这个简单的定义所带来的,却是公认所有能力中最广的适用范围。 像海原光贵这样的高等级念动力能力者,所能够移动的物体决不仅仅只是固体或者液体。 叽盐碧并不拥有可靠的侦测手段,所以应该是不知道的。 在他的观察中,这只小鸟从未离开能够看到他们俩人的范围。 ------------ This is the time⑦ 啪嗒! 一块切割完美的高价祖母绿就这么被随意地扔进了匣子里。如果这一幕被珠宝行业内的专业人士看见的话,估计会骂人吧。不过,他本人现在也可算是顶尖的那一类专业人士了。 一开始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懒惰,想要找一份能够算得上是打工,同时又能够锻炼能力的工作,没有想到结果竟在各种意义上都超乎想象地成功。 拿起桌上的一块蓝宝石,海原光贵看着自己设计的切割图纸发呆。 如何让珠宝看起来更加璀璨,这是非常考验设计师本事的。精确的数学计算和设计师的主观判断这两个决定性的要素就算经过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任何地改变。 只不过,如今的设计师可以通过计算机软件模拟实际地看到设计的成品,这是当年比不了的。 海原光贵本人并不算是擅长设计,他平日里主要负责珠宝的切割。以他的超能力将细细的水流塑形,用这种细小的水刀进行珠宝切割,这是他平时打工的内容。 事实上,他从事设计也不过几个月。不过,作品倒可说是不少。那是因为两个月前的常盘台事故,作为致歉礼的全部50余枚小饰品都是由他本人设计的。毕竟真的说起来,他的妹妹也算是事故的诱因。 (不过……) 那起事故本身,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海原闭起一只眼睛,将宝石放在眼前。透过蓝宝石,房间内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水蓝的色泽。 “我们只是洞穴中的囚徒……”(上传者注:这应该是指柏拉图的洞穴囚徒理论。) 他如此自言自语。 能够看到的东西,当经过了滤色之后是否还能够保持其原有的姿态? “不可能的,是吧?” 他意义不明地说。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门没锁。” 随手放下蓝宝石,他转动座椅,使自己面向房门。 他的妹妹此时正悄悄地躲在稍稍打开一些的门后,只是探出一些头来看着里面。虽然这个举动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但看到她的样子,海原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物理学家这个层次的人啊。 “为什么不进来?” 虽然他如此说,可妹妹还是犹豫了好一阵之后,才推开房门走进来。而她走进房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向海原光贵鞠了一躬。 这下子,可是让海原光贵搞不懂状况了。 “怎么回事?” “那个……”妹妹漂亮的眼睛略微漂移了一下,“白天的事,谢谢了,哥哥。” 果然,她也想到了吗?虽然从一开始,海原光贵就不认为自己能够瞒得住她就是。 “不用为这种事道谢的,任何一个当哥哥的都会这么做的吧?”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坐椅,示意妹妹坐下说话。不过,妹妹她却直接坐在了他的床上。这个位置就在他的书桌旁,近到伸手就可以接触到对方的程度。就在这个距离上,妹妹她非常近地看着海原。 虽然关系很好,但平日里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这么近的。 妹妹那如同宝石一般的双色瞳就近在眼前,好像正在闪闪发光一样。 话说一个她这种等级的美少女就近在眼前,这种情况真是非常容易使人心跳加速。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知道这些。” 这个问题可说是一针见血。 妹妹她指的,自然是虚空爆破事件的解决。 事实上,海原光贵非但通过电话告诉了她犯人的目标,更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现场并亲自制服了犯人。这一点,非常不寻常。因为就她所知,在今天之前,风纪委员甚至压根都没有确定犯人的身份。 虚空爆破这个刚才被解决的事件,简直就像整个过程都在海原光贵的注视下进行的一样。 这一点,确实是太过可疑。至少,不是寻常的理由能够解释得通的。 拥有的情报源和等级不一样,就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哪怕妹妹她比自己要聪明许多,碰到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 海原光贵稍稍弯起了嘴角。在大部分时候,他可没有在妹妹面前秀优越感的资本。这种时候少许有些虚荣心作祟,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如此,但这个问题却很难给妹妹一个切实的答案。他一向不喜欢对妹妹说谎,但是这个,又确实不是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因为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个过程。 “我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的。”这显然不算是个回答,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可不要以为学园都市真的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啊。” 妹妹好像不是太能够理解,她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似乎是刚从联动感官当中发现的痕迹。那个家伙本来就是嫌疑人,只不过在今天之前缺乏充足的证据而已。” “这样啊……” “嗯,应该是吧,我也没有了解得足够详细。” 真是这样吗?虽然从最表面上来看,确实是如此…… “唔,这么说起来,哥哥认识相关负责人?” “嘛,不是负责人那个级别的。有个前辈算是这个行当的,多少能够知道一些吧。不过犯人的具体身份可不是透露出来的,而是我到了现场后才根据当事人的行为判断出来的。之前说的这家伙是嫌疑人这件事,我是之后才知道的。在和你通电话的那个时候,我可没有了解得那么详细,只不过是目标大体上知道一些。”海原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那种柔顺的触感一直都很让他喜欢。“虽然,或许有些演绎成分就是。” “?” 他的回答似乎让妹妹更摸不着头脑, “就像是吉本在自传中说他独身行走于罗马废墟。当他坐于庙台之上,看着夕阳西下,听着晚祷钟声传来,远处炊烟飘起。这一幕日暮晚钟使他不禁抒发思古之情,从而写出了著名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但其实根据记录,他应该根本没去,因为那天罗马大雨,他不可能看到他所谓的日暮晚钟的场景。” “唔……” “也就是从给已经确定的结果加上戏剧化的色彩,很常见的手法而已”他拿起桌面上的一块紫水晶原石放到妹妹的眼前。“透过滤光镜的话,颜色也就会出现变化了。对吧?所以,也很有可能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如此说着,他将紫水晶原石放在妹妹的的手中。 “这是?” “给你的一个小小的礼物。是委托方顺带送我的,反正我拿着也派不上用场。” 紫水晶并不是宝石中最为高价的那一系,委托方大概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不过,确实非常漂亮就是。从其中透出如同葡萄酒一般娇美可人的颜色,在海原光贵看来和妹妹十分相称。 “想要做成什么样子?” 他问道。 在他的眼前,妹妹抬起头看着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房间中,响起了“喀”地一声轻响。 那就像是什么东西在静静地碎裂一般的声音。 在妹妹的掌心中,紫水晶原石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一点一点地将花瓣散落开去。细小的,呈现小块状的晶块被一点一点地从晶体上剥离开来,掉落在她的手掌中。 不同于他本人切割宝石时使用的方式,妹妹她是将整块宝石的一部分一点一点地从高纬度移动出去,从而制造出类似切割的效果。这个过程中,甚至不会有碎屑出现。 小小的紫水晶花朵安静地在她的掌心绽放,神奇而又充满了美妙的律动感。 虽然妹妹她不像海原那样对于珠宝切割有着深刻的理解,但她的能力却能够无视宝石的硬度,任意地将坚硬的宝石分割成预想中的样子。甚至,比海原光贵还要更加精准。 “哥哥,不论是什么样的解读,至少事件本身应该还是有迹可循的吧?”她将切割好的花朵递还给海原光贵,“我总觉得,这应该不仅仅是那么简单。至少如果有这样的能力的话,我不应该没有听说过。” 这不是主观的断言,而是她在常盘台等级过论文咨询发表告知的纪录。如果还有什么人的能力与引力子有关,那她一定会收到相关的通知。以常盘台的信息库的更新速度和完备程度,很难想象会有遗漏的情况。她登记的检索方式非常详尽,就算对方的能力并不是直接和引力挂钩,只要有一点点的相关,也会被检索出来。 除非对方的能力根本就没有被研究过,这在学园都市中是完全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想到了体育馆的那件事?” 海原光贵问道,妹妹她轻轻点了点头。对此,海原光贵略微沉吟了一下。 “说实话,根据前辈告诉我的情况,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类似的事件。” 妹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海原居然会知道这种内幕。对此,海原光贵略有些暧昧地笑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相关的统计报告好像已经出来了。据说正在整理中,很快所有的风纪委员都应该会得到具体的情报了吧。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说这些了。” “哥哥,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怎么可能?巧合这种东西要是短时间内频繁发生,那也就不是巧合了。” 只有这一点,海原光贵绝对能够确定。 (但是――) 为什么他们确信的内容,与自己的判断并不完全相符呢? ef= 起点-<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This is the time⑧ 或许只是单纯的不凑巧吧,和星川一起放学闲逛的情况最近好像很少出现。最近,各种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得未免太过频繁,频繁得竟似给人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当然,这确实没有任何依据。就算是身边的星川本人,预知的内容也不可能模糊到这样的程度。要说的话,反倒或许是立木薰可能能够感觉到一些。至于穹乃本人,确实没有这种类型的能力。 这么说起来…… 穹乃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转向身边的星川。 “未有,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可以打听一下吗?” 一直都只是安静地走在她身边的星川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慢了足足几秒才反应过来。穹乃好像听到了她低声念着什么,却又没有听清。但没等她发问,星川就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去想她在说什么了。或许,只是语言恢复训练而已。 略微吸了口气,穹乃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问道。 “未有,以你的能力,能不能做到辅助其它人,从而将他人的能力等级提升?” 星川默默地走了几步。 这个问题确实显得太过古怪,但星川在稍稍思考之后,立刻明白了她这么问的原因。 本质上,这和超能力的本质有关。 根据理论,决定超能力类型的关键性因素中,只有一个词就可以概括,那就是“观测”。 观测一个波函数,使其塌缩至某一个点上。 观测是概率成为结果,不同的人使得观测在上不同,产生的结局也不同。 这不同的人的观测,就是所谓的“个人现实”。 比如说御坂美琴的观测,使得这个区域的波函数塌缩到符合闪电的概率上,于是这里就出现了闪电。 至于御坂美琴在观测前那个区域是什么,一点不重要。因为在被观测之前,这个区域只是一堆概率波而已。 大体上,所谓的超能力就是这样。 这就使得星川的能力染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星川的能力,希尔伯特空间投影效应,恰恰就是将不确定概率波确定这一现象本身在数学上的表示方式。 “做不到吧……”星川以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的个人现实,希尔伯特空间,要使得能力提升的话,思维必须相同才行吧?” 她的话听起来有些逻辑不清(能力暴走的后遗症),不过穹乃听懂了。的确,这是一个不可克服的障碍。 所谓的观察使波函数塌缩――或者说叠加态发生退相干――建立在观察者的立场下。也就是说,除非是同一个同一时间的个人现实,否则就算是她的能力能够使得波函数往一定概率的位置塌缩,也无法使两者呈现同样的结果从而使得结果放大。 “的确……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不要太在意了。” 要说的话,这个结果应该是很显然的。只不过是先前哥哥的话,让她不由地有些过渡联想起来。 这时,星川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指向前方。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是一个贩卖刨冰的路边摊。当然,星川指的并不是这个。 她指的,是正在摊前购买刨冰的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 “真是不可思议,听到风铃声就感觉凉快了许多。” 白井黑子盯着摇晃的风铃,缺乏意义地说。 “喔,那就是所谓的共感知觉。” 美琴还没来得及将话说下去,就有一个如同虚拟歌手一般的美妙声音接口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的感觉,但共感知觉本身还有着太多的未解之处。比如说联通的感觉多的话,当事人的记忆会变得非常牢固。而联觉的极致,大概就是所谓的直觉联动了。” 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转过身来,正见到穹乃轻轻地向她们鞠躬行礼。出于礼貌,她们也不由地回礼。虽然她们两人都可说是与普通学生印象中的常盘台大小姐相差甚远,但至少在她面前,就算是她们两个也会考虑一下礼仪的问题。 不过,星川未有却没有这样做,她花了一段时间注视着白井黑子,直到好像解开了什么误会似的微微舒了口气。 白井有些不自在。她并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得罪过对方,真要说的话也就是那次虚空爆破的事件。不过,就常盘台的风评来说,对方好像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才对啊。 说实话,白井完全应付不来这个比自己还要矮小一些的学姐。非但性格上难以相处,就连能力上,她也是自己这样的空间能力者的对头。 要是和她交手,打一百会自己就会输上一百会吧。 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这位娇小的学姐几乎可说是所有空间能力者的天敌。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除了一种情况,所有的空间能力者在她面前都可以无视。 颇为有趣的是,这个特例恰恰是另一种特殊的空间能力,这反过来会对她的能力形成制约。比如她身边的那位。 所以这两个人居然会凑到一起,总觉得有些机缘巧合。 “啊,海原同学,星川同学。要不要也来一杯?就算我请客好了。” “姐姐大人,刚才还说各付各的……” “你的话是例外。” “啊~~姐姐大人~~~” 看着她们的互动,穹乃和星川对视了一眼。 真是难以理解她们这种奇怪的状况。 “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 “海原同学,刚才你说的共感知觉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那个我也了解得不是太多,不过立木小姐是联觉能力者。”穹乃用小勺轻轻捅开刨冰,“据说联觉本身,是存在在太多可能性的。你们也见过立木小姐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那个人吗?”美琴用手指点了点脸颊,“那个人好像能够在我们作出反应之前就知道我们想做什么,是这样吧?” 白井黑子点了点头。 “我一度还以为她是读心能力者。” 她们两个都曾经见过立木薰,这一点让她们的印象非常深刻。 “不是知道你们想做什么,而是看得出你们的情绪波动。对她来说,我们的心情变化就好像颜色一样。既然知道你们的情绪变化,那自然就能够判断出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就是她的能力,对我来说是很麻烦啦。” 穹乃不禁露出了苦笑,这个一直都给人一种知性而淡然的女孩露出这种近似无可奈何般的表情,有着异样的可爱。 “御坂学姐,白井同学,还有海原学姐,啊,这位是……” 正说话间,又来了一位她们很熟悉女生。 “佐天同学,这就是上次和你说起过的,我的室友星川未有。” 穹乃站起身,落落大方地向佐天介绍。不过,星川却躲到了她的身后。 “那个……我做了什么了吗?” 佐天摸不着头脑,星川却也悄悄地摇了摇头。 穹乃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让她那精致而又美丽的眉毛都不禁皱了起来。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未有,是佐天同学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吗?” 她这么一说,连美琴和白井也在意起来了。 星川拥有预知的能力,这是常盘台的学生都知道的事。但她的能力在涉及范围扩大的时候会显得模糊,这也是事实。 莫非,是她在这个纬度上,看见了什么不幸征兆的投影? 但星川的回答,却是在动了动嘴唇之后,依然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 星川其实并不是那么沉默寡言的人,但最近语言功能障碍的恢复上发生了问题。尤其是之前住院之后,病症出现了严重的反复,这就让她只能尽可能少说一些。 以往,只有在看见什么不太好的预知事件的时候,星川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这次,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佐天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对不起,我说不清楚。但我好像看见你和很多的人连在一起的场景……” 星川说出的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这又算是什么?就连星川本人也说不上来。最后,她们只能将这个话题暂时放下。 不过,与很多人连在一起这个表述,却让穹乃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她觉得,自己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但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就是没有办法想起来。 “对了佐天同学,怎么没有看见初春同学?” “得了夏季感冒,我正要给她送药去。” 虽然话题还在继续,但星川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的全部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了佐天这个女孩身上。 有的时候,她能够看见一些景象。而有的时候,连看见都说不上,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信息。 从另一个可能性的纬度中投影过来的,始终只是歪曲的信息。对于她来说,这最多只是提供了她一个觉察可能的未来的手段。有一些希尔伯特空间知识的都能够从图中发现,这未来本身也只是一种可能性的歪曲投影。在大部分时候,甚至连解读都完全无法解读。 但是,她确实“看见”了什么。 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无数人网罗在一起,连接在一起。 “对了,我有事拜托你们,不知道可以吗?” 在星川眼中,那被网所捕获的少女合起双手说道。 于是,她轻轻闭上如星辰般的眼睛,将这些思绪全部赶出了脑海。 最近,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能力给自己带来的只有困惑而已。因为她的能力已是“命运”一词的隐语,这种肆意妄为的东西一向以使他人困惑为乐。 不过,这么说也未免拟人化得太过了。说到底,命运本身也不过是无数波函数塌缩拼凑出的结果,并非是什么超然物外的存在。也正是因此,才让人无能为力。 其实,她还看见了别的东西。 在那张巨大的网背后,隐约可见的,那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风景。 (你应该也在看着这一切吧?) 她如此想到。 ------------ This is the time⑨ “就这样,我们来探望你了哟!” 站在宿舍门口,佐天泪子大声宣布似地说。 “打扰了!” “失礼了。” 虽然同为常盘台的学生,可相较来说,美琴白井这一组与穹乃星川这一组的差异显然还是很明显的。 “真抱歉,让你们特地来。”虽然还在病中,初春依然坐起了身体,因为她看到了自己没有见过的人。“这位是?” “上次就说过要介绍给你们认识的,不过因为一些事错过了。”没等当事人开口,御坂美琴就抢先介绍,“这位就是海原同学的室友,星川未有。” “咦?那不就是常盘台第四名的大小姐……” “等、等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认识?” 听到初春的话星川自己反倒意外地有些慌乱。 “我到觉得这么说未必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白井黑子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边喝边说。 要是星川只是普通的能力者,自己怎么会输呢? “别在意别在意,先别动。”佐天一把将初春按了回去。“37.3,嘛,虽然是低烧,今天还是睡一天吧。不要再露出肚子睡了哦。” “那是因为佐天同学老爱掀我的裙子我才会着凉的。” “不,那是因为作为死党总会担心初春每天有没有穿上裤裤啊。” “每天都有穿!每天都!” 诸如这类的对话,在常盘台应该是不可能有的吧。虽然不是太清楚另一个宿舍的情况,但至少这边……不,恐怕不见得会好到那里去,说不定会更糟糕吧。 星川看了看若无其事的白井黑子,略带倦意地转动手指。 “好好,我知道了。来,病人就乖乖躺下。” 美琴赶紧劝说又一次坐起的初春躺下,同时给了佐天一个眼神。 “我去拧湿毛巾。” “对了,白井同学,虚空爆炸事件有什么进展了吗?” 看起来,初春依然对于这个事件有着一些不甘心的成分在内。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她们这些女孩子中,要论事件的最大受害者,除了穹乃之外,接下来应该就是被当做目标的她了吧。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明白的只有嫌犯是lv.2而已。” “但那怎么看也是lv4等级的。” 美琴和白井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那种意外的默契甚至让星川有些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 “也就是说出现了更多谜团的意思吗?” “嘛,也就是这个意思。嗯?有什么话要说吗?海原同学。” “……不,没有啦。” 一时间,穹乃倒是想说一下从哥哥那里听到的情报。不过,由于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透露的,所以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先不说比较好。 虽然有些在意她的奇怪反应,不过美琴也不是喜欢强迫对方说话的类型。正好这时候,她想起了一个似乎和这一现象有些关系的话题。 “说起来佐天同学,你之前不是说过什么幻想御手的吗?” “什么?” “提升能力的等级?” 白井黑子皱起了眉头。 学园都市本身,就是以开发和研究超能力作为基本,并向外延伸的教学机构。如果佐天透露出的情报是正确的话,那似乎反而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试问,要是真有这种方法,在以超能力作为核心的学园都市中。会仅仅只是以传闻的形式流传吗? 从常理来说,这恐怕是不太可能。 “不不,我说过了只是传闻而已。而且是真正形态不明的东西。” 显然,佐天并没有弄明白白井疑惑的内容。而且,佐天与美琴之间的理解也似乎有点错位的感觉。 “真正形态不明?” “是的,传言的内容不一,就像都市传说一样。” “是这样啊。嘛,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吧。” 穹乃默默地听着,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从哥哥那里听来的消息是正确的话,这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事。要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她倒是赞同。不过,怎么解释这样的情况? 个人现实的扩大化?这显然缺乏任何可信度。那么,是个人的观测方式改变? 客观来说,这种情况倒是确实能够提升能力的强度。因为好像有一种说法认为,实际上“观测”的结果受你能够观测的方式影响。那么很自然的假设,就是如果改变观测的方式,得到的结果也会有所不同。 这个概念其实并不奇特,现在关于epr量子传送领域的研究就是建立在这个概念之上。 对了,说到这个话题…… 穹乃单手托着脸颊,思维仿佛飘去了遥远的过去。 在自己还小的时候,春上衿衣就曾经因为这个原因而引起过不少的注意。她的精神感应在特定人物的情况之下,就是无视距离的。 超越距离,无视阻碍的信息传递,这本身并不违反相对论。因为其中还有通过联系得知对方观测方式这一个步骤,也就是说,实际上的信息传送速度依然在光速以内。只要不涉及信息的超光速,相对论就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但又确实被物理定律所允许。虽然当时自己也没有太过注意到这点,但现在回过头来想,自己的这位朋友的能力也确实是足够有价值的了。 所以这就更奇怪了。学园都市对于这类的能力者通常都不会吝啬报道,但为什么会始终找不到她呢? “海原同学……” “咦?”听到了颇为刻意的呼唤声,穹乃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怎、怎么了?” “嗯,可疑,太可疑了。对吧?姐姐大人。” “的确,很可疑的样子。海原同学,说实话吧,如果不想被逼问的话。” “咦咦?” 除了星川和躺在病床上的初春之外,三双眼睛直直地逼了过来。看这个架势,好像自己如果不给出回答的话,是脱不了身的样子。 有些胆怯地往后挪了挪位置,但看起来这三个人完全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 其实她并不了解,正是她的这个反应,才使得美琴等人冒出了想要欺负欺负她的念头。 勉强把“你们这已经是在逼问了吧”这句没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但是又不得不再次往后挪了挪。 “放弃吧。”美琴视若无睹地说,“反正已经要服毒,干脆把盘子也吞了吧。” “唔唔……”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白井黑子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这个消息,虽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但目前应该还只在风纪委员之中传开而已。通常而言,除了自己和美琴这样关系良好,又能够肯定不会透露出去的人,一般学生应该知道得不多才对。 “那个,兄长大人说是从一位学姐那里得来的消息。” “原来如此……是固法前辈吗?” “?” 从白井口中听到了陌生的名字,穹乃不解地歪了歪头。 “嘛,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海原学姐的哥哥好像和我们支部的固法前辈很熟悉的样子。上次海原同学被监控的时候,还曾经来找过我们。” 躺在上层的初春为并不知情的美琴和穹乃解释道。 没有接话,但穹乃其实对这个结论很有些怀疑。她觉得从海原光贵当时的那些话来看,他了解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应该比风纪委员还早一些? 想了一想,这个还是不要说了吧。虽然自己也有些疑惑。 “嗯……确实是如此。海原同学的消息没有错。其实,在书库上记录的等级与损坏情况不符的案件,这并不是第一次。袭击常盘台学生的眉毛女,抢劫银行的发火能力者,姐姐大人所知道的案件就已经有两件。在此以外也发生么其他等级与损坏情况不符的案件。” 就和她想的一样,白井黑子知道的内容也仅仅只是这么些而已。不过,原来她们早就已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了,这倒是没有想到。 既然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多次,而且还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那应该就是事实了吧。、 “也就是说……” “幻想御手是真的吗?” “但是,先不论幻想御手是否存在的问题”穹乃插口问道,“理论部分的基础是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就连一旁的星川也伸出了手,只不过因为被抢了先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似的悬在半空。 “不用问了,如果连你也想不明白的话……” “这里没有人能想得出来的啦……” 虽然这么说实在有点伤自尊,但这个事实就连好强的美琴和白井都不得不认。 “佐天同学,你还知道什么吗?” “那个……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使用过幻想御手的人们都在网上的留言板里留过言。” “你知道是哪个留言板吗?” “那个……那个……那个……” 看来是不能指望了吧?佐天虽然是热衷于这种消息的人,但很不凑巧的是,她并不会在单独的一件事上热衷太久。 就在基本上所有人都要放弃的时候,床上的初春带来了意外的消息。 “是不是这个?这个留言板”。 “哦,就是这个。” “你立功了!接下来只需要调查出那伙人的身份和集会地的话。” “虽然不知道身份,集会的地点的话,看。好像常到这家餐厅里聚会的样子哦。” 总觉得,好像这个情况之后的发展完全可以料想得到? “谢谢你,初春同学,我去一趟。” “姐姐大人!那是我的工作哦!姐姐大人,听我说,姐姐大人!” 果不其然,美琴和白井一前一后地跑了出去,这可真是太过容易想见的结果。 还没能够稍稍感叹一下,忽然身旁的星川“啪”第一声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那么,我也先告辞了。” “啊,等一下!” 向初春和佐天鞠躬道别,穹乃也赶紧追了出去。 虽然只有几秒的时间差,但当她跑出宿舍的时候,星川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和自己不同,星川未有并不具有远距离移动或者高速移动的手段。但是,她却拥有以最普通的速度越过最复杂的地形的方法。 但是,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 绚丽的黑暗 其之五 夜中。 青色的月光恍惚间似在摇动,仿佛有种冰冷的呼吸,正在夜间律动。 隐约间,似有歌声传来。 那歌声伴随着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安静而又平和地唱着。 “我给予人间难以想象的乐趣。” “确实,若不忠诚,” “当生命之中,死亡之上,” “和平不可多得,休憩,狂喜,” “我也不需求奉献中的任何事物!” 这究竟是在唱什么? 全无逻辑,甚至不知所谓的歌词串联成句,用奇妙的音符将之演绎,听起来,竟然一点也不难听。 甚至……可说是美妙? “但爱我胜于所有的事:” “如果九星下之沙漠中,” “汝即刻在我面前点烧我的熏香,” “以纯净之心向我祈求,” “而巨蛇火焰再此,” “汝将略微前来躺在我的胸怀之中!” 诡异的歌声追逐着少女的身影,好似一根系在脖子上的绳索正一点一点收紧。少女喘息着,几乎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根无形的绳索。然而其结果,却好似越是挣扎,绳索就缠得越紧。 紧到几近不能呼吸。 说来可笑的是,少女甚至连是谁正在歌唱都一无所知。 如果是看不见对方的身影,那在学园都市这个以超能力开发作为核心的都市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看见了对方。非但看见了对方的身影,甚至看见了对方的样貌。但她的大脑却拒绝记住。 毫无道理的,她就是无法记住歌者的样子。 由于少女曾经有过不同寻常的身份,因而就算是现在,她也要比常人擅长逃跑和藏匿。但这一切在这歌者面前却全无意义。 无论她跑得多快,对方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却就是摆脱不了;不论她藏得多好,对方只是自然而然地到来,就像是一直在她身边守候。 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的少女停下了脚步,直视着那个她无法记住的身影。 “你到底是什么人?处刑者吗?” 她有这个心理准备,或许有一天,学园都市会将自己和自己所知的那些秘密一起埋葬。她也早就有了这个觉悟,她曾经也觉得自己能够坦然地面对这一切,甚至一度认为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踏上处刑人之丘,安心地等候生命终结的时刻。 但是,那不能是现在。 “我不论你是谁,也不管想要做什么,只是现在我还不能死。你明白吗?如果将我逼得太紧,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明白的话,就赶紧离开!” 等自己的复仇完成之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现在不行。 回答她的,只有歌者飘荡而至的歌声。 “如你亲吻,然后你将给予全部。” “但任谁给你一粒微尘,” “在那时他将失去所有。” “汝等将聚集物资并储存女人与香料,” “汝等将穿戴华丽珠宝,” “汝等将在光辉和骄傲中超越地上的国度。” “但永远在我的爱中,” “且因此汝等将走向我的喜乐!” 诡异的歌者唱着,毫无离开之意。 “看起来是说不通了。” 夜空中,乌云帘幕悄悄掀起了一角。月亮静静地探出了头,青色的月光如冰晶的薄纱温柔地洒下,照亮了少女身上那象征着学园都市第一名校的长点上机中学的校服。 但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刻,那歌者的身影依然无法被印入脑海。 那青色的月光,就仿佛是歌者自身。 少女不由地闪过了“隐者”这样的词。 那些传说中身份高贵,实力强大,却又不留与俗世的隐者们,可不就是如此吗? 这个歌者,会是这样的人物吗? 少女摇了摇头,将这些无意义的思绪赶出脑海。 她现在,根本不该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她需要集中精神,不然,是绝对无法从绝境中脱离的。 地面开始晃动起来,仿佛地底埋藏的凶兽,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少女如是说。然后,她看见了歌者的动作。 歌者的右手中,不知如何出现了一把枪。 不是现在常见的手枪,也不是学园都市的高科技枪械。而是仿佛错乱了时空一般的,一把老式的遂发短枪。 这种枪械,能有什么威力可言?它应该待在博物馆,或者是某些收藏家的私人收藏室中。但学园都市?那不是它应该来的地方。 虽然如此,少女依然丝毫不敢大意。从地面上涌起的黑色凶兽腾空而起。 数量有八,近似有意识般的黑色物体猛扑向歌者。 “我竭诚策点你来到我面前,” “穿着一件袍衣并覆盖富丽的头饰!” “我爱你!我向往你!” “苍白或紫红,遮掩或纵情,” “一切欢愉和紫红的我,” “也是最深处感受着醉意的我,” “渴望着你!” “装上双翼,唤起在你之中盘绕的光芒,” “走向我!” 唱着犹如绵绵情话般的歌词,歌者举起短枪。 瞬间,同时击发八次。 没有刹那,那一刻短暂得比刹那更不可数。就在这一桢的时空片段中,短枪发射了八次,每一次都正中黑色的凶兽。 没有疑问,答案无可寻找。神秘的歌者将这瞬间发生的事凝固成了一幅风景画。 在少女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时间仿佛停止了。八团黑色的物体静止在空中,仿佛被笼罩其间的青所冻结。 现而易见,却无从解释。歌者转动短枪,轻轻地抛出一张卡片。短枪在她的手中翻转一圈后,离奇地消失无踪。但她的手中并非空无一物,因为此时此刻,一把巨大的长柄镰刀已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踏着过于轻快的步伐,如同穿着精致的舞鞋双足旋舞。她只是旋转着身体,将镰刀慢慢举起,从空中轻轻滑过。真的,就只是轻轻滑过而已。 好像是死亡的季节降临,少女的能力仿佛绽放后枯萎的花瓣,在这漫无目的的一挥之下凋零,并随之回归大地。 “在所有我于你的相聚,女祭司将说:” “且她的双眼将被欲望燃烧” “如此她裸身合欢在我的秘密神殿中,” “‘迎向我,迎向我!’” “在她爱情的魔力下唤起所有心中的火焰!” 歌唱着,旋转着,歌者的舞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无法把握。 巨镰的寒光不断在苍青色月光下刻画着青色的圆环,像是时钟的指针,周而复始。 如光芒闪烁,又如火焰踊动。 歌者似将黑夜作为舞台,一边歌唱,一边舞蹈。纵使观众只有一人,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兴致。 如果是在平日,少女或许还会为之赞叹。但现在,当面对着这样的歌声,面对着这样的舞步时,每一句,每一步,都是无法估量的威胁。 此时,少女所能做的,就只是直面这样的威胁。她将黏稠的漆黑液体握于手中,将化为利刃。 歌者视若无睹地舞蹈着,在距离少女足有十多米的距离之外,青白的光芒一闪而过。 少女手中以能力构成的利刃就在这样漫不经心地一闪之下整截断裂、崩解。 这一闪而过的光芒,就像是从幽暗的死者的国度穿透而至的死亡,平等地带来万物的终点。 “对我唱出迷人的情歌,” “为我点燃熏香!” “为我戴上珠宝!” “为我干杯!” “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唱至此处,舞之此处,歌者停止了歌唱,停止了舞动。手中的巨镰已经不知所终,歌者将洁白如雪的手伸向天空。在青白色的月光之下,仿佛万物都随她一同静止。 天空之上,一张卡片随着青月的光芒降临。 此刻,光芒如锋,细锐而又明亮。 那是月光,是幻惑的音,是迷人的画,是夺人心魄的锐利。 这锐利穿透夜色,也从少女的肩窝中贯穿而过,将她牢牢钉在了墙体上。 没有感觉到痛楚,这已经超过了能够反应过来的时间。少女的身体覆盖着以她的能力构成的足以抵挡绝大部分伤害的护甲,但在这份锐利之下,竟似完全不存在一样。 在月光照耀之下,在这如梦似幻的青色布景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少女甚至不敢确定,此时这手持刺剑将自己的身体贯穿的歌者,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带着困惑大于不甘的情感,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这似乎是歌曲中自然而然停顿一般的时光正慢慢流逝,歌者如呢喃般,轻柔地唱出了最后的歌词。 “我是青色眼帘的日落之女,” “我是撩人夜空之裸体的迷人光彩!” “迎向我,迎向我” 笼罩在此间的歌声之中,又有一张卡片轻轻地飘落下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张卡片落在了她的面前。虽然仅仅只是片刻便消失不见,但少女却看见了这张卡片的正体。 那是塔罗牌的第九张,名为“隐者”。 随着这张卡片的飘落,歌者的身影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逐渐出现在少女眼中的歌者的鞋,歌者的裙摆,歌者的衣袖,似乎曾经见过。 对了……那好像是第九学区一所著名的艺校的校服。 这时少女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歌者已将刺剑拔了出来。 此时,歌者正以左手提起裙角,持剑的右手垂向前方,如谢幕般优雅地向她这位唯一的观众屈膝行礼。 伸手触碰被刺剑贯穿的左肩,少女却惊讶地发现没有任何的伤口。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样。 少女抬起头来,歌者的面容第一次真正印入了她的脑海。 意料之外的,那位歌者看起来,竟是如此地年轻。甚至,比少女更加年幼。 此刻,夜色被青所占据,时空中弥漫着青。 此刻,这位神秘的歌者,竟是如此的寂寞,如此的美丽…… ------------ This is the time⑩ 轻柔的和声平稳地唱着,那让人心神平静的歌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虽然只是没有太多特点的布置,不过那也是因为其主人并不是太热衷于房间的装饰的缘故。 房间的主人,此时正慵懒地侧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只要听那柔和而规律的呼吸声,就能够知道她应该正在做着平静的梦。 此时,只有从仿佛无数的歌者将声音层层叠起所构建而成的美妙歌声中,才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唔……” 似乎过了许久,也似乎只是短暂的时光。房间的主人在轻柔的呢喃声中睁开了眼睛。 设置为循环播放的播放器依然播放着那首曲子,不知不觉间,时种已经走过了一个刻度。 揉了揉眼睛,她将左手撑在床上。由于床太过柔软的缘故,甚至不留神轻轻晃了晃。接着,将那过于亮丽的长发拨到身后,左右看了看。 本来,只是打算听一下音乐,稍稍休息片刻。结果,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并不是嗜睡的人,最近也没有太过劳累。所以要说原因的话,大概只有那歌曲太过于美妙了吧。 据说这首歌的制作过程,是让虚拟的歌者将歌曲重复演唱数遍,在经过后期处理后创作出来的产物。词曲的作者,就是虚拟歌者的音源提供者本人。虽然过程有些不清不楚的,可就结果而言,确实是相当受欢迎的一首歌曲。 而且,据说歌手的声音和自己很相似?虽然自己是没有什么太过留意这点…… 这么说起来,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记得以前的自己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的,不过离开十三学区之后就变得甚少做梦了。刚才,在听着歌曲入睡的时候,好像又一次回到了过去。不过,梦境的内容却也已经不同了。 刚才的自己,梦到了什么呢? 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太阳穴。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思维中,却难以想起自己梦中所见之物。 依稀记得的,几近无法分辨的天空和海洋,以及那充塞了整个天地的永恒的蔚蓝…… 站起身,少许在室内走动了几步,以此将依旧处在午睡余韵中的身体唤醒。然后用指尖疏开长过腰间的秀发,坐在合成纤维制成的坐椅上。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电影设计的一般,充满了少女特有的娇柔感。 不自觉地,视线偶然落在了书桌上放着的塔罗牌上。那是刚才躺到床上去之前,随手放在那里的。一时间,倒是冒出了一个有些久违的念头。 这一套与众不同的塔罗牌或许和她的身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也未可知。因为当她的意识苏醒时起,能够证明她的身份的物件就只有三件。排除学园都市人人都有的id卡之外,就只有那本她甚至都完全看不懂在写什么的书,以及这套塔罗牌了。所以她一直都将这套牌好好地收藏着,甚至很少离身。 但说实话,仅靠这些,也同样什么都证明不了。而且就算真的有所发现,难道她的生活还会有改变吗? 这恐怕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吧。 家和家人这样的概念,根本就不是能够那么轻易改变的东西。虽然好奇,却连她自己也已经没有别的念头了。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有任何与自己身世有关的记忆。 和自己的身世相比,她对于自己那两位已经失去联系的友人倒是更加在意。 (……就少许,玩一下吧。) 她从牌盒中将牌取出,打算将其中的两张放到一边。但鬼使神差的,在取出这两张牌时,恰好第三张牌从盒子中掉了出来。 这取出的两张,与无意中掉下来的那一张属于同一个位置,这三张卡牌恰好在桌面上呈三角排列地展开。 她的这副塔罗牌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比普通的塔罗牌要多上两张。因为这幅牌中,属于序列一的魔术师位的卡牌共有三张。这三张魔术师卡牌非图案不同,甚至连名字都并不完全相同。两张名为magus,而剩下的一张名为magician。要说有什么意义,似乎也说不上什么。但是在塔罗牌中,由于0号牌“愚者”在序列之外,“魔术师”这张牌其实是起点。为什么她手中的这副牌中,会有三张同样的魔术师?就牌面设计而言,怎么看也不像是无意义的。 正这样想着,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穹乃,你有时间吗?” 门外,传来了早已经熟悉的,她的兄长的声音。 快速地收起塔罗牌,她赶紧起身去开门。 当她打开房门时,她所熟悉的哥哥的表现,让她多少有些意外。 “出事了。” 这是她的哥哥直接说出的第一句话。 “介旅初矢失去意识了?” “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至少我并没有对他下重手。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才对。” 海原光贵自顾自地用念动力做着高层之间的快速移动,他与其像是在对妹妹解释,倒不如说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不过能够飞行的穹乃确实跟得上他的移动,所以并没有听漏他的话。 “那个……对不起,哥哥。那个叫介旅初矢的,到底是谁?” “唔……”听到这么个问题,海原光贵暂时停下脚步,伸手按了按前额。 这的确是他疏忽了。确实从一开始,妹妹她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才对。 “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 穹乃自觉不是太过注意新闻的女孩子,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人物或者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她觉得自己也很有可能错过。这一点,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不过海原光贵却给出了一个让她大感意外的答案。 “就是那个‘虚空爆炸’事件的主犯。” “咦?是那个人吗?怎么回事?” “不是太清楚,好像听说是在接受询问的时候,忽然就昏迷了。” “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是正常的,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还记得吗?他可是近期能力数据与记录不符的对象之一。” “哥哥,你是在怀疑这两者之间有关联?” “至少是可能有关。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就是。” 既然如此,那确实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了。正说话间,两人凭借着各自无视阻碍的高速移动方式,直接取直线赶往海原光贵所说的医院。 这个过程可说是相当迅速。他们在半途中看见了应该同样正向医院赶的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不过此时显然没有打算向他们打招呼,于是他们兄妹两人比美琴和黑子早了不少时间赶到收容介旅初矢水穗机构病院。 从空中降落的两人刚在医院后门口站定,穹乃便一把拉住了海原光贵。 “等一下,哥哥。这个时候,我们就算去问也是不会有回答的吧?” “不,就我所知,已经有人到场了。我打算直接问她。” 听起来,海原光贵似乎早就想好了要做什么的打算。看起来这部分,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此时,他们看到一辆蓝色的跑车在一旁停下。同时,医院的后门刚好从内侧打开。 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的穹乃被突然打开的门撞了一下,之前便一直握在手中的塔罗牌也因此掉在了地上。 从医院内跑出来的医生好像有什么急事,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情况,而是一股脑地涌向了蓝色的跑车。 看到这个场面,海原光贵虽然有些生气,却也没办法说些什么。显然,这些医生并不是故意的。很明显,他们是在等跑车上的人。 从跑车上走下的女子一边和涌上来的医生交谈一边给自己穿上白大褂,这么一群人就这样往他们兄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看这个架势,这个女子好像是医院的专家之类的人物? 兄妹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算再他们看来,这个女子也显得太年轻了一些吧? 不过,这里既然是学园都市,就算有年轻的专家,也不是什么太过值得惊讶的事。在这方面,穹乃自己就是一个实例。 当这名女子走到他们兄妹身边时,她留意到了什么。于是她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塔罗牌盒,递到穹乃的手中。 “啊,谢谢……” 从女子手中接过牌盒,穹乃向她鞠躬致谢。 对于穹乃的道谢,女子只是点了点头。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周围的医生已经讲一叠资料递了过来。她从身边的医生手中接过资料,一边用最快的速度简单地翻看,一边和这些医生们一起走进了医院。这个过程中她显然没有注意到,在她拾起牌盒的时候,从盒子中掉出了一张牌。 “那是谁?” 穹乃转头看向身旁的海原光贵,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海原光贵却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也许是和这件事相关领域的专家?” 这个回答似是而非,但却也显得理所当然。在这个时候,有相关的专家受邀请前来,也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是和这件事有关,那这个女子应该是大脑方面的学科的专家? 对于这部分,他们兄妹都不擅长,也不了解有什么专业的人士。 “不管了。稍等,我联系一下里面。” 海原光贵如此说着,开始拨打手机。 在他联系的这段时间里,无事可做的穹乃注意到了那张掉到地上的牌。 在脑海中转了几个念头,她略微想了想,从地上将牌捡了起来。她没有直接将牌放回牌盒内,而是将牌面悄悄地翻了过来。 这已经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只是很简单的,想看看掉出来的是一张什么样的牌而已。 暗紫色的牌面,一根多节而少许弯曲的权杖垂直竖立在牌面中心,三组共六根太阳、凤凰、莲花节杖自内而外对称地交错排列在它之下。杖与杖交错之间,似有快要熄灭的黯淡火焰正在不甘地跳动。 数字7,wands的valou …… 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吉利的象征物…… ------------ 青之弥撒(上) “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单纯只是失去了意识。” “就是说原因不明的昏迷吗?” 听着医生的话,白井黑子总结道。并且和美琴一起绕到了医生背后。 “但奇怪的是,本周内不断有出现此症状的病人入院。” “啊……这是……” 在这个位置,美琴和白井能够看到医生手中的资料。 “遗憾的是,由于本院的设备和员工有限,所以只能从外面聘大脑生理学专家进行协助。” 正说着,有人走了过来。 乍看起来,那名女性一幅好像没睡醒的样子,让人不由担心她这样没问题吗? “让您久等了。我是应水穗机构病院院长所聘前来的,木山春生。” “啊,你是……” 美琴失礼指着她说。 “御坂同学,这样很失礼啊。我们先别打扰医生们做正事比较好。” 从这位看起来不太可靠的专家身后,美琴和白井都熟识的同学绕了出来。 “海原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唔,原来如此。当时插手的人是海原同学的哥哥吗?” “嗯,所以这件事多少也和我们有些关系。虽然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 “那是当然,我才不相信那个家伙会脆弱到这种程度。” 白井黑子显然对当事人不屑一顾。 “但是,海原同学你有没有注意到医院的住院名单?” “?” 穹乃歪了歪头,不解为什么美琴会忽然提到这么个看起来无关的话题。 “最近因为同样原因入院的人里,有好几个我们都见过。”御坂美琴说道,“之前常盘台猎人事件里的眉毛女,还有再更早之前的银行劫匪,我们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了。现在他们都在因为同样的原因住院。” “共通的一点是,他们的能力都与书库记录不符。” 白井黑子补充道。 “也就是说,异常的能力提升会造成原因不明的昏迷吧?莫非是之前所说的,幻想御手的副作用?” “哎,如果是这样,那就要尽快保护这些使用者了。不过,目前我们根本连幻想御手的可靠情报都没有。” 于是到这一步,就又走进了死胡同了。本来就没有足够充足的情报,连做出简单的判断都显得异常困难。 “这么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比如将所有人的力量加起来,诸如此类的方式。”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穹乃轻轻摇头,否定了美琴的判断。 -----------------------------------------------------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在医院的另一端,也有人做出了同样的结论。 “能够给我一个理由吗?” 通讯器材中,并没有任何的画面出现,这在视频通信已经非常普遍的现在已经是非常特别的了。原本应该是视频窗口的屏幕上,只有一种亮黄的颜色在不停地闪烁。 “能够被忽略的东西暂且不提,我们有错过什么能够得到但又没有得到的情报吗?” “没有。我必须承认,确实没有。” “事实就是如此。” 对话的那头,显得非常自信。 “失礼,我有些东西要确认一下。” 海原光贵向叽盐碧做了一个示意。他来到通讯器材前,向着那头的人问到。 “我想先了解一下,你负责那个部分?” 通讯器材那头的人,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你可以把我想象成执行委员,少年。” 虽然用的是非常老气横秋的语气,但听起来却给人一种完全相反的感觉。 “那么执行委员小姐,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超能力的本质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着非常明显的小瞧人的成分。但就算如此,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回答道: “当然。基于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的个人现实。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来自维格纳和冯・诺伊曼对于意识的观点。” “那么,你们这里想必有研究报告。关于联合观测中,观测者的定义这方面。” “原来如此。很有意思,少年。不错,互补原理和概率解释在维格纳的理论中,对观测者的意识有着一定的定义问题。一个人的观测者,和一群共同意识的观测如何建立起关系。确实理论认为,当一个观测者的意识介入波函数的塌缩过程之后,现实就被确定下来了,所以它才被称为‘个人现实’。但在这里,是忽略了群体意识这种接近无意识的东西的。这个概念,确实是很让人觉得头疼。” “你们有这方面的研究吧?有什么有用的结论吗?” “先等一下,少年。”通讯那头的人说道,“我同样问你一个问题。就像薛定谔所问的‘生命是什么’一样,你能回答我,你觉得意识是什么吗?” “……” “用最为主流的看法来说,所谓的意识不过是物质排列后自然产生的产物。但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大脑在自然界的物质构成之中,并没有所谓的优先权。按照维格纳和冯・诺伊曼的理论,我们的大脑这种产生意识的物质,为什么不能看成是:‘在他人的观测之下才表现出这个样子的’?也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观测彼此,所以我们才能够观测彼此’。你觉得,这个结论可以吗?” 这一回,是海原光贵被问住了。在呆了许久之后,他才问道。 “你认真的?” 言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成分。 “很遗憾,我很认真。你问我多观测者联合观测的结论,因而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无法被回答。因为只要你愿意,我们所有人的‘个人现实’本身,不,我们所有人的意识本身,都可以被定义为集体意识的产物。如果陷入这样的思考,那我们也就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认识’的东西存在了。” ----------------------------------------------------- “就是这样。按理来说,这种思维方式是无法得到任何结论的。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倾向于无视它。” 穹乃向美琴解释道。 “啊,这可真是麻烦!大热天的,还要去想这样的问题,真烦人。” 虽然很大部分都没有听懂,但核心的内容――也就是这样的思考方式并无意义可言这点,美琴还是把握住了。她烦躁地抓着后脑勺,一脸苦闷的表情。 “说起来,从一开始我就想说了,为什么这里明明是医院,却这么热啊。” 白井拉着领口,左右环顾地说。 确实,此时在医院中等候的人都不得不忍受酷暑的煎熬,这实在不像是医院中会出现的情况。 “实在对不起,受昨天停电事故的影响,我们医院的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恰好听到白井的抱怨的护士解释道。 “忽然而来的停电事故……这样的事应该不太会发生才对。” 听穹乃如此说,白井黑子用力点头,然后和她一起看着最大的嫌疑人。 “什……什么吗。我、我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 “偶尔的时候会是这样吧。” 被这么穹乃这么冷静地吐槽后,无法反驳的美琴只能保持沉默不言的状态。 “不过老实说,这其中的关联,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吧。”穹乃指着住院区的方向说。 “至少不至于排除这种可能,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耸了耸肩,白井黑子倒是坦率地承认。虽然其中有不少不甘心的成份在内。 其实大部分情况下,风纪委员的工作只是协助警备员。像白井这样的,多少已经有些过于积极的嫌疑了。 “不要太在意了。想要做什么的话,总还是能做到一些的。不用在意是否能够做到全部,没有什么事是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 穹乃安慰她说。 随口说出这句安慰的话之后,穹乃自己莫名地感到一阵触动。 想要做什么的话,总还是能够做到一切的…… 这似乎用来描述超能力,也相当合适。但是…… “没有什么事是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 她不自觉地复述了一遍。 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白井和美琴还在继续着这个话题。 “没有头绪的话,是不是可以去问问预知系的能力者?虽然他们通常也需要线索,至少可以试试看。” “姐姐大人……你是指?” “当然是星川同学。我们常盘台,只有她有这样的能力吧?” 说着,两人同时将视线投在穹乃身上。 这几乎是常盘台学生的一个共识。要想请星川未有帮忙的话,如果没有穹乃的认同是不可能的。 “唔,也许可以吧,我问问看。” 昨天在初春和佐天的宿舍和星川分别之后,她就回到家中一直待到常盘台宿舍门限之前半个小时左右才回宿舍。但当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并未看见星川的身影。 甚至,一直到今天穹乃都没有能够见到她。她一度还有些担心,听说今天有同学见过星川,这才让她放下了心。但是,她此时也不知道星川身在何处。 当她打开手机,刚要拨打时,却透过玻璃门看到了意外的人。 她们正说起的那位同学,此时正向她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星川甚至没有通过正门,而是直接以她的能力穿过一切的障碍物,径直来到她们的面前。 少女如星空般的眼睛,仿佛将视线凝固在了穹乃的身上。 “穹乃。”她就像是无视了在场的美琴和白井一样,“请务必回答我这个问题。”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迫力?姐姐大人见过她这个样子吗?) (不、不可能见过的吧?这是什么情况?) 非但美琴和白井有点被她吓到,连穹乃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星川伸出手去,“啪”地一下抓住了穹乃的手。简直就像是防止她逃跑一样。 她直直地盯着穹乃那过于精致的美丽面容,缓缓地开口问道: “昨天晚上,停电事故的当时,还有之后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你到底在哪里?” ============================================================ 上传者注:尤尔金・维格纳,量子场论的奠基人之一。约翰・冯・诺伊曼,现代计算机之父,20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没有之一。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是足以留名青史的伟大人物。但或许有人不知道的是,量子力学在哲学定义变得如此混乱不堪的最重要原因,也是出在他们两个身上。 冯・诺伊曼在量子力学领域的观测问题上,指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那就是当测量时,不论你使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没有意识介入,那波函数就永远不会塌缩。因为就算你以仪器测量,可仪器本身也是遵守量子力学定律的,所以当没有人观测仪器时,仪器本身也处于叠加态之中。这就使得整个系统的波函数在人的意识介入之前,答案永远是未塌缩的叠加态。直到人的意识介入之后,人因为在观测自己,所以是不会处于叠加态的。于是到我们“意识到”为止,物质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只是一堆以数学表述的波函数而已。 这奇谈怪论在维格纳提出的“维格纳的朋友”这一佯谬中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不论你用什么方式测量甚至根本不测量,只要朋友的意识被包扩在系统中时,薛定谔的猫就不会不死不活;而当朋友的意识被排除出系统,猫立刻就是不死不活的。 于是这俩个超级大牛据此推得了一个结论:“意识和物质就像牛顿第一定律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一样,也是互相作用的。物质能够对意识产生作用,意识也必然能够对物质产生作用。” 维格纳还专门为此写了一篇论文,论文名就是《对灵肉问题的评论》――不错,就是之前某章的章节名。 时至今日,冯・诺伊曼和维格纳的思维绞索依然在困扰着所有的物理学人士,令他们根本不敢去深思这个问题。虽然对此,我们普遍的观点就是“认真你就输了”。但平心而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不过对于科幻小说家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大好事。至少,赋于了他们太多太多的题材和灵感。比如本同人的原作,也比如本同人本身。 ------------ 青之弥撒(中) 停电事故的当时,还有之后三个小时的时间究竟在哪里? 这个问题显得颇有些古怪。因为实际上,穹乃自己才是最想问星川这个问题的。 昨天莫名其妙地夜不归宿,今天也一直没有见到她的人影。可她却反过来问自己是在哪里?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语言能力方面的问题,使得星川说出的话产生了歧义。 但偏偏对于这句话,星川并没有做出任何修正。 她在哪里?这个问题难道有什么意义吗? 姑且不论她的答案是什么,就算她回答了,又能证明什么? 现在不同于以前,以她如今的能力,除非有人能够始终在她身侧,否则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证明她的行踪确如她所言。 倒过来想,既然如此,那星川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 唯一的答案是:她想要相信自己的回答。 穹乃眨了眨眼睛,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门禁之前一直在家,门禁之后就在宿舍。不过,我拿不出太多的证明。” 是吗? 明明是不明所以的事,星川却似乎舒了一口气。 美琴和白井面面相觑,她们根本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既然提到了个人现实的定义,我就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东西吧。少年,你知道did这个玩意吗?” “did?” 海原光贵略微沉吟了一阵。缩写为这三个字母的东西有不少,他不得不想一下对方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对方倒是没有刻意考教他的意思,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dissociativeidentitydiso ,解离性人格疾患。学园都市曾经化大力气研究这个课题,你应该知道吧?” 海原光贵看了看没有人影存在的视频通信屏幕,停顿了片刻。虽然对方只是稍稍提及,可他却已经猜到了对方想说的内容。 “因为想要知道多重人格患者是否能够拥有多种能力。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这句话,他多少是带着一些阴暗的语气说出来的。 “哦?你比我想象中更敏锐啊,少年。没错,明面上确实是这样。事实上,也的确有部份原因是这个。” “是‘白斑马’?”(注:谎言理论。指的是“斑马身上有白的”这个从头至尾都没有一句谎言,实际上却完全是谎言效果的命题) “这个名词用得不错。不错,确实是白斑马理论。”对方称赞道,随后竟然说出了令在场的海原光贵和叽盐碧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的答案:“did受暗示影响极大,如果did患者每一个人格都能够使用一种能力,那么假如通过暗示来塑造人格,是否就可以人为地塑造出一种能力来?比如人为创造更多人格,以达成你所猜想的协作方式。明白了吧?学园都市对于你的构思的研究,可是比你更彻底。进一步去想,人格其实也是一种思维方式。那么,你觉得假如植入别的能力者的人思维方式,是否会对当事人的能力塑造产生影响?” 并不是一点都没有猜想到这种可能,但绝对不可行相当对方竟然敢如此明确地说出来。 当通讯设备中传来这个答案时,叽盐碧甚至双脚发软似地向墙的方向无力地挪了好几步,直到伸手扶住墙体,才算稳住身体。 “这是犯罪吧?” 他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诚然。” “……” “少年,我说过我是坦诚的。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我可以对你直言。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确如其所言,就算是曾经险些与他会面的那位,都没有这样坦诚过。很显然,这位“执行委员”的禁忌全然不同。 在此之上共有三人,各自拥有不同的权限,并无高低之分,也无共同的立场。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而已走到一起。 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样的图像。 但现在,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结果是什么?” “没有结果。前者的随机误差甚至高于理论值,连参考价值都不具备。后者,很遗憾,是属于我不能够回答的范畴。” 莫非,她本人便是后者的相关人士?这个念头一时间冒了出来。 “假如通过改变个人现实的方式也无法对能力者的能力形成实质的影响,那么幻想御手这东西的理论部分就是不存在的?” 在海原光贵觉得自己能够猜到她的回答的时候,对方却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所能够理解的东西,只是我现有知识的延长线。你要知道,我的知识范围只能够理解我自己知道的东西。” 果然,和之前有所接触过的那位不同。那位可是向来不会去在意这些的。那么,到底是什么将他们联系在一起这点,也就越来越让人不解了。 “假如有什么辅助思维的工具的话……” “你猜想的部分是可行的。不过量子cpu也无法产生使用超能力的意识,它只是在不确定的环节中增加一个。最终,依然必须在存在有个人意识的观测者的观测之下才能够成为那个人的个人现实。就算是所谓的辅助演算,也并非是简单的1+1。至于为什么计算机无法使用超能力,这就是另一个课题了。” 这个人到底是学什么的?话题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任何人都会产生这样的疑惑。感觉如果单从宽广这个层面上而言,这个人掌握的知识范围甚至不在妹妹之下。 “假如……” “什么?” “不,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刚才那瞬间,海原光贵甚至冒出了一个听上去匪夷所思的想法。不过他立刻就将其赶出了脑海。 不可思议的是,对方就好像完整地听到了他的想法一样,轻轻哼了一声。 “少年,我不得不强调一件事。我想你应该也同样明白,所谓的观测改变物体本身只是一个方便的叙述。观测并没有改变物体,而只是改变了当我们观测物体时所能够得到的结果。当我们用波的方式观测时,我们看到了波;而当我们用粒子的方式观测时,我们看到了粒子。物体的本质并没有被改变,因为任何物体都是波和粒子的统一体,只是因为我们的观测方式只能观测到其中的一个方面,所以才在被我们观测的时候表现出被我们观测到的那个方面的样子。依然是那句话,我们并没有改变什么,什么都没有被我们改变。” “当然,这个常识根本不用你说。” 虽然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海原光贵依然回答道。 “那就好。” 不知道是为什么,对方竟然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 -------------------------------------------------------------------------------- 这是在甚至给人一种歪斜感的,昏暗,却又纯白色的房间中。 无影灯的灯光烧灼一般地打在空无一人的手术台上,成为了唯一的光源所在。 墙体反射着阴暗的白,隐隐地透出一丝黯淡的黄。在这种让人不安的色调,连手术器械都显得诡异。 身穿白大褂的少女无力地坐在麻醉师的坐椅上低垂着头,失神般地把弄着手中的手机。 她并不处在无影灯的光芒中,几乎完全与昏暗的房间融为一体。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昏暗的手术室中冒了出来。 那就像是无数只手臂,充满了恶意似地挣扎着一般的痕迹。 少女稍稍抬起眼睛,在如放射状向自己蔓延而来的痕迹中站起身体。 “啧。” 她轻轻咂嘴,无趣似地在手术室中漫步着。踏过无数可见的手臂状物,就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 这是妄想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所谓的妄想,在学园都市中和“个人现实”这一概念其实没有太过明显的分界线。虽然波粒二象性是客观的,但观测时的结果却受个人现实所影响。 观测的对象从狄拉克的空之海中以符合薛定谔方程的概率出现,却并非是观测决定了对象,而是观测的方式决定了观测的对象表现出什么样子。观测的对象本身,始终是确定的。 就像是物质的波粒二象性,以波的方式观测到波,以粒子的方式观测到粒子。并不是说物质就因为观测而改变的形态,而是物质本身就是两者形态的矛盾统一。只不过当选择了一种观测方式时,物质就表现出其中某一种符合这种观测方式的形态而已。 并不是观测改变了事象本身,而是事象的本质是更高的层次,我们只能观测到本质中的一部分。 对,这就是对个人现实的真正理解。只是看到了本质的一部分,只能看到本质的一部分,这就是人类所处的界限。 少女打开了手术室的灯光,那些若有似无的痕迹没有出现在光芒中。不,应该说,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如果看到更深的,更远的,更完整的事象…… 学园都市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学者,都如此期望着。 有一个友人曾经对少女说过,那同样是他们所追求的,理想的果实。 因为人类不论走向何方,最终仍然会来到原点。因为所有的答案,最终都会指向起点。 “我们并没有改变什么……什么都没有被我们改变……” 如此呢喃着的少女向后仰起头,握着手机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是这样吧?ao……” ---------------------------------------------------------- 作者的注:家里的墙纸坏掉了,打算换一下。结果找装修队一打听,他们表示人工费8000元,材料还不包括!怒而回绝,到网上找墙纸价格,恰好京东11月墙纸促销,金色35元一卷5.3平方米pvc金色茛苕叶墙纸,外加天然马铃薯胶统统加起来都不到700,安全性还更好!ok,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最近在家里倒腾墙纸。 上传者注:上一章快捷输入法的问题,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是牛顿第三定律,牛顿第一定律是惯性定律。这里特此更正一下。 ------------ 青之弥撒(下) 结束询问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差不多1个多小时。虽然实际上并未得到任何具有价值的情报,海原光贵和叽盐碧依然选择在第一时间就离开医院办公室。 很显然,有什么行动正在展开,在并不了解详情的情况下,他们并不能做出抉择。 叽盐碧默默地跟在海原光贵身后,不久之后,海原光贵忽然冒出一句话: “那个人就在这里。” “那个人?” 叽盐碧一愣。因为太过突兀,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海原说的究竟是谁。 “就是刚才和我们通话的那个,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在这里,就在这间医院里。” “在这里?” 叽盐碧吓了一跳。 虽然身为其中的一员,但叽盐碧真正了解的同僚,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刚才和他们通话的那位,叽盐碧甚至没有直接和她有过联系。 但海原光贵却说,她在这间医院里? “学姐,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叽盐碧回想了一阵,“没有吧。” “对,没有。太安静了,安静得都不正常了。所以她一定在一个绝对安静的场所。” “图书馆……这样的吗?” 海原光贵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那个场所虽然安静,却不需要她保持安静,因为她是用正常的声音和我们对话的。” “可是这里现在,一点也不安静啊。” 确实,由于种种原因,现在的医院甚至可说是有些吵闹,完全没有安静可言。 但海原光贵却轻笑了一声。 “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碧学姐,无论外面怎么样,医院里必然有两个地方是绝对安静的。” “难道说……” “对,不用舍近求远。处于备用状态的手术室,以及停尸间。在医院里只有这两个场所是绝对安静的。” 叽盐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因为海原光贵所说的这两个场所,根本就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进入的。 除非,对方本来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是,她也有可能根本不在不是吗?” “确实没有什么证据,不过如果不是这样那她把我们叫来是准备做什么?” “……” 确实。如果只是为了和他们取得联系,根本就不用这样。她一定是有着别的目的,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而已。 “可能的原因大概有三种。第一种是她需要亲自要监视我们一段时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监视的,不过我确实无法排除这种可能;其次是她的目的和我们是否在场有密切的关系,这一点也有可能;第三点,也就是她是受人之托,连她本人也不知道原因。” “第一点应该可以不用考虑进去。” 叽盐碧立刻说,这反而让海原光贵有些意外。 “为什么?” “在学园都市中,监视的手段不是非常多吗?只要把我们约到任何一个有监控摄像的场所,然后随便找人与我们聊聊话题,就可以做到同样的事了。” “确实如此。不过学姐你想过这样一件事吗?” “什么事?” “她不是自称‘执行委员’吗?以你我而言,要想在动用人手受限制的情况下压制我们,当事人必须拥有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够确保执行力?” 叽盐碧眨了眨眼睛,似乎停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过,那双眼睛中疑惑,却迅速地转变为战栗。 她甚至双手掩肩,畏惧着并不存在于现实,却发自心地的寒意。 他们两个人分别拥有着适用性最广,以及最为诡异的两种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人应该不多吧?”海原光贵若无其事地自问自答,就像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第二种可能,我们会给医院带来什么变化?” “我并不熟悉这间医院。” “我知道。我只是怀疑,也许她是第三方。也许这间医院本身就一直在被监视,包括我们在内。如果这一方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她或许会有机会做一些事。不过如果是这样,那这第二方就是会将我们视为异常的。很可惜,我同样猜不到那会是什么人。” 说着,海原光贵抬头看了监控设备一眼。 虽然这个假定要温和一些,但同样让人感到不安。 剩下的,是最后一种可能。是看起来似乎最无关紧要,却也最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惶恐的一种。 “第三种……”甚至海原光贵都停顿了一下,“碧学姐,小心你身边的人。” 不错,这第三个可能性背后,隐藏着这样一个命题。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医院正门的候诊大厅。按照约定,海原光贵和穹乃会在这里见面。不过奇怪的是,穹乃并没有在。 在这里的,只有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这两个人。 此时,美琴正站起身,一拳头锤在白井黑子的头上。 虽然是有些奇怪的场面,早已经对她们有所了解的却能够猜到原因。 “海原光贵?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是上次的学姐吧?” 见到他的御坂美琴劈头就是这么一句。她的这个脾气,倒是也并不至于让人讨厌。 “怎么说我也是当事人,在这里也很正常吧?” “当事人?啊,那个时候是你……” “不说这些了。穹乃呢?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原本是在的,不过星川同学来过,不知道为什么把她叫走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海原光贵和叽盐碧对视了一眼。 “久等了。” 恰好此时,学者模样的女子走了过来。 --------------------------------------------------------- 有一个都市传说与学园都市的第九学区有关,相对于其它荒诞不经的都市传说而言,它显得最为现实,也因此反而是最为独特的。 内容是: “在公园里请别人画肖像画,就会被模特事务所的人跟踪。” 这个都市传说,看起来就像是少女们经常憧憬的梦一样。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而言,甚至比那些荒诞奇妙的都市传说更有魅力。而且就其内容而言,第九学区本身就是艺术类学校的集中地,就算真有这样的情况也毫不出奇。 不过,就像其它都市传说一样,虽然有无数人尝试,但传说中的情况却从未出现过。 这个都市传说,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那仅仅是在不久之前,在第九学区发生的事。 由于这一都市传说的主角刻意隐藏起了自己,因而即使是对都市传说最为热衷的人,也没有发现这一传说其实是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被打破了。 “我是不是应该说‘初次见面’比较好?” 衣着时尚的女子说道。 她眼前的少女默然苦笑着,缓慢地摇了摇头。 “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这是她百思不解的。 她甚至连联系都使用古典的一次性便签式密码系统加密,只有两个人能够获取破解的密码信息,密钥的发放也是通过与其中之一直接见面的方式。理论上来说,不应该有人能够找到她才对。(注:“一次性便签式加密系统”是吉尔伯特・福纳姆提出的一种密码体系,也是唯一在理论上绝对安全的密码体系。这个密码体系的密钥和消息一样长,并且并不重复。缺点就是每个密钥都只能使用一次,密钥本身必须通过安全的方式发分给接受和发送信息的当事人。这在操作上就造成了许多不便。) “立木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请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并找到我的。如果我犯了那么大的错误而又不自知的话,可能会引发很大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地洗着牌。 “只是女人的直觉而已。” “你觉得会有人接受这样的答案吗?立木小姐。” “当然会,只要对象是我。” “……” 少女沉默了片刻,停下了不断洗牌的动作。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将卡牌放回衣兜里。 “你说的对,我失礼了。”有些获取情报的方式不在能够被预防的范围内,那是人力所无能为力的。立木的能力显然就是一个实例,少女了解这点。“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因为你选择的,可是我的母校。” 这个回答让少女耸了耸肩,她感到一阵无力。居然会是这种巧合? 果然只要身处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怎样都无法避免一些意外的发生。这在本质上,就是无法回避的,非人力所能够改变。 “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把握的大概就是这种巧合带来的意外了吧?” “的确如此。”立木对她的话表述认同,“还有,你也差不多可以出来了吧?星川。” 如立木所言,从一旁的景观树后,娇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确实就和你说的一样。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少女摇着头。 就像是立木找到她一样,星川也预料到了立木的到来。同样,对于这点,立木也有所觉察。 两边都并不感到惊讶。立木和星川这两个人的能力,在了解某一未知领域方面的应用上颇有些共通之处。在条件如此明确的前提下,这种共通足以成为先知的前提。 就像是在一个圈中追逐的游戏。是你在追我,还是我在追你? “是毕加索?不,是克科托。毕加索或克科托,反正都是同样的。”(注:历史上毕加索和克科托是非常亲密的好友,所以有人编了这样段子调侃他们) 如此说着,少女提起裙摆,向着年龄差距颇大的这两位女性屈膝行礼。 ef= 起点-<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Elips 序 所谓的希望,究竟是指什么? 眼前所期盼的事,未来所期望的事,仿佛掌心随时都会融化消失雪花。 不能在一起,希望就只是惩罚。 如果根本不存在希望,是否会更快乐一些? 我想,此时我理解了关上魔匣的雅典娜的心情。 那是在被决定的命运之下,众神唯一的,最后的慈悲。 ――青 (青之p在自己的网站中写的心情故事。虽然青之p的留言一贯有些电波,但这次确实引起了fans的热烈讨论,因为他们怀疑青之p是否恋爱了。但这一猜测两天后被青之p否认。同天,青之p也在网上表达了对帮助了自己的两个人的谢意,具体内容和感谢对象不明。但争论非但没有因为青之p的留言而停止,反而越来越多了。因为这一行为本身,对于好像没有实体一般的青之p而言就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了。) -------------------------------------------------------------------------------- “所以说,你看任何一个成功的作品,总是有一个必须表现的内容,也就是所谓的‘冲突’。这里的‘冲突’并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所有的要素必须产生矛盾。不论矛盾是否调和,矛盾都是必须的。如果没有冲突的存在,一个作品也就没有了成功最重要的要素。不论是绘画、文学、雕塑,这种表现冲突的能力的差距往往是大师和庸人最决定性的分界岭。” 沿路上,明显是艺校老师一般的人物带着几个学生讲解着。几个学生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虽然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但至少确实没有走神的。 仔细想来,这也没什么太多好奇怪的。因为这里是第九学区,在学园都市这个以超能力开发为主,被科技支配的都市里,第九学区是一个比较另类的场所。 因为第九学区是艺术类专业的集中地。 当然,这和学园都市也并不矛盾,就像艺术和科技从来不是相斥的一样。只不过在学园都市,第九学区的风格确实另类了一点。 其实,第九学区的构成在一开始,在学园都市中是有争议的。据说,最后是在“艺术领域的修养很可能与个人现实的形成有关”的说法之下才成立的。 “是不是觉得有些经典作品对于‘冲突’的表现不够明确?那不是问题。记住,表现的手法永远不是单一的。如果站在一颗棋子的视角,是不可能理解两个博弈的棋手之间的冲突的。这就会使得站在棋子的角度来看,似乎和这个棋子有关的冲突表现单薄。但注意,如果真的如此,那这个作品是不可能成功的。一个成功的棋子视角作品,必然能够让观者在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棋子身上,看到棋子背后两只不断冲突着的手――那是棋手的手。比如罗丹著名的雕塑《思想者》,单就其本身而言,你只能看到痛苦思考着的男人的形象。但在这个看似毫无特别之处的形象背后,却是罗丹最深邃的构思。这个形象不仅在用大脑、张大的鼻翼和紧闭的嘴唇思考,他还用胳膊、腿、背上的肌肉思考,用握紧的拳头和紧张的脚趾思考。每一个细节,都能够看出背后激烈的冲突――《思想者》本是《地狱之门》之上最为中心的部分。换句话说,地狱就在其脚下。如你们所知,地狱之门上只写着一句话:‘进入此门者,要放弃一切的希望’。” 该说不愧是艺校的老师吗? 海原光贵没有那么广的涉猎,能够理解这位艺校老师的话。不过,那句“进入此门者,要放弃一切的希望”却带给了他异常的念头。 他自然知道这是诗人但丁《神曲》的地狱章节中的内容。不过,此时他心中,却生出了与当年的诗人截然不同的念头。 所谓的抱有希望,恐怕并非都是好事。 大概两年前,他曾经尝试去追赶妹妹的脚步。而结果,却是让他感到很是无力的。 并非所有的希望都是有价值的,真正的智者绝非无条件地抱有希望。 就连在他看来遥不可及的妹妹,也有她所绝对不敢触及的部分。据她所言,杨・米尔斯规范场之间的质量缺口这个问题,她甚至连看都不敢去看。 这个世界上,实在有着太多无论如何努力地伸出手去都无法触及的距离,有着太多无论如何前行都无法到达的终点。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终点,又何尝不是通向地狱的道路? 所以,放弃希望,或许也不像一些人想得那么糟糕…… 在学园都市这样的场所,这样的念头或许会更加重要。无论如何以“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作为自己的标榜,也无法否认学园都市毕竟还是一个等级制的场所。而这个等级差,必然有许多人……不,是大部分人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逾越。 这个事实,其实学园都市中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想得到。只是没有人敢于捅破而已,因为那是学园都市存在的基石之一。 从这个角度来说,何尝又不是“皇帝的新衣”。只不过,学园都市并不需要那个说真话的小孩。 据说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的亲船最中希望改革选举权,在海原光贵看来,她似乎是想要借助孩子们天真纯善来洗去大人世界的污秽。但海原光贵觉得,这恐怕是条通往地狱的希望之路。 因为那个孩子之所以敢说真话,只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大人是大人,孩子却只是孩子。 “居然想了那么多沉重的话题啊……” 海原光贵默默地摇头。 最近,或许是接触到了一些原本不该被自己接触到的东西,心境产生了一些变化。 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主动去了解这些,究竟是对是错。唯一能够肯定的就只是,自己不想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面对可能将要发生的任何事。 “好吧,你们能够理解多少,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能对你们强调一点,能够被传授的东西,往往并不是最为珍贵最为重要的东西。这部分,只有凭借你们自己去把握。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吗?是因为只是说你们也许无法完全体会,所以我准备了这个。”艺校老师说这,将身旁画架上的画布揭开。“这就是我今天给你们展示的,是我校的副校长在这里随机寻找模特画出的作品,他称其为自己近几年来的最高杰作。你们好好观察其中的意境,去理解画作背后表现的冲突。” 只是向画架看了一眼,海原光贵的视线顿时凝固了。 这是一张肖像画。确实如这位艺校老师所说,背景是这个公园,甚至就在这里,在这眼前。画作的主角是一位少女,一张描绘少女的肖像画。 这正是海原光贵完全呆住的原因。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认错画中的这位少女。 “对不起,让我看一下!” 海原光贵几步走上前去,在在场所有人错愕的眼神下凑到画前。 绝对没有错,画中的少女正是他的妹妹本人! 他却绝对没有听妹妹说起过她曾经找人画过肖像画这件事。不,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很少来第九学区。 凝视着画中的少女,几乎只是瞬间,海原光贵就明白了艺校老师所说的表现出的冲突是怎么回事。 是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样本了。 表现着四分之三侧面的画作,用几近梦幻的方式描绘出了少女近乎缥缈的美。举止之间,将少女柔弱却又坚强的一面矛盾而又统一地在画布上展现出来。而最为核心的部分,也就是画作背后的冲突,也同样被描绘了出来。 那是海原光贵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女的另一面。 那分明在期盼着什么,却理解到自己所期盼着的梦想或许永远无法实现的神态,仿若在做着一个永远不愿意醒来却又不得不醒来的梦。 那几近虚幻,而又令人心疼的少女的身姿,少女的容颜。那名为希望的剧毒,似在焚烧着少女柔弱的身躯。 能够不为之动容的人,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海原光贵绝对不敢想象这是妹妹会流露出表情。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属于她的。 这绝对不可能。 但是,海原光贵又无法说服自己,让自己认为这只是画家刻意的表现。他完全不认为有任何一个画家,能够凭空将这种压抑附加于妹妹的身姿之上。 “同学,请不要打扰我授课。” 勉强保持着礼貌的艺校老师看起来已经相当生气。毕竟,海原光贵的举动已经太过突兀了。 “啊,抱歉。” 海原光贵退后一步,艺校老师上下打量着他。 不得不承认,海原的形象还是非常讨好的。至少,第一眼就对他有敌意的人应该不会有。 “你认识这画中的人?” 艺校老师饶有兴趣地问道。他显然也已经发现了海原光贵的举动是有原因的。 “何止认识。”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海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到照片页。“那是我的妹妹。” 艺校老师凑上前来,仔细端详手机中的照片。 “真的是她?” “不会有错的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艺校老师推了推眼镜,“在不同的场合下,同一个人会如此地截然不同吗?” 这位看似普通的艺校老师本人并不知道,这纯粹出于感性认识的一句话,竟然在海原光贵的心中掀起了预想之外的波澜。 ============================================================================== 上传者注:标题名elips,希腊语。常见的翻译是“hope”,希望的意思。希腊神话中,elips是暗夜女神nyx的女儿。众所周知,潘多拉的魔盒中飞出各种灾难,却只有elips被关在了盒子里。但其实在一些版本的神话中,盒子是雅典娜出于善意而悄悄关上的。因为希腊语的elips并非英语hope所能够表达的,它的含义要大得多,包含着“不切实际的愿望”。有一个说法认为,通往艾亚哥斯管辖的地狱(冥界不仅仅有地狱,还有“极乐净土”艾丽舍乐园,是拉达曼迪斯管辖的)的道路就是elips铺设的,这也是著名的法国谚语“地狱的道路是由美好的愿望铺成的”的由来。elips之所以被放进盒子,恰恰是因为对人类而言,elips的这部份含义是远比任何实质的灾难更可怕的惩罚。这里作者又用了一次双关语。 ------------ Elpis① “唔……” 揉揉有些迷糊的双眼,穹乃略微有些分不清现在状况。 “醒过来了吗?” 有人这么问道。 她困惑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眼睫轻轻颤动。 “为什么哥哥你会在这里?”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自己的室友在一起才对。 “我也是接了星川的电话。” “啊……” 有些不是太清醒的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 记得,好像是和星川暂时在第九学区的公园长凳上坐了一会。然后,自己好像是睡着了。 海原光贵笑了笑,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所以说女孩子的话,不要随便在外面睡着啊。” 回过神来的穹乃有些脸红。 作为女生而言,在外面随意睡着确实是太没有防备了,尤其是对穹乃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而言更是如此。 真是奇怪。通常而言,自己并不是嗜睡的人,也不会那么无防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在这种地方睡着了。 “好,那么我们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海原光贵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说。 (难……难道说……) 意识到什么的穹乃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作为时常进行锻炼的海原光贵而言,能够让他觉得肩膀酸痛的情况可不多。所以很显然,自己刚才恐怕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穹乃的体重其实很轻,如果海原光贵愿意,大概可以很轻松地托起她的身体。不过,穹乃为了练习能力的控制,以及给予自己适度的锻炼,可是长时间在身上保持着一定的重力的。对于早已经习惯无意识中使用能力的她而言,即使在睡着的时候也不会停止。所以实际上,就现在而言,穹乃测定的体重比她的实际体重要重出不少。就算是海原光贵,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保持不动的姿态让她长时间倚靠在自己身上,也是会感到不适的吧。 据说能够做到她这样使用能力的人很少,虽说理论上很简单。这就好像人在睡眠中为了使身体得到最适合的休息,实际上身体格部位都不会长时间保持同一个状态,其实那就是经过大脑计算后得出的。但说说是容易,将超能力的计算和应用也演变成类似的方式,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虽然很想要道歉,但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个……哥哥,刚才有问到什么情报吗?” 她试图转移话题,然而海原光贵却皱起了眉头。 之前海原光贵说要去见一个人以了解一些情况,让她先在外面等他。只是后来由于碰到了未有,导致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过看海原光贵的反应,似乎打听到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情况来看,不像是任何有先例可循的症状。据说,就像是只是大脑在与肉体无关的地方思考一样。” “?” 穹乃可爱地歪着头,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海原光贵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就是说意识飞去了别的地方,所以身体处于沉睡状态。许多科幻小说中不是都有类似的描写吗?把思维传送到计算机里之类的,差不多就是这种类型。”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着。路边不认识的学生吹着萨克斯管,舒缓而悠扬的曲子点缀着黄昏,令人不觉有着被触动的感动。 第九学区是学园都市最大的艺校集中所在地,因而经常可以看见一下别的学区比较少见的场景。 “不过这样的事,真的做得到吗?” “思维和意识究竟是什么东西确实是让人说不清楚。不是还有一种说法吗?像是任何执行了一定算式的系统都可以被算成是拥有一定的意识,像这样的概念。” “这么说的话,似乎确实是有这样一种说法。不过我不太了解这个说法。” “你看,如果意识本身是执行算式的系统的产物,那么构成意识内容的,显然就不是载体本身,而是载体的排列所代表的含义。那么,如果用别的物质表现同样的含义,执行同样的算式,那么意识的存在就不用依靠限定的物质。为什么不能说执行算式的系统本身就拥有意识呢?” “……真是让人惊讶,哥哥。”穹乃那美丽的双色瞳不停地眨着。海原光贵太过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去思考……” “这就是所谓的元胞自动机的概念所带来的衍生物。‘如果真的了解元胞自动机代表着什么,又仅仅只代表着什么,你就会明白我们所已知的范围是多么的狭小’。” 海原光贵似是理所当然地说。 事实上,这并不仅仅他的观点。而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另一个人共同得到的共识。 不用他多说什么,他相信以妹妹的聪明,一定能够想通其中的关键所在。 “……” 果不其然,沉默了片刻的穹乃停下了脚步。海原光贵也随她一起停步,没有回头。 “思维本身也可视为一种运算。那么在别的地方重现思维的过程,也就是重现了意识。就算是不完全的,无意识的。” 他说出了不久前和另一个人一同得到的结论。 穹乃听懂了。 “哥哥,我对于这方面的理论没有任何概念,但是……”她轻轻摇着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 “对。”海原光贵轻轻笑了一声,“他们没有失去意识。恰恰相反,他们的意识还在,在我们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立刻触及的地方。” 他言尽于此。 至于这意识在哪里,他和那个人都没有提及。但他却觉得,自己猜想得到。至少,猜想得到一部分。 个人现实的本质是有意识的观测,所以在另一个载体之下重现意识也既是重现观测。而个人现实的表现为超能力,根据理论,超能力者其实无时无刻都有一部分能力在向外释放着。依据这个理论结合“只要执行了某种算式的系统都可以被认为拥有一定程度的意识”这样的假设,就可以做出推论。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极小部分意识在不经意间起着无法被发现的影响。 这部分的意识,就是an_involunta y_movement,aim扩散力场,被定义为能力者无意识间散发出的能力的这一现象。 无论是无意识还是有意识,都是意识。因为只要执行着某种算式的系统就可以被认定为拥有一定程度的意识。 空间能力者无法直接移动同样的空间能力者,原因就在这里。 当意识的观测行为产生的时候,叠加态就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非此,即彼。就算你没有观测到结果,只要他人观测到了结果,不确定就会被确定下来。 这就是“维格纳的朋友”原理。 如此一番的思考,之前没有想通的东西,现在都串联了起来。 意识的载体并不重要;无意识和有意识都是意识;个人现实是意识观测的结果;能力是个人现实的产物;aim扩散立场是能力者无意识散发能力的现象……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海原光贵继续向前走,理解了他的意思的穹乃只能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幻想御手的原理,还有它究竟是什么,我现在全都明白了。) 就像一直以来那样,只要你愿意对他抱有期待,就会发现他几乎从不会让你感到失望。这显然是只有他才拥有的天赋,一种无法被人模仿的天赋。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背影才不论何时看起来,始终都是如此的可靠。 不论在什么样的记忆中,都不曾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人。因而会成为他的妹妹这件事,也就显得非常不同寻常。 无可否认,自己对他确实有着某些依恋的情感。感觉上,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身旁,就会安心许多一样。 “剩下的,就是方式,犯人还有动机了。可惜这个,没有线索可言。”海原光贵在走了几步后,这么说道。“是不是先公布幻想御手的副作用,会比较好一些呢?” “可是,这只是我们的猜测。风纪委员也好,警备员也罢,都不可能凭借这些猜测行动的吧?” “你说的对,就算猜到了幻想御手可能的原理也没有用。我们连幻想御手的样本都没有,它依然就只是个都市传说而已。就像你说的,就算是要行动也没有目标可言。”海原光贵无奈地叹气。“能不能通过别的途径发出劝告呢?比如网络上……” “我想那个应该是没有用的吧。”穹乃插口说,“就算我们这么做了,使用者恐怕也不会听我们的。” 这一点,她甚至都可以想见。 在她某些部分的记忆中,那种无论如何努力无法寸进的痛苦经历虽然缺乏实感的,却深刻的让她甚至都不敢去回想。 那是令人绝望的,天才与凡人之间的距离。 在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缩短的距离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可能的捷径。这种诱惑,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抵挡的。甚至守候在这条道路的尽头的究竟是拉达曼迪斯还是艾亚哥斯这点,在这名为希望的诱惑面前都不值得去想。 “……是的……” 有些出人意料的,在穹乃看来应该不会太理解这种事的海原光贵居然点头称是。真是有些意外,明明他的人生一直都相当顺利,看起来不太像是能够体会这种挫折,能够理解这种痛苦的人。 但是,这不对。 可不对在哪里? 想到这里,穹乃忽然觉得有什么关键的环节,在这里被生生卡住了。 ====================================================================== 作者的注:关注了一下g1联赛,尤其是决赛。说实话,dk最后一局确实有失误(其实严格来说,是一些细节上的巧合凑到一块去造成的结果。那局lgd只要晚5秒左右开雾抓人,bu ning身上就会有tp,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但观众的心态太有问题了。比赛之后bu ning居然被人喷成这样,实在是让我无语。平日里玩游戏喷人也就算了,看职业选手打比赛还要喷职业选手,真是让人搞不懂在想什么。 说真的,职业选手并不容易。bu ning已经算是不错的,dc同时代的那一批职业选手那才真的叫落寞。ks最近在节目上忆苦思甜,回想到自己做职业选手的初衷,以及落魄时连洗个热水澡都困难的场面,就我所知绝非少见。有一点ks说得没错,他们这一批的职业选手,其实并没有哪个是为了赚钱而从事这个项目的。在当时,电竞选手可以说一点都不赚钱。归根到底,吸引着中国第一代电竞职业选手的,也不过是一个梦想,一个希望而已。就算是电竞项目已经相对成熟的现在,这个希望也依然是一个elpis,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不切实际的。所以这个圈子总是有人走,又有人来。就算是bu ning,其实也不止一次的动过退役的念头。所以可能的话,还是希望给予他们支持多一些,攻击少一些。 ------------ Elpis② “所谓的希望这种东西,只是指近得仿佛触手可及的距离。遥远得甚至无法看清的彼方并非希望,而只是单纯的梦罢了。只有理解了这点,才能明白为什么希望会是如此的诱人。” “是的,仿佛触手可及,近在眼前。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涌起无从抗拒的渴望,给人以无穷的动力。希望并不是单纯的梦想,它是实现的前兆,也是从辉煌的彼端照射而来的迷人光芒。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会告诉你前行的方向。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它更为美丽的东西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请务必不要忘记,希望是黑夜(nyx,暗夜女神)的女儿,是命数(mo os,命运三女神和希望女神的兄长)的妹妹。你所看到的美丽的希望,很可能只是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像。那个时候,希望将是最为深重的灾难。” “为什么我要对你们说这些?” “因为有一点,我希望你们铭记。不论是什么多么高尚的事,都存在着两面性。并且,反之亦然。” “那是我们三人最后的,也最不能舍弃的良知。” ---------------------------------------------------- “如果意识的载体并不重要,幻想御手就是用他人的大脑重现意识,并且通过aim扩散立场联通起来,并在aim扩散立场的作用之下成为意识集合体,这个意识集合体将成为主机一般的存在,而个人将作为终端。也就是说,实际上所谓的幻想御手提升的能力,并不是当事人本身在使用能力,而是这个意识集合体在使用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 “会……会有这样的事吗?” “不知道呢。”穹乃缓慢地摇头。柔和的动作让人甚至有种误判,好像她不是在谈论着这样的话题。“我并不怎么擅长这些。” 星川悄悄地看了看她。 很多时候,她都让人有种错觉,好像她无论什么都能够只凭借自己就做得到一样。看她露出这样一种无能为力的神情,让人有种意料之外的感觉。 不过这种时候,也会让人感到她也并不是离得那么的遥远。 “这是兄长大人提出的论点。确实,不能否认其可行性。虽然我并不擅长这个,不过,我相信兄长大人的判断。”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定式。或许她本人也没有留意到,对于海原光贵,她实在是有着一种非同寻常的信赖。 (果然。) 星川悄悄闭上了双眼。 她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人,但这种信赖,就算是在他们兄弟姐妹之间也并不存在。 这应该也是理所当然,不论是海原光贵还是海原穹乃,其实都不是正常的。 他们是那种理想的兄妹,这种关系几乎只有在假想之中才能够存在。 是的。仔细想来,他们简直就像是以理想中的哥哥与理想中的妹妹的标准在塑造着自己。 并不刻意,也并不做作。只是以对方眼中最为理想的形象,学习和构建着自己的形象。 所以无论任何人,都无法介入他们之间。 这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她在家中排行第三,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够以较为轻松的立场进入学园都市。 但也无可否认,她也是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才选择了这一步。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虽然在外人眼中,身为常盘台学生的她是优等生的典范。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继承家业的天赋。 当然,她也学习过珠宝饰品相关的知识。但很快,她就了解到那不是自己能够做到的。 幸好,她并不是家中的独生女。 既然哥哥和姐姐都已经是家里的支柱,那自己只要当个普普通通的优等生,不至于让家人感到丢脸,应该就好了吧?有哥哥和姐姐在,即使没有继承家业的才能,也不至于被报以太多的期待了。 说来也是可笑,被人视为常盘台前四的优等生的自己,其实只是个从自己的战场上逃跑的胆小鬼而已。 只是因为不想要被期待, 只是因为不想成为别人的希望。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逃进了学园都市,逃进了常盘台。 这真的,完全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未有?” “不,没什么。” 偏转视线,从视野的方向,似有光照射过来。过于强烈的光芒让她伸手轻挡眼帘。 耀眼的光芒中,她看见了无边无际的,如蛛丝般铺散开去的线。就像是直接描绘在时刻之上,一直延伸到宇宙的尽头。 那已是能够被称为“无限”的数量。 每一条线,都蕴含着光芒。那如洪流般奔流而去的线穿过她的身体,将她与光融为一体。 这无限的线,便是她的能力的象征。 那是世界的可能性,是来自未来的投影。 在光芒中,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地铺开。 隐约间看到了一个影像。 那是不远处废弃的大楼在光芒中缓慢地崩溃的影像。 时间好像被放大了数倍,钢筋水泥的建筑缓缓地向内侧收缩,挤压,并在自身的重量之下解体。 慢慢地,她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举动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景象从未通过眼帘,而是直接投影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来自未来的预告。从希尔伯特空间的另一个纬度投影到现在的预告。 她的预知并非空穴来风的感觉,而是以概率分布作为基础的数学应用。每一根线,就代表着一个可能性。线的多寡,也就意味着概率分布的强度。 这番景象中的一个物体,牵涉到了最多的未来,被最多的线牵连在一起。 于是,她伸出手去。 向着这些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够看见,也并不真实存在的线伸出手去。 “找到了。” 小小的手掌就像是抓住了希望一般,紧紧地握住了并不实际存在于此的东西。 是的,找到了。 个人现实,幻想御手,物质,意识,联动感官,观测者,aim扩散立场…… 还有,那天所看到的,海市蜃楼之都…… 在希尔伯特空间的尽头,只能用数学描绘的景象中,幻想和现实在此统一。 是的,她的预知受到相关性影响。牵涉范围越大,精度就越无法保证。如果没有足够确切而范围又足够小的相关线索,她的预知是无从谈起的。 但反过来说,只要满足了这个条件,她就拥有了无法被隐瞒的前提。 量子定律是无法违背的,事件投影也是无从阻挡的。 “未有,你找到什么了?” 就算不知道星川说的找到了是什么意思,穹乃也能够想到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通常来说,星川并不会拒绝她。但这次,星川却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 “在回答之前,可以让我抽张牌吗?” 穹乃随身携带着的这组塔罗牌,星川从未表现过多的兴趣。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看着自己抽出的牌,默默地将手中的牌反转,星川竟似放了心一般地笑了。 牌面是一名头戴天鹅冠,身着水晶长裙,手持莲花与圣杯的女子。海豚环绕着她的身体,海龟匐与圣杯之中。 incess_of_cups 是的,最后的答案,就在这里。 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自己第一个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因她早已做出过承诺。 那么,能够讲述的就只有…… “在那里,有着我们正在寻找的东西。” 这绝非谎言,却也没有任何能够被称为答案的东西。 ---------------------------------------------------- 星川感知到的未来的投影并非一定会发生。但如果不主动干涉其过程,却是不会被改变的。 废弃的大楼垮塌了下来,一如星川所预感到的那样。 “虽然貌似有点下手太重了,不过,反正本来就是预定要拆除的。” 白井黑子提着某个形象糟糕的男人的后领,做出轻松的样子说。 说实话,刚才的战斗实在说不上是轻松。她的能力需要确认目标,所以能够作用于她的目标的能力者可说是她最大的敌人。当初在常盘台体育馆中,她就曾经体会到自己的能力对上能够直接对目标造成影响的能力者时会有多么困难。 那甚至一度动摇了她对于自身的信心。好在以她的性格,很快就从这种沮丧感中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当然不会像星川未有那样直接使她的坐标错位,却能够干扰她确定起始坐标的过程。 虽然并非没有办法对付这个家伙,但要限定在不危及对方的情况下,结果就显得很不美妙。 “好了,把幻想御手交出来。还是说,要再被几栋大楼压在下面试试?” 虽然威胁他人不是什么好习惯,然而作为执法者,这种必要的手段她早已掌握得炉火纯青。她“腹黑到家的空间移动能力者”的不良名头颇为响亮,归根到底也就是这个原因而已。 当然在她的角度上来说,她又不是谈判专家,才懒得耗费时间悉心询问情况。 既然很擅长此道,她自然也知道在这种险死还生的情况下作为的威胁是非常有效的。 但对方拿出的东西却让她很是不高兴。 “这不就是个播放器么?别耍我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这种被淘汰的玩意现在去旧电子商品市场,说不定还能碰到免费赠送的呢。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再施加一些实际的举动比较好。 “幻想御手就是一首歌啊” “你说什么?” 怎么回事?看他那混乱的情况,的确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白井黑子皱起了眉头。 “放过他吧,白井同学。他应该没有说谎。” 这时,她听见有人对她说。 ------------ Elpis③ “任何时候我们都必须牢记,我们如今所做的事很可能会被证明是错误的。这并不可笑,也并不羞耻。相反,有可能错误是我们必须铭记的原则。” “因为,没有可能被证明是错的,也就意味着无法证明其正确。”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在我们约定的时候,为何我只选择修正?是的,因为我否定我们的正确性。” “只有在有可能被证明是错误的情况下,我们所做的一切才有可能是正确的。” “请谨记。当我们犯下错误的时候,我们就必须为这个错误赎罪。因而,我是有可能成为你们的敌人的。” “这是我的底线所在。如果你们能够接受,就请点点头。不然就拒绝,让我们的约定至此终结。在这里,你们是无所畏惧的,因而,你们尽可自由选择。” “现在,请回答我,我的朋友们。” ----------------------------------------------------------- “星川……” 白井黑子动了动嘴唇。 从年龄上说,星川未有比白井要告高一个学年,但在身高上却比白井还要矮上一些。要知道,白井黑子在同学年的学生中也是偏矮的了。 这就使得她看上去反倒像是白井的后辈,所以有的时候,白井黑子也会用同辈的语气称呼她,因为用敬语有的时候反倒会显得有些奇怪。 但这可绝对不意味着她能够被忽视。事实上,在整个常盘台,她的话都拥有足以被人重视的重要性。 哪怕看似全无根据的话,只要从星川的口中说出来,就必然有可信性。虽然对于原理白井也不是太清楚,不过这一点她非常了解。 因为在学园都市中,拥有“预知未来”这一特殊能力的能力者甚至比空间能力者还要少得多。偏偏她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她的预知似乎只是能力的衍生物,所以不明确的程度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白井黑子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相信对方的话。 “你可以确定吗?” 犹豫之间,她听见有人对她说: “可不要把未有的话想象成德尔菲喻言哦。” 白井黑子一怔。这个温和的声音,可是只属于一个人的。那是常盘台最为温和有礼的一位二年级生,也曾经是白井的救命恩人。 想了一下,倒是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在。就像自己和御坂美琴一样,她和星川也是经常一起外出的密友。 “德尔菲喻是有两种解答的,未有的话虽然模糊不清,却只揭示最大的可能性。因而,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不同的解答。”她从白井手中拿过播放器,仔细地端详着。“幻想御手是一首歌……吗?” 这是什么原理? 穹乃有些困惑。 难道,哥哥的推测错了?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其它的可能呢? 这不对。 可不对在哪里? 困惑间,曾经在与海原光贵交谈时生出的念头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 无论如何,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怎么样都把握不住。 “穹乃……” 这时,星川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注意到,因大楼倒塌造成的影响,警备员已经赶到了现场。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早知道这里有事的样子。 “白、白井同学?” “我可不会那么没准备,在第一时间就通知过了啦。只不过是看到佐天同学被人欺负才出手的。” 白井黑子拍了拍衣裙。虽然她说得轻松,但从衣服的脏乱程度来看,怎么都是经过了一副苦战的样子。 “佐天同学?” 穹乃一愣,她左右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佐天的身影。 “我让她先走了,毕竟这个情况她帮不上忙的。”右脚足尖轻踢地面,活动了一下足踝。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说起来,海原同学,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到的?” “对不起,我确实不擅长这些。” “嗯……”白井黑子弯下腰去,盯着她看了许久,“的确,没有听说过你有这方面的专长。不过谁知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等、等一下,白井同学你把我想象成什人么了?无论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擅长那么多东西吧。” “我觉得在常盘台,大部分人恐怕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白井黑子说话慢条斯理。 “虽然听着确实是很高兴,但不要开玩笑啊,白井同学。” 白井撇了撇嘴,从她手里拿回播放器。 玩笑嘛?只怕未必。 说来可笑,虽然理智上都清楚没有人能够什么都做到,不过常盘台的学生却总是习惯性地认为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的话,穹乃一定会有办法。 要命的是,绝大部分情况下这的确是事实。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但穹乃甚至是白井本人第一次接触就觉得无比羡慕的对象。 没错,只是纯粹的羡慕,和对姐姐大人的完全不一样。 “总而言之,这里就没有我们的事了吧?”白井黑子转过身,对在场的警备员说,“这里有一件相关物证,需要专业人士进行分析。没有问题的话,我想申请带走。” “这……”警备员有些犹豫。事实上,他们只接到暴力加害的报告,并不知道这一事件的具体内容。 “我是风机委员支部的白井黑子,劳烦你们确认一下吧。到时候我会写报告上去的。” “这样吗?那么好吧,你来这里登记一下。” 警备员给手中的移动终端接上指纹扫描,这是用以确认白井的身份以便追责的。 白井忙着登记身份的时候,星川未有却是若有所知般地看向一个方向。 有一件事白井没有说对,佐天泪子其实并没有走远。 星川能够察觉到,那些传过时空的投影。 她并未告诉穹乃,她所说的“有着我们正在寻找的东西”并不是指幻想御手。 虽然幻想御手确实将最多的可能性牵连在一起,但星川真正在意的却是一个人。 佐天泪子。 星川和她总共才见过一次,甚至还算不上朋友。但非常清晰地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投影而至的未来。 -------------------------------------------------------------- “听……听我说……我手里就有那个……” 虽然距离远得声音根本无法传达,从放置在一旁的笔记本中,却清晰地传来了脚下少女们的对话。 屋顶的少女摘下耳机,悄然无声地叹着气。 “你还是那么在意这种事吗?” 少女的身后,冷淡却能够让人听得出关切的声音说。 少女保持着坐在屋顶边缘的姿势,只是向后仰起头来,将说话之人倒转的身影纳入自己的眼帘。 “要是有一天我们连这些都不在意了,那我们大概就不能被称为人类了吧?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云川。” 云川耸耸肩膀,不知意味地摊开双手。 “我不知道。” “那就不要说话了。本来,这就不应该是一个能够被如此若无其事地说起的话题。” 少女合上笔记本。 “要不要派人监视后续发展?” “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够猜得到会怎么样。” “就算只是确认一下也是好的吧……” “真难得,你也有如此不甘心的时候吗?云川。” “可别告诉我你是例外哦。” 少女抿了抿嘴唇,稍稍偏转了视线。 云川环抱着手肘,注释着下方的女国中生小群体。 “幻想御手……吗?虽然前因后果已经大体上清楚了,不过……” “你想要阻止事态吗?”少女撇了她一眼,“在我看来,这确实也是一种选择。” “那你又为什么不这么做?”云川的语气很是有些调侃,“别忘了,你可是执行人。相对来说,你可比我更直接一些。” “明知故问。你的提案不是也被‘修正’了吗?” 少女的语气也同样不善。 两人沉默了许久,气氛显得颇有些异常。 这还是她们这个三人小团体之间第一次产生如此严重的分歧。那个如今不在场的成员,首次如此明确地否决她们的任何一种方案。 “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无论你们怎么打算做什么,我都将动用自己‘修正’的权力。我向你们保证,幻想御手事件的所有后果将由我一力承担。” 这话让少女很是有些不满。 不是不满她否决自己的一切行动,而是不满对方竟然想要一己承担所有的责任。 (为什么?凭什么?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想到这里,少女将饮料杯放到嘴边,用力地吸着吸管。 (明明只是一个国中生小丫头,干嘛这么趾高气昂的?) (国中生……) 瞬间,少女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所有的动作都在这瞬间完全停止了下来。 “怎么?” 察觉到她的异常,云川奇怪地问。 没有答话,少女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某一个方向。 云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愣住。 她们两人,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是在对面废弃的大楼的楼顶,正对着她们的位置。 有一个身形娇小的国中生年纪的女生,正用她那明亮得有如星辰的眼睛凝视着她们。 ====================================================== 注:主板出问题后硬撑了那么久(就是时钟的那个,当时一直没弄好,也就将就将就下来了),终于挂掉了。现在是借了朋友的笔记本紧急赶的,抱歉晚了。 ------------ Elpis④ “对了,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了吧?最近我们学校有模特事务所的人来。先说一句,我们这些老师都不知道他们是在找谁,不过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们,目前没有人被他们看中。如果你们有机会的话,我不反对你们去体验一下。” “……” 海原光贵看着不远处的艺校教师,不知为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突然之间,艺校的老师和学生的动作全部停顿了下来。 “喂,你有在听吗?” 他身旁的金发少女撅着嘴,把玩着手上的控制器。 “当然在听。还有,不要随便就控制其他人。” “怎么?难道是你认识的?” 海原光贵闭着眼压按前额。 “那个老师我不久前见过,不过只是谈过几句。” 少女挑了挑眉。 “喔?原来我还没有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值得注意吗?” 这话显得有些蛮不讲理。海原光贵一脸受不了的样子转过视线。 “没有办法,谁让你穿成这样?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邪门的穿着?” 这话倒是不错。她如今穿着常盘台特有的运动服和运动短裤,却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甚至穿着同样的白色蕾丝长袜,实在不伦不类。 “啊啦?这还不是因为你恰好挑中了我们体育课的时间吗?可不要小瞧这身衣服。哪怕是在寒冷的北方,这样的衣服也只要穿一件就足够了。” “我没有兴趣和你讨论服装的材质和性能。” “那么你知道吗?这种材质的运动服在设计的时候不单考虑到了强度和弹性,还最大幅度地考虑到了将对能力者的干扰减小到最小的程度,具备了完美的体型调节以切合个人调节的不同。一般来说,穿这样的运动服的时候,甚至是不需要穿戴胸罩的哦。顺便说一句,体育课的时候海原同学也是这么穿的。她的身材相当不错哟。” “你还真是有闲心啊,女王大人。”海原光贵的眉毛都不自然地跳动了几下。“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让你介绍。” “啊,这么说的话,她在上体育课时候的照片似乎有流进过地下销售渠道,据说售价颇高呢。” “啪”地一声,海原光贵将她从公园坐椅上一把提了起来。 “啊啦?何必如此急于诉诸暴力?”食蜂闭起左眼,一脸无所谓地说,“我是不明白你干嘛这么激动,对常盘台的偷窥行为一向以来都是一方严防死守一方死不放弃的攻防战,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才对。” 的确如此。技术间谍这种姑且不论,作为学园都市著名的大小姐学校,总是有着各种憧憬的窥视者企图一窥其中究竟。学园都市作为能力者的集中场所,各种复杂的能力往往也被那些人应用到这个领域。所以说,防不胜防实在是常态。 海原光贵自然也是了解这点,于是他松开了手。 食蜂摊开手掌,整理了一下衣服。如她所言,她身上常盘台的运动服材质并不普通。就算是被拉扯到一个惊人的程度也不会有任何损坏,甚至连哪怕少许的变形都没有。 “放心吧,被人拍到是因为公开课。无论如何,更衣室和浴室我想他们是没有那么大本事拍得到的。” “没事不要乱扯话题,说正事。” 食蜂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似是颇为乐意看到海原光贵的表现。。 “你想知道的是什么来着?对了,所谓的意识表现,是这样吧?先说一句,从你刚才的表现说开去,我不觉得是扯乱了话题。” “什么意思?” “因为你和海原同学。在我看来,你们和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食蜂屈起右腿,右手扶住膝盖,同时左手撑着公园的座椅,“虽然我的能力从深层次上也许是物理性质的能力,但我常年热衷的爱好,只是能力的最表层,也就是所谓的人类心理。人类心理和意识确实被认为是有关,甚至是共为一体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确实找对人了。” “那么,这又和我们又什么关系?” “这可不是借题发挥哦。”食蜂拨动长发,直视前方,“你和海原同学,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一个心理学理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如此符合这个理论,简直就好像样板一样。” “我不是来问题我们像什么的。” “别打岔。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听我说下去。这个理论是由卡尔・荣格提出的,其核心内容被称为‘阿尼姆斯’和‘阿尼玛’。用最容易的方式去描述,它想到于女性心中的男性形象以及男性心中的女性形象。这两者是一种无意识的形象,通常并不意味着具有实际性,但诸如‘一见钟情’之类的感觉,可以从这两者身上找到根源。就像现实中的人类一样,‘阿尼姆斯’和‘阿尼玛’并不涉及善恶,也并不以性幻想和某种情绪呈现。事实上,它们具体的表现往往是一种被无意识左右的信念,是颇为隐秘而且神圣的。以‘阿尼姆斯’作为例子,它是女性内心深处的男性形象。作为进取的一面,它通常表现为一种为女性所共通欣赏的爽朗和百折不挠。但同时这种信念也具有强迫性,它是强悍的,甚至是冷酷无情的。这听起来非常矛盾,为什么一个人能够爽朗而又冷酷无情?可其实不然。人类的形象通常是矛盾的,作为女性心中男性形象的‘阿尼姆斯’也是如此。‘阿尼姆斯’所代表的勇气和诚挚,需要同时通过这种矛盾的形象来体现。由于‘阿尼姆斯’是一种女性心中无意识的男性形象,所以它不可能存在于现实,只有在偶尔的情感事件中,可以在女性的身上察觉到这一形象――即使这个女人在外表上极富女性特征。”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了下来,看了看海原光贵。然后,她才用奇怪的语调继续说下去。 “你不觉得,我描述的这一形象和你几乎如出一辙吗?” “……” “不仅仅是你,海原同学也与‘阿尼玛’这一男性心目中的女性形象非常吻合。她可说是善解人意而又体贴入微,却又经常站在非常知性的立场上。我从没有想到过,会有和无意识人格模型如此切合的人。” “你是想探讨我们兄妹的人格吗?” “当然不是。人格是会彼此影响的,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彼此影响,才造成了这样的现象。但话又说回来,就像一切总要有一个开始一样,你们中总要有一个先存在这种情况,另一个才会开始被影响。就像是意识,或者说人格造成的影响一样――注意,现在开始是关键。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意识造成的影响。用科学的方式来描述的话,脑电波是思维的表现,思维和意识本来是就是难以区分彼此的。意识是能够被别的意识影响的,比如我经常做的那样。那么说得不浪漫一些,脑电波也就会对脑电波造成影响。好吧,说到这部分,也仅仅只是重复确认而已。但更重要的是,在理论中,从‘阿尼姆斯’和‘阿尼玛’追溯而上,可以找到人类最初的原形,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群体无意识’。你听说过这个吗?” “所谓的人类全体的意识结合体,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差很多,不过倒是也不能说有太大的错误。事实上,从某种理论角度来说,人类个体的意识是从无意识之海中升起的。或者反过来,人类个体的意识中的普遍性构成了无意识之海。如果从荣格的原始理论来看,个体无意识的核心是‘情结’,而群体无意识的核心是‘原型’。荣格认为,群体无意识是先祖的残留,‘原型’就是某种遗传信息。这一点在现今的心理学理论中被经过了大幅度的修正。如今认为,‘原型’并不是先天存在的,而是通过意象而构建起来的。它并非生物学遗传,而是一种社会性遗传。如同语言、符号、音乐等等一样,是一种信息的载体。换句话说,是社会中人类共通部分的产物。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意识是能够被别的意识影响的。那么,群体无意识既然是社会性遗传,是一种信息,它自然也能够被影响。群体无意识中的趋同性,使得意识的共性成可能。所以可以推断,通过对个体意识的改变,群体无意识同样可以被改变。所谓改变的方式……好吧,我之前就说过很多次吧?人格能够被他人的人格影响,思维能够被他人的思维影响,脑电波能够被他人的脑电波影响,等等等等,随便你怎么说。意识是可塑的,群体无意识也是可塑的。若是出于单独的某个目的,人为塑造某种群体的无意识行为并非不可想象。改变思维方式、改变人格、改变脑电波活动的手段一向非常之多。事实上,我们的人格本身就是在外界刺激的作用下形成的,我们的思维方式完全是为了应对外界而产生的。我们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甚至是直觉、我们的一切感官都在向我们提供外界的信息,这些信息影响着我们思维的成型,影响着我们的人格。所以同一个地区中,因为受到的外界影响相同,无意识的趋同性也就更加明显。就像有些地方的人格外好客,有些地方的人普遍脾气暴躁,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些全都是最好的例证。” “给我等一下。”海原光贵忽然打断了食蜂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你刚才说了什么?” “哪个部分?有些地方的人格外好客,有些地方的人普遍脾气暴躁?” “不,这之前的那句。” 食蜂手指晃了晃手指。 “啊,是说我们的人格和思维是在外界刺激下成型的吧?” “你是不是说过,外界信息是通过我们的感官被我们获知的?” “对,确实如此。” 海原光贵将食指屈起放在唇上,反复思考着食蜂的话。 按照这个结论,那么…… 一个答案从意识的海洋中浮起。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用力抓住了食蜂的双肩。这一下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食蜂甚至有种被吓了一跳的感觉。 “没错,就是这个。谢谢,你帮大忙了。” 海原光贵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转身离开。很明显,他发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以至于连向食蜂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被莫名留在原地的食蜂触碰自己的肩膀,白丝手套轻轻滑动。 “女性所欣赏的爽朗和百折不挠……还有,强悍而又冷酷无情……” 她意义不明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会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她刚才还说过,人格的形成是能够被影响的。 “简直……就像是被刻意塑造成这样……” ====================================== ps:电脑太旧了,连主板都买不到了……现在依然在用朋友的笔记本。 ------------ Elpis⑤ “你是问联觉在影响人格方面的作用?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立木薰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厨房里做着煎饼。厨房内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地,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足足一个礼拜没有整理过的样子。 事实上非但是厨房,她本人的房间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德行,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拒绝穹乃登门造访的根本原因。 曾经和一起共事的黄泉川有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打扫房间的习惯,她则截然相反。她们几乎是两个完全相反的类型,或许也是因此最终她们选择的道路也是南辕北辙。 “或者说,我其实想知道它对于个人现实的关系。因为我怀疑它可能和最近的幻想御手有关。” 虽然只是一个听起来没什么太大关系的问题,立木薰却关上了炉灶,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 “我先问个问题。你知道吗?学园都市的研究一度曾经对于共感知觉感兴趣。” “略有所闻。多感觉联动似乎可以引起一些奇特的变化,这部分好像说是很被人注意。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显然,这最后的一句,其含义意味深长。 “对,是这样没错。”立木用赤裸的双足踢了下地面,“明面上,的确是有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果然……” “怎么?你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不,很意外。只是,类似的话我不久前刚才听说过。” “呵,那么就让我猜猜看你是在哪个领域听到这话的吧。”立木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想应该是在解离性人格疾患,也就是多重人格领域。” “……” 电话那头的海原光贵沉默了。电话这头,立木薰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回答你,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海原。人的人格会受到外在刺激的影响,外在的刺激会改变人格。解离性人格疾患的病因,大部分都是来自精神的外在刺激。而归根到底,所有的刺激都是通过感官成立的。”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不是因为刻意隐瞒,而是她觉得海原光贵肯定已经想到了。 多重人格是否能够使用复数的能力,这是曾经被学园都市详细研究过的课题。联合立木的话,就可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就是学园都市曾经通过联动感官的方式尝试人为地去制造解离性人格疾患的患者。 为了更多的了解超能力,而人为地去制造精神疾病患者…… 立木薰甚至可以想见,电话那头的海原光贵此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一定只会是他那标志性的,不带有任何笑意的冰冷的笑容。 许久之后,她才听到海原光贵问道: “这个尝试,现在还有在进行吗?” “不。就我所知,应该已经没有了。因为多重人格的复数超能力理论始终未被证实,最终相关的研究也随着对联动感官的兴趣的降低而结束了,这是我所知道的。虽然说,名义上结束的东西私底下依然在进行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我相信,至少这次应该是真的。” “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要说到人类感官领域,整个学园都市还有比我更适合的样本吗?” 认真想来,倒确实如此。 立木薰的能力就是共感知觉本身,学园都市没有比她等级更高的相关能力者。和感官有关的领域的研究,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排除她的。 “不过海原,也不要对于感官刺激和个人的人格塑造存在太多偏见。感官本身就是人格型成的一个环节。就算是现在,也依然保留有通过感官刺激诱导超能力的实验,某种程度上也是改变了人格。这就好像阅读书籍会改变人的价值观一样,这本身并不是什么不对的事。有哦。这种类型的实验会用到一种被称为‘学习装置’的设备,它是通过向大脑传送电信号来使人掌握信号中的信息。你看,阅读书籍其实也就是通过眼睛来接受光信号,光信号最终会被视觉系统转换成电信号而被大脑接收,这个过程其实就和翻阅书籍一样。当然,如你所知,复数的感官刺激会加深印象,所以它通常会需要同时运作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和嗅觉。” “全部的感觉……似乎不太可能。有没有办法只通过刺激一两种感觉而达到这个目的?” “当然有,我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不过,那就得要求对方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了。只刺激一种感官,便能够同时感觉到多种感官刺激,那就是共感知觉,或者说联觉的本质啊。” “立木小姐,你可以让他人了解到你的共感知觉所感觉到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别忘了信息的含义啊。虽然从广义上来说,能量和物质都可以被列为信息。但信息其实并不是它们本身,而是它们所代表的‘意义’。信息是因人而异的,对读得懂旗语的人来说,旗语是信息。但对于外行而言,他们可不能得到同样的信息。就连我们使用的语言也是如此。除非……”话说到此处,立木薰忽然一顿。“喂,海原,你知道你的这个假设意味着什么吗?” “立木小姐,如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话,我会问这个问题吗?”电话那头,海原光贵毫不隐瞒地承认了。“思维本身是电信号,脑波和思维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某个人的脑波和立木小姐你在代表感觉的区域是一样的,那么他想必也能够理解你所感觉到的东西吧?这种方式,通过学习装置应该也能够做得到才是。虽然同是刺激多种感觉条件苛刻了些,但利用共感知觉的原理,只刺激一种感官就达到同时刺激五种感觉的目的,也应该不是什么理论上不可能的事。就好像密码系统一样,感官刺激是密钥,某个人的脑波作为是信息内容。当它影响别人的脑波时,就可以使得别人可以读取原本只有那个人才能够读懂的信息的内容。” 立木薰只是稍稍思考的片刻,就点头称是。 “原来如此……但是这样一来,还缺乏一个关键。” “没错,是连接。连接的手段是如何达成的,直接决定了一切。” “那么,能够立刻想到的,就是aim扩散立场了吧?” “确实如此。aim扩散立场原本就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单一的扩散立场只是个体的能力扩散。但从整体的角度来说,由于能力的本质是个人现实,能力者复数的能力所共同构成的大范围的aim扩散立场,毫无疑问就具有了群体无意识的特征。群体无意识的特点,就在于其本身的共通性。所谓的共通,也就是连接。” “真是令人惊讶,海原。是什么让你了解得如此清楚详细?恐怕就算是aim扩散立场的专家,也无法这么快就得出结论吧?” “别取笑我了,立木小姐。我只是认识足够多的人,能够从他们的智慧中拼凑出结论而已。” 立木轻轻笑了。海原光贵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最为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许他本人并非那么聪明,也并非拥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然而,他却总能够凝聚起足够的力量。 “那么,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能够做到这个的,必然是对联觉具有相当了解的人。这方面,立木小姐你应该知道这个领域有哪些专家吧?”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吗?也对,这确实比较容易。因为现在还在研究这个领域的学者并不多,深入到能够做到你所说的那些要求的更是凤毛麟角。你等一下,我帮你找找看,也许可以从最近的相关论文中找出一些端倪。” 立木一边如此说,一边在电脑旁坐下,单手点击起鼠标来。 ---------------------------------------------------------------------------------------- 得到立木的许诺,海原光贵确实松了口气。 这个要求其实没有多少道理。因为出于保密需要,学园都市的论文库设定有专业权限需求。不在这个权限范围内的人是无法查询论文的。他没有联觉相关论文的查询权限,因此只有委托最专业的专家才行。 他也是灵机一动才想起自己通过妹妹的关系,认识这样一位权威人士。有了立木的帮忙,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一边等待立木的回信,海原光贵一边查询aim相关的论文。在这个领域,他倒是有一定的查询权限。 aim扩散立场是这一事件的关键所在。但要检查测量aim扩散立场的变化,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因为在aim扩散立场是非常微弱的,在微弱的波的测量上,极限精度受限制于不确定性原理,有着被称为布拉金斯基极限的精度极限。 这是在半年前的时候,自己偶然中从妹妹那里得知的。当时学校听从他转述妹妹的建议,特地从相关机构购买了量子无破坏机制传感器。(注:“茶番”的故事。) 如果要对aim扩散立场测量,采用量子无破坏机制的测量设备是必须的。那么一来,就必须向学校借用设备了…… 刚想到这里,立木那边就发来了论文资料。 海原光贵只是随手点击论文清单,立刻就被论文作者一栏的名字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近期来,只有两个名字在联觉相关的论文列表中经常出现。其中一个是立木薰本人,作为联觉能力者,这无可厚非。但另一个名字,就太不寻常了。 因为这个名字,海原光贵在刚才翻阅aim扩散立场的相关论文中,恰好也是经常出现。 联觉和aim扩散立场,恰恰是海原光贵推论出的幻想御手的核心所在。 这会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抱着这样的怀疑,海原光贵打开了作者资料栏。 只是看了一样,他就立刻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这个人,他不久前见过。 ------------ Elpis⑥ “不行?为什么?” 海原光贵向学校申请借用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要求,居然在第一时间被驳回了。 对于普通的测量来说,这并不重要。但对于aim扩散场这种微弱的波来说,这就是非常重要的了。由于不确定性原理的制约,传感器精度指示的位置越是精确,其造成的随机作用就越大。如果没有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话,仪器对aim扩散立场波形的测量根本没有精确度可言。 学校当初在研究时遭遇的困难就在这里,就是他转述妹妹的建议,引进了量子无破坏传感器才得以解决。从这点来说,他毫无疑问是帮学校解决了一个大困扰。 最近并没有相关的课题,传感器应该是被闲置的。所以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 “很抱歉,因为传感器暂时不在我们学校里。” “外租了吗?” 这一点确实是海原疏忽了。学园都市的不少学校都签订有科研协助协议,他的母校自然也不例外。这种租借它校设备的事其实并不少见,只不过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受用范围较小,通常而言不太会发生这种情况。 “不,其实严格来说,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所有权并不完全属于我校。你也知道这东西的适用范围很小吧?所以出于资金考量,传感器是我们和另一需要的学校合购的。那所学校在引力波测量方面很有建树,所以他们也需要这个。我们暂时没有使用传感器的新课题,所以现在传感器是他们在使用。” 要说引力波的领域足够优秀的学校,海原光贵毫无疑问知道那么一个候选。尤其是近年来,这所学校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领域的头号权威。而很不巧的是,那所学校和他关系非浅。 “难道,是常盘台?” “你很了解嘛。说到引力领域,他们当然是毋庸置疑的顶尖学府。” “谢谢,麻烦你了。” 海原光贵挂上电话,默然了一阵。 如果是常盘台的话,他倒是能够说得上一些话的。从那里借用设备,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吧。 但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悄悄从心底升起。 海原光贵拨打了常盘台最著名的引力学者的电话。 说真的,他完全不擅长应付这个人。 “很遗憾,传感器不久前才被人借走。”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海原光贵的意料。 “难道从常盘台借东西这么简单吗?” 连续超乎想象的情况让海原光贵很是有些不愉快,语气也有些不太好起来。 “当然不会那么容易。不过这次没办法,因为对方是个大美人。” 如果不是在电话两端,海原光贵真想对这个俄罗斯人报以白眼。 “我可不想听这个……” 说到这里,海原光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话一下子哽住。 没错,虽然俄罗斯人话语之间全是调侃的成分,但里面却没有一句谎言。 海原光贵瞬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说起来这个问题是非常简单的:如果他能够通过一系列方式找到答案,那另一个人肯定也可以。而且,肯定会比他更早。 因为这个人不但远比他更聪明,甚至他找寻答案所使用的全部资源,都是来自这个人的渠道。 所以理所当然的,连他都已经猜到的,她如果想不到答案,那才是不可思议的。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确实如此。” “所以我才说女人太聪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还是蠢笨一些才好。最好是长相和愚蠢程度成正比,那男人才能够省心。” “您说的是。” (那就祝您找个聪明的丑八怪,或者美丽的弱智老婆。) 对于俄罗斯人这些怎么看都是性别歧视的话,海原光贵一边心不在焉地肯定一边腹诽。 毫无疑问,这话里隐藏着很深的恶意。虽然对方是妹妹的老师,也似乎是颇有地位的学者,但不知道为什么,至少海原本人很难像妹妹那样对他保持足够的敬意。 这可能确实是有些偏见的成分在内吧,只不过对于这种类型的学者觉得很难打交道。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局限在省心的层面。真要是这样的女人,估计身为男人反而会不太甘心满意吧。想来也是,男人是有着征服欲的,太容易搞定的女人很没成就感,果然还是优秀的女人才吸引男人……” 海原光贵嘴角抽搐了几下。对于这种话,他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尤其对方还是妹妹的老师,要是随便答话传到了妹妹的耳朵里,那可就有够头大了。 还好,俄罗斯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太多纠结的意思。 “我是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海原啊,在我看来你要想在这些领域和她比较,结果只怕是不会太美妙。” 俄罗斯人很是有些伤人地说。 其实就算不用他说明,海原光贵也意识得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其实也从未对此抱有过不切实际的期望。 “海原,可没有打击你的意思。我想说的是,人应该了解自己擅长什么。明白吗?就像你父亲说过的那样,没有必要在这些肯定及不上的领域纠缠不清。” “您说的是。” 虽然是同样的一句话,但这次却多少出于真心实意。 海原光贵轻轻压按额头,思考着现在的自己应该怎么做。虽然不是立木薰那样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也没有星川未有那般预知未来的能力。但这件事上,他总是说不上理由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想一想,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和妹妹不同,自己没有那么擅长的东西,唯一值得夸耀的,或许也就是足够灵活。所以自己所擅长的东西,也就只是能够从他人的成果中整理出自己需要的内容,并且将之付诸使其成为现实。 (等一下,如此说来……) 确实,自己能够凭借自己一人之力能够做到的事非常有限。只不过,如果不只是局限于此的话呢? aim扩散立场和联觉的相关论文都指向了同一个目标,既然没有办法检测出aim扩散立场的变动情况,那么直接找到嫌疑人,应该也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之前之所以没有往这个方向上去思考,是因为海原本人并没有什么找人的方法。但他现在回过头来想,却想起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 他所认识的人里,确实有人曾经做到过这样的事。 --------------------------------------------------------------------------------------------------------------------------------------- “我知道了,我试试看吧,也许能有办法吧。” 雾丘学院内,叽盐碧皱了皱眉头。 (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吗?真是意料之外地优秀。) 正如一直以来知道的那样,自己的这位学弟是非常与众不同的。或许你不会觉得他是多么可靠的人物,但偏偏他就是那种足够信赖的人,只要你愿意去相信他。 幻想御手事件,叽盐碧也颇为在意。只不过是由于一些原因,她没有办法直接去了解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 这回,似乎也能够了解一些了。为什么总觉得她们有所忌惮的原因。 这次的情况,颇有些复杂。虽然在怪异能力集中地的雾丘确实存在着各种奇特的能力者,但要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找出一个人,这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 正这么想着,恰好看到一个人从楼上走下,走进她的视野。 不算太长的栗色扎成了两个麻花辫,腰间缠着相当粗的金属小格组合而成的金属腰带,看起来颇有些土气。然而这个少女的身上,却有着某种独特的气息。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特有的力量。那力量并不易察觉,却又绝对没有人能够忽视。 那是一种特殊的韵律感,好像生命在脉动中孕育着似的。 那是雾丘的第四名的大能力者(lv.4),所特有的气质。 她立刻走上前去,挡在对方身前。 “等一下,光,我应该有办法了。” 一边对着电话说,她一边向眼前的少女屈身。 “对不起,知津子,我有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虽然是极为突兀的要求,少女却没有做任何的深究。她只是露出了然的表情,督促叽盐碧说下去。 “好吧,交给我。时间限制是多少?” 从手机接受下叽盐碧传来的照片(海原光贵从论文作者资料中截取下来的),摘花只是看了一眼就这么说。 “没有,但是越快越好。” “可以。两个小时之内,一定给你答复。碧,拜托你代我向老师请个假。” “没有问题。不过真的来得及吗?” 叽盐碧有些担心。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这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的事。 摘花站在阶梯上,轻轻挑起了眉毛。她半俯身体,居高临下地凑近叽盐碧,用一种不容他人质疑的视线凝视着叽盐碧端正的脸。 “你以为我是谁?” 言毕,她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走向教学楼的楼顶。 雾丘的王牌摘花知津子,将在那里展现她所拥有的力量。 在那里,她的能力将在这一部分的领域得到最大程度的应用。 而这,仅仅只是她的能力的冰山一角而已。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六 教学楼顶,少女张开了双手。 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眺望整个雾丘学院。在地面上无法看见的景象,在这里能够轻易地尽收眼底。 但仅仅是如此,却依然是不够的。她必须看的更远,将更辽阔的风景尽收眼底,才能够达成她现在所需求的效果。 所以她现在闭上了眼睛,并非以自己的双眼注视着脚下的风景。 “找到了……” 她浅浅地,不易察觉地微笑着。 摸出手机,在那液晶屏幕之上不知为何出现了她所看到的,那根本不在此地的风景。 “可以了,碧。” 她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好友说。 此时,距离她所说的两小时的界限,还有一小时三十分。 换句话说,她仅仅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从学园都市茫茫的人海中找出了目标。 那完全可说是,神乎其技一般的搜索能力。 手机中传输而来的照片并非卫星那样的俯视角,而是倾斜四分之三的高点侧视。实在很难想象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拍到这样的照片。 “没有什么能够躲过我的窥视。” 她曾经如此断言。 可怕的是,她的话是正确的。 她曾令整个雾丘惶惶不可终日。如果她想要做些什么,恐怕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因为她有能力掌握一切决断和一切行为的依据――情报。 她被雾丘排入第四位,仅仅只是因此而已。 可叽盐碧却知道,她的能力远远不仅仅如此而已。就算是作为她的友人的自己,也无法说清她的能力是什么样的。 当然,现在可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碧,”正当叽盐碧试图联系海原光贵的时候,摘花忽然说,“要小心。” “怎么了?” “说不上是怎么了。只是……”摘花摇了摇头,“我好像感觉到了某种不太对的气息。” “不太对劲的气息?那是什么。” 摘花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她伸出手去,以像要接住什么的姿势说道: “是生命。” 叽盐碧耸然一惊。 她没有听错,摘花说的确实是“生命”这样一个单词。 她无法理解摘花的话。不,应该说是能够理解这个单词的意思。但摘花说的是,她感觉到了生命。 不是看见,也没有具体的所指。她只是说感觉到了生命? 这又是何等怪异的一句话啊。 “正确地说,应该是有一种生命正在孕育。类似这样的感觉……” 说到这里,摘花好像忽然回过神来。她向叽盐碧摆了摆手。 “我也说不清楚啦。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不用太过在意了。” 真是,太奇怪了。奇怪得让人有种不寻常的违和感。 叽盐碧刚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她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看似是非常寻常的一件事,叽盐碧却有些变了脸色。 “怎么了?不接电话吗?” “嗯……嗯……你说得对,我离开一下。” 她有些僵硬地回答摘花的问题之后,飞快地跑下楼梯。 可说是很奇怪的举动,摘花好像有所抱怨。她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她前倾着身体,靠在楼顶的栏杆上。此时,刚好有一个雾丘的学生从教学楼中走出。 (那是二年级的……结标淡希……) 摘花恶质地笑了。她弯下腰去,从脚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瞄了半天之后,向着楼下的女学生扔了出去。 她的眼神准得不可思议,被她扔下去的东西不偏不倚地正中女学生的后颈。并且,还一路滑进了对方的衣服里。 异物进到衣服里的感觉自然非常不好受。女学生手忙脚乱地在衣服里摸索,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衣服里把异物取出来。 但她只是看了看滑进自己衣服里的东西之后,立刻骇然变色。她惊慌失措地环顾左右,却找不到任何异常。 当然不可能找出任何的异常。此时的摘花早已经退到了她不能看见的地方,所有无论她怎么做都必然是徒劳的。 但仔细想来,这也确实显得颇有些奇怪。明明只是小孩子恶作剧一般的举动,为什么对方的反应居然会如此之大? 摘花弯下腰去,从脚边的盒子中再一次摸出了一个同样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她可没有再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而是就这样把那个东西捏在指间,反复揉搓着。 那软糖般的小东西在她的指尖变化着形状。过了一会,她好像有些玩腻了,于是将这个东西举过头顶,透过半透明的柔软外壳注视着太阳。 如果有人正在使用这个东西,恐怕视网膜都会被过于明亮的阳光烧毁吧。 因为这个东西的正体,就是用学园都市所开发的软质材料制造的电子耦合摄像头。 “枯萎的花瓣终将回归大地,并滋养大地生出新的花朵。这就是所谓的……'生命'……” 凝视着被弱化的阳光,她喃喃自语着。 透过着墨绿色的半透明外壳,所见的东西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就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剧毒。 闭上双眼,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充斥着毒气般绿色画像,和七只盈满着的,呈倒三角排列的杯。 灰绿色的空气,泥泞的毒沼,和倒扣在七只杯之上,向杯中不断倾倒着毒液的百合花。 “de auch……” 她放下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摄像头。 (说起来,据说elpis就是持百合花的女神啊……) “真是……太无趣了……” 她如此抱怨着,眼中全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悲哀。 --------------------------------------------------------------------------------------- 匆匆离开的叽盐碧自然有着她的原因。 那是因为这突然打来的电话铃声,并不同寻常。 铃声本身,只是流行的电子虚拟偶像的流行歌曲,看似没有任何特别。关键在于,叽盐碧的手机铃声设置中,只有三个人联系自己时,才会播放这样的铃声。 她打开手机,不由地一惊。 特别定制的通话软件界面中,青色的部分不断闪烁着。 (居然……会是aoi……) 那是三个人中,她唯一没有直接联系过的对象。也是三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个。 深吸了一口气,她按下了接听键。 “初次见面,mido i学姐……不对,这么说有些奇怪。总之,这是我们第一次通话吧。” 叽盐碧皱起了眉头。 听筒中传来的声音与她的手机铃声如出一辙,也与自己学弟的妹妹非常相似。当初,自己还曾经和学弟开玩笑似地提起过这件事。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太多的语音软件都可以轻易改变声音。关键在于,aoi的话中透露出的,那些信息。 她在意的,是aoi对她的称呼方式。 学姐。 这是只有后辈面对前辈是才会使用的称呼。 也就是说,aoi其实比自己还要小吗? 这已经近乎有些不可思议。 “你在听吗?mido i学姐。” aoi的语气意料之外地温和,甚至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实在是很难想象,她会是她们之中隐藏得最深的人物。 “嗯,在听。” “学姐,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要拜托你。” 这个要求让叽盐碧一下子甚至都没有能够反应得过来。她甚至思考了一阵这话中是否隐藏这其它的含义,然而却没有任何的结果。 没有结果是很自然的。因为aoi的话的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请问,我又能够帮到什么忙?” 叽盐碧的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 在她的了解中,她们三个人似乎全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班底。这是截然不同的。 无论有着怎么样的力量,个人也组织也是不同的。 就算是lv.5又如何?在人类所构成的组织里,依然只能依托于这个组织。 这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的内容。 在她现有的了解中,那三个人就是有着“组织”的人物。实在很难想象,aoi会需要自己的帮助。 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这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难道aoi她……想要打破组织的结构?) 这可绝对不是能够随便开玩笑的!一想到这个可能,叽盐碧甚至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栗。 但仔细一想,却又似乎不对。 如果aoi有这样的想法,那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向自己提出协助要求。毕竟自己和她可说是完全不了解。 再说话又说回来,她也不觉得那三个人之间会愿意见到这个组织的终结。 她很明显地感觉得到,那三个人之间的合作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显然这个原因近乎不可战胜,让她们甚至都不敢提及。既然如此,那只要这个原因还存在,她们之间就必然还要继续这样互相依靠下去。 更何况,虽然她是第一次与aoi联系,但从另两个人的叙述来看,她们三人之间肯定有着旁人难以插手的共通点。那甚至可说是一种近乎共鸣的关系。 冷静地想了一下,她认为可以排除这个可能。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 有什么私人的原因,让aoi想要隐瞒一些事? 这个,确实非常可能。因为自己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 想到这里,叽盐碧忽然觉得有种认同感从心底浮起。 “说说看吧,我看看能不能够帮上忙。aoi……可以直接这么叫你吧?” 不知不觉,竟然在对方没有同意的情况下直接称呼起了对方的名字。大概也是被这种奇怪的心情感染了吧。 “呵呵。”她听到了电话那头,aoi轻轻的笑声。“学姐,你真的有些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也许是作为交换吧,aoi也开始直接以学姐来称呼她。之后,她就听到aoi的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 “学姐,我想要拜托你的事非常简单,以学姐的能力应该轻而易举。只不过有一点,这个过程请务必不要现身……” ------------ Elpis⑦ 出租车正在赶往事发地点所在的方向,车中的海原光贵一边观察着周边是否有异常的变化,一边专心致志地听着叽盐碧说的话。 通话的内容,以及随之发送过来的附件已经足以提供他所需要的一切。 现在,情况都清楚了。但另一方面,却又发现了更加怪异的情况。 不对,事实上之前他就觉得这情况非常的怪异。 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叽盐碧并没有太过可靠的搜索探测的手段。 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以“自身”为单位的肉体变化能力者,能力的范围也仅仅只是自身而已。 那么,也就是说在叽盐碧的身边,一定有着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她们甚至亲密到能够被拜托这种事。 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如同自己所担心的一样。在叽盐碧的身边,肯定有那么一个 既然那个人能够做到这种事,那么恐怕叽盐碧的一举一动,实际上可能都在他人的眼中。 一直以来,海原光贵都有着这种怀疑。虽然他并不是太了解叽盐碧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在水穗综合医院的时候,海原光贵就少许提醒过她。只是这种类别的事,实在无法说得太过明确。更何况,他也不想让叽盐碧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他甚至都不打算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叽盐碧毕竟在他看来,虽然有的方面这位学姐确实有那么些像穹乃,但有一个关键点两人却有相当大的区别。 那就是叽盐碧远不如穹乃那般坚强。 看着手机中传输而来的图像,海原光贵甚至都能够猜到究竟是怎么拍摄到的。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乘坐出租车的原因。 那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虽然好像是没有什么恶意,却也觉得太过不正常。而从目前对方已知的以及可以推想的这部分行动来看,似乎对于幻想御手,这个人有着不逊色与他的了解。 那么非常重要的疑问就是,在这个幻想御手的事件中,这个人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这人站在幻想御手事件的主事者一边,那应该不可能给自己提供帮助。可要说是站在自己这边,为什么又要做那么多令人生疑的事? 这一点,怎么看都觉得难以解释。 此时,出租车停了下来。 “对不起,这里不能过去了。” “怎么回事?” 海原光贵本能地问道,却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前方的道路已经被警备员封闭了。 “这里过不去了,你想就在这里下车吗?” 海原光贵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钱从后座递过去,然后径直下了车。 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放在了被警备员封闭的区域之内。 警备员作为执法者,是不可能在事件发生之前出现的。所以,恐怕有人已经上报了这个情况。能够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妹妹这个渠道。但从时间上算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头的地方。 要不要偷偷潜进去看看情况? 这不是他好奇心作祟,他也从来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让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是一个更为现实的原因。 因为警备员的封闭区域,是绝对不可能拦得下从天空中往来的穹乃的。 也就是说,此时的穹乃恐怕已经赶到了封锁区域的中心。 当事人――木山春生本人,并不是什么太过难以应对的人物。但是海原光贵却又一种别样的担心。 那是在了解了幻想御手的本质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推论。 设想一下,幻想御手大体上可以定义为aim扩散立场连接起来的部分群体意识。共享的群体意识,那也可以共享计算能力。这应该就是幻想御手可以提升使用者能力的原因所在。不过,这部分并不是关键所在。 这个群体有大量的“个人现实”所构成。那么,这部分的个人现实,究竟是能够作为什么使用? 第一个能够立刻联想到的,自然是计算机网络这样的概念。但之后顺理成章的推论,却令人不得不担心起来。 还记得吗?超能力的定义是“个人现实”。 这部分的群体意识,从以上的推论来看,应该还有一个附加的作用。 那就是成为“个人现实”,也就是超能力的使用者。 现在的问题是,这有可能做到吗? 如果立木薰说的是正确的,学园都市无疑是做过类似的尝试的。但这真的可行吗? 记得研究本身是没有结论的。那么问题是出在哪里? 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此时,海原光贵忽然发现了异状。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负责封闭现场的警备员全都骚乱了起来。 所谓的警备员,都是受过最为专业训练的教师团体,所以这是极端不正常的现象。 到底是怎么了? “唔……” 他的头一阵的疼痛,就好像以后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太阳穴一样。 来不及深究发生了什么,一阵尖锐的啸叫声从远处穿透而至。 “快趴下!” 海原光贵强忍着头疼,猛地跳了出去,将两个警备员一把拉倒在地。 气压冲击波带着高频的啸叫声呼啸而过,甚至将停靠在一旁的警备员车辆也一起掀翻在地。 这种现象,海原光贵非常熟悉。事实上,这也是他自己曾经使用过的手段。 (那是……念动力引发的空气振动?有高等级的念动力能力者?不,不对……) 只是转了一下念头,海原光贵就猜到了。自己的设想是完全正确的。 虽然曾经失败过许多次,但这一次成功了。 以意识作为切入点,人为创造出使用超能力的主体。 那就是个人现实――或者说个人意识共通的产物。或者说,群体无意识的具现化。 以aim扩散场作为存在基础的意识聚合体,或者说…… 生命。 -----------------------------------------------------------------------------------------------------------------------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少女闭上了双眼,图像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呈现。 那是通过更高处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少女喃喃自语着,向着不在此地的某人。 是的,从一开始就清楚。而现在,她也终于了解了一部分。 在学园都市的背后,超能力研发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东西。 个人现实,个体意识,群体无意识,aim扩散场,超能力,能力开发…… 这全部的全部,都是其最为重要的部分。 这才是学园都市的最深处的核心所在。 “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了,云川。” “……恐怕是的。” 虽然看不到少女此时看到的景象,然而事已至此,就算是心高气傲的云川芹亚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件已经不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那已经不是谋划所能够解决的,也不是能够被执行的了。不论是谋划还是执行,都只能在尚未发生的前提之下才能够进行。对于已经发生,甚至是早就已经发生的事,这两种行为无能为力。 现在,要想改变这一切只有倚靠最后的方法。 那就是“修正”。 唯一始终掌握着全部的,唯一始终紧握着最后的后手的,只有一个人。 “这就是你为什么阻止我们的原因。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完全明白。” 少女不由咬紧了牙。 就算是可以理解,也实在难以接受 “aoi,你这个人,到底要自己背负多少才肯甘心……”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对自己仅有的友人抱有类似厌恶的情感。 星川未有正站在高处,将如星辰般的视线投人类视力所不能触及的场所。 “还没有,这只是开始……” 那和她曾经接触过的海市蜃楼,是如此的接近。甚至或许,就是同样的原理,同样的产物。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除非…… 星川默然地抿上了嘴唇。 在自己的能力彼端,她看见了一个可能。 世界正将一个可能性投影进她的意识中,那就是来自高纬度希尔伯特空间――世界所带来的启示。 “你打算要怎么做?” 如果一切都依照她所看到的发展,那么那个人对她说的就是真的了。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人究竟又算是什么? 在这虚幻的风景背后,她尝试看到之后更遥远的未来。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办法看到那可能的投影。 在那如同胎儿般的怪异物之后的投影,她一点都无法触及。无论尝试多少次,能够看到的都只是一片什么都没有黑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之是一片完全的,冻结的黑暗,不包含任何景象。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未来? 是什么误导了她的能力?有这种可能吗? 不,理论上,这就是全然不可能的。 但是…… “!” 眼前的景象,让星川不由地眨了眨她如星辰般的眼睛。 她好像,并未看错? 某一处的景象,似乎变红了? 揉了揉眼睛,她再一次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 不对,这不是错觉,也不是通过能力看到的未来。而是切切实实就发生在现在的怪异现象。 某一个视线可以触及的地方,景物的颜色正迅速地被染上一层一层越来越深的红。 在她的注视之下,景物的颜色迅速地褪去。很快,就连红这一仅存的颜色也无法维持。 那个方向,变成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黑。 (这……这是……) 星川未有终于意识到了。 自己的能力并没有被误导,她所看到的未来是绝对真实的,分毫不差。 那就是此时正在发生的现实。 (难道说……) 有一种理论中的情况,与这个现象完全切合。虽然并非主修这个方面,但物理很好的她也听说过这个结论。 (穹乃……) ------------ Elpis⑧ “能力的话,怎么样都没关系吧?” “嗯,说的是没错呢。不过……我和海原同学还有御坂同学……是不一样的……” (这么说,会不会太无神经了一些?) 虽然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可仔细想来,却有又不能说有什么太明显的错误。 要说起来,穹乃是能够理解这种情感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那种感觉,总是不那么好受。 只是,这种感觉本身,是否是一种误解呢? 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不同,可仔细想来,无能为力的部分其实并未比过去有任何的减少。反而是由于站在了更高的地方,了解到了自己无法接触的部分,使得自己所理解的那些“不可触碰”的分类更多了。 那么,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反而能够心平气和了呢? 这个答案,并不在记忆中的自己和现实中的自己的差异上。核心的内容在于比较的对象。 和他人相比,并不会使人产生负面的情绪。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着比自己更厉害的人。这一点常识,其实没有人会不知道。 无论怎么样,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就算是学园都市lv.5的超能力这儿,也不会狂妄地认为自己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 事实上,人并不是会对自己的能力有限而感到不满的生物。 会让人感到不甘的原因,不是这种肤浅的东西。 那种极致的不甘,其实是对于过去的自己的不满。 其实,只要觉得超越了曾经的自己,就能够心平气和地看待现在的自己了。 穹乃心境上的变化,其实也只是因此而已。 为什么又会忽视了这点呢? 总觉得佐天泪子不是那种会在意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的类型,也不觉得她是多么好强的人,也就因此疏忽了这关键性的一点。 其实对于自己不如别人这点,她并不在乎。她在意的只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前行这件事本身。 那是和记忆中,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过的自己完全相同的感觉。 自己竟然会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当从初春那里听到佐天因使用了幻想御手而昏迷的消息时,受到最大的冲击的人其实是她。 “海原同学,要不要听听我的看法?” 婚后光子放下茶杯,摆出了一幅相当正式的样子。虽然平日里给人一种骄傲的孔雀般的感觉,可作为教养很好的大小姐,当她摆出一幅这样的神情时,倒也显得相当有魄力。 “请说吧。” “我觉得,你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 婚后光子如此断言。 她们只是因为凑巧遇到所以才坐在一起喝茶,原本只是想要稍许享受一下休闲时光,却发现了穹乃不太被人所知的一面。 说句多少有点过分的话,她甚至觉得有些愉悦。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哎?”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并不是一个会迁就别人的人。我曾经太过想要把自己优秀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别人的认同。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人,回想起来,这确实是我的缺点。”婚后光子用一种颇有些感慨的语气说这,“不过就算如此,我现在也依然不想去迁就别人。” 穹乃疑惑地歪了歪头,她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婚后光子要说这样的话。 “你看,我知道有的人比我强,也必然有的人比我弱。那又如何呢?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就要考虑那么多自身以外的事吗?不要开玩笑了。” 婚后光子放下茶杯,拿起折扇在手指间转动。 “同样的道理,如果朋友遭遇困境,我才不会去在意是为什么。我只要知道这件事本身,然后将自己所能够提供的帮助全力做好。让我去理解朋友的想法?抱歉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又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说着,她用折扇指着穹乃的额头。 “我不想知道佐天同学的具体情况,我只想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是否什么都做不到?来,回答我吧。” 一时间,穹乃居然发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确实,因为她往往表现得太过于出色的缘故,很容易让不自觉地忽视了一点。 就像海原光贵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太过习惯于站在他人的角度上看待和思考问题,使得她总是习惯性地意识不到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她需要有人提醒,才意识得到自己掌握着什么。 她不像海原光贵,总是能够把握自己所拥有的条件。要主动回应他人的期待这种事,不是她所擅长的。 换句话说,她其实是一个独自决断能力极为糟糕的女孩子。虽然她并不软弱,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坚强。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其实相当依赖他人。她需要在他人的帮助下,才能够明确自己的方向。 这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她勉强可算是缺点的特征。 “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婚后光子“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等待着她的回答。 难道,她是什么都做不到的那类人吗? 只要稍加思考,她其实完全能够想到答案。 虽然婚后光子用了有些失礼的语气和举动,可穹乃却带着几乎令人呼吸顿止的玲珑神情轻轻地笑了。她站起身,向婚后光子鞠躬行礼。 这是她所能够表达的,最为诚挚的谢意。 其实这是一件截然不同的事。 她确实不擅长依靠个人来做出决断。可是,她一旦决定了的事,却绝对不会有犹豫不决和优柔寡断。 她很少主动回应他人对自己的期待,很少留意自己能够做到的事,这些确实不假。然而,这绝不是说她就会让人失望。事实恰恰相反,当她意识到这点时,她从来就不曾让人失望过哪怕一次。 和海原光贵相比,她的性格中确实缺乏主动性。但一旦决定了的事,她会走得比海原光贵更坚决。而且,也往往会更出色。 所以虽然她对这一事件的了解和调查都比海原光贵要慢上许多,可她的进度却远远地超过了依靠整理他人的结论得到答案的海原光贵。 而她的结论,完全是独自一人得到的。 依靠她所掌握的理论知识,她跳过了所有的环节,直接触及到了超能力的核心――个人现实。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的能力提升,有一点肯定无法跳过。那就是aim扩散立场的改变。 从这个最简单最基础的假设出发,仅仅半天的时间,结合和之前和海原光贵讨论过的可能性,她完成了自己的推论。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相当孤独。能够与她一同前行的伙伴几乎是不存在的。 这样也好。无论其为人如何,总有那么一些人永远只能够独自前行。 所谓创造的形式,其实就是如此。 将计算的结果整理成册,引用关于aim扩散立场的研究结果,利用高明的数学技巧,她得到了一组修正公式。 那就是aim扩散立场探测结果数值化的关键。 同样的方程学园都市的相关机构要在一个月后才通过内插法的形式偶然拼凑得到。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在这个课题上经营了两年之久。 虽然穹乃是参考了他们的研究论文才得到的方程,这一结果中也有他们的功劳。可有一点无法否认,那就是仅仅半天的时间,穹乃久就为一座建造了整整两年的大厦封了顶。 这个过程,与费米和原子壳层模型颇有些相似之处。 此时,当然还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就连穹乃本人,也没有对这点投入任何的注意力。她所在意的,仅仅只是需要使用而已。 一直要到整个事件结束之后,穹乃得到的这组方程才在被某个多事的lv.5放到常盘台中心的对外公示板上。而真正被人注意到,更是要在研究机构得到结论之后了。 此时的穹乃,仅仅只是想要更好地用仪器探测aim扩散立场的变化。她在得到方程组之后想到的,也就是海原光贵也意识到的部分。那就是布拉金斯基极限对精度的影响。因而,她也想到了借用量子无破坏传感器这点。 但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那就是其实海原光贵最初的设想的做法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他手头没有穹乃求得的方程组的修正,就算借到探测器和量子无破坏传感器,也无法测得正确的数值。他并不知道aim扩散立场的探测缺少了这个关键环节。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他赶在了穹乃的前面借到量子无破坏传感器,他们兄妹二人反而将一起陷入困境。 这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在一种完全是运气的因素下,两人错开了前行的道路,最终却都用自己最为擅长的方式到达了共同的目标,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在这一点上,俄罗斯人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当时,借到了探测器的穹乃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探测器所指示的aim扩散立场变化最大的地点。 她相信,在那里一定有着整个幻想御手事件最终的答案。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但同样,也让她错过了一个机会。 一个她一直苦苦寻找了许多年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如果她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很有可能得到的。 只能说,依然是那个充满了神秘的词语,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一切。 机缘巧合。 那实在太过难以被预料,被预想,被预判的因素。 ------------ Elpis⑨ “如果还能够再对自己抱有希望,是否就意味着尚且持有着未来的方向?” 当不久之前,aoi向她们如此提问时,一向保持着接近的步调的两人第一次出现了截然相反的分歧。 云川的答案是否,她不相信希望是能够决定未来的因素;而自己则回答是,自己相信希望是主导人前行的动力。 “看来你完全没有吸取教训的意思嘛。” 对于她的回答,云川简直可说是嗤之以鼻。 而作为提问方,aoi自己的答案是什么呢? 在提出这个问题三天之后,云川收到了一份夸张的礼物。 那是一件由aoi亲手雕刻,精美到无以复加的雕塑作品。 虽然仅仅只是一件名作的复制品,然而哪怕仅仅只是它完全可以乱真的精致程度,都足以使它拥有绝对不菲的价格。 这座依照一定比例缩小的雕塑名作,就是aoi给出的回答。 那就是伟大的罗丹的不朽之作,地狱之门。 进入此门者,要放弃一切的希望。 说老实话,她们都不理解aoi所给出的回答。 因为aoi的附言只有一句话: “人可以在自己的希望中生存,却无法在他人的希望中幸免。” 而对于这句附言,云川给予了一句犀利的评价: “我这辈子都不想去猜测艺术家和哲人的想法,因为这帮家伙总是认为别人也有和他们一样的嗜好。” 虽然自己多少有些认同云川的评价,但当时还是只能讪讪地否定她的话了。 而当时用以否定的言语,也多少是她真实的想法。 “有什么奇怪的?就像人渣往往也是人精一样,你难道认为他们的嗜好和我不同?” 于是云川就没有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 实在话,所谓的希望这种东西,穹乃自己从未过多地去思索它的意义。这是因为,她对于自己的态度多少有些走到哪里就算哪里的随意。 虽然在他人看来,这好像能够被理解为是一种自信的表现,但穹乃本人却很清楚那仅仅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茫然而已。毕竟在她的眼中,如何定义现在的自己都有够不清不楚的了,又哪有闲心去思考别的东西? 现在的自己好像确实是有足够的天赋,但支持她的却从来不是希望什么的东西,而仅仅只是对过去记忆的弥补。这更接近于某种代偿心理,而并非是对自身的期许。 过去不明白的东西,想要尝试去了解。过去做不到的是,也想要试着做做看。 如果说常人是依靠着展望自己的未来前行,她则是依靠着回顾自己的过去前行。 对她来说,希望是属于过去的东西。 她本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也是她在别人眼中总是带着一些虚幻般气息的原因之一。 人总是对自己有着期许,无论是再怎么懦弱的人,也愿意对未来抱有希望。但她却是如此的不同,所以在许多人眼中,她都不太像一个普通人。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她多少理解一些…… (“elis……”) 天空,有如呢喃的低语声悄悄传来。虽然是无声无息的声音,却尖锐得有如刺针。 “呜……” 这尖锐得声音直袭脑海,险些让穹乃从天空中掉落。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干扰她的能力应用。 手中的探测器瞬间指示拔到最高点,又转眼跌回零位。 无论是拔高到峰值,还是下探到无都极不正常。 这极端的指示变化,显示着某种怪异现象正在发生。 探测器虽然被用以探测aim扩散立场,但其实它所指示的只是某种能量。aim扩散立场是由复杂的无意识向外释放的波构成的,现有的探测手段无法单独将aim扩散立场独立出来,所以它所探测的只是包含aim扩散立场的波动变化。 (零……就算是在学园都市之外,也不可能是这个数字……)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正在发生着,虽然她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她对于aim扩散立场没有什么研究,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aim扩散立场现象必然符合狄拉克方程的表述。 那也就是说,所谓的零位,绝对不代表什么都没有。 她的假设几乎立刻就得到了验证。 探测器的数值瞬间拔高,在量子势能图上,眨眼间隆起了如针波峰。密度矩阵迅速退化, 离她不远的地方,怪异正渐渐升起。 “那……那是……”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她所见的怪异,能够用语言说明的就只有…… “胎儿……” 她愕然地自言自语。 是的,那青绿色的怪异物,似乎只有用这个方式才能够描述出来。 但是,有人见过这样的胎儿吗? 那有如扭曲天使一般,无比怪异的胎儿的姿态…… “难道说……” 莫非这就是海原光贵曾经说过的,群体无意识和个人现实之间的关系? 难道说,就连这个,他也能够轻易看穿吗? 虽然她对于哥哥有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感情,但她也并不盲目。她知道这种可能性是多少,那几乎是低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很难相信海原光贵仅仅之是凭借已有线索的推得到的答案。 除非…… 是的,除非他接触过与这一事件相关的人或者事。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这种不可能是巧合的巧合。她甚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是从眼前所见之物中,推想出的可能性。 呜嗡~~~~~~~~~~~~ “胎儿”怪异的啸叫声仿佛越过了听觉,直接冲击着她的脑海。可她的脑海中,却回响着别样的声音。 (“elis……”) 依然,是有如呢喃般的低语。却连这响彻云霄的啸叫都无法掩盖。 如歌如泣般的低语,回响着。 “肉体变化……这种能力,连听都没……” 她听到了不远处御坂美琴的话。 但她觉得,不是这样。或者更正确地说,不完全是这样。 因为她亲眼见过这位最高等级的肉体变化能力者,所以是知道的。 她曾经为肉体变化能力的理论依据困惑许久,最终的结论倒是和此时探测器的数值所表现的非常接近。 但肉体变化能力,在这个表现中只存在一部分。 不,也许应该这么说。 肉体变化能力的本质,就隐藏在眼前的这个现象中。 那就是她推想到的可能性。在这一事件背后,一定有那个人的身影,或者那个人的因素。 那是自己兄长的学姐,她就拥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海原光贵一定是通过这条路径,才找到了如此多的线索。 她了解那位学姐,至少看起来,那位学姐不像是会参与此事的人。 那么,就肯定还有一个人和这件事有关,至少是间接有关联。而且那个人一定同样认识那位学姐。甚至可能,比自己的兄长海原光贵更熟悉。因为像这种能力,绝对不是能够通过偶尔接触就获得数据的。那必然是一个长期与那位学姐接触,甚至共事的人。 那位学姐本人是否知道那个人在这一事件中的作用? 她想到这个可能性的瞬间,就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窜上心头。但仔细一想之后,又觉得应该不可能。 虽然这没有什么依据,可她无法相信自己兄长都信赖的人会在知情的情况下允许这种事发生。 恐怕海原光贵连这一点都想到了。只不过,他应该不会对那位学姐说明。穹乃很了解海原光贵的性格,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要求别人用疑惑的眼光看待其他人。 如果能够再多点时间,也许她能够想到更多。只不过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考这个。因为御坂美琴已经发起了反击。 雷光之抢击中“胎儿”的背部,确实造成了部分损伤。但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对。 “不对!御坂同学!这是在‘反面’!” 她向着御坂美琴喊道。 “反面?海原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没时间做解释了”她的身体转瞬之间来到御坂美琴的身边。距离的瞬间变化使得她的声音都似乎出现了少许错位,“现在重要的是……” 说话之间,“胎儿”的型体就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样,猛地胀大了一圈。 悬浮在半空中的“胎儿”就像是浸泡在黏稠的羊水中。或者说,它正在将自身周围变成类似羊水的黏稠液体。 而从“羊水”中,沉淀出几个水滴,并且迅速凝结成晶体状物。 “快退下,海原同学!” 穹乃无视了御坂美琴的警告,她只是用异常专注的眼神,死死地注视着“胎儿”。 “御坂学姐!海原学姐!” 从她们的身后,传来了初春的声音。 “初春同学?你怎么会……” 御坂美琴大惊失色。 穹乃的能力她多少有些了解,她可是常盘台最接近lv.5的能力者。而且以她的能力性质,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至少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但初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御坂同学,初春同学就拜托你了。” “咦?” 没等御坂美琴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巨大的晶体已经迎头砸了下来。 “可恶!” 御坂美琴赶紧准备出手,似乎早就有所预料的穹乃却将单手举起。 在她的注视之下,砸向她们的晶体忽然全部出现在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位置。 那就是“胎儿”的正上方。 数量为四,在穹乃眼中并无任何不同。虽然空间能力者往往很难同时移动复数的物体,但她和大部分空间能力者都不一样。 “试试看吧……” 御坂美琴听见她如此说。 于是,那些被转移到“胎儿”上方的晶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它们忽然全部向内侧剧烈地收缩。 “这……这是……” 御坂美琴非常熟悉这一现象。她甚至刚才接触过这个。 “虚空……爆破?” =========================================================== ps:元旦节出了次远门。 ------------ Elpis⑩ 所谓的虚空爆破,其实就是使流失进多个维度的引力停留在常见的四个维度之上。引力是万有的力,所以原则上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能够引发同样的现象。 介旅初矢所制造的虚空爆破只是通过量子加速完成的,那只是一种应用方式而已。就像海原光贵也可以用念动力改变大气压差制造风压,但他自身并不是大气制御和空力使一样。 而海原穹乃则完全不同。她的能力就是引力本身,任何能够形成时空曲率的东西都可以成为虚空爆破的媒介。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以使她凌驾于绝大部分lv.4能力者之上。 此时,就是如此。 这件事,御坂美琴其实是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一点,穹乃才一度被怀疑是虚空爆破事件的嫌疑人。只是这个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的女孩子平日里几乎从来不曾以强调破坏力的方式来使用自己的能力,所以就算是明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做到这样的事,也让人往往意识不到这点。 她可绝对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孩子。 “捂上耳朵,初春同学!” 御坂美琴的反应称得上及时,只不过情况和她想的并不一样。因为她所预想的,并没有发生。 是的,没有可以被称为虚空爆破的现象发生。扭曲的晶体不断向内侧收缩的结果,使得视线中的位置少许扭曲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一块橡胶的薄膜,被什么东西向内侧挤压一样。唯一的问题是,究竟那橡胶一般被挤压的东西是什么? 晶体在收缩又迅速还原。但还原的晶体,却和其原本的形态截然不同。 那就像是被钻石矿的巨大齿轮瓦解、绞碎一样。有什么东西,在起着将之扭曲的作用。 如果要将晶体摧毁,对御坂美琴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在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东西,正在被扭曲? 好像听见了弦音。 有什么东西,在扭曲的震动之中发出微弱却无法被忽视的“声音”。 就算是那看似扭曲的“胎儿”,也从未表现出如此的扭曲。 那绝对不是事物被扭曲,而是承载事物的载体本身在被扭曲。 没有虚空爆炸事件中的巨大声响,反倒是在这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样。 “这……这是……” 很奇怪的,只有自己的声音格外清晰。 穹乃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花瓣般嘴唇之上,轻轻舔舐自己的无名指。 “果然是这样……” 如此轻轻地诉说着,即使是根本没有人能够听见。 “我啊,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一边如此说着,她一边向前迈出一步。那看起来异常柔弱的身影,在变得越来越巨大的怪异面前显得越来越娇小。但奇怪的是,那巨大的怪异却像是畏惧着她的存在一样,随着她的前行而逐步后退。 多少,也可以能够想象到一些吧。这种场面,怎么看都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大概是这种不太属于正常范畴的东西,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的缘故。反正以御坂美琴的视点来看,是有些无法理解的。 倒不是无法理解穹乃的行为,仅以她一贯的言行而言,无法对这一事件坐视不理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无法理解的,是那已经可以用巨大来形容的怪异物,究竟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莫非是这怪物,有自己具体的意识?) 仔细想想,这种由aim扩散立场中诞生的怪物就算有一定程度的意识也不能说是不可想象的。只是,为什么它是如此地惧怕海原同学? 要知道,这东西可从来没有害怕过自己的表现。 如果那个东西至少有着一定程度的智慧,那恐怕它是意识到了某种自己没有觉察到的东西。而那种东西,是海原同学拥有而自己并不拥有的。 可那究竟是什么? 正这么想的时候,那胎儿居然转过了身去。 “?” “不攻击过来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 “呵、呵呵呵,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怪物……发到学术界一定会得到表彰吧?”天桥下,木山春生按着额头自言自语,“网络已经脱离我的控制了,挽回孩子们的生命呵让大家恢复都已经不可能了……” “要说放弃的话,还显得太早了一些。木山女士。” 木山春生转过头去。 不能说认识,但她见过这个说话的女孩子。 虽然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个少女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了。就算没有这个打算,还是留下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如今她在这里,也就是说…… “真是的,原来那天不是巧合啊,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 穹乃带着可爱的困惑歪了歪头。 她不是太理解木山春生的这句话。只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木山女士,让我猜猜看你究竟做了什么。”她不理会木山春生的反应,直接说了下去,“既然超能力的本质是个人现实,那么就是所谓的意识。所谓的拥有意识,在人工智能学派的理论中,也就是执行算式的系统。你开发了名为幻想御手的连接方式。所谓的幻想御手,并不是使能力提升的工具,而是以aim扩散立场作为连接手段,对独立的运算系统进行连接的手段。幻想御手改变了脑波的形式,使意识中出现共性片段,从而人为创造出端口。大体上,就像是超级电脑所经常采用的方式一样。通常来说,这么做的目的是获得更快的运算能力。那么我想,木山女士你的目的应该也是相同的吧。你所需要的,应该就是这个系统。这个系统所拥有的运算能力,也就是你的目的所在。” 在场的三人完全愣住了。 木山春生本人自是不待言,刚才了解真相的御坂美琴和从木山春生那里听说过她的目的的初春饰利完全可说是一幅见了鬼似的表情。 穹乃是刚刚才到达现场的。但是,她竟然讲前因后果说分毫不差。 “海原同学,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应该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吧?” 面对御坂美琴的疑惑,穹乃默默地摇着头。 “不,幻想御手可能的用途,我应该说在好几天前就多少明白了。只不过,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人,又究竟想要用它做什么。我太犹豫不决了,原本我应该更早意识到自己能够做的才对。” 她咬着下嘴唇,言语之中,有种别样的悔恨。 如果,自己能够主动一些,积极一些的话,也许结果会截然不同。 “哼,几天前是吗?”木山春生咀嚼着这句话,多少有些异样的心情。“真不愧是常盘台的特优生……” 为了完成幻想御手的设计,自己究竟花了多少的精力,连自己回过头去看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在这个女孩子的眼中,却似乎仅仅只是几天就可以解读完成的构想。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那种拥有着超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的人。 要说没有一些情绪,还真的很难。话说自己其实,也是利用了这样的情绪吧。 如果说,这个女生当时就在的话…… 木山春生冒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虚幻念头。 “但是木山女士,你发现你究竟忽略了什么东西吗?” “是什么?” 被她如此一说,木山春生确实有些好奇了。 穹乃眯起眼睛,异常专注地看着那变得更大的怪异。 “是生命。”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所谓的生命,也只是不断从环境中抽取负熵维持系统的组织罢了。热能力者提供温度,电气能力者提供生物电流,光学能力者提供能够被观测到的‘现象’,等等等等。将这些现象集合起来,我们就不能忽视这样一种可能:如果这个集合的系统符合了对于生命的物理定义,那么它就已经成为了生命。” 是的,当生命的一切条件都满足时,由aim扩散立场构成的现象就成为了“生命”本身。 “但是……你说那个是生命?” 初春不可思议地摇头。虽然那确实是有着生命物型体的东西,但要在心理上理解那是生命的形式,对于她来说还是难以接受。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这是重要的。当我们看到一个不能被自己理解的系统时,我们会不言而喻地假定那是由我们所不了解的机理运作的系统,而不会去设想那是一种不可被认识的东西。科学在认识论上的价值,就在这里。无论那有多么不可思议,我们都必须如此确信。促使我们认识到世界是可以被认识的,使我们拥有去认识世界的动力,这就是科学带给人类的最大财富所在。” “那么,那个东西难道是……” “aim扩散立场构成的聚合体。” 木山春生说出了答案。 “对,那恐怕就是由无数对自己的能力抱有希望的人的意识所构成的,群体无意识集合体。它从意识的网络中产生,由无数个人现实所构成,在希望中诞生的生命。” 穹乃站在天桥之下,单手扶着着桥墩,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不远处,怪异物扬起的风将她的长发吹起。 难以想象,从希望之中诞生的,竟然是这种丑陋的怪物。然而,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如果了解到这一真相,还会有多少人愿意抱有希望? 看到这种怪物的人,恐怕都会产生这种想法吧。 但只有这一点,穹乃不愿意认同。 “无论如何,我都不认为抱有希望是一件坏事。只不过……” 她默默地抬起头来。伸出手去,在无形之中,好像触碰到了那凝聚着无数意识的所在。 “抱有希望,但却绝不该活在他人的希望之中。” 那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双色瞳,静静地闪烁着某种信念的光芒。 ------------ Elpis⑾ “我必须坦言,学园都市不是什么美妙的存在。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想到这一点。需求只是动力,却并不能制约人类的行为。科学之剑是两面有刃的,量子力学给人类带来了对人类来说近乎无限的能源的同时,也带来了足以使人类自我毁灭的手段。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事实上,我就知道一些学园都市曾经存在过的黑幕。也许你将来也多少会了解到一些,但我并不希望你因此就对学园都市产生厌恶的感情。因为学园都市的存在,本身就为人类回避了太多的灾难。学园都市就和人类本身一样,存在着太多的两面性。是的,两面性。从东方的《易经》,到欧洲的‘赫尔墨斯主义’,人类始终无法摆脱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自身的两面性。这也是‘希望’的另一面。当然,对你说这些还太早了些。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什么让你感到困惑的东西,就来找我吧。到那个时候,我再向你解释学园都市的存在意义。呵呵,我想我能够教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请不要这样说,父亲。在我眼中,您是真正的‘智者’。” “智者……吗?所谓的智慧,并不是只有一个的。” “?” “历史上,有两个可以被称为智慧的概念。一个是古希腊语‘σoφ?a’,也就是拉丁语的‘sapientia’,英语的‘sophia’。那就是我们平时所言的智慧,对哲学的思考,对科学的探求都可以归入此类。‘σoφiσt??’,也就是‘哲学家’一词,便从此而来。这也是‘智者’最为被人了解的形式。” “嗯……” “但‘σoφ?a’这个词诞生颇晚,这种智慧被认为是从古希腊哲人泰勒斯开始,在那之前人类并不存在能够被称为‘σoφ?a’的智慧。可在那之前,人类却存在着另一种‘智慧’。那是希腊神话中,由墨提斯、宙斯和雅典娜所代表的智慧。也就是宙斯的称号‘μηt?eta_ze??’(‘大智的宙斯’)所代表的智慧。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 “欺骗,阴谋,手段,诡计……诸如此类。” “……” “不要觉得惊讶。这才是人类最早拥有的智慧,那远比人类开始思考世界之前更早就已经拥有的,最为初源的智慧……” ---------------------------------------------------------------------------------------------------------- “原来是这样……” 穹乃喃喃地说。 现在,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木山春生的心情了。她甚至有些失神。 自己的父亲当年就曾经说,说穿了学园都市也只是一个被各种需求推动着的城市。那么,一旦出现了某种偏差,必然会引起一些偏离了轨道的事。实际上,也不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的发生,但是…… 猛地摇了摇头,她让自己尽快从中回过神来。因为现在,可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同样,此时的木山春生也在留意着她的反应。 现在回过头来想,网络会失控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由上万人的意识构成的意识,怎么可能能够始终处在一个人的控制之下? 说不定,这不是任何人的问题。而是从一开始,自己就搞错了关键。 但是,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这个女孩子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察觉。 “总觉得……很可怜……” “有什么办法阻止那东西吗?” 对,其它都不是问题。现在,只有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只是…… “你在问我吗?现在的我即便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吧?更何况,应该为这件事负责的,就是我才对吧?” 木山春生用自嘲的语气说。 “不对,”听到这句话,美丽的少女走到她的身前。一边直视着她,一边慢慢地摇了摇头。“‘只有某种行为无法重复,而且一旦做了就永远无法被更改时,对行为负责才有意义。’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木山女士。” 在那双真诚的双色瞳注视之下,木山春生轻哼了一下。 虽然自己并非这个领域的学者,但这句话她确实听说过。 “你应该知道,那是物理化学的奠基人之一,威廉・奥斯特瓦尔德名言。” 短暂的沉默之后,木山春生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真是的……” “木山老师,方法……” “你们已经没有必要询问我了。”木山春生将身体靠在水泥桥墩上,长长地呼了口气,“现在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一切,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说……” 因为她的话,御坂美琴和初春饰利全部将自己的视线投到了自己的那位好友的身上。 但是,穹乃的回应却只是慢慢地摇头。 “不是没有办法的。只不过……” “再怎么说也需要尝试不是吗?” “因为它处在‘反面’,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能够做的事非常有限。” 被她这么一说,御坂美琴忽然想起同样的话,她之前也曾经说过。 “你说的反面,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唔。” 穹乃单手轻轻点着太阳穴,设法组织着词句。她的样子这个样子可说是相当可爱,只是此时没有人有心留意。 就连穹乃本人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因为描述这件事并不容易,这部分不太容易用言语来表述。“不如这样设想。假如有一个确实存在的世界,但我们却又无法直接干涉到它,不觉得那就像是我们的‘反面’一样吗?那么,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哈?” 御坂美琴的反应也证明了语言描述的局限性。于是穹乃只能继续说下去。 “眼前这个东西,就是那个处于‘反面’的世界的产物。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它处于这个世界的影子而已。这个东西本身,并不在我们的这个世界上啊。” 是的,当所有的东西都满足,足以成为一个庞大的系统时,那就可以称为是全新的世界。 能力者的aim扩散立场的网络提供的所有所需的条件,就是那个世界的成因。即使那个世界或许没有什么能够被现有的世界所理解的东西。 说到这里,御坂美琴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只是在‘正面’对‘反面’世界的‘影子’下手,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对,很遗憾,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木山春生插口道,“我想,应该存在两个‘世界’的交接点。那就是同时含有现有的世界的部分,和那个虚幻的世界――aim扩散立场构成的世界――部分的东西。就像是棱镜把光投影下来一样,肯定是通过了这个交接点,才能让这个怪物以实在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上。” “那么,只要把那个东西破坏掉就可以了吧?” “没有这么简单哦,御坂同学”穹乃直接否定了御坂美琴乐观的言论,“事实上,并没有木山女士说的那么简单。你想过吗?这个怪物的全部都是由aim扩散立场所提供的‘信息’所构成的。那么,你怎么触及那属于核心的部分?除非将aim扩散立场固定下来,否则恐怕这个交接点本身都是不稳定的。御坂同学,你觉得自己能够抓住aim扩散立场吗?” 毋庸置疑,无论怎么想,答案自然都只会是“不可能”。 于是,问题又再度绕回了原点。 “不过,你应该已经想到办法了吧?” 木山春生说。她可不相信都已经能够想到了这一步了,这个女孩会没有想过办法。 “要说办法的话,确实有一种。”穹乃坦然地点头。明明是非常不可思议,她却反而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所谓的aim扩散立场,毋庸置疑也是一种量子场。御坂同学,你听说过‘量子芝诺效应’吗?” “量子……芝诺效应?” “当一个不稳定的体系受到连续的量子测量时,就不会发生衰变或者跃迁。它会一直保持在它的初态之上,直到连续的量子测量结束。” “这是……什么意思?” “唔。”穹乃想了想,尝试组织起最为简单易懂的语言,“也就是说,当我们看着一个物体足够多时,它就不会再发生变化。就像是烧水一样,如果让我们束手无措的是水壶不断烧开,那我们只要能让水永远不烧开,所有的问题也就自然迎刃而解了。而这个方式也很简单,只要有人不断的,连续地观测着它就可以了。” 除了完全没有听懂的初春饰利,木山春生和御坂美琴都陷入了长久的思考。这近乎是一个奇谈怪论一般的结论,但作为学者的木山春生和身为优等生的御坂美琴都知道,她所说的是可能的。 这只是一个数学上完全可以表示的推论: 薛定谔方程会随着时间演化,但当观测的次数趋向于无穷时,系统的态是趋向于静止的。由于事物的变化是薛定谔方程的演化,所以如果有人能够不断观测波函数使其塌缩,那事物也就不会产生变化。 木山春生第一个得到答案。 就算不是主攻量子力学的专家,但至少单纯的学识这方面不是御坂美琴比得上的。 至于穹乃本人,那就是一个例外了。 “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有的。”穹乃轻轻地说,“我们常盘台有一个学生,能够通过希尔伯特空间的投影使量子效应在宏观层面得以表现。” 虽然御坂美琴没有及时想到答案,但穹乃的这句话却让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星川同学?” “呵,”木山春生仰起头,将手背放在额头之上。“真不愧是常盘台中学……” 这一回,确实是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奇特的是,自从制定这个计划以来,这竟然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一种安心。 ------------ Elpis⑿ “御坂学姐,就这样全部交给海原学姐来处理就可以可以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种好像再麻烦的事她也有办法解决一样。” 从头到尾看着穹乃做出分析,并提出解决方案,感觉就好像她的身上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魅力。 她惊人的美貌,温和的性格,还有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优雅的言行举止,这些无疑都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眼光。最初,确实是这些充满大小姐风情的观感让初春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可穹乃真正吸引人的独特魅力,却并不是这些。 穹乃真正令人砰然心动的,是她的知性的一面。 那种知性所带来的近乎虚幻一般的触动,才是她真正的魅力所在。 那几乎是不可能存在于平凡女子身上的特质,甚至使人目眩神迷。 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会的,完全来自于智慧的魅力。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和它相提并论。 “说的也是……”御坂美琴同意地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似乎不该存在这种念头,于是又补充到。“不过这不是因为她本人啦。如果你有她这个程度的头脑,应该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吧。”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就像是常盘台的学生基本不会有谁会被其它学校的数学题难住一样,无关那个人本身,只是拥有这个知识储备的人不可能被储备范围内的难题难倒罢了。 只不过,有些人所掌握的东西未免也显得太过可怕了一些。 和她同年的那个女孩此时正在和警备员交涉。或许是因为她本人特有的气质的缘故,就算是在这种场合下,那些属于她的独有的魅力都没有减损丝毫。 不得不承认,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当然,也仅仅只是羡慕而已。 穹乃不断来回于众警备员之间的身影让人感觉好似燕子般轻盈,甚至让人感到无限愉悦。这可不是单纯的比喻,她真的像一只灵巧的燕子一样在破损的高架道路间上下穿行。那样子,确实颇为引人注意。 这可不是她无聊,而是因为此时的对外通讯不知为什么全部处于中断的状态。似乎就连无线发生的监控设备也无法运作的样子。因此,就连警备员也不得不采取最为原始的方式传递信息,并且以最基本的光学仪器来确认目标。这看起来让他们非常的不习惯,就好像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现代科技的尼安德塔人被忽然扔进了现代社会,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人类文明其实可说是建立在一个相当脆弱的基础上。 “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了……算了。要是真能够就这样结束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穹乃的设想可是是非常简单,简单得和理论的复杂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要掌握了关键,原本看起来复杂的事往往都可以变得简单。唯一的问题只是在于―― “时间……” 御坂美琴自言自语。 是的。就是时间。 根据穹乃的估算,找到星川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如果她本人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将星川带到现场来。真正需要花上一些时间的是这之后。 最乐观的估计,星川从了解算式到可以熟练掌握并利用其使量子效应宏观化,至少也要两个小时。那么在这两个小时之内,他们其实对于眼前的怪物无能为力。 这就是穹乃此时一直在设法和警备员负责人取得联系。因为,她非常需要警备员能够帮助他们争取时间。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那个怪物怎么看也没有什么高速移动的手段。最稳妥的结果,可以考虑疏散周边人群,以空间距离来换取时间。 “喂,你们几个一般市民怎么会在这里?” 提着合成材料盾牌的女警备员走了过来。御坂美琴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就听到身边空气挤压产生的声音。 双色瞳的美少女好像凭空浮现出来一般足尖轻轻点着地面,在放松身体的过程中站定。这个过程,就好像完成了一段舞蹈的舞者,充满了优雅的韵律。 这是她和普通空间移动能力者在使用能力时的最大区别。通常而言,空间移动能力者在移动自身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都会加入一定的正修正。也就是说,他们会人为地让自己出现在移动地点稍高的位置以防止计算和目标视觉距离的误差导致双脚卡进地面中。因此,你在大多数空间移动能力者使用能力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们有一个小小的下落过程。这一点,包括白井黑子在内几乎无一例外。 之所以说是几乎,就是穹乃就是这个例外。 这是因为在使用的公式和对于目标距离的判断上,她是截然不同的。她并非以视觉判断距离,而是直接以时空曲率判断距离。她也并非像普通的空间能力那样使用那些现成的经验公式,而是使用弦公式和爱因斯坦场方程双重补正之后获得的结果。 如果有人切身体会过,就会明白虽然看起来有些类似,但她和普通的空间能力者几乎是截然不同的。 “你是那个时候的……” 穹乃先对待前辈的礼仪鞠躬,然后继续说道。 “抱歉打扰了,黄泉川老师。” “先说说有什么事,不过尽快,我们现在时间不多。” 因为立木薰间接关系,她们之间并不算陌生,就在不久前的常盘台猎手事件中她们还曾经见过彼此。所以对于她的话,黄泉川还算是能够听的进去。 “我们正想说这个。”穹乃说,“我们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事件。” 还没等到她说完,黄泉川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是说真的?” “哎?是吧。”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的穹乃停顿了一下才说道,“理论上没有问题,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可以的话,最好暂时不要攻击它。” “不可能,这办不到。” 黄泉川斩钉截铁地回答。 “等一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吧?”御坂美琴插口说,“不主动攻击的话它是不会反击的,那么只要疏散周边居民的话,拖上一段时间应该是很简单的吧?只要有时间什么都能够解决了啊。” “我知道!”黄泉川烦躁地打断她说。“但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后退。我们不可能去等任何需要时间的解决方法,不论那是什么。”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对于这几个女孩子来说太过严厉,她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然后伸手指向怪物身前的方向。 “你们几个,知道那是什么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里确实有着某个建筑群。“那可是核电厂啊。” 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是完全处在意料之外的情况。对于这一点,穹乃的构想中没有任何准备。 后来被问起这是否属于思虑不周,海原光贵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认为不是这样的。纵观全局,穹乃并没有犯任何的错误。误差仅仅是发生在她所掌握的情报范围之外。像这样的情况,我不认为她应该考虑到这点。难道你要求一个人必须在完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做出毫无道理的决定,并且还一定得是正确的吗?我不这么认为。更何况,从没有人要求她必须了解这样的东西。我们不能根据事后的结果来倒溯提出要求,那就没有人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当然,这都是事后的事了。至少在当时,没有人能够过多地去想这种事。这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现状,也因为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事件。 “黄泉川!六点钟方向有东西在往这里接近!” 高架桥上监控车上跑下来一个警备员,对着这边喊到。 “这还多问什么?不管是什么都给我拦下来!我们没有空处理这种事!” “不行!我们做不到!”高架桥上的警备员大声喊到,“那东西是从空中过来的,速度是5马赫!” “什么?” 黄泉川大吃一惊。所有人都和她一切将视线投向空中,很快视野之中就出现了一个黑点。 “捂上耳朵!” 穹乃赶紧说道。 五倍音速的东西高速运动所产生的噪音,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轰鸣声中,飞来的物体毫不减速地撞击地面,带来了巨大的声响。一时间,甚至震得人头晕目眩。 “该死的!这是谁干的!让我知道我绝饶不了他!” 黄泉川第一时间就开口骂道。但她立刻就呆住了。 从空中落下的,是一辆吉普大小的尖锥型金属物体。由于是硬着陆的缘故,头部已经完全脱落,但中部却完好无损。 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由雾丘女子学院开发的尖端的小型运载飞行器。它不是飞机,因为根本不考虑安全降落;也不能算火箭,因为自身没有动力。它只是被一次性发射出去的舱体,通常只被用以运载紧急货物。 难道说,因为这里的情况紧急又联系中断,高层决定先紧急运输一些可能会有用的设备过来? 刚冒出这样的念头,飞行器的舱门打开了。黄泉川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 因为从打开的货舱中,居然走出了一个少女。 这简直可说是匪夷所思!虽然出于运输货物考虑,这种飞行器内部有一定的缓冲。但无论如何,那也绝对不是人类的身体承受得了的啊! 愕然之中,少女纵身几个跳跃之后,已经来到了她们的面前。虽然这也可说是不可思议,但因为有了那次惊人降落的铺垫,反倒没有人再感到异常。 穹乃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因为来的人她不但认识,而且还非常熟。 “叽盐学姐?” 这位雾丘的学姐对她点了点头作为示意,然后转向黄泉川。 “zyy954dag653jyt566。” 她说出了一串代码。 对于大部分来说,这只是一段无意义的字母和数字的堆积,但黄泉川却立刻绷紧了身体。 就算是在警备员高层中,也很少有人能够明白这是什么。黄泉川是其中少数的几个特例。 那是很少才被使用的,学园都市优先级和机密等级都极高,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高层指令识别代码。 ============================================================ 作者的话:有一件事需要说明一下。事实上,这个账号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在用。这里也帮他解释一下更新中断问题,农药从去年10月底开始就在忙自己的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尽可能在过年前完成他的工作。 据他所说,最近不少部门都在放手一搏以防止自己被砍,各种各样忙得不可开交。就在2天前(1月14号)还有某所的一个已经处在被砍边缘的危在旦夕的加速器玩命了一个月,似乎终于搏命成功了(关键词:y(4260))。可能我国在这个方面的研究不至于被砍掉了。只要不是他们像意大利人那样电缆松了的话…… 原本以为他自己说过的,结果今天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他没说过这件事。这里帮他说一下。 ------------ Elpis⒁ “木山老师,我有一个疑惑。” 叽盐碧问道。 “你想说什么?” 木山春生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她还没有忘记,这个少女自称是高层的信使。对于学园都市的高层,她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好感的感觉。 “算不上是太重要的事,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好奇。”叽盐碧摇着头,她可没有去详细解释的心情,“我觉得,您应该不会没有想过幻想御手的使用者的治愈方法吧。那么,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其实那个方法本身也是切断幻想御手网络的手吗?” “方法的话,的确是有的。”木山春生想了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在意这个,可还是说道,“我制作过一段信息码,那是一个程序,是可以对输入的那一段外来脑波进行修正的指令。它的确是可以消除网络连接本身。”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木山老师,那个程序还在吗?” “我不知道。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找到记忆体。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了。” 刚听她如此说,叽盐碧原本一直看着穹乃和美琴所在方向的视线立刻移了回来。 “您的意思是说,它忽然不见了?” “这没有关系,我可以再制作一份,并不用花多少的时间。我从没有打算牺牲过任何人。” “我知道。” 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让叽盐碧有些漫不经心。因为在她看来,这个消息本身包含着太多需要她去理解的内容。 之前,有人对她说解决这一事件的关键,就在一个人的身上。可如果木山春生说的是事实的话,那这个关键应该是那份刚好在此时不见了的程式上。 这非常奇怪。因为如果早一点,木山春生就能够重新制作一份程式。而如果晚一点,这个事件恐怕已经被解决了。 转换一下思路,也就是说因为这份程式的忽然消失,使得那个人必须走上前台。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虽然叽盐碧很想这么去相信,但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种无法解释的巧合让她眯起眼睛,更加专注地凝视着穹乃的所在。因为如果那个说法是正确的,而不是欺骗她的话……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现象的发生。 就是这个现象,让她一直设法保持着的从容镇定完全不复存在。 因为,那或许是自然界中最不可能出现,也最难以相信的现象。 它并非以任何方式,任何实质的内容呈现。它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因而只有当它以如此的异像出现时,才比任何实质的现象更加令人震撼。 那就是海原光贵所想到的,最为极致的表现。 “空之弓……” --------------------------------------------------------------------------------------------------------------------------------- 果然没有错。 之前,那并不是错觉。 这个由aim扩散立场所构成的怪物,确实好像在惧怕着眼前的少女。至少当美琴和穹乃一同转移至怪物的正前方时,这怪物非常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或许,穹乃她真的有办法吧。 这时,似乎有无数的言语钻进了美琴的脑海。 “海原同学!这个……” “不要被影响了,御坂同学。作为电气能力者,你能够感觉到脑波信息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知道?” “虽然不像你那样能够听到,但大体上猜得到内容。” 没错,无非是那些不甘的意识所形成的言语。 必须承认,在人的一生中,确实有可能会见到这样一些人。仿佛一直就在自己手所不及的地方。虽然那完全是私人的问题,却又确确实实会对自己产生这样或者那样的影响。而从结果上来说,往往不会是那么美妙。当一个人。处在这种无奈中的时候,往往就会把“才能”这个词从词典中翻找出来,作为能够让自己,或者让别人无话可说的解释。 (edith……) “才能”这个词如果有灵魂,估计也会对人类如此频繁地打扰它的安宁而愤愤不平吧。说不定站在它的立场上,会要求人类去劳烦别的单词以获得安宁。 事实上,从一开始这恐怕就是错误的。当一个人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追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目标时,实际上或许是一种误入歧途的行为。一个人的希望只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不是他人给予的,也不是能够模仿得了的。 虽然说,人出于现实的原因,或许无法一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但至少,人不应该为了他人的希望而活着。那绝不值得为之放弃更重要的东西。 “对不起……” 少女低念着。 她应该可以算是最能够理解幻想御手的使用者的心情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格外不能接受。 要知道,就算在记忆中她最为困苦的时刻,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因为她所希望的东西非常纯粹,并不蕴含任何多余的成分。而那些多余的成分,其实并不属于自己。那只是在他人的映射之下,沉淀在希望中的阴影而已。 (edith……) 有一点穹乃很清楚,那就是她要做的尝试在学园都市还从未有过。 严格来说,那是她的能力中原本就包含的概念。老实说,她也曾经设想过这样。只是,她一直不敢随意去尝试。因为这确实有着一定的危险性。 这危险性不是针对他人,而完全是对她自身。 没有先例的情况下,必须绝对谨慎地执行超能力开发过程,这是一个共识。在今天之前,她也从未想过要打破这个共识。 她故意隐瞒了这件事,就是因为她知道不论是御坂美琴还是身为警备员的黄泉川都不会同意她的这种冒险行为。 总是有人不可避免地要冒上一些风险,这似乎是一件无从选择的事。 设想不用代价的完美,也同样是elpis一词的恶意所在。 作为一个凡人,最无法回避的往往不是灾难,而是希望本身。 这也许是一种讽刺,可有谁能说,这不是希望本身的真正含义所在? 赋予一个理想的概念太过美好的意象,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所以现在,是时候将这虚构的希望击碎了。 “准备好了吗?御坂同学。” “随时可以。” 在那如大楼般巨大的怪异面前,两个少女轻轻击掌。虽然在这几乎不成比例的体型反差之下,显得多少让人无以适从。 (edith……) 仿佛,又听见了那谜一般的低语。 美丽的少女带着水晶般晶莹而纯洁的神情,露出了令星辰也要为之失色的笑容。 “那么,就让瞬间的永恒降临吧。” 这矛盾的话语,正式宣告着一个时刻,也仅仅只是一个时刻的到来。 是的,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所述,到来的仅仅只是一个时刻。 从过去流向未来的时间的洪流,在此停下了它的脚步。 在少女的支配之下,万物在此刻静止。 此刻,成为了一种异常的永恒。 这不是在小说中发生的,而确确实实就是现实。 所有的事象都好像骤然停顿了下来,只有她自己以及附近的人没有被影响。 如果换成学园都市普通的学生,或许都不能理解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常盘台的学生,御坂美琴却知道这个代表着什么。 从a看b和从b看a都变慢,从a看a或者从b看b却不受任何影响。看似会造成常识和逻辑上的混乱,但实则只有在这个前提之下,常识和逻辑才能够得以自洽。 这个推论,人类其实早在一个世纪以前就已经认识到了。并且,总结为一句话: “两个相对运动的参照系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对方的速度都变慢。” 那就是相对论所指出的时间膨胀现象。 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时空的不同区域允许不同的时间流速。这是从光速不变性原理的基础上推导得出的结果,就目前来说,没有任何例外。 那么在此基础上衍伸一步,假如a看b完全静止,而a看a一切正常呢? 这并不意外,当a看上去是有限长的时间,在b看上去可以就是无限长的。相对论是允许这种现象的发生的。 那么,这意味着发生了什么呢? 结论是很显然的: 时间就停止了。 是的,这不可思议的现象意味着一个事实。 就像美琴既是电的掌控者,也是磁力的掌控者一样。穹乃她既是引力的支配者,也是时空的支配者。这并不是什么太过难以想象的事,本来引力就是时空弯曲的表现,两者是完全相同的。 所以说海原穹乃,这位常盘台第一的lv.4停止了时间的流逝。 不,不对。 御坂美琴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绝对不是任何一个lv.4能够做到的事! 在此刻,在成为永恒的瞬间中,她亲眼目睹了学园都市第八位lv.5的诞生。 出乎美琴自己意料的是,虽然对这样的方式感到突兀,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潜意识中想到了。 像她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止步不前? 事实上美琴也很清楚,穹乃之所以一直停留在那里,只是因为她的能力所需要的数学工具比自己的电磁力要复杂得多,仅此而已。 她总有一天会赶上自己,甚至超越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些人耗费一生才能到达的地方,有些人一出生就在那里。这是历史上的一位钢琴大师对于李斯特的评价。 隐约之间,连美琴也产生了一些类似的,复杂的感触。 ------------ Elpis⒀ “你,是高层的'信使'吗?” 黄泉川问道,她的语气并不算好。 其实在不久之前,她也曾经在常盘台猎手事件中见过这个雾丘的学生。当时她可没有想到这个少女还有这样的身份。 如她所想,叽盐碧点了点头。 “那么,不知道你究竟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 瞬间,她的脸上好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这个少女几乎毫发无伤地承受了五倍音速的冲击力,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分毫破损。就目前来说,警备员装备中并没有达到这个威力的。也就是说,无论她的能力是什么,都已经超过了现有的警备员装备所可以应付的范畴。 “也许算是好消息,也或许只是一个没有坏到太彻底的坏消息。如何定义只看你们这么看待这个消息。不过黄泉川老师,这一切都没有我个人的思考在内。虽然我自认性格还算不坏,但目前我也没有兴趣去承担与自己并无任何干系的敌意。” 和黄泉川相比,叽盐碧的语气可算是相当温和。但她的话中,显然也颇有别样的意味在内。 如她所言,无论如何她也没有理由承担这种偏见。更何况要说被如此混为一谈,最不愿意的恐怕就是她本人。 “那就说吧,到底是什么消息?” 叽盐碧稍稍偏转脑袋,几近不可察觉地轻轻“嗯”了一声。 “那是一个方案。一个这次事件的解决方案。” “给我等一下。”还没等她将话说完,木山春生当场插口打断了她,“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甚至将视线转向了穹乃的所在。但对于这点,穹乃本人也同样是一头雾水。 要知道,穹乃本身也只是刚才设想到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而幻想猛兽更是完全预料之外的东西。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会有解决方案? 叽盐碧秀气的双眉稍稍扬起来。她甚至向木山春生微微欠身,似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敬意。 “让您见笑了,木山老师。我们并未有太过深刻的认识,虽然确实曾经掌握过一些要素。但属于核心的部分,我们从未有一刻掌握在手中。直到……”说到这里,她特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稍稍偏向穹乃。“我们得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帮助。这不是什么太过值得在意的事,只不过是有些人对于此事的交流内容引起了注意。” “……” 虽然没有明言,穹乃倒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这确实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位学姐就是海原光贵的消息来源之一。或者说,对他们彼此而言都成立的双向的消息渠道。 “那么,方法是什么?” “非常简单。”叽盐碧闭上了眼睛,“为每一个幻想御手的使用者注射5cc的深层意识阻断剂。” “你说什么?!” 黄泉川如剑般的眉毛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她豁然之间好似变成了一座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的雕塑。 “那是什么?” 御坂美琴问道。对于这个范畴的东西,在场的几个学生可谓完全无知。 “是一种使人陷入深层昏迷,从而使人完全失去意识的针剂。”木山春生脸色苍白,“的确,如果切断网络的话,确实应该是有效的。但是……” “莫非,那药很危险?” “说不上危险……”木山春生单手按着额头,却睁大了眼睛,“绝大部分不会有任何的不良反应,2%的情况下会需要一定的恢复时期。最后还有0.5%的比例……会造成神经系统的永久性损伤。” “什么?!”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学题。大体上,使用过幻想御手的学生数量是一万人。那么,也就是说,至少有50个学生……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把孩子们当成是什么了?” 黄泉川一把抓叽盐碧的衣领,甚至将她的身体整个提了起来。奇怪的是,以叽盐碧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来看,要避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一步都没有动过。 “当然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永远都是如此。但学园都市并不是仅仅只有那50个学生。”她一脸的平静,就好像在说着一件众所周知的事。“生命的价值,并不是能够以数量来衡量的。然而,我们却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让更多的人成为牺牲者。黄泉川老师,并不是只有你才关心别人的安危。你有想过如果就这样犹豫不决下去,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吗?” 她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核电站的所在。 “我们已经通知核电站开始紧急停堆,但你也应该知道降温过程不可能那么快。只要温度不降到安全值,链式反应就不会停止。黄泉川老师,如你所知,就算是在学园都市的能力者中,能够长时间使自己暴露在大剂量辐射之下的能力者数量也极少。就算现在开始紧急疏散,也只是杯水车薪的事。换句话说……” 她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如她说言,那是一个可以算是好消息,也或许只是一个不算坏到太彻底的消息,只看你是以什么样的价值去看待这个消息。在这件事上,她始终没有一句谎言。 这只是一个简单也古老的命题:当少数人和多数人被放置在天平上,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核电站,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 那将会是时间的沙漏中流下的最后一粒砂砾。 理智明明让所有人都清楚正确的抉择,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让自己接受这个唯一正确的答案。 “你这家伙……” 虽然黄泉川看起来气势汹汹,但直面着她的叽盐碧却笑了。 她抓住了对方的手。并没有使用什么力气,就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那提着自己衣领的双手之上。以她的力量而言,挣脱并非什么难事。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这固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主要的一点,确实她发现她们三人对于黄泉川的评价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虽然怎么看黄泉川也算不上是一位能够让人尊敬的老师,也不是一个能够被称为智者的人,但她确实赢得了三位智者最为崇高的敬意。 她所凭借的,仅仅只是她足以令所有人为之动容的真诚与执着。 这是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又或者无论是多么睿智的人都没有做到的。 “黄泉川老师,我以我们所有人的名义向您保证,不到最后的关头,我们绝不动用这最后的手段。这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因为我们依然希望能够有奇迹的出现。如果说这个决定是出于我们的理智,那这个请求就是我们情感。”在黄泉川松手之后,叽盐碧深深地弯下腰去,向黄泉川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们希望能够改变这样的结果,无论那是谁。是否执行这个方案,决定的权力在您的手上。现在,一切就交给您了,黄泉川老师。” “可恶啊!!!!” 黄泉川被不知名的愤怒支配着,仰天怒吼。 这样的事,她无法认同,怎么可能认同? 但不认同又能如何呢? 这愤怒不是针对任何人,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做错什么。 要说无法放弃少数的学生,那多数的学生自然同样无法放弃。所谓的选择,其实是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成立的。 没有任何人是出于恶意,但最后的结果却充满了极度的恶意,仿佛要将世界全部染成黑色的恶意。 这是真正的,也是无法战胜的恶意。它并非出自任何丑恶,反而时常出于善意。它甚至被认为是希望的姐妹,因为它们时常并肩而行。 这恶意的名字,就是“命运”。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恶意所笼罩,甚至都无法呼吸时, elpis的另一面悄然而至―― “请等一下,可以吗?” 那是宛若天使的歌声般,熟悉的声音。 “现在还没有到需要依靠‘m?ti?’(即metis,墨提斯,雅典娜之母)的时候。在那之前,请让‘σoφ?a’先尝试一下。也许,还不是没有别的选择的。如果能够将结果局限在‘σoφ?a’的范围之内,我觉得那是最好的。” 这句话,完全听明白的人其实不多。但这并不会妨碍她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想,也许我可以试试看。” 她如是说。 原则上,应该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但另一方面,她却是对这一切了解得最为深刻的人。内心深处,确实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够有办法。 “可以吗?” 御坂美琴有些担心,因为从她的语气来看,她似乎也不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仿佛是“女性”这一词正在此地具现一般,穹乃轻笑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如果事后才发现到场的不是‘m?po?’而是‘mo?pai’,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所以至少,让我尽力而为吧。”(注:‘m?po?’和‘mo?pai’,这两者其实是elpis的兄长和姐姐。两者都是命运的意思,其中mo?pai就是著名的命运三女神。但两者有所不同在于,m?po?是‘注定的灭亡’,mo?pai却是‘可变化’的,所以一般m?po?被认为是‘劫数之神’。) 可以用以形容穹乃的词很多,但风趣偏偏就不包括在内。事实上,虽然很懂得体贴人,但要用风趣的言语来缓解气氛就不是她所擅长的了。当然她并不是连开玩笑也不懂的无趣女孩,然而这方面确实非她所长。这方面,她的哥哥可要比她擅长得多。 她只是在用这样的话语来疏解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安而已。 因为她要做的,是一个她从未尝试过的举动。 这一举动是非常冒险的,至少如果海原光贵知道,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可就算如此,她依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而且,向所有人隐瞒了其中的危险性。 因为如果将一切都说清楚的话,结果依然是那关于少数人和多数人的命题,只不过命题中的少数人成为了她。 这种抉择,只要交给她自己去完成就好。 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御坂美琴的双手。 “御坂同学,接下来或许会发生让人觉得奇怪的事。请不要过于惊讶,因为那或许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ef= 起点-<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六 时间和速度联系在一起这一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种共识。但是,究竟应该如何定义时间的变化? 从哲学的角度,倒是有一个最简单的理解方法。 通常而言,在哲学领域,时间被定义为“存在的变化”。这一点最终被热力学第二定律证明是贴切的。那么,存在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变化的? 这个答案其实也并不复杂,因为任何物体其存在的变化速度都是极限的速度,也就是光速。 那么当你的运动速度足够快时,由于作为极限的光速是无法叠加的,最终你就会追上存在的变化的速度。于是,存在的变化相对于你就静止了。那么,时间也就停止了。 当然,这是最为简单的哲学理解。然而从这里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光是时间和空间最为重要标尺。之所以发现这一现象,是因为光程差研究中出现的不可调和的问题。 因为不论如何改变运动方向,不论在任何惯性系中,光的速度都不变化。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如果你坐在车中测量另一辆车的速度,那么你们究竟是同向还是逆向测得的速度应该是不同的。但事实却是,实际上测得的结果却是相同的。 那么,该怎么理解这一现象? 可以假设长度在运动方向上发生了收缩,这个收缩抵消了光在不同方向上的差值。这带来了第一个线索――运动可以使长度发生改变,然而却没有任何一种力能够毫无道理地使物体在运动方向上长度收缩。那么,这收缩的长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但这还不够。 这之后,又发现了另一个现象。那就是仅仅只考虑长度的改变,是不足以弥补差值的。然而,却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弥补的手段。但最后的答案,其实是非常简单的。 只要运动速度更快的一方时间的流逝稍慢一些就可以了。 既然光速是不变的,那运动就必然使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变化才能符合测量得到的结果。因而时间和空间都不是绝对的。 原本相互独立的时间和空间,在此刻得到了类似的结论从而走向了统一――由相对的时间和相对的空间,得到了绝对的时空。(注:闵可夫斯基时空内,两个事件的时空间隔是绝对的。并不因为时空是相对的而改变。) 那么,会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事发生呢? 首先让我们确定一点,那就是并不存在绝对的坐标,所以时间膨胀的的标尺事实上是加速和减速。但要格外注意的一点是,如果不涉及加减速,实际上两个参照系对于对方来说都是时间变慢的。只有当其中一方改变了速度使自己与另一方相同,它才成为时间膨胀的一方。 也就是说,速度不同的双方并不拥有同样的时间轴。那么反过来,时间停止就可以被理解为拥有不同的速度。 时间的停止实际上是对于双方都成立的。不仅仅是在时间停止的区域看外面时间是停止的,反过来其实也完全相同。(注:详解一下,比如穹乃停止了周围的时间,而海原光贵在外面。那么,不但穹乃看海原光贵的时间是停止的,海原光贵看穹乃的时间其实也是停止的。只有当穹乃回到海原光贵的时间轴时,才可以发现是穹乃这边的时间停止了。如果是反过来,海原光贵进入了穹乃的时间轴呢?那么时间停止的就是海原光贵了。所以说,改变速度与另一个参照系相对静止的一方才是时间膨胀的一方。确定时间膨胀的原因是这一方改变了速度,不知道这么说大家能不能够理解。) 那么,这个区域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呢? 之前就说过,时间和空间是统一的,不可分割的。所以变化的,不仅仅是时间。也就是说,从外面往里看,时间停止的区域是极度扭曲的。而反过来其实也完全相同。 不过实际上,这种扭曲不但是相对而言,甚至处于同一个参照系中的情况下压根就不存在这种扭曲。(注:这里我让农药算了一下,简单来说,时停的区域在我们看来是冻结的。我们似乎只能看到时间停止的那一刻,即使里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就是说,我们看过去应该很像黑洞。由于有一个过程,我们应该能够看到光的频率迅速下降。不过,实际上这里忽略了许多问题。比如说质量。) 很奇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穹乃她完全扭曲了时间和空间,从而达到了这样惊人的效果。 问题是,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幻想的怪物同样身处其中,和她们处于相同的参照系,并不会被影响到…… “不,不对……” 仔细想想,就能够发现其中的关键点。 原本一直因为电感应而在美琴的脑海中回响的声音,此时确实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是她已经无法听到了。 这以为着什么? 实际上,确实是会被影响到的!因为这里的时间相对于外面的参照系也同样是停止的!也就是说,不论是幻想的怪物对于幻想御手的使用者,还是幻想御手的使用者对于幻想的怪物,他们彼此相对于对方的时间是停止的,只有穹乃她们对于幻想的怪物的时间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穹乃她利用时间的相对性切实地切断了幻想御手的使用者与幻想的怪物之间的关联! 美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虽然她想得到原因,却反而因此更加混乱。 以支配时间的方式使信息的传递受到影响,这算是什么?就是是一向有些乱来的她也不敢设想这种事啊。 如穹乃所言,她确实以这种尝试做到了她们所需要的事。只不过这个方式委实太过超乎想象了。 “御坂同学……请尽快……” 美琴还没有从这种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了穹乃微弱的声音。 真的非常微弱,微弱到就在她身边的御坂美琴差点没有听见。 虽然她一直就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文静女孩,但像这样虚弱的声音,美琴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疑惑地转头望去,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眼前的少女仿佛失去了力气,甚至双腿都无法支持身体的重量。她以一种趴坐的姿势软倒在地,唯一勉强支撑的上半身都在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平时秀丽得令人羡慕的容颜此时却显出一种病态的纯白,憔悴得仿如遭人蹂躏而凋零的花朵,让人心疼不已的同时又有种凄凉的美。 就连身为同性的美琴都不由自主地失神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她直到此时才想起之前穹乃所说的,“尝试”和“尽力而为”。 对于能力者来说,这其实是两个很难被凑到一起的词。因为“尝试”所代表的是探索未知,在能力开发领域,未知是只能谨慎探索,而不能尽力而为的。甚至可以说,尽力而为地探索未知这样的举动,是极其危险的。 这一点,仅仅两个月前的常盘台体育馆事故已经非常明确地说明了问题。只不过,当时是一场意外,而这一次则完全是当事人的选择。 仔细想来,学园都市似乎也从来就没有过关于停止时间的能力尝试。 (真该死……) 她当然明白穹乃在想什么。事实上,她甚至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 能够不用承担风险的奇迹,怎么可能会有? 没有任何牺牲的奇迹始终是不可能的理想。所以为了让名为拯救的奇迹出现,穹乃她选择了自己去承担所有的危险。 以她的性格而言,甚至连她会做出这个选择这点,御坂美琴觉得自己也应该是能够想到的。颇为让人难以理解的反而是居然没有想到。 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其实也是很简单的。 因为和穹乃接触得久了,总是容易在无意识中就认为她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事实上,大部分时候的确是如此。但事情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么理想。 至少这一次就不是。 美琴并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从穹乃此时的情况来看,显然相当不好。 想来也是。改变时间这样的事,肯定不是什么能够随意完成的。这么简单的结论,自己居然自始自终都没有意识到。 “御坂同学……” 直到穹乃又再重复呼唤了一词,美琴才回过神来。 很显然,性格上的原因让她不是太理智。否则的话,她应该立刻意识得到此时思考这样的问题只会给穹乃造成更大的负担。毕竟从穹乃此时的神态就可以看出,她不可能长时间地维持这样的奇迹。 要是奇迹是能够任意维持的,那也就不能称其为奇迹了。 好在,她性格中的另一面起了作用。 “交给我好了。” 她不是太理智,也就意味着她不会思考得太细致。所以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举动是非常直接的。 虽然以多姿多彩的应用夸耀,但她本人还是最为习惯这样使用能力的方式。恰好,现在需要的也仅仅只是纯粹的破坏力。 穹乃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剩下的就由自己来完成。 她的嘴角甚至因此弯起了危险的弧度。 “大家,全都闭上眼睛!” 在青白色的光芒中,学园都市的no.3如此大声宣告。 非常巧合的,如果穹乃掌握者时空,那她所掌握的恰恰就是时空中唯一的标尺―― 雷霆与光芒。 ========================================================= 作者注:这章我化了点时间略微组织了一下言语,希望能够表达清楚农药的意思吧。 ------------ 绚丽的黑暗 其之七 机会会在等待中以你所不能相信的方式出现,真的有可能吗? 不论信不信,这都已经发生了。 世界在纤弱中,获得了力量。那力量也同样是如此的纤弱,纤弱到能够被完全忽视。但这纤弱的力量,却注定要成为决定性的。 当真实的景象浮现,她知道那就是她等待的时刻。 抬起头,那将是天空崩塌的时刻。 不,要说起来,她此时也处在这个时刻之中。 在这里,世界将停止。机会也将在此时到来。 所谓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次,这非常容易理解。但从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降临。 她知道那永远不可能是她能做到的,所以也理所当然的,是无法再次被重复的。 所以这将是开始,但也将是结束。 屏住呼吸,从十秒倒数开始。一切都如预先说好的那样。 “九,” 真是奇怪,明明自己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会感到紧张。 “八,” 说真的,和以前相比,今天要做的甚至完全都不算什么。 “七,” 那变化的,到底是什么? “六,” 不,其实自己是知道的。 “五,” 变化的,其实就只有自己而已。 “四,” 以前的自己只是机械地在被人安排好的道路上前行。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与自己无关。因为自己只是一件执行任务的道具,道具并不关心结果,所以也就不会为成功与否紧张。 “三,” 但是,今天不同。已经是截然不同的。 “二,” 今天,自己并不是为了执行命令。这是第一次,为了自己最为明确的目的。 “一,” 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她敲下了回车。 门,在此打开。 为什么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因为按照某个人的说法,只有在这个时候,学园都市最为关键的那个视线将聚焦在某个现象之上。要打开那扇门,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可能。 她对自己的黑客技术非常有自信呢,却也因此她才明白,这个人说的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虽然她无从解释,为什么某个现象会吸引那个最为关键的视线。但对于她来说,这个情报本身就已经是绝对的意外之喜。 只要那个人没有欺骗自己的话。 破解最为机密的那一档密钥,软件是自己预先设置好的。只要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对自己说。 确实,正在向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只要没有被人注意,就值需要等一下就好。她本人的目标,就只是一个人。 大体上,计算机密码系统的保密性取决于所谓的“单向函数”的概念。也就是说,一种函数的一个方向的运算非常简单,但反过来却极为困难。这里面最为经典的经典的例子就是质数的分解。要计算两个质数的乘积是非常简单的,但反过来要将一个大数分解成两个质数的乘积,就只能使用效率极低的“筛法”。如此一来,就成为了一个单向的通道。 但这样反过来说,也就是只要破解了这个算法,通道立刻就变成双向的。只要设法获得密钥,哪怕只是一部分,她就有自信找到规律。 这一份密钥,就是那个人提供给她的最为关键的部分。所以虽然就算不断变化,也逃不出其中。 切合比对从1%逐步上涨,虽然速度并不算缓慢,却也让她等得心焦。 (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 她不是抬起头来,看向那某个关键性的现象。她希望这个现象能够维持得更久一些,只要维持到破解结束就好。 进度条不断上涨,越是接近完成,她就越是坐立不安。到了最后10%的时候,她甚至连眨眼都完全忘记了。 终于,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成了!) 她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了学园都市最为深处的秘密所在。 那是“书库”中也不可能有的记录。 那个人果然没有骗她! 她迅速选取了自己所需要的资料进行下载。在这里,有着她最后的希望所在…… 当! 文件的下载没有完成。她的笔记本屏幕上,跳出了警告提示。 提示说:密钥丢失。 冰冷的触感顿时顺着她的背脊蔓延至脑髓。 密钥丢失,也就意味着她得到的那部分密钥被自律抛弃了。现在,确实没有人在注意她的举动。但却偏偏,密钥已经失效了。 (难道说……不,这怎么可能?!) 她想到了。 有一种密钥的分发方式确实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你可以假设这样一种情况: 假如密钥是通过光子来传递的随机序列,那么当你得知了发送的光子的信息(比如偏振),就可以得到密钥。然后你再向另一方发送相同的信息,就可以隐瞒自己在窃听的事实。这是经典的观点。 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受限制于量子不确定性原理,当有人在中途窃听时,即使这个人发送了同样的信息,另一端收到的数据序列也会是不同的! 假如计算机有一个程式,当发生这样的情况时自动舍弃这部分密钥,会怎么样呢? 这个结果,实际上就使得公开密钥系统变成了使用过一次就被舍弃而绝不使用第二次的一次性的密钥系统。也就是理论上完全安全的一次性便签式密钥系统! 也就是说,在她尝试破解密钥的同时,她就已经被发现了。 想到这一点,她立刻拔掉了无线连接。 “可恶!” 做完这一切的她狠狠将双手砸在桌子上。 明明已经是最后的关头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事出现? (慢着……) 她慢慢抬起头来,眼中的愤怒逐渐转变为最为深沉的颤栗。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学园都市真正的秘密,是通过一种从理论上就绝对无法被破解的方式加密着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需要使用这样的方式严防死守?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承载着这些秘密的会是什么人。仅仅只是这个加密方式,就已经超过了现有计算机的极限了。 她已经是颇为了解学园都市中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了。但就算是她,也从来不知道学园都市居然还存在需要用这种可怕的方式隐藏的秘密。 “混蛋……混蛋……混蛋……” 她将头埋在双手之间,不停地咒骂着。 忽然之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她默默地抬起头来,用她那敏锐的视线环视四周。 在她的视野中,她看见了几个男人。 “……” 沉默中她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从校服的衣兜中摸出记事本,写下一组数字和字母之后,将这一页撕下。 她将纸条夹在几张纸币中,若无其事地放在咖啡桌上。 “服务员,结账。” 她对着服务台说。 为什么选择这间咖啡店? 因为,这是预先就安排好的。 一言以蔽之,就是工作。 实际上,尝试试探学园都市的秘密,只是在工作的同时做一些私人的事。等待某些人,才是她真正的工作。 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跟随在那几个男人身后。 (从外面来的……) 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但学园都市内的人和学园都市外的人,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有着太多的经验,只是一眼就可以发觉两者的不同。 (而且……应该是曾经的同行?) 不说多有意思,但这种情况,确实颇值得玩味。 (哼……) 太过无趣了…… 从拐角绕进一个没人的小巷,男人们忽然全部停下了脚步。他们以惊人一致的动作拔出枪。 “出来!” 为首的人喊道。 嗯? 她稍稍一愣。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从暗中走出。 “看来我的技术退步了。” 这倒不是她自嘲。她曾经非常擅长追踪术,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发现得了她才对。 或许,是太习惯于安逸了吧。 “小姐,不要太小瞧我们。你们太过习惯依赖现代科技了,所以不会明白的。” 哦? 她好像听到了一些无法理解的话。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似乎是凭借着某种非科技的手段发现她的,那又是什么? 谁管它? 心情非常恶劣的她现在才懒得为这种上面才需要头疼的事费脑筋。 “小瞧你们?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了。”她一脸无奈地摇着头,“蠢货,对我来说,能减少一些麻烦才是好事。说到这个,我还得感谢你们,让我省了不少麻烦。” “什么意思?” “伤脑筋。那我就直说吧?留着你们是上面的意思,为的只是将线放得足够长。现在既然你们发现了,那上面的指令也就失效了。也就是说……”她正慢慢地,将自己嘴角扭曲成笑容的样子。“你们已经让自己失去利用价值了。听懂了吗?” 她仿若一个教养很好的淑女,却放肆地展现着无比扭曲的笑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着男人们走过去。 明明只是一个少女,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光芒,似乎在随着她的脚步消失。男人们惊讶地抬其头望去,却被看见的东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有条看不见的河流从他们的头顶流淌而去。河流中,漆黑的污浊物正在沉淀,有如血块般笼罩着他们的头顶。 “作为绅士,不应该拒绝女性的邀请是吧。那么,就让我们来好好的玩玩。” 要说愚蠢,确实是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越是聪明也就越是愚蠢。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少女的过去,就会知道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现在,因为他们的缘故,“兽”(the_beast)复活了。 这真是颇为有趣的巧合。因为他们自身,也曾经被冠以“兽”之名。 ------------ 剧本(上) “不要用眼睛直视,会烧坏视网膜的!” 黄泉川大声命令道。 烧坏视网膜? 直视四千摄氏度的高温区域,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护措施,视网膜受损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其原理与电炉炼钢相同,电弧作用区可产生超过四千度的高温,足以融化所有的金属。 御坂美琴就在使用这样的方式产生高温,她要对怪物的表层进行逐层的瓦解。 果然,没有恢复。 当关联被切断后,就无法从aim扩散立场中获得个人现实的支持。那么,补充也就不是无尽的了。 可虽然如此,幻想的怪异也没有因此就停止活动。构成其的一部分扭曲成两条手臂。 “小心!寻常生物的常识是不适用的!” 木山春生立刻提醒道。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一道电弧光当头劈落,将其中的一条手臂直接蒸发。 这个过程中,御坂美琴就只是动了一个念头。 “我不知道你对高等级的能力者有多少认识,不过木山老师,太过小瞧她可是会惹她生气的。” (难道说,和我战斗的时候她没有尽全力?)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电光更快速,所以如果御坂同学有这个意愿,你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叽盐碧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上前去。另一条手臂似是发现了她的举动,可当御坂美琴将视线转移过来时,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帮助。 “话说回来,区区这种堆积出来的东西,也能够称得上是怪物?” 说不清是在对谁说,也不像是在自言自语。叽盐碧抚弄着长发,用两根手指夹起一根发丝。 在那条手臂向她伸展过来时,她轻轻吹了口气,将自己的这根发丝吹了出去。 “所谓的怪物,至少也得是这样的程度才行啊。” 顺着风飘荡的发丝是一根一维的线,但在飞行的过程中,它却被展开,成了一张二维的面。紧接着,这面又迅速弯曲起来,变成了一张三维的嘴。 这是什么东西?没人说得上来。这张嘴以一种微笑似的表情飘至那条扭曲的手臂处,陡然张开并一口咬住了那条手臂。 就像是掠食者捕获了猎物,这张由二维的面弯曲成的嘴一口一口地撕咬着,咀嚼着。将这整条手臂一点一点地吃了下去。 说起来似乎很缓慢,但其实整个过程只是持续了不足两秒。一条巨大的手臂就这样被一个头发生生吃掉了。那张吃下了巨大的手臂的嘴甚至还将嘴角弯起,展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它便展开成面,又收缩成线,变回一根头发的样子轻轻飘落。 美琴和穹乃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但注意到了的人全都哑口无言。他们可以发誓,这是他们生平所见最为诡异的景象。虽然学园都市一直是各种奇异能力的大本营,但刚才这一幕甚至超过了他们心理能够接受的极限,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那确实如她所言,是唯有用“怪物”一词才能够描述的东西。和它相比,这幻想的怪异简直就可说是太过平凡了。 或许,叽盐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也未可知。虽然意义不明。 但如果这真的是她想做的,那至少在一个人身上,她失算了。 “你弄出这种东西出来也未免太恶趣味了。还是说,你跟那帮混蛋混得久了,毛病也多了?” 黄泉川提着盾牌,换上了一幅强光防护镜走上前来。 “黄泉川老师,你不离开一下吗?” 叽盐碧有些不解。她觉得黄泉川应该知道,在这件事山警备员基本帮不上任何忙才对。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刻意让自己身处危险中?这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吗? “别开玩笑,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就应该知道才对。”黄泉川将盾牌杵在地面上,“虽然我应该是药不对症了,但当老师的,哪有站在学生身后的道理?” 就像是在印证她的话般,换上了防护眼镜的警备员们一起走上前去,用自己手中的盾牌横隔在危险区域之间。 虽然他们的确是做不了什么,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但这种心知肚明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义无反顾。 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这样? 答案,其实黄泉川早就已经说过―― 身为老师,哪有躲在学生背后的道理? 就是这么简单,却又震撼人心的答案。 “听好了!无论她们成功与否,我们都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听明白了吗?” “了解!” 就连命令和回答,也是简单得无需任何多余的话语。就好像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不容辩驳的真理。 叽盐碧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只是深深地弯下腰去,以这同样简单而又真诚的方式向这些老师们表达自己最为崇高的敬意。 “倒是你自己,还是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比较好。你应该没有冒险的必要才对。” 黄泉川对她说。 通常而言的确是如此,但叽盐碧却有些不一样。 “就算您这么说……” 她眯起眼睛,直视着高热区域。就算没有防护措施,这种强光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她可以以自身的意志改变肉体,眼球自然也包括在内。 她在观察,因为她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让她有所动作的机会。 ----------------------------------------------------------------------------------------------------------------------- 高温之下怪异的表层一层一层的被剥离开来。让人感到颇为奇怪的是,庞大的怪物内侧居然似乎是空的。 就像是三维模型的贴图一样,内层完全是空洞。不过,也或许是有透明的液体填充在里面也未可知。至少,总感觉其中并不是真的那么空洞。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空洞的中心处。 那里有一个三角柱似的东西悬浮着,并不停地旋转。三角柱的侧面又像是布满了格子,随时都像是在产生着某种变化的样子。而且,似乎对外界的变化有着主动的反应,至少每当电弧闪动一次,它都会稍稍变化颜色。 “这就是……核心?”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应该有一个类似核心一样的东西在起着投影仪一般的作用,可设想了那么多可能的外形,却从未想过竟然会是如此简单,如此充满数学似的东西。 当然,究竟是什么这一点,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御坂美琴屈起手指,将硬币扣在指尖。 是不是这个核心处在被不断观测的阶段,它的形态应该是被固定的?能不能通过直接的接触碰触到它? 这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不过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此。 她选择去相信这种可能,只是因为这个判断来自她的朋友。 来自天庭的光芒在她的手中成为力量,与神话所述的景象分毫不差。唯一的不同点只在于,司掌雷霆者已经并非神话中的神明。 三棱柱的高不过5公分。在这个距离上,炮击这么小的物体,就算以高精度修正的电磁炮直击也很难保证精度。可要说靠近过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非常小心地瞄准才行。 闭起一只眼睛,将可能的干扰减少到最低…… “!” 视线中,居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光芒? 揉了揉眼睛,又再次睁开。 不对!那不是光! 那是什么? 怪异中,有黑色的东西穿刺了出来。起先只是一道,但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好像书页般一页一页地翻开,将怪异一层一层从内而外撕开。 美琴的动作僵住了,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 不! 那是谁? 书页一页一页翻过,将三角柱层层围绕。仔细一看,那书页不是很像一只手吗? 对,像是一只手,那就是一只手。 从怪异的内部,确实地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合起,将三角柱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在这个瞬间,怪异物也自内而外地一点一点地飞散开去。 在怪异物的空洞中,一个人影渐渐显形。三角柱被她握在手中,一切就像是一个早就排练好的剧本。 不知不觉间,停止的时间开始了再次的运转。但此时,却没有人做出任何的动作,反而像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停止了一样。所有人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一动不动。 巨大的怪异物依然在一点一点失去形体,空洞中的身影却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不曾动过分毫。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偏偏所有人都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非这才是你的目的吗?”御坂美琴怒目而视,她第一次对这个人产生了如此明显的厌恶。“叽盐学姐!” 怪异物已经完全化作了飞灰,只有身处其中的少女留了下来。就像柴郡猫最后只留下了它的笑。 “……” 少女带着落寞的神情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长发在她的身后完全展开,就像一对巨大的翅膀托起了她的身体。 “只会照剧本来演的话,可未必就是真相。” 她仅以这样的话作为回答。 穹乃也好,美琴也罢,就连黄泉川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只是舞台上的演员。真正的剧本,其实一直都握在一个人手中。 当帷幕落下,舞台和演员全部失去意义的时候,剧作者才会浮上前台。 如她所说,她才是真正的怪物。 ========================================= 祝各位春节快乐。 ef= 起点-<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剧本(中)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手掌中传来的触感,似乎像是在接触金属物。 这就是幻想的怪物的核心? 在众人的注视下,叽盐碧默然地看着手中的三角柱。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要做什么,因从一开始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沉默了许久之后,叽盐碧淡淡地笑了。她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她将三角柱放进了口中,然后吞了下去。 那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入口的东西吧? 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但叽盐碧依然就这样轻易地将应该不能入口的东西吞了下去,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再有任何的言语。 时间明明已经恢复了常态,这里的时间却依然好像是静止的一样。 直至……直至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有如悲鸣似的尖啸。 令人牙齿发酸的尖啸声中,数以亿计的黑线像集成电路的线路一般以叽盐碧为中心在天空中铺开。半径25米内的天空好似发生了冰裂,连太阳的光芒都像是碎裂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警备员明显陷入了混乱之中。 美琴死死地盯着叽盐碧的变化。这显然绝不寻常,以她现在的状态,真未必能够说自己处理得了。她稍稍看了穹乃一眼,虽然她不喜欢寄希望于别人,但这个时候…… 让她失望的是,穹乃显然比她还要糟糕一些。 “原来是这样的……” 叽盐碧依然紧闭着双眼,以微弱的声音说着。 明明是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却切实地被在场的所有人听在了耳中。 碎裂的大圆忽然向内收起,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线就全部回到了叽盐碧的体内。 是的,就体内。那黑色的线条,居然全部都是从她的身体中冒出来的。 叽盐碧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剧本是什么样的? 摇了摇头。这个疑问,甚至连叽盐碧自己也无法回答。 但至少,她在尝试破解这个剧本的秘密。如果因此而引起他人的反感,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还没有等她向用不友善的眼光瞪着自己的御坂美琴解释几句,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等一下,御坂同学。叽盐学姐应该没有什么恶意才对。” 没有什么证据可言,穹乃只是觉得,和海原光贵关系不错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才对。虽然这确实未免显得有些没有道理。 “难道说……” 木山春生忽然想到了什么,觉察到这一点的叽盐碧稍稍偏过眼神,神不知鬼不觉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有留意到这个极为微小的细节,但黄泉川却异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她立刻走上前去,甚至在御坂美琴惊讶的目光中在她们两人之间站定。 “你该做的,应该都已经做完了吧?” 她说道。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的叽盐碧赶紧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警备员的事后处理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任务,就别在这里妨碍我们,没有问题吧?” 叽盐碧立刻站直了身体,黑色的线再一次从她的身后伸展而出。而这一次,黑线纠缠起来,迅速编织成六枚巨大的翅膀。在向所有人鞠躬致谢后,她挥动着六枚翼,以似乎并不符合空气升力的方式迅速消失在天空中。 “……” 飞行的能力。 虽然这或许也是某种能力的使用方式,可就算是了解她的能力的穹乃自己,也没有听说过她还能用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你们就这样让她走掉吗?” “为什么?我们有理由限制她的行动吗?” 黄泉川不冷不热地反问了一句,御坂美琴立刻语塞。 确实是这样。叽盐碧并不是罪犯,在这一事件中她没有做任何事,完全没有被限制行为的道理。 “可是,她拿走的东西……” “你还记得她刚才的话吗?”黄泉川接着说,“她是高层的指派人员,回收重要的相关物应该也是她的工作内容。” “以那种方式?” “大概是她的能力,应该就是这样吧。虽然的确有些怪异。” 黄泉川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警备员,这些目击过叽盐碧使用能力的警备员们齐刷刷地拼命点头。那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诡异最不可理喻的能力。甚至连幻想的怪异物本身,在她的面前恐怕都要有所逊色。 道理上确实是很容易理解,像这种需要详细科学分析的东西,学园都市的高层派人来回收研究无可厚非。就像是对于珍贵陨石,政府机构和科研部门会派专人来回收一样,没有任何可指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御坂美琴就是觉得很是不爽。 同时,黄泉川和木山春生悄悄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却似乎达成了某个共识。 “你!我说过这里还在封锁中!听到没有着。” 不远处,有人叫喊道。 又出什么事了? 黄泉川只觉得今天或许是她见鬼了,怎么一件事刚结束就又来一件? 但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事,表情却显得僵硬异常。同样的,御坂美琴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抽搐不止。 大概十个左右的警备员挤作一堆,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圆形玻璃罩顶着不断后退。有一个甚至已经被挤到了上方,看上去他就像是以大字型趴在半空中,实在有够滑稽的。 “兄长大人?” 穹乃轻轻掩住了自己的花瓣似的小嘴。 听到她的话,黄泉川按了按额头,以单手示意封锁解除,同时让这群倒霉的警备员让开。 如果海原光贵本人愿意,他可以轻松将这群警备员全部推走。但他特意原地站了一会,甚至等到头顶的警备员手忙搅乱地爬下来才走上前来。他走到穹乃身前,蹲下身体。 “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特别的话语,他只是以关切的口吻问道。 明明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他应该也多少看到一些。但他却好像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他只是关心着妹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穹乃摇着头。 “没有什么,只是有些脱力……” “站得起来吗?” “嗯。” 海原光贵伸出手去,穹乃尝试借用他的力气站起,不过最后还是失败了。 “……对不起,看起来还要再等一下……啊!” 穹乃低下头道歉,但她话还没有说完,海原光贵就低下身将她背了起来。他的这个举动让穹乃小声惊呼。 “那就不要勉强了。”他说。“我们先回去了,没有问题吧?” “没事没事,做记录的事就交给我吧。” 美琴摆着手说。 没有兄弟姐妹的美琴看着他们兄妹两人,居然觉得有些羡慕。 或许是考虑到穹乃的情况,海原光贵走得并不快。一直到夕阳西下,他们还依然在走在街上。明明叫车会快一些的,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没有这个打算。 穹乃忽然发现,原来海原光贵还蛮高的。由于他体型比较修长,有的时候让人都意识不到其实他的身高在他的这个年龄段是相当高的。 她伏在海原光贵的背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以为会因为自己独断专行的举动而被责怪,偏偏海原光贵什么都没有说,这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片刻之后,穹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的内容,“你是不是一直在留意这件事?” “当然了。”海原光贵干脆地回答,“从我们第一次谈起幻想御手的时候开始。只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赶到我的前头,要知道我可是找了不少人帮忙的。” (果然……) 他和只会消极对待事情的自己完全不同。要不是婚后光子的话,只怕自己还一直停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我们的小公主居然忽然变得那么积极,我可真是没想到。” 海原光贵学着立木的口吻说。 “那是因为……” “我可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你做的是对的。”海原光贵打断她说,“不过,我还知道你自行其事了,根本没有告诉过我。就算你做的是对的,有必要把我排除在外吗?” 虽然用着非常温和的语气,但很显然,海原光贵在生气。 一直以来,海原光贵就不是容易生气的人。甚至在他生气的时候,往往都不容易被发现。但也因为如此,穹乃其实是相当害怕他生气的。 “……对不起。” 她缩起了脖子,小声地说。 “听好,这样的事不许有下次。不然我可要行使身为兄长的权力,好好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妹妹了。” 海原光贵的语气,完全不允许她有拒绝的可能。虽然并不是什么太过严厉的话语,穹乃依然被他说得不敢啃声。 “还有,恭喜你。” “咦?” 海原光贵这突然的话让她一时间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成为lv.5这件事,恭喜你。” “啊,这个……其实还没有确定的……”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任何人都可以想得到,像停止时间的流动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会被评价为lv.5。所以她其实已经是如假包换的学园都市第八位lv.5了。 “时空的支配者……” “好中二!不要这样说啦。” 她有些撒娇。 “你现在就是中二生啊。” 海原光贵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她有些害羞地缩起脖子,将脸藏到海原光贵的背后。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海原光贵看了看自己手机,却没有接听。而是将手机放回了衣兜中。 因为只是非常快的动作,穹乃没有来得及看清内容。只是,她在海原光贵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通信人的名字―― 叽盐碧。 ==================================================== 上传者注:发现作者在某地错误理解了我的话。有一点要声明一下,我说的是“据说郭光汕的小组里也有狂热的初音粉”,而不是说郭光汕的小组里全是初音粉。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八 “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草率了吗?” “因为我也想知道你所说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如果不介入其中,有许多细节恐怕我也不会知道。而且,我没有违反你我的约定。你没有说过我不能直接介入这件事,所谓的不能直接现身,应该也不包括这个在内,对吧?”/ 文字首发. “是的。只不过你考虑过我没有?你让我要如何向她们解释?” “这个问题我应该不用关心,对吧?” “唉,真是的……这个暂且不去管,那个核心,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可是超出了我们的计划的因素。” “要破坏掉吗?” “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现在,随你愿意吧。” “就这样好吗?这个核心可是……” “aim扩散立场构成的量子cpu。” “……” “虽然如果被人真正了解,应该会造成很大的轰动。不过很遗憾,我没有什么兴趣,我想她们也是。”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动机。” “过虑了,mido i学姐。我只是不对目的之外的事感兴趣而已。” “可是,我想偷走治疗程序的也是你吧?” “我不否认哦。那和我的目的直接有关。而且,我确信不会有什么太过严重的事发生,一切都在可以修正的范围内。” “所以只要是在修正范围内的,你甚至要拒绝其他人的插手是吗?” “毕竟,我的职责就是‘修正’啊。” 叽盐碧切断了通话。 现在,她正处在第八学区豪华公寓外。虽然她以前就来过好几次,但这次的性质不同。 因为这一次,她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也就是说,这一次完全是她以个人的意志来到此地的。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异常的事,可这还不是关键,她有着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她要确认那三个人的其中一人的身份。 海原光贵曾经提醒她留意身边,她在思索后发现那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除了云川芹亚和青之外的那个人,那个一直直接对她下达指令的人,未免实在太了解她的情况了。 平日和她接触的人里,一定有相关的人员。而要想将自己平日接触的人排查一遍,那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她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那就是直接把对自己下达指令的人找出来。 这就是她写好的剧本。借用幻想御手事件和非常罕见的由青做出的请求,将除青之外的其他两人集中到一起。她相信自己在幻想御手事件最后的介入,会使那两个人对青产生一定的疑惑。如果她们两人商讨此事,很有可能会选择这里。那么,她将有机会得知除云川芹亚之外另一人的身份。 和青的联系,其根本目的其实是暂时使青无法和她们联系。这样一来,才能让一切照着自己计划的发展。 利用自己肉体变化的能力,她顺着公寓的通风管道避开监控进入内部。 “姑且不论青(注:发音为“aoi”,“蓝色”的意思)的目的,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是云川的声音。 “什么?” 叽盐碧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单词,但这个声音,她确实听说。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 海原光贵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 “你是故意装傻吗?我们避免多头指挥,各自的协力者只对各自本身有义务。而mido i是受你直接下令的,原则上她无需执行青的任务。除非……你知道我的意思,除非mido i她是出于自愿。” “如果是她的话,本来就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 砰! 云川一掌拍在桌子上,显然没有给什么太好的脸色。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最近青明显不太对劲,你应该不会说自己感觉不出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两人的对话至此中止。 在她们的注视之下,从天花板上滴落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汇聚。最终构成了少女的轮廓。 这两个头脑好得惊人的智者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你猜错了,云川。” “这倒真是意外,不过现在该头疼的是你了,摘花。” 摘花知津子。 与叽盐碧同样身为雾丘的学生,更是叽盐碧的好友。 无论怎么想,她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现在在这公寓中的,确实是她本人。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其实已经可说是不言自明。 要说意外,倒也真的未必。因为仔细想来,她确实完全符合这个猜测。 她也就是一直对叽盐碧指派任务的人。除了云川和青之外的,第三个人。 “对不起,现在我的头很疼。碧,没想到你居然玩这一手,我果然不该推荐你的。” 摘花用夸张的动作抱着头说。一旁的云川芹亚明显一幅幸灾乐祸的表现,甚至还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果汁。 “为什么?” 这或许是世界上,被使用得最多,却也最让人难以回答的疑问句。 但摘花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老师……” 她似是若无其事,却又不愿多说。 值得闭上眼睛去想,忍不住放声大哭的事,总是不便说出口的。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她站起身体,一脸正色,“初次见面,我是摘花知津子,识别色为‘黄’,负责‘执行’这一环节,是绝大多数计划的直接经手人。绿(注:发音为“mido i”,也就是叽盐碧的名字中“碧”的读音),向红(注:发音为“akai”,“红色”的意思)推荐你,让成为我们的一员的人就是我。你被安排在我的手下,作为我的副手并直接听命于我。你被赋予学园都市第二级执行权限,持有第二级许可证,并拥有紧急状态下不经许可击毙特定对象的权力。请务必谨慎使用这项权力。” 那是几乎判若两人的摘花知津子,是作为学园都市中那些只能奔走在黑暗中的骑士们的首领的摘花知津子。 但接着,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坦白说吧,碧。在学校里,我一直被你压得死死的。现在却当上了你的顶头上司,有没有觉得很郁闷?” “是……这样吗……” 叽盐碧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她还能够这么开朗? 虽然她做了一个开玩笑似的对比,但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两个例子之间有可比性。 和现在相比,学校的事明明连过家家都算不上的。 “咳。说正事,摘花。”云川轻咳一声,放下了杯子。“叽盐,你能够设计到这样的地步,证明你确实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不过我要提醒你,在这个方面,你依然还差得很远。因为你这次能够成功的原因其实是由于我们对于青的惯性认识。说实话,我们根本就不认为青会上你这种程度的当。所以……” 云川没有能够将话说完,因为公寓内的可视电话的铃声不失时机地响了。 在摘花示意下,叽盐碧暂时躲了起来。云川按下接听,于是一位老人的脸被投影到大屏幕之上。 “我想,你应该不会在普通事态下使用这条专线。” 虽然对方的年龄完全可以胜任她的祖父,但云川的语气甚至听不出一点对于长辈的尊重。 因为尊重这种东西,不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拥有的。 “这样啊。如果我告诉你,事态有些奇怪,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一边说着,摘花一边满脸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地对他招手。这让老人的声音有些僵硬。 “真见鬼……” 云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厌烦。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将所有状况都考量在内是一种常态。所以“奇怪”一词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超出预想。而超出预想,对于他们而言几乎是最讨厌的东西。 “就在不久之前,学园都市的系统被黑客入侵了。我要强调一点,是最高机密等级的那个。” “得手了吗?” “没有。你也知道,那是唯一使用理论上就绝对安全的量子加密的玩意。所以对方显然只破解到表层就被发现了。可惜的是,追踪却没有效果。” “呵,那可真是可惜了。” 摘花插口说。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可惜没有追踪到黑客,还是可惜黑客没有成功。 “问题不是出在这里。问题在于,对方很可能使用了理事会的内部密钥。” “有人泄密,然后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云川第一时间就彻底把握了情况。 “因为发生时间和下午那个大家伙被干掉的时间重合?” 摘花接着她的话问道。 老人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 “借用某个事件转移视线然后做事本来就是最正统最常见的实用性技巧之一。无论如何,我们无法否认当时mido i确实出现在那个现场了,而且是以正式的名义。要说只是巧合的话,恐怕不见得会有人相信。” “我想我们这样的人是最不相信巧合的。” 作为“大脑”的云川芹亚忍不住用手指贴着太阳穴。 “因为这个事件,我不得不请你们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老人面有难色,“我想这件事我有办法搞定,只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这就是你的想法?” 摘花撇了撇嘴。 “也是你的老师的。” “……” 当老人提到“老师”一词时,摘花意外地沉默了。 “好吧,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休一个短假。我同意了,摘花你没有异议吧?” “……既然是老师的意见,那么我服从。” “麻烦你们了。” 大屏幕上老人的脸消失了。公寓内却反而陷入了某种沉默的气氛中。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云川走上前去,按下通话键。 “云川芹亚小姐,有你的快递。” “等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叽盐碧和摘花知津子一眼,然后拖上拖鞋走了出去。 现在,公寓中暂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被青摆了一道啊……”摘花叹了口气。“我就在想,青怎么可能会上这种程度的当呢。” “知津子……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你不明白的话,简单来说,就因为你的自以为是,青利用你的行动暂时封锁了我和芹亚的权限,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算了,这也算是经验授课。” 她摇了摇头,直视着叽盐碧。 “碧,有一点千万要记住。利用一个人最佳的时机,就是在他认为自己在利用你的时候。所以说,云川说得完全正确,你还差得很远。要设计别人的话,至少要做到这个等级才行。” ------------ 剧本(下) 究竟是谁写下了剧本? 纵使时光荏苒,该发生的依然在一成不变的发生。 这是一个只有智者才能够参与的游戏。因为在剧本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没有偶然,也没有巧合。/ 文字首发. 这是一幕剧中剧,剧中的编剧在剧外的编剧笔下撰写着剧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睡美人吧。 很难让人不产生这样的联想。 穹乃伏在海原光贵的后背上,悄悄地熟睡了过去。说到底,她毕竟也是太过劳累了。 少女的身体意料之外的柔软,那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小脸颊精致得好似一件艺术品。海原光贵伸出手去,将她稍稍遮挡着眼睛的几缕发丝向后梳理过去。那长长的眼睫似乎轻轻颤动,让人有种她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的感觉。 “真是的……” 就算是lv.5,这个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而已啊。 海原光贵苦笑着,只是从他的神情里,其实感觉不到有什么抱怨的成分。倒不如说,他其实很乐于见到这个样子的妹妹。 某种程度上,这其实是很容易让异性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产生好感的表现,虽然她本人恐怕是意识不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海原光贵觉得自己恐怕也无法达到现在的程度吧。不论是从能力上,还是从思考的特质性来说。因为穹乃这个女孩,在这一点上确实很特别。 通常而言,太过优秀的人会让人因为受到打击而失去动力,但她却不一样。可能会有人被她打击到,但却不会有人因此而失去前行的动力。因为她给人的感觉,未免显得太过柔弱了。虽然她其实是个和柔弱一词完全无缘的人,但在她的身上却有着将女性柔弱的一面完全表现出来的气质。甚至说穿了,立木薰总是喜欢小小地欺负她一下的原因也是相同的。 假如连这样的女孩子都能够如此的坚强,自己又凭什么止步不前? 不错,她给人带来的,就是这样一种极为柔软却又极为坚韧的感觉。 (话说……这还是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啊……) 这倒也是事实。因为此时的兄妹二人,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 原本他们兄妹哪怕是在平时在街上闲逛都是相当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类型,加上现在的状况,那就更是如此了。 何况他们两人又都是名校的学生,穹乃更是学生总人数都不过两百的常盘台的学生,这本就容易成为话题。 考虑到这种实际的情况,虽然海原光贵很中意这样的气氛,却还是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他的目的地并不是家中,而是父亲推荐过的医院。多少,他还是有些在意妹妹此时的状况。而且更重要的是…… 海原光贵稍稍皱起了眉头。 虽然那个医生外表看起来未免有些让人不太放心,不过上次虚空爆破事件让他相信了父亲的话。 而且根据父亲话里的意思,好像这个医生还意料之外的是这个领域的大人物。 “你啊,离报告出来还有一段时间,不用这么白白等着。” 青蛙脸的医生一边对他说着一遍从自动贩卖机中取出两罐冰可可,并递了一罐给他。 “谢谢。”海原光贵喝了一口,“这是说谎吧?医生。” “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你应该不是那种会对此一无所知的人,虽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怀疑。” “喔,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怀疑的?” “因为这次事件,我查找了学园都市的医学论文库。虽然只是一些正面的东西,不过按照正常的思路去推想,假如正面的东西能够到达这样的程度,那负面的东西能到什么样不也是可以想见的吗?” “这样啊……你不愧是他的儿子。”青蛙脸的医生依然用他一贯的语气慢慢地回应了一声,“在我个人看来,你的妹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一些原因,要让你多等一段时间。毕竟这是学园都市第八位的lv.5。不过,即使是知道这件事,你还是把这女孩送到我这儿来吗?” “和其他人相比,医生,你是不同的吧?”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这是只有他才有资格说出的话。 “是的,医生。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海原光贵笑了笑,就像是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回答。 那确实是太过简单的答案了。医生慢悠悠地喝着罐中的可可,没人说得清他此时究竟是在想什么。能够知道的只是,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用自己标准性的慢速语调给出了结论: “两个小时左右,你先去外面走走。不过等到公主醒来的时候,我想王子应该要陪伴在她身旁。” “非常感谢。” 以最为尊敬的姿态,海原光贵深深地弯下腰去,然后走出了医院。 走出医院的大门,他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在之前,叽盐碧曾经打来过电话。他并非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去接听,而是在获得这个医生的回答之前,他无法保证事态能够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如果是现在,也许这个电话的意义,又会发生一些微妙的不同。 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一件事正在悄悄发生。那就是他真正的才能好像因为这次的事件而稍稍从冬眠中苏醒了过来——虽然暂时来说,他还不能像使用刀叉一样娴熟地适用这份才能所具有的创造力和破坏力。 这一点现在或许并不重要。因为距离那个重要的时刻来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 “不过碧,你能够想到这些,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吧?” 摘花忽然说道。 “那是……” 叽盐碧有些语塞。 事实上,最早让她觉察到问题的,确实是来自于海原的提醒。但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把这点说出来? 然而摘花却了然而又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因为男人吧?” “咦?这个不是……” 虽然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叽盐碧还是慌乱了起来。但颇为让人意外的是,摘花倒是也没有打算把这个玩笑开下去。 “你的那个学弟,我不是太了解。不过,我记得云川对他有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评价。趁她现在不在,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说的?” 这是一个让叽盐碧无法回绝的诱惑。但另一方面,她又惆怅得说不出肯定的话语来。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和转述这句话的人都是真正的智者。好在,摘花也不打算真的等待她的回答,这多少缓解了她的困扰。 “她说,‘如果我们希望他来协助我们,那也许在不知不觉之间,会变成我们在为他做事也未可知’。” 这是一句虽然郑重,却似乎蕴含着某种毒素的话语。所以可想而知,云川绝对不会当面对叽盐碧提起哪怕一分一毫。但听摘花转述而来,却有种被滤去了毒素而纯粹化了的感觉。 当语言中的毒素被清除出去,那么剩下的也就是语言诞生的由来了。 我们都知道,那就是“智慧”。 她确实无法否定云川的智慧。不但她做不到,也没有人能够做得到。但是,如果从这句话的字面上的意思去思索…… “你觉得无法相信吗?”摘花勾起了嘴角。本来,她就没有指望叽盐碧能够相信这种说法。说实话,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能够完全相信这句话。只是……“就算同为‘智慧’,σoφ?a的定义只有一种,而m?ti?的定义却多到任何人都难以一语言尽的程度。” 叽盐碧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一惊。类似的话,她好像不久前曾经令另一个人说起。 摘花发现了叽盐碧吃惊,她抱歉地点了点头。 “那是古希腊语。σoφ?a指哲学思辨的智慧,而m?ti?大体上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智慧。这是青常说的话,她对这些历史和神话领域的东西很有些奇特的喜好。” 她很显然的,误解了叽盐碧惊讶的原因。但没有等叽盐碧发问,云川就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摘花,你给我过来。这应该是你熟悉的东西了。” 刚踏进房门,云川就喊道。 “谁寄来的?” “新入伙的那个。” “新入伙的?”摘花皱起了眉头,“她不是执行‘修正’任务去了吗?是这次任务缴获的东西?” “对。” 云川将一本烧得半黑的黄色笔记本放在桌上。虽然后半部分已经完全烧毁了,但前半部分却似乎还保留得甚是完好。 这显然不是学园都市常见的电子记事本,而是传统的,最普通的纸质记事本。在学园都市,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使用这样的记事本了。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当云川翻开封面的第一页,一切都变了。摘花的眼中,竟然好像瞬间被一层可见的阴霾所笼罩。她走上前去,注视了第一页许久。 笔记本第一页,绘制着一个由字母构成了四边形图案。摘花默默地看着许久,伸手将笔记本翻转过来。而就算翻转了180度,这个图案依然完全相同。 这是一个完全对称的图案。 “lluminati……辉煌的晨曦之星……” 摘花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她将笔记本再一次向后翻过一页。这回出现在纸页上的,是密密麻麻的的字母文字。但,这些文字却又完全不成句子,甚至连空格和标点都不存在。 摘花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把这一页左右对折,将沿着对折线对称的字母一一誊写下来。然后再一次对折,笔记本这页的字母依然是对称的排列。这一次,将这一排字母交替插入之前那一排字母中。 然后,摘花将这页完整展开,以上下对称的方式将这些字母文字依照顺序一一排除出去。 “这叫对称折页法。第一次折页后得到的字母是第二次折页的密钥,而第二次折页的得到字谜就是破解全文的钥匙。这是一种蕴含着‘对称’和‘双数’概念的加密方式。” 显然,这是她特地解释给叽盐碧听的。唔……” 叽盐碧听不懂,她无法理解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海原光贵打来的。在给青打电话联系之前,她曾经给海原光贵打过一个电话。只不过,海原光贵当时没有接听。 歉意地缩了缩肩膀,为了不给摘花添麻烦,她走出房间,到过道上接听。 但其实,摘花的工作在她刚走出房间没多久之后就完成了。 全部的破解完成之后,写满了字母的纸页竟然只留下了三个可以被称为“词”的结果。 “什么玩意……” 云川有些不悦。但没等她继续说些什么,摘花手中的笔滑落了下来,掉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响。 “index-li um-p ohi ito um……原来是这样,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封锁我们的权限……” 摘花咬着牙齿,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 ps:这元宵节前居然得了急性肠胃炎,耽搁了。不好意思。 ef= 38看書網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1 38看書網! ------------ 尾声 色彩 虽然这么说似乎是有些问题,但如果要说句实话,海原光贵现在并不怎么想见叽盐碧。这倒不是说他有了一些什么成见之类的原因,而是他对于幻想御手这件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回避心理。 这一点显得颇为让人不解,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 文字首发 /文字首发 叽盐碧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他也听妹妹提起过。事实上就在事件才刚刚结束的时候,叽盐碧还一度打来过电话。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因为比较复杂的原因而没有去接听。所以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海原光贵也没有忘记回拨电话。 叽盐碧所要求的是,希望能够当面谈一下。虽然海原光贵很有些担心妹妹,但毕竟与青蛙脸的医生约定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于是利用这段时间,两人约在了学生常去的公园会面。 海原光贵一路小跑着赶到约定的地点,虽然他已经提起了不少到达约定的地点,但叽盐碧到达的时间显然要比他还要早上一些。 看到他的到来,留着如丝绸般黑色长发,给人一种娴静感的学姐歉意地笑了笑。 “对不起,特定劳烦你来一次。穹乃她没有什么吧?” “没什么。碧学姐,究竟是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这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解的地方。如果说是要考虑保密之类的因素,那显然不应该挑选在公园这样的场所。毕竟,这里的人未免也有些太多了一些。 “没有那么复杂的原因,只是有些事不当面的话做不了而已。地点也只是我随意选的,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 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吗? 也许叽盐碧自己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其实,这个公园也是那些小情侣们经常会面的场所。只不过,对这类话题一直并不怎么上心的海原光贵并不知道这个事实。 “光,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你们兄妹对于历史和神话故事是不是有所了解?比如一些语言单词之类的。” 这个问题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海原光贵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怎么熟悉。父亲倒是对这类历史性质的东西很有些喜好,不过我们的话,应该说是没有什么了解的。不过,或许穹乃她会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一些也不奇怪。不过,那又能说明什么吗?” “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叽盐碧看起来好像有些失望。 不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样的回答,只是看上去,又似乎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将事物的关联性整理出来的本事。那是眼前这个少年擅长的东西。 “好吧,就当我多心了。光,现在开始才是重要的。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的原因。” “礼物?” 海原光贵皱起了眉头。 “嗯。今天一天的时间里,我所设想的事几乎没有一件不在随时发生变化。大概只有这件事,是始终没有改变的吧。” 变化的,仅仅只是设想吗? 海原光贵在心中默默地摇头。 她的心境和最后那次通话时相比,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仅仅只是这两个月的时间,她的变化几乎已经超过了过去十多年的总和。而说实话,在海原光贵眼里,她其实在变得越来越糟。 直到最后的一次通话为止。 虽然拥有着变化万千的能力,却总是被动着面对着事态。这一点,也是海原光贵有的时候觉得她有些像妹妹的原因。 但有一点却是不同的,那就是穹乃并不是性格被动,而只是纯粹的意识不到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所以,她有的时候会需要他人的提醒。而她所需要的,也仅仅只是他人的提醒。 然而叽盐碧却截然不同。 叽盐碧的被动,是因为她害怕主动去选择。她并不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所以她宁可让他人来做出选择。甚至以前在学生会的时候,她就不曾倚靠自己来做出选择。虽然这么说很失礼,在海原光贵看来,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但现在,海原光贵却从她的身上感到了某种确定的意志。 在电话中的那最后一次通话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短暂的时间中,她好像终于又开始期待什么了的样子。 “来,把手伸出来。” 叽盐碧的话将海原光贵从思绪中拉回,他这才注意到叽盐碧似乎一直在等着他有所动作。于是,他赶紧将手掌摊开。 叽盐碧伸出手去,柔软的双手将海原光贵的手掌轻轻包裹起来。这看起来未免有些暧昧,就算海原光贵因此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叽盐碧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 自然,海原光贵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想将手抽回去,但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只凭借蛮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叽盐碧作为肉体系的能力者显然有着绝对的优势。 他赶紧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叽盐碧恶作剧一般的笑容。环顾四周,直到确认没有人看到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是恶作剧的话,未免也太过了一些。 “碧学姐……” “安静一些,光。” 叽盐碧慢慢闭上了眼睛,握着海原手掌的双手渐渐用力下压。在海原光贵略带慌乱的惊讶中,他的手掌从叽盐碧丰满的胸口陷了进去。在叽盐碧双手的牵引下,海原光贵的手整个陷进了叽盐碧的身体里! 叽盐碧皱起眉头,用自己的双手引导着海原光贵的手。逐渐地,缓慢地在自己的体内摸索着。她的动作非常用心,而海原光贵自然也不敢随意乱动。毕竟,虽然不知道这该说什么,但那毕竟是在她的体内啊。 但说实话,这真的是女孩子的身体? 没有生物的感觉,就好像在一团温软的液态金属的聚合体中,甚至都不像是有机物。难道肉体变化能力者在使用能力的时候,身体本身都会发生这样的变异吗?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安的猜测。 片刻之后,海原光贵感到到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嗯,看起来找到了……” 依然闭着眼睛的叽盐碧用淡然的口吻说着,平淡就像是找到了遗忘了放在何处的钱包。 她轻轻拉扯着海原光贵的手,将“某个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中“取”了出来。 直到此时,叽盐碧才慢慢睁开了双眼。她缓缓松开双手,使得海原光贵能够看清那从她的身体的取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异物。 “这……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无论怎么想都难以明白的东西。 一个大约五公分高的,三角棱柱正被他握在手掌中。 那是一个四周布满规则工整的长方形的“键”的,小小的三角柱。 “嘘。”叽盐碧将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地抿嘴。“这就是‘礼物’。除此之外,请让我保留一些神秘。据说适当的神秘对于女性而言既是危险也是魅力呢。” 海原光贵异常敏锐地发现了她话中隐藏的意义。 “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确实是有一些麻烦事。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大不了的。” “……” “不要为我担心。” “学姐,你能够回避吗?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以你的性格,应该不适合牵涉到这样的事里去。” 叽盐碧苦笑着,摇了摇头。漆黑的长发轻轻晃动着,仿佛湖面的涟漪摇摆不定。 “你知道吗?光。我其实在害怕。” “害怕?” “嗯。我害怕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她轻轻地说着,慢慢地伸出手去,好像要抓住什么。“所以至少,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她确实好像是有所改变的样子。就仅仅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她似乎找回了两个月前就遗失了的自己。 因为她的愿望,其实这一刻开始才算是真正地起步。那是和任何人都无关的,只属于她的愿望。 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看到了未来的颜色。那是从理想与信念中透射过来,无比美丽的翠绿色彩。 她相信,那才是世界真正拥有的色彩。即使是穿透了深邃的黑暗,也显得绚丽而动人心魄。 ------------ 歌:虚空的风灯 作词:青之p 作曲:青之p 歌:aqua _ 文字首发 /文字首发 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虚空之中, 我提着这一盏风灯,期望着这微弱的光芒 淡淡的倒影是光明的方向,为我驱散不安 不论我是在虚空中忧伤,亦或是在黑暗中彷徨 我期盼着,期盼着这盏风灯柔弱光芒的彼方 在那里,有着像我一样的少女 和我一样清冷而又惆怅 和我一样茫然而又坚强 即使她一无所知, 即使她未曾觉察。 我愿悄悄地走近她, 提着这一盏风灯, 用这柔和的光芒照亮她的容颜 就像是在梦中所见 如梦一样 如梦一样迎来重逢的时刻 迷失在美丽而又虚幻的梦境之中, 我提着这一盏风灯,等待着这光芒的道标 悠悠的柔光是指引的道标,带我前往远方 不论我是在梦想中迷失,亦或是在失落中沉沦 我等待着,等待着这盏风灯柔弱光明的指向 在那里,有着让我寻找一生的少女 像我一样美丽而又迷茫 像我一样困惑而又聪颖 即使她全无所闻 即使她从未了解 我愿默默地守护她 提着这一盏风灯, 用这明亮的光芒照亮她的道路 就像是在梦中所见, 如梦一样 如梦一样迎来重逢的时刻 当现在成为过去,过去也将成为永恒 我在孤单中,拨动琴弦。 当黎明降临之时,冰河也将会消融 我身在彼方,醒而歌唱 岁月已如深刻的冰纹 命运之轮已不在旋转 纵然如此,我也愿意相信 相信在那重逢的时刻,万物也将解冻。 当那个时刻来临,我将依旧提着这盏风灯, 随着时光流逝,物换星移。 附言:希望是凝视梦的瞳孔,时间是彼此之间唯一的距离。 ――青 和青之p的一些歌曲一样,这也是一首登上过单曲榜冠军位置的单曲。而且青之p本人似乎也对这首歌颇为中意,青之p随后发行的新专辑便以这首歌的歌名“《虚空的风灯》”来命名。这首歌也是全专辑的第一主打曲。 但另一方面,这首歌也非常特别。因为这首歌曾经两次以两个不同的版本分别登上过单曲榜的冠军位置。作为单曲发行一次,作为专辑发行一次。 之所以形成了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这首歌作为单曲发行和作为专辑发行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因此,专辑版本的这首歌在歌迷中也有“重制版”的说法。 虽然被称为重制版,作为一首歌曲的两个版本,青之p可谓诚意十足。专辑版的《虚空的风灯》非但经过重新调律,甚至还重新编写了全新的曲子。连pv都是截然不同的重新制作。甚至可以说,两个版本除了歌词和作者,几乎可说是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这一点一度在网络上引发了各自喜好者的无聊争执。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是两个版本都大获成功。 关于这两个版本的《虚空的风灯》,还有一件趣事。有好事者曾经使用软件对歌曲进行分析,结果发现作为专辑发售的“重制版”的曲子非常特别,它自身内嵌了一段贯彻全曲的旋律。青之p用她高明的编曲技巧将这段旋律巧妙地编入了曲子中,导致只以肉耳来分辨出这一段贯彻始终的旋律几乎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重制版的《虚空的风灯》其实是以两首曲子编织而成的。 注:御坂美琴曾经哼唱的是单曲版。单曲版发售在虚空爆破事件之前,而专辑版的发行时间是幻想猛兽事件之后。 ------------ 所失去的…… 7月1日,莫斯科多莫杰多沃机场。 穹乃有些看着机场的指示牌,有些不知所措。她懂俄语,但让她紧张的却并不是语言上的障碍,而是与她同行的那些大人物。她还从未碰到过这么多学术界的大人物聚集到一起的场面。 这一次,她是陪同她的老师前来参加莫斯科的学术会议。 这次会议原本并没有邀请她――考虑到她的年龄,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其实是搭了这次强化学园都市和协力机关的合作计划的顺风车。 话说回来,那个计划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将她列入名单。被选为学园活动代表的,其实是常盘台的lv.5御坂美琴。 名额的增加,是因为常盘台希望除了对能力进行展示之外,也能够在学术领域更多地表现出常盘台“在义务教育期间培养出通行世界的人才”的理念。 毫无疑问,在学术领域能够代表常盘台的第一人选,只能够是穹乃。恰好,这次学术会议的时间与交流计划重合,考虑到这一目的能够在交流计划的实行中完成,穹乃就自然而然地被选为另一个人选而搭上了这班车。 但虽然她和御坂美琴一起启程,在俄罗斯东部转机的时候却不得不分开。因为御坂美琴要参加协力机关的展示会,和前往莫斯科参加学术会议的穹乃目的地并不相同。 换句话说,连个能够同甘共苦的同学都没有。 好在,这次会议邀请的核心人物之一,正是穹乃的老师库尔科夫。他恰恰是不折不扣的俄罗斯人,对于这此行,他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 引擎的轰鸣声回响在宽阔的候机大厅中。多莫杰多沃机场作为莫斯科最大的机场,自然不可能忽略机场内的隔音。但这轰鸣声却悄然穿过层层阻隔的隔音玻璃,就像是贯穿了这座古老机场的所经历的岁月。 向外望去, 一架长84米,高18米的巨大运输机,正从缓缓降落在跑道上。 (那是安-225吧?果然好惊人的样子……) 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穹乃依然能够第一眼就认出这架巨型运输机的型号。任何一个学园都市的学生都不会认不出它。因为这架运输机可以说是一座里程碑,现在最常采用的将航天器装设在飞机上,在空中进行发射的理念,就是从这架安-225开始的。 (记得最初的设计理念里,有一个方案可是希望用它来发射“暴风雪”号航天飞机啊!) 要知道,那可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当时的前苏联,居然构想出了如此跨时代的惊人方案,这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设想大大降低了整个航天技术的门框,造就了航空航天领域翻天覆地的跨时代改变,就算用“伟大”来形容这一突破,恐怕也丝毫不为过。 想到这里,穹乃不禁在心底悄悄叹息了一声。 昔日强大的苏联早已不复存在,就这架仅存的安-225也已经不属于俄罗斯了。设计它的安东诺夫设计局现在归属于乌克兰,这个曾经占据了苏联25%经济来源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国家…… 正这么想着,穹乃发现她的老师库尔科夫正直直地透过厚厚的强化玻璃,看着候机厅外的飞机跑道,许久许久。 “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 俄罗斯人轻轻抬起手,又慢慢地放下。 “让我再看一会,再看一会……” “但是……” 按照原本的计划,下飞机后他们就应该立刻启程前往官方安排的宾馆,为随后的迎宾会做准备。但这个时候,俄罗斯人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穹乃好像感觉得到,俄罗斯人并不是在看安-225。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间隔,投射在一个早已消失的国度之上…… 牢牢抓住你所拥有的,永远不要轻易放弃。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无意中失去的,竟已是你的所有。 载着这个世界上超过三分之一的顶尖物理学家的大巴行驶在莫斯科的公路上,一向脾气火爆的俄罗斯人出人意料地沉默着,好像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正弥漫开去。车窗外莫斯科的风景好像古老的摄影机倒着带,正一格一格地向后退去。 大部分同行者都没有过多地在意,但作为俄罗斯人的学生,穹乃却注意到了。 顺着俄罗斯人的目光看去,窗外的风景别无二致。但是,有那么一群特殊的人正叫喊着飞奔而去。 这群人中有不少装束怪异,他们的年龄都不大,却好像满脸莫名的愤怒。他们随手抛掷着足以伤人的东西,却又好像根本没有目标。充斥在他们之中的,只有令人无语的叫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大概,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比这样的家伙更无价值的东西了。 从来不会苛责他人的穹乃竟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在吵人而烦躁的喧嚣声中,这群人中站出了一个。在这个人的带领之下,他们猛然呐喊了起来。这群毫无秩序,混淆着观者试听的家伙统一地伸出手臂,直指向天空。 极端宗教组织和新纳粹份子,据说这样家伙在现在的俄罗斯竟然颇有市场。在这个曾经将朗道视为一切人的老师的国度,在这个曾经打败了纳粹德国的国度…… 当无知被冠上光荣的名头,当无耻套上虚构的光环,什么奇怪的事都将不再令人意外。 早在启程之前,她就从各种渠道了解过这个国家。 工厂开工率底下,经济萎靡不振,犯罪率居高不下,科学技术发展停滞不前,资源出口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一路走来,只剩下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依然在兢兢业业地支撑着这个国度。甚至连路边经营生意的小贩,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老人。 她只是非常缓慢地摇着头。 这个曾经光荣的国度,或许已经无可救药了吧。 这时,她听见身旁俄罗斯人如同呻吟般轻声低念。 “有一个国家,他们退出了一战 有一个国家,他们结束了二战 有一个国家,他们始终支持着殖民地解放运动 当他们倒下,世界人民认为他们最大的贡献是――终结了邪恶的苏联。 如今,这个国家的年轻人崇拜希特勒……” 也许,这会是一句引起不小反响的话。不过此时,没有人听见这句话,穹乃是唯一的例外。 “不要轻易抛弃你所拥有的。因为遗失的东西可以寻回,而抛弃的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找回了。” 穹乃慢慢地说。 她的话让俄罗斯人猛地转过头来,他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位学生一样,愣愣地看着如此说着的穹乃。 就连穹乃本人,也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这句话就这样忽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冲口而出。 俄罗斯人没有答话。 我们究竟想要什么?又究竟需要什么?究竟什么才是所谓的理想?什么才是能够遗忘的,什么又是不能抛弃的? 走过新圣女公墓的红色外墙,公墓内形形色色的墓碑成为了最为吸引人的景象。 没有想到,来到俄罗斯后的第一个参观地,居然会是公墓。 到达新圣女公墓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这个时间似乎是她的老师刻意安排的。后来穹乃才知道,这是莫斯科的习俗,为的是不打扰死者的安宁。 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穹乃依然对此行报以了最大的热诚。因为在这里,安葬着一位毋庸置疑的伟大人物。那正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新圣女公墓一直都是俄罗斯伟大人物的安息之所。抬眼望去,奥斯特洛夫斯基墓碑上的浮雕一如他本人般刚毅;彼得罗夫斯基墓碑上的方程不断提醒着过路人墓主人做出的伟大贡献;电影蒙太奇理论的奠基人爱森斯坦因墓碑如同他开创的电影技法般层次分明……等等等等,仅仅只是这些名字,都已是“伟大”一词最好的注解。 而在穹乃心目中,毫无疑问,有一个人物比安葬在这里的那些伟大人物还要更伟大一些。 列夫・达维科维奇・朗道。 2年前,穹乃在无意间通过了他所设下的考验,以一个非但空前恐怕也将绝后的年龄被载入史册。正是那一天,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好像高斯完成正十七边型的证明之后,才了解到自己的生命将属于数学一样。 这是一个真正的伟人,尤其对所有学习物理的人来说。 在她的身旁,库尔科夫摘下帽子,并深深地弯下腰,向着这位俄罗斯物理学的导师致以最为崇高的敬意。学着他的样子,穹乃也以最高的礼节表达着自己对于朗道学派的创始人的敬意。 此时,穹乃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俄罗斯所失去的,难道不应该在这里吗? 在这里,在朗道的墓碑前,莫非还有人意识不到吗? 默默地抬起头。金属柱上,朗道的胸像低着头,好像正期许地看着她,看着每一个在他的墓前驻足的人。 究竟什么才是应该追求的?究竟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 什么才是理想?什么才是值得尊敬的? 直到此时,穹乃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其实就在这里。 她忽然意识到,令库尔科夫她的老师如此伤感的原因,竟然是因此。 并非所有人都意识得到追求的真谛。妄想与盲从绝非追求,只有拥有期许,永远向着前方的人,才拥有谈论追求的资格。 然而这看似简单,却恐怕早已被俄罗斯忘却的答案,如今又能够感动多少俄罗斯人呢? 或许,最大的悲哀就在这里。 =============================================== 上传者注:这篇番外源自一个俄罗斯论坛对于中国第一艘航母辽宁舰入役的讨论,起笔于一位学长的俄罗斯见闻(为此特地等了2天才下笔)。里面间接描述的如今俄罗斯人心理状态绝对属实,没有分毫的虚假。 虽然我和作者尽可能平直地叙述(毕竟主角是来自学园都市),然而相信大家都能够感觉得到我们在写这篇番外时内心充斥的感慨。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却是相当能够触动人心的。 莫斯科新圣女公墓,列夫・达维科维奇・朗道墓 [[[cp|w:220|h:414|a:l|u:/chapters]]] ; ------------ 佐天泪子的调查记录(1) 佐天泪子(以下简称佐天):“唔,果然很在意啊……” 初春饰利(以下简称初春):“佐天同学,什么事很在意?” 佐天:“你看,海原学姐的那个包包啊,还有钥匙扣上的那个小壶什么的,有谁见过里面是什么吗?” 初春:“这么说起来……” 白井黑子(以下简称白井):“确实是……好像常盘台里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包里放的是什么吧?” 佐天:“好!决定了!今天一定要调查清楚海原学姐每天带在身边的东西!” 初春:“佐、佐天同学!这样太失礼了!” 御坂美琴(以下简称御坂):“真的好奇的话,直接去问她就可以了。” 佐天:“咦?” 白井:“以她的脾气来说,这应该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佐天:“唔~~总感觉好像没什么成就感的样子……” 白井:“所以说,佐天同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佐天:“那个、你看,把那种刻意被隐藏起来的东西发掘出来才有意思吧?要是当事人都没有隐藏的意思的话……” 白井:“那么就这么算了?” 佐天:“啊!等一下等一下!” (茶杯放到桌面上的声音) 海原穹乃(以下简称穹乃):“我随身带着的物品?” 佐天:“嘿嘿,稍稍有一点好奇。” 穹乃:“嗯,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稍等一下。” (小小的碰撞声) 佐天:“唔,之前还觉得很漂亮的发夹,这么拿下来一看还真是普通……” 白井:“饰品是用来衬托主人的,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初春(用力点头):“嗯嗯!” 御坂:“上面的是紫水晶吗?” 穹乃:“是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原石是兄长大人赠送的礼物,切割是我自己做的。只是按照和未有闲暇时聊起的基本规则切割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名品。然后是……这个。” 初春(惊呼):“哦!这是……” 佐天:“什么什么?” 白井:“这是总共只有十台的学舍之园的试作型个人携带式终端,也有手机的功能。是分发赠送给学舍之园的学生作为测试的。我们常盘台有三个名额,我也做了申请,不过没有轮到。” 御坂:“黑子,你总是盲目地就追求高科技产品。” 白井:“您别管我,我还想看看那些科幻小说中才有的产品是什么样的呢。” 穹乃:“这个确实是很好用,非但性能很好,还有和学园都市几台大型计算机交换数据的权限呢。御坂同学,你不是也领到了吗?” 白井:“真的?姐姐大人!” 御坂:“啊,确实是。不过我不是太喜欢,所以就没有用了。” 佐天:“御坂学姐,果然还是喜欢可爱的东西吧。” 御坂:“才……才不是这样……只不过用习惯了的东西也就不想换了,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佐天:“好的好的,我们都知道了啦。” 初春:“但是,如果是海原学姐和御坂学姐拿到的话,那么……剩下的那个……” 穹乃:“确实是。” 御坂(小声):“恶……真不想想到这个人……” 穹乃:“请不要这样,御坂同学。这次我们也是多亏了食蜂同学的协助才……” 御坂:“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格外火大啊!再说要不是海原光贵……” 穹乃:“哎?兄长大人怎么了?” 御坂:“不不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 穹乃(歪头):“?” 佐天:“也就是说,其实就是常盘台的名额就给了三个lv.5吧?” 白井:“什么啊,也就是说名单根本就是内定的,申请根本就是摆着好看的吧?” 穹乃:“不对吧?就我所知确实是从申请名单里选的,不过选取标准是申请人的贡献分总数……” 御坂:“咦?贡献分我们三个排会前三我不奇怪,可我应该没有申请啊。” 穹乃(奇怪地):“可是,申请人员名单里确实有你啊……” 御坂:“黑子!又是你干的吧!” 白井(慌乱中):“不,不是这样!(什么如果运气好可以和姐姐大人拿到近似情侣款什么的我才没有想过!)” 御坂:“你的心声漏出来了啊!” (电流声) 佐天:“那个……我们继续好了。” 穹乃:“嗯。那么接下来……这个只是普通的钱包。里面有id卡和一些纸币现金卡这样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只有这个或许还值得提一下,也许很快学园都市所有人都会用到了。” 佐天:“这是绿水晶吗?好奇怪……” 穹乃:“确实是类似水晶的材料。不过它是学园都市目前正在开发中的记忆媒介,这块是移动终端使用记忆体。就和以前现在的硬盘差不多吧,不过从工作原理来说应该更类似于早期光盘这样的光储存媒体。” 初春:“这个难道就是近期很热门的那个……” 穹乃:“是吧。毕竟就这么一小块,容量就相当于超级计算机常用的硬盘储存量的总和了,。当初我也是很中意这个才申请的。” 初春:“原来那是学舍之园的机构开发的吗?好厉害!” 佐天:“哦,这个没什么。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吧。” 初春:“佐天同学,这可是很厉害的哦。传说中的‘未来记忆体’啊!” 佐天:“是是是,很厉害很厉害。但我听不懂啊。” 穹乃:“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啦。” (拉开拉链的声音) 穹乃(埋头在包里翻找):“唔……” (中空金属物放到桌面上的声音) 佐天:“这个是……” 初春:“壶?” 御坂:“正确地说,是俄式酒壶。大小……应该是6盎司左右吧?” 穹乃:“我是拿它来做水壶用的。因为是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送的嘛。” 御坂:“那个不良大叔居然给中学生送酒壶?” 穹乃:“其实严格来说,这种壶最早应该是军用壶,放在包或者军大衣口袋里里可以很好的利用空间。原本是容积很大而且没有限制用途。不过俄国人一直以来就用这种酒壶装酒,所以久而久之也就被当成了酒壶。而且式样也不再是军壶那样粗犷风了。” 佐天:“确实,好精致哦。” 穹乃:“原本是很普通的带弧度的方扁壶,现在也有一些为女士制作的小号圆扁壶,就像这个一样。电影里有的时候也会出现吧,贵妇人随身携带的那种。如果从设计初衷来说,这其实应该已经算是不知不觉步入歧途了吧。” 御坂:“最被人熟知的结果和最初的目的不同,这种事也算常见了。” (翻包声) 穹乃:“然后是这个……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初春:“书?” (纸张翻动的声音) 御坂:“外语原版的书籍?奇怪,这是什么语言啊?” 穹乃:“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但是……” 御坂:“海原同学?” 穹乃:“啊,没什么。等一下,还有这个。” 御坂&白井&佐天&初春:“塔罗牌?” 佐天:“真意外啊,海原学姐居然也玩塔罗牌吗?” 穹乃:“有的时候会想要玩一下的。” 御坂:“哎,没想到啊……海原同学还是很有少女情怀的一面的嘛。” 穹乃:“呜……” 白井:“哪怕是这方面,也请姐姐大人参考一下。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爱好才对。” 御坂:“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初春(苦笑):“好了,好了~” 穹乃:“这个是军刀卡。上次去莫斯科时,参加会议的一位瑞士籍教授送给我的一件小礼物。好像是上次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大型强子对撞机(lhc)出成果时瑞士当局派发给参与实验的科学家们的纪念礼品。在莫斯科参加学术会议的时候,那位教授转赠给了我。” 佐天:“呜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穹乃:“总之,包里就是这些了。” 佐天:“意料之外的普通啊……” 穹乃:“因为本来就是一些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怎么了?” 佐天:“不,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非常与众不同的东西呢。” 穹乃:“特别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哦。比方说,这个。” 初春:“项链?常盘台可以带这个吗?” 御坂:“其实是不允许的,不过海原同学的这根是之前申请的特例。” 佐天:“咦?” 白井:“因为它其实是一种实验设备。从宝石外仔细往里看的话,看得到类似蚀刻电路一样的纹路吧?那是纳米级设备的本体,最薄的厚度大概只有头发的二十万分之一左右哦。” 初春:“真的!” 佐天:“它有什么作用吗?” 穹乃:“从我们这边来看除了能够开启和关闭以外,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不过如果从衿衣那边看就不一样了。对她来说,开启的时候两边的距离就和没有一样。这算是常盘台这段时间研究的一个课题。” 初春:“原来这就是我们学校和常盘台的合作项目吗?” 穹乃:“嗯,是这样。除此之外,这个也是同样的。” (小型金属物的声音) 佐天:“哦!我之前就很在意了,这个小壶里面是什么东西?” 穹乃:“这个就真的很奇妙的了。里面放了一些液体……正确地说是液体类的东西。如果要分类的话,正式的名称是‘挥发式信号发射器’。这是纳米机器的一种,挥发出去的话就可以收集周边的情报并发送出去。” 佐天:“这有什么用?” 穹乃(与御坂和白井对视一眼):“嘿嘿。” 御坂:“很快常盘台就会有一项对外公布的计划,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白井:“我只能说,这是经过春上同学同意才能够进行的计划。不过暂时不要去问她,毕竟我们学校之间有短期保密协议,让她为难可不好。” 御坂:“总之,敬请期待就好了。” 佐天&初春:“啊咧?” 穹乃:“大致上,我的随身物品就是这些了。” -------------------------------------------------------------------------------------------- 海原穹乃的随身物品 头上:饰品发卡(银质紫水晶花饰)。 胸前:人造蓝宝石合金项链。蓝宝石内层为纳米设备,通过极薄的一层石墨烯电路连接在蓝宝石夹层中。可自由设定开启与关闭。 右侧腰间:小号的女式方腰包。里面放着容量6盎司的小口圆扁壶,全套80张的塔罗牌,一本看不懂的书,一个梳妆镜,一张瑞士军刀卡和纸巾。 左侧腰间:容量1盎司的钥匙扣小壶(挂在带扣上)。里面装着挥发式的纳米机器。 右侧口袋:钱包。里面通常放着现金和id卡。除此之外还有一块作为移动终端储存媒介的绿色多棱面水晶。 左侧口袋:试作型个人携带式终端。学舍之园内部测试用品。性能据说可以和一座工作站相匹敌,而且自带与学园都市内部大部分超级计算机进行连接的权限。 由于常盘台禁止学生化妆,所以一般来说她不会携带化妆用品。 ------------ 念想⑩ “现在你明白了吧?” “你真应该早些告诉我。如果我知道得更早一些,我们现在就不会如此被动。” “你应该知道,我们对彼此都没有这个义务。”. “确实如此没错。但这不是理由。” “想听理由?” “是的。十六年前学园都市的合作,现在已经资料不全。要不是这次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当年合作的结果离我本人如此接近。我们彼此之间确实没有义务,但你应该知道,谋划的前提是情报。” “你还真是从不大意啊。”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相信。自从我接手以来,我的每一个思考每一个策划都是诚心诚意的。我对自己从来只有不满一个谋划者是不能对自己满意的,因为自满会使人疏忽,疏忽是会致命的。尤其是对谋划者来说,他们的疏忽更不可容忍,因为他们造成的致命往往是他人的而并非自己的。” “凭心而论,这也是我最钦佩你的一点。只凭这一点,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我们的领袖。就算是青,也不会对此抱有异议。” “对。所以你不该对我隐瞒,至少是对于其中重要的部分。你应该知道这会对我的谋划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抱歉。有一点我要说明,之前我并非刻意对你有所隐瞒,而仅仅只是没有这个必要而已。十六年前的事,我也了解得并不清楚,虽然我保守了这个秘密长达7年之久。如果没有现在的事件,我不认为自己会把两者联想到一起去。” “那么,现在我大体知道了。虽然现在我们有许多事做不了,但作为长于谋划的一方,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不算方法的方法。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 “你疯了吗?” “我疯了?你认为我们有正常过?省省吧。归根到底,我们都是一群理智的疯子而已。我倒是想问你,打算把这个秘密对她保守到什么时候?该不会你认为可以一直保留下去吧?你要是有这样的念头,那我觉得你才是疯了。乘早解决吧,这是我觉得最好的建议了。” “但是……” “真话虽然不见得有用,假话却也不见得好听。我虽然说从不对自己满意,但有一件事我绝不会做,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绝不会尝试去想如何将一件已经完成的事完成得更好。你知道的,谋划中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在在做出决策前考虑得太少,在做出抉择后却又考虑得太多。前者会影响你的判断,而后者只会让你在之后的决策中犹豫不绝。所以,你只要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就足够了。” “什么问题?” “‘q:如何拯救一个人?’‘a:先把她毁掉。’你有异议吗?” “……” ----------------------------------------------------------------------------------------------------------- 砰! 叽盐碧的右脚猛地发力,她身后的地面就像是被冲锤直击,扬起了大量的烟尘。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强的力量。 她不懂武术,所以也就不了解什么发力的技巧。或许她的动作有着太多浪费力气的成分,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的手指深深嵌进薄层内,将世间最强的结构贯穿。但同时,她也皱起了眉头。 因为叽盐碧已经发觉了,第二层薄墙阻挡了她的前行。她立刻跟上一步,以同样的方式将第二层也破坏。 不过问题是,不仅仅是第二层。 如今那曾经看不见的薄膜已经变常清晰可见。这并非是对方的能力下降,而是因为薄膜的层数在增加。 石墨烯是非常透明的,却也是非常不透明的。当层数少的时候,它是世界上最透光的材料。但当层数增加的时候,它却是非常不透光的,甚至可说是漆黑的。因为它的层数每增加一层,透光性就将稳定地下降2%。 原本就不是单层结构的薄壁成为复数,自然也就变得不再透明。 这就好像自上而下剥开云母的薄层一样,叽盐碧面对的就是这种复数的防御。而且,两者之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不同,那就是云母的薄层显然不会增加,但这石墨烯的壁垒却显然不是如此。 这个缘由,叽盐碧虽然了解得不详细,但她既然已经通过最为直接的方式了解了这薄层的组成物质,那么就可以很自然推断出基本正确的结论来。 大气中有足够的二氧化碳。所以想必现在只要有碳,对方就能不断地构筑起壁垒。如此一来,哪怕叽盐碧可以破坏每一层薄层,却又不得不面对如同永动机关一般不断增加的防御层。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破坏壁垒与构筑壁垒之间哪个更快。 要比比看吗? 叽盐碧的眼睛中浮现出一层迷茫。这并不是她的目的,她也对这毫无兴趣。但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对方很显然不会听她说些什么。 (开什么玩笑啊?) 人可以自信,但最好不要自满。永远不要认为能够掌握所有的局面。单就这一点而言,她忽然发现似乎不能认为自己擅长这个。 就像是现在,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上的误区。其实仔细想想就应该知道,她接触到的是一个她之前从未有过经验的领域。 她应该想到,在了解之前不应该依靠习惯行事的。因为过去的习惯,实在未必能够在这个领域产生作用。而这个后果,也委实麻烦得够可以的。 话说,其实这世间的麻烦事本就很多。大大小小,烦心劳力,不一而足。但最大的麻烦,无疑是自找麻烦。 就像现在,她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找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当你面对的是一个扯到能够将世间最强的物质结构徒手撕裂的麻烦的时候,这种活像吃饱了撑的一样的感觉绝对会让你胃痛。 就算是**强化类的能力者,这种事也实在太过胡扯。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立刻后退了一步,构筑起更多的薄层。 这是一件非常乏味而令人烦躁的事,但这也同样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这自然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她必须以自己全部的专注承接叽盐碧的攻击,以精确到极致的计算去吸收叽盐碧的穿透。 她至今都不明白叽盐碧是怎么做到的,就算叽盐碧已经破坏了以两位数去计的石墨烯薄层,她依然搞不懂叽盐碧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绝对不是简单的**强化,因为单纯的冲击会造成形变,并且由此引起破坏。但叽盐碧的做法,却并不是这样。虽然依然有形变存在,但真正引起破坏的,却仿佛是什么东西嵌入了结构里。 但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很显然的。 (要比比看谁更快?或者……是比谁更有耐力?) 在此之前,她的做法可说是有效,甚至可说是完美的发挥了作用。但这种完美的作用,在一个事实呈现出来之后就立刻变得千疮百孔。 能力者从接受能力开发的时候起最早了解到的一件事,就是超能力者必须清楚地了解自己的极限所在,就像一个科学理论必须能够预言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失效一样。 这个事实就是,她发现自己恐怕将比叽盐碧更早到达极限。 “啧!” 被人比下去的感觉自然很不好过,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从困境中脱身。 薄膜的透明度确实在上升,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可供她做出选择的时间显然不多。 薄壁的透明度在上升。虽然叽盐碧不太了解这其中的缘由,但她多少能够猜得到这是什么原因。 如果说,薄壁的层数越多透明度就越低的话,那想必是可以想象的。至少现在,已经朦朦胧胧地能够看见薄壁之后的身影了。 也就是说,单从胜负的角度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但叽盐碧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她甚至想不出等对方的防御崩溃之后,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因为从头至尾,这都是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在叽盐碧将下一层薄壁撕开之后,她的思考突然中断。 这是一件非常突然的事,因为在这一层的薄壁被破坏之后,薄壁背后的景象清晰可见。 这个现象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解释,那就是刚才这一层薄壁已经是最后的一层。而且在这一层薄壁的背后,也根本就没有之前隐约可见的身影存在。 上当了? 叽盐碧忽然省悟了过来。 对方显然做了一个视觉欺骗。但这一层显然被对方可以制作得存在瑕疵。 那种不透光的感觉,甚至是那个隐约可见的人影,都只是特意用瑕疵模拟出来的。实际上,之前的那一层薄壁确实已经是最后一层。 还是那句话,作为**系的能力者,她没有足够可靠的感知手段。之前以血液作为定位的方式,此时也已经失去效果了。 她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呼啸声,而她的身体也随着这呼啸声被向下惯去。 (什……么?) 一支以薄壁同样的材质构成的细枪从她的肩窝处刺入,那个冲击力甚至将她带的单膝着地。 不远处,光好像碎裂了一般。掉落的光之碎片中,一个人影正浮现出来。这个人影的手臂外侧似乎包裹着一个厚重的护具,此时也正在慢慢剥离掉落。 折叠石墨烯,正是学园都市用以制造人工肌肉的方式。包括最尖端的外骨骼和外肌肉,都是以它作为材料制造的。 在以超能力作为核心的学园都市,同样的事没理由只能倚靠设备来做到。 就像现在一样。 ------------ 念想⑾ “不用担心,事实是相反的,我们对你没有任何企图。甚至如果说有人建议让你参与进来,那我一定会反对。你很聪明,很冷静,也足够狡猾。但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你根本不懂如何去挑选自己的对手。对我们来说,你只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这是不久之前那个少女对她的评价。这是实话,一个未必有什么价值的实话。因为她现在的遭遇,无疑完全证实了这个评价的所有部分。. 她发现自己疏忽了。她忘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她的行动是以“意外”作为前提的,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真的是一个意外吗? “你……” 仔细想了想,她默默地摇了摇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在没有人给自己收拾残局的情况下,以前的想法也许并不适用了。这样的念头也冒了出来。 虽然这种念头也许只是为了说服自己的,但到底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她也不知道。在她的头脑中,一直同时存在着完全矛盾的观念。就算是决心要找回曾经的自己,某些记忆也依然在起着作用。 就算她自己并不想去承认。 “不要乱动。我已经避开要害了,如果现在叫救护车的话应该来得及。听着,我不能暴露行踪,所以如果你能够保守秘密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以这样的思路去解决问题。 在她的眼前,对方忽然抬起了头,用一种非常意外的眼神看着她。 “是……吗?” 对方回应道,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不明白,不明白那种眼神的意思。而且,也没有给她理解的时间。 大气已然在轰然作响,若有若无的咆哮似要天际都一起贯穿。 就像是被喷气机的引擎冲开,墨绿色的浑浊似是双翼从身后喷射而出。 翼上,无数的黑线向外延伸,似是要将天空都切开。 只是一瞬间,就像是有什么在无声地怒吼。也只是一瞬间,这种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后汽化。但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个过程甚至都没有持续。 (那是……什么东西?)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叽盐碧的身体也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 这种变化有些难以形容,但如果见过将毛衣拆线然后重新编制起来的过程,大致就能够稍稍想到一些。但是,有谁认为人类的身体是毛衣这样编制成的吗? 她所见到的就是这样。无论怎么说,那都是超乎想象的怪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就在原地,听着男高音惨叫声的两人将头转向了惨叫声传来的方向。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其实这里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只不过先前的动机让人退避了而已。所以当看起来好了一些之后,自然也会有好奇心重的人会过来看看情况。 “从结果来看,还真是无谓的局面……” 与其说是评价,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吐槽。 要想隐藏行踪的话,就要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然后迅速离开。显然,她没有能够做到这点。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重新回复形体的叽盐碧皱了皱眉头。 “啊,原本确实是有一大堆别的话想问,不过看你刚才的样子多少也明白了。除了某些奇怪计划的产物,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奇怪的能力者吧。既然是这样,那就肯定不会是什么局外人。真烦人,这种事以后第一时间说就不会引起误会了,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是一种无谓的结果。而且这样的骚动持续了太长的时间,导致自己原本隐藏行踪的目的也失败了。 虽说过程有些不清不楚,也不能说完全正确,但最主要的部分她倒是猜对了。 结果目瞪口呆的反倒是叽盐碧。对方那如同是大踏步一般的话,却让叽盐碧吞了一口口水。 理解是双向的。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叽盐碧也意识到了,这里面似乎是出了什么差错。 “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相园央美。作为协力者你的工作早就完成了,我们从来就没有把你算进去,是你自己搀和进来的。从我这样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种不成体统的事还是越少越好。” 很奇怪的,一个没有波动的语气慢慢地说。要是以某些奇怪的文化来说,这应该是被称为“棒读”的奇怪萌点? 奇怪的少女慢慢地走到两人之间,慢慢地站定。左右分别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依然用这样没有波动的语气说: “相园央美,你面前的就是mido i,虽然原本没有打算让你认识。出于个人的心理,请让我非常真诚地对你说一句:‘你给我去死吧,惹事的笨蛋’。” 然后她又转向叽盐碧,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相园。 “mido i,这个蠢货是青之前找来协力的帮手。因为之前的协助,让她得知了一些过量的情报,结果这个家伙就自作主张了。虽然我一直有点怀疑青的目的是借你的手来灭口,说不定是我让她失望了。” 她用这种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说出了恐怖的话。 某种意义上,这个不速之客可能拥有着超过两人倍数以上的异常。 “切……” 相园央美哑嘴,现在她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意思了。 不速之客对她的离去视若无睹,径直地向叽盐碧递上一份资料。 “什么都不要问。这个是我们所知的外来者的情报。具体的内容我也没有看过,不过从已知的部分来看,这些外来者和学园都市有些渊源。” “呃……喔……” “嗯?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没人和你说过?” “不,我也从摘花那里知道了一些。但是,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意外。具体来说,对她而言学园都市是敌人,所以只要是和学园都市作对的,她就想知道是不是有可以利用的机会吧。” “敌人?为什么?她和学园都市有什么过节吗?” “我・才・不・管。”不速之客用没有起伏的语气拖着长音。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话说回来,你也可以现在就解决掉她。现在我们没有上层的支援,但如果只是这种简单的收尾,我觉得我这部分的资源还是足够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叽盐碧赶紧摇头。 “呼,”这个奇怪的少女上上下下地把叽盐碧打量了一圈,“你真的是mido i?” “这个……” 这一点叽盐碧甚至自己都回答不上来。从和云川达成协议以来,她就使用着这个代号。但说实话,她对于这个代号缺乏实感。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代号实际上和她的名字相同,而是因为她对于云川她们,缺乏任何哪怕称得上是足够的认识。 “嘛,我想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黄’和‘红’都会说你特别,因为我们相比,你显得太正常了。虽然不知道你的这种正常还能保持多久,但至少现在好好珍惜自己还正常时候的时光吧。” 奇怪的少女就算是说着奇怪的话,也依然是那种毫无起伏的语气。配合这段话的内容,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 来源不明的录音记录: “导师,刚才那个爆炸声……” “不要去在意。学园都市是超能力者的研究基地,有的时候会有一些在我们理解之外的事发生。只要不干涉到我们,就不要去理会。我们现在也算是在敌人的阵营里,所以不要多事。要记住,我们没有和学园都市起冲突的打算,只不过是目标恰好逃了进来而已。回收目标后我们马上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导师,您似乎很了解这里?” “当然。十六年前我作为我们这边的代表来过这里。你也应该知道,原本我们双方都是追求着共同目标盟友。只是之后发生了一些让人遗憾的事才使彼此成为了敌对的双方。” “我听说过,导师。几位大人都说是因为学园都市背信弃义才导致彼此的决裂。” “听着孩子,不要让这种念头占据你的头脑。我不是在说几位大人是错误的,只是在当年我和他们的接触中,我从没有感到那个合作的过程存在着什么敌意。我甚至可以确信,我们中那几个同样参与了那次合作的兄弟也和我有同样的观感。” “咦?那是为什么?” “孩子,许多事从各自的立场来看,结论是不同的。如果从学园都市的角度来看,说不定背信弃义的反而是我们。这又有谁说得清楚?”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什么产生了足以导致双方决裂的分歧?” “现在谁也无法还原当时的原因了。不过我觉得,也许是因为‘成果’本身出了问题。” “那一次合作是有成果的?我一直以为是失败了。” “作为参与人员,我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应该是有的。只是我们当时都对这结果一无所知。这恐怕不是我们单方面的失误,而是双方同时存在的误解。因为就我所知,当时学园都市方面也同样是这么认为。” “……” “说远了。孩子,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是一个值得回忆的场所,但现在它却是最危险的。因为它现在是我们的敌人,而且这个敌人还曾经是盟友。没有什么比成为敌人的盟友更可怕,理由显而易见,因为在某些方面,它甚至比我们自己更加了解我们。在我看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点对于我们双方同时成立……” ------------ 念想⑿ 这还真是有够慢的。 虽然现在天色尚早,但从时间上来说,相对于平日已经慢得太多了。所以会产生焦躁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仔细想来,居然莫名地在这里毫无目的地待了两个小时之久,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海原光贵坐在路边咖啡店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时间流逝。在他的经历中,还真的很少有这种消极至此的行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半小时起这里的人就渐渐少了起来。平日里,这里是会这么空旷的吗?从所处的位置和时间来看,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但现在实际的情况,确实是如此。 就好像所有人都刻意避开了这里一样。 是什么能力者在恶作剧吗? 来做个假设,假如有人用能力将所有人在不知不觉间驱逐出这个区域,那么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过于无趣的等待似乎让他本就很好的头脑运转速度又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如果是为了进行某些活动,那人声嘈杂其实反倒更好,但这显然不是如此。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需要这样的处置? 比如说,商谈秘密的时候。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偏偏把自己排除在外? 如果并非是刻意将自己排除在外,而是出了一些差错导致的呢? 他慢慢转动视线。 此时在这个范围内,除了他以外仅有的人显然是最大的嫌疑对象。 就在离他不远的那一桌,恰好坐着两个人。而他们正是排除了他和露天咖啡店店员之外,这个范围内唯一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应该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大上一些,而另一个确实和自己年岁相差不是太远的少年。而且,他们有着非常明显的外国人的特征。 学园都市自然是有留学生的,就算有外国人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海原光贵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 (是他们?) 海原光贵想着,轻轻抿上一口杯中的饮料。 年长的那人似乎在讲解着什么,而少年正拿着一本笔记记录着。这个样子,确实很像是老师和学生。 当留意到他们的时候,海原光贵发现虽然从他们说话的样子来看,他们并没有刻意地压低音量,但仅仅隔着一桌的海原光贵偏偏什么都没有听见。 (果然……)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这种失误,但这种唯独将对方排除出去的能力,而且似乎是在认知层面将对方排除出去的能力倒是让海原光贵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不久之前,在常盘台引起了小小骚动的常盘台猎手,她那唯独将自己排除出他人的认识范围内的能力似乎就和这个非常类似。 相反的能力者?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相同的能力者? 正这么想时,那一桌上的两人收拾起了东西,看样子是打算起身离开。 海原光贵没有太过在意,但随后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们两人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己坐着的这桌一样,笔直地向着自己走来。 碰! 直到那个少年撞到了海原光贵的坐椅,甚至差点被撞到,他们好像才忽然醒悟过来。 这情况确实奇怪。难道说他的能力失误会导致其本人也看不见对象吗? 虽然抱着这样的疑惑,海原光贵还是及时地伸手给了失去平衡的少年一个支撑。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少年手中的笔记本也掉到了地上。 “没事吧?” 海原光贵问道,同时俯下身去捡起少年掉落的笔记本。 他没有去看笔记本中的内容,而是直接合上递了过去。本来就是需要保密才能够讨论的东西,自然不是能够让外人知道的。对于这种事,是学术礼仪中最重要的几个部分之一,海原光贵当然知道遵守。 不过,他倒是看到了笔记本的封面。封面的图案,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那是一个三角金字塔,而金字塔的顶层缺少了一块。在这个缺少的部分上方,一块似乎是用以补充这一部分小三角形浮在缺失部分的正上方。这个充满几何意象的构图中,有一个特例。那就是那个浮在空中的小三角形之中,画着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带着光环,将整个三小形包裹其中。而在这个构图的上下方,各印刻着一段文字。上方为“annuit_c?ptis”,下方则是“novus_o do_seclo um”。 “原来两位是美国人?” 海原光贵礼貌地招呼道。 他确实记得那个图案,是美国国徽(严格来说是美国纹章)的背面。 “啊……是吧……” 对方的反应非常奇怪,他显然还是处在某种过于震惊的状态里。这就很让人不解了,如果是能力的失误,那他本人如果发现了这一现象,应该反倒应该是唯一不会感到吃惊的人才对。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有要事,可以劳烦你回避一下吗?” 年长者显然更快地做出了适合的应对。 “当然,请两位自便。” 海原光贵礼貌地起身走开。不过在离开露天咖啡店之后,出于好奇他还是往那边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师生二人竟然还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好一会。 看那个反应,就好像是看见了,或者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 “导师……这是……” “别慌乱。我们都知道形式存在变化的可能,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但……但是……” “完全欺骗感官的技术,在当年就有假设性理论。说起来,那也是我们在那次合作过程中曾经做出的一个假设。倒是没有想到居然已经被完成了……” 年长者喃喃回忆着,慢慢地抬起头。在大楼墙体的大型显示屏上,正对他们显示着与普通人所见截然不同的画面。 那一只从云和光之中浮现的巨大之眼,黑色与白色方格均衡地分割着天空与大地,那本就是他们所最为熟悉的。 耳边甚至响着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那声音如同千万人在齐声呐喊高呼。 “rain_man!rain_man!”(注) “这是示威吗?” 少年不安地问。 “示威?如果你打算和你的敌人战斗,会特地告诉你的敌人‘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吗?”年长者的嘴角稍稍弯曲,这让他看起来甚至显得有些愉悦,“不,绝不可能。所以这不是示威,而是邀请。” “我们要怎么做?” “如果是站在敌对立场上,答案会简单许多。问题是,我们彼此真的应该站在这样的立场上吗?” “您这是打算……” “为什么不呢?‘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并不真的显得冷酷。如果将它反过来理解,那么只要能够有共同的“利益”(这里是“追求”的别意),那么就算是敌人也会成为朋友。要知道,据说当年说出这句话的人也和我们关系匪浅。二元均衡化的思考,本就是我们最擅长的。” “但还有人没有联系到啊……” “狗屎,谁管他们!”年长者本来一直如同学者般说话,此时却忽然骂了一句。这甚至让少年都一惊。“被偏见蒙蔽的眼睛的蠢货,我本来就反对让这群家伙加入进来。我们难道是到处树敌的恐怖势力吗?还是说我们真的像那些坊间的传言的那样,是阴谋掌控世界邪恶组织?这种愚蠢的偏见我们自己难道承受得还不够多吗?!” “……” “听着孩子,所谓的敌人并不是绝对的。如果可能的话,朋友越多越好,而敌人却是越少越少。更何况,对敌人更应该抱有十二万分的敬意。如果你甚至不尊敬一个对手,又怎么可能打败一个对手?” “但……我们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 少年抬头看着墙体的大荧幕,一脸地茫然。 “我记得在当年合作的时候,这座城市就有一个独特的机构负责这种事。它的名字应该是叫做……”年长者顿了顿。“五行机关。” 此时,那些虚构的声音、景象已经全部散去,就像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仅仅就只是一个念头,一个构想而已。 ----------------------------------------------------------------------------------- 公司大楼内,除了特定的两间房间之外,整个系统都被真实身份不明的黑客控制。大楼内所有虚拟实境设备都在不受控制地以最大的范围运作着。 “你在做什么?” 在唯一没有被影响的两间房间中的一间内,立木薰瞪着眼前虚构的少女问。 相关的技术人员曾经计算过,如果公司内的虚拟实景系统统筹运作,那么排除通过立体影像部分辅助单就感官欺骗而言,最大的覆盖范围应该勉强可以覆盖公司楼前的那条大街。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范围内的人的感官,都在“虚构的少女”能够影响的范围内。 “立木小姐,我说过,树形图设计者被指派的演算任务只到今天为止。所以这就是……那最后的一个演算任务……我利用了这个任务……才能够和你交谈……现在……时间到了……” 声音开始夹杂着电流的讯号,虚构的形体如同雪花般的杂乱起来。 “等一下!” 她正在消失。发觉这一点的立木薰立刻伸出手去,却从变得杂乱的形体中穿透而过。 这个形体本就根本不存在于这里,她的能力使她不会被这种感官的错觉欺骗,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本能地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拜托……请救救我……” 少女的形体消失了,这个过程并不缓慢,甚至比她出现时要快速得多。 但她最后的话语却留了下来,那话语似乎在她消失后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就像柴郡猫只留下了它的笑,虚构的少女到最后,也只有她的念想留了下来。 ======================================================== 注:对于这个词,存在许多过渡解读和误读。它确实很可能是许多神秘结社喜欢使用的词,但它绝不是像一些阴谋论者认为的是指一个魔鬼。因为自古以来,“雨”这个词就有着“从天而降的恩惠”的意思。所以它的本意,其实是非常正面的,是“受恩惠之人”的意思。包括《雨人》这部电影,其实也是隐喻着这个意思。换句话说,这个词的意思其实是认为自己是受上天恩惠的。是否也有魔鬼崇拜组织使用这个词呢?当然是肯定的,因为他们同样认为自己是“受惠的”,但这当然不能说这个词本身代表魔鬼。要知道,也有魔鬼崇拜组织认为撒旦才是真正的上帝之子的,难道因此“上帝之子”这个词是魔鬼的意思?这么说显然是不行的。 上传者的话:这几章由于是属于作者擅长的内容更多一些了。什么都不做好像不太好,所以这里少许解释一下这部作品的设定由来。 实际上,这部作品的设定最早出现的时候,是出于一个很无聊的尝试。记得当时是原作的第22卷发布,里面有一段内容提到第二和第四位能力利用起来就能够任意改变创造物质。但第二位姑且不论,其实根据河马原始的设定描述,麦野的能力显然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的。毫无疑问这部分肯定是河马搞错了。(相信很多人都没想到其实这部小说的设定是从麦野这边开始的吧?) 那么,要怎么打补丁才能让这种可能自洽呢? 就是出于这样娱乐的考虑,开始设想这种可能。这里就不提及费米子质量和ckm矩阵之类的内容,总之就是试着设计了一下。一开始就是这样一个思路。 考虑中最典型的就是衰变。顺便想到了中子衰变成质子。这其中的一个上夸克变成下夸克,放出一个虚w?,然后衰变成电子和反电中微子。那么如果从费曼图去看,就好像是电中微子变成了电子…… 然后想到这一步忽然想起――这不是弱核力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就产生了一系列奇怪的念头。恰好这个时候,作者联系到我,希望写一部小说。历史和神秘主义哲学方面他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希望我能够提供一些物理方面的支持。恰好当时我正在思考这种无聊念头,于是就设计出了这样的一个框架。 所以如果真要说的话,这个设定其实也说不上严谨,只是一种自娱自乐。作者把这个设定小说化,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但真要说多具有科学性,我想说不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它的设定只是根据结果来设想一个合理一些的过程,只此而已。 ------------ 神秘全知(上) 就像是学园都市中常见的师生一样,年长者和少年一同走在学园都市的大街上。(书,小说更快更好.书.)此时的他们正在做的,仅仅只是等待。 “我知道你现在很疑惑,我的孩子。对于我的自作主张,你是否觉得难以理解?”. 虽然年长者还不能算是老人,却也已经是过了能够被称为壮年的年纪。如果在从旁人的视角去看,他甚至还有一些不符合其年龄的苍老。 “导师,我相信您的判断。但如此一来,您岂不是要承受太大的压力?” “只是如此吗?”年长者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我能够猜到你真正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许多问题都没有答案可言。任意一个人面对同样的处境时,他们的选择都会不同。而且我相信,他们中许多人的选择在旁人看来或许都不可理喻,就像你此时对我的怀疑一样。” “不,导师,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别把我看得多么睿智,我仅仅只是比你多了人一些阅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你此时的困惑,当年也同样存在与我的心中。我的孩子,你愿不愿意听听,当年的我们遭遇了一个什么样的选择?” “当年的……选择?” “是的。现在你也需要做出一个选择,我的孩子。我将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让你知晓的秘密。就我所知,虽然它从未被刻意地保守,但真正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在当年也不超过九个。而一旦你知晓了这个秘密,也就意味着你将和我一起面对我们当年的选择。我不会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你准备好了吗?” “……请说,导师。如果这是十六年前……不,严格来说是十七年前就遗留下来的,那也是属于我们的。装作它不存在,最终欺骗的也只会是自己而已。” “你很有勇气,我的孩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认识的,至少我当年就没有。”年长者一脸追忆的神情,缓缓地开口说道,“如你所知,我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年纪。那个时候,我也同样正追随着我的导师学习,就像现在你那样。而我和导师主要研究的内容,是解读那些隐藏在符号中的秘密。就像你知道的那样,由于我们的历史,使得我们的先人选择以各种隐蔽的方式记述自己的成果。所以解读他们的伟大成就,也就成了我们必须学习的内容。” “有一天,我的导师收到了一份信件。这封信件很特别,特别到让我的导师感到惊愕。因为,它是用数百年前我们的一种秘密行文书写的。就我的导师所知,这种行文就算是在我们之中,也早已经不再使用,它也不该被任何外人得知。 “更不可思议的事,对这封信进行解读以后,我的导师得出了一个令他瞠目结舌,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结论:这是一封邀请函。一封来自当时的学园都市的,由不知名的对象发来的邀请函。 “我想说到这里,你应该完全能够想象我们当时吃惊的程度。 “就算是在现在,这也是一件一旦泄漏出去足以引起轰动的事。在当年,那自然更是如此。所以就在当天,我的导师便将这个邀请交付给了我们当时的‘大师’。而大师的反应,也可想而知。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当时的大师将这件事隐藏起来的理由。 “那么问题就很简单。如果不打算公布,那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这份邀请函? “如果换成正教系统的结社,那答案显而易见。可我们不同,一直以来我们都崇尚智慧,却不包含立场。我们历史上最伟大的大师之一伽利略,自身甚至是现代科学的代表人物。没有他在试验物理学上的贡献,甚至都不会有现代科学的结构存在。 “但就算如此,我们依然对这个邀请犹豫不决。争论持续了整整一周之后,一件让我们意外的事发生了。 “我的孩子,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那样,我向来不喜欢炫耀自己的师承。因为导师的成就只属于他们自身,而与我们弟子全无关系。但这次除外,我一直为自己的导师的睿智而骄傲,甚至五体投地。因为在那些大人们为这个邀请争论不休的时候,我的导师却在埋头研究这封邀请函,即使他本人完全有资格列席其中。结果就因此,他从这封邀请函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如果你对于这个秘密感到好奇,我并不意外。但很遗憾,这个秘密的详情并不为我所知。那个时候的我实在太过渺小,没有资格获悉这个秘密,我的导师自然也不可能向我透露分毫。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就是这个秘密,使得大人们下定了决心。 “在进行了妥善的准备之后,我们组织了一支二十七人的队伍踏上了这块相对陌生的土地。很幸运的,我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在我看来,那八成是看在我的导师的面子上。我也有自知之明,因为在整个合作计划中,我都只是在打下手。”年长者自嘲地笑了笑。“事实上,很快我就被排除出了合作计划里,对我来说这也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打击?” 少年明锐地觉察到导师话中隐含的意思。 很自然,他完全不认为这会是一次坦率的合作。对于历史的了解使他非常明白自己所处的结社在大部分的岁月中都什么样的处境。事实上作为历史上著名的神秘结社,他们甚至是留下传奇最多,可供查找的线索却最少的一个。这样的一个组织,要说它对于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都有着超乎常人警惕,这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一些。 但导师却用了“打击”一词。 如果这本身只是一个毫无诚意的合作,那就算被排除出去,相信也不会有人觉得受到了什么打击。 很显然,在合作的过程中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让这原本互相警惕的合作最终变得诚心实意。 但如果是如此的话,为什么这个合作最后会以双方的决裂而告终呢? “我想你也应该留意到我的用词,这是你让我最满意的一点。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发现平凡言语背后隐藏的内容,这恰恰是我们最引以为傲的。”年长者赞许点点头。“和你想的相同,一开始我们都抱有这足够的警惕。因为预期说这是邀请,倒不如说这是对我们的诱惑。我所知不多的内容告诉我,学园都市扔出的邀请显然非常诱人。更何况当我们少许了解了学园都市的创立目的之后,我们发现这个地方所追求的东西,与我们千年来的追求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从那个时候起,原本只是小心试探的行动就变成了对于合作的真诚期盼。你应该能够明白吧?这就好像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忽然结识了一位与你目标相同,而且对目标有着与你所知不同的认识的迷人少女。而这位迷人的少女,甚至还由于你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而邀请你与之同行。” “那我倒是完全可以理解。”少年笑了起来。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这种比喻显然更能够让他感同身受。“有着共同的追求确实是成为同伴的最好契机。” “确实如此。不过现实并不那么单纯。在我们真正开始合作之前,我们经历了长达一年的试探。相信说到这一步你应该觉察到了,我们非常谨慎,甚至有些过于谨慎。” “导师,就算追求共通,也不代表尝试的内容能够相通。到底这座城市提出了什么样的合作内容?” 年长者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慢慢说道。 “我之前说过,我本身并非真正的合作人员,所以我只能够凭借协助的部分猜测合作的内容。我协助的部分,包括了生命树理论的细致翻译。同样,学园都市也有相关的人员向我讲解生命科学的最新成果。根据这些线索,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猜测到底当年我们合作的具体内容是什么。遗憾的是,虽然我已经尽可能还原当时的合作过程,关键的部分却始终模糊不清。” “也就是说,还是不了解当时的合作啊。还以为多少能够有一些线索……” “不。线索还是有的。”老者打断了少年的感慨。“来这里之前,我曾经要求你专门做过关于超能力常识的温习。如果你没有懈怠的话,应该知道超能力的核心在于自我的‘个人现实’。这部分和我们一直以来的理论有非常惊人的相似之处,或许这也是人类在追寻真理的过程中必然的共同。我想,当年这也是吸引我们的原因之一。” “确实是……就算是在今天,我在得知这一点的时候也难免好奇。” “我记得我给你的资料中有提到,对于学园都市来说,有一个课题一直都是他们的研究对象。那就是某些在未开发的情况下自我觉醒了个人现实的能力者。学园都市中使用了一个珠宝行业的专业名词来指代这些特殊的能力者,他们被称为‘原石’。 “在我负责翻译的学园都市资料提供给我们的资料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关于这些‘原石’的研究。我不知道这是学园都市主动提供的,还是我们的要求。但毫无疑问,‘原石’是那次合作的一个核心内容。” 说到这里,年长者忽然停顿了一下。 “对了,这么说起来……我记得当时学园都市方面给这个合作计划也同样起了一个代号。我当年还觉得这是一个很适合我们合作双方的代号。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代号应该是――”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地说。 “sma agdus。” ef=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神秘全知(下) “sma agdus……果然是充满了象征意义。” 少年愣了一愣,然后感叹道。. “如果我的假设成立,这大概是双方各取了各自一部分研究含义后的结果。不过就我所知,使用这个代号的只有学园都市一方,我们这边刻意回避了这个词。这也完全可以理解,我们长久的岁月中,早已经学会了不再说出某些隐含秘密的话语。 “可到最后,真正打消我们对于合作的顾虑的,绝不仅仅只是共同的追求。而是我们发现,学园都市对我们有着些许的隐瞒。合作的内容浮于表面,在合作本身的内容上他们没有丝毫隐瞒。可他们却似乎有着更深层次的,超越合作本身企图。我甚至有一度觉得觉得,合作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对他们真正企图的一次尝试。 “不要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会让我们打消顾虑。其实如果学园都市表现得太过坦率,恐怕合作反而不会成立。我之前就说过,这好像迷人的少女由于你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而邀请你与之同行。这固然吸引人的,但我如果说这也同样非常可疑的,恐怕也不会有存有什么异议。所以如果这个时候,你发现少女的裙摆底下隐藏着一把完全被遮挡住的细剑,你反而会放心一些。因为这至少证明她对于你有所保留甚至防范,这才是最正常的。毕竟你们只是同行的旅人,而非互许终身的情人,过渡的亲密反倒是最可疑的。 “适当的隐藏是能够被理解的,就如裙摆之下的细剑固然是一件武器,却也证明她只有防范之心而没有加害之意。毕竟要论加害的手段,一滴剧毒显然比一件武器要有效太多。 “事实上就我所知,我们也同样有所保留。现在想来这或许是双方同时心照不宣的默契,这种默契也贯彻了这次合作本身。 “不过,正如万物都有两面性,这种保留和防范虽然是促成合作的原因,却想必也在后来的决裂中产生了作用。哪怕在我看来,合作本身是美好而坦诚的,想必亲身参与这次合作的人都是如此认为。 “所以和在漫长的思索和谨慎中达成的合作比起来,决裂的到来显然要不谨慎得多。回过头来想,我们最为反感内容或许和我们最为热衷的内容同义。 “决裂的原因非常令人困惑。我说过,那也是我一直试图探究的原因。我的导师明显是知道的,但他却从不向我提起哪怕一点。我所知道的仅仅只是当我们被告知撤走全部的人员时,作为当时身处学园都市的小组居然没有一个人理解究竟是为什么。我至今还记得当我们离开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对这个决议愤愤不平。甚至有几位学者摊开自己毕生研究的笔记让与和自己合作的学园都市成员能抄走多少就抄走多少,以此表达自己对于高层的不满。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我们回归组织之后,组织内告诉我们合作失败的原因是学园都市背弃了和我们的约定。这个理由让我们根本无法理解。 “之后一年的时间内,这27名人员出于各种原因被分散到世界各地,只有我的导师因为身为主管而留在了总部。作为导师的弟子,我成为了唯一的例外。而随后漫长的岁月,也让我对这件事渐渐淡忘。 “一直到那次合作结束的8年之后,我被要求在中东负责独立部门。临行前,我自然要前往导师的居所做最后的道别。但让我吃惊的是,不知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导师竟又一次拾起了那已经被我淡忘的合作。 “我不知道导师究竟发现了什么,但导师最终的决定是再一次前往日本。 “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我唯一知道的是,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导师,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可从主管的位置为他保留了相当长久的一段时间来看,恐怕至少在那段时间内,我的导师与高层还有所联系。直到三年前,我们终于重新选举了一位新的主管。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恐怕我的导师将永远不会再回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开始还原当时的合作。我试图联系当年参与合作的人,尝试从他们那里了解一些。但让我惊讶的是,当时被调往各地的27人小组之中,已有超过半数因为各种原因失踪或者死亡。虽然不能说这一定有什么原因,然而我却发现,这些失踪或者死亡的人员,恰恰正是那次合作最为核心的参与者。换句话说,已经没有人能够从这些人那里获悉那次合作的真相。” 年长者眯起了眼睛。 “我的孩子,这些秘密我从未向你提起过,我甚至以为我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如果不是这次的目的地恰好是学园都市,而高层竟然让那群被偏见蒙蔽了头脑的家伙参与进来,我恐怕还会继续隐瞒下去。” 听到这里,少年已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这其中的秘密究竟有多么重要。 “我的上帝啊……您是说为了这个秘密,我们失去了一位主管,以及那些最优秀的……” “这并不值得惊讶,我的孩子。你熟知我们的历史,应该知道和历史上我们最为困难的时期损失的人才相比,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无疑,不知为了什么,年长者偷换了其中的一些概念。“但是……我也同样在疑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说过,我始终在试图还原那次合作的真相。如果要做到这一点,那么合作的内容,显然是最为重要的。 “我尝试了许多,了解了许多。包括我们的,也包括学园都市的。时至今日,我已经有自信猜测出合作内容的大部分。我甚至相信,我们此行的目标,也同样是出于那次合作。因为我们的高层希望,能够借助魔导图书馆中隐藏的至关重要的原典,解读出那次合作的真实结果。” 少年敏锐地留意到了“真实结果”这样一个词。 “我们当年得到成果了吗?” “没有人能够知道。我说过,我怀疑是有的。只是我相信,恐怕我们双方当时都认为那是一个失败的结果。如你所知,决裂往往只会伴随着失败而来。” “导师。”少年停下脚步,“在您的判断中,我们当年的合作内容究竟是什么?” “我的孩子,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年长者伸出手指,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的,少年已经想到了。 他们从不说出秘密,所以他们擅长隐藏和挖掘秘密。 年长者已经将答案告知了少年,即使他并未将秘密真正地说出口。 被称为“原石”的先天能力者,名为“sma agdus”的代号,生命树理论,生命科学…… 少年抬起头,将视线投向学园都市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矗立着一座高塔,一座通向天空的阶梯。 那是学园都市制造的轨道电梯,一座“登天之梯”。 所有的秘密,都只为了“登天之梯”。 并非现实的轨道电梯,而是构建在生命之上的,“登天之梯”。 那是他们千年以来的,永恒的追求。 生命的升华。 成功解读了这一点,当年合作中的尝试,也就自然而然地在眼前展开。 那被双方理解为失败的成果,只可能是那一个―― 完美生命的创造。 看着少年凝视的方向中,年长者轻轻叹了口气。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原本从未想过要让这个秘密传承整整三代人。但是…… 突然间,年长者皱起了眉头。 “跟我来。” 年长者留下了这句话,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明所以,少年却紧紧跟随者他,穿过学园都市最热闹的学区。 方向,始终是确定的。那宛如巴别塔般直冲云霄的轨道电梯的所在。 然而最终,他们却没有达到轨道电梯的所在。而是在距离不远处,停止了前行。 这似乎是一短已经被废弃了飞机跑道,在这里,一座三人高的黑碑被树立在正中。 踏入这里的第一时间,少年便愣在了原地。 那座黑色石碑,显然是参考了方尖碑的外形制造的,石碑的顶部被塑造成了一个金字塔形。 让少年愣住的,当然不可是这座石碑。 他在这里看到了太多的痕迹,那些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痕迹。 包括两旁树立着的标志物。 包括石碑本身。 更包括十字跑道铺设的方石板上的裂纹所隐约刻画出的那只眼睛。 那是被认为来自于作为他们标记的全知之眼(eye_of_p ovidence)的源头的,来自天空的窥视的眼睛。 “荷鲁斯之眼……”(eye_of_ho us) “‘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我在此宣布新世界秩序(new_wo ld_o )的开始……’” 少年和年长者低声默念着走上前去,伸手触摸黑色的石碑。 这是一座纪念碑。一座为了纪念三年前,发生在学园都市的某一事件的纪念碑。 这个事件被称为“88人的奇迹”。 这个事件发生的时间,也正是“大师”宣布选举新主管的时间。 十六年前的故事的最后一个环节,竟然在这里被接续上了…… ------------ 生命的熵量① “怎么了?刚才的气势哪去了?” “要说学园都市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吧?就算是你们这群能力者也给我做好当砧板上的肉的准备啊混蛋!” 话音未落,有人从身后拍了拍说话的人的肩膀。当他转过身去时,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脸上。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不过连打架还能扯出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理论来,你们这群家伙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一边说着,海原光贵一边活动着肩膀。 本来只是打算换一个地方等待,却意外地在巷道里发现了这种情况。 武装无能力者集团,最近他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群家伙的攻击性大了不少。可倒是没想到他们已经敢在白天干出这种事来了。 “你……你是什么人?!” “为了省事,你们就当我是个路人好了。” 海原光贵无谓地耸耸肩。 “不要太嚣张了,我们可是有5个人……啊!” 不等这个人把话说完,海原光贵已经直接抬腿一记侧踢把对方踢飞了出去。 “那现在你们只有三个人了吧?” 这种打架之前先威胁的做法,实在让海原光贵有种想要吐槽的念头。 只有在试图回避冲突的前提下才有交流的必要,如果根本不打算回避冲突,威胁又有什么意义?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听你们说话的打算。在打架的时候,动手比动嘴要快多了,看来没有人教过你们这点。” 或多或少,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无能力者的想法。虽然人与人的想法都不同,但人与人的想法却也是相同。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人物。很少有人会先入为主地认定自己和他人一样。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很少有人真的想过,为什么自己就必须是个人物呢?为什么,就不能认为自己和他人一样呢? 就像是一个很有名的说法:什么样的人才算是人物?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认为爱因斯坦比一个普通技工更是个人物。但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普通技工,而所有人都是爱因斯坦,那这个技工和爱因斯坦谁才是个人物? 如果往这个方向思考,那就会发现是不是一个人物,仅仅只是占据人总数的比例决定的。既然如此,那一个人自己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物又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很明显的,任何人都能想明白的事,偏偏人人都希望天下掉下一个磨盘,而自己就在那个洞里。 这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海原光贵没有使用能力,虽然使用能力会简单得多。多少他也曾经和武装无能力者集团有过一些交情,所以他选择了只使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不过就算如此,要论起打架来,他也不是那群只知道以众凌寡的家伙可以相比的。 轻松摆平这群家伙之后,海原光贵掏出手机报告警备员。他没有想要留在这里等警备员的打算,他可不是来做这种事的。 “能力……” 或许是被无能力者的行为触及了一些思考,百无聊赖的海原光贵从矿泉水瓶中倒出一些水。在念动力的作用下,无形的液体被塑造成各种形状。 这是一种自娱自乐的游戏,但也是念动力等级测试的一个正式项目。作为念动力能力者,海原光贵自然轻车熟路。 事实上,由于念动力能力者的数量非常惊人,学园都市里甚至还有念动力能力者自发组织和举办的街道足球比赛。一切的规则都和普通的街道足球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能够使用念动力作为手段。由于非常有趣,所以一直想到吸引观众的目光。 念动力的定义是从远处移动物体的能力,这种能力可说是非常普通。不过从远处移动物体这一点本身,其实就是非常值得玩味的。 力的作用本身,明显是不该支持这种现象的。可是念动力却能过做到这样的事。这又是为什么? 事实上,作为定义最为简单的一种能力,这个答案本身可并不那么简单。 举个例子。如果将橡皮筋拉开,这自然是你在施加力量。但当你松手之后,橡皮筋的反弹就不是你在施加力量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在起作用呢? 这个现象显然和念动力“从远处移动物体”的定义相似,这当然并不会是巧合,因为它的确就是念动力的最终作用的手段。 和所有能力一样,念动力同样是个人现实改变了现实的结果。而它所改变的东西,是一种每个人都无时无刻都能够感觉到,却绝少有人真正了解的宏观力。正是因此,念动力才拥有了如此宽广的适用性。 这种力就是“熵力”,由热力学第二定律所决定的力。说穿了,它其实也不至于那么难以理解。熵力同样可以被定义为熵的改变所引起的力。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想象当我们压缩空气时,空气的熵就会改变。而熵的改变率乘以温度,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压强”。压强就是一种熵力,它正是每一个念动力者无论等级高低都最早了解,也最早使用的一种念动力的应用方式。它非但是当年对念动力这种最常见的超能力进行解读的重要线索,甚至至今,它也依然是测试念动力能力者能力等级的最经典依据。 高等级的念动力能力者,甚至能够使一些平日里再常见不过的物体拥有惊人的威力。就像他手中的这枚水球,他甚至能让这看起来毫无危害的水球变成非常可怕的武器。 同样与所有能力一样,适用范围如此宽广的念动力同样并非无所不能。首当其冲的一点就是任何人都能够想到的,它的作用过程必然要以系统有序度降低作为结果。这一点它和所有的能力都没有任何不同。而另一个对于念动力的限制,就足以让所有人松口气了。 之前说过,熵力是无处不在的,在人体内也一样。橡皮筋的弹力是一种熵力,那么所有人都可以想见,细胞的弹性当然也是。最直接地想象一下,如果心脏肌肉失去了弹性,或者红细胞质膜失去了弹性的后果。原则上,没有什么能过阻止念动力者做到这样的事。但值得庆幸的是,这偏偏是念动力做不到的。 这就牵涉到超能力理论基础,也就是量子力学。所有的超能力都是个人现实扭曲的结果,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个人观测的结果。所以有一个原理阻止了这种事的发生,这个原理是“维格纳的朋友”。它的意思是,当他人的意识被包含在系统中时,量子叠加态就会失效。这就是念动力的第二个限制――念动力无法以直接的手段作用于他人。 不过矿物质自然不包括在内。 海原光贵从上衣里拿出了一枚宝石。 透过翠绿色的晶体望去,鲜活的颜色是如此的明亮。虽然不像钻石那般璀璨夺目,不似红宝石那般高贵,不及蓝宝石那般鲜明,更不比金绿石那般夺目。然而,它却好像孕育着生命的温度,有一种温和的力量。 海原光贵手中的这枚祖母绿,还有着一些不同之处,因为它显得太过于纯净了。 天然的祖母绿,其实是不可能如此纯净的。作为生成于受应力挤压的岩层的宝石,天然祖母绿的晶体必然不可避免地存有细小的裂缝和内含物。自然的造物必然存在着某种瑕疵,过于无暇的东西往往只可能是人为的创造。虽然这使其价格无法与天然宝石相提并论,可如果不去考虑金钱的价值,它确实是一件几近完美的造物。 就连构造出它的外型的切工,也已是难以被超越的高度。 被特意设计成扁长方形的宝石以约50的刻面阶梯状切割,在将宝石的光华呈现在亭部之上的同时,也将祖母绿最为动人的绿色展现出来。 这自然不会是海原光贵的设计,而是前人的智慧。最初的目的是减少切割时受到的压力,保护宝石本身。然而在切割技术已经高度发达的现在,对于这一点已然不太重要。 对于以念动力和液体作为切割工具的海原光贵来说,自然更不需要去在意切割时的压力对于宝石本身的影响。 不过就算如此,他依然选择了这种切割方式。因为那已经是被证明了的最适合祖母绿的切割方式。对祖母绿来说,切割的细微差异都有可能会使宝石的成品呈现出极大的差异,他不想冒这个险。这枚祖母绿虽然是人工制造的,却是他切割得最为精细而用心的一块宝石。毫不夸张地说,或许这块宝石也会因为切工而拥有不俗的价值。 这和宝石的价值无关,而只是因为这是他准备赠送给自己的学姐的一件礼物。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完全联系不到自己的这位学姐。 就好像几个月前的那种状况一样。 虽然不知道叽盐碧遭遇了什么,但她似乎是和学园都市高层有着某种关系。 对于这种事,海原光贵谈不上有什么说法。因为自古以来,作为国家或者地区这种单位,都必然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部分。这虽然谈不上高尚,却也不见得比明面上的东西肮脏。有些东西没办法以这种标准去衡量,它仅仅只是出于需要与否。 只是从双方最后的一次接触来看,她好像是正打算执行什么任务。 搞不懂,这段时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的感觉。就好像是黑夜中翻滚的湖水,只能够听得见让人不安的声音,却看不到任何东西。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说实话并不美妙。 海原光贵中断了这种思绪,将宝石放回上衣的口袋里。 因为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他已经看见了几个女孩子从大楼里走出来。 当然,他的妹妹也在其中。 ===================================================== ps:不好意思,家里有一些麻烦事导致中断了一次更新。 ------------ 生命的熵量② 说一个lv.5好欺负,听起来好像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如果做一个调查,会对海原的话大点其头的恐怕不会是少数。 这倒是和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没有任何关系,而是穹乃不知所措时候的样子确实太过可爱,使得让人有种小小欺负她一下的冲动。 说实话,就连海原光贵自己,很多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地逗弄她一下。 这确实是多少有些恶趣味的一面,不过没有什么恶意。 而最为热衷于这种恶趣味的,大概就是立木薰了。她甚至是将这种恶趣味当成是一种好玩的事来做的,所以海原光贵一点也没有说错。 “说起来,怎么没有看见她人?” 海原光贵向负责人问道。 “啊,立木小姐在处理一些事。设备出了一些问题。” “咦,不是说修好了吗?” 婚后光子奇怪地问。 “你们那边是没有影响了,不过还没有全部弄好。我们公司规模不大,设备却不少,所以有点状况的话会有些麻烦。” 出故障? 海原光贵稍稍动了一些念头。 他自然知道他们的虚拟实景业务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欺骗感官。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刚才在大楼前的奇怪情形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自己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任何回答。这种细节上的问题显然已经是一种商业机密。 “话说回来,”他试着转移话题,“为什么你们几个也在这里?” “只是巧合而已,海原学长。”泡浮万彬行了个礼。海原光贵比这里的几个女孩子都要年长一些,所以她以学妹的身份说,“刚好我们游泳部有这样的预案,原本没想到海原同学也在。” “这么说,又是被立木小姐借题发挥了?”海原光贵几乎立刻就把前因后果了解得一清二楚,因为这种事实在发生过太多次了。“你呀,真的拒绝不了可以玩失踪嘛。要论逃跑,整个学园都市也不会有比你更擅长的了吧?” 对于这种失礼的建议穹乃自然只能苦笑了事,她也知道海原光贵只是说笑而已。 “那个……海原学长,那件事……” 湾内娟保犹豫地插口,还没把话说出口,海原光贵就看出了什么似的接下了话头。 “你就是那个时候的……原来你是常盘台的学生?” “是的。那件事多谢你了。” “不用不用,我只是代教练授课而已。” 海原光贵毫不在意地随意摆了摆手。 “哼嗯――可疑,太可疑了。”佐天自然熟一般地凑上前去,“你们两人,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关系的?” “咦咦?不对!不是这样!” “这样是怎么样啊?” “不要这样欺负人啊,佐天同学。”穹乃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帮湾内解了围。不过同时,她也向湾内投以好奇的目光,因为她也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她也可以直接问海原光贵,不过兄妹二人一起在外面的时候,她从来都让海原光贵去主导话题。 所以就算在常盘台这样大小姐们的学校里,她也被认为是颇有些古风的女孩子。要知道,在这个女性更热衷于表现自己的时代,就算是那些大小姐也已经不会去遵守这样的礼仪了。 当然,在常盘台学生的说法中,这是因为穹乃她“早就不需要以这种表面的方式表现自己了”。 “只是因为曾经被不良纠缠过,就去学了一些防身的技巧而已。那个时候,就是海原学长教的。” “因为教练当时受伤了,只是纯粹的巧合罢了。” 海原光贵补充到。当然关于教练当时是因为和他做了一次实战练习才导致受了一点小伤这种事,他自然而然地隐瞒了下来。 常盘台是女校,虽然校规严格,但这些女孩子毕竟还是对男生抱有着某种憧憬的。所以像海原光贵这样的爽朗而又和常盘台有着密切关系的男生在这些女孩子中可是有着绝大的人气的。不过虽然如此,真的与海原光贵打过交道的常盘台学生是非常少的。 这是因为他们兄妹两人时常一起出现,虽然常盘台的学生大部分都自信过剩,可要说能在穹乃在场的时候不成为陪衬,还真没有多少人有这个自信。 另一方面,海原光贵虽然几乎对所有人都很客气,甚至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子。不过反过来说,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常盘台的学生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自然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人对他而言是特别的,除了她的妹妹以外。 像湾内娟保这种偶然,可真是少之又少的事。 “我其实也没教什么有用的东西,至少我不觉得这些防身技巧能起到的作用会超过你的能力。我说过,你并不是没有对抗的能力,只是有些缺少勇气而已。” 湾内娟保拥有的能力,大概没有几个人能过比他更了解了。在平时切割宝石时,他就使用这完全相同的能力。虽然湾内仅仅只有lv.3程度的能力,可对付不良的话,其实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像海原光贵说的,她在这方面有些缺乏勇气。要知道,不说御坂美琴这样有人来招惹她绝对先放倒再说话,就算是看起来很有些性格柔弱的穹乃在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客气。 “不良吗?”说到这个话题,白井黑子若有所思,“确实最近武装无能力者集团好像开始活跃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到这个,刚才我还在那边见到了几个。”海原光贵看了后排的固法一眼说,发现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对方也正盯着自己。“因为是现行,正好见到了就顺手解决掉了。虽然已经报告了,不过既然你们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真的?固法学姐?” 白井黑子立刻转过头去。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确认一下。” “那么,对不起了姐姐大人,虽然不想就这样分开……” “白井同学。”穹乃用手指碰了碰她,“御坂同学不在哦。” “什么?!什么?!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居然丢下黑子!” 好吧,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对他人有什么偏见,而是海原光贵实在搞不懂常盘台怎么会允许这么个家伙入学的。以他对常盘台的了解,常盘台应该不会被表面上的装摸做样蒙蔽才对。 这一点倒确实是海原光贵误会了常盘台了。实际上,白井黑子的这个毛病是在入学后才彻底爆发出来的。 _ 由于白井、初春和固法的因故告辞,他们也很快就散伙了。大家各自以各自的方式回宿舍,海原光贵和穹乃则是回家。 由于妹妹看起来多少有些精神方面的疲惫,海原说服了妹妹不选择直接飞行的方式回家,而是像普通的学生一样乘坐巴士。 其实这样多少是有些引人注意,虽然海原光贵穿着便服,可穹乃身上的常盘台校服总是有些显眼。加上他们又都是外表十分讨好的少年少女,很难避免被人多看几眼。虽然他们还算是懂得礼仪,没有过来打扰。 他有些在意妹妹,因为她一直不是太喜欢被人太过注意。虽然她能够镇定自若地在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学家们面前做演讲,却一直不是太习惯在生活中被人注意。 不过,此时的穹乃却似乎有着心事。 坐在她的身旁,海原光贵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这个举动让她回过神来。 “哥哥……” “在想什么?我的妹妹,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家里人看到你这样可是会担心的。当然如果是个人**” 他少许动用了一下自己作为兄长的特权。通常来说,他如果这样说的话,穹乃是不会对他隐瞒什么的。 “不,不是的。”穹乃摇摇头,“哥哥,我只是在想,衿衣会不会是故意躲着我?”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海原光贵神色不变地反问。 “我仔细想了想,为什么我会找不到衿衣。我想也许,和她的能力有一些关系。如果她不想见我,而又能知道我在哪里,那避开我就是很简单的事了吧。” 说到这里,她有些神色黯然。 她找不出理由,但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她几乎用了所有的手段却始终找不到春上的身影。她很自然地多多少少会有些怀疑对方是否故意躲着自己。原本她还疑惑这是否能够做到,但现在她想起,确实有一种方式能够做到这点。 海原光贵默然不语,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觉得你应该想多了。”差不多一站之后,他说,“我理解你的意思了。确实现在想来,春上的能力有些不太一般。不过……” 他停了停,穹乃疑惑地抬起头来,用带着些许迷茫的双色瞳看着他。 “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明白一件事,虽然量子纠缠的信息传输似乎存在着某种超距作用,可它并不能真正逾越光速。如果春上真是用这种方式了解和感知你这边的信息,那么你们之间就必须先了解对方的测量方式。这个测量方式的交流本身的速度无法逾越光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这种事。但你的身上,可没有信号发射器这样的东西吧?” 穹乃没有答话。 海原光贵说的确实是问题的关键,也是量子纠缠之所以不违反相对论的原因。 “所以说,都是你想多了啦。” 海原光贵笑着在她“哎?哎?”地疑惑声中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恶作剧让她的头发看起来稍稍凌乱了一些。然后立刻起身走下了车。 事实上,这确实是他们下车的站点。 穹乃可爱地嘟起了小嘴,跟在他身后走下了车。 “好过分啊,兄长大人。” “哈哈,和刚才相比,我觉得恐怕这样还更适合你一些。” 海原光贵的这个小小恶作剧可以说很成功,这确实让妹妹她从短暂的消沉中恢复了过来。 “真是的!” 她从包里拿出梳妆镜,一边整理着长发一边向海原光贵抱怨。 “好了好了,要不我回去做饭以表示道歉?想吃什么?” “已经在立木小姐那里吃过了,我现在只想先睡一觉,今天太累了啦。” 海原光贵耸了耸肩膀,这他倒是完全可以想象。 ------------ 生命的熵量③ 相信这个世界上绝没有人会否认,学园都市是一座繁华而热闹的城市。 它的繁华来自与超出外面的世界数十年的科技,它的热闹来自于学生与学者们共同。的追求。 在这里,仿佛每个人都充满了活力。至少表面上如此。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座城市不懂得悠闲与宁静。相反,虽然未必重视那种田园诗一般的诗情画意,但以科学作为自己最为核心的要素的这座都市或许比那些田园小镇更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 在学习和工作时忙碌,在休息和放松时悠闲。这就是这座都市从建立之初便定下的生活节奏。既不会因为压力而压抑,又不会因为悠闲而懒散。一切都是最为科学的,最为合理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分毫。 黄昏,节奏缓慢的旋律轻轻鸣响着。 白皙的指尖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之间交错变换,将简单的音节编织成美妙的旋律。 但是…… “失败了啊……” 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少女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本来是她的自信之作,她还以为能够和平时一样受到行人的欢迎。但一曲终了,甚至连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说实话,这可真是非常打击人的一件事。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她用手指点着太阳穴冥思苦想。 在今天之前,她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极端的事。难道是自己的审美开始出现偏差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大事不妙。 这时,她听到了有人鼓掌的声音。 并不是很多人,而是只有一个人站不远处“啪啪啪”地鼓着掌。 从体型上看,那显然也是一个少女。大概和她差不多高,穿着学园都市著名艺校的校服,纯白色的宽檐帽稍稍压下一些,遮挡住了她的上半部份的面容。 说实话,学园都市本质上是学校集合体。既然是校服,自然是人大部分人的整体角度去设计的。所以一般来说,在式样上并不执着于追求好看,所以大部分学校的校服都不适合添加太多的其它要素的搭配。就连作为名门女校的常盘台,在这一点上也不例外。就连宽檐帽这样堪称百搭的,也没有适合校服的作为搭配。 不过眼前这个少女穿的校服显然是例外。 这拥有着精美长裙的校服,大概也是唯一与整个学园都市的风格既然相反的校服。 那是第九学区一所著名艺校的校服,从设计初始,这件参考了礼裙设计的校服就和通常概念中的校服不同。也只有这样,才让人觉得它与宽檐帽的搭配没有任何违和感。 但更重要的原因,显然是穿着这件衣服的人。 感觉上,她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高,甚至或许稍稍高一点点。虽然没有看到脸,但仅仅只从鼻子和嘴以及脸的轮廓来看,也让人觉得那一定是一个美人。 “你……” 正当她打算询问时,眼前的少女停下了鼓掌的动作,轻轻哼唱起一段旋律来。 听着她哼唱的旋律,她猛然一惊。 那正是她刚才弹奏的曲子,但又有一些不同。显然,她的曲子被稍稍改动了一些。而且这支曲子在经过了少许的改动之后,明显地更为出色了。 “好厉害!” 完全即兴的修改,完全即兴的演绎。能够做到这一点,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而且,眼前的少女还不仅仅只是改动了一段,而是从头到尾地讲全曲修改了一遍。仅仅只是凭借着听了一边的曲子。 “嗯,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少女将全曲哼唱完毕,这样对她说。那个声音,简直就像是流行的虚拟偶像一样美妙。 她本人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不好意思,大概我有些太唐突了。” 少女将宽檐帽摘下,稍稍欠身行了个礼。 (好漂亮!) 她甚至都不禁呆住了。 虽然之前就觉得应该是个美人,但她可没有想到这位少女竟然拥有着甚至令同性的她都不由屏息的惊人美貌。 她作为女孩子,对自己的相貌也算是颇有自信的。不过如果相比教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不如这个少女。 “那个……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可能是因为她的表现有些太奇怪,少女单手托着脸庞,不好意思地问道。 “不,不是!那怎么可能!是我太失礼了!” 她赶紧摇着手说。 虽然对方的年龄和自己应该差不多,但从那优雅的言行举止来看,可以想见她恐怕是一位教养很好的大小姐。那过于柔美的少女,甚至让人有种柔弱的感觉。 像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一位大小姐看,也未免有些太失礼了。 “对不起,我自己自作主张改了你的曲子。其实你的曲子也不错的,我只是习惯性的就做了一些多余的是。” “不,不会。你这样修改,我也觉得更好了一些。” “但那是你自己的创作吧?作为一名听众,去影响一位作曲家的思路确实是不应该的。” “没有这回事哦。反倒我要感谢你呢。”她摇头否认,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之上,“我叫艾丽莎,鸣护艾丽莎。” 因为对方似乎是一位仪态端庄,举止有礼的大小姐,她好像也不知不觉受到了一些影响,说话的方式也有了一些变化。 _ “哎,原来是和人有约?” “嗯,我只是路过,被你的歌曲吸引了而已。” “是男生吗?” 作为女生,听到这样的消息总是不免会往这方面去想,鸣护艾丽莎自然也不例外。 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倒是希望如此,不过很可惜,不是这样。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唔,作为女生,要说在这个时间点和人有约的话,也只有约会之类的可能性最大了吧。” “你这么说的话,倒确实是如此。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和男生约会的经历哦。” “真的?我还以为想要追你的男孩子一定多如繁星呢。” “真是抱歉哪,我可是有自己喜欢的男生的……虽然只是我单方面,对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哎?真的?是什么样的人?” 艾丽莎有点打从心底里被吓了一跳的感觉。实在难以想象拥有这样惊人美貌,又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女孩居然会去倒追。 “如果让我来形容,一定会因为带有太多的个人感情而导致描述失真,这样就不再是真正的他了。我只能说,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可靠的人,只有这一点不论让任何人来描述都是不会变的。” 作为女孩子描写自己喜欢的男生来说,大概没有比这更冷静更率直了。简直就是不夹杂着任何杂物的清澈而纯粹。 越是如此,就让人越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孩子,会让一个这么清澈而优秀的少女倾心呢? “唉……那么,你什么时候会向他告白呢?” “也许永远不会。” 几乎没有做出丝毫的犹豫,少女以近乎断然的口吻说。 这是一个让艾丽莎哑然的回答。她虽然疑惑,但少女回避了这个话题。 “听到你刚才弹的曲子,真的非常美妙哦。是你作曲的吗?” “唉嘿嘿,其实没有啦。”艾丽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除了你之外,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啦。” “那个不是你的问题,因为是我做的啊。” “哎?!” “抱歉抱歉。我对你的曲子非常好奇,觉得你也许能帮我的忙。所以就设法让其他人的注意力不会被你吸引,这样和你交谈起来会少一些干扰。只不过在我好像听得过于入迷,所以不自觉地做了一些多余的事。如果因此让你误解了什么,那真是对不起。” 少女诚恳地低下头说。 学园都市里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者,有这种类型的能力者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艾丽莎自然也能够接受这样的解释。只不过,她所说的那个“帮忙”…… 她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 少女一边用吸管轻轻捅开结块的刨冰一边说着,她从隐藏在长裙褶皱中的衣兜中拿出了一个便携式的终端机。 从耳机中,传来了古怪的旋律。那说不上是什么曲子,虽然听起来并不难听,但却并不是音乐,而只是音符的堆积而成的旋律。 “请问,这是某种治疗音乐吗?” 艾丽莎稍稍皱起了眉头。 在学园都市,有着被称为音乐疗法的治疗抑郁等精神疾病的方法,用某些旋律来达到某种精神层面的治疗。在她听起来,这个旋律多少有些类似。 “嘛,算是吧。这确实是一种治疗用程式。”少女淡淡地说,“如果只是这样,未免太过于直接而引人注意。我想要编写一支曲子,能够将这段旋律融合进去。这样既不会让人听着疑惑和反感,又能够达到效果。” “这就是人性化治疗吗?好了不起。” 艾丽莎轻轻合起了手掌。 确实,治疗时如果不让病人意识到自己是病人,正在做一些治疗疾病的事,病人的状况往往会显得更好。这是一种从心理层面对病人的关照,而它也被证明是切实有效的。 “如果只靠我个人的话,感觉有些力所不及。所以我一直在寻常能够给我一些帮助的人,刚好遇到了你。如果你能够给我一些帮助,我会非常感激。” 少女有礼貌地低下头去。 “不,其实不用这样啦。不过,这样不会让和你有约的人等得太久吗?” “请放心,我一直都是做足提前量的。” “唔。”艾丽莎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自己你能够做得到的。“如果能够为别人做些什么,那一定是我的荣幸。” “非常感谢,歌词在这里,是借用现成的。” “这是……‘虚空的风灯’?” “嗯,时间并不充裕,少许借用一下现有的。” “唔……” 两个少女围拢在终端机前思索着,并不时地哼唱几句,就像那些完全凭借灵感作曲的作曲家。终端机将两人即兴创作的乐曲合成,并尝试与那段旋律融合。 艾丽莎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虽然自己是提供协助的一方,但少女才是真正主导者。而让她感到异常惊讶的是,少女所主导的旋律竟然真的一点一点地与那段不成曲的旋律编织在一起,逐步逐步地成为了真正的音乐。 (真了不起……) 为什么她没有出名呢? 理所当然一般地,艾丽莎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像这样拥有才能和天赋的少女,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即使是自己,也有着希望有一天能够前往更宽广的所在,将自己的歌声传达给更多人的梦想。在她看来,这个少女如果愿意,一定很容易就能够达成那种梦想。可这个少女,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所拥有的才华。 为什么呢? 轻轻哼唱着很快就接近完成的旋律,艾丽莎想着。 _ 虽然她本人不可能注意到,但在少女的眼中所见的是截然不同的。 从听到那段旋律的时候起,鸣护艾丽莎的身影就开始渐渐地淡薄下去。 一遍,又一遍。为了编写曲子,每听一次那段旋律,鸣护艾丽莎就在失去她的形体。 逐渐地,逐渐地。当曲子就快要完成时,鸣护艾丽莎已经几乎稀薄得快要看不见了。 轻轻哼出最后一个音符,少女眼中正在消失的艾丽莎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那带着真诚喜悦的笑容,竟是如此的明亮而美丽,以至于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却还仿佛留在这里。 “对不起……” 用没有被任何人听见的声音,少女向着已经不在这里的人说。 除了她本人以外,不会有人留下任何的记忆。就算当一切都已经过去,艾丽莎也将不会保有这段彼此之间的记忆。她的音容,相貌,将不会在对方的记忆之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就这样,最后的,唯一会露出破绽的环节也已被消去。 就像这场邂逅的每一个部分,每一段一同走过的光阴,都是虚构的。 只有终端机内的,那首由两人共同完成的歌证明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少女轻轻地叹息着,然而时光却容不得她停留。选择是真正的自由,可她却无从选择。 她迈开脚步,向着如巴别塔一般屹立的轨道电梯的所在走去。 ------------ 生命的熵量④ 少年皱起了眉头。 他和导师已经在这里等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却始终没有任何人与他们接触。纵然他的导师看上去依然平静,年轻人特有的焦躁却开始影响他。 不远处,简单的设备和器材搭起了一个硕大的显示屏。就在他们在这里等待的时间,一队工作人员在这里搭起了这个庞然大物。由于每一个部件都是高度模块化的,所以这个过程简单得难以置信。 姑且不论他们是做什么的,但就这一点确实让少年赞叹。 这是出于数学上的赞叹。因为他们本身,也对于数学有着惊人的理解。 这种模块化的施工,在数理上就相当于将一个困难的问题分解成数个不那么困难的问题。这种思维一直是他们颇为推崇的。 他们当然不会去影响那些施工人员这样无关的人士。虽然他们所使用的方法确实让他颇为欣赏。 但当这群工作人员完成施工离开之后,少年却摸出了两柄短剑。 或许施工人员确实是无关紧要,不过却有人留了下来。 那显然是于施工人员无关的人。 这个人是一位少女,宽大的宽檐帽遮挡了她的容貌。但毫无疑问,她正缓步向这座黑色的方尖碑走来。 无视了能够驱散闲人的术式,以他们作为目标。 这自然只能说明一点。 少年弯曲膝盖,猛地移动了脚步。 两个非常简单的发力动作,却带来了惊人的结果。 那几乎可说是一场音爆。一场由肉身引发的音爆。 与他相对的,少女却几乎没有做任何过于明显的动作。只是当音爆袭来时,她用无比轻柔与优雅的动作举起了右手。 刺耳的金属声中,少年右手的短剑被少女握在手中的一截短短的东西格挡。同时,那无比柔美的身后如同要向后倒下般后仰。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让少年左手的第二击失去了目标。 纯白的裙摆如同鲜花般随着她的动作绽放、盛开,仿佛舞蹈般美丽。但此时,可没有人有欣赏的心情。 因为那如花瓣般绽放的长裙中也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首当其冲的便是少年划空的左手。少女在向后仰倒至一个惊人的同时,顺势用右脚向上踢中了他的左手。 没有用上太大的力气,也造不成什么伤害。但问题出在少年自己身上。 少年的力量很不同寻常,一旦发生些许偏转,连他自己都无法立刻回复过来。所以仅仅只是受到了这么些影响,都让他的动作处于了某种僵直的状态。 而更危险的是,那朵盛开的鲜花迅速地向后收拢。从收起的“花瓣”背后,闪过一点锐利的寒光。 觉察到不妙的少年立刻飞身后跃,他的反应和动作已然足够迅速,却也仅仅堪堪与那点自下而上的寒光擦身而过。 他的后退让两人又一次拉开了距离,少女好整以暇地站定身体,宽檐帽早已经掉到了一旁。她没有去捡,而是垂下右手表示自己并无敌意。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只有一指宽的细剑,那便是那点寒光的正体。而那格挡了少年的短剑的,正是反握这柄细剑时的剑柄。 少年一呆。他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是如此美丽。 “你是圣人?” 如拨动了琴弦般的声线轻柔地问。 她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个与正教会争斗了数百年,也同样与十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结社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和这个国家的三流政客不同,他们的名声可绝对不是通过表演得来的。数百年来,他们早已被鲜血与阴谋磨砺得熠熠生辉。 “圣人?什么才是圣人?”少年收回短剑,既然对方主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出于礼节他自然也不适合表现出敌对的态度。但少女的这个问题,却显然让他颇为不屑。 “说的是。”少女抖动手腕,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银色的细剑已经不知所踪,“基督教承认圣人,犹太教否认圣人,伊斯兰教只承认先知。亚伯拉罕诸教虽然系出同源,却从未达成共识。哪怕同处十字教中,正教强调圣人的唯一性,追求身体的纯洁;清教则是泛圣人,规范行为,强调道德戒律。毫无疑问,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的存在。” “回来,我的孩子。”年长者说,他的话显然对于少年有着惊人的影响力,以至于少年立刻回到他的身旁,不再做声。“小姑娘,我想知道你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少女轻轻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个屈膝礼。 “据称宾主间的道德规范在人类社会中存在已久,几乎所有的神话中都有着神或天使借宿凡人家,从而给这家人家带来好运的故事。希腊神话中宙斯有一个称号便是'宾客的守护者'古希伯来神话也并不缺乏这样的记载。” 年长者皱起了眉头,他自然听得出少女话中之意。 “是客人,而非敌人?”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 “据信宾主道德来源于商业贸易。科学考古发现早在公元前40世纪便已有西印度至爱琴海的贸易通路存在。在那个根本没有中继站概念的年代,保证这条商业通路的唯一方法便是沿途的人家。商人需要借宿人家,当地人也需要商人带来的利益。宾主道德便由此孕育,最终成为我们熟知的宾主礼仪。” 年长者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你很博学,小姑娘。但我想在我们拥有共同利益的年代,你应该尚未出生。” 少女轻笑,显然对于年长者的话不以为然。 “美索不达米亚文明记录下的历史至今仍能够被我们所了解,想必没有人生活在苏美尔-阿卡德时期。无论让任何人去评选,信息转译系统都是仅次于官僚系统的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如果说后者带来了人类的组织形式,那前者便创造了将人智慧传承下来的方式,那便是语言和文字。信息的转译使得人类的智慧能够跨越时间与空间,不再被我们的大脑所具限。我确实不曾经历十六年前的岁月,但我却有自信,对于真相了解得比大部分人都更多一些。” “你了解当年的事?” “那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先生。”少女说,“我正是为了解答当年的误会而来。我将为两位解释分歧的产生,与它的结果。” 少年与年长者对视了一眼。他们设想过此行的无数种可能,唯独这种不包括在内。 “我想知道理由。” “很简单,阁下。”少女似是早有所料,毫不停顿地说,“作为曾经的盟友,我们太了解彼此,这使得我们作为敌人而言对彼此都太过危险。纵观历史,要想避免这种情况的唯一方式是其中一方的彻底被消灭。很遗憾,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尽可能不要成为敌人。所以,揭开使我们成为敌人的原因,就是必然的。” 年长者叹了口气。 少女所言也是他最担心的,只是很遗憾,他们中固执与偏见委实占据着太大的比重。尤其这次行动,另一个固执的家伙拥有着与他同样的话语权。 虽然那家伙手头没有自己那么强大的战力,但在数量上却比他要多得多。 人数很多时候都不是优势,尤其是在需要谨慎判断的时候。因为大部分人的倾向不是选择智者,而是选择与自己相似者。 “没有足够的必要,我们不希望过于树敌。相信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原则是尽可能隐秘。无疑敌人过多不利于这个原则。” 年长者用眼神对少年做了一个示意。同样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没有将这个动作隐藏起来。 少女浅浅地笑了起来,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请容我慢慢解释。事实上,答案并不遥远,它甚至就存在于这位姐姐的身上。请原谅我以你作为例子。” 少女歉意地向“少年”点了点头。 年长者轻咳了一声。 “说正事。” “稍安勿躁。”少女随意地挥了挥手,不远处那块搭建起来的大屏幕缓缓移动了过来,“如果借用一些工具和图像,也许能够让我更好说明。” 大面积的现实屏上,出现了一副图像。 那并不是一副真实描绘事物的图画,但看上去,它就像是在描绘一艘燃烧的船。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完全由数学构建的图画,它被命名为burning_ship。请允许我以此作为背景为两位讲解,因为我们此时谈论的话题,与这幅画的本质有着直接的关系。”少女行了个礼,“我将优先讲述一个数理知识,因为那是一切的开始。正如圣奥古斯丁所想,如果上帝在创造了世界时使用了工具,那工具便是数学。数学,是创世的根本,这也是illuminati一贯的观点。” 她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下去。 “这位姐姐,你应该非常了解‘相似’的概念。那是偶像理论的基础,也是‘圣人’的定义所在。 “相似性的存在,使得复制品也拥有力量。反过来,因为拥有力量,所以才可以被称为相似。局部拥有整体的特性,低层次拥有高层次的特性。由于局部和整体是‘相似的’,所以局部可以体现整体;由于低层次与高层次是‘相似的’,所以低层次可以表现高层次。同理,人类是‘似神’的,所以人类有可能表现为神,甚至成为神。 “现在,让我做一件事,来揭示这一切的实质。那便是造物的方式。” 少女走上前去,将图画底部的方程擦去一部分,使方程简化为z=z^2+c。顿时,整幅图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是一幅著名的,伟大的图像。 “这便是曼德勃罗集,‘上帝的指纹’。” 少女以朗诵般的语调说道。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却又完全相同的理念。 曼德勃罗集之所以被称为上帝的指纹,是因为它对一种现象做出了证明。那种现象,诠释了简单的规则如何衍生出无限复杂的系统。 就像海岸线,像山脉,像河流,像岩石,像雪花。 或许,并非沙漠,而是海洋;并非山岳,而是溪谷。 或许,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如果上帝这的创造了万物,那这便是创造万物的方式。 也包括―― 生命。 ------------ 生命的熵量⑤ 偶像理论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因为相似一词实在太过常见了。 局部与整体的相似性,高层次与低层次的相似性,等等等等。相似性其实无处不在。 抬头看看树木,它们的生长只遵循着一个原理,那便是分岔。或者看看厨房里的食盐,不论怎样大小的颗粒,都拥有着同样的立方体形状。很难想象植物居然是按照一个特定的方程成长,也很难相信这两种毫不相干的东西拥有着如此类似的特性。这就是所谓的自相似的概念。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自然界的造物确实就是以类似的方式得到的。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最为庞大的宇宙,与最为微小的原子。 在数学中,这种现象被称为分形,那代表着从简单孕育复杂的过程。 年长者与“少年”若有所思,他们显然从中觉察到了什么。 “生命也是如此。” 年长者忽然说 “显而易见。” 少女立刻回答到。 双方都清楚对方的智慧,有些话无需言明,只要点到即止即可。 说实话,少女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她一直留意着对方的神情,却发现不论是年长者还是“少年”都没有露出分毫的惊讶。 这自然有许多种解释,但最可能的无非是两种。 一种是对方的内心和外表早已经完全隔绝。这确实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他们确实是隐秘主义的代表。但她有些不相信那个“少年”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早就多少猜到了一些。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无疑拥有着卓绝的智慧。要知道,就连当时合作的参与者,都没有几个能够明白其中的关键。 “你们的目标是结果还是过程?”年长者继续问道。 这回少女内心感到了一阵愕然,年长者已然触及到了那次合作中学园都市的真正目的。 看着不作声的少女,年长者突然间感到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不仅仅是合作的内容,而是隐藏在那次合作背后的东西,此时渐渐地浮现了上来。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你们迈出的步子,看来确实比我们要大得多,也坚决得多。” “您过奖了,阁下。您的目光非常敏锐。”少女点了点头说到。 这不是虚妄的谦虚,要知道这一点甚至连摘花都没有能够看出来,虽然她知道得肯定要比眼前这位年长者多得多。 看着他身边的“少年”满脸的不解其意,少女完全能够肯定这绝对是年长者自己的发现。 此时她格外庆幸自己来之前的准备足够充分,否则恐怕她无法保证不被这位值得敬畏的先生看出一些什么来。 看了一眼明显依然不知所以的“少年”,年长者又一次轻叹了一声。 这孩子显然缺乏足够的成熟与理性,虽然她比眼前的少女更年长。这一直就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件事。他默默地说道: “创造一种高层次的样本,始终是一件超乎常理的事。正如整体大于部分这条公理所揭示的,不可能通过完全人为的力量创造比自己更高层次的存在物,除非借用上帝的手指。这就是那次合作的真正内容――通过上帝造物的手段,来完成生命升华‘媒介’(注:这里的媒介用的是“lapis_philosophorum”这个词。)。”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年长者这是解释给谁听的。少女似乎表现得非常大度,她甚至跟着补充道: “用学园都市的话来说,就是通过自组织这一造物的方式,来实现生命的进化,体会那更高层次的自体觉醒的能力中隐藏的秘密。由于在学园都市,自我现实的自然觉醒者被称为‘原石’,所以这个计划被命名为‘人工原石计划’,它的代号便是‘smaragdus’。仅仅只是这个名字,我都觉得是一个杰作。培育祖母绿的过程,本身便是自组织的过程。完全自发的模式形成,完全由斯宾诺萨的上帝创造。你们为之提供了基本的理论,学园都市将其总结为基本的规则。结果,指向了最深层次的原理,答案有如杰克森・波洛克的绘画一般震撼人心,却也使得彼此之间再也无法达成共识。这或许是一件悲哀的事,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想到,共同的结论是不可能存在的。” “为什么?” “少年”忍不住问道。 “我想,有人比我更适合来回答这个问题。” 少女瞥了年长者一眼,显然她希望这个问题由年长者来为自己的弟子解答。 年长者犹豫了,这个答案无疑将说明错误的所在,这让他不免踌躇。但最终他还是说道 “因为纠缠,纠缠将使得结果无法被预料。”年长者又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年的总和还要多,“这与预测截然不同的结果使得双方产生致命的分歧和猜忌,最终导致决裂。有点可怕的是,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就像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会与我们的预计相差如此之大。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指向升华的过程会产生不可预料,无法解释的巨大分歧。但更可悲的却是,我们不知道这分歧恰恰是我们的合作中最有价值的产物。那才是真正通向升华的无上之道,是偶像理论背后最为深邃的力量。” “那究竟是什么?导师。” “是我们都非常了解的东西。几乎所有的神话都拥有的开端,无论是‘当天未得其名,当地亦未得其名’(注:《enuma_elish》的第一句),亦或是‘那时地是空虚无状,深水淹没而黑暗’(注:《创世纪》1:2。这一段很值得一说)。归根到底,一切的创世神话都是从其中自发组织和演变出万物的过程。它是无序的,却也在无序中创造了有序。从它开始,同样的方式同时创造了有序和无序。它是一切的根源,他最有名的名字也同样来自于一个古老的神话,那是希腊人眼中的众神之源。希腊人称其为‘chaos’,根源的混沌。” “如果让学园都市来说,理由是非常简单的。它甚至早在19世纪末世纪就已经被发现,20世纪中页被了解。那是曾经困扰了庞加莱的,由阿兰?图灵指出的必然的结果。用学园都市的话来说,那是将预测彻底毁灭的东西。”少女身后的图像在简单的放大、演化之后,迅速变得无法判断,无法估计。她带着伤感与无奈的神情慢慢地摇着头,“它告诉我们,就算排除外部的干扰,预测也依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规则中不存在随机性,一切都是已知的,最终的结果也将超出所有人能够预期的领域。这个过程将以非线性的方式构造出自我演化的系统,最终完成造物的过程。探究的方法,便是从根源处寻找答案。不论是当年的你们,还是当年的学园都市,都不免抱有着太过明确而又想要去期待的目标。追求是使人前行的动力,却也可能迷惑你的眼睛。这结果,甚至使你们忘却了基本中的基本。你们根本不该去预测,因为这个过程在本质上就是无法预测的。更可悲的是,你们甚至因为这必然的结果而相互猜忌。就像非线性系统会将误差放大,你们也将这个错误放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个过程,讽刺地与合作的内容相似。” 这番话让年长者哑口无言。虽然他本人并未介入当时的决策,但以他对于他们的了解,这无疑正中了他们的死穴。 “只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学园都市也没有指责你们的资格,因为他们从未认为你们会想要去了解这个过程。正如先生您所说的,学园都市在意的是这个过程中会诞生什么样的奇迹,而并非‘媒介’(注:依然是“lapis_philosophorum”)本身。在最初的几年里,学园都市同样一无所获,以至于他们中同样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倒是不认为失败的责任和你们有关。因为他们很清楚,就像你们没有办法预料成功一样,你们也没有办法预料失败,那是从根源上就无法排除的障碍。不过对于学园都市来说,有一点优势在于无需放弃对计划产物的观察,因为观察本身几乎不会消耗他们的精力。 “于是当你们合作结束后的第4年,特殊的情况发生了。很有趣的是,它的表现与自组织的形式也同样异常相似。 “既然发生了,就需要为之收尾。这其中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就我所知,学园都市为了使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做出了一些安排。其中一个就是,将这个结果送出了学园都市。并且在又过了5年之后,当影响被时间逐步磨平的时候,为之留下了一个楔子。 “不过,我想正如你们无法预料当年的合作的结果一样,这次学园都市也不会想到因为这个原因,那个楔子本身同样变得多么无法预料。事实上促成我此行的原因中,有一小部分便是因为那个楔子。对此我只能说,就像人类是从混沌中被创造一样,人类本身大概就是混沌的分形,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少女缓慢地,缓慢地放慢着语速。最终,悄然停顿了下来。因为她确实对这个话题感到无力。 不过她相信,她已经说得足够多。她已然将当年双方合作的真相和结果和盘托出,这无疑是极大的诚意。 “既然你们能够认出我们,那么我想你们应该掌握着一份详细的名单。你想必也知道我们并非一起行动,我所能够指挥的人力甚至不到5人。如果你们想要解除当年误会,那么那个家伙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年长者依然在确认一些事,不过这已然仅仅只是一种形式。 “是的,我坦诚我确实考虑过。只不过最后考量的时候,先生您的经历起了最关键的作用。有些东西,是只有经历过当年合作的人才能够相信,能够理解的。而且我想,先生您也希望解开这个误会,我注意到和您的同伴比起来,您并未太过掩饰自己的身份。除了您有着这种期待之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 年长者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并不奇怪学园都市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标,毕竟巧合不可能发生得那么频繁。 “那次合作的结果,可以的话给我一些资料,这样我才能够向我们组织解释。” “稍有些困难,不过如果您愿意逗留三天,我向您保证您会得到满意的答案。请原谅,我们也有难处。先生您应该了解,此时我们正被一些外交问题掣肘。这三天的时间之内,我们将设法与英国方面达成一些协议。我失礼地说一句,我对英国人的办事效率丝毫不抱有任何希望,官僚系统虽然和信息转译系统一样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然而一旦其出了问题就反而会成为阻碍。先生,你们也应该同样了解英国那出了名的低效的官僚系统。” 年长者默默点头。 如少女所言,他们和英国关系匪浅,他们中曾经的一些成员甚至是英国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不是目标跑进了学园都市,他们甚至都不会有借这个机会做点什么的想法,毕竟他们不想和英国方面发生任何芥蒂。 如果能够以最稳妥,不需要得罪任何一边的方法完成目的,他当然非常乐意。 这个选择是很自然的。 就在下决定的瞬间,他的视线从纪念碑上掠过。突然,一个念头有如一道闪电从他的心中划过。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否有尝试过将那个结果作为理论15%-20%左右降低后的参考物?” 少女骤然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她美丽的双眼中就好像燃烧着异常激烈的感情。但最终,这种情感的火焰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 作者的注:《创世纪》的这一段很有些特殊的意味。一般来说,这一段被翻译成“那时地是空虚无状,深水淹没而黑暗,神的灵飞翔在水面上”。这里的“空虚无状”(waste_and_void)我们都能理解,是混沌的意思。水却未必是我们能理解的了。因为早期这里的水是“waterly_deep”而并非我们常见的水,它并不包含孕育生命的“water”。但之后“神的灵飞翔在水面上”这部分的“水”却已然是“water”。而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那个“飞翔”,这个词叙利亚同源词是“孵化”。 如果参考希腊神话中众神诞生的过程,这段就很明显的存在着另一种解释。 我不知道诸位是否想到了什么。 上传者的注:严格来说混沌理论是从上世纪50年代,阿兰・图灵对于形态发生运动研究开始的。在这位著名的数学家之前,从来没有人试图从数学层面上去解释这一生命生成运动的成因,但阿兰・图灵做到了。不可思议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做到。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们依然无法完全地理解图灵留下的遗产,我们依然不能更多地了解形态发生运动。有人说,如果图灵多活几年,也许就能够让混沌动力学更早地成型。这种观点未免带有太多英雄主义的色彩。事实上我更倾向于认为,图灵只是出于某种信念而偶然找到了方法(图灵坚信生物系统可以用数学去表示,甚至包括智能。这也是他完成计算机理论的原因所在。)。因为实际上,当时的条件,确实不足以让人认识到混沌动力学所拥有的力量,这是图灵个人所无法改变的。图灵的形态发生论文,实际上一直到很久以后才被重视。和计算机理论比起来,要坎坷得太多。 我这里无意贬低图灵的功劳,他毫无疑问为我们带来了近乎疯狂的成就。只不过我们需要理解的是,没有一种成就是脱离了时代的。成果的没有被重视并不能简单地归结到被打压或者偏见上。因为在大部分的时候,那确实是当时所理解不了的。就像在牛顿体系崩溃之前,混沌理论绝不可能突然就被人重视,它必然只有要在牛顿体系自身倒台之后才能够真正被人理解。 科学之路并不存在捷径,每一个步骤都是必然的。只是这些清晰的步骤,往往会一点一点地随着发展而变得惊人得强大而难以预期――就像混沌理论所揭示的那样。 从这个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超越了时代”的天才,那仅仅只是一种英雄主义式的幻想而已。 ------------ 生命的熵量⑥ 明明是夏季的夜晚,有的时候却也好像意料之外地有种寒冷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让海原光贵闪过了一丝打算关掉空调的念头。 当然这只是一个无聊的念头。他也知道在这个季节,室外气温可是很高的。除了某些环保主义份子,没人会选择在这个季节放弃享受空调的权利――虽然这确实也曾经是一个理由,但在学园都市,超流和超导技术的发达让节电理念变得意义缺失。 但海原光贵却没有打算开灯。他直接从自己的房间下楼,走过那条在缭乱家政的学生中颇为有名的,由明暗相间的方格板铺成的过道,走向后方。 这条过道通向他家的那栋颇为壮观房子背后,那里有着一间书房。 事实上,这间书房完全可以被称为一座**的小楼。因为它的规模着实远远超过了普通书房的概念。而且除了这条全封闭的过道,它和房子的主体几乎没有任何联系。而且由于建筑构图的原因,如果身处房子外,这间书房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会被房子的其它部分遮挡。 除非有人能够站在天空中往下俯视。 这么看起来,这间书房似乎颇为神秘。在这个年代,除了一些机构(比如常盘台),本来就很少有人还保留收藏这么大数量的实体书的习惯。就海原光贵所知,确实有不少来这里打工的缭乱家政学生将这作为一个神秘话题来讨论。 海原光贵推开房门步入书房。一眼望去,纯白色的书本和纯黑色的高大书架充满了整个视界,这完全的黑白两色确实颇有种悠久的历史神秘感。 但其实很多事都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和神秘,有的时候甚至有些可笑。至少海原光贵非常清楚,这间书房不过是3年前请人设计的而已。(注) 海原光贵在书房门口的饮水机处倒了一杯水,他打算在这里完成自己的暑期课题。这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够完成的,不过时间充裕,所以他并不心急。 从如墙一般的高大书架的第三排绕过去,在那靠窗的位置有五个柏拉图立方体的摆设。其中两个被当做了临时置物处,另三个则被设计作为小书桌。 他的父亲正坐在那里写着什么。 他正准备走上前去,一双小小的,纤柔的小脚却从高大到不使用长梯根本不可能够到的上空摇晃着飘了下来。 这着实吓了他一跳。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托住了那双柔美的小脚,却也使得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呀!” 与杯子破碎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女孩子可爱的惊叫。 虽然过程有些莫名其妙,但一个女孩子忽然被人抓住了双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但不太可能想象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基本不可能保持平衡的状态下,少女虽然扭动了几下身体,却没有从海原光贵的手掌中摔下来。 于是,这个场面就变成了少女地站在海原光贵的手掌中,不知所措地轻掩着小嘴。 虽然“将女孩子捧在手掌心里”是常见的用以形容宠爱的语句,但现在海原光贵可是切切实实地“将女孩子捧在手掌心里”了。 女孩柔若无骨的双足有着迷人的魅力,甚至使得海原光贵一瞬间有些失神。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能够做到这样的事的,这个家里显然只有一个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抬起头问。 “不,其实……” 站在他手掌中的妹妹显然是对于这样的情况反应慢了半拍,甚至当反应过来后她做的第一个动作居然不是从他的手掌上跳下来,而是用捧着书本的双手压住裙摆。 这已经完全是有些混乱的表现了。 海原光贵心里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虽然是一个女孩子的重量,不过妹妹的能力显然使得她的身体非常地轻。再说就算妹妹不使用能力,托起一个女孩子的身体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我让她帮我找本书。” 这时,两人的父亲从埋头书写中抬起头来说。 “父亲大人,对不起,打扰您了。” 听见父亲的声音,站在海原光贵手掌上的妹妹立刻转过身体――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先下来这件事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妹妹的膝弯,海原光贵觉得有些好笑。不等妹妹反应过来,他就恶作剧般地直接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往前走。这举动自然让妹妹她吓了一跳,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直到两人来到父亲所坐着的椅子旁,海原光贵稍稍将手掌中的妹妹往前一抛。这看似是有些危险的举动,可对妹妹的能力太过了解的他却知道这不会对妹妹造成任何危险。 果然,妹妹她轻轻巧巧地顺势一跳,优雅而轻松地在地面上站稳了身体。她的动作。是如此的轻盈,以至于好像妖精在舞蹈,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看着他们兄妹这种有趣而又温馨的互动,他们的父亲由衷地感到欣慰。 “找到了吗?” “是的,父亲大人。就在这里。” 妹妹将手中抱着的书本递上前去。利用这个间隙,海原光贵看了一眼书名。这间书房内所有的书籍都是一次技术演示的产物,所以并非市面上常见的那些版本。所有的书籍都拥有清一色的纯白封面和黑色大号字体标示的书名,因此可说是异常清晰。 《兰开斯特法**对女巫的惊人发现》 这可真是奇怪。 “父亲这是要写论文吗?” 海原光贵小心地凑到妹妹耳边问。 他们的父亲是学习物理出身,不过后来却反倒在历史方面有着一些建树,这点是兄妹二人都知道的。事实上,他们的父亲确实有的时候会写一些历史方面的论文,其中科学史和宗教史可说是比较常见的了。 但妹妹却摇了摇头,同样凑到海原光贵的耳边说: “不是,父亲大人说是要写封信。” “写信?” 这可是一件更加古怪的事了。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动笔写信?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就连妹妹这样聪明的人也无法给出答案。 “我只想尽可能做得正式一些。毕竟哪怕是同样的内容,传达方式的不同也会导致重视程度的不同。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两者所蕴含的信息已然是不同的了。” 父亲翻开书页说。 兄妹两人都能够理解他们父亲的话。事实上,信息的这种特性即使在物理学中也拥有一席之地。 “那是写给谁的?” 海原光贵问。他注意到父亲正在从翻开的书本中摘录一些内容。 “一个上了年纪却依然不懂真正恶行只可能来源于善意的老好人。我觉得她需要一些规劝,不然她恐怕会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没什么意义。毕竟老好人或许会有崇高的威望,却通常不会被人重视。甚至一些老顽固的意见都更会被注意,因为至少他们的臭脾气让人印象深刻。” “哈啊……” 海原光贵听见妹妹发出了不解其意的声音,老实说他也觉得难以理解,虽然父亲话里的意思倒是很直白。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可以挽回的东西,因为事情总是倾向于越来越糟。包括我说的这位值得尊敬却不能指望的老好人的想法。有些人上了年纪之后反倒会怀念过去,自然也有些人看多了大人的丑恶就想在孩子身上看到希望,虽然在我看来那只是选择性的失忆而已。”父亲向兄妹两人示意。“别站在那里了,过来坐。” “啊,我去把碎片收拾一下。” 海原光贵转身到回到先前打破杯子的地方。水已经被纳米纤维地板中隐藏的细小导管全部引走了,只有碎片还依然在那里。 从饮水机那里拿来一个托盘,海原光贵弯下腰小心地收拾这些碎片。 父亲所说的事情总是倾向于越来越糟这一点,大概没有比这个更直观的了。 所有人都见过杯子掉在地上碎裂,有谁见过碎裂的杯子自行恢复原样? 事实上,这是一个等价的过程。至少在物理定律上,这两者都是允许的,并没有规定只能出现前者。 但恐怕从来没有人见过后者。虽然物理定律并不阻止后者,却有一个定律决定了后者发生的概率小到几乎不存在。 那或许是这个世上最为悲伤,最为绝望,却也是最为公平的定律。 无论是否拥有生命,也无论是伟大有如宇宙还是渺小有如砂砾,都无法摆脱它的支配。 它曾经拥有许多的名字,它是北欧神话中打倒了托尔的老妇人,也是希腊神话中令宙斯无能为力的摩罗斯。但如今,我们一般称它为“熵”。 它只是在平淡地叙述着一个趋势,然而这个趋势却决定了一切最终的命运。 它说:万物必死。万物便在它的指引下走向死亡。 这个衰退的过程是不可避免的。站在悲观的立场上说,人类的所有努力都只不过是在这个必然的结局中的无谓挣扎而已。 这就是海原光贵选择的课题的内容――接入这个从无序到有序的过程,在这个绝望的过程中创造出一定的有序。 从机械,到建筑,到生命,人类文明一切的一切,都以这种方式蕴育。 虽然是绝望的挣扎,人类却使得这挣扎如此辉煌而绚丽,这就是人类之所以伟大的唯一理由。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念动力之所以是最为常见最为通用的能力,其原因或许一点也不复杂。因为它本身,便是这种伟大的体现,那是人类最容易理解的个人现实。 他想要更多的,更深刻地理解这种伟大的力量。尤其在得知妹妹已成为lv.5之后,这种愿望便更为强烈…… _ 突然间,海原光贵愣住了。 他从来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但当他从对课题的思索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竟然被近在眼前的东西惊呆了。 那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茶杯。 一只完好无损的茶杯。 一只明明被他打破,此时却完好无损地被摆放在托盘上的茶杯。 这不是什么错觉。 他注意到红色的光晕,那是他胸前的那个三棱柱正在发出光芒。 “父亲大人,那是什么?” 他听见身后妹妹疑惑的声音。转过身去,他看见漆黑的天空中,一道白色的光芒贯穿了云层。 那道光芒,就像是在与这个三棱柱相呼应着似的,发出脉动似的光芒。 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三棱柱是谁交给自己的。 (难道……) 他不动声色地将三棱柱塞进衣服里,又将从破碎倒转到完整的茶杯放回原处。 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 注:这座书房本来其实是一间储物楼,这间书房内的一切都是常盘台为了展现某项技术而产生的。 这件事说来多少有些可笑。那是学舍之园内的一次技术公开展示,常盘台对外展示了一项技术,那就是廉价的纳米纤维的技术。 有的时候做着做着就做过头了,说的就是这样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纯粹的技术展示变成了打破单束纤维长度记录的较真。最终,常盘台的合作企业最后生产出了一根超越所有人想象的超长纤维。于是当完成之后,所有人都困惑了――这么长的纤维到底要做什么? 在商讨之后,作为常盘台理事长的海原将这根纤维买下。当时展示的内容,非但包括了材料,甚至还委托使用了同样在那次对外技术展示的纤维编织技术复制了大量著名的书籍。就连其中的文字内容,也是使用同样的染色纤维混合编织出来的。 这就是这间书房的来历。这满满一书房的书籍,也包括书架、地板、墙、全部都是那一根纤维的产物。而据说,那跟纤维至今还有三分之二依然保存在常盘台没有用尽。 这真相非但一点也不神秘,甚至还有些可笑。 不过海原穹乃倒是很喜欢这间书房。在很多时候,她都喜欢来这里享受阅读的乐趣――虽然这其实已经是一个实物书快要被淘汰的年代。 这些书的内容可是包罗万象,其中甚至包括了《西奈山抄本》这样古老的书籍。只是由于这并非商业出版的作为技术展示品,所以只是用白色厚封皮(同样是用那根纤维编织的),也只用了标准的黑色大号字体标出了书名。除此之外,什么修饰都没有。 ------------ 生命的熵量⑦ 咕。 美琴吞了口口水,瞪着眼前的人。 对于自己对这个人持有偏见这点,美琴倒是很愿意承认。她甚至觉得两人的相性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好过。 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她的问题,这个她也不会彻底的否认。但是这个家伙性格恶劣的一面,向来是她难以接受的一点。 尤其是在午饭时间被叫出来。 “啊拉御坂同学,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眼前让她不爽的女人红着脸颊,一脸幸福的样子。她甚至轻轻舔了舔上嘴唇,一副诱人的摸样。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芳香,也同样是让美琴相当不爽的原因之一。 她正和那女人隔着桌子面对面,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篮子和一个小小的燃烧着固体燃料的铜质圆炉,圆炉上还架着一块铁板。 那女人娴熟而麻利地从篮子里取出切成细条奶酪放在了铁板上。 霎时间,奶酪在铁盘上发出“咝咝”的声响,在弥漫的芬芳气息中融成了奶油般的摸样。 “嗯~~~~”对面的少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在品味那迷人的芳香。“我就说,这家店的烤奶酪可是绝品呢。” 对于美琴那一副想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她就干脆当做没有看见,只是一个劲地对着那一盘烤奶酪赞不绝口。 那浓郁的奶酪芬芳实在太过诱人,尤其是对于还没有吃午饭便被叫出来的美琴而言。 当然她更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会请她吃。 “服务员,过来一下。” 虽然本来没有打算在外面就餐,不过要她空着肚子看这个她最讨厌的女人用餐,这种事她当然绝对不会做。 “来了来了。” 一个黑色裙子和白色衬衫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但忽然间她在半途停住了脚步。 “?” 美琴不解地看了看她,她居然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转身又去做之前的工作。而更重要的是,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对这一幕感到意外。 美琴立刻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食、蜂、操、祈!” 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 常盘台的另一位lv.5握着控制器耸了耸肩,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奶酪上撒上薄薄的细盐。 “御坂同学,我可不是来找你闲谈的。” “那难道你是把我叫出来的目的是看你吃午饭?!” “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用看的。” “问题不是在那里吧!” 所以说,合不来的人就是合不来。美琴提起书包准备走人。 “那么,就算和海原同学有关也没关系?” “……” 美琴默然地放下了书包。 “对于喜欢你这样用能力控制别人的,我向来没什么话好说。” “能力?你没有发现现在你没有拂袖而去,就已经符合了我的心意了吗?”食蜂不以为然地说,“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虽然我的能力对你无效,但控制他人行为的手段可不仅仅是能力。就像斯金纳早就揭示的那样,人类的行为不过是自身与外界交互作用的结果,所有的行为都受过去发生过的事的影响。只要足够了解人性,就能够对人的行为作出预测,一旦能够预测,那改变也就是很简单的了。要想让别人照着我的心意去做,就算不使用能力我也有充分的把握,就算是你也不例外。瞧,这些不过是心理学的一些应用而已,就足以控制绝大多数人。所以我从来不滥用能力,只是大部分时候我都懒得使用其他手段而已。” “不要太自信了,你就那么有自信能够把握其他人的行为?”她有些愤怒地说。 “如果我说差不了多少,你信吗?”食蜂悠然地回答。 “说来听听,我很有兴趣知道你这差不多差得是那些方面。” “好吧。那么我就回答你的问题。事实上,我真正完全无法把握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人,很可惜你也不包括在内。无法把握的原因,是因为我甚至都无法理解这几个人。如果无法理解,那自然也就不在我能够把握的范围内。” “真不知道你这是自信还是自大。” “相反,这是谦逊。事实上,我承认我们常接触的人里就有我无法把握的人。很可惜那不是你,你的脑子太简单了,要掌握你可能做出的行为实在是一件轻松的事。” “你想说那是海原同学吗?” 食蜂带着一丝奇怪的神情扬了扬嘴角: “或者说,两个海原都是。在我看来大的那个更难理解,至少小的那个很好打交道。” “海原光贵?难理解??” 在美琴看来,这可真是奇谈怪论。在常盘台学生的眼中,海原光贵一贯是爽朗而率直的阳光少年的感觉。无论如何,也不是难理解的类型。 “一个都足够当少女收藏家的家伙却一天到晚绕着妹妹转,我能理解才叫怪了。” 食蜂晃动餐刀,显然是在开玩笑。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没品的玩笑的。” “好吧好吧,那就说正事。”食蜂放下刀叉。“御坂同学,有些话我要请你帮我转告海原同学。当然,我是说大的那个。”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告诉他?再说,你和海原穹乃同学也不是不熟。” “很遗憾,除了他主动和我联系这种情况外,我是联系不到他的,显然他针对我的能力做了一系列的防范工作。至于让海原同学转告这件事,我和他的约定中有一条,就是不能让她知道。目前来说,我还没有打破这个约定的想法。” 这段话让美琴皱起了眉头。 显然从这段话的内容来看,海原光贵明显和眼前这个家伙有过一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要不要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就像是在印证她说的,她能够掌握美琴的行为一样,食蜂暧昧地笑着说。“真实的原因没那么复杂。妹妹就读的学校里有一个能够随意控制别人的能力者,当哥哥的自然不会放心,我们的联系也就仅此而已。拥有我这种能力的人,自然而然就会与‘信赖’这种概念彻底绝缘。这你应该完全能够想象。” 这话中隐含的意思有些令人伤感,虽然御坂美琴和眼前这女人关系很糟,但在这种气氛下,她绝对不会故意去说什么有的没的。 “到底是什么事?” “主要内容有两个。第一点,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无法对他的妹妹造成任何影响,而不仅仅只是停留在读心层面,所以他可以不用再为这种事担心了。” 影响? 御坂美琴想起她在虚空爆破事件时曾经说过,她没有办法读取海原穹乃的想法。 “还有一件事,是附赠的。告诉他,他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学姐,我发现这几天她的名字在‘业内’圈子里出现得太频繁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没打算去理解其中的含义,不过我不认为那是巧合。啊,这么说起来……” 食蜂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好像也见过的样子。” ----------------------------------------------------------------------------------------------------------- “命令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你最好服从这个命令。” “难道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就这样算了?难道我们手头的力量还不足以应对这一切?我实在不明白我们在犹豫什么。” “任何一种力量在失败前都可以吹嘘自己如何强大,你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昨夜的那道光是什么你应该不会不了解,‘龙王的叹息’是整个十字教系统对异教徒的恐惧的具现,千年来的十字教徒数量何止亿记?看到那个要是还有人认为index本身是没有防备的,我建议他最好滚出这里,我们不需要没有头脑的唯心论者。其次,我们昨天还发现了清教的圣人,而我们这边最强的战力却和我们存在分歧,无可否认这是对我们不利的一件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一向与英国关系良好,你难道要让我们和英国方面决裂?你这是嫌我们的敌人还不够多?我不妨明确地告诉你,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我绝对不希望再听到这种愚蠢的话。” “……” “我相信这次的事件之后,英国方面会试图与学院都市达成一些协议。我要是清教的人,就肯定会这么做。无可否认,**目录从来就是众矢之的,如果让**目录待在任何一方都无法插手的中立区域,想必会让诸如正教会之类的家伙放心一些。纵观历史上的政治,这是非常常见的一种妥协手法。聪明人不会放弃一次得来不易的妥协,越是高明的妥协就越是像一件艺术品。所以,等到他们的妥协完成之后,才是我们的机会。我敢保证,那时我们就算被发现,英国方面也会装作看不见。毕竟我们的目的并非夺取**目录,而只是要验证一些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只是等待,等待清教方面离开。和这些相比,我真正担心的,反倒是学园都市方面……” 摘下耳机,叽盐碧微微闭起眼睛。此时她正在回想她所得到的那些情报。 从窃听器中听到的内容,她几乎完全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判断。 这确实是情报中所说的,那些外来者。 这些情报全部来自今天清晨,从窃听到的话来看,恐怕他们今早刚一更换宾馆学园都市就已经做好了防备。这可是令叽盐碧颇感诧异,她之前还没有想到学园都市的监控能力已经到了这么离谱的程度。 她现在的位置距离窃听目标所在的宾馆有一段距离,不过她却连他们房间内有几个人,甚至他们都在做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维成像技术清晰地将所有人的轮廓都呈现在电脑屏幕上。 宾馆的结构她早就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任何时候都可以采取行动。 不过,就和房间里那些人争论的那样,她也不想让学园都市和外界发生太过激烈的冲突。 起身来到窗前,抬头看了一样天空。从太阳的位置来看,此时正是中午。 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需要等待。 ============================================================= 注:关于龙。在英国,关于龙的记载曾经出现在《盎格鲁-萨克逊编年史》中。琳迪斯凡岛的修士记录了这件事。原文是这样的:“诺森伯利亚出现了可怕的凶兆,把人们吓坏了。它们包括凶暴的狂风和闪电,又见巨龙在飞舞”。 事实上,那是一次发生在793年的惨烈屠杀,记载中的龙其实就是凶悍而残忍的异教徒――维京人。 诸如此类的例子在基督教中经常出现,以至于现在的历史学家大多都确信,基督教历史中记载的龙就是对于异教徒的恐惧的隐喻,这里自然也包括了圣乔治屠龙的故事。 ------------ 生命的熵量⑧ 等待的时间并不总是显得漫长,当你准备着什么的时候,时间往往会显得比平时快上许多。 就像今天的夜晚,似乎就到来得比往日早一些。 宾馆外,几个衣着各异的人就像是巧合一样坐到了一桌。不过没有人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从不同的方向过来,又各自先后从外卖窗口购买了一些餐点,连坐下的时间都非常凌乱。所以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只是一群不相干的人。 “准备好了吗?” 一个看似金融行业人士的男人问道。 “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准备了一队人马伪装成警备员部队,不过如果动用他们的话事后会麻烦一些。” 答话的是一个穿着机修工工作服的家伙。 “不用担心,我们的那位大小姐给了我一份授权书,它让我们随时可以成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警备员部队。” “哦吔,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给我们增加一份警备员工资。”答话的人吹了声口哨。“那么现在重要的就是,我们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动手了?” “这得由她自己决定。你知道的,她和大多数能力者不同,她的能力只对她自己有价值。” “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你看我们的那些同僚哪个有我们那么轻松的。” 机修工耸肩。 这是一句大实话。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但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未想到过这个世上居然还会存在如此诡异的能力。 _ 叽盐碧自然不知道在宾馆外她的后勤人员正在腹诽,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她现在正躲在宾馆背面灯光的阴影中构思行动的步骤。对方挑选的地点是客人众多的宾馆,这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话,那无疑是最好不过,不过她不觉得会这么顺利。 如果是普通的外来人员,她有充分的信心让他们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结束一切。但根据得到的情报来看,对方曾经与学园都市进行过合作,那就不能指望他们会被始终蒙在鼓里。 或许可以在被发现前解决掉大部分,但最关键几个恐怕还是会发生正面冲突。这样一来,对于宾馆里的其余客人而言无疑就会变得很危险了。 “你想要对方案进行‘修正’吗?” 从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混杂了一些奇怪的杂讯,听起来就好像是宇航管制的指令,这让叽盐碧感到有些奇怪。不过,这不是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 “嗯,是的。可以吗?” 她坦率地说。 “稍等,我联系一下……”对面停顿了片刻,“可以,这个方案中任何一个环节都可以修改。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自己就要冒一些风险了。” “需要我做什么?” “你就那么不相信‘修正’的作用?”通讯那头略带嘲笑地反问到,“一个良好的‘修正’必然是以尽可能小的变化达到最好的效果作为前提,太过复杂的变动只会影响‘执行’力,我们没有人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你可以只管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按计划执行就好,其它的不用管。只是有一点要注意,估计你会更早地被发现。在那段不会太长的时间里面,就看你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这两个月我也不是白白渡过的,我只是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叽盐碧冷冷地说,想了一下后,她又补充道,“既然你们有准备,那其它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她摘下了耳机。 对于她的能力而言,这个便携的小东西反倒是累赘。如果有好奇心旺盛的人注意到了这个小东西,她可没法保证不会因此出现一些意外的情况。 细节决定成败,一个计划的失败往往不是因为大局的错误,而是因为细节的疏失。这是她两个多月前学到的第一课。 不过如此一来负面的影响也是存在的,那就是联系完全中断。一旦行动开始,就只能完全依靠她自身。除了已经记住的那些情报,她将得不到任何方面的支援。 抬头看了看,又估算了一下风力,她放弃了直接飞上去的想法。她毕竟不是能够自由控制空气动力的空力使,也不拥有支配引力的特权。她的飞行方式相较来说有些耗神,而且也比较受限制。就现在的场合来说,有些没有必要。 她选择以最直接的方式顺着宾馆的外墙向上攀爬,明明什么支撑都没有,对她来说竟然好像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与此同时,宾馆门口的那几个人也分别起身,各自散开到不同的角落。那位机修工打扮的先生走上一辆盖着帆布的小卡车。那块帆布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用来掩盖内部结构和遮挡雨水的,却似乎因为一些疏忽而没有盖严实,而是露出了一台电机的一角。 这辆车在绕了一个小圈后,停在了宾馆的背面。 而这时,叽盐碧已经来到了宾馆最高的那几层的外墙。 她想过走正门,不过考虑到宾馆的内部监控,她最终放弃了这个选择。 因为她需要的是能够基本不受限的自由移动,这只有宾馆的内部人员才做得到。就算在外面改变外貌,然而一旦监控中出现两个相同的人物那无疑会立刻漏馅。 所以她需要的是取代。她打算设法取代一个宾馆的工作人员,而且这个人的职位还不能太低,否则缺乏足够的权限;但另一方面,却也不能太高。假扮职位太高的人容易露出破绽,虽然在当初进行女仆修行的时候也曾经在酒店打过工,但那毕竟不是管理层。 她靠着外墙,就像站在半空中。她身边的那扇窗户通向一个绝对不可能存在监控的房间,就算是安全度最高的宾馆也绝不可能在这间房间内安装监控,否则他们无疑会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享受大众的唾骂。 那间房间有多种不同的名称,不过最常见,最通俗的名字是厕所。 她要在这里等一个适合的目标。 运气不错的是,很快就有一个宾馆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而且从制服的式样上看,她应该是一个小领班。 这可说是一个最适合的目标了。 无声无息地,一根细细的发丝穿透了玻璃。这根发丝是如此地纤细,以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点微小的异状,就算近在眼前也很难发现这比针眼还小的孔洞。 这根穿过了孔洞的发丝沿着墙壁悄悄地往天花板上攀爬,从洗手池的正上方悬垂下来。。 正在洗手池边利用镜子整理仪容的小领班自然不可能发现这么细微的异物。甚至连那根发丝在她的后脖颈上刺了一下,她都没有能够觉察到。 人类的感觉其实是有些粗糙的,伤口太过微小时甚至连感觉都不会有。 但很快,这轻微到无法觉察到的一击就起了作用。这位领班小姐忽然身体前倾,撞在玻璃镜面上一动不动。 这根细细的发丝在做完这一切后迅速回收,拴住窗户的插销往上一提。 听到“喀”地一声轻响,叽盐碧伸手贴住光滑的玻璃面用力往上抬。在“哗啦”的滑轨抽动声中,窗户被打开了。 手脚麻利地掏干净领班身上的所有口袋,将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全部取出。叽盐碧大体上掌握了眼前这位领班小姐的管辖范围。想了一想之后,她又解开这位小姐的外衣扣,目测了一下对方的体型,再将衣扣重新扣上。 这是她需要的全部信息。如她所想,这位小姐拥有着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身份。 “对不起。” 叽盐碧轻声道歉。几束发丝缠住了领班小姐的身体,把她向窗外拽去。 就像是有一组无形的吊具拉住了她的身体,这位失去意识的小姐缓慢地向着地面降下。 这看起来确实相当危险。但对于自己的能力,叽盐碧已经有着足够的自信。自信到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够被当成人类来看待。 毕竟无论怎么想,人都不应该是这种怪异的东西。 大楼旁的卡车上,机修工打扮的人迅速从车上跳下。观察了一下周围之后,他敲了敲卡车的车身。 立刻,从盖着的帆布中钻出了几个人,全部都是一副警备员的装束。他们迅速跑到正下方接住了从楼上悬垂下了的领班,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抬上了车。 车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电机,那看似不经意地裸露在外的那一小部分电机壳根本就只是用来伪装的。 确认那位领班小姐已经被抬上了车,叽盐碧呼了口气,“砰”地拉上了窗户。 除了玻璃角落的那个连风也吹不进的小孔,一切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镜子中,叽盐碧的体型和外貌都在逐渐地变化。很快,她就变成了刚才那位领班的样子。 甚至连她身上的衣服,也变得与那位领班一般无二。 将那些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全部塞进口袋,叽盐碧对着镜子确认了自己的外貌,然后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人能够意识到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在这个小小的角落究竟发生过什么。 ------------ 生命的熵量⑨ 不知名的大楼内,黑发的少女一边接着电话一边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虽然接电话的行为让她的动作缓慢了不少,不过她显然非常习惯这种情况,很快她的身体便一丝不挂地裸露在从玻璃外照射进来的昏暗光晕中。 她的身材算不上很好,却相当的匀称。那隐约可见的如体操运动员般的身体看起来健康而蕴含着力量。 “这么说起来,你们还是要启用备用方案?” 她拉开抽屉,从中取出内衣。 “希望你能够称其为‘修正’。这是原始方案中的一个选择,并非为了备用。任务的执行人希望将对旁人造成危险的可能性减到最小,不过世上十全十美的事总是那么少,所以我们不得不选择补充一些人手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 黑发少女轻轻笑了笑,对方的这一点她确实不讨厌。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对你们有意见。相反我很欣赏你们的做法,我本以为你们不会理会普通人的损失。” “这确实是你的误会。虽然我不否认我们中确实有不少不择手段的家伙,不过从初衷上来说,所谓的暗部只是为了解决无法以光明正大的手段解决的事而存在的。就我们的定义本身非但并非‘恶’,大部分时候甚至应该算是‘善’。只是有的时候为了‘善’的结果而不得不动用某些被人为定义为‘恶’的手段罢了。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只是‘必要之恶’。当‘恶’限制在‘必要’的范围内,那便不是出于‘恶意’。” 事实上很多人都忽视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制定出包含一切的规则,那无疑是连神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所以规则的制定必然只考虑下限,而不能考虑上限。而维持秩序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规则,那便是法律。 问题就出在这里,也因此才有了暗部的存在。 “虽然和我没什么太直接的关系,但听到这点多少让我能够放心一些。不过我还是提醒一句,‘黑鸦’虽然是获得统括理事会许可的治安维护部队,但形式上毕竟是商业联合的私人武装。你们应该知道吧?” “当然,酬劳是不会缺少你们的那份的。再说,你不是也已经收到我们额外提供的‘技术支持’了吗?莎特奥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技术支持”这句话,黑发少女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 “你们的这件礼物……” 她甚至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怎么?长点上机提供的石墨烯人造肌肉和可塑骨骼,常盘台的纳米机器级稀土合金和单纤维编织技术,再加上雾丘的渐进式抗冲击防护技术。这件驱动铠可是花了巨大的成本为你量身定做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这句话让莎特奥拉的头更大了。 作为为了这次委托而提供的技术援助,那件为她量身打造的驱动铠确实有着堪称飞跃的性能。 以世间强度最大的材料――石墨烯作为最主要材质的这件驱动铠有着惊人的防护性能,而以人造肌肉为蓝本的折叠结构使得其拥有超强的防护性能的同时也提供了极为强大动能。仅仅只凭借这点,它就已经远远凌驾在学园都市常见的驱动铠和发条绷带之上。 这件驱动铠原设计的能源可能是电能,不过她收到的这件显然不仅仅是如此而已。其中的稀土合金纤维很明显是为她专门设计的。作为罕见的lv.4“稀土扩张”能力拥有者,只要她还能够使用能力,这件驱动铠就等于拥有无尽的动力源。 如果单就自身的性能和与自己能力的切合程度而言,这件驱动铠无疑是最适合她的武装,不过让她头疼的并非是它的性能。 穿好内衣的她拉开了最下层的抽屉,然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抽屉里那件黑丝般的“衣服”,就是她头疼的根源。 这就是那件实验型驱动铠的本体,学园都市外动力骨骼肌肉技术的最高结晶。 “要把它穿出去真是需要不小的勇气……” 她禁不住喃喃自语。 “啊啦?你应该知道轻薄高强度正是石墨烯最大卖点。再说只要不影响强度,自然越是轻薄的材质越是有利于行动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如果被男士触碰到身体的话,基本就等于是被占了便宜了。不过,你是去执行任务,又不是去勾引男人。我知道一个人为了更好地使用自己能力,最近的这两个多月可是从来都没有穿过衣服。要我说的话,为了最大程度地发挥这件驱动铠的性能,我甚至建议你直接裸穿。”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这充满恶意的“建议”自然令莎特奥拉眼角直跳。虽然她是那种不太在意性别差异的女孩子,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听从这样的建议。“我想知道警备员部队有什么反应?” 她转移话题说。 “目标后面的那辆卡车上就藏着一队警备员,除此之外附近还藏在两小队的便衣。他们都是合作方,虽然你从对外公布的名单上找不到他们,不过我保证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特种任务部队吗?) 她想。那可是不容易见到的。 “那么你们难道就不打算出力?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只有我们收拾残局。” “当然不会。除了‘执行人’以外那附近还隐藏着四个lv.4。除此之外我们还请到了一位lv.5协助。” 这个阵容让莎特奥拉心中一惊。 三队特种任务部队的警备员,算上她本人在内六名lv.4,甚至还有一名lv.5,再加上她的“黑鸦”部队,这个手笔着实惊人。 “动静不大,动作倒是真不小。” 她试探地说。 “动静自然是越小越好,这次和'外面'有关,学园都市当然不想让事情闹大。动作大则是无奈之举,这次的对手曾经是学园都市的合作者,他们太了解我们了。对于这样的对手,我们宁可过于谨慎也不能大意。” 那头似乎叹了口气。 听起来确实不简单。莎特奥拉想了想,还是取出了那件驱动铠穿上。 宁可过于谨慎,也不能大意。这确实是一句至理名言。之所以将这件最尖端的驱动铠作为“技术支持”交给自己,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件驱动铠穿在身上,确实有种什么都没穿的感觉。 站着大楼楼顶上,习惯了一下风吹拂身体的感觉。她发现“黑鸦”部队的行动效率确实相当令她满意,现在他们已经驶上前往目标地点的大道。 现在,就差她自己了。 带上电子防护镜,轻轻做了几个跳步,她忽然开始发力奔跑。 前三步,没有任何的异常。但当她迈出第四步时,空气发出轰然鸣响。 当她开始使用能力时,这件驱动铠隐藏着的可怕力量也就此呈现。 她就好像一阵黑色的风在大楼间跳跃穿梭,甚至连风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如果不是带着电子防护镜,她根本就不可能睁开眼睛。在这个速度下,g力都足以对人体造成严重的伤害,但这件驱动铠早就已经做了这方面的考量。 几个关节处的环型金属部件有流光滑动,似乎有着某种能量正沿着这条轨迹向身后的三角组件汇聚。 防护镜提示栏显示驱动铠正处于充能状态,这就是这件驱动铠最了不起的地方。它非但拥有惊人的动力循环,甚至还能够将承受到的冲力转化为电能。莎特奥拉的每一举一动,都在为驱动铠提供额外的动力。 除了无法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它简直几乎完美。 几乎就在一个转角之间,她便已然徒步追上了“黑鸦”部队。她不得不放慢脚步,以避免将他们甩开。 (真了不起……) 不论她对于这件驱动铠有什么样的看法,她都不得不承认这件专门为她定制的驱动铠确实有着惊人的性能。无可否认,它赋予了自己“稀土扩张”能力更多的可能性,那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_ 关闭通讯,摘花默然地坐在空旷的房间内,一言不发。 这是一间拥有两面巨大玻璃墙的房间,透过玻璃看出去,能够看到下面一层人头攒动。 莎特奥拉?塞克温茨雅。 虽然在和当事人的直接通讯中她通过谈笑风生的方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毕竟只是一种表演。一种获取信任的表演。 当自己的那位友人提到这个名字时,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并非是这个建议有什么问题,正相反在她看来,这是现状况下一个绝对重要的援手。此时,还有什么比获得理事会认同却又不属于理事会系统援兵更有价值? 很讽刺的事,虽然她通过表演获取信任,可她自己却一点也不相信这个人。因为,她对于这个人毫无了解。 但她的友人却告诉她,莎特奥拉是学园都市中少有的值得完全信任的协力者之一。 这无疑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友人对自己隐瞒了太多的后手,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那位友人甚至在学园都市中拥有**的,由她本人主导的势力。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她们三人中只有负责“执行”的自己拥有这样的资源,可现在事实却告诉她,并非如此。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这位友人的高明,可现在看来,这位友人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明。 最重要的是,友人对自己的隐瞒显然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她的信任并非无限。 她不是小心眼的人,自然不至于因此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但她却看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恐惧,显然自己的这位朋友认为,哪怕拥有这样的支持,也仍然不能让她放下心来。 自己的这位友人究竟在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或者说她到底将什么当成了敌人? 这真是一个越是细想就越是令人感到畏惧的问题。 (还有,莎特奥拉这个名字……) 虽然她觉得或许有些过于敏感,但这个名字让她觉得有些耳熟。作为“执行”这一环节的负责人,她几乎无视无刻不在留意着情报。如果有一个人的名字让她觉得耳熟,那它便一定重要到让她觉得必须留下印象。 她检索书库,查找与之相关的东西。 遗憾的是,以她此时被限制的权限,她所能够查询的内容非常有限。唯一还算有价值的,就只是得知莎特奥拉是三年前那次航天事故奇迹般的幸存者之一…… “航天事故?” 突然间她浑身一震,一道灵机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最为显而易见的事。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忽视了这样一个如此明显而又从未被试图隐藏过,但却极端重要的事实。 此时,她就身处第二十三学区宇航管制中心。这里的每个人无疑都必然知道这个事实,因为那是任何一个从业人员都必然第一个知晓的知识。 “mayday……” ------------ 生命的熵量⑩ 叽盐碧的行动堪称小心翼翼,但她心底其实有些焦急。 从那个“修正”的框架来看,能够留给自己的时间绝对不会多。虽然她不是太了解“修正”的具体内容,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修改方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修正”一旦发动,对方将显然将立刻注意到异常。 所以在“修正”发动之前,她必须要尽可能无声无息地减少障碍。 这并不容易,因为这是一次在“执行”环节上只能完全倚靠她自己随机应变的行动。以往那细致到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的“谋划”,这次并不存在。 平时哪怕是最紧急的情况,她们中也必然会有人站出来说:“现在抓紧时间制订一个计划也来得及”,但这次显然不会有人提供这样的支援。 没有计划的行动很难预料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也许,自己也应该尝试临时制订一个计划。老实说这一向不是她的专长,在学校中担任学生会长的时候,她就更倾向于协调而不是策划。 也许应该反过来思考一下,假如自己是对方,会做出怎么样的防范?在那种情况下,有什么是自己没有办法拒绝的? 以自己现在的样貌,如果只是进入一两间客房显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然而,如果连续窜访好几间客房,只怕很难不引起注意。 想想看,是否有什么办法。 随手接过下属的服务员递过来的客房名单,本想随口敷衍两句的她发现了一件事。 (是纸质的啊……) 在学园都市,已经很少有人使用纸质的名单。不过这家宾馆似乎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大概这也是因为这家宾馆本身并不是规模太大的缘故。当然,宾馆的电脑里一定还保存着另一份电子版的名单。 悄悄看了服务台上的显示屏一眼,事实上那里现在就正在做着客房客人的更替工作。一般来说,这项工作确实都是晚上做的,因为白天客房变动往往会比较大。 快速地扫了一眼显示屏上的两份名单,她转了一个念头。 (也许……这会是一个办法?) 她将一根发丝摁在纸张上,漆黑的发丝迅速融化、散开。很快,在一些特定的位置上字迹退去了颜色。 不声色地,她将记忆中昨日名单上的那些不同的名字添加到那几个字迹的位置上去,然后看似随意地将名单放在服务台上。 负责录入的工作人员显然不可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拿起名单按部就班地录入。 叽盐碧若无其事地坐到一边,真的就像是忙碌间隙的领班一样叫了一份餐点。她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混乱很快就出现了。显然那些叫客房服务的客人会最早成为出现问题的一方。 “出了什么事?” 她起身问道。 “好像是客人名单出了问题,不知道是为什么。” 虽然这层楼面的员工大多数在自己面前都显得颇为谨慎,但眼前的这名负责服务台工作的工作人员显然不在其列。叽盐碧大体上猜得到是怎么回事,恐怕这个人的职务不在自己借用的这位领班之下。 她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让眼前这位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联系那些服务生。在听取了对方汇报过来的情况之后,她说: “我知道了。把名单给我,我去核对一下。” 她从服务台上拿走名单和行动终端机,真的开始一间一间地核对起来。 在进行这一工作的自然不会只有她一人,虽然有好奇的客人发觉了这一情况而出来询问,不过在得知原因后倒也没有怎么无理取闹。很快,几乎所有的客人都通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方式得知了这件事。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要想让人不生疑,仅仅只是将水搅混是不够的。保险起见,虽然时间绝对不充裕,为了让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她先在完全无关的几家住客那里装模作样地真的核对了一下名单。 就比如她此时正在进行核对的这一间,住的便是一位旅行家。这位先生显然阅历丰富,而这丰富的阅历也让他极为健谈。有好几位其它客房的住客此时都在他的房间里听他讲述自己的经历。 学园都市便是这位旅行家心目中旅途的最后一站。或许这位已然颇有一些年纪的老先生曾经去过无数的国家,但现在他已然只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不想再离开一步了。 这让叽盐碧不由心生感慨。虽然她不可能像这位旅行家一样去过那么多地方,但她也会不时地回忆起曾经在茨城的时光。 或许有一天,自己那长年在外工作,自从自己进了学园都市后就只以可视电话保持联系的双亲也会像这位旅行家一样。或许当足迹踏遍了世界之后,就只有故土会在心中被留存下来。 真不知道这一天需要等待多久。 突然间她觉得有些滑稽,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思考问题。这一切对于这位旅行家老先生自然说得过去,但自己毕竟年轻得很,这不像是自己应该拥有的想法。 无奈地笑了笑,她关上了房门。 金属制的门口发出清脆却又深邃撞击声,就仿佛命运的钟声悄然鸣响。 _ 不易察觉地呼了口气,她轻轻叩响了眼前的房门,这才是她真正的目标所在。 当房门打开时,她本以为自己会感到紧张。但事实却是,她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根据情报显示,这里的住客应该就是目标。虽然她不会把对方想象成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但在此之前,她也不认为会有这样面对面交谈的可能。 单就外表看起来,至少单就这间客房中的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因为而小瞧对方。因为她非常清楚,如果只从外表上来看,那自己显然也应该是不存在危险的那种人物。 为了不使对方起疑,她甚至都没有走进房间内,而只是站在门外做着简单的确认,然后便任由对方关上了房门。 她本就不打算在双方面对面的时候出手,否则她根本无须做这一切的准备。具体地观测房间的布局,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不可能有人注意到的一件事是,在房门关上的时候,一根发丝也从缝隙中悄悄钻进了房间。 如果说她的能力存在缺陷,那么这无疑就是一个最重要的缺点。她的能力所能够作用的范围,也就只有她自身而已。所以她所能够施展出的所有手段,都不可避免地要以自身作为媒介。 一遍站在房门外往终端机上输入矫正名单信息,她一边倾听着客房内的动静。当她发觉客房内已然悄无声息的时候,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门缝内的那根发丝猛地绷直,从发丝上传来了刺入什么的钝感,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为了保证效果,她甚至专门去了解了最有效的防暴致晕药剂的成分。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它的作用几乎是瞬时的。 依照自己刚才观察到的窗栓位置,她操纵着这根头发打开窗户,以和先前同样的方式将两人从宾馆外悬垂下去。 这也是她需要完成的最后一步。在这个过程中,她本人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一步。 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大概也就不外乎如此。 她若无其事地在接下来的两间客房中使用了相同的手法,娴熟和冷静的程度甚至另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说要“珍惜自己还正常的时光”。这确实是一种会让人的理智和情感完全分割开来的工作。这可绝不仅仅是“过于理性因而缺乏乐趣”这种玩笑话,那真的是一种会令人忘却自身,甚至连自我意识都会淡漠下去的工作。 难怪云川会说她的世界早就已然一分为二,这绝非妄言。在这点上,她由衷地希望自己不要因此而被影响。她已然知晓两个多月前的那场实验的一些真相,她知道那次实验的影响必然会在自己身上继续持续下去。她自己也无法预料个人现实的干涉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果再有些外在因素的作用,她没有自信控制得了自己的“个人现实”。 那无疑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第三个客房,她发现自己已然无法再继续下去。 问题不是出在她本人身上,而是她发现那些无关的客人忽然好像着了魔一样向着楼道走去。 回到服务台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从监控设施中,她发现人流拥挤却又秩序井然从正门和安全门涌出宾馆。 没有恐慌,没有混乱,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所有人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一样,展现着足以令最精锐的军队也为之汗颜的纪律性。 她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要求的“修正”内容。 只有高等级的精神能力者才能做到如此大规模而又有序的撤离。为了自己的这个要求,看来他们确实是下足了功夫。 不过叽盐碧也很清楚,这样的修正一旦发动,隐秘也将必然被打破。这就是为什么说,自己会被更早发现的原因。 有限的时间内,自己排除了六人,还不到资料中所示人数的三分之一。这绝对不能说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局面。但无论如何,接下来就是正面冲突了。 坐在服务台前,看着最后的一名客人走出宾馆,她知道决战的时刻已然到来。 随之而来的,是楼道灯光的熄灭,这一层楼面立刻变得漆黑一团。 就像是黑暗拉上了帘幕,只有窗外霓虹的灯光照射进来,呈现出某种棱镜般的光学效应。 叽盐碧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曾经看过大楼三维地图的她自信应该比对方更熟悉地形一些。 叮! 隐隐约约间,前方有什么东西弹跳着滚了过来。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叽盐碧立刻在它靠近自己之前便操控发丝将其固定在半空中。 站在一定距离之外,她定神望去。这个东西居然是一个如同水晶般明亮而又鲜红的正四面体。 (那是什么?) 她刚冒出这个疑惑的念头,忽然一种浓烈得几乎化不开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她连想都没有想,立刻转过身去飞快地奔跑起来。 下一个瞬间,这枚如水晶般鲜红而美丽的正四面体化作了一团翻滚的火焰。 ------------ 生命的熵量⑾ “说实话,我至今仍然感到很疑惑。”年长者忽然开口说。“根据你所说的话,我可以认为你们得到了一个实验结果。但我无法理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少女的带领下,他们正在走向一幢楼房的楼顶。这并不是一栋很高的楼房,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人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 “先生,我记得阁下也是当年的合作成员。比起事后从记录中获得情报的我,您应该对当年的合作内容更了解才队。” 少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最前面,这是她的邀请,故而这也是必然的礼貌。她的背影优雅而充满了韵律感,甚至蕴含着使异性着迷的奇异魅力。不过,年长者显然早就已经过了这样的年纪了。 “我当年比你大不了几岁,自然不可能进入核心层。我所做的仅仅只是一些翻译工作,我对于当年了解完全是出自推论。对于合作是如何进行的,我一无所知。” 年长者非常坦然,单就这份气度便已然足够令人警惕。 “原来如此。”少女似乎轻笑了一声,“不过请恕我这个外人直言,您当年所做的工作并不简单,那恰恰是那次合作最为关键的内容。” 说到这里,少女停顿了一下。虽然并不打算隐瞒,但这件事太过复杂,以至于她要理一下思绪,否则她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 虽然年长者看出了她短暂沉默的原因,然而那位“少年”就明显没有那么有耐心。 “你只管放心,我们对于你们学园都市的成果并不感兴趣。” 由于已然被认出了身份,她此时也换回了女装。那是由少女所提供的衣服,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相当不错的品位,只是有一点可惜的是为了乔装进入学园都市而剪去的长发没有办法迅速长回来,那男孩子般的短发不可避免地有着少许的违和感。 她确实是个有着自己魅力的女生,但话语中总是藏在刀一般的说话方式大概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年长者分开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太过急躁。 “我们并没有使用什么新成果,只是用了一些20世纪50年代之前就已然得到的结论。而且说实话,以我对历史的了解,你们对此的认识应该更早。”少女摇了摇头,放弃了整理的念头。因为那简直就是一团乱麻,根本就整理不出应该从何说起的头绪。她决定干脆想到哪里说哪里。“两位,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生命是什么?” 这个问题自然让两个客人一愣。少女摇了摇头,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已经太大了。 “以我们人类为例,50千克的水,18千克的碳,少量的氮,差不多2000根火柴的磷,一根铁钉的铁,还有20多种微量的元素,结束。这便是我们的全部。那么,我们和这些物质又有什么差别?事实上,唯一的差别就在于这些物质在我们身上组成了一个系统。那么一个比较抽象的结论就由此产生:重要的不是元素,而是他们排列的‘信息’。不知道两位觉得,究竟什么才是信息?呃……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自己就无奈地苦笑起来。这显然是一个丝毫不比“什么是生命”小的话题。她决定再换一个说法。 “这是我的失误。我此时所说的对两位来说是大量的信息,而对于我本人就不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了这些。所以很显然,信息是量化的,它使得不确定性减少。就像我说过,这不是什么新的成果,而是早在1948年就被贝尔电话实验室的克劳德・香农确定的特征。” 年长者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纠结在了一起,不知在思考什么。然而他身边的学生显然没有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这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当然重要。”少女轻柔地回了一句,“这位姐姐,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卡巴拉理论也是一种信息吗?” “少年”顿时骇然变色,她终于意识到少女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年长者依然紧皱着眉头默然不语。从少女提到“信息”这个词开始,他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完美生命的创造,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但同时,他还意识到了这背后更深邃的秘密。 “你们想用生命树的信息构建一个系统?恕我直言,这一点我们尝试了几十个世纪,我不认为你们会得到有价值的结果。” 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年长者淡淡地说。 这不是质疑,而是试探。他早已经确信学园都市一定能够得到结果,如果不是让他们看到了这个可能性,他绝对不相信那次合作能够开始。要知道就是在以隐秘主义闻名的几个秘密结社中,他们也是最为谨慎的之一。他的这个姿态,显然是做给自己的学生看的。 不过,他确实想知道学园都市是如何具体地去执行这一步的,那超出了他平日想象的范围。 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女说出了一段非常轻松的话。 “这一点也不困难,一半的内容同样是在1948年完成的。卡巴拉理论本质是关于规则的大量信息,对于学园都市而言,信息都可以用同一种方式量化处理。先生,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您当年的工作是那次合作的关键。请再次恕我直言,我觉得你们自己才应该是最熟悉才对。” 这是什么意思?年长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又或者是故意视而不见。她转过一个转角,一边向上走一边继续说: “处理信息必然涉及到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对信息定量。这其实非常简单,我们只要知道,要描述一个信息需要多少个单位的要素就行了。要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可以从最根本处做出假设:最少用几个要素可以描述信息?英文有26个字母,希伯来文有22个字母,但不论是abc还是alef、beit、gimel,显然都不是最少的。所以我们反过来思考,如果一个要素都没有,那自然不能够用来描述一个信息。而如果只有一个要素呢?那同样无法用来描述信息。这都是很容易理解的,不言自明的。但下一步,如果有两个要素,我们就会忽然发现,所有的信息都可以用这两个要素来描述。所有的语言,所有的现象,都可以翻译成两个要素。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两个要素本身是什么毫无意义。黑或白、正或反、开或关、1或0,等等等等。于是,我们就得到了信息量的最小单位,那就是这两个要素中的任意一个。不论是什么,只要有两个要素,就可以用来表示任何信息。你们应该非常了解这个概念,就我所知,历史上的你们是最早使用这套密码系统的组织之一。它直接来自于你们最为重要的理念中的一个。” “二元均衡论……天哪……” “少年”怅然若失地自言自语。 那确实是她最为了解的概念之一,甚至可以说构成了他们的信仰。 “这个最小信息量的单位,我们现在称之为‘比特’。它现在已然是真实的,存在的物理量。所以先生,我说您当年所做的工作是那次合作最为关键的内容,这完全是事实。您的工作是学园都市处理信息的最初环节,没有您的工作,合作就只是空中楼阁而已。当然,我同样说过,这只是一半的内容。而且我还说过,我们没有使用任何新成果。那另一半的内容,甚至比刚才说的这部分完成得更早,它的完成早到1936年。”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然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少女曾经保证他们会得到满意的答案。而少女的邀请,就是为了解答这最后的疑惑――当年的合作最终究竟得到了什么。 所以他们是来看风景的,因为眼见为实。 少女转动手腕,拧开了通向楼顶的大门。 ------------------------------------------------------------------------------------------------------------------ 轰鸣声有如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雷霆在耳边炸响,翻滚的爆鸣之声将一切的杂音全部吞噬,灼热的气流在狭小的空间中肆虐。 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反应速度都无能为力。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这灼热而暴虐的气浪显然是根本无法躲避的东西。 叽盐碧也不例外,虽然及时的反应让她做出了一些准备,但填充满整个空间的灼热气浪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余地。 总算她并非普通的能力者,这看似威力强大的一击对于她的作用非常有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够轻松起来,因为她已然觉察到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攻击手段。 不可思议的是,这灼热的火舌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便是填充整个空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它似乎严格遵守这某种规则,甚至没有在墙壁上留下任何痕迹。 (外面世界的能力者?) 她如今总算明白,为什么涉及此事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小心谨慎。 对于执行者来说,能够预料的事再多也是少,而不能够预料的事再少也是多。作为身处在“执行”环节的她而言,自然最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归根到底,这都是因为她没有能够只凭借自己就完全掌握住局势的自信。如果她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控制住所有目标,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修正”,一切都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完成。问题是,她没有自信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才选择做出将人员损害降低到最小的方案。既然这本质上是她的能力不足,她自然也就不能奢望得太多。 如果有云川的协力,她或许能够比较乐观地指望能够控制住局面。但在没有谋划者的前提下,任何期望都已然显得太过乐观。哪怕她已然尽力而为,却也不能改变这一结果。 忽然,她脚下的楼面活动了起来。 ------------ 生命的熵量⑿ 在学园都市中,有能力使地面震动的能力者不在少数,但这个显然不属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 不知以什么方式,平坦的地板被分割成大量的小立方体(六面体)。这震动本身,就是这些小立方体互相滑动造成的。 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叽盐碧立刻从被这些小立方体分割的区域闪身后退。 小立方体不停滑动、聚集、堆积,地面好像被抽去了一层。对于这种现象,学园都市的学生并不陌生,雾丘也有同样的东西。 这很像是利用立方体可以堆积和滑动的特性制造的立方体机器人。那种由大量清一色的、可彼此之间可以滑动的小立方体组成的机器人通常作为特种作业器械的载具。虽然无法拥有太快的移动速度,但却几乎可以越过任何障碍。 但毫无疑问,宾馆的地面绝对不可能是由立方体机器人构成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己的思维有种被干扰到的迹象,难道还有精神系的能力者在? 最近她越来越了解自己能力的特质,在这个基础上,她多少对自己有一些较为清楚的认识。这个认识是她开始接受训练后专业人员出于谨慎的前提下的评估,而不仅仅只是她自身的观点。 仔细想来,她似乎确实能够确信自己可以应付绝大多数能力者。有几个不确定特例,其中之一便是精神系能力者的影响。 毫无疑问,精神方面的能力同样能够对“个人现实”产生影响,它甚至是超能力开发课程中无法回避的一项。 如果是两个月前,她应该不会在意这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现在她可没有自信说得清楚。 她感到有些紧张,无法预知的影响无疑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可话说回来,要说是精神类的能力,这又有些不太对劲。 那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总之,不太像是自己被外在的干涉影响,反而像是自己被外界的变化吸引。 从地板表层被抽取出来的小立方体向上延伸,堆砌成一个尖塔似的形状。它随即变得诡异起来,随着立方体彼此之间的滑动,这座小方块的塔座变得又细又长,那摸样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揉捏着这座“塔”。 事实好像也是如此。这座塔的顶端随着小立方体的堆积而不断涨大,那变得越来越细长的基座似乎已然无法承受顶部的重量,开始晃动起来。 不,不仅仅是晃动。这越来越快的频率和越来越大的幅度,已然是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细柄挥动的样子。 突然,这座头重脚轻的高塔向叽盐碧的方向倾倒下来。 她睁大眼睛,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印刻在眼底。同时,将双臂交叉举过头顶。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当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她或许会慌乱地做出无效的闪避。但这两个月来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当面对不知真相的东西时,最忌讳的便是让目标脱离自己的视野。面对已经无法判断的东西,要是连最基本的认识都无法保证那绝对是最危险的行为。哪怕有种思维被干扰的迟钝感,她依然将这一点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只听一声沉重的巨响,这已如重锤一般的高塔塔尖竟然应声破碎。 她不懂格斗技巧,但既然是**变化的能力者,那么**强化这一最直接的应用方式自然不会陌生。 让她感到不安的,反倒是这一击中的力量。 那种力量显然已然超过了变得极细的塔座所能够承受的,但不知为何它居然能被这样抡起来。而在经过了这样的冲击之后,居然还只有直接遭受冲击的塔顶部分被破坏。 反手将已然成为碎片的东西撩开,叽盐碧直视着四面体掉落过来的方向。虽然她并不了解这究竟是什么,但无疑最初的攻击就是从那里而来。 塔座和碎裂的碎片一起分解,已然有如食盐的细粒一般。忽然间就好像安静了下来,却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大概没有比这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对手更加令人头大的了。 哪怕是和一阵风,一束光,一片阴影交手,也绝对好过现在这样。 哪怕对手是无形的,也要远远好过是未知的。因为最大的危险,是无法知道什么才是危险。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按说隐藏密秘才是她的本分,可现在保持着神秘的却是她的对手。 滴答,滴答。 (水声?) 叽盐碧一愣。 为什么会有水的声音?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听错了。她集中精神,隐约之间,确实有水滴之声传来。 不论是之前的爆炸还是之后的捶击,都有一个非常诡异的特点,那就是作用的对象似乎就只有她本人。那个立方体堆成的塔变形倾倒下来时的力量,甚至令叽盐碧怀疑自己会被砸到下面的一个楼层。但事实却是,楼面并无任何损坏。 有谁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也就是说,宾馆的楼体并没有损坏。当然,水管也是。 既然如此,那么这水声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甚至一度怀疑是那精神系的干扰开始对自己造成的实质影响,然而却又不像。 水滴之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频繁。黑暗中的微光终于使她发现了那水声究竟来自何方。不可思议的是,那竟然是无处不在的。 从墙体中,有无数如小球般的正二十面体正渗透出来。 ------------------------------------------------------------------------------------------------------------ 隐藏一个秘密的最好方法并非将它隐藏起来,而是让这个秘密变得显而易见。当一件古董被裹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外表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时,又有谁能够猜得到它的价值在哪里? 智者擅长以外表来迷惑他人,这本应该是摘花最熟悉的事,因为她们自己就擅长这一手。仅仅从外表上来看,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她们所拥有的特殊身份。 这种隐藏秘密的方法最为高妙之处,在于它抓住了人性和思维的弱点。任何一个人,只要他尚未泯灭人性,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被骗过。 这件事也是如此,它甚至差点瞒过了摘花的目光。 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到了这样的手法,但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这位朋友绝对是精于此道的高手,她显然早就发现了这个被隐藏在最显眼地方的事实。 那座众所瞩目的轨道电梯,还有三年前的那起事故肯定还隐藏着某些秘密。而这个秘密,恐怕和现在正在进行着的事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关联。 虽然能够联想到的内容十分有限而且毫无关联,可她偏偏无法保证这有限的内容就不重要。 在已知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信息范畴内,她试着查找一些线索。 轨道电梯“恩底弥翁”,这个名字显然取自希腊神话中那位被月神塞勒涅所眷恋而陷入永恒的沉睡的美少年。而三年前失事的那架“俄里翁”号的名字,则是取自另一位月神阿尔忒弥斯的那位死于阿波罗设计的情人。 这两个故事的共同点就在于涉及到了希腊神话中的两代月神,仅仅只是这一点,可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过有一件事她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两个非常有名的神话故事,她的所有了解也仅限于此。据说希腊神话故事几乎都隐含着一些内容,也许艺术类和历史类专业的学生能够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可惜的是,这一向不是她的专长。 她可没有忘记朋友不久前告诉她的关于赫尔墨斯的事,某些内容一旦忽略,就无法判断真相究竟是什么。 如此一想,她又觉得或许不该放过这个不能算是线索的线索了。 犹豫了片刻,她将搜索的关键点改到月神这一唯一的共同点之上。 她第一个查到的,是一篇名为《月神的恩赐――潮汐引力对于生物演化的影响》的东西。 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显然是因为自己的主修科目引起的关联性排序,而不是她想要寻找的东西。 继续往下看去,第二列是《从恩底弥翁到俄里翁――希腊神话的月神传承》,第三列是《宙斯的权术――塞勒涅到阿尔忒弥斯两代月神交替的本质》。 这两篇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尤其是其中的观点。 事实上根据第二篇文章的观点,在希腊神话中塞勒涅沉迷于恩底弥翁的故事很可能正是阿尔忒弥斯取代她成为第三代月神的原因。 而第三篇文章的内容则更为奇特,它认为恩底弥翁是宙斯为了让月神之位掌握在自己女儿手中而使用的谋略;甚至俄里翁之死也不仅仅只是阿波罗的个人行为,背后同样有着宙斯这位众神之王的身影。因为宙斯最重要的称号之一便是“誓言的守护神”,他无法容忍他人威胁自己的权威。(注:众所周知,阿尔忒弥斯是处女神,在宙斯面前立过贞操誓言) 她对于神话本身并不关心,但这两篇分析却令她乍舌。 虽然这依然称不上是线索,不过假如说希腊神话中的恩底弥翁和俄里翁始终被宙斯掌控着,那学园都市的恩底弥翁和俄里翁又是被什么人掌控着? ------------ 生命的熵量⒀ 大量的,有如水晶小球般的正二十面体渗过墙壁,却没有沿着墙体滑落。而是在完全离开墙体之后,才遵循着重力的规定掉落到地面之上。 而且,当它们掉落之时,竟然不是发出坚硬的多面体应该发出的声音。 那是液体滴落的声音。 这些掉落在地面上的正二十面体不断滚动、汇聚。很快就像是一团液体一样在地板上四处流淌。 当现代计算机需要模拟液体流动时,往往会选择大量的球体相互作用。无疑,正二十面体已然是非常接近球体的形状。 这已然是出现在她面前的第三种立方体,每一种最终都呈现出令人不解的奇异特性。 是到如今,她自然知道这些立方体是什么。在每一本几何学教材中,都不会少了它们的身影。 正四面体,正六面体,正八面体,正十二面体,正二十面体。 柏拉图立方。这是世间有且仅有的五种完全对称立方体,是古希腊数学与哲学的精髓所在。 事实上,它们并不是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发现的。然而,柏拉图却赋予了这五种立方体以独有的哲学含义,这也是它们名字的由来。 据信,柏拉图认为世界便是建立在这种对称与协调之上。 虽然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已有太多的哲学认识被否定。可唯有这一点,现代科学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但叽盐碧现在根本没有空闲来思考这样的问题,因为她正感到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对于思维的干扰。 每出现一种立方体,这种干扰就好像加重一次。而且这种干扰非常诡异,她居然有种自我意识正在发散出去的错觉。 她居然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些立方体有着同样的特性。 “流淌”着的正二十面体的“水流”在楼道的墙体、地面、天花板间翻滚,迅速地增大着它的体积,就像是有人在用一根搅棍搅动着一样。 叽盐碧可丝毫没有让这液体碰触到自己的兴趣,虽然她自身的状况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她还是尽力维持住自己的自我认识,飞快地在楼道里狂奔起来。 “液体”紧紧地跟随在她的身后,仿佛随时都要将她吞没。然而她居然还是能够远远地将“液体”甩开。说实话,如果有人看到她此时的姿态,恐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始终面对着这团“液体”,但却在向着远离这团液体的方向奔跑。她的身影居然会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地转向任何一个方向,而绝对不会影响到速度,也根本不需要转动身体。 你能够想象一个人类居然能够能够以同样的速度向任何方向移动吗?非但是远远超过了人类,这甚至超过了生命体的范畴。自然界的演化是针对性的,绝对不会存在能够这样移动的生命体。 她的身影已然有如鬼魅,无论是垂直的墙壁还是倒悬的天花板,都可以成为她的立足之地。就连惯性看上去也好像对她失去了作用,她根本就是在任何地方,向着任何一个方向飞奔。 绝对没有人能够说得出她的行为像什么,至少那绝对不像生物能够做出的。 那简直就是一场舞蹈,一场由不可思议的舞者,踩着无法形容的舞步跳出的充满妖异之美的舞蹈。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为了尽可能低减少思维被干涉的影响,她排除了一切多余的思维,只让自己按照两个规则行动:其一,是不能让那团“液体”脱离自己的视线。其二,则是不能让那团液体接触到自己。 想象一下迁徙的候鸟,就能够明白她做了什么。那无数只候鸟群体迁徙也同样遵循了类似的简单规则。 基于如此简单的规则,她的移动方式自然是能够用数学方程的。但问题是,当方程中的某个值等于特定的数值时,答案就会发生怪异的变化――答案会变成范围内的任意值。也就是说,它变成了混沌。 问题是,为什么?这可不是杰克森・波洛克随手泼洒的颜料,人类的行为固然存在混沌,然而要想真正遵循特定规则下的随机行为,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那团“液体”虽然同样可以攀爬到任何位置,但偏偏就是追赶不上她的脚步。 突然间那团“液体”猛地爆裂开来,它变成了一片如瀑布般倾倒下来,覆盖整个楼道的暴雨。 无论如何闪避,人类的身体都不可能穿过雨水中的缝隙,恐怕任何人都会视这个想法为常识。然而叽盐碧的身体却在雨点接触到自己的瞬间化作无数纤细的细线,每一根细线都分毫不差地穿过雨滴间的缝隙,并在穿过这暴雨的帘幕之后再度构建她的型体。 这不是出于她自身的意志,而是完全自发的,原因不明的能力启动。在遵守两项最基本的规则的前提下,她那全然自发的能力释放。 她解释不清这一原理,只是从两个月半月前的“实验”结束之后,她的能力使用就开始不再仅仅只限于自我意识,而成为了某种“自动机”。 _ (“你是谁?”) 忽然,在叽盐碧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似曾相识,却又好像有些不同。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过同样的声线,只是觉得好像有些耳熟。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精神干涉的结果,如果是的话,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里是……”) 悠扬的女声如从遥远的彼方传来的回音,飘渺而近乎无机质,就像是那些晶体。 “谁?” 她向着空无一物的楼道喊到。 回答她的,就只有从天花板上悬垂下来的正八面体。 这一枚晶莹以后如水晶的正八面体内部,仿佛封裹着某种流动的东西。就好像是有一阵风正在其中骚动着。 每一次出现这种立方体,就必然意味着会发生什么,叽盐碧当然不敢小瞧这些看似无害的晶体。但此时,她脑海中的声音却说道。 (“原来,是这样……”) 突然间她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那块正八面体的晶体。 叽盐碧大惊失色,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她想做的。 她的身体完全脱离了她的意志,自作主张地做出了动作。 在正八面体的内部,流动的风剧烈地震颤着。 她似乎感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所代表的意识迟疑了片刻。然后,她的手掌慢慢握紧了。 砰! 正八面体中蕴含着的爆裂的力量四散开去,在以她自身作为中心的楼道中卷起了一阵狂澜。 她没有握碎正八面体,而是直接将无形的风握碎了。 于是,整个楼道又再一次地安静了下来。 (“你注意到了吗?”) 女人的声音说道。 再度获得身体的掌控权的叽盐碧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没有吗?那么就请仔细看。”) 她不知道那个声音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声音的提醒,让她觉得这里确实有些奇怪。她忽然发现,这里好像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向漆黑的过道尽头看去,那里隐约之间好像有一个异常熟悉的背影。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让她吓了一跳的是,那前方的身影也同样往前走了一步。 一个令人耸然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难道说…… 她立刻回过头向自己的身后望去,在那里有着另一个她。 一个同样回头望着自己的,自己。 (“正四面体,代表火。正六面体,代表土。正八面体,代表大气。正二十面体,代表水。那么,剩下的一个是什么?”) 悠扬的女声如同咏唱般朗诵着。 (“这就是答案。正十二面体,那便是‘宇宙’的蓝图。你此时所见,便是宇宙的真实构图。”) 漆黑的空间好似被清水洗涤褪去了颜色,新的印画仿佛从一无所有中被呈现出来。 那是坐在一张白色的圆桌旁,黑衣的贵妇人的印画。 到底是什么时候…… “欢迎。” 年轻得超乎想象,有如妙龄少女般的贵妇人优雅地说。 这确实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黑色的洋装点缀着玫瑰的花饰,美丽而又神秘莫测。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她的容貌。 “这是哪里?你是能力者?” “能力者?”贵妇人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是的,用你们的话来说,我是能力者。” 在仿若永恒的静谧之中,年惊的贵妇人悠然自得地微笑着。 (难道,就是这个人……) “不要乱想,我不是精神或者意识方面的能力者。”贵妇人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这让她悚然一惊。但贵妇人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你听说过爱因斯坦的‘宇宙常数’吗?那才是我的能力。” 叽盐碧皱起了眉头,她不能理解贵妇人的话。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贵妇人在说什么。 贵妇人淡淡地笑着,她伸出双手,用手指比划着两个相差五倍的距离。 “我的能力的本体无处不在,不会随着距离而减弱。当宇宙增大一倍,我的能力就增加一倍;当宇宙增大十倍,我的能力也增加十倍。这就是我的能力最重要的特性,你永远不可能切实感受到我的能力,它只在一个方面发生作用,那就是当引力将万物拉到一起时,它承担将万物向外推的职责。我的能力是引力的敌人,万物最根本性质的对手。虽然无法被察觉,但我的能力却占据了宇宙的四分之三,是事象中最为庞大的部分。” 那是什么东西?或许有人能理解这段话的意思,但叽盐碧显然不是。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什么都不是。名字是人类赋予的含义,我不是人类,也早已不用人类赋予我含义。”贵妇人缓慢而困惑地摇着头,就像是在思考着为什么。“是了,我想起来了,肯定是这样。曾经的我以‘edith’为名。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名字。” “不是……人类?” 叽盐碧重复着这句话,她觉得好像看到了某种她绝对无法理解的东西。 “所谓的‘世界’是由人类所定义的,那便是人类的认知边界之内的一切。‘世界’随着人类的认识扩张而扩张,只有在‘世界’的范围之内才需要名字作为识别。我在人类认知的范围之外,因而早已不再需要名字。只是,我记得他们曾经称我为……” 空灵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响着,盘旋着。 “anti-world。” ------------ 生命的熵量⒁ 叽盐碧说不出话来,她现在的感觉无比的奇怪。 她在这里,但这里是哪里?她在和人说话,但这人究竟是什么?她的意识非常清晰,但这意识为什么无法编织成理性的思考? 这些问题难道失去了意义? 不,也许问题出在更加根源处。 眼前的贵妇人奢华而不失优雅地起身,那白色的桌椅随之失去了痕迹。 看起来,变得暧昧的并不是她的意识,而是这里本身。 “我想,你应该无法理解我的话。”贵妇人单手提起裙摆,悠然地转动身体。“姑且不论我的问题,现在你是否有想过自己究竟是什么?” 她看似随意地说着,变化景色却不断从叽盐碧眼前飞驰而过。 那是叽盐碧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这个暧昧不清的世界中流淌。 “呵,这真是有趣。” 贵妇人如少女般以足尖轻轻驻地,停下了旋转。 “这是……你在做什么!” 叽盐碧瞪着她。 任何人都不会希望有人能够窥视自己的记忆,叽盐碧当然也不例外。之前这个人说自己不是精神系的能力者,但不是精神系的能力者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不,精神系的能力者也做不到这样的事吧? “你误会了。我说过,我并不是你所想象的精神系的能力者。你能够看见我的身影,只是因为你在无意识之中做了一个简单排除法,就像是在清水中寻找玻璃一样。除了此时的你,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不论是让你变成这样的人,又或者创造出你的人。因为对于常人来说,我根本就不存在。所以这里的问题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我的……创造者?” 一种不安感从内心最深处升起。这看似不明所以的话语,让叽盐碧的整个意识都有种被撼动了的感觉。 “你还没有理解到吗?这是你的内部啊。” (我的“内部”?难道,这里是我的内心?) ――不,应该不是这样。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如果这是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自己会在自己的内心中看见一个包含着自己意识的世界? 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不是吗? 此时的自己,又究竟是谁? “你终于意识到了。”贵妇人轻轻挪步,她好像在前行,可她与叽盐碧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你始终没有明白,所谓的你究竟是什么。” 姑且不论贵妇人的话,假如自己的内在正身处这暧昧不清的世界中,那么现实中的自己究竟是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这里,有着‘世界’的全部。” 贵妇人笑盈盈地说。 -------------------------------------------------------------------------------------------------------------- “全员待机,等候下一步指令。” 利用驱动铠先一步到达宾馆的莎特奥拉下达的第一个指令,就与行动的目的截然相反。 她站在宾馆的大楼外,眼前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她无从解释自己看到的东西。 如果用肉眼观察,那一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但通过护目镜,她却看到了肉眼所无法看到的某个“东西”。就是她所看到的这个东西,让她下达了一个与行动截然相反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笼罩了整座宾馆大楼的,隐约可见的正十二面体。 这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场”。但她不记得有什么“场”会是这个样子。 护目镜中传感器告诉她,这个肉眼看不见的场内部甚至有一种匪夷所思的几何形状。 她注意到宾馆内的人员似乎已经全部撤离,那么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她绝对不想让部下冒险。 她没有兴趣去了解这到底是什么,她不是那种什么事都要追根问底的偏执狂。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要交给学园都市的后续处理部队吗? 相信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人会指责她不去完成任务。作为一支治安维护部队,在没有人遭遇危险的情况下尽可能小心谨慎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突然,她的护目镜中出现了尖锐的提示图。剧烈起伏的量子势能图与夜色中的宾馆大楼交融在一起,翻滚着好像一锅浓密的“汤”。 势能图显示,有什么东西正在大楼内部。这不知正体的东西正在使德布罗意波同质化。换句话说,它正在将不是它的东西变成它。 aim扩散立场正在异常化,封闭的正十二面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着。 -------------------------------------------------------------------------------------------------------------- 房顶,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有个女学生正等在哪里。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里居然还摆放着一架电子合成器。 少女向那名女学生点了点头作为示意,但却没有和那名女学生说任何话。 她们之间有一笔交易,这也是那名女学生在这里的原因。不过除此之外,她们并不打算有太多的交流。 少女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道路对面的宾馆大楼。 “真是完美,这毕达哥拉斯学派发现的结构。”少女赞叹道,“虽然被称为柏拉图立方,但这个结构其实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就。是他们,赋予了这完美的对称结构以哲学意义。他们也是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最早也最为著名的神秘学结社。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设想了‘以太’这一假想元素,可他却不敢将他的老师定义的柏拉图立方中的正十二面体的代表物视为‘以太’,正十二面体也是古代哲学中唯一没有与五大假想元素关联的结构。想必亚里士多德也意识到柏拉图所言的‘宇宙’远远超越了‘以太’所能够概述的内容。某个方面,毕达哥拉斯也许是对的,正十二面体是空间中最为精简的结构。你们的思想受古希腊哲学影响甚深,你们甚至继承了毕达哥拉斯的‘数理哲学’。能够构建古代毕达哥拉斯学派的理念,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啊,这么说起来,亚伯拉罕诸教也受毕达哥拉斯学派影响甚广。被正教会封为圣人的圣奥古斯丁就认为上帝是以数学的方式创造的万物,他在三位一体理论中的贡献众所周知。” 年长者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他没有在意少女的赞誉,他所在意的是“里面”正在破壳而出的东西。 在这正十二面体的**空间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将其撑开。 “扯远了,还是让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另一半的内容,由阿兰・图灵在1936年发现。事实上,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当进行计算时,我们需要什么。一个真实的大脑?还是一团实在的物质?或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识?都不是。阿兰・图灵发现,要进行计算,需要一套被精确执行的规则。这就是全部。 “计算并不需要智力,并不需要思考,它能够用一个机械的过程来执行。人类的机构在这个过程中,并不是必要的。我们只需要计算的两个要素:数据,和指令。只要能够让机器执行指令去处理数据,计算就可以被执行下去。 “归根到底,他所发现的是信息处理的根本要素――这意味着只要计算机拥有足够大的存储器来存贮足够多的指令,它就能够执行几乎无穷多的任务。这种思想,也就是通用图灵机的源头。 “请特别注意这个‘无穷多的任务’,因为阿兰・图灵在这之后设计了一个非常特别的任务。就是这个任务,打破了最后的禁忌。这个任务,如今被我们称为‘图灵测试’。 “这个测试是一个假设,它赋予一台计算机以一项任务,这项任务就是回答问题。图灵设计将这台计算机与一个人隔开,分别向两者询问问题。当询问者不能通过两者的答案来区分哪个是人而哪个是计算机,那我们会得到什么结论? “当这台计算机做到这一点时,我们就应该承认,它拥有了智慧。或者说,拥有了意识。于是,我们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意识本身或许就是执行着复杂规则的运算。 “就和物理学家薛定谔一样,身为数学家图灵也尝试以自己的方式解释生命是什么。而且两人的答案,也同样有着惊人的相似性。生命的一切,都可以被定义为执行着一套规则的系统。也就是当进行计算时,我们唯一需要的东西。 “图灵的思想最为惊人的,就是它的普适性。它可以用以描述物理定律。甚至理论上,它可以用以模拟整个自然,它是一个不断演化与发展的系统。通过最为简单的要素,它捕捉到了自然界的本质,那便是自然界中的秩序。就连学园都市,也没有能够超越他的成就。相反,学园都市与你们的合作,就是阿兰・图灵思想的体现。甚至连最终的结果,都没有超越阿兰・图灵的预期。那造成你们分歧的关键,同样来自于他完成自上个世纪的理论,那便是混沌。 “说实话,我非常崇拜阿兰・图灵。他的一个随意的发现,带来了你们千年来都没有实现的梦想的契机。这个本来是一个人花费一生的时间都无法完成的,他却仅仅只是在思考一个数学问题的时候顺便一提便已然将其解决。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完成的这一切的。” 少女淡然的话语,却引得年长者发出了一连串沉重的叹息。 “学园都市与你们多少有些不同。那就是你们对于结果有所预期,而学园都市的目的则只是想看看那会创造出什么。某种程度上说,学园都市的心态是‘ataraxia’。越是执着于追求便距离目标越是遥远,所以他们才能比你们更接近结果。正是这种没有预期,才使得学园都市不去料想下一步,这就让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正十二面体的外壳正在破碎,难以描述的墨色之物正从破碎的外壳中伸展而出。那迅速枝繁叶茂的墨色之物,俨然正在将世间已然存在之物变成它自身。 不,更正确地说,它正在使已然存在之物回归至它自身。 “这便是等待的结果,从规则中自组织而生的造物,第二个创世纪――” 少女用如同歌唱般的韵律诉说着。 “‘生命的系统树’。” ------------ 生命的熵量⒂ “这是……什么怪物?” 莎特奥拉看着这从正十二面体中破体而出,正在覆盖着宾馆的楼体的墨色之物,她已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委托任务的一方,可从未说过这次任务中会出现这种东西。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莎特奥拉,听得见吗?莎特奥拉?” 从耳机中传来了任务联系人焦急的呼唤。 “我听得见,不过需要你们的解释。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不记得委托任务中有这样的东西。” “当然不会有!听着,出大事了。虽然我实在不想承认。”耳机中的声音极为严肃,听起来并不像在说谎。这多多少少打消了莎特奥拉的一些怀疑。“等一下,现在我完全分辨不出情况,你能把信号发射器打开吗?” 作为特种任务装备,这件驱动铠的附带着监控摄像头就算距离得遥远,只要打开信号发射器,另一头也能看见她所看见的东西。 莎特奥拉立刻按下颈侧的一个小小的拨片。 “……开玩笑的吧?” 从耳机中传来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明明从之前听起来,她应该已经多少知道一些这里的情况(莎特奥拉猜测是通过一些设备),却依然好像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莎特奥拉急忙问道。她最后的一丝顾虑,此时也已经被打消。 “你明白吗?这不是‘什么’,而是‘谁’……” 只是区区的,一句话。莎特奥拉只觉得自己的脊髓都仿佛被瞬间冻结了。 “什么”和“谁”。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键性的区别,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人类都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个东西……居然是人?!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实话,我很希望自己不知道,但我偏偏确实知道。因为我们这边刚才忽然测量到了最极端的aim扩散立场的变化,位置就在你这边。” “你的意思是说……” “rspk症候群……恐怕。你此时所见的,应该是引起这一现象的能力者本身。” “慢着,能力者怎么可能变成这种东西?” “那倒是未必。” 忽然间,耳机中传来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莎特奥拉猛地一惊。 “别紧张,是自己人。我说过,这次任务并不是只有我们一支后援团队。” 任务联系人赶紧说。 “你最少也应该了解超能力的本质是什么。” 虽然没有明言,但莎特奥拉意识到这插话进来的人是在问自己。 “个人现实,是这样吧?” 她用官方的答案回答道。 “正确地说,是通过个人的观测将现实中存在的各种可能性确定下来。就好像柏拉图立方体的五种骰子那样,原本是不确定的概率,在观测后就会成为唯一的结果。由于超能力者认识到的现实与常人不同,也就产生了常人所没有掌握的结果。如果将常人眼中的世界视为正常,那么超能力眼中的世界就是被个人现实所扭曲的。但是……” “但是?” “你听说过疯子国的国王这个故事吗?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小的王国内有一口井被人下了药,喝了那口井中的水的人都会变成疯子。当国王发现的时候,全国的人都已经喝了这口井的水。这个时候,国王还能够做什么?” “……” “对,除了喝下那口井的水,别无选择。正常与否的判断不是它本质是否正常,而取决于是否有足够多的人认为它正常。正常和异常没有本质的区别,这只取决于你如何去看它。如果你能够让所有人眼中的现实都发生扭曲,那这扭曲本身便是现实。本质在被定义之前毫无意义,这就是量子力学哥本哈根解释‘互补原理’的核心。你应该知道rspk症候群是无法对事物给与正确认识才引发的现象,一般被认为是受到心理创伤或者压力过大引起的,但在本质上它也是一种‘超我认识’。超我代表的是一种理想而并非现实,是一种超越性的个人现实。但超能力却能够使理想扭曲成为现实,也就是说超越性的个人现实也将能够成为现实。那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能够将自身观测成整个‘世界’,那么她就是‘世界’。某些极端的看法甚至认为,如果有什么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那么世界的变化存亡将成为那个人一念之间的东西。如果能够任意控制他人的个人现实,那结果其实也是同样的。因为多数人的个人现实将成为正常的现实,就像那个疯子国的寓言所说的那样。如果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毫无疑问,他将成为如同诸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是神明以上的存在。” 这个人的话对于莎特奥拉来说,也同样是第一次听说。她此时才知道,原来超能力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突然间她脑子里跳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到底谁才是实验者?谁才是被实验者? 能力者和那些普通人,究竟谁才是被实验的一方? 或许在那些普通人认为能力者是被进行实验的一方的时候,普通人才是被实验者。或许对于某个人来说,不论是能力者还是普通人,都只是诸多试验品中的一部分。 一个名符其实的,疯子国悖论…… “慢着,这种事绝对不是正常的吧?” “确实不是。我们也无从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据我们所知道的,宾馆中的客人应该已经全部撤出了才对。 “全部撤出了?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莎特奥拉的语气明显不善。 “恐怕是,有意外的人陷在了里面。我觉得更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偶然有一个意外的能力者意外地出现在我们的目标哪里,然后意外地被我们的目标困住没有逃脱,然后我们的目标再意外地引发了这个能力者的rspk症候群,而引发的又意外地是最为极端的那一种?” 任务的联络者和另一个后援者在耳机中如此近乎争吵地说。听语气,她们显然都对这种说法绝对的不屑一顾。 不要说她们,就连莎特奥拉也无法相信居然会存在这种巧合。 这种巧合的概率,简直就像是一颗打出高尔夫球被飞行的鸟叼住,被带着飞出了一座城市落在另一座城市的高尔夫球场直接进洞一样。 就好像是问“宇宙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时,才会出现的奇迹般的概率。 “虽然不是没有别的可能,但我们找不到证据。恐怕暂时只能说,那是最恶的奇迹。” “莎特奥拉,总之你赶快回来。这已经不是你能够应对的情况了,我们需要更多更专业的人员。我们认同你的任务已完成,总之不要再管,你要想处理这个局面,除非发生更低概率的奇迹。你应该明白吧?莎特奥拉。” “奇迹,奇迹的……别在我耳边提这个词!”莎特奥拉毫无征兆地骂道,但紧接着她迅速反应过来,语气稍稍缓和,“不可能存在那么虚幻的东西的,不论是最好的还是最坏的……是的,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有什么原因……” 耳机那边的两人似乎沉默了片刻,她内心里悄悄道了个歉,刚才她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你打算怎么办?” 任务的联系人问道。 莎特奥拉看着从宾馆中“生长”而出的墨色之物。作为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的队长,她自然留意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这墨色之物的体积增大了一倍有余。此时宾馆三分之一的体积已然被它所吞噬,而且这个速度显然还在不断地增加。 “它能将所有接触到的东西变成它,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这个能力者说不定会将整个学园都市吞噬殆尽的。没有错吧?” “恐怕是的。” “那么,至少尝试做点什么。我说过,我不相信会存在这么虚幻的可能性,它一定有原因。也许尝试一下,可以找出原因。如果能够找出原因的话,那应该还有办法可想。” 莎特奥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思路。 没错,好好想想,奇迹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有。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响起了竹子快速生长时发出的声音。 被逐步逐步吞噬的大楼没有任何掉落物,在接触到那墨色之物瞬间,属于大楼的部分便被侵蚀渗透,然后变成墨色之物本身,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东西能够掉落下来。 呜呜呜呜! 某种堵塞耳朵的声音,让人听了就心慌意乱。 忽然间墨色之物的“树根”垂下了一个根,这根须碰触到地面,无数小小的黑点立刻爬了上来。 她看得见,那些小小的黑点是蚂蚁。但她又绝对不敢将它们视为普通的蚂蚁。 有什么人见过仅仅只是爬过地面,就能够成为一个群落的蚂蚁? 它们竟然什么都能够吃,而且居然在进食之后立刻分化出更多的蚂蚁。 只看一眼就能立刻让人明白,哪怕这群蚂蚁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做,也绝对不可以留在这个世上。 莎特奥拉身上那件黑丝般的驱动铠中,有一股暴烈的力量正在生成。 她还从未尝试过这样的能力使用方式,但这件驱动铠却有着最优化的操作模式。 稀土扩张的力量充斥了驱动铠的每一个部分。握紧了右手,莎特奥拉狠狠地一拳击打在道路上。 铺设的路面在这一击之下裂成了几个大块,她将手指插入缝隙之中,猛然发力。 一大块路面被整个掀飞了起来,还没等它在空中翻转,立刻几根金属丝绑住了它。 轰然鸣响声中,这块爬满了蚂蚁的路面被剧烈的爆炸彻底摧毁。 她当然不是破坏狂,但是能够将这么危险的玩意在成规模之前就一次性解决,这点破坏她觉得还算是廉价。 “快躲开!” 身后有人对她喊道。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立刻抽身后退。紧接着,从附近的大楼中射来了几枚特种榴弹。 第一枚榴弹首先在那墨色之物上炸了开来,墨色之物上立刻燃起一朵樱红色的烟花。接着剩下的几枚又接连命中,一时间这墨色之物就像是盛开的樱花树。 (分解弹头?) 这可是学园都市对外作战部队的装备啊!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武器,几个着弹点上马上分出了几缕黑色的丝线。 那黑色的丝线迅速绕成一个形体,那是几只黑色的,几乎要与夜色溶成一片的小鸟。 那几只黑色的小鸟看起来有些像山雀,却又比山雀要小一些。 这应该不是真正的鸟,但它们居然像极了真正的小鸟,它们甚至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 突然间,这些小鸟全部飞了起来。 莎特奥拉不知道这些小鸟是什么,但她总觉得它们有蹊跷。 正当她犹豫猜疑的时候,第一只小鸟落在了一旁的楼顶上。 楼顶瞬间炸开一个樱色的火球,那颜色和威力,与分解弹头简直一模一样! ------------ 生命的熵量⒃ “你很喜欢惺惺作态?还是说你觉得欺骗外行很有意思?” “少年”说,显然她对于少女的作为不屑一顾。 “工作而已。别忘了,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本身就是一个骗子。单纯的谎言未免容易被识破,用实话说出的谎言才是真正高明的。如果连这些也做不到,那‘修正’也无从谈起了。”对于她的不屑,少女倒是表现得很坦然。她甚至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一眼,“况且,到底是谁被欺骗了,只怕还难说得很。还记得我刚说过的疯子国悖论吗?说不定我刚才说的才是事实,而你们才是被欺骗的也未可知。” “水银在沸腾……这是nigredo……我的上帝啊……” 她想看看那位年长者的表现,却听见身旁那位睿智的年长者居然如同痴呆般地低念。 轻轻哼了一声,她将这个念头放到了脑后。 她并非对此不了解,相反她知道的比大部分人都多。要说对于illuminati的了解,她甚至绝对不在大部分illuminati骨干之下。她甚至能够料想得到在进行据点防守的时候,illuminati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illuminati和那古老而神秘的石匠公会(上传者注:这里作者没说,不过应该是共济会)之间几乎是某种层次上的表里关系,他们一贯信奉上帝是最伟大的建筑师。他们眼中最伟大的建筑师,也必然是最伟大的数学家。这一观点与被正教会封为圣人的圣奥古斯丁的看法完全一致。 还有什么能够比难攻不落的据点更适合表现建筑师的高超? 最伟大的建筑师,最精简而又最稳固的结构,最高深的数学知识,这些原本就是相通的概念。 还有什么能够比将宇宙更为稳固,更为精简,更为高深,更为伟大的据点? 这不是用砖石构造的据点,而是在局部的层次上在内部重现宇宙那有界无限的结构的据点。所谓“如在上的,亦在下。如在下的,亦在上。”这便是《翠玉录》所记载最基本的概念之一。 在虚构的宇宙结构内部重现生命之树,这意味着什么任何人都能够想得到,那是名副其实的第二个创世纪。 “as_above,so_below;as_below,so_above.(源头怎样,支流便怎样。支流怎样,源头便怎样)自组织形式将在不同的层面上复制自身,理论上它甚至可以分割无数份,每一份都拥有相同的特征。所以这种攻击,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实际的效果。” “你最好看清楚形势,如果让它继续下去,第一个倒霉的说不定是我们。” “少年”冷冷地说。 她那不善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只要看到这一幕,都会立刻理解到恐怕那座宾馆之内绝对不会剩下一个幸存者。 那几乎全是他们的人,那怕彼此之间立场不同,这一点也绝对毋庸置疑。 “‘我们’?不,这位姐姐你只管放心。我有充分的把握控制住局势。事实上此时我更想和你们完成一笔交易。一笔足以将当年的芥蒂彻底消除的交易。而且我相信,对于你们来说这也有足够的好处。如果你们接受的话,我甚至可以说服学园都市,让他们把早先捕获的那些你们的人归还给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拒绝我的交易,我也不会做什么。只不过我也很有兴趣看看你们会如何解释眼前的这一幕。要知道,英国方面的人还没有撤离学园都市,恐怕他们已然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 少女一开始还云淡风轻地说着,但渐渐地,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她看到了,某件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事。 ------------------------------------------------------------------------------------- 一看到小鸟造成的破坏,附近的几栋楼房的顶端立刻射出了数以百计的银光。 让人感到惊愕的是,不论是小鸟还是银光,居然都好像拥有自己的意志。它们在天空中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你是什么人?” 在这短暂的僵持间隔,刚才对莎特奥拉叫喊的机修工打扮的男人问。 没等她回答,机修工打扮的男人似乎忽然从通讯耳机中听到了什么。 “这样吗?”男人好像突然又不再关心这件事。 莎特奥拉猜得到这是怎么回事。恐怕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任务委托人所说的,警备员特种任务部队的成员。 “刚才的爆炸,有人员伤亡吗?” 莎特奥拉问,这是她此时最关心的。 “放心好了,这整个街道的平民都已经撤出了。我们不是那种不做准备就作战的人。” 听起来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莎特奥拉并不认为对方是在说谎。 刚才的爆炸没有引起任何的惨叫,考虑到任务的委托人说过,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有5名lv.4和1名lv.5,恐怕执行疏散任务的就是那几个能力者中的一个。 此时,那墨色之物依然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生长。它按照最简单的规则,在每一个结构上分岔,很快便成长为一棵巨大的树。 究竟应该用什么方式,来控制这种诡异的现象?实在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如果要说这是恶魔般的几率诞生的意外,那么这个意外未免也实在太大了。 突然,从那伸展出去的树冠之上,垂下了一根藤蔓。 这就像是攀爬在树身上的藤蔓,却又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正确的,因为那根藤蔓的尖端处,竟然长出了一只眼球。 这只眼球,竟然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莎特奥拉甚至感觉,这颗眼球对自己好像有种超乎一切的兴趣。 那是一种好像看见了同类的兴趣。 一种寻找认同的兴趣。 “快走!” 她一把抓住那机修工打扮的男人,利用驱动铠将能力转化出的惊人的暴力,将男人发力扔了出去。 既然知道目标可能会是自己,她自然能够料想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这种诡异的东西面前,她可没有保护别人的余力。 为什么目标会是自己?这一点根本就没办法去想。 更多的藤蔓从“树枝”上冒了出来。 那是足以令人惊叹的,活的数量。 不用多想,莎特奥拉立刻飞快地奔跑起来。 发了疯一样地使用能力,发了疯一样地奔跑。驱动铠将这两件无关的事关联起来,将不可能化为现实。那数量惊人的藤蔓尝试捕捉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这件驱动铠的性能确实意料之外地高,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能够多少保持一些余力。 可所谓的余力,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吧。大概…… 本来还在担心,如果这些藤蔓无限增长下去,再怎么迅速怕是也有被捕捉到的时候。但看起来,藤蔓似乎并非是在无限增长。 她刚因为这件事而松了口起,突然间藤蔓变换了行动模式。它就好像预测到了莎特奥拉的行动,忽然之间出现在莎特奥拉的行动路径上。连莎特奥拉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移动! 仅仅只是细微的变化,原本的安全立刻不复存在。 千钧一发之际,驱动铠中蕴藏的最后力量瞬间爆发。那储存在背后的蓄电池中,随着她的行动而收集的能量瞬间爆发,通过驱动铠的传动与她的能力共同转化。 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她本已踏出的最后一步,这一步的力量却在瞬间被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哐”地一声巨响,这条街道的地面都随着她的这一步而沉降下去。 这个力量太过强力,以至于在使她摆脱那些藤蔓的同时,也向着倾斜的角度被抛上去。 她整个身体从空中越过了那墨色的“树”,开始往她自己也不知道无法判断的远方飞过去。为了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扔出两个圆盘状的稀土盒,她的能力这次以另一种方式派上了用场。在空中爆炸的稀土盒将她的身体从空中再度反推了回来。 但那些藤蔓在短暂的失去目标之后,又再一次地盯上了她。它们居然像有知觉一样,向着她必然着落的地点伸展。 “该死!” 她骂道,同时再度扔出一个稀土盒。 这个稀土盒的爆炸再一次改变了她的运动轨迹,让她躲开了藤蔓的追踪。但同时,也将她的护目镜打了下来。 让她自己感到意外的是,她根本没有因此而落到安全的地面上。 因为,有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身体。 她身上的这件性能超高的驱动铠薄如黑丝,这双手几乎等于是直接碰触到了她的身体。 身为少女的她立刻反射性地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托住她的人也同样好像本能一般地后仰身体,躲过了她的这一掌。 那是一位少年。 站在她身后的少年似乎是完全本能地躲过了她的一掌,因为他的视线始终都只是停留在那墨色的“树”上。 年龄大概和她差不多,甚至可能略小一些。身上穿的似乎也是校服,至少没有什么能够作为刻板印象的特征。 但这并不是说他就不起眼,相反他自身就是最为显眼的特征。 少年有着白皙的皮肤和高挑的身材,虽然不显得特别健壮,但若论匀称只怕还有过之。那恐怕是最适合那些普通项目的运动员般的体型。 虽然并不在学校,但校服却整整齐齐,连衣领的钮扣都没有疏漏。看得出他的家中的教养一定很好。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认真的少年。 这一切加上足以吸引任何女性的出众相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王子般的”这种形容词。 但另一方面,他的步伐却有如训练有素的军人,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在这诡异的,灾难般的场所,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少年,这本身就已经是超越了诡异的事。 接着她才注意到,少年身上带着一件奇妙的东西。 那是挂在他胸前的一条项链。 一条悬挂着正在有节奏地放出红色的光芒的,三角柱一般的挂饰的项链。 ------------ 生命的熵量⒄ 如果在平时,或许莎特奥拉会以为这只是某些创意饰品,但此时发出红光的三角柱看起来非常诡异。 红光似乎是从三角柱的内部而不是表层投射出来的,明明看起来并不是非常透明的这支三角柱在发光的时候却显得完全透明,甚至一眼就能够看见其内部结构。 没有发光构造,没有电池的存在,这枚三角柱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发着光。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光芒的“形状”。 说光有形状,这好像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这红色的光晕照耀之处,却有一圈一圈完全随机的波纹扩散出去。 如果有学过化学的人在场,也许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名为“别洛索夫-扎波廷斯基振荡反应”的现象。就和此时在墨色之物上看到的诡异的分形与形态发生一样,那同样是混沌效应的产物。 很显然,在三角柱的内部,正发生着与别洛索夫-扎波廷斯基振荡反应类似的事。 这一点本身就已然非常不正常。因为别洛索夫-扎波廷斯基振荡反应机制本身就是在模拟生命的过程中发现的,它也是使生命之所以成为生命的关键性环节之一。 对此有所概念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认识到这枚三角柱的不同寻常,只是莎特奥拉在这方面几近外行。 虽然多少觉得三角柱的怪异,但她此时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刚才条件反射地挥出去的一巴掌造成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躲过她这一巴掌对少年来说也同样是条件反射,不过这个动作显然使得少年松开了托住她身体的手。 这就使得莎特奥拉的身体直直地向地面坠落,原本她应该直接摔到地上,不过少年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块,他迅速地接着了莎特奥拉的身体,避免了这一情况的发生。 不过从结果来说,也许直接让她摔到地上反而才是正确的,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非常暧昧。 少年的双手正分别托在莎特奥拉的膝弯和肩背处,也就是说,被某些人命名为“公主抱”的姿势。 不过,也许少年确实有种王子般的气质,可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找得到这种穿全身黑丝装的公主? 虽然少年丝毫没有注意这点,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如树一般的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应该已经封锁了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先把我放下来!” 太多的疑问,甚至使得莎特奥拉弄错了提问的顺序。她甚至忘记了应该优先让少年将自己放下来。 直到她这样连声叫喊,少年才低下头看了看她,然后若无其事地把她放下。 就像是看到了超市里批量贩卖的卷心菜一样。 “喂!你这家伙!” 就算是莎特奥拉,也不免被他这种态度弄得无名火起。 “在你说话之前,做事能不能先有点分寸?” 本来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结果却是这么一句。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 在不远处,机修工打扮的那位似乎是便衣警备员的先生对着这边破口大骂。隐约可以听见诸如“混账东西!”或者“想杀了我吗!”之类的话。 莎特奥拉意识到,这次问题恐怕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确实是出于好心才将那位看似警备员的先生扔出去的。但问题是,她使用的力量。 仔细想想,人的身体似乎不能在没有外力协助的情况下承受过量的冲击。而且就算冲击不是太强,撞击部位的不同也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要知道,这个星球上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在自家浴缸里摔死的倒霉蛋。 普通的能力者使用能力不太可能出现这种应该算是思虑不周的失误,但用能力操纵驱动铠这种使用能力的方式,对她而言根本没有直接的经验。 意识到自己不留神做了一件危险的事,莎特奥拉顿时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不过,接着她马上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要说冲击力的话,接住自己的这个少年不也是同样?甚至不出意外的话,让那位看似警备员的先生安全落地也应该是他的杰作。但看起来,他明显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能力为数着实不少。不过在少年接住她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任何可见的现象,甚至驱动铠的警报也没有响起。 也就是说,他的能力本身就是不可视的。没有警报也说明,没有出现任何外来不同性质的现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空中,飞鸟和银色光点的追逐战依然在继续。少年默默地抬起头,观察了片刻。 “!” 有什么力量,正在左右着他们上空的大气。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无形的空气牢牢拽住,并且将它们全部压向同一个点。 此时少年胸前的那枚三角柱已经不再闪烁,而是放出了明亮的光。那如同钢琴琴键的外表仿佛被什么东西拨动,每“弹奏”一次就有一道同心圆的光晕铺展开去。 被一种看不见的暴力挤压到一起的小鸟和银光在半空中如烟火般炸开,冲击波卷起令人无法睁开眼睛的狂风,甚至连夜空都被爆炸的光所点亮。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要说无形的牵引力,同样由非常多的能力能够达成同样的效果。就这个场面来说,最为常见的便是空力使或者大气制御系的能力者。但是这个,好像无法和令警备员和自己安全着落的能力联系在一起。 少年深深地呼了口气。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 口中如此说的他,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没有对着任何特定的对象。 没有见他做出任何动作,只见光影闪动,那伸展的藤蔓被瞬间死死地固定在大气中。这一次莎特奥拉清晰地看见了过程,因为那剧烈变化的空气密度差令光线发生了偏折。 少年的视线再度扫过他们身边的空气,顿时某种东西随着空气的涟漪浮现上来。 莎特奥拉不由大惊失色。 那是无数的墨色蝴蝶,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牢牢捕获。最令人心惊的事实是,它们绝不是突然出现的。就算是此时,也能够发现它们在空气中忽隐忽现。 恐怕在被“网”所捕获前,它们就已经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涌来。之所以现在才发现,只是因为它们显然无法被肉眼看见。 这个事实让莎特奥拉不由感到颤栗,她绝对不想知道被这些蝴蝶碰触到会发生什么,那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来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那是我认识的,我最为重要的朋友。” 莎特奥拉花了一点时间去理解少年这句话的意思,当她明白过来时,她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本来还以为少年是任务联系人所说的那几位协力的高等级能力者之一,但少年的话无疑意味着他根本就是一个意外。 “等一下,那你不就是无关人士吗!开什么玩笑!既然局外人就不要自以为是……” “听我说!” 莎特奥拉本想说些什么,少年却用怒吼般的声音生生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我根本不是什么局外人。”他看着那墨色的树,说出了让莎特奥拉根本不解其意的话,“是吧?学姐。”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气流被以惊人的力量向里推压进去。那被牢牢地束缚在看不见的网内的蝴蝶和被固定在半空中的藤蔓立刻被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夜色中的火焰有如一条星辰铺设的光之道路,那份美感深深地引入人内心深处。不可思议的是,就算如此三角柱的光芒都依然没有因这如此晃眼的光芒而失色分毫。 莎特奥拉只觉得头晕目眩,那如巨龙嘶吼般的轰鸣声实在太过刺耳。 少年哪怕只是轻轻滑动手指,都使得空气发出“嗡嗡”的鸣响之声。距离他没有多远,莎特奥拉竟然感到灼热的风扑面而来,简直就像是身处熔炉旁一样。 “如果不想被卷进去的话,就后退一些。我记得学姐在lv.4里拿着最高的补贴,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少年侧过脸来对从噪音冲击中稍稍回过神来的莎特奥拉说。 他的语气平和,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危机感。也许对他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他觉得应该注意的东西。 “你、你想做什么?” 双方的立场一下子完全倒转了, “是啊……做什么呢?”少年居然真的稍稍仰头思考了一阵,“如果是现在的我,应该做得到吧……”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莎特奥拉只看见他往前走了一步。 仅仅只是踏出一步,就使得大地震颤。 金属断裂的声音,岩石崩坏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宛如不存在于此世的魔物发出的咆哮。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莎特奥拉甚至觉察到那不可视的魔物发出的有如在阴暗的地面上爬行般的诡异低笑。 到底是什么东**在黑暗下? 三角柱的光照射出无数同心圆,每一个圆都代表着一个固定的时间间隔,它们好像在宣告着什么。 当第四个圆扫过大楼楼体时,那杂乱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突兀地停顿了下来。 这不是无朕兆的,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料想到此时楼体绝对不可能在发出那种声音。 因为宾馆大楼已然和它庞大的地基一起被从原本它牢牢扎根的地面生生拔起。 如果那能力者正在吞噬一切接触到它的东西,那就将其分离出来。至少目前看起来,这能力者同化的只有固体和液体,这大概是因为气体分子的间距较大。 说起来是很简单,但破坏大楼容易,将大楼拔起并强制固定在接触不到任何东西的半空,这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做不到穹乃那样吗?要达到兰道尔极限级别的能耗,只靠这种程度果然还差得太远……” 少年不知为何嘟囔了一句,接着皱起了眉头。 被与大楼一起锁定在半空的墨色的树又一次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黑色的表层一片一片地从树体上剥离,这些墨色的小块一旦脱离树体,便立刻在空气中蒸发殆尽。 剥离的黑色“皮质”下,露出了炫目而美丽的纯白。 ------------ 生命的熵量⒅ 这并非自谦,海原光贵自认不是那种将自身看得多高的人。 据说从人类拥有自我意识开始,个体就倾向与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官僚系统的组织形式构成的社会是人类文明的基石,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获得的理智每一次都在提醒这每个人这一理所当然的事实,然而人类毕竟不是纯粹理性的生命体。 在内心深处,每一个人总是希望自己是不同的,是超越他人的。 这同样是生命进化过程中带来的宝贵财富,它赋予了人类不甘于现状的天性与前进的动力。但另一方面,人类所犯下的错误,也大多由此而起。 海原光贵非常了解这一概念,这是他的父亲一直以来对于他们兄妹的告诫。所以在保持上进心的同时,他始终将他人与自己放在完全相同的地位之上。也因此,他能够理解他人,能够明白各人的社会职责。因而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妹妹,总是很能够体谅他人的难处。 但唯有这一次,他无法抑制任性的念头。 虽然身为外行人,他根本就不该介入这样的事件,那或许会给处理此事的人员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 那不是对处理此事的人员不信任,而是一种无法让他坐视的感情。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也从未抱有多余的自信。但他也同样知道,理性并不能代表一切。 他一直以来,都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守护一切。作为一个个体,将诸如拯救世界之类将拯救的概念扩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在他看来都是不正常的。那是群体意识应该考虑的内容,而不应该成为个体的理想。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那就想要拯救自己的朋友,绝对不是错误的。 有一件事说来有些不可思议,那就是海原兄妹二人虽然各自都有着极大的人望,但他们兄妹真正视为朋友的人,少得不可思议。 名义上的友人要多少都可以,但真正能够寄托友谊的友人哪怕只有一个,都已然是一生最大的幸运。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海原穹乃才如此执着于寻找当年的友人;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海原光贵才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种不言自明的,无法非议的纯粹感性。 “学姐,我这就来救你。” 海原光贵温和地露出笑颜,轻柔的话语中包含着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扭曲的力量。 此时,所有的觉悟都随着他的笑容,他的话语而被表现出来。那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的决心。 无关理想,也和理性的思维无关。那就仿佛是理想的男性那温柔与刚强,坚定不移,永不退缩。 三角柱波纹似的光,就如宗教圣人身上光环。这光芒越来越明亮,仿佛是有自己**的意识,了解了正在发生的异像一样。 所谓的异像,就是随着黑色剥落而变得越来越纯白的树体之上发生的异像。 分支开始崩坏,粗壮的树体从正中纵向分裂。分开成两部分的树体彼此缠绕,以双螺旋的形态向上延伸。 分为两部分的树体两侧,各自隆起一个鼓包,其中有东西正在被拉伸而出。 哗啦! 两片纯白色的巨大羽翼完全伸展开来。 这已然是完全无从去理解的东西,甚至连描述都显得力不从心。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东西存在过。 或许,它是什么这个概念本来就不重要,也许不论什么组成都可以构成同样的东西。它只是某种概念,从遥远的时代起就一直被人类追求着的概念。 然而对海原光贵来说,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三角柱的红色光芒在这瞬间停滞,只是突然间,光芒就越过了某个阶段。 海原光贵的身体从大地之上升起,三角柱的光芒使他有如天上的星辰。 这力量确实支配着星辰。 某种令人心悸的东西在这里呈现,那是连整个宇宙也无法违背的来自事象尽头的规则。从一粒尘埃,到一颗星辰。 这是一个发展与演化着的进程,通过一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使用信息的方式,最终捕捉到了事象最本质的内容,那便是自然界自身的终极秩序―― 从万物,到虚无的过程。 沉降的大地再度隆起,破坏的楼体也再度聚合。就连被打破的玻璃,也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之下从地面回到楼体上。 这不是修复,而是逆行。 这是一个倒着运行的事件,整个破坏的过程被反转过来重复演绎了一遍。 事象,在此刻此地倒转。 那是在“信息”这一概念中,所隐藏着的终极的力量。 ------------------------------------------------------------------------------------------------------------------------------ 食蜂操祈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僵滞之后,她突然夸张地狂笑了起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甚至都无法抑制。让人甚至担心这样下去她会不会笑到断气。 此时,她身边围拢着十多人,但没有一个会对她影响仪态的举止提出建议。 他们甚至都不会对此留下任何印象。 因为自始至终,她没有想过要让这些人留下任何与今天相关的记忆。 她如此放纵自己,完全不顾一贯以来保持的形象并非没有原因。 “哎呀哎呀,真是太有意思了。”稍稍缓过劲来的食蜂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没有想到居然会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笑得都快虚脱的食蜂趴在露天咖啡店的茶桌上,全身脱力。一旁的侍者对她的举止毫无反应,一言不发地递过一杯冰柠檬茶。 “真是的,学园都市的这群家伙到底有多执着于这种毫无新意的展开啊?笨蛋果然是无药可医的吗?”她尽力舒着气,但看起来身体没办法那么快恢复。“这简直就和exterior一模一样嘛,我真是受够了。” 如将事件发生的地点划出一个圆的范围,她此时所处的位置恰好就在距离圆的边界不到20米处。 虽然这一桌只有她一人,但在她身边却围绕着十几人。 这已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可在此时却显得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为在她的身后,是一整片一眼望去难以数清的茫茫人海。 没有喧嚣,没有行动。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同一个方向,听着同一个声音,连丝毫的声音都不曾发出。 这是另一个奇迹,一个发生在另一个层面上的奇迹。 ------------------------------------------------------------------------------------------------------------------------------- 就算狂风肆意呼啸,万物混沌不堪,在这力量面前都毫无意义。连无可名状的东西,也会在这力量下被倒转。 就算是那高高屹立的双生螺旋之树也无法例外。 纵然它丝毫没有被撼动的迹象,纵然它几近超乎现实。 不可视的力量流动着,自然界的规则在此交错而过。就像一团无色的水银撞上了一团纯白的水银,飞溅而出的水滴,便是那本已蒸发的黑色碎片。 “少年”根本就无从猜测那无形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不过她却多少了解那纯白的实体。 (albedo的过程是能够这样被逆向发展的吗?) 她实在无法想像,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对决。 凡世之力,似乎连解释都难以做到。 看了一眼始作俑者,或许只有她能够给出解释,但此时她的表现同样相当奇怪。 “可以快一些吗?” 少女催促着操作电脑的女学生。 一直以来悠然自得的她却在此时显得有些焦急,就连如此异常的景象,也仅仅只是让她抬头看了一眼。 “这需要一些时间。” 女学生回答道。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敲击着笔记本键盘,高速的敲击声在她指下几乎连成一片。 她的笔记本正连接在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楼顶的合成器之上,少女似乎也在合成器前做着一些准备,她们就像是将此地的另外两人彻底抛到脑后,甚至连理睬的心情也欠奉。 “你就不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少年”冷冷地说。 “没有这个必要。” 少女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本因成为冷场的局面,却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插话而改变。 “但我很想知道。” 从头至尾就没有对自己的想法表达过一句的女学生突然插口道。 这确实有些意外。一直以来,“少年”就认为她们是同一阵营。但现在看来这似乎大是不尽然。 少女默默地抬起头来,她现在越发讨厌不在计划内的情况。误差永远都是那么招人厌,而自然界又永远热衷于累积误差。也难怪在如此长的一段时间内,混沌理论都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那不是什么异象,而是使用了信息的力量。”她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那是一种利用信息使熵倒转的能力使用方式。比较重要的反倒不是能力的性质,而是在应用上运算量的极端差异。不过……”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用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 “那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被制造出来的东西。” ------------ 生命的熵量⒆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这是一种绝对难以被简单描述的思想。事实上,是信息本身决定了它的在自然界中无上的地位。 这无疑也是非常神奇,而最能够使人理解信息在物理上的重要性,不是在任何一个我们看得到的方面,它在分子的领域。那早是在分子运动理论被真正接受之前就被提出的一个著名的佯谬。由这个佯谬,揭开了信息深处的力量。 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定律主宰着宇宙的命运,那就是热力学第二定律。它宣布事物总是倾向于变得无序,因而杯子总是会摔碎而不会聚合。虽然物理定律并没有阻止这种现象发生,而且在概率上确实存在这个可能。同理,宇宙也只会慢慢走向终点。 但这个佯谬似乎对这一点提出了反论,它就是麦克斯韦的妖精。 这个佯谬假设盒子的上有一个妖精,它了解盒子内分子运动的信息,而盒子本身被一道阀门左右分开。于是每当快分子靠近中间的阀门时,妖精就通过操纵阀门让它去往左半边;而当慢分子靠近阀门时,妖精就操纵阀门让它们进入右半边。于是,我们就会发现盒子内空气的系统熵被一点一点地倒转了过来。 这里的关键是,妖精完成这一项工作的时候似乎并不需要来自外界的力量,这就意味着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似乎只要能够掌握足够多的信息,就能够摆脱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支配。那也同样意味着,不论是永动机还是永生都成为了真正的可能。甚至连宇宙,都有可能摆脱它终极的宿命。 信息似乎正从无序中凭空创造着有序,这就是信息背后隐藏着的可怕力量。 这是真的吗? 很遗憾,并不是。 麦克斯韦的妖精做的事是根据分子的信息决定让其走向哪一边。那么有一点非常显然,那就是它每进行一次这样的工作,就会多累积一份分子运动的信息。然而,它用以记录信息的媒介却不是无限的。没有无限的存储器,不论是大脑还是其它的存储器都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那么当存储器被填满时,就必须增加额外的存储器。这时,熵就通过额外的存储器数量而被动地增加了。 这里就有一个疑问,就像大脑可以忘记记住的事一样,存储器也同样可以删除信息。那么,如果不断删除就有的信息,熵是否就不会增加呢? 很遗憾,依然不是。 事实的真相是:操作信息需要消耗能量。不论是进行一次最简单的运算,还是删除一个比特的信息,都需要消耗一个最小的能量。由于消耗的能量无法回复,于是封闭系统内的熵永远不可能减少。 这个操纵一比特信息所需要的最小能量,被称为“兰道尔极限”,那是热力学第二定律允许的最小消耗量。就像量子在物理学中的地位,兰道尔极限也是宇宙最基础的组成部分。 热力学第二定律通过这样的方式维持着无可动摇的权威,而兰道尔极限正是它为信息规定的最后的限制。 然而热力学第二定律的限制也同样意味着,除了兰道尔极限这条不可逾越的障碍,信息几近不所不能。 考虑到图灵对于生命和意识的定义,兰道尔极限恐怕也是生命这一概念唯一不可逾越的障碍,它是代表着生命极限的熵量。 强大的力量本身并不需要不可思议,它或许就是我们平日接触最多,随时都可以体会到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会认识到它的非凡之处。 就像念动力只是一种远距离移动物体的能力,除此之外它什么都做不了。在人类历史上,它是最早被认识到的超能力之一,与预知能力几乎不分前后。 然而随着对信息的了解,念动力在简单定义之下隐藏着的力量却被一点一滴地发掘出来。如今,它已然是公认适用范围最广的一种能力。对念动力的认识过程,也就是从简单中孕育复杂的过程。 直到此时此刻,这种最为常见的简单能力终于将宇宙中最基本的两大概念――信息与能量捏合在一起。 可尽管如此,就算理解了原理,这也是一件超越常识的事。不,应该说正是理解它的原理,才使人更深刻地意识到这究竟是多么得超常。 虽然掌握了信息的本质,做这件事或许就只需要最低程度的能量消耗。但这又是何等的信息运算量啊。 至少在几天之前,海原光贵从来没有想象过。 事实上他发现这一点本身也只是一个巧合,可这个巧合却让他发现了叽盐碧交给他的这枚三角柱的正体。 学园都市确实一直都有着代演算系统的传言,不过海原光贵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拿到这样的样本。 所以他非常能够理解此时如老鹰般盯着自己的莎特奥拉,因为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更让他难以解释的是,那双螺旋缠绕而成的树依然跟得上变化的速度。就像是在其内部,也有着同样的机制,正进行着同样的运算。 虽然或许是因为没有念动力这一远程移动的手段的缘故而无法干涉自身以外的东西,但白色的螺旋之树确实做着同样的事,只不过方向相反。 一边在拉着倒转,一边在推着前行,这样的描述最能够表现此时的局面。 接着歌声接管了一切。 不知从何而来的歌声在响起的那一瞬间,便成为了一起的主导。 当歌声响起时,三角柱褪去了光芒;当歌声响起,双螺旋之树开始崩溃。 当歌声响起时,仿佛万物都化作了背景。 当歌声响起时,所有凝视的目光都随之失去了意义。 空灵的歌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与认识编织在一起的世界。 从未曾听过这样的歌,但海原光贵却非常熟悉这歌者的声音。 那是他最宠爱的妹妹的声音。 这熟悉的声音,唱着一首略带忧伤的歌。 海原光贵听着这首歌,双眼凝视着纯白的双螺旋之树。 从顶部开始,树体不断地崩解。那仿佛守护着树体的巨大双翼收缩之间,洒下无数洁白的羽毛。 眼看一切就将在歌声中步入终点…… “啊。” 莎特奥拉不禁轻呼了一声。 有花瓣正在飘落。 成千上万难以记数的纯白花瓣正在夜空中飞舞。 郁金香,睡莲,山百合,玫瑰,金银花,樱花,风铃草,罂粟,芍药…… 几乎你能够想象到的所有花的名字,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它们种类各异,却同样有着纯白的颜色。 洁白得有如月光的碎片,无数花朵在此时猛然绽放,花瓣随着夏夜的微风儿飘散在歌声之中。 从那双巨大的羽翼中洒落的羽毛变成了点缀黑夜的花瓣,轻飘飘地飞舞,轻飘飘地落下。 雪花石膏一般的双螺旋之树一点一点地剥落, “好美……” 莎特奥拉不禁感叹。 她听不见歌声,只听到了一些杂乱无章的声音。所以原则上来说,她受到的感触应该比任何人都小。但仅仅只是眼睛所见的这份美感,也已然足以触动人心。 实在是太美了,就像是从天上沉降下来一样。 开始失去形体的双螺旋之树在崩解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左右展开,露出了被包裹在中心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花苞展露出来的那一瞬间,竟给人一种世界的全部都被包裹在其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不神圣,也不怪异。但却让人有种“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的错觉。 明明就是如此不同寻常的事,却有一种无法表达的东西钻进了莎特奥拉的心里。 她直觉地认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与眼前所见的有着说不清原因的关系。 海原光贵向着花苞的所在走去,莎特奥拉自然吓了一跳,她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做什么?” 她用指责的语气说。 虽然刚才所见让她确信眼前的这个少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但她却丝毫不能因此而放心。 老实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或许真的暂时不要做出什么行为才比较好。 但海原光贵只是默默地看了看她。就只是这样的一个眼神,莎特奥拉就理解到自己绝对不可能说服他。 不自觉地,她拉着海原光贵的手也松开了。 “谢谢。” 这是一句真诚的道谢,虽然实际上莎特奥拉什么都没有做到。 海原光贵左脚发力,一步迈了上去。莎特奥拉犹豫了片刻,也使用驱动铠的力量紧随上去。 就仅仅只是这一步,就好像来到了一座美英美伦的废墟。 宾馆大楼本已经在他的力量下恢复了一部分,可在双螺旋之树崩落时,重力的作用又再度将楼体破坏了一部分。 楼体的顶部是破坏得最严重的,此时隔着还未彻底崩坏的双螺旋树的残骸依然可以看见夏夜的星空。 那纯白的花苞,此时就被残骸支撑在那里。 脚下的地面倒似乎是被修复的部分,过道笔直地向前伸展。先前被墨色之树吞噬的部分也像是回到了过去。 花瓣覆盖着地面,就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为什么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种非常识的事? 莎特奥拉实在难以想象。不过她记得海原光贵曾经说过,造成这一切的能力者是他的一位学姐。 也许他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 也许…… 海原光贵停下了脚步。 在仿若悠远之地的歌声中,花苞渐渐地绽开。被包裹在花苞中那位少女,就彷如在果实中孕育的胎儿一般。 花苞中纤细而秀丽的纤维温柔地包裹着赤身**的少女,将她从残骸中缓缓降下。 “快叫救护车。” 海原光贵对她说了一句。他走上前去,小心地将少女从花瓣地纤维上抱起。 这是一个有着如丝绸般漆黑长发的少女,很难以想象她居然是那不可思议之物的正体。 不,应该说不论是什么都显得难以置信…… (嗯,真是有趣。) 突然间,莎特奥拉好像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连忙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不过,她却发现海原光贵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和自己相比,他似乎感觉到了某些其它的东西。 “快走!” 几乎没有理由地,莎特奥拉选择相信海原的话。他们两人连同被海原光贵抱在怀里的少女一起飞快地跑出几步,然后各自凭借能力发力,一瞬间便从大楼中跳出。 两人落地的瞬间,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从宾馆大楼内“奔流”而出。 没有引起任何现象,只是像一种存在与虚无中的力量。它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说“奔流”也只是不实的描述而已。 唯一能够看得到的,就是大楼残破的楼体和那双螺旋之树的残骸在它的作用下就像是失去存在感而消失无踪,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有在附近零散掉落的几块“树体”的残片,才能够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中所见。 ======================================================================= 上传者注:应作者的要求,抽空些一些备注的东西。这次的话题和本章提到的热力学第二定律有关。 相信很多人都可以想象,物理学家一般都希望找到的定律是普适性的,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成立的。这对于任何科学家来说,都是一个追求。但这一点在少数的几个定律上,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例外。这并非是因为物理学家放弃了对于定律普适性的追求,而是因为某些定律蕴含着甚至比不普适更令科学家难以接受的内容。比如说,热力学第二定律就是如此。 很少有定律像热力学第二定律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以至于物理学家宁可以为它是错的。在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真实含义被发掘出来的那段时期,不少科学家都无法接受它,甚至其中有不少人认为它终将违反热力学第一定律。这里面甚至包括了恩格斯。 热力学第二定律之所以如此难以被接受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它太过绝望。在它的定义之下,人类的所有为了生存与发展的努力都仅仅只是在一个注定的结局中无谓的挣扎。所以人们总是希望能够有那么一个定律来将它否定,这样至少能够证明人类的努力在遥远的视点上来看不会终究归于徒劳。 但事实上,很遗憾的是,这样的定律目前看来并不存在。宇宙中并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能够脱离熵的支配,不论是小到茶杯,还是大到宇宙。 这里我们就有必要讲一下霍金为何会拥有如此的声望。很多人都知道,他发现了霍金蒸发现象。也许也会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将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结合在一起使用的现象。没错,这确实是霍金的成果如此引人注目的原因之一。但在这其中,却至少还有着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来自于热力学。 因为曾经,人们认为黑洞会是一个特例,一个热力学第二定律不能涉及的地方。因为黑洞将信息吞噬后视界面积增大,但同时它又不会有辐射存在,这就违反了热力学定律。简单说一下,如果视界面积是黑洞的熵,那么表面引力相当于温度。我们知道温度不为零的事物都肯定会产生辐射,但当时认为黑洞是无法产生辐射的。因为这个原因,黑洞一直被视为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特例。但霍金的计算却宣布,这都是人类的一厢情愿。黑洞确实会辐射,它会将自身的质量转化为能量。随着视界面积的下降,黑洞的温度和表面引力和都会上升。所以,黑洞在蒸发,黑洞的视界确实就是它的熵。热力学第二定律是一个在整个宇宙任何地方都成立的,绝对普适的定律,没有任何的例外。 一直到最后,我们终究无法摆脱熵的支配。这或许确实令人悲伤,但现在我们也同样可以说,热力学第二定律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彻底令人绝望。因为,它也同样是使得我们所创造的一切存在的原因。就算在广义上,它决定了这一切都将必然有终点的存在。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它也将通过我们的双手来创造我们所拥有的最值得珍惜的东西――那就是人类辉煌而无悔的文明本身。 ------------ 神无月,神在月(上) “你真是无知者无畏。要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比我想象的的更无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贵妇人停下明明在走动,却没有迈出任何距离脚步,回过身来说。 “什么呀?在我不理解的层面上嘲笑我吗?” 叽盐碧稍稍有些不高兴,虽然她对贵妇人说不上什么反感。 “不,我想应该是羡慕。”贵妇人幽幽地说,“无形者无垢,无垢者无罪,知晓自身的深邃要远比了解外在要无趣得多。只有脱离了这个层次,才会体会到这种羡慕。呐,smaragdus,宗教将创造生命的举动视为神明的特权,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生命是什么东西?那只是从信息之海中分化而出的分支而已。将其视为神明的创造,那又有什么不是神明的创造?一个什么都创造的神明,自身岂不是‘什么’本身吗?这是何等的虚妄呀。” 贵妇人舞动着身体,轻轻地旋转。 “我曾经不明白,但现在总算有所了解。欢乐,喜悦,痛苦,焦躁,如此鲜活的而分化情感信息或许并不能独自存在于包含着万物的系统中。相对于万物与虚无那庞大到难以置信的信息量而言,这些感情的信息只是如同尘埃般的存在。就连**的人格信息,也只是渺小得不值一提的沧海一粟而已。所以说,还有什么能够比‘神明’更无聊呢?” 叽盐碧说不话来。有一种极为不详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升起。 喀嗒。 贵妇人旋舞的双脚点地,轻盈地跃动着。先前叽盐碧尝试过无论如何都无法缩短的距离就在她轻轻一跃之下化为虚无。 “你可真是何等愚蠢的造物。你不了解自身的深邃,这真是一件幸事。在这渺小的信息中驻足停留真是太美好了,真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做这么无聊的事。连接着世间万物的信息源头可是最为无趣的东西,拉普拉斯的老智者绝对无聊到死。所以说……” 此时,这一无所有中似有歌声传来。 贵妇人伸出手指,轻轻在叽盐碧的额头上一点。 “回去吧,这么无聊的界限,就不要再过来了。” 只是轻若虚无的一点,叽盐碧的意识瞬间飞跃了出去。 就像是在瞬间飞跃了宇宙的尽头,在“无限”与“虚无”的沉淀中,叽盐碧的意识有如没有尽头一般地坠落…… --------------------------------------------------------------------------------------------------------------- 虽说谎言近乎不可避免,但无论怎么说,少女都尽可能少得使用谎言。只不过如何定义她的实话,也是一件非常暧昧的事。 她确实有把握控制住局面。那首从这个街区所有的广播设备中被播放出来的歌曲无疑便是她的手段。 那名女学生骇进了街区的安全系统,将少女的歌通过紧急广播通路播放出来。 这首歌无疑解决了一切。理解到这一点时,在场所有人都对少女感到畏惧。 任何人都没有自信的事,少女却做到了。 用一种常人所难以想象的方式。 只不过…… “你们知道所谓的音乐是什么吗?” 明明没有任何人要她解释,少女却自顾自地说。 “据说那是在毕达哥拉斯证明勾股定理之前的事。这件事奠定了早期数理哲学的思想,并且一直影响到今天。不过另一方面,它也成为了毕达哥拉斯的梦魇。因为当毕达哥拉斯以它为核心奠定最早的神秘神秘主义哲学基础时,来自于他本人证明的勾股定理上的额外发现造成了整个体系的崩溃,也带来了第一次数学危机。”(注1) “有一个故事,说他一天路过铁匠铺时,偶然注意到了一件事。他发现在锤打铁块的过程中,有些音符组成了完美的和音。这引起了他的思考,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他认为这其中必然有着自然界最深刻的道理。事实上,的确是有的。毕达哥拉斯发现了音乐的本质。” “声音有许多,但只有少数声音的组合能够被称为音乐。因为音乐这个概念,有着严格的数学定义。事实上,只有成简单的整数的比构成的音,才能够被称为音乐。比如说,如果参照纯律频率比,我们就会发现八度音程是2比1,四度音程是4比3,五度音程是3比2,大三度音程是5比4,小三度音程是6比5,小六度音程是8比5等等。而1、4、5、8在和声学上,被定义最为和谐的音。我们所谓的音乐本身,就是数学的一种表现。” 这为什么呢?明明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或许会透露出最至关重要的秘密。 “毕达哥拉斯找到了万物构成的蓝图,他宣布万物都是由整数与整数的比构成。我们如今用一个简单的概念定义他的观点――万物皆数。不过,虽然万物并非真的由整数与整数的比构成,然而万物确实都为数。若想要描述这个世界,我们需要也只能需要数学。” 事实上,当那个人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时候,一种压倒性的疲惫感支配了她。甚至原本想要保守的秘密,也像忽然之间就变得无关紧要。 “不如说,毕达哥拉斯以下的哲人通过对于音乐的数学描述找到了一个结论――数学是了解世界的方式。同样,数学也是创造出信息的方式,因为音乐本身就是一种通过频率蕴含的信息。我只是做了一件和你们同样的事,既然你们同样这样的方式创造出生命的系统树,那么早我也同样可以通过编写信息来改变系统的进程。就像是侵蚀人体的病毒正是由人体细胞的碎片演化而成,它们出自同一个初始的系统一样,我所使用的方式也出自生命系统的同一个起点。在生命树的质点上它被称为什么,我想你们也同样了解。”(注:顺便提一句,自然界的病毒大部分拥有柏拉图立方体中正二十面体,或者源自正二十面体的结构。这是不是很奇妙?) 事实确实如此。正如卡巴拉主义所言,源头怎样,支流便怎样。她所使用的方式,也和病毒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不过说来有些可笑的是,从设计初衷上来说她使用的音乐内含的其实是一个治疗程式,反过来这个程式治疗的的对象才是被视为类似病毒的存在。 “虽然多少有些无关,不过既然之前说过信息和生命体的话题,那么被称为生命的就不是单纯的物质而是他们所承载的信息。既然使用信息可以倒转系统,那么生命岂不是可以在一个更大的层次上存在?就像荣格所定义的群体无意识之海,只要它一旦出现,也就意味它将永远作为生命的系统存在下去。而它唯一的限制,就是操作信息的‘兰道尔极限’。那么,这样的存在与神本身又有什么区别?”(注2) 少女说到最后,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补充了这样一句。 时间停止一般的气氛,大概就是指的这样。 所有人都知道少女话中的意思,但偏偏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超常的存在。甚至,根本就没有什么个体可言。 也许,所有的生命本身,都只是巨大的信息体之中沉淀下来的某个小小的部分。 也许,个体的意识本身只是一个幻觉,人类的个体只是一个巨大的信息系统中的组成而已。 无声的惊讶与震撼袭击着所有人,哪怕是此时已经没有需要做的工作的女学生,也绝对不像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当然说穿了,这也不过是我的一些胡思乱想而已。” 谁也说不清是否她故意,但至少少女在表面上表现得若无其事。 “近代改良诺斯替唯识主义……” “少年”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嘛,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毕竟在近代诺斯替主义思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过泡利和荣格这两位大人物,就像在谈论相对论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脱离爱因斯坦一样……”(注2) 忽然间,少女的脸色变得苍白异常。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犯了一个关键性的错误。 她听从了“谋划”那“要拯救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先将她毁掉”的建议,而制定了自己的计划。但问题是,谋划者给出建议的基础本身,就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这次计划本身的制定,负责“谋划”的一方并不知道一些关键性的秘密。 就像她自己说的,在谈论相对论的时候不可能脱离爱因斯坦一样,在计划这次行动的时候,其实也不能脱离一个要素。 是的,她隐瞒了部分的秘密。一开始她曾经以为,这不会有太大的关系。但现在看来,说不定这会成为最有可能脱轨的部分。 但真正的问题是,重现宇宙的结构中,有一个不可避免的要素。在“世界”这一概念诞生之前,这个要素就已然存在。而在“世界”的概念诞生之后,它也依然处于“世界”之外…… 作为一贯负责进行“修正”的一方,她从未有过这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脱轨的预感。 据说真的有一个执着于不产生任何伤亡的家伙,可少女从未对自己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因而她才是无比清澈的。她能够清晰地看清所有的局势,所以才能够应对一切的变数。 但此时,她却忽然失去了自信。 如果发生那个意外,那她绝对没有信心还能够把握得住局势。恐怕,也绝对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够把握得住局势。 这真是太过不详的预感。 (不,应该……不至于才对。)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了极大的意志定了定神。现在,她有一件事要确认。 “抱歉,我离开一下。” ============================================================== 注1:这里说的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发现无理数的故事。公元前500年,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一名弟子希伯索斯做了一个简单的运算――计算一个边长为1的正方形的对角线长度。用勾股定理可以计算出,对角线长度为√2。这个数字不在“整数与整数的比”的范畴中。“万物都为整数与整数的比”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哲学信仰,希伯索斯的发现大大动摇了作为最早的神秘学主义结社的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权威性,因而被迫流亡,最后被尸沉大海。由无理数不可通约特性引发的数学危机或许是人类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事件,它的故事贯穿了整整二十四的世纪,比炼金术、宗教等事件持续得更久。从达芬奇,到牛顿,到开普勒,最伟大的数学家无一不曾被其吸引。但一直到1872年德国数学家尤利乌斯?威廉?理查德?戴德金的著作《连续性和无理性》发表,无理数才通过戴德金分割获得了数学界的“合法地位”。 注2:虽然亚列斯塔很有名,但事实上,对近代诺斯替主义哲学做出过最巨大贡献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那就是和亚列斯塔同年代,却远比亚列斯塔更有名的心理学家卡尔・荣格。其实河马小说中的设定严格来说不是亚列斯塔式的(说实话亚列斯塔并未系统地论述过什么),而是荣格式的。比如说,都知道他的群体无意识理论,但是否有人人知道他是最早将群体无意识这个整体放到生命树之上去诠释的人?荣格还曾经以自己的方法分析上帝,提出了许多有意思的见解。同样,将古老炼金术定义为灵性提升的也是荣格。他还和物理学家泡利合作写过一些著作,用以解释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著名的泡利效应――我们戏称亲王效应)。这一切都成为了现代诺斯替主义文学创作的源头,包括黑客帝国等影片都受到他的思想影响。当然对于大部分人动漫爱好者中,也许eva是更好的例子。 如果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翻阅泡利与荣格的信件集《原子与原型》,还有他和泡利合作写出的一些论文,包括关于“共时性”的部分。我想你们会惊讶地发现,河马的所有设定都在其中找得到依据。 ------------ 神无月,神在月(下) “莫名其妙的家伙。” “少年”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很想要认同你。确实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女学生一边将连接着笔记本和合成器的线材拔除,一边赞同地说了一句。 “少年”看了看她。虽然之前就多少感觉到一些不和拍,不过她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名女学生耸耸肩,看起来就像是不想要做出任何解释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们在讲些什么,老实说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我可以确信,那就是如果你们认为她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那大概就和指望天上掉下馅饼差不多。” 说完这句话,女学生就径直走了出去。 “可恶,为什么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都那么惹人厌!” “少年”气愤地剁了剁脚。她注意到年长者始终一言不发。 “导师,请您明白地指点我,您是否发现了什么?对于我那愚昧而肤浅的智慧,您应该了解得非常清楚。虽然我不认为她有所隐瞒,但我担心哪怕顺着她的实话思考下去,也会被自己带入歧途。” 听她如此说,年长者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你了解了叙述的技巧与诡计,这对我们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本来我打算花上至少十年的时间让你了解这一点,没想到她竟然仅仅只用了如此短的时间就做到了这点。不论对她有什么样的看法和怀疑,至少这一点我要感谢她。” 很显然,年长者这番话发自内心。然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在听了她的那番话之后,有些怀疑当年合作的真实目的。就像她说的,什么才是生命?” 面对同样的一个问题,“少年”茫然地捂着头。 “没错,根本没有人能够回答什么才是生命。细胞是生命的基本,如果细胞是生命,那么。像病毒这样只是蛋白质包裹的一团信息的东西算不算生命?多细胞的产生本身就是吞噬过程中的偶然,缺使得生命不在只是单细胞的个体。群体意识的产生或许也有着同样的意义,就像单细胞生命在偶然中创造了多细胞共生的模式,开启了生物多样性的历史。也许意识的产生本身,有着同样的意义,它就意味着生命的最终形式。我并不意外合作本身,我现在真正在意的是学园都市究竟在追求什么?在我看来,这更像是哲学家热衷的话题,而不是科学家喜爱的课题。除非说,学园都市的真正目的不仅仅局限在了解万物,而在那无限与虚无之上,那更高的顶点……” “少年”默然无言地看着现场正在捡拾那些从“树”上掉落的碎片的身影。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在场处理善后的人员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就像她根本就不在那里。 “少年”猜不透她想要做什么,但却总是觉得这一切自始自终都是被安排好的,都只是在按照早已经设定好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发展。 就在片刻之前她已然做出决定,绝不再去思考这背后的意义。因为她已经发现不论是那个少女,还是学园都市本身,都不是她这双眼睛能够看透的存在。他们的想法根本就不是她拿相对愚钝的头脑能够理解的,反而了解得越多就越是觉得神秘莫测。 忽然思索着的年长者猛地一愣,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 “少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却又不方便发问,只能跟着他跑下去。 那是在这栋楼房成夹角的小道,一个存在感强到令人怀疑为什么之前会没有发现的背影站在那里。 是一位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 除了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以外,老者一副标准的旅行者的打扮。拄者登山杖,身着怀旧风的旅者衣装,符合这个季节却不该出现在夜晚的男式遮阳帽像是某种另一个次元的造物。身边好像视还嫌不够显眼似的,放着一个颇大的旅行皮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看不见老旅行家的脸,却让人相信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年长者的全身都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激动似地颤抖。 虽然这是早在高耸的轨道电梯之下,便多少已然料到或许会发生的事。 老旅行家慢慢地举起手来,背对着他们缓慢地晃了晃。 年长者有无数的话,却被全数堵在了嗓子里。纵有千言万语,都已在老旅行家这无形的话语中被道尽。 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深深地弯下腰去。 “少年”也行了一个最为恭谦的学生礼,她此时已然猜到老旅行家的真实身份。 当他们再次抬起头来时,老旅行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那只老旧的旅行皮箱留了下了。 “你们是……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后有人责问到。 转过身去,一个叼着烟的高大红发神父颇为碍眼地杵在那里。 “礼数,年轻人,注意礼数。”年长者以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仅有一指宽却长逾三米的金色权杖杵地,敲击声竟然压过了所有的声音,“你们的女王没有教导你们必要的礼数吗?需要我在英王室纹章下为你补上这一课吗?”(注:据传,英国宗教争斗期间现在的英国王室得到过来自illuminati的巨大协助。而现在英王室纹章的基本框架据说也是illuminati设计的。不过另一方面,按照这种说法打压天主教,迫害英国天主教信徒也有illuminati的影子。最富有戏剧意味的阴谋论说法和牛顿爵士有关,我们知道牛顿曾经在英国宗教迫害中砍过几个人的脑袋,在这种说法中,牛顿的这一行为是illuminati指使的。当然,这是阴谋论者的说法,听听就算了。小说里用用是增加戏剧性,千万别和现实混为一谈。) “啧!” 年轻的神父一脸的不爽,他机械般地欠身补行了个礼,只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毫无诚意。 “很好。” “恕我失礼,不知阁下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红发神父更改措辞问道。虽然听起来礼貌了许多,不过看他的表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相信那真是礼貌的表现。 “我知道你们在学园都市办事,我们也是一样。不用紧张,我们各自行事,我不认为会妨碍到你们。”年长者招了招手,硕大的皮箱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拉着向他这边移动。 “阁下莫非以为这样可以说服人?” “年轻人,我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向你解释。不过既然身为盟友,我就破例一次。我们此行的目的,就和你们二十年前某些人的作为相同。只不过,我们可不像你们那么愚蠢。坦率地说,作为曾经联手对抗正教会的同僚,我们一直都以你们为耻。至少在我看来,你们堕落的程度委实不亚于正教会。” 年长者语中带着尖锐到足以伤人的刺。 二十年前,清教中的部分人和学园都市的合作一事,至今在清教内部都是一个被刻意无视的事实。这番话让神父哑口无言,他转移话题指了指被封闭起来的现场: “这就是你们合作的成果?” “只是一个副作用而已。” 神父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再问些什么。只是想到年长者应该不会再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年长者竟然继续了这个话题。 “知道吗?年轻人。很有意思。在这个国家,有‘神无月’和‘神在月’的说法。更有意思的是,两者是指同一个月。‘神在’即为‘神不在’。” “无处在又无处不在吗?” “是吗?就像我们所知,任何流传至今的典籍都有‘原典’的概念,圣典自然也不例外。”年长者诡异地笑了笑,“年轻人,你是英国神父,应该知道圣典的原典是什么吧?它的大部分,如今都在保存在你们大英图书馆。” 神父点了点头。 “《西奈山抄本》,一切圣典都是由它衍生而来,它是一切圣典的原本,人类最早的圣典。大英图书馆能够拥有其中的大部分,你们居功至伟。” “不错,年轻人。我很高兴你们英国没有忘记这件事。不过年轻人,你是否看过这本人类最初的圣典?” 这话问得神父一愣。 《西奈山抄本》是国之重宝,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人借阅。但年长者的这句话,似乎意味着这其中另有蹊跷。 “年轻人,《马可福音》的第一句是什么?” 这个问题自然难不住神父。 “‘耶稣基督,上帝之子,福音之始。’” “错了。”老者摇了摇头,“现今流传的版本确实如此。但在《西奈山抄本》中,这一句是‘耶稣基督,福音之始’。‘上帝之子’是被后人加上去的,改动的痕迹就在《西奈山抄本》上,在《马可福音》开头的两行之间。” 神父吸了口烟。 对于年长者这段话,他没有做出更多反应,只是看了看年长者身边的那位“少年”。 他确实和通常的神父有些不同,还不至于为此暴跳如雷。 他并不怀疑年长者的话,正如年长者所说,《西奈山抄本》的大部分被英国保存,谎言毫无意义。 但如此一来,问题就大了。 神子理论是用以解释“圣人”的,可假如神子的概念本身就是后人虚构的……那圣人又是什么? “圣典是由人的愿望创造的,而不是神的言语,神子也是如此。”年长者伸手搭在旅行皮箱上,“假如有从人的愿望中诞生的生命,那想必会拥有神子的特征。在我们看来,那就是‘圣人’。我们认为,在人类群体的愿望中诞生之物,便拥有圣人的特征。”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以此推论下来,神又是什么? 神父无法接话。就算是他也觉得这个论点太离经叛道。 年长者打开旅行皮箱,不可思议的是,从皮箱中掉出来的居然是人。 皮箱内居然藏了十多个昏迷不醒的人。 这件严重违反了常识的事,此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神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神在, 神不在。 “新世界秩序……” 神父默念了一句对方的理念。 他此时才第一次了解,这些和英国合作了数百年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 不好意思,没来得及赶回来,导致更新慢了。 ------------ Everything① 据说有一种心理学理论认为,能够真正被认识的自我是不存在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着某个角色。没有人能够真正成为自己,每个人都只能够成为其他人眼中的自己。人类整体认识的形象,成为了作为认识的原型。所有人都只是拥有着“原型”的一部分。 这种理论,海原光贵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听说。但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种理论。 至少他觉得,也许看看此时正在客厅中的身影,任何人或许都会觉得这种理论是正确的。 实在没有比那更贴切的了,如果要选取一个最能够说明什么才是“女性”的“原型”,那大概只要看看她就足够了。 她的妹妹,此时正穿着一身轻飘飘的女仆装,接受在家中打工的两位缭乱家政的学生的指导。 察觉到他的视线,妹妹有些尴尬地稍稍偏过头去 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喜好,而是在为不久之后的常盘台盛夏祭做准备。 至于为什么会要求这样的装扮,只能说是常盘台有人脑子坏掉了……不,不不。只是玩笑话而已。其实是为了给常年与常盘台进行合作的缭乱家政提供一份额外的收入。 常盘台的教学理念是,收获必然与付出成正比。就算是有非常好关系的缭乱家政,常盘台也只会以这样的方式提供一些照顾。 名校之所以成为名校,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说实话,虽然道理上是这样讲,但就海原光贵所知,真正认真准备的常盘台学生似乎没有多少。毕竟指望这些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们在这种事上认真起来,也有些不是太现实。 妹妹大概是少有的例外之一。她无论什么事,只要决定去做,都会相当地认真。 那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姿态,可是需要非常努力的练习之后才能掌握的。 因为实在是太过可爱,海原光贵无恶意地调侃了妹妹几句,让她红着脸闹起了小别扭。 在家里打工的缭乱家政的学生在一旁会心地笑了起来。她们也早就熟悉了这对兄妹之间。充满温馨感的小互动了。 “哥哥,你现在要出门吗?” 妹妹问道。 海原光贵此时的衣着,是夏季用的轻薄运动套装,看起来就像是打算去打壁球的学生。一看就知道他此时正打算外出。 “嗯,中午应该不会回来吧。” “是叽盐学姐的事?” “嗯,是这样。” “那么,一路顺风。” 妹妹弯下腰去,行了一个角度非常漂亮的礼。 海原光贵摸了摸妹妹的头作为道别。 也不知道是否可算是一种巧合,发生事件的宾馆的所在地其实就在从海原光贵的家到叽盐碧现在所住的医院的路途上。 购买了学生季票的海原光贵在这里下车,他还是有些在意。 当时一度凹陷的街道此时完全看不出遗留下来的痕迹,就算是立刻开通也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现场仍然被封闭着,无法进入。从这里,还是能够看见那一大块缺失了什么般突兀的空地。 这是海原光贵感到百思不解的原因之一…… “你是昨天的……” 他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转过头去,他立刻认出了喊他的人。 没有穿那身怪异的衣服,只是穿着一身私服的黑发少女显然也同样认出了他。 “海原光贵,我的名字。” 海原光贵伸出手去。 出于礼貌,还有昨天怎么说也曾经站在同样的立场上,黑发少女稍稍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和他握手。 “莎特奥拉。莎特奥拉・塞克温茨雅。学园都市治安维护部队‘黑鸦’的队长。不过今天是休假,不是来执行任务的。我只是有些在意所以过来看看。啊,还有昨天那只是驱动铠而已。” 莎特奥拉注意到对方似乎在打量她的衣着,连忙补充到。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没事就穿着全身黑丝装招摇过市的变态。 老实说,海原光贵也不是没有想到这种事,只是她昨天的穿着实在太过异类,回想起来总是难免使人印象深刻。 排除这一点的话,眼前的黑发少女倒可算是个精明强悍的人物。 不过海原光贵倒是一点也不指望能够从她这里了解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从昨天的对话来看,恐怕她知道得比自己还要少得多。 这倒是能够解释她为什么回到这里。碰到这么古怪的事,要说能够毫不在意反而是不可能的吧。 对海原光贵来说,除了起因之外,就只有最后的那个环节是他无从解释的。 “冒昧地问一句,莎特奥拉学姐,你对昨天听到的那个歌曲还有没有印象?” 海原光贵问道。 “歌曲?”莎特奥拉意外地反问了一句。她这个反应让海原光贵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海原光贵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种。 那个歌声和他的妹妹几乎一模一样,这本身不是什么意外。因为现在流行的虚拟歌手软件就可以重现和妹妹一样美妙的声音。海原光贵在意的是,歌曲所产生的神奇效果。 但此时莎特奥拉的反应,却简直就像对歌曲本身都一无所知。 明明两人都身处现场,却只有他一人听见了歌声。 不过,莎特奥拉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如果有音乐的话,我不可能听得到。三年前我大脑受过一些伤,没有分辨音乐的能力。” “抱歉……” 海原光贵诚恳地道歉说。 “没事,平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莎特奥拉也表现得对此不甚在意,“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对我来说音乐都只是杂音而已。我不知道当时是否有音乐声,我只能听到杂音。不过那个情况让我具体分辨杂音是否是音乐造成的……” 这么说起来,海原光贵倒是也听说过这样一种情况。 其实大脑并不是以具体的某个事物作为处理信息的基本,而是以某个概念作为处理信息的基本。这是很早就通过捕捉神经细胞的微小电流信号确认的事。 事实上,大脑的神经个体细胞似乎只会对某些特定的,熟悉的个体产生反应。比如说,某个神经元只对某个人产生反应,那么它便只会对这个人产生反应,其它任何事物都不会对它有任何影响。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某个人”只是信息。不论是这个人的声音,或者照片,哪怕只是在纸上写下这个人的名字,都能引起这个神经元的反应。它做出反应的对象,是这个“信息”本身,而与这个信息的表达方式完全无关。 这就是所谓的“概念神经元”,它似乎表明人类大脑具有某种非常特殊的处理信息的能力。 如此说来,莎特奥拉的大脑应该是因为事故而失去了处理“某些特定比例的音程”的信息的能力。 “不,这就当我没问过。”海原光贵想了想,决定直接切入他最为在意环节,“不说声音与否,当时你是否觉察到有什么人对你说话?” 莎特奥拉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此时的反应,让海原光贵立刻意识到自己接触到了问题的核心。 “有。不过与其说是对我说话说话,倒不如说是向我传达了某个概念。很奇怪,我没有听到任何语言,不过却感觉到某种意思。” 事实上,这才是使她重回现场的原因。也同样,是海原光贵的原因。 他们两人都在那个时刻,感觉到了某种被传达过来的信息。没有通过任何能够被理解的载体,就像是这么凭空传达了这条信息。 他们最为在意的,正是这条忽然而至的信息。 不是这条信息本身,而是传达出这条信息的“人”,或者是别的什么。 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他们,至少是当时。海原光贵无从猜测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件事。 “不……”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理论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他的认识与众不同,因为他知道确实有人能够做到这种事。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当时应该就离现场不远。但问题是,他不认为这个人会这么做。 “莎特奥拉,你愿不愿意和我去见一个人?” 他转了个念头。 “见人?” “嗯。我觉得我们遇到的问题,也许可以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也说不定。” 莎特奥拉抬起眼睛看着他。对海原光贵的话,她显然抱有一定的怀疑。 “反正尝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海原光贵一脸无所谓地说。 一般来说,在只见过一面的情况下,女生是不可能接受男生的邀请的。不过莎特奥拉自然不能去套用这种常理。 她确实非常非常地疑惑,甚至比海原光贵更加疑惑。 她能够觉察到当时的树状物对自己的好奇,也能够感觉到发出信息的人对自己抱有着奇妙的兴趣。 从三年前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好像缺失了某一个部分。 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缺失感,就像是“自我”之中被打开了一个孔洞。 她有一种直觉,不论是那树状之物,还是发出那条信息的对象,真正在意的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自我中的那个“孔洞”。 想到这一点,她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去哪里?” 她问道,同时带上通讯器,显然她打算联系“黑鸦”部队。 “不用做什么准备。”海原光贵摇了摇头。“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医院,不能影响其他病人。” ================================================================= 关于朗道的政治立场(上传者的注): 这几天朗道的问题有人提及,我这里也说几句吧。 近年来不少人将朗道列为反苏或者反斯大林的人物,这是不正确的。 毫无疑问,这种观点的出现是出于某种需要。但我想强调的是,这类说法几乎无一是站得住脚的。 现今这种观点的主要依据,来自克格勃的解密档案,里面有朗道从事反苏活动的具体内容。但熟悉特殊政治时期情况的都应该知道,这种时期的政治档案往往是根本站不住脚的。我这里举一个例子:美国就有指奥本海默是苏联代理人的“证据”。麦卡锡时代美国原子能国会联合委员会首席律师就根据对这些“证据”的分析研究发起了对奥本海默的听证会,这成为了对奥本海默**的导火索――比朗道不幸的是,这直接造成了奥本海默离开主流学术圈――我们现在都知道这有多不靠谱。 哪怕从结果上来说,说朗道从事反苏或者反斯大林活动也是不成立的。事实上,朗道虽然曾经被捕,但从未被公布过罪名。朗道入狱一年后即被无罪释放,一般人认为是卡皮查救援的结果,但实际上真正看过克格勃档案的人肯定会认同这样的观点:如果档案的内容是真的,那十个卡皮查也救不了朗道! 我随便列举,克格勃档案中有这么几段据说是朗道说的话:“这是明摆着的事,列宁就是头号法西斯分子。”“我认为我们的制度,正如我从1937年就开始对之所了解的那样,完全是法西斯式的,现在依然如此,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因此,这个问题会有两种情形:第一、要看这个法西斯制度的内部在多大程度上会有所改善。第二、依我看,这个制度将来总会发生动摇。我认为,只要这个制度依然存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它的改观上,这是不可能的,一般来说也是可笑的。我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好,现在请注意,朗道入狱一年后即被释放,并且正常从事科研工作(注意奥本海默可是离开了主流学术圈)。试想如果朗道真的从事了反苏活动,哪怕只是说了上面那些话,这有可能吗? 如果这还不够说明问题,那下面这个可以说最好的铁证:1945年12月18日,goncharov给一个人写信要求让朗道领导原子弹理论工作(毫无疑问是机密度最高的工作)。在那个人的努力下,仅仅三个月都得到了批准。那个人是谁呢?是克格勃著名的领导人贝利亚! 另一个相当铁的证据,朗道出狱的仅仅第二年,卡皮查就提名朗道为苏联科学院院士候选人,未受到政治领域的反对。6年后(二战的原因),朗道直接当选苏联科学院院士,没有经过通讯院士的阶段。 仅从这些事实就可以知道,对于那些克格勃档案的内容,不论是苏联官方还是克格勃内部都从来没有拿它们当回事过。换句话说,不论在哪边眼里,这都是不可信的内容――甚至有非常大的可能,他们根本知道这些伪造的内容的出处。 作为对比,我可以再举另一个政治领域迫害的例子作为对比:麦卡锡时代,著名的美国科学家玻姆仅仅因为拒绝为同事的政治立场作证而遭遇迫害,即使是爱因斯坦出面为他担保也没有作用。最后玻姆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美国,辗转来到英国发展。毫无疑问爱因斯坦不是卡皮查能够相提并论的。假如连爱因斯坦在麦卡锡时期都保不下玻姆拒绝为同事作证的行为,那卡皮查有可能在斯大林时期保下朗道的反苏行为?这显然是荒谬的。(更何况在当时的苏联官方眼中,卡皮查本人也不是那种在政治上“纯洁”的科学家) 事实上仔细研究甚至可以发现,在很多方面,苏联官方还在为朗道在科研领域不受政治干扰提供了相当的支持和庇护。举例来说,除去入狱的那一年,从1930年至1968年,虽然苏联政局一直风云变幻,但朗道的讨论班从未有过一日因政治运动而中断,甚至连日期都没有变动过一次。要知道这段时期非但包括了苏联数次政局变动,还包括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在国际上都是极为罕见的。尤其在朗道出狱后这种倾向更为明显:他的研究所不受预算限制,他本人甚至拥有绝对的人事专权。 我曾经仔细了解过朗道案。我认为,朗道入狱的本质原因绝非是因为他在政治领域有什么问题。而是在苏联高层眼里朗道本人相对泽尔多维奇等人来说是属于“不是太听话”的一类,认为在用他之前需要对他进行敲打。正好这时有人诬告朗道,所以顺便借机行事。就朗道后续的发展来看(后来朗道从事了相当多苏联国防领域的工作,原子弹只是其中的一环),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朗道的案件一直是科学史上热议的话题,其中的是非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但有一点基本可以算是共识,那就是如果朗道真的从事了克格勃档案中的那些活动,那他绝对不可能被如此从轻发落。事实上就我所知,正经的科学史研究者中认为朗道从事过反苏和反斯大林活动的很少。曾经与朗道共事过的学者中,相信朗道从事了反苏活动的更是几乎没有(这其中也包括险些成为朗道嫡系弟子的郝柏林先生)。甚至即使在敌对阵营的学者眼中,朗道也始终是热诚的爱国者(比如美国科学家索恩。作为极端**的惠勒的弟子,他对苏联倒是不像他的老师那样极端,但总体也是持反对态度的)。 这方面,kaganov(《朗道学派》的作者,也曾经与朗道共事)曾经撰文系统地分析和反驳过所有关于朗道从事反苏反斯大林活动的说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查阅。 ps:关于朗道案,朗道本人的态度多少也能够说明一些问题。朗道本人一直怀疑有与其关系恶劣的同事陷害他(注意朗道本人也认为是“陷害”)。这确实非常有可能,因为朗道的性格问题,在苏联科学家里他本来就非常不讨人喜欢。 朗道不同于那些一生热衷于打击报复和公报私仇的科学家(我这里就不明指是谁了),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从不提出指责,因此他怀疑的是谁这点他从未说过。不过我就没有他那么高尚了,我个人对于他怀疑的是谁这点也是有些自己的猜测的。当然,毕竟这是没有证据的事,所以我的话你们权当参考,未必是事实。 我怀疑的对象是伊万年科。朗道虽然在苏联科学家群体中不讨人喜欢,但真正对他持反感态度的也很少。伊万年科是其中之一。 我的怀疑,其实有些来自朗道本人的间接证据。虽然朗道本人在世时从未提及他怀疑的是谁,但他有一个行为值得注意:在朗道本人亲自挑选的论文集中,有5篇被他专门抽掉。而这5篇论文的合作者,都是伊万年科。根据朗道的同事回忆,不论任何人,只要在朗道面前提及伊万年科,都会损害与朗道的关系。 ------------ Everything② 医院。 乍一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莎特奥拉确实有些意外。不过她立刻想到了昨天从那个诡异的树状物中救出的少女。 她还记得海原光贵曾经说过,那是他认识的一位学姐。 这个人现在确实应该在留院观察中,而且也确实是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只是…… 这世上总共有多少种能力这一点,大概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有不少能力甚至称得上千奇百怪,比如她自己的能力就是如此。 但昨天看到的那种能力,绝对是她对于能力的概念中,最为奇特也最不可思议的一种。 它不但远远地超过了见过的,甚至还远远超过了能够想象的范畴。 “我不希望你对学姐有什么奇怪的看法,虽然她的能力在我看来也很奇特,不过学园都市一直就不缺乏热衷于研究和开发罕见能力的机构。” “雾丘吗?” “是这样。学姐是雾丘的学生,而且就算在以奇特的能力闻名的雾丘学生中,她也是排在最前列的。就我所知,她似乎是雾丘的第二名。” “我对雾丘并不陌生,我也常去雾丘做体检。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某些难以理解的能力者抱有偏见的,毕竟我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听出了海原光贵话中隐藏的意思的莎特奥拉立刻说道。人总是不太习惯接受与自己不同的存在,这一点就算是在以能力者类型众多闻名的学园都市也难以彻底避免。 就海原光贵所指的他的那位雾丘就读的学姐的能力而言,说不定都会被人当成怪物。而且从他话中隐藏的意思来看,恐怕确实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莎特奥拉可不想被当成是那种会对他人存有歧视和偏见的人。 “那就好,我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 海原光贵点了点头,稍稍后退了一步。 此时,到站的巴士暂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海原光贵一贯办理学生季票,莎特奥拉择持有特殊人员工作票。对他们两人而言,搭乘巴士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和习惯于此的海原光贵不同,持有能够免费搭乘学园都市大部分交通工具的特种人员工作票的莎特奥拉本人却反倒很少乘坐巴士。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无法分辨出巴士站点的提示音和平时就在巴士上播放的音乐之间的区别。如果不能随时保持留意的话,她几乎百分百会错过站点。 这站不是接近起点或者终点,而且这条线路一向乘客不少。海原光贵和莎特奥拉上车后意外地发现空着的座位只有一个。 海原光贵见状,对莎特奥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士优先?” 老实说,莎特奥拉觉得接受这份礼貌的好意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过如果就这样站着,似乎又更有问题。她想了一下,还是在座椅上坐下。 和昨天给人的好像完全没有把别人的情况放在心上的感觉不同,平时的海原光贵倒是一个很懂得礼貌的人,这也让莎特奥拉蛮意外的。 在她听来完全是一团混乱的杂音的巴士音乐让她有些烦躁。 (所以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坐巴士……) 抬头看了看,不作声的海原光贵站在她的座椅旁边。仔细一看,他虽然看起来并不是那种魁梧的男生,却相当的高啊。 “海、海原?” “什么?” “你是lv.5吗?” 因为莫名的动摇而有些难以忍受的莎特奥拉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觉得看到昨晚那一幕的人都会这么认为。而且出任务的时候,有消息告诉我有lv.5的能力者协助行动。” 海原光贵轻哼了一声。 确实,估计任何一个看到昨晚那一幕的人都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很遗憾,我昨天就说过我和你的任务没什么关系了吧?虽然我确实认得几个lv.5,不过我本人不是。昨天那不过是利用了一些额外的手段,虽然具体的我也不是很弄得清楚。” 莎特奥拉留意到他所说的认得几个lv.5这句话。 “那你到底是什么能力者?” “我?很普通的念动力而已。” 他轻描淡写的话让莎特奥拉一时都有些哑然。 那个场面,难道也能算是很普通? 看起来两人在理解“普通”这一层面上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虽然不是很想说这种事,不过这到底是谦虚还是什么的?总感觉他好像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样子。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海原光贵转过了一直望着玻璃外的视线。 之前说过,海原光贵虽然并不魁梧,但身材其实颇为高挑。所以对于坐着的莎特奥拉而言,他的视线是几乎来自于头顶。 莎特奥拉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所以她也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结果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很自然地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海原光贵没有任何特别反应,莎特奥拉却是莫名地一惊。 之前并没有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气质,只是感觉好像是那种家教很好的学生。虽然长着一张相当清爽而又帅气的脸,但莎特奥拉还真不至于因此就被吸引。 但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它。但就是这种感觉,让她眼中的海原光贵与她所见过的所有男生之间划开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线。 “到站了。” 海原光贵对她说。 “啊,呃……” _ “我有一个小小的衷告,在进去之后你先不要说话,让我来处理接下来的事。” 在走进医院之前,海原光贵说了这么一句话。 很自然,这话会引起莎特奥拉的怀疑。 “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一个非常麻烦的人会在里面等我。” 海原光贵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莎特奥拉,但又显然不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表情异常正经,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麻烦的人?” “我说过,我认识几个lv.5吧。” 莎特奥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海原光贵已经走了进去。 这个季节,医院内的冷气自然令人感到舒适。但无论怎么说,这毕竟是一间医院。就算硬件设备再好,至少心理上总给人一种不是太舒服的感觉。 海原光贵环视了一下四周,便走向一个只坐着一人的长椅。 长椅上坐着一个奇怪的金发少女,身旁还放着一个女士斜挎包。 同样身为女生,莎特奥拉一贯自觉自己不太符合常理,她也不太能够拿捏什么样的女孩子才是别人眼中出挑的。但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并不算太不符合常理。 大概没有比这个少女更不符合常理的了。最不合常理的地方就在于,她看起来绝对属于那种在旁人眼中非常惹眼的女生,但却偏偏让人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一种近似于危险的感觉。 “来晚了,海原。” 金发少女抬腕看了看表,毫不客气地说。对此海原光贵只是耸了耸肩膀。 “抱歉,我可不记得我们曾经有约。” “但你猜到了吧?既然猜到了,就和有约没什么不同了。” 这无非是强词夺理的逻辑,不过真正让这句话变得有些意义不同的,却是她之后的一句话。 “还是说,我这个麻烦的女人大概让你连做表面功夫的兴趣都没有?” 莎特奥拉一惊。 麻烦的人。 这正是在走进医院大门之前,海原光贵对莎特奥拉说过的。不过,她实在很难想象金发少女能够在医院里知道这件事。 “又或者,”金发少女用眼角瞥了莎特奥拉一眼,“又交了新的女朋友就把我扔到一边去了?真是令人伤心啊。” 海原光贵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吧?我说你是个麻烦的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谁知道?你没说我讨厌,我已经很能够接受了。”金发少女站起身来,颇为有趣地看了看莎特奥拉。“就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啊,我是……” “没有必要。”海原光贵打断了她,“别跟着她的步调走,她绝对早就知道你是谁了。” “啊拉,总是这样直接可是很无趣的,偶然也要让我表现一下自己的演技力。” 大概是觉得由她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会没完没了,海原光贵直接向莎特奥拉介绍说。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她,不过她肯定不会是第一次见你。如果没有她的允许,昨天你甚至不可能进入现场。你说过的协助行动的lv.5,那就是她了。” lv.5的能力者。 虽然之前海原光贵就已经露过底了,但实际听到的时候还是有种意外的感觉。 “虽然我只是协助疏散人员而已。” 金发少女一边嘴上这么说,一边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挺起胸膛。 这真是,何等的虚伪啊。 不过和她的话相比,倒是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的那过量的无用脂肪一时间让莎特奥拉觉得有些不对味。 “你能够只做这些,在我看来才是最了不起的事。” “这是讽刺吗?” “绝对不是。”海原光贵平静地说, 这一回,轮到金发少女意外了。她那十字星般的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海原光贵。 “我一直认为,你是lv.5中最危险的,却也是lv.5中最了不起的。你拥有动摇社会根基的能力,却始终只是将自己的能力应用在‘胡闹’的这种层面上,这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做到的。尤其是在你只要有心的话,掌握和改变整个世界的局势也不是什么难事的前提下。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如此非同寻常的能力被赋予了正直而高尚的你。如果这力量落在那些无知的人手中,或者是一个无能的人手中,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显然连金发少女本人没有想到海原光贵会用这样的赞誉来介绍她。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分辨海原光贵的话中究竟有多少玩笑的成分,但她注定徒劳无功。 因为这就是海原光贵的真心话。 直到现在,海原光贵都没有正式介绍过金发少女的名字和能力。但话说到这里,莎特奥拉已然猜到了金发少女的真实身份。 被人熟知的几个lv.5中,只有一个人符合海原光贵的描述。 lv.5的第五位,心理掌握(mentalout),食蜂操祈。 ------------ Everything③ 大概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能够理解为什么海原光贵会给予她如此不同的评价。 自从发现被称为“官僚系统”的组织形式,智慧的曙光也就此被点亮。它甚至被认为是发生在人类发现火更古老,也更伟大的一个事件。 通过这个伟大的发现,人类构建了“社会”,并直接孕育了现代文明。使人类脱离超出其他生命,从而成为万物的灵长。 它将每一个人类联系在一起,没有人能够例外。无论如何强大的人,也无法与它的力量相抗衡,没有人能够一个人生存。 能够理解它,并能够影响它的人,是连“世界”这一概念都能够毁灭的。 最简单最不用动脑的方法,只要让核弹箱的保管者按下按钮,世界便会在一周之内走到尽头。 温和一些,在特定的几个人中营造一种思想,就足以毁灭一个国度。 哪怕只是了解资源的走向,都足以令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个能力者强大到什么样的程度,和他有多么可怕是无关的。 在海原光贵的心目中,食蜂是最为可怕的能力者。因为她的可怕,来自人类最伟大的创造,那辉煌的文明本身。 最重要的一点是,食蜂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究其本质只是因为她比常人多那么一种更有效的获取和传递信息的方式而已。 每一个比特使得不确定性减少的信息,都蕴含着近乎无限的力量。 以此为基础,海原光贵有一个猜测,这个猜测与食蜂有直接的关系。不过…… 似乎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就算讨好我也不会有任何好处,你难道不知道?” 他的盛赞令食蜂也不禁短暂地错愕了片刻才接口。 “讨好别人大概是我最不擅长做的一件事了,更何况对象是你。”海原光贵坦然地回答,“不论再过多久,我想我都不会放松对你的戒心。不过,我也对你保有一份发自内心的敬意。虽然你的性格一直让我不敢恭维。” “最后一句话太多余了。”食蜂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一直到今天,我才算收到这样一份还算像样的礼物,而且居然还是从你这里。” “很奇怪吗?” “很奇怪哦。我一向觉得让你坦率地夸奖一个女生是不太可能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又不是刻薄的人。” “确实不是,不过我一直觉得你要做这种事应该会有心理障碍。”食蜂不怀好意地斜了他一眼,“比如说妹妹啊,妹妹啊,还有妹妹啊之类的。” 海原光贵稍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颇有风度的微笑。 “……讨打吗?” 他用温和的语气说。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莎特奥拉居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让人甚至产生空调温控是否故障了的错觉。 幸好,在气氛变得彻底冰冷之前,海原光贵的探病申请通过了。 “你们等我一会儿,如果不想等的话也可以先走,我会把结果告诉你们。”海原光贵若有似无地瞪了食蜂一眼,向莎特奥拉说,“可以的话,告诉我联系方式。” “啊,手机号码可以吗?” “当然。” 海原光贵点点头。 _ 叽盐碧依然处在深层次的昏睡中。 平日里考虑到整体形象而用一小束头发扎起的细辫也放了下来,如同明亮的黑色丝绸一般的长发垫在身下。 海原光贵了解到,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状态。所有的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好像只有意识被排除了出去。就连那位被海原的父亲广为推崇的长得有些像青蛙的医生,也无法对这一现象做出解释。 本来海原光贵还曾一度担心,担心叽盐碧的能力会在医院中再度爆发。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这种可能…… 只是过了短短的,还不足三个月的时间,就好像在没有人触及的地方发生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事。而这一切的核心,便是叽盐碧本人。 虽然在他本人眼中,叽盐碧依然是他的那位温柔的学姐。但在其他人眼中,是否也是如此? 这是海原光贵难以保证的。 还有,叽盐碧交给他的那枚三角柱的背后,显然也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纵然有着太多想问,有着太多想说,此时却也无从说起。 他从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和之前专门挑选的两条发带一起轻轻放在叽盐碧床头。 盒子里放着两块他亲手切割的祖母绿成品,那是他早已经完成的礼物。 _ “你该不会是在与他交往吧?” 一直都有些疑惑他们两人的关系的莎特奥拉趁着海原光贵不在的间隙问道。 食蜂露出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表情。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莎特奥拉。 莎特奥拉一瞬间感到一种危险,她想起了海原光贵刚才说过的话。 眼前这个女人,可是lv.5中最危险的一个啊…… 当她提高警惕时,食蜂的反应却是…… “噗……哈哈哈哈哈。” 她居然笑得前仰后合,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哎呀,你要是总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笑话,总有一天会让别人听得短命的。” 食蜂轻轻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不是吗?” “你如果知道我们认识的经过,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说实话,别看他之前好像是在夸我,但其实我们的关系可是险恶得紧呢。还有,没必要那么紧张啦。我不会对和他有关的人使用能力的。” 尽管对方这么说,但莎特奥拉也没单纯到把对方的话全盘接受的程度。对于精神系的能力者而言,了解人的心理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不使用能力,也有得是影响他人的手段。 “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可能喜欢他的。虽然就算在我看来他也是很能够让女孩子心动的类型,连我自己大概也不例外。不过比起所有人眼中的‘王子’,我还是觉得个人眼中的‘王子’更加让我有安全感。啊,不是说让女生感到不安,而是一种更加心理层面的影响。因为那实在太过于接近‘原型’了,如此接近于人类‘原型’形象的个体,好奇和感兴趣甚至抱有好感都很正常。但真的要与之坠入爱河,仔细想来不是件很可怕的事吗?” 这是什么意思? 食蜂似乎使用了一些特殊的名词,这部分莎特奥拉一点都听不明白。 “反过来说,他更是不可能对我产生什么好感。他接触我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妹妹和我同校而已。你看,我的能力摆在那里,他这个当哥哥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我这样危险的能力者放心的吧?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惹不起的大概就是某种被称为妹控的生物。” 她又一次的提起了海原光贵的‘妹妹’,此时两人也刚好看到海原光贵从住院部的尽头走出来。 这是莎特奥拉等候多时的事。她很清楚,在探病结束之前,海原光贵不会展开任何的话题,她最为疑惑的事不可能得到解答。同样,她也觉得除非是海原光贵的要求,否则眼前这个堪称是第一嫌疑对象的lv.5只怕也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但是食蜂却先她一步走到海原光贵的面前,双手叉腰。 “请客。” 她没头没脑地说。 “啊?” 海原光贵被她弄得一愣。 “让女孩子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请客是最基本的吧?” 她理直气壮地说。 _ 莎特奥拉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海原光贵说不能跟着食蜂的步调走。这和能力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而是因为这个人的性格有太大的问题。 说直接一些,她就是个步调完全错乱的人。要是跟着她的节奏走,十有**只会搞到自己神经衰弱。 “我还是出自己的那份吧。” 她还没有过被男生请客的经验。在她的认识里,那应该是关系亲密的男女之间才会出现的一种情况。 说实话,虽然平日里的工作让她在旁人看来有些过于一本正经,不过作为这个年龄段的女生,多少还是有想过这种可能。可无论怎么样,她也不会想到第一次被男生请客居然会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的情况。 “哎呀,大可不用客气。别的不说,这个家伙在财力上可是完全不用担心。整个学园都市比他家更有钱的,大概屈指可数吧。” 一个劲地点着昂贵西点的食蜂还不忘在一旁施加无谓的压力。 虽然当听说他的妹妹和食蜂是同学的时候就猜到海原恐怕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之类的,不过食蜂透露出来的消息却好像在说海原出生的家庭比原本预想的还要夸张。 海原光贵只是要了一份平衡营养餐,那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多好吃的样子。 “家里的钱和我的钱可不能混为一谈。我自己的财力仅限于打工所得和学生津贴,虽说数额不算少,却也没到能够任意挥霍的程度,不见得会比拿lv.5津贴的你多到哪里去。所以多少还请你节制一些。喂!听见没有!” “实在不行你就去问妹妹借嘛,反正她这个月开始拿的就是lv.5的津贴,加上平时协助研究的收入一定比我还要多。” “lv.5?” 常盘台总共只有两位lv.5,这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其中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麻烦少女”,还有一个显然也不符合食蜂的描述。 “那是打算在盛夏祭时才对外公布的,不过你莫非没有听说过这个传闻吗?”食蜂毫无淑女气质地晃动着手中的餐叉,要是让别人看到,只怕会怀疑常盘台的教育水准。“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女,入学时代起就因为通过了物理学上最困难的考试而备受关注。不久前还在莫斯科的国际广义相对论研讨会上引起轰动,多留意的话,时常可以看到她的名字哦。” 食蜂从一旁的杂志架上抽出一本时尚杂志,指着其中的一页。 “就是她哦,以成绩优秀眉目秀丽闻名的深闺佳人,我们学校的超级学园偶像,甚至把我都挤下一位的学园都市新lv.5。” ------------ Everything④ 要说食蜂的步调杂乱无章到什么样的程度,这就是一个现成的事例。莎特奥拉完全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变换到炫耀自己的同学上去的。 虽然杂志上那位穿着出人意料得淡雅,却显得协调而充满了丝丝神秘气息的学生模特,确实是一位甚至连同性都会为之屏息的超级美少女。 昨天进行事后救援的时候,莎特奥拉见过事件的当事人,海原光贵的学姐。以她的眼光来看,那已是她本人未曾见过的大美人,但杂志上的这位少女却甚至比当事人还要胜过一、二分。 再说如果不论性格,身边这个性格有明显问题的女人在也绝对称得上是容姿秀丽。 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现象,和海原光贵有交集的少女似乎全都是拥有强大实力的美人,从概率上来说……(莎特奥拉显然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说正事,食蜂。” 到最后,还是海原光贵本人打断了食蜂的喋喋不休。至少看起来,他确实早已经习惯了如何在食蜂那混乱不堪的步调中把握自己想要的节奏。 “好吧,”两人之间就像有着某种默契,食蜂收起了她玩世不恭的态度。短暂地沉默,似是在整理思路。“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先了解一下。”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是吧?” 很显然,海原光贵早已猜到她会问什么。 就连话题外的莎特奥拉坐正身体,这也是她一直在意却没有机会问的。 “如果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奇特的。本质上的原理就像是发电厂一样,处于高度有序状态的燃料被点燃,将热量和气体扩散到周围,这是一个能量自然消散的无序过程。我所做的事,就是切入这个过程,利用那些在这个过程中消散的能量,将其中的一部分转换为一个有序的运动。就像是用热量加热蒸汽推动一个汽轮机,利用特斯拉系统来产生电力。可以想见,这是一个低效而浪费的过程。但自然界消散的能量是如此的巨大,以致于就算是这种低效的过程,也足以创造出惊人的能量。就比如我们熟知的火力发电机,它看起来是如此的普通,但仅仅只需要一个小规模的火力发电站的能量来有效驱动一个激光脉冲器,就足以达成核聚变这种宇宙中第三强大的能量释放条件。(注:宇宙中最强大的能量释放是正反物质湮灭,质能转换率100%。其次是引力,接近30%。最后是核能,1%),我所做事在本质上和它没有任何区别。我切入这个过程,使用念动力创造一个有序的运动去收集一部分这个自然过程中消散的庞大能量,然后利用它。” 虽说念动力是公认的最为通用的能力,但高等级的念动力竟然连这个都能做到吗? 学到的知识告诉莎特奥拉,这确实是完全可行的。因为说穿了它一点也不稀奇,就连生命本身使用的也是相同的原理。 问题是它听起来简单,但真的做到这一点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了。 对比瞠目结舌的莎特奥拉,食蜂居然笑了起来。 “你这是偷换概念啊。” “不,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另外的一半内容和学姐有关,在得到她的允许之前我就自作主张告诉别人这不太好吧。如果你想了解这部分,还请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哎,怎么这样……”食蜂拖长了声音,“不过算了,暂时这部分也够了。剩下的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多少能够猜到一点”的时候,海原光贵的表情似乎发生了一些极为细微的变化。 “你们找我来说你们所谓的正事,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和我相关的原因。当然,我对于自己任何一方面都很有自信,不过要说无可取代的部分,想必就只有能力这一项。说昨天把你们放进去的是我没错,不过除此之外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过。告诉我,昨晚在现场的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能够让你们怀疑到我身上的事?这算是互帮互助,要知道我对此也好奇并不在你们之下。” 食蜂放下刀叉,非常罕见的一脸正色。就好像之前的嬉笑都是错觉一样。 “你果然早就料想到了?”海原光贵一点也不惊讶。 “我想听你们亲口确认,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_ “直接在大脑中接受到的信息?”听着他们叙述自己昨晚觉察到某种信息的过程,食蜂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 作为一个各方面都有些离谱,同时却又拥有lv.5的等级相衬的力量的能力者,能够让她表现出这种强烈的不安感的事绝对称得上是凤毛麟角。 “你刚才好像说,除了放我们进入现场之外什么都没做过,是不是也包括这个在内?” “当然啦。海原你姑且不论,她可是有人特别要求我不能阻拦的处理人员。交通事故时的封锁道路也不会去影响处理事故的工作人员的吧?”她没好气地指了指莎特奥拉,在这一点上她确实可以说得理直气壮。“你们确信这不是自身的错觉吗?” “如果是个人的错觉,没理由有两个同样的事例吧?如果是集体幻觉……” “那至少我会觉察到。”食蜂立刻打断莎特奥拉,“除了你们两个,当时现场的所有人都在我的监控之下。如果有引发群体幻觉的契机,那么我会在其中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事实上,并没有。” 她居然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一件可怕的事。 “那么,是直接指向个人的信息发送吗?” 海原光贵问。这个问题让食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用类似的方式传递信息本身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但要瞒过在现场的我,我觉得不太可能。另外,你知道我昨晚控制了多大的范围吗?” “是整条街道吗?” 莎特奥拉想起昨晚见到的,那整整齐齐地站在安全距离外的人群。那确实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不,那只是疏散范围。既然要考量到安全,那自然是越保险越好。”食蜂用缓慢的动作摇了摇头,“昨天我的监控力所覆盖的范围,是以现场为中心的大约一个半学区的面积。只要有必要,我随时都可以进行控制。换句话说如果有人对你们传递信息而又不被我发现,那他至少必须站在这个范围之外。” 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范围。作为学园都市的lv.5,食蜂确实有她足以自豪的一面。但另一方面来说,能够在这个距离之外影响他人,这又是什么样的力量? “还有一点我要声明,精神系的能力是指向性的。也就是说,作用对象必然是个人。我的大范围控制本身,是通过被控制的人来确定目标达成的。如果有人远远地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是无法直接控制他的。比方说,在不知名的角落远程遥控机械的人我就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没有发现昨天被我监控的人有任何异常,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 海原光贵默然,他好像正在从这段话中搜索着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有你们收到信息,那就意味着发送信息的人至少知道你们没有被我影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被影响的不是只有你们两个,我也在内。你们被传递了一条信息,而我被读取了一段记忆。” 一阵寒意攀上莎特奥拉心头,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食蜂的脸色会如此的难看。 莫非,存在一个凌驾于lv.5的精神系能力者之上,甚至连lv.5的精神系能力者都能够影响的…… 不,这个假设未免也太骇人听闻。如果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他显然早就应该被判定为lv.5。可莎特奥拉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物。 “我也是这么认为。”食蜂显然看出了莎特奥拉正在想的事,她接着说道,“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我想,应该只能尝试采取其他的解释,和精神系的能力无关的解释。要知道,传递和获取信息都不是精神系能力的专利,相反不少心灵感应类的能力其实是归于知觉系的。这一点肯定没有人能够比我了解得更深刻。更有一些类似的能力干脆就不能以简单的方式理解,比如我们常盘台就有一个有一定几率能够预知对方行为甚至心理活动的能力者,看起来就和读心没什么态大区别,而且她有办法回避我的能力,就连我也不想招惹她。可她的能力却是一种只能从数学角度去分析了解的东西,那个能力作用的对象居然是一个操作事件本身。再说往人的大脑中灌输潜意识信息也并非一定需要精神系的能力,连光学系的能力这都可以做到类似的事。” “超距的,只对特定对象产生作用的信息传送……” 不知道为什么,海原光贵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可当莎特奥拉询问的时候,他又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不考虑能力的等级,他倒是知道一个拥有这种能力,可以做到这种事的人。不过就像食蜂说的那样,障碍是等级。 以对方的等级,很明显无法做到任意选取一个目标作为信息传送和接收对象。而自己显然并不在可供选择的对象之列。 至于莎特奥拉,自然更是免谈。 不过让海原光贵有些不敢确定的是,他的妹妹倒似乎在这个范围里,至少在某一个方面。 “除此之外,也许还有另一个解释,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研究的一个课题。不过,它也说得上是历史悠久了。至少和量子力学的形式被正式确定下来的历史差得不算太多,和计算机理论同时期,比信息论稍早一些。”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食蜂意义不明地看了看海原光贵,“这是一个和能力者的本质相关,却来自心理学的解释。使它诞生的契机,是一个看似玩笑的效应――'泡利效应'。” 海原光贵终于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你是说,泡利的那个心理学家朋友……叫什么来着?” “是荣格啦,荣格,卡尔・荣格,赫赫有名的精神分析学的代表人物。真是的,那么知名的人物至少也记住名字啊!再说他可是泡利的长辈,哪怕不说学术地位,论名声恐怕还比泡利高一些呢。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把他当成是泡利的附属啦。”对于他的反应,食蜂简直有种想要唉声叹气的冲动,“这是他的理论中的一环。在个人现实的背后,和‘原型’有所关联的,非因果性的确定的巧合――即‘共时性’。” ------------ Everything⑤ “像这样,把边缘挤压一下就可以了吗?” 穹乃用手指将被切边的烤盘边缘部分的面饼稍稍压按,使得面饼略微高出一些。 “做得很好。因为在烤的时候面饼会收缩,所以让它稍稍高出烤盘,收缩后馅饼高度就会和烤盘的高度一致了。现在将做好的馅料倒进去,然后放进烤箱设定好时间就大功告成了。” 这位高个子身穿女仆装的女生说。 虽然海原家一直雇用着作为常盘台长期合作对象的缭乱家政的学生,但是这个人,甚至拥有着可以不把常盘台绝大多数学生放在眼里的底气。 她比穹乃要大上一岁,在缭乱家政是以料理闻名的。如果论传奇色彩,她甚至不在穹乃之下。 使她具有传奇色彩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今年5月她通过了三星厨师评定,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三星厨师,将世界纪录提高了十余年。这也被誉为一个不可能再被打破的记录。 据说早就有知名的餐厅对她发来邀请涵,只是她似乎一直坚持自己热衷的家政学习,而拒绝了所有的邀请。所以在这个领域,她绝对可说是一位超级天才。 就像学园都市的很多学生一样,她自己也在做打工,而且她的打工内容也堪称是一个传奇。 事实上,学园都市对于学生正式打工的年龄是有所规定的。不过就像所有的规定一样,既然有规定,那自然也有绕过这个规定的办法。事实上缭乱女生在海原家的打工就打着常盘台合作的名义。在个人上这种事更多,比如海原光贵在自己家里做宝石切割拿报酬。 在这方面干得最夸张最张扬的,大概就是她这种。 一般打工的概念是去为别人工作,而她打工的内容居然是直接自己拉了一票人打着缭乱家政的名号开了一家餐厅!而且她的餐厅虽然只开了两年,今年却通过了二星评定,如今已经是学园都市内都颇有名气的高档餐厅了。 这样的一个人物,那当然是不白给。既然她对穹乃的手艺点了头,那自然意味着顺利通过。 将派放进烤箱设定好时间,穹乃终于能够舒上一口气了。 整个一上午,她除了基本的礼仪练习,完全是在厨房度过的。让她无奈的是,这种情况显然还要继续下去。 因为在今年常盘台盛夏祭执行项目的投票中,她居然莫名其妙的被选为了料理项目的主厨。 长年以来,这都是盛夏祭最被人敬而远之的一个职位。盛夏祭中常盘台学生制作的料理将全部以学生餐厅的形式对外开放,可想而知作为主厨那是多么可怕的工作量。而且劳累也就算了,这个职位还相当地不讨好。如果做的好,评价高那自然没什么。可要是做糟了,哪怕只是没有达到来宾期望的标准,可是会把所有参与厨房工作的同学全部拖下水的。 在整个盛夏祭中,这都堪称是最苦最累的差事。穹乃本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年会摊上这么个苦差。 根据总是进行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调查的白井黑子的调查结果,这次她被投票选中的理由大体上有两个。 其一,是“既然海原家有缭乱的学生在打工,那么她应该也多少会一些吧。” 其二,是“与其让不放心的人来做,不如干脆就选她。反正不论什么她都做得好吧。” 这两个理由,简直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穹乃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常盘台的学生开始将自己视为某种什么事都做得到的特殊人才了。这种过度的信赖让她感到了一阵无谓的压力。 客观来说,常盘台的教学目标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培养温室里的大小姐。除了一些新生以外,大部分学生都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料理自然也在这种行列里。 所以要说料理之类的,她也确实不能说不擅长。事实上,在某几个拿手的菜色上,今天指导她的高个子女仆对她的手艺的评价是“还凑合”――要知道,她评价大部分厨师的手艺时习惯用的词是“比垃圾好不了多少”。 然而穹乃毕竟并非专精于烹饪的人才,她真正做的特别好的,也只有那几道菜而已。平日里自己做饭什么的当然没有问题,但要说担任主厨,那简直就是胡闹。 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干脆就推掉,或者就这么蒙混过去了事。问题是,用海原光贵的话来说,穹乃她一向就不太会拒绝别人。而且更麻烦的是,她还是个比较较真的人。 结果她就自己跑去请求缭乱最擅长料理的学生,让对方教授自己料理技艺。 这也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事。对于这样的顶级厨师而言,要她教别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穹乃却成为了唯一的例外。 因为两年前她曾经在海原家打过一份短工,这个期间她获得过穹乃很大的帮助。当年她从lv.2上升到lv.3,其中可有着当时还未进入常盘台的穹乃提供的公式的功劳。 但现在回过头来,恐怕也很难说这是正确的选择。至少仅仅只是一上午,穹乃就觉得自己累得要死。 “嘛,自己做料理是件颇有趣味的事,可如果是被迫学习的话,就只会身心疲惫而已了。就算是非常热衷于此的人,这个过程也是免不了的。” 这句话穹乃完全认同。不过…… “请不要玩我的头发,这真的很困扰啊。”她轻轻地说着,伸手推开身后那双捧着自己的长发把玩的手。“要说疲惫,原因还不是你那么多的强制要求造成的。” “那是当然,作为我的徒弟,怎么可能凑合了事?我还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呢。”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穹乃轻轻叹了口气,若有似无地小声嘀咕。 她这次只是打算过来接受一些相关的培训,而从来没有过拜师学艺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已经打算一口咬定了。这也是让她困扰的一个原因。 事实上,是穹乃没有明白对方这么做背后的意义。如果让任何一个学习厨艺的人知道她居然是这么个想法,怕是立刻就要脸色发青。 这一点上,穹乃确实是无知了。她并不知道被三星厨师收为弟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那几乎是所有希望自己能够有所成就的厨师的梦想。 高个子女仆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这是两边的认识不同造成的。 厨师和科学家不同,他们的成果是完全保密的。顶级厨师的厨房几乎可说是对外封闭的,就连当年她还没有如此出名的时候,在海原家打短工的期间都禁止除了她认可的人以外的外人进出厨房。甚至就连海原兄妹的父亲都没有进入过她的工作场所。 这件事海原光贵非常清楚,但穹乃却完全没有任何了解。 她甚至连找上餐厅去请求一位顶级主厨传授料理技巧这件事本身意味着什么都没有弄明白。 如果换成普通人这么干,一定会被一通乱棍直接打出去,厨房里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这点。所以其实所有人实际上都已经将穹乃看成了高个子女仆的唯一弟子,这才是餐厅内的工作人员都对她如此友好的真正原因。 但很搞笑的是,穹乃本人却反而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高个子女仆很喜欢这个礼仪端正而又聪明勤奋的小小姐,可对于她在某些方面的不谙世事,总是难免有些小小的火大。 “你,过来给我看好时间。”越想越是有些火大的高个子女仆指着厨房里的一个缭乱学生说,然后她又转向负责处理肉制品的区域。“云川,给我弄一份牛排和牛腰子过来!” 说话间,她又从一旁正在做海鲜汤的厨师那里拿来一些清洗好的牡蛎。 “休息够了,接下来要做一道特别的料理。准备好了吗?” “是、是的。” 穹乃立刻站直了身体回应道。 她在学习的过程中从未有过分毫的懈怠,料理也是如此。哪怕休息的时间是如此短暂,她也不会有想要偷懒的念头。无论做什么,她都是全力以赴的。 故意压缩休息时间也无法影响她的情绪,这让高个子女仆更为不爽了。 她决心一定要让穹乃动摇。 在燃起了邪恶斗志的她身后,留着黑色纵卷长发,衣着说实话并不符合厨房规范的,手持特种钢材刀具的少女以一个独特的动作旋转身体。稍稍转动了半圈后,突然发力对着一大块一人多高的牛肉当头劈下。 “喝呀!” 一声气势惊人的吆喝声中,成年男人都未必有力气切开的牛肉在她的几个动作中被剖成几个大块。 云川熟练地从其中选出几块随手扔了过来。 即使背对着她,高个子女仆也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用篮子轻松接住。 牡蛎,牛排,牛腰子。这是要做一道什么的料理? 穹乃想不出这几种原料做出来的料理会有什么“特别”可言。 “接下来,我们来做布丁!” 高个子女仆宣告着什么一般大声说。 “要准备材料吗?” 穹乃问道。 “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高个子女仆掂着手中得篮子,“我说过,这是一道很特别的料理。该给它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她抬起头,好像很认真似地想了想。 “对了,就叫牛腰牛排牡蛎布丁好了。” 整个厨房瞬间鸦雀无声。 正在洗菜的人一个不留神将金属网兜砸在了水槽边缘,被要求看着烤箱得人愣愣地抬起头来。连云川也因为动作失误而一刀挥空,刀具径直脱手飞了出去,“砰”地一声钉在了门板上。还好没有人从门外进来。 穹乃歪着头,啪嗒啪嗒地眨着美丽的双色瞳。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理解能力很有信心。但现在,她却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差错。 牛排,牛腰,牡蛎……布丁? 这几个名词是怎么会凑到一块去的?这真的不是乱来吗? (很好!终于看到她动摇的样子了!还真是可爱啊。) 高个子女仆捏紧了拳头。 不过,不怀好意的用心倒是没有影响到她顶级厨师的素养。 “云川,樱桃派好了,你拿出去。对了,和客人说这是徒弟的练手作,免费赠送。具体人选你来决定好了。” 话音刚落,烤箱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连负责看烤箱的人都没有那么精准,真是不可思议的计算能力。 “等一下,为什么会是我?我又不是服务生,而且……” 云川抗议道。但对方只用一句话就把她准备好的滔滔不绝的抱怨堵了回去。 “要不我向你收门的修理费?” 无奈之下,她从烤箱中取出烤盘,自己端出了厨房。 她绝对没有想到,刚走进餐厅,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在这件餐厅中,有一张桌子很特别。它周围一圈的地面被用金属修饰的圆形边框围绕起来,似乎单独将这张桌子排除在外的样子。 事实上,在餐厅中,这张桌子是禁止使用的。 一位将长发全部梳到脑后并用发箍箍起的高中生学姐,穿着与这间餐厅不是那么相称的校服,正坐那张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是禁止使用的桌子前。 “哟,妹妹。打工愉快吗?” 她翘起嘴角,调侃地说。 ------------ Everything⑥ 相园美央走进这间餐厅的时候,第一眼就注意到那张桌子。 她本身并非第一次来这件餐厅,相反她还来过许多次。她个人很喜欢这间店的料理,可算是这间餐厅的回头客之一。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次见面的对象会居然会约在这里。 云川就坐在那张就她所知被禁止使用的,被地面上的金属边框框起来的桌子旁,一个应该看上去是在这里打工的缭乱女生正看上去有些气呼呼地扭头走开。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云川也发现了她。她向着相园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虽然多少有些奇怪,不过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 云川想了想,上前拉出椅子,坐在那张桌子的对面。她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在桌面上摊开。 坐在她面前的云川出人意料的没有点什么东西。除了一杯鲜果汁,就只有一盘烤得很漂亮的樱桃派。 到这家餐厅来吃饭的人,像她这样只点一道料理的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有办法渗透得那么深。” 相园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她实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能够如此精确地确定自己的行踪,甚至连她平日喜欢去的餐厅都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种示威吗?如果对方了解的自己的目的,或许确实有警告自己的可能。 “渗透?”云川斜眼看了看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你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 “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云川的回答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吧,看在你这次做得不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些‘玩笑话’好了。”云川切开一块派,用餐叉叉起,“先说好,这是玩笑。” 忽然间,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所有的声音,好像就只存在与这张桌子的范围。 相园悚然一惊。 “何必如此紧张?利用相反的噪音来消除噪音的技术,那可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这是双向的,如果你想要听到外面的声音,而不让外面听到我们交谈的声音,那也很简单。” 不知道云川做了什么,但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范围外的声音又再一次的出现了。虽然没有验证过,不过云川相信,此时这一桌的范围之外一定是不可能听到她们之间的交谈的。 这就是围绕着这一桌的金属圈起的作用。 同时,桌子底下也有一种产生肉眼不可视的气幕的抽气泵正在启动。它非但将空气隔离,也在讲这个范围内的空气进行过滤。 “为什么区区的一家餐厅要做这种布置?” 相园问道。 “区区的一家餐厅?”云川又一次斜了她一眼,“很多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曾经是混暗部的。你难道不知道这间餐厅有什么样的意义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餐厅的意义?” “你想过没有,饮食是人类最原始的两大爱好之一。学园都市再怎么说,规模也没有大到多么夸张的程度。如果有一家店能够在学园都市中打响自己的名头,那么自然会不断地有客人上门。关键在于,人类的最原始的两大爱好都无可避免地会留下dna信息,如果能够掌握着两大爱好常见的场所,那收集dna信息不就是很普通的事了吗?当然,另一种爱好得看当事人的放纵程度,不确定性太大了些。”云川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着一件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而且,这种做法也是一种更容易的筛选和控制。如你所知,学园都市的学生的津贴额度来自于能力等级。津贴拿得多的,自然也就是高等级的能力者。既然高等级的能力者在财力方面有所赋予,那当然也会在经济条件内享受生活。这时候如果有一家有一定档次,又在学园都市中有着响亮名声的餐厅,那无疑会吸引他们前来一试。比如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的第五位,就非常喜欢这家店的烤奶酪,几乎每三四天就要来吃一次,有的时候甚至天天都来——啊,说起来她现在好像已经是第六位了。总之,由于这家餐厅的菜色价格并不便宜,根据回头客的出现次数,甚至连他们的等级都可以大体上判断出来。相对来说,把握那些兴致盎然的家伙就太麻烦了,谁知道这群野鸳鸯会去哪里?再说学园都市的管理总体还是很严格的,绝大多数酒店宾馆都会拒绝未成年人,这就太难以控制。要是再碰到野战爱好者,那简直都没得谈了,” 云川说得非常轻松,甚至挂着一丝微笑,但相园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她刚刚发现,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她这双眼睛能够看透的人物。这群人所了解的,所指定的计划甚至很难让他人理解,但一旦理解之后却令人感到恐惧不已。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在他们的掌握中。会不会自己计划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她想从云川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信息,但显然不会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你紧张了?”云川调笑着将一块樱桃派塞进嘴里,“我说过,这只是一些‘玩笑话’。” 虽然云川如此说,但这可实在不像是真的可以听过就算的玩笑。 “好了,玩笑话说过了,接下来应该办正事了。” 云川放下刀叉,单手支着下巴说。 相园点了点头,将笔记本转过来,同时递上一副耳机。 云川带上耳机,静静地听着。看不出她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却可以感觉到她似乎越来越专心。 经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摘下耳机,似乎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信息的载体……原来如此。确实如果蕴含着同样的信息,也许载体就并不重要了。就像没有道理说生命的形式只有一种,谁又知道到底万物中什么才是真正的生命呢。原来如此,学园都市还做过这样的实验啊。” 云川不是在对任何人说,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你们到底是维持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相园说,“你们好像总是在不断打探对方的底,却又似乎保持着彼此间的信任。我很难想象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只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云川自己显然非常的不以为然,“而且话说回来,你真的认为她会不知道吗?这只是我们之间的默契而已。如果你有能力了解对方,那就证明你有资格了解对方。你应该不会懂吧?” 与其说是向相园解释,她倒不如说是在自己感慨着。 _ “这可真是……” 当做好的布丁从锅中被拿出来时,本来都不抱什么期望的穹乃也不禁被那浓郁的香味所吸引。 “你被一直以来的习惯影响了。要知道,布丁最早可不是甜食。” 高个子女仆说。 她的能力是lv.3的温度渗透,是低等级的“定温保存”的高等级形态。对于她来说,能够轻易地使温度渗入任何物体,不论是高温还是低温。原本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可以做出的料理,只要她使用自己的能力都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完成。比如这道菜,原本只是蒸煮就需要6个小时。 铝箔包裹着的大碗内,就是穹乃在她的指点之下做出来成品布丁。 用牛排、牛腰子和牡蛎,加入红酒和鸡汤熬制出的酱汁,用板油酥皮包裹的一道非常奇怪的布丁。 “因为使用的都是高档食材,所以恐怕反倒很少有人会去想到这些食材可以用来做布丁。这道菜是我的保留菜色之一,就算是在学校里我也没有做过。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吧?” 就算初衷只是看穹乃意外的表情,但作为最顶尖的厨师,高个子女仆可不会拿自己名声开玩笑。 虽然确实是一道奇怪的料理,但它也确实是一道真正称得上极品的料理。仅仅只是从被牢牢绑住而几乎完全密封的铝箔边缘渗透出来的酒香和肉香都迅速弥漫了整间厨房,绝对令人食指大动。 连那些正在忙着进行自己的工作的缭乱学生都短暂停下了手头的活,他们很好奇。 “那个……谢谢你。” 穹乃深深地弯下腰去,向高个子女仆行了个礼。虽然她不是太了解厨房的规矩,但至少也知道教授一道自己的保留料理意味着什么。 但对方只是一挥手。 “好了,这个你就自己设法解决掉,反正现在也刚好是午饭时间,我给你午休的时间。还有,别忘记到外面去。没有活的人不能在这里影响其他人,这是我这里的规矩。” “哎?” 穹乃顿时傻眼了。 眼前这份布丁用最大号的碗装着,为了更好地做出它那浓郁的美味用了足料的牛肉和牡蛎。再加上渗透着汤汁的板油酥皮也有不小的量,别说一个人,恐怕得要三个男生的胃口才能消灭掉它。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一道宴会料理。通常是一桌人每人分到一块,而绝对不是给一个人吃的。 穹乃用求助的眼光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向她做了一个“抱歉,无能为力”的手势。 低头看着这碗奇特的布丁,穹乃聪明的脑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她肯定没有办法把这份布丁吃完,那绝对会死人的。想和之前那道派那样送给外面的客人,自己的午饭又没了着落。除非能够和客人一同分享,但不是太熟悉的人,这么做显然会显得非常别扭。 难道只吃一部分,剩下的全部扔掉? 虽说家境不错,可浪费从来都不是穹乃家教的范畴,他们兄妹两人平日里虽然并不吝啬,却也从不无谓浪费。 事实上,就连常盘台也将有所节制所谓自己的教学目标。一直接受这种教育的穹乃自然也被影响颇深。 无奈之下,她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她让碗漂浮在身前以避免被烫到,然后走了出去。 “咦?海原同学?” 刚走进餐厅,她就被人叫住了。那是几个她最近比较熟悉的同学。 “啊,婚后同学,湾内同学,泡浮同学。中午好,你们来吃午饭吗?” 穹乃礼貌地一鞠躬。 “是的,海原学姐。”(注:实际上湾内称呼穹乃时,使用的“学姐”一词并不是“前辈”,而是敬语“様”。)湾内绢保回了一礼。“婚后同学说想要请我们一次。” “啊啦,因为听说这里很有名的样子,本小姐也勉为其难地过来尝尝看。既然打算好了,一个人来未免有些无趣,呵呵呵呵。” 婚后光子用扇子遮挡住嘴,表现出很有些做作的随意。只是看她脸上的红晕,就能把她的真心猜个**不离十。 恐怕她是想要向湾内和泡浮二人表达自己的谢意吧。虽说有些不坦率…… 穹乃会意地笑了笑。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视线在三人间飘动。 “婚后同学,你们应该还没有点菜吧?” 她问道。 ------------ Everything⑦ 通常来说,在学舍之园外的餐厅是很难同时见到四个常盘台的学生的。毕竟常盘台的学生总数也仅仅只有200的人,平时就已经不太常见。要是在其它餐厅,怕是会引起众多人的注意。不过相对来说,在这间餐厅就不算太过于特别了。 要知道,这件餐厅本就是常盘台学生经常选择的外出就餐地。 有如白葱般纤丽的手指轻轻转了个小小的圈,就好像偷去了某种无形的东西。然后这根白皙的手指向着某个方向点了出去。 摆放在餐桌正中的覆盖着铝箔大碗边缘牢牢扎紧的细绳立刻断开,表面的铝箔也呈十字型裂开,分成四块从碗上滑落。 碗内还包裹着一层酥皮,但诱人的肉香却穿透那层酥皮散发出来。 咕噜。 婚后光子吞了一口口水,就连泡浮和湾内两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道奇怪的料理。 “不过,说好的是我请客……” 婚后光子回过神来,试图坚持自己的打算。 穹乃合起双手,歉意却又略带着一丝俏皮地闭起左眼。 “对不起,请帮我个忙。只靠我一个人的话,实在不可能解决得了。” (好可爱……) 婚后光子三人都不由呆了一下。 在大部分时候,穹乃都给人一种淡然而优雅的知性感,以至于在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意识不到她是一个中学生。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如此,她稍微做出一些小女孩特有的举动的时候,反而会显得非常可爱。 连同为女生的婚后等人都如此觉得,要是换成男生只怕是要引起一些问题了。 “请问,怎么了?” 发现三人没有反应,穹乃是显然误会了什么。她带着一丝丝的不安悄声问道。 “不,不是。”湾内赶紧否认说。 “不过,海原学姐真的好像是妖精一样呢。”泡浮接口说。(注:泡浮万彬称呼穹乃是用的是“前辈”。) “与其说是妖精,倒不如说是像别的……”婚后光子用扇子抵着额头,“像什么呢?天使?或者女神什么的。” “不要在这种无聊的事上费脑子啊,婚后同学。”穹乃红着脸抗议,“再说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_ “话说回来,那个能力者到底是什么?像那种东西,也是能力做的?” 考虑到云川或许是少有的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选,相园的内心在不信任和需要情报之间着实好好交战了一番。最后考量到情报缺失的危险性,还是后者最终占据了上方。 “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不过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不觉得最后出现的那个构造,有些像古代神话中说的天使吗?” “我真没想到会在学园都市里听到这个词。” 相园美央对这此嗤之以鼻,云川却一点都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别这么急着下结论,要知道研究历史也是一项科学。天使的形象从何而来一直都是很正经的科学话题。” “那我倒是想要听听看。” “要知道,上个世纪就有心理学家尝试从流传至今的古代神话中分析古人的群体意识,天使的形象更是一个早就被说烂的样本。你没有发现这种长翅膀的人类形象几乎在地球上每一个角落的文化中都存在吗?不论被称为天使,又或者女神什么的。你觉得这种巧合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有原因的话,那巧合就不是巧合了。而是……” 话说到这里,相园忽然塞住。她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太对。 “那么,超能力不也是一种没有因果的巧合吗?”就如相园预感到的一样,云川果然说出了一个奇特的观点,“对于神话中天使形象的研究,有一种观点认为它代表着人类群体无意识中的一种憧憬和向往。” 云川伸出手去,隔着餐厅的天花板向着那片永恒的蔚蓝张开五指。 “人类对于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天空的向往,在群体无意识中构成了某种意象。妖精,天使,或者女神,无论怎么称呼他们。他们的形象,就是这种意象的产物。话说回来,我也不擅长这种话题,毕竟我又不是第五位。不过,既然那种形象是来自人类群体无意识中深植的意象的产物,那被发掘到个人的表层来也丝毫不值得大惊小怪。假如那是一个能够改变自我外形的能力者,在无意识中表现出这种意象不也毫不出奇吗?” 她好似诗人一般地说。 这话未免有些抽象,以至于相园美央不得不整理自己的思绪。 云川也颇为有意思地喝着果汁。说实话对于这方面,她也仅仅只是听别人如是说。要是相园真的刨根问底的话,她反倒要露怯也说不定。 不过,有一件事她却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 根据测定计算回来的报告,那栋消失的大楼或许并非是被破坏的。那是难以解释的,以被从内部推开的方式分解的。 如果要说能力的疑惑,这一点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的,最近太多超乎我理解范围的东西了。) 刚冒出这个念头,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过垂头丧气了。 (简直就好像是泡温泉泡得晕堂了一样……) 当她克制着抱怨的冲动时,恰好看到有人正从后面走过来。 “哟,真是好久不见了。” 云川向着来者打招呼说。 “确实很长时间没见了,你最近好像很忙?” “是有些忙。本来应该早一些道谢的,也被这些麻烦事耽误了,现在还不算迟吧。”云川非常罕见地稍稍欠身,“最近妹妹麻烦你照顾了。” _ “哦!这真是意料之外的美味啊!” 仅仅只是尝了第一口,婚后就不禁赞叹道。 “真的哎,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肉食布丁,没想到会这么好吃。” “真不愧是得到二星评定的餐厅。” 作为常盘台的学生,三人对于高档美食自然都不陌生。但就算是在她们吃过的料理中,这一道奇特的布丁也堪称是绝品。 嫩滑的牛肉配上红酒的香味,浓郁的肉汁被酥皮包裹其中,两者结合在一起的口感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相对来说,穹乃本人只是轻轻苦笑。 事实上和婚后等人的观点不同,这间餐厅的主厨从来都用一种完全不当一回事的眼光来看待评分这件事。她甚至说过“那种以跑更多路磨损更多轮胎作为目的的玩意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这种话。 当然,这些话就不方便让外人知晓了。 她动作优雅地用刀叉切开自己那份布丁,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味道。 这道料理的美味也超出了她本人的想象。她可没有想到像这样看上去莫名其妙的做法,在经过用心的调理之后也能获得这样的效果。 是不是要在盛夏祭的时候也做一次呢?不过按照主厨的说法,平时要完成这道料理需要至少6个小时的时间。在盛夏祭上,似乎是不太可行。 她构思着盛夏祭时候应该怎么做,要想在这最近学到的料理中挑选出最适合的,也需要花费一些精力。 “但是说起来,是不是有些奇怪?”泡浮想了想说。“这道菜好像和餐厅有些不符合吧?” “你这么说……倒好像确实如此。” 一般来说,这类餐厅大多以菜色多而量少闻名。这道布丁虽然美味,可在这一点上显然是打破了这种惯例。 “为什么海原学姐会点这么一道料理呢?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不可能吃完的吧?” “唉?难道是和人有约,但对方却没来吗?” “真的?男朋友吗?” 婚后光子一下子来了兴致。 要是常盘台的头号偶像交了男朋友,那可是会引起轰动效应的大新闻啊。 “不,才不是呢!男朋友什么的……” 穹乃立刻慌乱地晃着手否认道,她可不想被传出什么奇怪的传言。 “那么是海原同学的哥哥?” 湾内解围说。 这差不多是三人想到的最优先的可能了。所谓的男朋友什么的,本来也就是一说。那是婚后为了开玩笑才会提起的。 “兄长大人的话,好像说是有些私人的事。” 虽说是大体上知道海原光贵去了哪里,不过在没有获得同意的情况下,穹乃不会随便把他的行踪告诉别人。哪怕是对自己的朋友。 “咦?那又是为什么?” 本来只是想着开玩笑的婚后光子真的有些好奇了。 “因为这并不是这家餐厅的料理,是我做来练习的。” “嗯嗯,原来如此……嗯?” 婚后自然而然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顿时愣住了。 “海……海原同学!?” “这是海原同学亲手做的?” 湾内和泡浮这个两个平日里连说话声音都很小的女生都不禁抬高了音量。 “嘘。”穹乃伸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影响别人。” 虽然几乎从未见她指责过别人,但在湾内和泡浮眼中像穹乃这样教养很好又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在某种程度上一直可算是自身努力的目标,她的劝告自然有着不同于寻常的说服力。 “是因为盛夏祭,我被选为主厨了。为了做准备,就来这里做一些练习。” “哦,我也是选了你的哦。我的眼光不错吧?” 婚后不知道为什么一脸骄傲地挺起胸膛说,似乎对自己投的那一票非常满意。 话题微妙地被婚后光子带偏了方向。对于婚后光子这种射击隔壁靶子的行为,穹乃无奈地按住了额头。 要知道,就是因为这些票让她累积了多余的压力。 “是缭乱的关系吗?” 和这一学期才转来的婚后光子不同,泡浮多少了解一些常盘台历年来盛夏祭的历史。看出了一些什么的她适时地用提问来为穹乃解围。 常盘台和缭乱家政的合作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而这间餐厅也打着缭乱家政的名号,加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缭乱的学生在海原家打工,所以自然会产生这种猜测。 “嗯,算是吧。” 具体的当然比这要复杂得多。不过还是那句话,穹乃不会在得到当事人的允许之前多说什么。 会为了一次对外公开活动而专程去顶尖餐厅进行料理特训,这大概也只有穹乃会这么做吧。她不论做什么都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全力以赴,让人远远地看着她都有种发自内心的钦佩。 至少三人都觉得要是换成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某种程度上说,这也可算是一种天赋,对于追求永不厌倦的天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常盘台做特训呢?” 湾内奇怪地问道。 确实要说练习的话,明明只要在常盘台就可以了。 “我和源藏先生谈不来……” 穹乃找了个理由。当然这也不是随便说说,她确实和源藏先生谈不到一起去。这对于性格很好的她来说也算是一件相当稀罕的事。这主要的原因,是源藏先生那令人无力吐槽的个人爱好。 正想着是否应该介绍一下这里的主厨学姐的时候,穹乃刚好看到那位高个子的学姐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刚想打个招呼,却发现这位高个子学姐笔直走到了另一端的一张桌子旁。 在她的记忆中,那应该是一张被不成文的惯例禁止使用的桌子。而现在,这张桌子旁却坐了两个高中年纪的女学生。 这两个高中女生她都没有见过,但其中一人的校服她倒是非常熟悉,那是学园都市和常盘台齐名的名校长点上机的校服。 ------------ Everything⑧ “话说,你是不是也太慢了?我还以为我刚来时你就应该出来了。” 云川嚼着派抱怨。 “我们这种餐厅,让客人等才是正常的。三个小时起。”高个子女仆理直气壮地说,然后举起双手,“好吧我是开玩笑的,请务必饶我一命。” 总觉得她还是在开玩笑。 大概吧。因为她在说着这些的时候,不由得咧嘴一笑,露出那种常年独自生活独自工作的学生脸上常见的那种不是太将别人当回事的笑容。 虽然现在是在说正事,但显然两边都不是太将这当回事。 “我在正在带徒弟,既然你没有紧急联系我,我想你的耐心还是不错的吧?再说我不是让鞠亚出来了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才对。” “带徒弟?你这年纪居然已经带徒弟了?难道是想转行真的开始拿我们这边的工钱?” “别,我还不想和你们混到一起。对了,你现在嘴里的,可就是我的徒弟的作品。” 云川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看对方。 “你的徒弟做的?” 她问道。 “很不错吧。那孩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倒是相当的能干。她大概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只要教她一遍她就能立刻学会,和我几乎相差无几。” 咕噜,云川将嘴里的派咽了下去。 高个子女仆右手捏着一个新鲜的柠檬,另一只手往杯子里倒进一些果浆。然后她拿起桌子上免费供水的水瓶,将柠檬和水瓶一起举到杯子上方,右手用力将柠檬汁挤出,同时将水瓶中的水倾倒而下。 很不可思议的,流淌而下的液体在流到杯子里的这极短的过程中便在半空中雾化,雾化的液体又在极短的过程中凝结成雪花般的霜体,在杯子中堆积起来。 “尝尝看,最好的柠檬调和纯水味道虽然淡,但回味无穷。用来做刨冰是再好不过了的素材了。” 云川接过杯子,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当她拿起杯子时,却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校服衣袖上的钮扣。高个子女仆做了个信手擦净桌面的动作,将这枚钮扣不知收进了哪里。 哪怕已经猜到了些,但她们彼此之间这种熟悉的程度,已经到了连相园都感到惊讶。 收起了钮扣的女仆不作声色地行了一个缭乱家政的学生经常行的礼,转身走开。 “……你们是不是到处都有这样的布置?” 相园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也说不定只是一种讥讽。 “一般不用这样,上个世纪90年代发展过来的系统就已经足够了。你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像当年‘棱镜’的这种低端概念,你难道觉得对学园都市来说还会是什么难事?” 云川耸耸肩,她的话让相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常年的经历让她觉察到,云川这话中还有另一个意思。 (一般不用,也就是说这是特例?如果“一般”是学园都市的布置,那“特例”又是为了什么?她到底在防范什么?) “信息,这个概念太微妙了。” 不知道为什么,云川忽然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相园暂时中断了思考,抬头看着云川,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没有想过,‘学习’就是一种复制信息的过程。人类现有的‘学习’是低效的,是一种会损失大量信息的复制过程。有理论认为,这是来自于人类演化过程中产生的“删选”机制,它的目的是删选出信息当事人最重视最需要的部分进行复制。那么,假如有人的‘学习’能够非常完美的,并且可控的只复制“有用”的信息,你觉得那会是什么情况?” 云川在说这些的过程中,视线始终紧紧地看着高个子女仆的所在的方向。 _ “海原学姐,你不和我们一起逛一下吗?下午我们还有一些空余的时间。” “多谢你的好意,湾内同学。不过我打算下午再学一些,目前来说,我还不是太有自信的感觉。不好意思。” 穹乃向三人鞠躬,表达自己的感谢和歉意。 其实就在刚才,高个子女仆就已经来过她们三人坐的这一桌旁询问穹乃下午的打算。当时穹乃的回答她们都听在耳中。现在的这番话只是出于一种礼貌而已。 向婚后三人做了一番简单的道别,穹乃麻利地收拾起桌面来。她正这么做时,高个子的女仆又一次走了出来。见穹乃的举动,她也过来帮忙。 “其实你已经不用这样了,现在的你应付常盘台的盛夏祭绝对已经绰绰有余,去玩一下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随口劝了一句,穹乃却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我自己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被人拜托的话,我还是想要尽可能做得更好一些。既然都被人这样期待了,总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到最好才行吧?” 穹乃如此的回答,让高个子女仆一时间有些无语。她按了按额头。 (被人期待……是吗?期待这个词,可是因为自己做不到,而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才出现的一种感情啊。)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个女孩子确实太令人感慨了。 “我想等你嫁出去以后,你的丈夫一定会很享福。不过大概压力也会很大就是了。” “学、学姐?你在胡说什么啊!” 穹乃一时间面红耳赤地拼命摇着手。 “别紧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难道你还打算一辈子不嫁出去?” “唔呜呜……” “好吧,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跟我来吧。就像你说的,既然你都拜托我了,我也要做到最好才行。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个严厉的老师。” “是,好的。” 穹乃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柔柔弱弱的,却回答得非常坚定。 两人走向厨房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经过了那张现在已经没有人坐的桌子。穹乃不由地多看了现在完全无人的座位一眼。 刚才坐在这里的两个高中女生中,相对于那位穿长点上机校服的女学生,倒是另一个更让穹乃在意。 这说不上是有什么理由,只是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对她有些印象。 穹乃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一直都可说是蛮有自信,但她确实无法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类似的痕迹。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的确就是一位她并不熟悉的学姐。可这种没有根据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 _ 厨房的节奏或许是日常最快的,就好像总是有人在背后鞭策一样。有趣的是,客人往往还觉得慢,这也是一件颇为令人无奈的事。 好在对于这间餐厅来说,可是一点都不在意这种事。在这里缭乱的学生们从来都是按部就班,绝不会因为客人的督促而改变什么。 毕竟她们有这个底气,绝不会因为客人的原因而降低自己料理的水准。就算客人自己不在意,但她们可是很在意的。 在某些情况下,常见的关系会出现倒置的情况,这就是一个非常显然的例子。 也正是这个原因,高个子女仆甚至可以将教学和工作同时进行。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功臣可不是她本人,而是在这里忙碌的缭乱学生。 她们会将食材的处理全部完成,只余下最关键的部分让高个子女仆来做。这样一来,她就能够有间歇的空闲对穹乃进行指导,而不至于耽误正事。 这一点是穹乃非常感激的。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要求,就使得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这让她非常过意不去。更让她感动的是,所有人都好像把这当成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所谓最大的善意是让人感觉不到的,大概就是如此。 她觉得自己欠了很大的人情。 要想报答什么也都得等到以后再说,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别让他们的付出白费。所以穹乃可说是非常努力地在学习着高个子女仆教授的一切内容。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分。 在做完一道料理之后,穹乃将双手放进超声波按摩水盆中。一方面将双手洗净,另一方面也让忙碌了一天的双手稍稍放松一下。 “累了吗?” 刚做好一道菜的高个子女仆问。 “还好。”穹乃立刻回答到。 “老实说,我有点意外。厨房的工作相当费体力,你能够坚持到现在我真是没想到。要知道,从一开始就能够坚持下来的可没有几个,我自己当初都失败了。” “我平时没有放松过锻炼,所以怎么说也还算是有点体力的。” “嗯,这倒确实是不容易。” 说话间,厨房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为了精确计时,厨房中大量实用了计时器。从避免误听的角度考虑,通常在厨房做事都不会把手机铃声打开。不过对此一无所知的穹乃自然不知道这点,好在厨房里也没人因此责怪她。 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似乎倒是不太方便接手机。 “要帮忙吗?” 高个子女仆适时地问道。 “嗯,谢谢。” 在穹乃点头同意后高个子女仆从穹乃裙子口袋中(包因为要系围裙所以放在一边了)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名字是婚后光子。 穹乃稍稍有些意外,按照午餐时谈及的安排,这个时候的婚后应该正在回学舍之园的路上。到底是什么原因? “要接吗?” “嗯,用免提好了。” 考虑到没什么要隐瞒的事,穹乃如此说。 高个子女仆把手机穹乃身边,打开免提模式。 呜嗡~~~~~~~ 从手机内,传来了异样的,尖锐的杂音。接着,席卷厨房的一道狂暴气流。 只是一瞬间,在厨房内工作的缭乱学生就被掀翻在地。厨房内的厨具全部被吹飞了起来,散得到处都是。 厨房内大部分的学生都受到了这个声音的影响,好像有种贯穿大脑的针在穿刺着她们的大脑。 高个子女仆立刻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在墙壁上,破碎成数块,但至少,杂音确实停了下来。 就连穹乃本人,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她迅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为什么婚后的手机会传来这种声音? “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 她对高个子女仆说。 ------------ Everything⑨ 群体意识论。 这真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可能性。 要是这话出自一个普通学生之口,她也许会当成是一个荒诞不经的说法。问题是提出这个观点的,也许是学园都市最不可能在这方面信口开河的学生。 “哈罗哈罗?” 一个群体意识如果要向他们传达信息,那也许可以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渠道。因为归根到底,他们自己也只是群体意识的一部分。 虽然这听起来就像都市传说一样不太靠谱,不过当年的超能力不靠谱的程度恐怕也是不相上下。 “喂!” 突然有人在她面前喊了一声,一下子让她回过神来。 “别、别突然吓人啊!”发现是海原光贵在她眼前晃着手,她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你这算不算是恶人先告状?我才更想知道你一路跟着我是做什么。” 海原光贵这话说得简直理直气壮,让莎特奥拉一时语塞。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从医院出来后,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莎特奥拉不自觉地跟在了海原光贵的身后,一直走到了这里。 这不是她自己明确的意愿,而只是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在思绪不集中时的习惯性举止。因为她是紧跟着海原光贵来到医院的,所以当从医院离开时,她也重复了同样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没有细致的分析思考,而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自动机反应。如果食蜂还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会用这件事举例来说明无意识对人的影响。 说穿了,人类这种生物的行为模式毕竟不可能是真正随机的,任何人的行为终究都有迹可寻。 海原光贵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莎特奥拉只怕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 “你也不用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一贯都很擅长唬人,让人心神不定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海原光贵说。 这显然只是一句随口的安慰,莎特奥拉自然也听得出来。 “你等一下。”海原走到自动贩卖机那里,投币买了两罐饮料,并且扔了一罐给莎特奥拉。“喝吧,我请客。” 虽然看起来有点可疑,不过这确实是海原光贵尝试过的学园都市的自动贩卖机中少有的口味清淡而又具有提神作用的饮料之一。 “……谢谢。” 莎特奥拉有些别扭地小声道谢,她不是太习惯这样的事。虽然她的“黑鸦”部队的构成中男性成员占压倒性的多数,平日里她就没有少和男性打交道。但要说和年龄相近,性格爽朗的男生打交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海原光贵喝了一口饮料,之前和食蜂的交谈也让他有些口渴。 “不过,你刚才说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那是假的吧?”作为“黑鸦”部队的队长,莎特奥拉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你们说的共时性之类的东西我确实听不懂,但我不认为你们会谈论一个无意义的话题。” 这一回,论到海原光贵不吭声了。确实如她所说,如果那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是,他也不会这么在意。 “如果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过我不喜欢被人欺骗,不想告诉我的话,直说就好。” 莎特奥拉坦然地说。 “这本身就是一个开玩笑一般的话题。”海原光贵思考了一阵,才终于说起了正题,“共时性原则,本是荣格用以解释发生在物理学家泡利身上的一种诡异效应,而提出来的理论。虽然这个效应一开始或许只是玩笑。” “玩笑?” “就像有的人总是说好事不准,说坏事却奇准无比一样。”海原光贵耸耸肩,“这个世界上,围绕着某些奇异点总是存在着一种解释不清,似乎存在着方向性的的偶然巧合。就像二战后旧日本海军仅存的雪风号驱逐舰,纵使美军饱和火力将整支都舰队带入坟场,它也有如不死鸟般。无论是命运好像一条自过去流向未来的河流,总是在一些奇异点上分开了岔道。纵观人类历史,我们总是能够发现这种奇异点。这样的奇异点,我们会称其为‘奇迹’。” 莎特奥拉的脚步猛地一顿。她双眼中似乎燃烧着什么似的,死死地盯着海原光贵的背影。海原光贵走在前方恍若不觉,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在科学史上,也有同样的事例。这个奇异点是一位赫赫有名的物理学家,那就是以‘不相容原理’名扬天下的沃尔夫冈・泡利。这位先生很有意思,他以刻薄和严厉著称。也许‘泡利效应’的开端,就是因为那些被他刻薄抨击过的同行故意拿他的负面事迹大做文章。不过如果不是因此,或许历史也会多少被改写一些。 “泡利是量子力学的奠基人,可想而知他的才华有多高超。据说他有一种一眼就看出一个理论的错误所在的能力,很多时候甚至仅仅只凭借直觉。但和他在理论上超人的才华相对应的,他却是实验物理学家最不欢迎的客人。因为只要有他在场,哪怕是准备完备的实验都会出现不可预知故障。这并非玩笑,斯特恩就因此而禁止泡利靠近他的实验室。斯特恩本身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实验物理学家,而且是泡利的好友。连他都在意这一点,泡利身上的奇特效应可见一般。当然,这种联系看起来多少有些牵强附会。但真的思考起来,确实很难以解释这种现象。 “事实上,有一次另一位著名实验物理学家弗兰克就碰到过一个简单的实验发生故障的事例。当时泡利并不在当地,但事后却发现,在实验故障时,泡利乘坐的火车刚好在那里停留了片刻。据说弗兰克在总结这次实验失败的原因时,一本正经地在其中加了一个备注――‘泡利经过此地’。据说这之后‘泡利经过’就成了实验物理学家常见的用来解释实验失败的理由之一,泡利一生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泡利在学术上非常自傲,以他的性格来说,就算他的新婚妻子当年就和一个化学家跑了恐怕也不至于让他如此记仇。” “噗哧!” 明明是一个笑话,海原光贵说得太过正经,以至于莎特奥拉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海原光贵放慢脚步,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怎、怎么?” 莎特奥拉赶紧恢复之前的表情问。海原光贵看了她一会,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只是你原来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你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莎特奥拉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的工作大概需要严肃一些,不过其实没有必要一直都这个样子。平时做一些符合你年龄的事也没什么。” “我觉得你的年纪应该比我还小。” 海原光贵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无意义的话题继续下去只怕会没完没了,于是他继续说道: “‘泡利效应’的作用范围不仅仅只是在实验领域。事实是,在很多不同的方面都有记载,凡是泡利本人在场的情况下,总会出现一些难以解释的巧合,而且这些巧合的结果,总是使周围的人遭遇麻烦。比方说,有一次泡利去参加一个讲座,他看到两位女士之间有一个座位,就过去坐了下来。但就在坐下的同时,两位女士的椅子一起塌了。这还不是**的事件,还有一次泡利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他听到一个自己觉得不满意的理论,就上台去指名批评。说话之间他用粉笔指着提出这个理论的科学家,结果就在此时,那位科学家的椅子塌了。当时‘泡利效应’已经非常有名,以至于坐在后排的著名物理学家乔治・伽莫夫当场跳起来喊道‘泡利效应’――虽然站在我的角度,我是有点怀疑伽莫夫先生对他前排的那位不幸的先生的椅子做了手脚。” 莎特奥拉的脸颊稍稍鼓起,连表情都有些扭曲,显然是忍得非常辛苦的样子。海原光贵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怎么听都像是笑话的事,要忍住笑意真是不太容易。 “很可笑是吧?确实很像笑话。不过不拿这一些事当笑话的人也是存在的,比如泡利本人。他这个人比较较真,凡事总是想找出原因。另一个不把这件事当笑话的,就是我和食蜂在医院里说过的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荣格的‘共时性原则’,从初衷上来说就是为了解释‘泡利效应’。如果在我们学园都市现在看来,这或许真的不是笑话。” “为什么?” 莎特奥拉很是好奇。 “这是食蜂告诉我的。你看,关于泡利效应有许多记载,都似乎这种现象是一种以泡利本人为中心的一种概率扭曲。不觉得这和我们学园都市的理念很类似吗?荣格提出的共时性原则,本质上也是同样的概念。非因果性的,却能够联系起来的巧合。” 无论如何都看起来很像是玩笑的话,随着他的解说开始变得不再像是玩笑。 相似? 是的。仔细想想,这确实很相似。那不就和个人现实所定义的,对现实中不确定的概率确定下来的理念一模一样吗? 在泡利和荣格的年代,当然不存在学园都市。但是,非人为开发的能力者的概念,不是本来就远比学园都市更早吗?那些自我觉醒个人现实的能力者,就算是现在也并不算太少见。 “原石……你是说泡利本人是‘原石’?” “谁知道?反正根据食蜂的说法,学园都市确实有人提出过这样的假设。而且,说实话我也觉得无法排除这种可能。而且……” 不觉间,海原光贵顿了顿。 “而且……” “你看,观测会以概率的方式扭曲现实,这是我们都很熟悉的超能力的概念。但荣格的共时性原则让我在想一个问题:假如观测可以任意扭曲现实,那什么才是现实岂不是变得不再具有意义?如果反过来思考,假如有这样一个人,他可能没有任何能力,但他却能够让被扭曲的概率恢复成不被个人的观测扭曲的纯粹数学上的概率,那么对于能力者和他来说,到底谁在是现实?我们应该怎么去称呼这个人?对我们来说的现实已经是被我们的观测扭曲过的,那么对世界来说真正的现实,或者说真正的基准到底是我们,又或者是他?” 这是海原光贵第一次说出自己在了解荣格的理论的瞬间从脑海中冒出的念头。 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从未想过第一个听他叙述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的,居然不是妹妹这样与他非常亲近的人,也不是叽盐碧这样的朋友。而是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甚至说不上有任何了解的对象。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九 很显然,海原光贵是认真的。虽然莎特奥拉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种看似虚无飘渺的哲学概念如此认真。当然,海原光贵也从她看似毫无变化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渐渐地能够从莎特奥拉的表情中看出一些内容了。 “你觉得我说的是不切实际的假说?” 莎特奥拉没有吭声,不过很明显,她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无论怎么去想,这也超过了超能力研究的范畴。莎特奥拉并不相信有人能够在这条道路上研究下去,甚至是获得成果。 最关键的是,任意扭曲事象这一点,没有任何能力者能够做到。哪怕是所有能力者视为一个集合,也与这种概念想去甚远。 “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不可思议的概率并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我们所熟悉的能力者。”海原光贵不知在打什么哑谜,听得莎特奥拉皱起了眉头。“比方说,我们每一个人的出生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概率,这个概率的分母甚至与人类的总数相当。也就是说,人类的构成是现在这样,概率是两个数十亿相乘分之一。这是一个小到难以置信的概率,但绝对没有人会感慨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低概率的世界中。因为很显然的一点是,要能够感慨人类成员构成的概率如此之低的前提是,人类的构成必须是这样。这就是人择原理,你能够理解吧?” 莎特奥拉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概念。就像他说的,每个人的出生都是一个低概率事件,但如果有谁因此就说自己的存在是不可思议的,那显然会非常可笑。因为很明显的,这个人能够这么说的前提是,他必须存在,否则就根本没有他这个人来说这句话了。 这个概念是简单的。但海原光贵要说的,却是另一个逻辑相同,却颇为可怕的概念。 “你知道吗?宇宙中存在着各种常数,它们决定了宇宙的模样。只要它们稍稍有所变化,宇宙都会是另一个样子。就是这些常数,使得我们人类得以存在。可问题是,为什么它们是这样?宇宙显然并没有必要来迁就我们人类。对宇宙来说,我们人类只是生活在灰尘般大小的星球之上实在太过不起眼的生物。如果用人择原理来解释,宇宙就必然是现在这样,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就根本没有人类来提出这个问题了。这真是傲慢,不过诡异的是,这很可能是一个事实。” “为什么?” 这样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概念,连莎特奥拉都想要嗤之以鼻。 海原光贵笑了笑,说出了一个怎么听都像是听错了的答案。 “因为龙。”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像是一个有可能出现在学园都市中的名词。可问题是,海原光贵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当然,莎特奥拉的这个反应,也同样在海原光贵的预料之中。这确实是一个有些令人不敢想象的解释,不过海原光贵倒是有自信可以让她理解。 前提是,她的学习足够好,知道一个并不算太过复杂的概念。 “你知道费因曼的路径积分吗?” 如果莎特奥拉的回答是不知道,那海原光贵一定会直接打消向她作任何解释的念头。 “量子力学的那个?” 莎特奥拉立刻回答道。一听她的答案,海原光贵就知道已经没有认识方面的阻碍了。 “是的。就像路径积分显示的那样,在物理学上我们无法深究粒子到达终点位置的过程,因为它实际上是所有可能性的总和。就像我们无法去深究一个粒子是如何以波动的形式同时穿过双缝和自己发生衍射,并在双缝背后变成一个点的。这个中间过程只是数学上的波函数,我们能够确定的就只是结果而已。不过,总是有一些人想要仔细思考一下这个推论,看看是否能够得到一些有意思的结果。这其中,薛定锷先生是一个,这位先生弄出了一只令人抓狂不已的猫。而约翰・惠勒先生是另一个,他发现了一头隐藏在量子论中的令人恐惧不已的魔物。当然,就像薛定锷一样,惠勒的发现同样来自一个假想的实验。不同的是,这个实验是可以实现的。” 说着,海原光贵拿出手机,在手写板上画了一张图。他向莎特奥拉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过来看。 “这个实验和双缝干涉实验类似,只不过它用了一个分光实验来代替双缝实验。假设从一个光源释放出一个光子,在光源前方以倾斜45度的方式放置一个半反射境,那么光子穿透半反射镜和被反射的概率就各为50%。穿透的光走过的路径为a,反射的光走过的路径为b。然后我们。再在两条路径上各放置一块全反射镜,调整角度让它们汇聚到同一点。在这一点后面,我们可以用仪器来测量以确定光子从哪个方向而来。” 莎特奥拉不是太理解这个实验的意义,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海原光贵。突然发现海原俊俏的侧脸就近在眼前,从未和男生如此靠近过的她呼吸一塞。她用力摇了摇头,稍稍退开一些。 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海原光贵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我们在汇聚点上再放一个半反射镜,使光发生干涉。这就和双缝实验一样,我们可以发现光同时从两条路径而来。” 莎特奥拉点点头。这确实是与经典的双缝实验拥有相同意义的一个实验,不过她不明白这能够说明什么。 “注意看,魔物就隐藏在这里面,隐藏在这两条路径之中。你知道,光的速度是固定的,绝对的。想一下,假如我们在光刚通过第一块半反射镜的时候,再决定是否放入第二块半反射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放入第二块半反射镜,光子就同时从两条路径而来。而如果不放入第二块半反射镜,光子就只从一条路径而来。问题的关键是,光的速度是有上限的,放不放入第二块半反射镜,我们完全可以光子通过第一块半反射镜之后,到达终点之前再决定。光子已经走过的这段路程,我们可以在它抵达终点时再去选择它是如何走过的。这就是惠勒的‘延迟选择实验’,它不仅仅只是一个思想实验,而是一个可以被证实,而且也早已经被证实的真实实验。 想一下这意味着什么吧。历史既然可以在发生之后再去决定它如何发生,那宇宙为什么不是如此?宇宙是一个巨大的波函数,虽然它已经存在了超过138亿年,可在被观测之前它却没有一个确定的形态。直到一个拥有智慧的观测者出现,看到了结果,于是波函数就此坍缩,我们就得到了现在的宇宙。 “事实上,现在的宇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有着太多太过于不可思议的低概率常数,使得我们能够得以存在。从数学上说,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可如果没有这样的巧合,也就不会有我们来问这个问题了。惠勒现在告诉我们,就算宇宙本身是一个不确定的叠加,但只要当我们在看到结果同时,已经发生了138亿年的过程就可以被确定下来。也许我们现在的存在,创造了我们为什么存在的理论,甚至宇宙为什么是如今这样的原因。我们人类的存在,扭曲了宇宙那近乎无数中存在形式的概率,而只获取了其唯一的可能。宇宙因为我们而存在,身为宇宙创造物的我们,参与了宇宙的创造。现实,原本就是被扭曲过的。 “这就是惠勒发现的魔物,现在一般称其为龙,惠勒的龙。一条只有‘龙’是确定的,身体完全是一团迷雾的龙。” 说到这里,海原光贵忽然露出了苦笑。 “每次想到这条龙,我都会设想一个可能。如果有一个将扭曲的概率恢复成不被个人的观测扭曲的纯粹数学上的概率的人,宇宙是否也会被恢复到纯粹的概率上去?如果发生这种事,我们人类还依然存在的可能性必然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有宇宙的存在。这个人会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我们所熟知的宇宙撕裂吗?这似乎是个太过于超现实,太过于不可思议的结论。也许,我也在形而上的哲学上走得太远了。” 太过于超现实,太过于不可思议。 海原光贵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这是唯一能够用以形容这一事实的语句。 莎特奥拉茫然地抬起头,恍惚地望着被染上一层薄红的天空。 在那里,在视线不能触及的尽头,有着宇宙的起点,那是事象开始的地方,是万物之所以成为万物的理由。 她的学习很好,所以她能够理解海原光贵所说的这超现实的概念。但一旦理解了之后,却让人觉得或许还不如不理解。因为这其中含义,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宇宙中实在有着太多的,太多的概率上的不可思议,都可以被如此总结出来。就连弦论中蕴含的可能性,也多到令人难以置信,没有任何的理由使得其中的某一种成为确定的可能。 除非,是因为只有这一种可能性,才能够使得我们人类存在。 强核力,弱核力,电磁力,引力。这开启了事象的四种力量,这塑造了万物的四种力量,都源自于同一个起点。 是谁要它们来的?莫非它们都不是不言而喻的存在? 延迟选择实验揭示了一个惊人秘密:事件可以在它发生以后,再决定它如何发生。 也许,因为人的存在,才有了它们如今的外貌? 因为我们存在,所以它们才必然是这个样子。否则,也就没有我们来提出这个问题。 也许,人类不仅仅是万物的创造物,也是万物的创造者。 莎特奥拉有些失神地凝视着那片无边无际的天空,直到在这无限宽广的布景中,一个少女的身影滑过其间。 ===================================================================== 注1:这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伊西多?艾萨克?拉比在听说介子被发现的消息之后脱口而出的话,介子的发现代表着现代粒子物理学的诞生。 ------------ Everything⑩ 学园都市里在天空中飞行的方法可说是数不胜数。为了完成飞行这种根植在人类潜意识最深处的冲动,人类可说是想尽了办法。同样的,在学园都市,有办法使自己飞行的能力者也不能说数量有多稀少。 不过,这个女孩子却明显和他们不同。她给人一种像是早已经习惯了飞行,飞行已然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种观感不是太容易描述,只是有种她好像掌握着“飞行”这一概念的根源一般的触动。 学园都市的能力者果然是千奇百怪。 “虽说我不是太喜欢约翰・惠勒,尤其是他在物理以外的思想。不过,我不打算因此就完全否定他物理上的思想。虽然在某些方面,这也和他的其它思想一样,带有太多不靠谱的因素……”海原光贵说到一半,不得不将话题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莎特奥拉已经没有在听他说话了。 同样,他也注意到莎特奥拉的视线方向,但等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不得已,他只能向莎特奥拉询问道。 他没有对莎特奥拉的回答报以什么期待。莎特奥拉给他的感觉是在过于严肃正经,总是让人有种缺乏情调的感觉。这样的女生凭心而论,恰恰是海原光贵最不擅长打交道的一种类型。 “不,抱歉,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让海原光贵没有想到的是,莎特奥拉这次倒是很直接地为自己在交谈时走神的失礼行为道了歉,她伸手指了指海原光贵身后的天空,“刚才有个女孩子飞过去了。” 原本对莎特奥拉来说,只是一个随口的回答,但海原光贵显然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猛然一步上前,问道:“往哪里去的?” 在海原光贵今天说过的所有话里,这大概是最简短最直接的。没有任何隐藏在其中的含义,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而且非常显然的一件事就是,和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风度不同,对于这个问题他可说是意料之外的态度强硬。 “呃,是那边。” 有些被他不同平常的态度吓到的莎特奥拉指了一个方向。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海原光贵甚至什么都没有解释,就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这段时间频繁发生的skill_out所引起能力者袭击事件,看来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呢。” 话虽如此,白井黑子却显得并不是那么高兴的样子。大概因为解决这一事件的,并非是警备员或者风纪委员之类的人物吧,在这一方面,她有着一些自己的坚持。惩治非法行为应由执法人员来进行,这是现代社会关于法律的最重要的几个成就之一,哪怕是被人说死板,她也坚持这一观点。 不过,这次既然是事件的受害者的自卫反击,她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自卫权限也同样是现代法律中被确定的。所以说,她想了想之后,还是露出了一些轻松的笑容。 虽说如此,出于个人的原因,她就是不想对“受害者”说什么好话。 “不过,想不到居然会去袭击婚后光子。无论来多少人,lv.0的半桶水在lv.4的能力者面前也不会有什么胜算的。这些家伙也该多少吸取教训了吧。” 她故意将这件事说得好像是婚后在欺凌弱小,哪怕她心里并不真的这么认为。 她也正处在容易和人闹别扭的年龄,刚好婚后光子就是一个和她闹过别扭的人。 对于这个年纪,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小肚鸡肠是她们再正常不过的毛病。 “好像不是这样的。” 拥有比她更为丰富经验,也比她到得更早的固法插话进来说。她了解到的内容,可不像白井那么的想当然。 “哎?” 这显然出乎了白井的意料。虽然在这个年龄段的风纪委员中她绝对经验丰富,然而她毕竟还没有彻底摆脱这个年龄段的学生都有的自以为是。对他们来说,经验还远不能被总结为智慧,反倒很容易成为阻碍。 也就是非常了解这一点,身为过来人的固法才向她解释道。 “根据她本人的说法,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使用能力。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忽然固法的注意力被一个被抬走的袭击者吸引了过去,“为藏……” “嗯?固法前辈?” “啊,抱歉。不知道初春同学的取证工作怎么样了……” 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白井黑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时有一件事中断了她的思考。 在这狭窄的巷子里,阳光也只能从这狭隘的缝隙中照射下来。所以一旦有什么遮挡阳光的东西,会显得非常显眼。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自然更是如此。 白井和婚后两人共同的同学和朋友,常盘台的学园偶像海原穹乃正如雪花般飘然降下。 少女小巧的纤足轻轻触及地面,足尖轻点的之间,好似踏在薄薄的冰层之上。就像试支持万物的力量仿佛唯独绕过了她,甚至在她的双足最终踏上大地的时候,那身姿也感觉像是在飞翔。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白井黑子皱起了眉头。 这当然不太可能是巧合,不过……无论怎么想,这位大小姐也不可能和这件事有关才对。 疑惑间,这位货真价实的常盘台优等生打量了一下四周,如精致的艺术品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恍然的神情。她简单地和婚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向白井、初春和固法歉意地鞠躬,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白井黑子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这个非常懂得体贴他人难处的女孩显然是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她们风纪委员的工作。 既然她都如此表示,白井也只能先将疑惑放在心里,先处理风纪委员的工作。 和平时不靠谱的白井截然不同,处理风机委员工作的时候,白井甚至可说是这个年龄段的风纪委员中最靠谱的一个。如果用海原光贵的原话来说,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还算是可靠的。这种简单的轻重关系,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不过当然,分不清的轻重的人也不是没有,至少在白井眼里是这样。 “哈……哈……”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两人以高速奔跑的方式穿过巷道,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连当事人之一,现在也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会忽然跑起来?为什么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跑?总觉得,好像什么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更让莎特奥拉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硬是追不上海原光贵。虽然她作为女生,在体力上有先天的劣势,但作为长期接受训练的专业人士,她实在没理由在不使用能力的条件下输给普通人,哪怕对方是个男生。 但现在,纵然她已经竭尽全力地飞奔,她和海原光贵的距离却依然在拉远。 当然,海原光贵绝对没有使用能力。那么,他至少也得是接受过运动员级别训练才对。也许,比自己还要严格专业? 只是几个拐角,莎特奥拉就觉得自己快要追不上了。而要命的是,海原光贵很显然一点都没有迁就她的意思。 在没有携带相关设备的时候,莎特奥拉的能力对于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助力,继续这样盲目的追赶,最终依然会被他甩开,莎特奥拉理智地认识到了这点。放弃了继续追赶念头的她一点一点地放慢脚步。 这时,她看到了海原光贵在前方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一辆警备员用的医用车辆前,看着两个警备员将一个男生抬上车。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莎特奥拉尽力调整着呼吸,让她觉得不敢相信的是,海原光贵甚至连汗都没怎么流。 默默无语地看了一会,他转身一步跳过隔离带,走进似乎是事故发生点的小巷。 他要做什么? 跟着他走进去的莎特奥拉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那站在一旁,正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以向海原光贵示意保持安静的少女。 不,正确地说,无论这里有多少人,也很难忽略她。 据说古典哲学派认为事物要想存在就必然需要理由,这条古老的定则对于少女似乎不能成立。她似乎只要在这里,就已经是足够的理由。 那实在是太过晶莹,太过玲珑的美丽。 隐约之间,莎特奥拉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可记忆偏偏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在另一头,她同时发现两个风纪委员向这边看了过来。视线短暂地在海原光贵身上停留后,落到了她的身上。 很明显,这两个风纪委员认识海原,在她们看来自己才是更值得在意的对象。她现在只是一身便服,确实很容易被当成普通人。不过,作为理事会承认的治安维护部队的一员,她也有和风纪委员打过交道的方式。 只要用手机扫描一遍自己的id卡,通过加密通道的识别信息就会发到对方携带的移动设备里。每一个风纪委员的手机中都加装过的一个复合模块,其中的一个作用就在这里。学园都市的执法维护以警备员和风纪委员为主导,她必须等对方确认了她的身份后,才能去询问情况。 “治安维护部队?” 白井黑子皱起了眉头。法律层面上没有问题,不过她记得两边的职责范围应该没有太多交织点。而且,对方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识别标示,虽然识别信息做不了假…… “不用在意我,我今天并非执行任务,只是休假路过。” 具体的莎特奥拉也不想多做解释。 既然她本人都如此说,白井也懒得多费口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就不能使用能力,只是好像听到了一些尖锐的声音……” 突然那个应该是受害者的常盘台女生做笔录时的一句话,引起了莎特奥拉的注意。 她记得很清楚,按照海原光贵的描述,昨晚的那起事件中就出现过阻碍能力暴走的音乐。虽然她自己没有听到。 难道说,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 她试图从当时另一个参与者海原光贵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可让她大失所望的是,海原光贵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什么特别的表现都没有。 只是无端的,如果长时间盯着他的表情,会感到有种隐隐约约的寒意涌上心头。 ================================================ 上传者注:约翰・惠勒,说实话我很难评价这位科学家,尤其是他的想法。这位先生矛盾和不靠谱的一面,在奥本海默案中表现得格外明显。 我们知道,美国有过一个麦卡锡主义时期。当时奥本海默遭遇忠诚审查,美国氢弹之父爱德华・泰勒在明知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公开作证说“不要承认他的忠诚”,并被宣布对国家不忠。这一事件非常著名,是一个典型的**事例。我之前也曾经说过,这个事件让奥本海默离开了主流学术圈。但这里很特别的一点是惠勒的态度。他始终认为,泰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做出不利于奥本海默的证言是一种“正直的行为”。泰勒明显没有任何证据,整个事件也明显是一起**,惠勒居然坚持认为这是因为泰勒“很正直”,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 大概我只能说,在特殊的时期下,人的行为往往并不是出于理智,道德也会变成截然相反的东西。 中国公民被美国国会以国家安全为由立法禁止进入nasa大楼,导致最近中国科学家无法出席无关国家安全的正常科学研讨会,而nasa官方却对此保持沉默,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 ps:记得日本人同样对惠勒评价甚低,当然他们主要是从他对原子弹的角度来说额。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92KS.COM 就爱看书网】 ------------ Everygthing⑾ “只有这些了,感谢你的配合。” 初春向白井打了个招呼,不过白井的态度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那么正事办完,就该有一些别的问题了。”她的视线在海原兄妹之间转换,“可以劳烦你们解释一下吗?” 她没有具体说明要解释什么,不过每个人都明白她的要求。 “请稍等一下。”双色瞳的美少女很有礼貌地欠身,用优雅而轻柔的语气说。“婚后同学,可以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看起来倒真是一位教养很好的大小姐啊。莎特奥拉对她的第一印象就相当不错。 “咦?”婚后光子意外地应了一声。她在裙子的口袋里摸了一会,“接通状态?” “应该是你在失去意识的时候碰到了吧,接到我这里了。” 白井凑上前去,确实接通的手机号码是穹乃的。这种误接通确实经常会发生,就连白井自己也时常会出现这种事。 “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乃闭着眼睛摇头否定,“没有这种事哦。从时间上算,婚后同学应该在回宿舍的路上,所以我只是沿着回常盘台的路线寻找。而且我没有找人,白井同学也应该知道在天上寻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我是看到这里停着警备员车辆。” “是这样没错。我们中午的时候碰到过一次,我说过会到这附近逛一圈。对了,湾内同学和泡浮同学也在场。” 就像是要帮穹乃作证一样,婚后赶紧说。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没有怀疑海原同学的意思。” 虽然平时和婚后之间经常发生一些口角上的冲突,不过婚后此时的话让白井黑子除了叹气之外无力反驳。 她当然知道婚后为什么这么说。之前虚空爆破事件中,白井对穹乃的怀疑在常盘台中引起了不小的话题。尤其在穹乃的嫌疑澄清之后,白井甚至因此而一度被不少常盘台的学生当成会恩将仇报的人。虽然她本人问心无愧,也不希望如此,却也承受了不少来自同学间的压力,毕竟她也还没有精神强韧到可以完全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的程度。 好在这件事穹乃本人事后主动为她说话,加上御坂美琴也站在她这边,才算让她的压力小了不少,但影响还是难免在常盘台遗留了下来,婚后的反应也是因为这个。 本来就在体育馆事件中欠了那么大的人情,加上又确实冤枉了人家,导致白井在穹乃面前总是难免有些心虚。哪怕是婚后光子,一旦说到穹乃的事,白井也有些说话底气不足。 “我又不是那种会去到处找人茬的家伙。”白井难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出来。 真是有种自己也心情不好的感觉。带着这种不愉快的情绪,白井转向海原光贵。 他才是最难解释清楚的。 但海原光贵的回答很有意思,他直接指了指站着旁边的莎特奥拉。这让莎特奥拉不禁按住了额头。 “好吧,是我看到有人飞过去,然后告诉他的。不过我没想到他会立刻跟过来。” “告诉他的?” 白井重复了一句,就连穹乃也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莎特奥拉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海原把皮球踢给自己了。 这解释里,显然包括了“之前两人在一起”这样的信息。虽然事实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过在这个时间段,年龄相近的男生和女生在一起交谈,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别的什么。尤其如果让男方来说。 “纯粹工作的原因。之前帮过她,今天刚好碰到就谈上几句而已。” 海原光贵说,他说的当然是完完全全的真话。 莎特奥拉当然也不希望昨天的事被其它人知道,自然也不会去补充。 “好吧,那就没有别的事了。要送你回去吗?” 白井示意婚后说。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婚后光子“啪”地打开扇子,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地一口否决。她的态度倒是让有同样想法的穹乃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那我就不多事了。”在工作时间,白井黑子从不纠缠一些私人问题,“海原同学,你呢?” “啊,我和兄长大人一起。” “那好吧。” 白井看了固法一眼。她已然有些发觉,自己的这位前辈似乎是在隐瞒什么。 风纪委员和警备员的撤离是非常迅速的,而婚后光子也在简单的道别后离开。很快,狭小的巷子里就只剩下了海原兄妹和莎特奥拉三人。 “对不起,兄长大人。让你担心了。” 穹乃来到海原光贵身边,默默地低下头。海原光贵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有多乖巧啊。就连莎特奥拉也有些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好像不太可能出现在的社会中了。 在听到她称呼海原光贵为“兄长大人”的时候,莎特奥拉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她有种熟悉感――就在不久前,食蜂不是才介绍过吗? “这位学姐是?” 和从通讯设备中获取信息的白井黑子不同,至今穹乃都不知道这位和海原光贵几乎同时赶到的学姐的身份。而且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问这个让她好奇的问题。 “莎特奥拉?塞克温茨雅。我听说过你,好像是常盘台的名人。” 没错,本来应该立刻就能够意识到的,只是这个女孩子本人和杂志上的她比起来,给人的感觉有着太多的不同。虽然一眼就让人认识到她是一个最高等级的美少女,但比起杂志上看到的她,真人却带着一份仿佛拥有生命般的动人,这是在杂志上绝对无法表现的。 “过、过奖了。才不是这样。” 穹乃微红着脸,淡淡的红晕融进了黄昏的暮光,更是增加了一份独特的柔美感。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虽然说不上什么理由。 现在莎特奥拉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食蜂会说海原光贵是“妹控”。细细打量眼前少女的温婉和娇柔,甚至会给人一种心神安宁的感觉。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当哥哥的大概是免不了会有一些过度保护的倾向。 不过,莎特奥拉也没有忘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现在可是学园都市最强的能力者之一――虽然的确很难让人意识到这点。 “塞克温茨雅学姐,莫非和兄长大人关系很好?”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你看,兄长大人不是之前直呼过你的名字吗?”穹乃明亮的双色瞳中闪过一丝俏皮,“而且,兄长大人好像总是与一些稍稍年长一些的学姐关系很好的样子。” 海原光贵稍稍用力在她的头揉啊揉,在她“哎?哎?”的疑惑声中将她的头发揉成一团乱麻。 “喂喂,这只是外国人姓名顺序的习惯问题,不要这样编排我啊。” 只是作为小小的惩罚,海原光贵自然不会做得太过分。 这种两人之间的小互动,确实看着都让人会觉温馨。莎特奥拉的心底闪过一丝伤感,她已经快要忘记与家人度过的岁月了。 穹乃躲开他的手,拿出化妆镜将被弄乱的头发重新梳理好。她的长发顺滑得超出想象,仅仅只是简单的整理,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但是兄长大人,”直到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少女才开口问道,“今天的事,你是知道什么的吧?” 莎特奥拉意外地一惊。 她完全没有从海原光贵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不对劲的表现,但少女却好像看出了什么。虽说兄妹之间彼此过于熟悉,使得他们能看出对方的想法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太过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就算如此,这个女孩子敏锐的一面也让她颇为吃惊。 (虽然家教很好,却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啊……) 站在她的角度上来说,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昨天的事。不过,明显牵涉颇深的海原光贵可未必会这么想。 “确实,看起来和我关系不浅,如果你想了解的话。” “嗯。” 穹乃点着头,她确实对此感到相当好奇。 “婚后同学说的那个穿皮夹克的,应该是我认识熟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教授我格斗技的教练。” “咦?” 对于她有些惊讶的反应,海原光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何必如此惊讶?你总不会认为我什么都能靠自学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穹乃摇着头,“可是,按照婚后同学的描述……” 她的话突然噎住了。如果按照她的想法直说,话里似乎会带有着一些恶意的成分。一向都从不说人坏话的她此时自然说不出口。 “不太像是一个正经的人?”海原光贵倒是很坦然的自己将话接了下去。“确实如果以我们的眼光来看,不算是什么正经的吧。不过,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 穹乃可爱地歪了歪头。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至少在固法学姐允许之前。” “果然固法学姐也是知情的吗?” “总之,这件事我们暂时静观其变。” (滑头的人……) 听着他们兄妹的交谈,莎特奥拉冒出了这个念头。 她不太了解详情,无法分辨海原光贵说的是否是实话。从她的角度看来,事实的可能性恐怕很高。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海原光贵非常明显地将事件的重点用另一个很可能的事实带了过去。 要说海原光贵在意这个神秘的人物,恐怕确实不假。不过,她肯定的是海原光贵此时更在意的,绝对是那个身为受害者的常盘台学生所说的音乐。 他不是在说谎,所以任何人都看不出什么。但这种实话,恐怕只会比谎言更有欺骗性。 “啊,对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的穹乃拿出一张纸片,递到莎特奥拉面前。 “这是?” “常盘台盛夏祭的邀请卡。本来我申请了三张,不过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说脱不开身。塞克温茨雅学姐既然和兄长大人相识,如果有空闲的话……” (邀请……是吗。) 她也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完全不考虑工作或者学习,而纯粹只是为了度过休闲时光而行动是在多久之前了。 “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感谢。” 眼前的美少女欣喜地鞠躬,小步跑到哥哥身边的样子,也让她不禁心生感慨。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卡片,如被撕开的棉絮一般,青色的丝从卡片的边缘被拉扯出来。 (?!) 莎特奥拉连忙抬起头,顺着丝线蔓延的轨迹找向源头。她的目光,最终只停留在了一个背影上。 细絮般明亮的光丝仿佛是少女身体的衍伸,牵起了她手中的这张卡片。 莎特奥拉仿佛看见时间被静止了一般,除了光丝的滑动,万物都陷入停滞。她看见少女悄悄地转过头,向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少女轻轻咬了咬下嘴唇,仿佛在向她展现着迷人而又甜美的笑容。那笑容竟是是如此的清丽,而又带着少许超乎年龄的魅力。 莎特奥拉揉了揉眼睛,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那些青色光丝完全不见踪影。 再一次抬起头,少女也在只是背对着她与自己的哥哥说话,而她的哥哥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错觉?) 她不得不如此猜测。 也许,自己遭遇的不可思议太过频繁,以至于在精神层面太过疲劳了吧。 她开始认真的考虑是否应该去参观一下常盘台著名的盛夏祭,让自己能够缓解一下精神层面的疲劳。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92KS.COM 就爱看书网】/a; ------------ hEverything⑿ “……常盘台盛夏祭招待券。” 大白天的,上条当麻抬起头来,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张招待券,只是莫名其妙地整理了一下房间,就在一个再显眼不过的“角落”发现了这个东西。 因为上条当麻失去了记忆。 当然,他没有把什么都忘记。诸如金钱的价值,电器的使用方法等等,他还好好的记得。 他处于一种“记忆”丧失,但“知识”却保留着的奇怪状态。 所以当然的,他非常清楚常盘台是什么样的学校。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不得不对此抱有某种疑问。 因为他无法想像以自己贫穷学生这种身份,是怎么和学园都市最著名的大小姐学校扯上关系的。 难道年幼时的青梅竹马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之类的……开玩笑,又不是漫画剧情,怎么可能有这种不科学的伏笔? 该不会是有人搞的恶作剧吧?比如说故意做一张假的来让自己丢人之类。无论怎么想,都是这种可能性更高一些。 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情,他专程跑到常盘台宿舍来试了一次。结果…… “失礼了,请进。” 门口负责检查招待券的女生如是说。顿时,上条有一种世界颠倒般的感觉。 失忆前的自己到底和常盘台有什么样的难以理解的关系啊! 等一下等一下,不往太复杂的角度考虑,不是还有一些简单易懂又不是那么太过于胡扯的可能性嘛? 比如说,捡到了别人弄丢的招待券什么的。 “啊,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呵呵呵……” 上条不断地发出干笑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在行为上存在少许的不道德因素。不过,这好像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 要是捡到现金什么的,那倒是可以交由警备员或者是风纪委员来处理。但捡到常盘台盛夏祭招待券,这种事哪会有人来管啊! 更何况,上条根本没有捡到过这种东西的记忆。一旦被询问起来,那简直是天然的可疑。 再说他自己也无法排除招待券真的是熟人给的这种可能性。 所以他只能来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线索。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招待券的背面写着“饮食免费”的奇迹般的字样,这实在是一件救了命的事。 “当麻当麻,明明天气那么热,为什么我们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身边的少女发出了不是很高兴的声音。转过头去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她正嘟着嘴,莫名地生着上条完全不明所以的气。 少女看起来大概十三岁左右,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外国人。毕竟日本人可不可能拥有长到腰部的银色头发和翠绿色的眼睛。不过,如果真的要具体说她是哪个国家的人,似乎也有些问题。因为似乎也没有哪个国家的外国人是这样的外貌特征。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应该是她的服装。 看起来就像是外面偶尔会看到的修女穿的修道服,但颜色却是纯白色的。边缘到处都用金丝线绣满了花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高档的红茶杯。 但理所当然的,学园都市是不存在宗教场所的。所以少女现在这样的打扮,只会让人联想起cosplay之类的活动。 这个奇妙的少女和上条住在一起――虽然听起来很可疑,事实上也确实很可疑。 据说在外面的世界,她是具有重要价值的“目录”。不过对上条来说,她就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窝在自己家里的吃闲饭女生”,身份超级尴尬的。 实话实说,作为拿着最低等级津贴的上条来说,独自生活还算是能做到衣食无忧的程度,但如果再加上一个人,就会变得异常拮据。所以常盘台盛夏祭提供免费食物这一点,对他来说还是颇能够救急的。 话虽如此说,但对于少女在刚走到舒适而宽敞的学生餐厅,还等不及享受一下冷气的清凉就立刻双眼放光地对免费提供的自助食物发起“特攻”这一点,上条作为饲主的立场也感到颇为丢人。 明明作为修女却食欲全开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 虽然很想这样狠狠地吐个槽,但考虑到头皮的健康指标,上条还是将这种冲动压制了下去。 因为看起来太过丢人的缘故,上条尝试转移注意力到别的方面。但是,今天作为常盘台的盛夏祭,这群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大小姐们全部都穿着着轻飘飘的女仆装忙前忙后,作为健康男生的上条顿时有种眼睛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好的感觉。 “喂,上条当麻!” 突然间,听到了比较熟悉的喊声。 平日里总是足不沾地坐在清洁机器人顶上,似乎是朋友的妹妹的女孩子罕见地一路步行过来。虽然她也同样穿着女仆装,但相较常盘台的学生而言,她的更朴素一些。事实上,对她来说这可是校服。 (对了,这么说起来,好像是说过舞夏在常盘台实习……) “哦,舞夏。没有见到土御门吗?” 上条故作轻松地打了个招呼,但土御门舞夏听见后却立刻嘟起了小嘴。 “哥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明明本来都说好的。” “啊哈哈哈……” 感受到某种危险气息的上条尴尬地笑着。 “话说回来,上条当麻,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喂喂,我可不是可疑人物。” 上条赶紧拿出招待券。 “这……这是?” 土御门舞夏立刻一把抢过,仔仔细细地看。 “怎……怎么了?在门口的时候检查过,应该不是假的啊。” 她的反应让上条有些心虚。不过土御门舞夏却用可疑的眼光看了看他,慢慢地摇着头。 “你怎么会有贵宾券?这可和普通的招待券不同,我们缭乱都没有弄到几张啊。” 听她如此说,上条自然是松了口气。不过,疑惑的部分也难免多了几分。 “贵宾券?有什么不同吗?” “有很多不同。举例来说,普通招待券可以在这里享用自助餐,而你的这张贵宾券可是能够到楼上享受真正的顶级餐厅的服务。是仿造那些世界上最顶级的餐厅安排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哦。好像连今年的主厨还是我们学校唯一的三星厨师的得意门生。” 可疑。这听起来,简直太可疑。 上条下定决心打算拒绝。突然间,白色修女“咻”地一声从上条身边冒了出来。她的手指用力抓着上条的肩膀,虽然上条本人很想说些什么,但少女手指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在示意他别说多余的话。 很明显,如果他说出拒绝的话,他就别想走出这扇门了。 实在骑虎难下的上条只好顺着白色修女的意思走上去。 确实如舞夏所说,相对于人挤得满满的底楼,二楼简直安静得好似另一个地方。非但布置得异常雅致,就连负责招待的常盘台学生也和楼下有着相当大的不同。事实上,上条不知道的一点是,在这里负责进行招待的女学生全员都是别而又品行良好的优等生。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一个比较特别的原因。 看起来不像是陷阱,不过话说回来常盘台的大小姐们对一个既普通又贫穷的男子高中生设陷阱……这是哪个次元三流的漫画才会出现的无聊设定啊混蛋! 怎么想这都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情况。不,应该说连存在交集的可能都没有。 “啊,果然是上条同学你呢。” 悦耳得有如流行的电子偶像一般的少女的声线悄悄钻进了上条设下的常识防线。 虽然那声音轻柔而又有礼,但对上条来说,那却是将所谓的常识打破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情形?过去的上条当麻到底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啊? 上条僵硬地转过头。 一位有着惊人美貌的超级美少女非常有礼貌弯下腰去,楚楚优雅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上次的事真是多谢你了。” “啊?啊。” 上条无从得知她话中的意思,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美得令人惊叹不已的少女用她金绿和紫色的双色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招待券,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过去的上条当麻到底是在什么场合,又是在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的女孩子的? 而且,在看到自己捏在手中的招待券的时候,她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样子。难道说,自己的这张招待券是她给的? “请少许等候片刻,我这就去准备。” 少女将上条带到一张餐桌前,再一次鞠躬。 “准备?” “是的。非常抱歉,这里的料理都是现做的,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联系到舞夏之前所说,好像她就是这次的主厨? 在椅子上坐下的上条托着脸百思不解。 这样看起来,以前的上条当麻似乎和常盘台关系不浅的样子。不过,这种关系到底是怎么来的? “啊,对了。”刚转过身的少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次转了过来,“非常抱歉,我今天没有带现金。请问赔偿的事,可以用实物吗?” 上条一头的雾水,他实在没听懂这些话,却又不能不做出回应。为了不被看出些什么来,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少女再一次轻柔地鞠躬,真是一位礼仪端正而又体贴的大小姐。就连她温柔的话语,也好像有着一种只是听着就让人安心的魔力。 失忆前的上条当麻到底是走了什么样的大运才会结识到这样的少女?问题是根据经验,自己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这种幸运的人才对啊。 喀叽。 一瞬间,上条好像听到了某种血管爆裂的声音。他全身僵硬地转过头去,用害怕的眼神看向自己身边。 白色的修女露出如圣女般温暖的完美笑容,但上条却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冰冷寒意。 “当麻。” 白色的修女用丝毫不逊色于之前那位常盘台的美少女的轻柔语气呼唤了上条的名字。 惨了。 有所觉悟的上条战战兢兢地回话: “……请问有何吩咐,修女小姐?” “虽然尚是修行之身,不过我也是清教的修女。你是怎么会认识这样的美人的……不对,是有什么是需要忏悔的,我随时都可以听你诉说哦。” 白色的修女在就算是恭维也难以说得上发育良好胸前虔诚地划了个十字。 上条抽动着嘴角,一言不发地转头望向窗外的蓝天。忽然间,他开始羡慕起那些自由自在的鸟儿起来。 “不幸啊……”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92KS.COM 就爱看书网】/a; ------------ Everything⒀ “唔哇哇!” 在上条拼命思考出能够为自己开脱的话语之前,头上便已经遭到了疯狂乱咬的东西。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似乎有着咬人的坏毛病,要是只看她的气势,甚至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打算要把上条的头盖骨咬穿。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诧莫名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虽说常盘台为了应对盛夏祭做过不少的准备工作,不过很显然这些准备中绝对不可能包括“客人被女孩子咬头”这种奇怪情况。虽说也不是没有做好把捣乱的家伙扔出去这类的准备,不过呢…… “非常抱歉,两位。根据餐厅的规矩,用餐时还请务必不要大声喧哗。我想两位应该都知道用餐时的礼仪,请不要打扰他人用餐。” 穹乃想了想,用微笑的表情劝说道,这个文文静静的少女总是显得很有礼貌。 白色的修女像是抱着心爱的玩具一样抱着上条的头,用翠绿的眼睛瞟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充满着某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意味。 其他人应该是没有注意过,不过穹乃可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点。 那不是对自己抱有敌意,也不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事实上,穹乃反而能够确信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很难描述她的视线,总觉得在她的眼里,自己好像是一个让她莫名感到惊诧的存在。 她并不迟钝,自然知道自己有种什么样的美貌。她多少也见识过许多来自于异性或者同性的视线。不论是羡慕还是欣赏,是敌视还是恶意,她都或多或少地见过许多。不过,像眼前白色修女一眼的视线,确实是绝无仅有。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她的回应方式,依然是无比真诚的笑容。 然后让上条也感到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白色的修女放开了上条那已经被咬得千疮百孔的头,站到穹乃的面前低头行了一个宗教式的礼。很不可思议的,她居然是如此庄重而正式。至少上条本人在今天之前,还从未见她如此。虽然那种胡闹的气氛是消失了,不过却又好像变得过于的庄重。 上条看着眼前这两个少女,不禁有些发怔。 原本从之前茵蒂克丝之前的表现来看,他甚至担心她会和这个文静而又有礼的大小姐发生冲突,那无疑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场面。他都已经做好了哪怕事后被茵蒂克丝咬穿头盖骨也要阻止这种事发生的觉悟,但却没想到结果和自己想的截然不同。 看来那位楚楚优雅的大小姐固然不用说,茵蒂克丝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孩子。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上条也不免要检讨自己的多疑。 此时,刚好有一位高大的外国人走进来。这个外国人似乎也是这位大小姐认识的人,因为在发现之后,她就向上条做了简单却又不失礼貌的告辞。 哪怕上条还是不明白她和自己具体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此时也已经多少觉察到了一些。 恐怕,是比认识稍稍熟悉一些,却还说不上是有什么太深的交情。虽然要说自己能够认识常盘台的学生这一点,好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一想到到那位大小姐的性格和待人接物的方式,又觉得如果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而结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了…… “当麻!” 上条顿时一个激灵。 这下惨了。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只是因为好心肠的大小姐的干涉才使得“行刑”中断,可不代表自己已经被赦免了。 但是,随后传来的声音,却不是这样的。 “当麻,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和她牵扯上太深的关系。” 这声音意料之外的,不包含任何杂质的成分。 “……” 要说一个女生反感另一个女生,那一般总是可以找出无数的理由。不过茵蒂克丝此时说的,显然不是这方面的理由。 严格来说,上条甚至连怎么对茵蒂克丝说话的方式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就算如此,他也能确信茵蒂克丝说出这句话的原因绝对不是对对方存有什么成见。 上条思考着关于茵蒂克丝这名少女的事。 拥有完全记忆能力的体质,对于一旦记住的东西绝对不会遗忘。所以她靠着这种体质,将十万三千本魔道书都记忆在脑海中。 他所拥有的“知识”正不断提醒着他。 这事一件颇为可怕的事,越是仔细思考也就越是可怕。 又是和常盘台有所联系,又拥有这种和学园都市截然不同的可怕知识。过去的上条当麻到底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中啊? 难道说,这两者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但要这么说,又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了。 “不是的。”茵蒂克丝摇头,“我是在担心。” “担心?” “‘源头怎样,支流便怎样’。‘如在上的,亦在下’。所以相似者也会拥有被相似者的力量,这是偶像理论的基础。不过,也就有一个疑问,在不断相似的追溯之后,最基础的源头是什么样子?也许,就像是理解世间的法则就能够模拟出世界一样,被相似的源头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被模拟出来。”茵蒂克丝似乎是在嘴边喃喃自语着心中想的事。“虽然是没有实例的事,可如果真的存在模拟概念的实体,那么她大概就是名为女性的形象的实体。也许这是巧合,相似性总是难以避免地出现巧合。可是……” 茵蒂克丝露出了一种刀锋般的眼神。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与什么相似?” 就连她的知识中也没有答案。从来就没有被解答过的问题,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谓的答案存在。事实上认真地说,这甚至连问题都不存在。她只是在脑海中的知识里,发现了一条似乎存在的线索。连这条线索存不存在,都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 但如果是存在的,那确实非常的相似,非常非常的相似。 ------------------------------------------------------------------------------------------------------------------------------- “欢迎光临,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 穹乃低下头,用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轻提起女仆装的裙摆,轻盈而优雅地行了一个屈膝礼。 因为负责的工作不同,她是少有的没有参加过常盘台盛夏祭礼仪训练的学生。不过大概连这个世上最严格的礼仪教师,也无法在她身上更多地挑剔什么了。毕竟,一贯重视礼仪的她自己可是下了相当大的功夫的。 招待客人这件事,自然有担任服务生的学生负责,用不着让担任主厨的她来做。不过现在的这位客人身份特殊,没有人会觉得不对。 不出意外的话,他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想要看看穹乃的工作情况,这种事当然不会有不知好歹的来插一手。而且实际上,这一位可是常盘台的学生最不擅长面对的对象之一。 “请问,要吃些什么呢?” 就算是穹乃本人,在不涉及物理讨论的时候也必须小心翼翼地面对他。因为这一位的脾气,可是在算不上好。 考虑到效率,今天餐厅其实不接受单独的点菜。不过既然是自己的老师,自然是不能一概而论,她当然不会介意为这个使用一些自己的休息时间。 “不用了,我只是来你这边看看而已。”俄罗斯人说完,又觉得穹乃被一口回绝的样子好像有些悲伤,于是补充了一句。“没有餐酒的前提下我吃不下任何东西。没办法,早就成习惯了。” 穹乃苦笑了一下,自己的这位老师的这个坏毛病她是有所了解的。 虽然是效仿着顶级餐厅的标准,不过只有一点没办法和顶级餐厅一样。那就是作为中学,在校园内不允许出现含酒精饮料,这一点就算是在盛夏祭开放日也绝不妥协。 当然,在嗜酒如命的俄罗斯人中,库尔科夫还算不上是酗酒的类型。不过对于和酒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俄罗斯人来说,不能提供酒精饮料确实是一件颇有些要命的事。 “说起来,海原光贵来过了吗?” “兄长大人?” “我刚才看见他了,他没有来这里吗?” 穹乃一呆。因为今天上午她要忙上一整天,所以海原光贵也说了不会来打扰她的工作。她还一直以为海原光贵要到今天下午,也就是才艺表演时才会过来。 “没有啊,我们本来是说好了下午才碰面的。” “而且还带了个小女孩过来,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女孩?) 穹乃眨了眨眼睛。 她大致想得到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莎特奥拉和海原光贵一起到了吧。可能海原光贵之所以上午就到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过从年龄上说,莎特奥拉怎么看也已经不太适合被叫做小女孩了。大概在自己的这位老师眼中,海原光贵这个年龄段的学生都是小孩子。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我也知道这件事。其实……那位同学的招待券是我送的,虽然那么早就到了有些出乎意料。” 俄罗斯人意外地看了看她。 “这样真的好吗?你觉得没有问题?” “?” 穹乃歪着头,一脸的不明所以。她不是太明白俄罗斯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好像话里有话。 看她的样子,俄罗斯人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对你们两个来说,现在就谈这个话题还太早了些啊。回头还得和海原说说才行。” 为什么会牵涉到哥哥和父亲? 虽然库尔科夫只是看似随口提了一句,不过对于这番似乎自说自话一般的言语,穹乃总是在感到疑惑之余,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 Everything(幕间) “……” 星川未有捏着手中的棋子,默默地抬起头。 在她的面前,是十六个不同的国际象棋棋盘,这是她今天表演的项目。她要同时与十六名不同的棋手对弈,并且获得七成以上的胜率。 就算是最顶尖的棋手,这也是一件非常难以做到的事。不过她在全神贯注之下,落子的速度超乎想象。 顺便说一句,她的围棋棋力更高。只不过围棋太耗费时间――不是耗费她的时间,而是耗费那些棋手的时间。这是为什么呢? 单就国际象棋的棋力而言,她虽然有着不俗的水平,但要说超过那些最顶尖棋手,显然是胡说八道。不过她却能够做到那些棋手都不可能做到的事,她有着一项与众不同的能力,可以让她阅读在场所有棋手之后几手最有可能的落子。 当然,算对手的下一步是棋手的必修课,这看起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假如能够将自己做出应对之后,对方之后的所有可能的改变也预料在内呢? 她不是在算子,而是在预知。预知对方的落子,然后做出自己的应对。并且再预知自己应对之后,对方的落子。将这个步骤不断重复,直到全局的终盘。 想想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有人以这种方式下棋,那他几乎不可能失败,这已与个人的棋力无关。所以星川她一直都被禁止参加任何棋类比赛,平日里只能在网络上或者是教学班中展现一下棋力――当然,是不涉及能力的。 今天,可算是她了解到自己的能力之后少有的几次使用能力的表演。 当然一般来说,常盘台宿舍内是禁止使用能力的,不过这一项通常都不包括知觉系的能力者。在这个领域,公认站在学园都市最顶端的能力者就是星川本人。因为在理论上,她的预知能力适用于一切,而且是没有范围上限的。 当然,现实不可能如此那么理想。她的预知能力的依托在于某一个“事件”或者说“操作”在希尔伯特空间的投影。诸如具体到某个棋子的某一步这样单一的事件自然难不倒她,可于自然界那复杂的事件相比,这简直微不足道的。当“事件”越多,希尔伯特空间的维度越多,预知的难度就会呈现几何级数的上升。所以通常而言,她在预言时都将牵涉到的“事件”控制得尽可能少。 不过这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的能力并不完全可控。有的时候,她会看到一些来自与复杂未来的歪曲的“投影”。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不太容易想象的事,不过如果从数学角度来说,这只是一个概率上的问题。虽然大部分的相干性都会消退,不过至少原则上,任何人都有一定几率看到。只不过它这个比例的分母部分实在太大,大到甚至远远超过宇宙年龄的程度。不过她的特殊之处,也就在于她可以从这个概率中摆脱出来这点。 星川不认为自己有多少的才能。如果从客观角度上来说,恐怕也确实如此。她所做的事理论上会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人人平等,毫无特别之处。 “……” 星川反复揉捏着手中的那枚“皇后”。她的身材非常娇小,连国际象棋的棋子在她的手中总显得大上那么一圈。(注:之前的资料写错了,其实按照设定,星川的身高应该只有149cm。不过她只是矮而已,可不是幼儿体型。) 不过,就算是在常盘台,也没有人敢因此而小瞧她。就算是如今常盘台的三位lv.5,也对她青眼有加。因为她那平凡却又超凡力量,代表着学园都市知觉系能力的顶点。 “……” 如夜晚的星辰般的目光,从庞大到连想象都无法做到的,不断发生退相干的信息之海中,捕捉到了某个投影的“线”。将这么一点织线作为判断的依据,她一点一点地用计算和想象增补,最终将其编织成一张“网”。 她“看到”了这张“网”,和连接在这张“网”上的,某个事件…… “星川同学?” 虽然仅仅是三分钟左右,在职业棋手的比赛中简直不值得一提。但以她之前落子的速度来说,这已经慢的超乎想象了,慢到甚至让负责做她后援的同学感到担心的程度。 “稍微……静止一下。” 星川说出的单词有些缺乏关联性。她的同学也需要在想一下后,才能理解她的真实意思。 这不是她故意的。前段时间,她曾经遭遇到一次事故。语言表达方面的少许障碍,正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好在不是太严重,不至于偏差太远。想一下的话,还是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星川轻轻咬了要嘴唇。 闭上眼睛,从十六张棋盘的布局中,每一条“线”都在她的脑海中被牵扯出来。 看到了。 她从记录台拿起一张纸,用一些时间在上面写下了一些数字。 “按这个步骤,就可以了。” 她说。还是那样好像缺乏关联性的样子。 不过,她写下的东西,却是非常了不得的。 那是十六张棋盘中,从现在到结束为止的,每一步棋。 当然,全部以她的获胜而告终。 在递上这张纸片,她向众位棋手和观众鞠躬行礼。然后转身,就像是一个美丽的虚像,几步就消失在距离她最近的墙壁的之中。 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阵强烈的,耳鸣声。 远远的,似有一道穿透一切的光,就像是烧红的餐刀切开奶油。 隐隐约约间,与现实重叠在一起,甚至再也分不清彼此。那是从海市蜃楼般的都市中,传来的稀薄风景。 能力绽开了“花朵”。从遥远彼方之地传来的“光芒”,带给了花朵必要的“养分”。 在这光芒的尽头,所见之物,每一个事件都是一条线。那漫无边际的线如蛛丝般铺散开去,就像是布满了整个时间与空间。 那是名副其实的“无限”之数。信息成为不可视的洪流,磅礴着奔向无限远的彼方。 在这里,只有自己是原点,只有自己是清晰可见的。 自己,便是整个事象的灯塔。 星川踏足在这虚幻与真实的交接之处,发力纵身一跃。 仅仅只是一跃之下,超过了真实与虚幻的边界。仅仅只是一步之遥,就像是从镜对镜的世界中跳脱出来。 一步之内,大地便从虚幻变得坚实而可靠。 “呀!” 站稳脚步,她听见了预料之中的少女的喊声。 从遥远时空的彼方之地,投影而来的某个影像,已然近在眼前。 那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人,从来都不是。可她的能力,却告诉了她与这个人有关的将来。她并不想关心,却又不得不关心的将来。因为,那将牵涉到她最为重视的朋友。 不过,到底应该怎么做? 星川思考着。 确实常盘台可以称得上是高等级能力者普遍的学校,不过这突然从墙壁中跳出来的学生,又该怎么说才好? 本来只是暂时在这里等人的她,可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有这种事的出现。 这个学生就在她站在墙边的时候,突然就从墙壁里面冒了出来。一直以来都自认有些反应迟钝的她对于这个学生的出现根本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和她的不知所措相反,对方却似是早就知道了她在这里。那双明亮的眼睛虽然直视着她,却也像是根本没有看任何东西一样越过了她。这种怪异的感觉,不免让被这么注视着的她觉得非常不安。 非要说那像是什么,不如说,对方虽然看着她,却又并不是看着现在的她。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感觉好像能够透过时间的线看见未来的她。 她当然不可能认识对方。正确地说,她根本不认识除了一个人以外的任何一名常盘台的学生。而且她也想象不出自己有和常盘台的学生存在交集的可能。正常来说,她们应该是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中才对。 常盘台确实有学生负责巡视和保持秩序,但看她此时的打扮,这名学生却又似乎不像是负责这种事的。 “那个……” 她犹豫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好像不论说什么都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说话间,她又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好像要缩到墙角里去一样。说实话,这倒让她确实看起来有些可疑了。 大概是注意到自己不自觉的反应有些不对头,为了避免自己被怀疑,她有些慌乱地从衣兜里拿出招待券给对方看。 “……学姐。” “哎?” “叫我学姐……大一学年,我比你。” “对,对不起!” 她赶紧低下头去道歉。对方点了点头,轻盈地提起裙摆屈膝回了个礼。 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确信她比自己年龄要小呢?一直都反应比较慢的她始终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恰好此时,有人呼喊了她的名字。那正是给了原本不可能来到这里的她常盘台盛夏祭招待券的人。 那突然出现的学生依然保持着提着裙摆的姿势,只不过是慢慢后退了两步。那娇小的身体就像是不受到任何阻隔一般沉入了墙壁之后。 现在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见这整个过程。那不是瞬间移动那样的突然出现,也不是将墙壁的形态改变。什么可见的变化都没有,就只是不存在任何阻隔似的地,直接穿了过去。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过程甚至连一点中间的环节都没有。这让她想起了某一种非常特殊的,理论上只会在微观中出现的景象。 “quantum_tunnelling_effect……”(注:量子隧道效应) 她轻轻掩着小嘴,自言自语地说。 ------------ Everything⒁ 春上衿衣咬着嘴唇。 能够做到将这只应该在微观中出现的量子效应展现到宏观的层面,这样的能力者甚至绝不可能低于lv.4。 那是她无法想象的能力者,就像是人力所无法触及的天上的鸟。那就是自己的好友如今所达到的高度,拥有无法被凡人所接触到的,只能在偶然间抬头仰望的高度。 不,自己重要好友所处的高度,甚至还要在那之上。她早已是如同天上之星般,无论如何都已无法靠近的存在。 那些记忆中的岁月,不可能再一次出现。 春上相信,不论身处何方,不论到达了什么样的高度,好友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那么,到底是谁在改变。 就算什么都不说,答案也是很显然的。 被改变的,自始自终都只是自己而已。除了她自己以外,任何人都没有改变。 “衿衣?” 春上轻轻地,带着一丝伤感地笑着。 “我没事,光贵哥哥。” 那也是她此时唯一能够做出的表情。 海原光贵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站着旁人的角度,谁也说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论如何,他都没有打算将自己想到的东西表现出来。 他大致上猜得到她的想法。不过,要他认同这一点是绝不可能的。 虽然他答应春上为她的行踪保密作为保持联系的条件,但这可不代表着他就会让她如愿以偿。就像春上一直在设法使自己不要出现在穹乃面前一样,海原光贵也在设法达成一个与她的愿望完全相反的结果。 比如这一次的邀请,就是一个小小的诡计。 无论如何,春上都不太可能拒绝了解穹乃现在过得怎么样的机会。虽然想法不同,但在本质上,她与海原光贵对于穹乃的关心是一样的。 她也许认为只要躲着不要让穹乃发现就好,那就让她这么认为好了。 有一件事海原光贵一直都没有告诉她,那就是穹乃有一个什么样的室友。 茫茫人海中的事件确实太过庞大,不过如果非常接近,那“相干”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如果难以理解,可以想象量子隧道效应,障碍越薄发生的概率也就越大。从本质上来说,量子隧道效应也同样是一种相干性的表现。 这才是海原光贵的真实目的。 他相信只要多几次这样的遭遇,终有一天穹乃会从星川那里得知春上的情况。 到那个时候,可不是他的问题,他可是一直遵守着约定的。 而且…… 海原光贵将视线移向自己的身后。 “我想说,对不起,隐瞒了你一些事。其实,有人想要得到你的一些协助。” 他说道。 春上眨了眨眼睛。 她从刚才就注意到海原光贵身后的那位穿着长裤,给人感觉好像有些正经过头的高年级学姐。 “这是……算是我的一个后辈吧。她叫春上衿衣,也就是我对你说过的,我认识的精神感应能力者中的特例。具体的,我想还是你自己来问的好。”海原光贵说完,又转向春上,“莎特奥拉・塞克温茨雅吗,是学园都市治安维护部队的一员,想要找人的话,有她的协助肯定会好上许多。” 言语之间,他依然在耍弄着小小的花招。 叙述真实是一门技巧,更是一个诡计。哪怕仅仅只是将两件事的时间顺序略去,都足以产生超过谎言的效果。 比方说,他从未告诉过两人,在邀请春上的时候,他甚至根本就不认识莎特奥拉。 “能够无视距离的精神感应现象?” 春上衿衣轻声复述着,她看起来有些迷惑。不过,和学园都市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没有直接否认这种可能的存在。 “有可能,是吗?” “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我想光贵哥哥应该也说过这样的话吧。不过……”春上怯生生地看了看退开了一段距离的海原光贵,“请容许我冒昧地问一句,学姐你是精神系的能力者吗?” “我?当然不是。” “那就是不可能的。” 春上的否定是如此的坚定而果断,似乎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是虚假的一样。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我通过精神感应类的能力传达消息给别人,而是接收到来自别人的消息。” “我明白的。非常明白。”春上摇了摇头,她将双手轻轻地放在胸前,好像这样做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虽然我不太了解具体,不过我却可以确信。就算是最理想,最高等级的这类能力者,无视距离的精神感应必须也只可能存在与双方都是同类别能力者的前提下。而且前提是,双方必须有过至少一次的心灵感应的交流。” 是的,她能够断言。 “这是为什么?” 莎特奥拉皱起了眉头。她相信专家的判断,在这方面春上显然就是专家。不过,她依然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原因。 “障碍是理论上的。分开发送一份处于叠加态的信息,当一方观测后,另一端的信息也会做出相应的改变,无论它们彼此之间相隔多远。不论超距作用是如何进行的,这都是基本的原理。但同样的原因,如果无法得知目的地的观测方式,就无法使用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要想得知目的地的观测方式,就必须要用传统的方式进行一次联系。不过这样一来,极限也就被限定在光速以内,这是使得相对论不被违反的关键。” 莎特奥拉长久地,长久地注视着她。 第一观感和现在的感觉,简直完全不同。本以为会是一个软弱的女孩,没想到意料之外的她对自己相当有信心。这种外柔内刚的性格,倒是让她觉得颇为眼熟。 “等一下,衿衣。”海原光贵插口说,“我可以理解理论,但穹乃她不是精神感应的能力者吧?为什么你能感觉到她。” “嗯,不是这样的。”春上闭起眼睛,用力摇了摇头。“只有在她使用能力时的时候,我猜能够在一定的距离内觉察到。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习惯了。这和绊理的情况不同,不是那种超距的作用。” 海原光贵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 “衿衣,你也可以说说你的事了。我帮你们牵线的原因,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给予对方一些帮助,不要错过机会。” “刚才听你们说,你是想要找人?说说看,我应该多少能够帮得上一些忙。” 莎特奥拉也接口说。 “嗯,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我的精神感应能力只会在特定的对象上产生那种类似于超距的效果,那个人就是她。” 春上从衣服中拿出项坠,让莎特奥拉看其中的照片。 “就是这个孩子吗?” “嗯,她叫枝先绊理,是我很早以前就认识的朋友。直到最近,我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好吧,我会在平日留意一下。虽然也不敢保证什么,不过至少比你一个人找要有效率得多。” “非常感谢。” 春上深深地低下头去。 “衿衣,你想不想去看看穹乃?” 海原光贵提了一个建议。 “……” “放心吧,只要你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海原光贵笑着说。 “海原,这个孩子有问题。” 看着春上走开后,莎特奥拉才突然说。 “能力吗?” “不,我不是说这个。量子力学课程我也学过一些,epr佯谬和纠缠态我自然不是没有听说过,虽然应该没有她的成绩好。从能力的角度来说,我完全理解她的话,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在别的方面。” 海原光贵没有接话,不过从他的此时的神情来看,显然他和莎特奥拉想的是同样的事。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她这些年来始终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莎特奥拉追问道。 “是的,我说过。” “只要是对学园都市哪怕有一点点的了解,都会觉得不对劲。”莎特奥拉斜眼看着他,“一个lv.2做到了lv.5的同一类型的能力者都无法做到的事,学园都市会什么都不做吗?不要告诉我你想不到,如果你不认识lv.5的精神系能力者,也许我还会相信这种说辞。尤其是那个失踪的孩子,恰好就是她的能力的特例对象不是吗?” “难道在你眼里我已经是那么会装傻的人了吗?” 海原光贵叹了口气。 他没有反驳的意思,莎特奥拉说的,确实是一针见血的论点。 在学园都市,具有某些特殊性的能力从来都是重点被关注的对象。甚至雾丘这样的名校,就是以着重这种特殊甚至独一无二的能力著名。所以春上的这种情况,虽然看似正常,却绝对非常的不正常。 就像一枚硬币,抛了100次都是正面,下一次是反面的概率会是多少? 虽然从数学角度上来说依然是50%,但当任何人遭遇这种特例的时候,他的反应绝对是“这枚硬币一定有问题”。 春上衿衣的情况也是同样。 精神感应传递的是某种信息,而信息这个概念,包容了太多的内容。任何一个稍有一些量子力学的知识,真正了解她看似普通的能力中“无视距离的信息传输”这一特性的意义的人,都不会忽视这一点。 但春上似乎偏偏被整个学园都市忽视了。 “你就没有想过什么别的可能?” 莎特奥拉继续追问道。 海原光贵稍稍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微妙的,冰冷的笑容。 “‘农业大楼’这样的?” “……” 连空气,都好像被冻结了一样。 农业大楼,是学园都市的师生对对学园都市中一些栽培蔬菜与养殖食用动物的设施的称呼。 大楼中的蔬菜接受的是紫外线的照射,吸收的是透过空气清净机处理过的二氧化碳,并扎根在参了各种营养剂的水中。 最关键的是,除去这些之外,就没有任何外在的干涉,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创造了最适合蔬菜与使用动物快速生长的环境,只为了能够使其尽快地被食用。 “莎特奥拉,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他平静地继续说,就像是他之前那个令人不安的比喻并非出自他口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能够给春上提供一些保护。虽然听起来有些突兀,不过现在你应该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吧?” 莎特奥拉看了看春上离去的方向。 “没问题。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 “非常感谢。”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92KS.COM 就爱看书网】 ------------ Everything⒂ “今天到此为止,感谢诸位的协助。” 作为主厨的穹乃弯下腰去,向在厨房帮忙的同学行了一个真礼(注:常三礼中的最敬礼,上身前倾45度,视线只看前方1米,一般只用于感谢和道歉。) “不,您太客气了。”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虽然来自缭乱的学生还有得忙,不过对于常盘台的学生来说,由于下午还有各自预定的项目,厨房的工作也就只到上午为止,穹乃当然也不例外。 终于能够放下手头的工作,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始终,已是中午时分。这时她才想起,虽然在厨房忙碌了一整个早上,她却反而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好在,楼下的自助式餐厅现在正在开放状态。 “啊!啊!啊!” 才刚走下楼梯,她就听到了一连串颇为耳熟的惨叫声。 “你对那么漂亮的蛋糕做了些什么啊?” “这不是连艺术糖果都敢吃的人说的话吧?” “你吃得下那么多吗?” “不是有句话说,甜食是放在另一个胃里的吗?” (果然是……) 那确实是她已经相当熟悉的,甚至都已经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看着她们之间颇为有趣的争执,她轻松地笑了起来,好像早上累积到现在的疲劳都淡漠了几分。 “中午好,佐天同学,初春同学。” 她走上前去,欠身行礼。 “啊,海原学姐?中午好。” 初春立刻回礼。佐天却用手指托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怎么了?佐天同学。” 她有些奇怪地问。 “不~~本来以为海原学姐这种类型的大小姐也许不太适合穿这样的,真没想到意外地适合啊,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 佐天的话让她苦笑了一下。 “我倒是想要让自己显得帅气一些,毕竟今天是做近似于指挥的工作。如果不是学校的安排,我甚至还想要换一身男装的。” “不不不,那样可不行。”初春连忙摇头,“海原学姐就是要文文静静的样子才合适,这样子才符合大小姐的身份嘛。” “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像大小姐呐。” 穹乃无奈地笑了笑。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连那些熟悉她的人都把她当成是那种传统印象中的大小姐了。虽然站在她的角度上,她只是想着能更懂礼貌,更理解他人一些。这几乎她当初唯一能够使自己认同自己的身份,而不至于被双重的记忆混淆了认识的一种方式。 关键在于她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是,这并非女性对自己的要求。 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男友讲述自己身上有多么多的优点,问男友喜欢哪一个,希望自己做到什么。结果男友却说,“你要是不叽叽喳喳就好了”。同一概念的意象,彼此内心理解的永远只会自己眼中的对方,而不可能是对方眼中的对方,这就是性别原型中出现分歧关键所在。 就像一个例子说的,男性其实对于会撒娇的女性颇有好感,然而女在性理解中却往往会把“撒娇”执行成“任性”。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女性自身对于自己意象通常只会处于“母亲”和“女儿”之间。 也许站在她的角度来说,她的性格是在无意识间慢慢被扭曲的也说不定。至少,就算是在大小姐聚集的常盘台,能够真正做到像她这样的也非常非常少。而且,还是因为憧憬她而在模仿她的言行举止。 所以其实她反而是一个真正的异类。 “倒不如说,其实这才是古代真正的大小姐的必经之路才对。” 有人说着这样的话,顺便从身后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作为女孩子,她多少也有些防备意识。不过此时她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兄长大人,来晚了呢。” 她稍稍撅起小嘴,表达自己小小的不满。 “抱歉抱歉,招呼了一下熟人”海原光贵单手竖起,做了一个道歉的手势。“现代概念的‘女仆’在古代可是来自于‘宫廷女官’而并非来自于‘奴隶’概念的‘仆人’。她们在古代可是货真价值的大小姐,地位截然不同。就像是‘管家’的概念,甚至有部分的军事背景一样。” 他倒不是在卖弄知识,而是根据他大体的了解,初春应该会对这个话题感到好奇。继续这个话题的话,妹妹也就不至于在追究自己迟到的事。 “哎?是这样的吗?” 果然,一直对大小姐们怀有憧憬初春很是感兴趣。 “古代的爵位是一种军职。像‘count’,也就是‘伯爵’这个词,可就带有镇守一方土地的意思。伯爵在英国叫做‘earl’,其含义不太一样,是来自于盎格鲁撒克逊语中的‘首领’,但依然是军事含义浓重。而‘marquess’,侯爵,字面上的意思是边区伯爵,从一开始就是法兰克时代为了战争需要而设立的。另外还有子爵,‘viscount’,直译就是副伯爵,其实就是城堡长官的别名。在这个背景下,管家自然也有同样的背景。事实上,管家的由来大体上分为两种。一种是退伍的老兵,在贵族家中担任保镖和家庭教师一职。另一种,则干脆就是贵族家送去实习的长男。在某些方面,这些管家甚至比男爵这样的‘战士’(男爵一词的由来就是‘战士’。后来指自由持有土地,只向国王效忠的人。当然,这也是个军职意味浓厚的词)地位都要高。管家作为隶属于贵族家庭的职位,自然也不可避免带有军事特征。现今管家的源头大体有二,其一是军队退下来的老兵,在贵族家庭担任教官和保镖。其二则是修行中的贵族子弟,甚至通常会是长男。历史研究中才有对词源的考据,因为确实大部分现有的词汇往往要词源上才可以看出它们的本意,更有一些本身就具有象征意义。比如‘巨人’这个词,本就是自然力量的某种代表。尤其是诸如北欧神话,如果将神和凡人置换,再将巨人与自然环境置换,那几乎可说是一部古代人类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守护自身文明的故事。很有意思的是,北欧神话里终结世界的就是自然力量的终极代表巨人之王苏尔特尔。他手中的魔剑laevatain也是同义,这个字的字面意思是‘斩断树枝’。如我们所知,北欧神话中世界建立于一棵世界树上。” 回答她的并不是海原光贵,当然也不是在场的女孩子们,而是一位比他们年长太多的先生。 如果年轻十岁,他恐怕是一个足以令少女痴迷的俊美青。但哪怕是现在,他也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先生。 虽然他看起来风度翩翩,那自然的微笑让人觉得是一个亲切的人。但穹乃一看到她,就立刻深深地低下头去。 “真没想到您会来,父亲大人。” “咦?!!!” “海原同学的……父亲?” 除了海原光贵,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大惊失色。 置身于一群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勉强脱离“孩子”这一阶段的中学生中,恐怕成年人难免会比较显眼。不过,在另一边,常盘台的宿监带了更多的小孩子,所以此时看起来也不至于太过突兀。 “父亲大人,您不是说有事不能来吗?还是说……”穹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俏丽的小脸泛起一抹薄红,甚至连声音都小了许多,“还是说,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对您说了什么?”。 “奥列格・迪米特里?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他。怎么?难道他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 “不不不!什么都没有。” 不知为什么,穹乃长舒了一口气。她好像对这个话题有些尴尬。 “我今天原本的安排,是尝试说服一位顽固而又可敬的女士。她要我拿出证明,而恰好,这里就是一个理想的实验环境。” “实验环境?” 穹乃稍稍歪了下头。 “找出群体智慧的所在,并打破社会学中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从整体论的角度,用一种数学的方式去解读并发掘一个根植在整个人类社会中的密码,那也许也是对人类社会来说,最为重要的一个密码。” 短短的几句话,却叙述了一个庞大得惊人的概念,虽然所有人都听得不明所以。在说完这番话之后,海原先生却笑了起来。 “没有那么严重。解释本质的实验也许反而更加简单。你们如果有兴趣,也大可尝试做一下。实验方法就在那里。”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常盘台学生。 这名学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常盘台的学生普遍忙碌得不可开交时,她却只是双手捧着一个装满了小球的透明塑料箱,正到处向客人问着什么。 穹乃若有所思,她好像有些明白了这个实验的内容。甚至,还可能猜到了实验的结果。 虽然对于社会学,她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所谓的群体智慧。不过,她却知道一个物理学中的假设。 一个由恩里克费米所提出的,近乎于笑话,却在很多时候都非常好用的关于整体的假设。 见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海原先生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况且除了这件事,我也想看看我可爱的女儿下午的才艺表演。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此时在餐厅的另一头,有一个刚好想要起身去拿非常抢手的已经只剩最后一块的舒芙蕾的小小白色身影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停下了动作。她后从叠起的盘子的一头以一种似乎在提防什么的眼神偷偷看了看他们。当发现穹乃称呼那位先生为“父亲大人”时,她有些想要站起身似地动了动身体。 不过这种提防,在发现他们又开始说一些别的事的时候,便立刻换成了一丝带着怨恨地神情。 就在她这短短的犹豫过程中,最后的一块舒芙蕾被一个穿着长裤的高中年纪的女生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在她好像看到了仇人似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个高中女生一路向海原兄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真是一件极为不幸的事。 “打扰了。这位小姐,可否来做一下测试?” “啊?” 白色少女一脸怨恨地转过头。呼唤她的常盘台女学生似乎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就算对方脸色不善,也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 她手中捧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盒,里面放着大量各种颜色的,只有小拇指大的彩球。 “请猜一猜,这个盒子里有多少个球呢?” 在她们身后,一位旅行家打扮的年迈老者正默默地端起咖啡杯,慢慢地喝上一口。 ====================================== 上传者的注:按照作者的要求,今天写一个颇有些悲剧性的人物。 先从一则新闻说起:“我们查到的事实是,电磁波发明人赫兹,37岁时因败血症在波恩英年早逝,而长期的电磁辐射可能会导致白血病(血癌)和败血症。” 这是数个月前某个可笑事件的新闻中,抗议者抗议广播电台发射塔的理由之一,一看到就让我联想去了那段伟大的岁月。 其实段话里简直连基本的概念都没搞清楚,赫兹从来没有发明过电磁波,他做的事是证实了电磁波的存在,进而证明了麦克斯韦电磁理论的正确性。 他们倒是知道赫兹英年早逝,但他们显然不知道赫兹并不是当时唯一证实电磁理论的人。另一个,就是我现在要科普的一位物理学的悲剧――o.ge。 o.ge差不多和赫兹在同一时间证明了电磁波理论,而且他的实验结果直观得多。他用方法是在两根导线传送交流电,这样就在两条导线之间发现了发光的纹路,而这种纹路沿着导线等距分布。o.ge意识到,这就是波峰和波谷,这就是麦克斯韦理论中的电磁波! 很显然,o.ge知道自己的实验的重要性。他欣喜若狂,决定去度假庆祝。这是一个足以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因为他并不知道赫兹也在做同样的事。就在他志得意满地度假归来,准备在英国科学会谈上公布自己的伟大发现的时候,他的好友告诉他,赫兹已然先一步发表了论文。 了解赫兹实验的重要性的人都会知道o.ge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但比错过一个名垂千古的机会更悲剧的是,连续错过两次!而我们伟大与悲催同在的o.ge先生就完成了这一高难度的动作。 1894年,o.ge先生又做了一个足以留名青史的实验:他以金属粉末检波器为核心,组装出了一个接收器,收到了50米外的摩斯电码。没错,o.ge先生发明了无线电报。等一下,看到这里也许许多人要说,发明无限电报的人不是马可尼吗?没错,这就是o.ge的第二个悲剧的由来――他将他的成果公布于众了。有一个人看到了他的论文,那就是马可尼。马可尼将o.ge的设备改良了一下之后,自己去为这项并不是由他发明的技术申请了专利(这是不会让你们想到了现在的某公司)。o.ge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于是他再一次地成为了历史的注脚。我们真正的物理学大家,可怜的o.ge先生一生中只有一项关于调频技术的专利,然而这项专利最后却被马可尼的公司买走了。因为无线电技术,马可尼被授予1909年的诺贝尔奖,这或许是o.ge一生中最悲伤的时刻。事实上,o.ge绝对称得上是气度非凡的老派科学家,他曾经数次在公开场合盛赞赫兹的成就改变了时代。但唯有马可尼这一件事,我们找不到任何他相关的评论,可见这是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一件事。 不过,在这个时候上帝他老人家倒是展现了公平的一面。他让o.ge这位一生在电磁波领域成就斐然的大师安享了89年的人生,非但比赫兹长寿,甚至比小他二十多岁的马可尼活得更久。 不知道那些抗议的人怎么去解释o.ge的长寿原因。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92KS.COM 就爱看书网】 ------------ Everything⒃ 莎特奥拉随意地翘起了腿。 虽然她的坐姿说实话并不怎么样,不过在盛夏祭中通常出席的女生都尽可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莎特奥拉这样穿着长裤,完全一副男生打扮男生作风的女生倒真是独此一家,确实是相当显眼。 作为女校,学校里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年龄相近的男生,但毕竟她们对男生还是有着一些憧憬的。所以像莎特奥拉这样英气十足的少女,也吸引了相当多常盘台学生的目光。(其实她们对于美琴的憧憬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虽然她对于为什么最近认识的人都在这里出现而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中午时间在餐厅里凑到一起好像又是一件理所当然,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原本她还有一些之前没有想清楚的话题想问问海原光贵,走到他附近却发现他们兄妹正在和他们的父亲闲聊。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上前打扰他们的亲子交流。 虽然她一直被说不太像女孩子,可至少没缺少一些女生特有的体贴的一面。 随手从餐桌上抽了张餐纸包起舒芙蕾,她准备去别的地方逛逛。此时,那位捧着透明塑料盒的女生发现了她的举动,立刻几步赶了上来。 “抱歉打扰了,这个是……” “我知道。”莎特奥拉看了看,随口报了个数字,“2400。” 她大概是猜这个数字的人中,最不当一回事的。 “这就可以了吗?” “反正就算错了,到最后大数律都会给出正确的答案。” 她毫不在意地随口回答。 在学园都市,和能力挂钩的往往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学力。虽然不是学习好的能力一定强,但通常而言,高等级的能力者成绩都不会太差。其中有一部分能力应用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恐怕来自于毅力。 掌握能力所需要付出的努力甚至更在学习之上,这就决定了高等级的能力者基本不太可能是懒惰的人。学园都市的课程虽然和外面有相当大的不同,但老实说,大部分都还没有高到需要比拼天赋的阶段。 莎特奥拉作为lv.4的高等级能力者,当然也不例外。 和穹乃一样,她也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实验的本质。这个实验的结果,也无非是随机变量的算术平均值向常数收敛而已。 不过为什么人类的智慧会拥有这样的特性?她显然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百无聊赖的莎特奥拉在常盘台宿舍中漫无目的的闲逛。偶然之间,她跑到了一个看起来和她不太相称的地方。 这地方确实和她几乎没有任何能够和她联系到一块去的,因为那是展示插花的大厅。这种大小姐般的爱好,从来就不存在于她的身上。不过,其中却有一个场面,多少引起了她的好奇。 按理来说,既然是常盘台举办的活动,那么主导者应该是常盘台的学生。像插花之类的大小姐的专长,自然更是不例外。 但这个场面和常理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 现在正在展示插花技巧的,却是一个外校生。而且,是一个和常盘台无论如何关系都说不上好的学校。 (雾丘女子的校服……) 莎特奥拉不懂插花,自然无法分辨她的技巧是否高明。不过这位来自雾丘的少女展示完自己的技艺之后,却赢得了常盘台学生的掌声,这可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 完成创作的雾丘少女用一个相当夸张的动作行了一个礼。这个少女非常明显故意用了夸张造作的动作,对于刚才见过海原光贵的妹妹那习惯的行礼的人来说,两者的反差实在太过明显了。 “说起来。”这个少女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从植物学角度来说,花是被子植物的生殖器官。所以从科学角度来说,插花在本质和插**没有任何区别吧?” 掌声骤止。本来还鼓着掌的常盘台女学生还挂着赞叹的笑容,眼神却好像都死掉了一样。 莎特奥拉也差点没一头栽下去。虽然她本人经常被说不像个女孩子,可这种话就算是对她来说也未免有些太过头。 所有人都处在慢了一拍的节奏中,这位雾丘的女生双手一合,蹦蹦跳跳地从莎特奥拉身边经过。 在擦身而过时,一句话轻轻飘过了过来。 “辛苦你了。” 这是让莎特奥拉的日常也随之被打破的话语。 “你这是什么样的恶趣味?” 莎特奥拉说道。 “不算是恶趣味,那是我的名。”她得到的,是对方莫名的回答。“莎特奥拉・塞克温茨雅,愿意和我聊几句吗?” 这是她不得不留有印象的声音,就和那天,委托她任务的声音一模一样。 “哼哼哼哼~~~~~” 来自雾丘的少女双手倒放在身后,口中轻轻哼唱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名曲《蓝色多瑙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前面。也是莎特奥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从少女口中听到的第三种声音。明明没有携带任何变声器之类的装置,她却好像能够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紧随在她身后的莎特奥拉可没有她的闲情逸致。相反,她保有着足够的警惕。 无法得知她的目的,但非常显然的一点是,她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存在巧合的可能。 唯一知道今天她可能会来常盘台宿舍的,除了她自己以外,又只有海原兄妹而已。 想明白这一点,就连那些依然熟悉的面容,也好像在这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我有一个问题。”莎特奥拉试探地问,“既然那天你们都安排好了结局,又为什么要让我出场?莫非是为了做给别人看?” 这是她最早想到的可能。不过,少女却否定了她。 “你根本就误解了,从来就没有人安排过什么。委托你任务,是因为你是唯一适合的人选。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真相,那是我对友人的承诺。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原因。”少女明媚而促狭地一笑。“不过在那之前,一起去看一场演出如何?” ---------------------------------------------------------------------------- “果然还是那样喜欢追求潮流,固法学姐。” 刚在拍卖会上买下几个手提包,固法美伟就立刻撞见了一个她最近不太想见的人。 “海原光贵?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问题可真是奇怪了。”海原光贵翻了翻眼,“妹妹的学校办的活动,作为哥哥的我到场有什么不对的吗?” “呃……”确实,固法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这么说倒也是……” “我两年前从未说过自己有妹妹,结果固法学姐你到现在都下意识地忽略这一吧。” 固法苦笑,因为确实是如此。 虽然已经见过两次面,但重逢之后她却和海原光贵的交集甚少,对海原光贵的印象也还只是停留在两年前。虽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兄妹的事,甚至也认识穹乃本人,但依然会有联系不起来的时候。当对两个个体的印象太过深刻时,反而会使人忽视两个个体之间的联系。 “过去的记忆有时会成为障碍,不过那些属于过去的记忆,如果都忘记了只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固法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在说什么?” “黑妻学长回来了,没错吧?” 她本想糊弄过去,却被海原光贵一口点穿。 “学姐,当年受了你们不少照顾,今天也请容说一句:对待别人怎么样都可以,但对待自己,还是坦率一些比较好哦。”海原光贵顿了顿,“而且,你真的能做到对big_spider置之不理吗?” 固法美伟沉默了。 有些问题其实并不是问题,而是答案。是否说出口,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必要的时候我会做出决定。” 沉默之后,固法正色说。 说实话,这并非是海原光贵想听到的回答。不过两位前辈之间的事,他也没有多少插口的余地。 “固法学姐。” 刚好此时,初春和佐天也走了过来。 “固法学姐,意外地热衷于追求时尚呢。” “哎?平……平时我对这种东西才没有兴趣呢,这是慈善活动哦!相应收入会捐赠给全国各地的child_error啦,身为风纪委员怎么能对这样的活动熟视无睹呢?” “学姐,这借口未免也太厉害了。” “对,对了,你们也来参加怎么样?” “不行啦,我们可没那么多零花钱……说起来海原学长,海原学姐呢?” 初春问道。 “正在做一些准备工作,这次她好像特别认真的样子。” “准备工作?” “就是才艺表演环节,现在应该在忙着化妆和更换服装才对。” “这么说起来御坂同学好像也是……” “她们两人今天是一组,要同台演出。” “唉?!海原学姐和御坂学姐一起吗?” “哦哦哦!这可真是值得期待啊!心都快跳出来了!” “冷静,冷静啊,初春。” 海原光贵不由地苦笑,他可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妹妹在同龄人中有着多大的人气的。在学园祭结束后,只怕名气会更大。因为按照计划,妹妹最新的能力评定等级也将在学园祭后公开。常盘台的盛夏祭在学园都市颇为有名,这个名声不仅仅只是在同龄人中,海原光贵甚至看到过旅行家打扮的老人。只怕到时候,学园都市内又会引起一阵轰动效应才是。 (不过,最近的学园都市本来也不怎么太平……) 想到这里,海原光贵又多少有些担心。 当对个体的印象太深刻时,反而会使人忽视两个个体之间的联系。最近这样的事未免发生得有些太多,或许因此而反倒让人忽视了什么。 虽然找不到头绪,他却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好像在这些事件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联系似的。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92KS.COM 就爱看书网】 ------------ Everything⒄ “各位贵安。” 深陷在自己的思考中的海原光贵回过神来。 “婚……婚后光子?你那身行头是怎么搞的?” 不知什么时候到场的婚后光子和白井黑子两人似乎又一次产生了冲突――当然这对于她们两个常盘台的问题学生来说,几乎是一种常态。不过,这一次的起因,似乎是婚后光子此时的装束。 老实说就算是在海原光贵眼中婚后此时的衣着也绝对称得上是不知所谓。 女仆装的裙子,却配上了和风式样的上衣,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 海原光贵倒是知道自己学校里有一票走在奇怪道路上的宅男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风格很是热衷,不过怎么想婚后光子也不太可能和那条道上的家伙有所交集才对。 “哎呀,真是个头脑迟钝的家伙呢。”“我现在可是为了指导你何为女仆,才特意以这身服装示人的哦。这是何等的宽宏大量,何等慈悲为怀啊。来,来把我身上的角角落落都尽收眼底吧。这可是为了今天而特地制作的,融合了纯英式与纯日式风格的女仆装哦。” “纯英式与纯日式……”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里自相矛盾。 “婚后同学,你是不是在网上看到那个‘最希望出现在常盘台盛夏祭的制服’的揭示板了?” 海原光贵问道。 “当然!既然要做,做到最好才是本小姐的信条。” 果然是这样。 海原光贵忍着笑意想。他记得,投票排第一的是‘和风女仆’这种莫名其妙的玩意。 事实上,他很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因为那个网上关于盛夏祭最希望常盘台的学生作什么样的打扮的投票就是他学校几个家伙搞的。正确地说,这个投票的发起人是他在学生会的两个下属。或者说,两个笨蛋。 他甚至知道这两个笨蛋在搞这些事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当然常盘台的步调不可能因为旁人的要求而被打乱,所以他也不打算过多追究,只是顺便把这两个家伙准备跑到大小姐学校偷拍女中学生的消息透露给双方的妹妹了事。至于效果如何……反正到现在为止,海原光贵还没在这附近发现他们的身影。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婚后也算是被射向穹乃的子弹误中了。 (不过,居然是自己做的?) 这倒确实是让海原光贵有些意外。姑且不论式样和品味,单就手艺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中学生的程度了。就算说是专业裁缝的手笔,恐怕也会有人相信。 就算是在他看来很有些问题的婚后,也有自己擅长和值得称道的一面。就是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意识到这点。 “来,白井同学。说一句‘欢迎回来,大小姐’试试。” “为啥我要说那样的话!” “做不到吗?真是可惜了你那身衣服。” (……) 看来果然还是意识不到吧。 “真是万分抱歉,小女子疏于礼节,如不嫌弃还请多多赐教。” “可以啊,就让我这女仆中的女仆来向你口传身授吧。看好了。” 婚后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转了个圈,然后轻轻提起裙摆。 “欢迎回来,大小姐。” 虽然之前的动作颇为夸张,但真的做到这一步,倒是模仿的一丝不苟。 “嗯,我渴了,快给我们每人端一杯饮料来。” “遵命,大小姐。” 让海原光贵有些目瞪口呆的是,如此回答的婚后居然真的跑掉了。这是模仿着模仿着,入戏太深了吗? “多亏她是个容易使唤的人,不然就麻烦了。” “我说,就这么让她跑掉了?” “如果她脑子还有那么点正常,至少会想到厨房。大不了到时候去那里找就是。” 白井一脸的满不在乎。 “午……午安。” “好久不见了,海原学长。” 跟着婚后过来的泡浮和湾内也走上前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对你们两人也真是灾难了,整天和那种家伙搅合在一块。” 早就已经习惯了的白井接话说。 “她也不是个坏人,其实今天也是……” “邀请我们来参加盛夏祭的就是婚后同学。说是很期待这次的祭典,请我们务必出席。” 她们两个拼命为婚后辩解的样子,倒也是颇有意思。 “你们不住在这里的宿舍吗?” 佐天好奇地问。 “是的,常盘台中学有两处女生宿舍哦。” “和这里分开建设,就在学舍之园那里。我和湾内同学,还有婚后同学就住在那里。” 泡浮和湾内一人一句说。看来她们两人之间也有着某种默契存在。 “住……住在那么漂亮的塔楼里,一瞬间就能让人化身为大小姐的乐园里!那不就像海原学姐那样了吗?” 海原光贵轻轻咳嗽了一声,引得泡浮和湾内一阵苦笑。 “说起来,御坂大人在哪里呢?” “对了,自从刚才说去洗手间后就再没见到她了。” “哎呀,我本想告诉她我们很期待这次的表演,请她多加油的……” “估计是在换衣服,至少穹乃是。我刚才和她分开。” 海原光贵插口说。她们两人既然是同台演出,那此时正在做的准备工作原则上也应该差不多才对。 “对啊!”于是白井黑子莫名地跳了起来,“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必须去抢个好位子把姐姐大人的表演拍个够才行!” 事实上,海原光贵的说法并不一定正确。虽然穹乃确实是在为登台做着准备,不过却并不和御坂美琴一起。因为美琴本人坚持自己做那些繁琐的准备。 至于原因嘛…… “哎呀哎呀,该怎么说呢?就算是意料之中的,这也太漂亮了。” 大家都看得入了迷,尤其是为穹乃化妆的同学。常盘台是禁止学生化妆的,可女孩子对于美貌的追求,自然不会被区区的规定所阻碍。在私底下,常盘台的学生们在这方面的经验,绝对不在其它学校之下。只不过碍于规定,这份才能很少能够有表现的机会。所以一旦机会出现,就算不是用在自己身上,也令人有表现的**。事实上盛夏祭的舞台,可说是唯一的表现机会。 这就是美琴回绝的理由了――她可不习惯被人这样摆弄。 虽说是化妆,其实也就只是略施粉黛而已。就算是立木这样的专业人士也不认为过于复杂的化妆能够应用在穹乃的俏脸上,常盘台的学生自然更是如此。结果就是大部分的时间,反倒被她们花费在了羡慕和赞叹上。 当同学像是摆弄一件无价的艺术品似的小小翼翼地拨开她的发丝,为她带上紫水晶的发夹以后,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所谓的画龙点睛,大概也不过如此。 她听见了一阵吸气声。对于这样的事,她只是微微一笑。因为,她知道得比谁都多。 提起裙摆,她站起身转了个圈,淡蓝色的礼服似是盛开的花朵。 “请问,御坂同学还没有准备好吗?” 她问道。 “啊,好像是的。” 被问到的同学呆了一下,才算是回过神来。 “唔……呵呵。” 早已了解美琴的性格,她多少能够猜到是为什么。想到美琴紧张的样子,她不禁莞尔。 御坂美琴确实相当地紧张,就算是早就换好了衣服,她也依然躲在房间内调整心情。 这并非是简单的胆量的问题,而是她并不习惯回应他人的期待。别看她平日里总是那副样子,但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 尤其这次同台表演的,可是常盘台公认最有淑女气质的女生。更重要的是,盛夏祭之后她的lv.5的等级判断就将正式对外公开。某种程度上,这次同台演出的安排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但这样一来,就会让人不由地想,万一要是因为自己搞砸了…… 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御坂同学,你在吗?” 美琴一愣,她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还会找过来。悄悄打开门缝,印入眼帘的少女甚至美得令人呼吸骤止。 “海原同学……”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还有别人在。于是她打开了房门让对方进来。 走进房间后,穹乃打量着她。 “真是美极了,御坂同学。” “哪有?要说美人,那肯定是海原同学你才对……你看,本来在外校也肯定是你更受欢迎……” 眼前的美少女只是默默地听着,带着温柔的笑意安静地注视着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仿佛有着某种魔力。 被这样注视着的美琴好像失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现在回想起来,海原同学你还在欧洲学术会议上做过报告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对我来说,哪怕只是现在这样都已经让人够紧张的了。” “没有这回事哦。”穹乃弯下腰去,握住美琴的双手,“第一次上台的时候,我甚至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你知道吗?那可是著名学者云集的会议。” “你是怎么克服这种紧张的?” “没有克服。”穹乃想到当时的场景,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应该是发现了我的紧张,我的老师在那之前就走到台上来让我先把理论的公式写出来。在这个期间他将之前几位学者的错误挨个批评了一个遍。然后又把他自己的错误也拿出来痛骂了一顿。用他的话来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向你们证明我们究竟是有多蠢’。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紧张过。” “噗!”御坂美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确实很像他的作风。” “确实是。”穹乃也笑着同意,“不过,在他的观念中,就算是愚蠢的,至少也能够有值得去怀念的东西。哪怕那只是一堆令人羞愧的错误的叠加,也总比没有值得回忆的经历要强得多。所谓他人的期待,对期待者与被期待者双方来说,值得双方牢记的都是它的本身,而不是它的内容。所以不论结果如何,都是相同的。” “……谢谢。” 自己的这位好友确实是个比自己要更懂得体贴他人的好女孩。美琴从来不在意别人是否比自己优秀,但只有这一点,是美琴格外羡慕却又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 作者的注:被迫和棒子打了快一个礼拜的交道,简直不可理喻。搞得我连写书的心情都快没了。更何况中途还倒霉地受了点伤,真是活见鬼了。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92KS.COM 就爱看书网】 ------------ Everything⒅ “道谢什么的,大可不用。御坂同学,我不是来安慰你的,相反我是来催促你的。”少女轻柔的声音仿佛在弹奏着某支曲子。“我至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御坂同学你从来都很少承诺什么。不过一旦是你做出的承诺,无论有多么困难,你都会将它完成。” 她轻轻一笑,第一次说出了她对于美琴的观感。 其实就像是不习惯被人期待,美琴也同样不习惯被人称赞。他人的赞许经常会让她感到羞恼。不过从穹乃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却显得理所当然。 就像穹乃对于美琴有自己的观感一样,美琴对于穹乃也有着自己的认识。她知道这个女孩虽然性格温和,却一直都很少称赞他人。她的眼光其实甚高,经过她的口做出的评价通常都是必然的事实。 “你说的对。”美琴叹了口气,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耽搁太久了。” 她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小提琴箱。 “还紧张吗?御坂同学。” “当然,怎么可能没有。不过海原同学你也说了吧?既然是我答应的事,不论怎样我都会完成的。” 这可不是逞强,虽然美琴确实是个喜欢逞强的人,但至少这次不是。 打开房门的美琴看了看,让她有些没想到的是,门外并没有人等。 “我和她们说,我们要最后熟悉确认一下曲子,请她们在外面等候了。”穹乃微笑着。虽然在她身上确实感受不到紧张,不过却看得出她有着少许的在意,“虽然是借口,倒也不是说谎。我确实很想找御坂同学确认一下这几天的准备结果。实话实说,毕竟是自己写的曲子,我也希望能够有一个不错的表现。” 有少许的在意也是当然,毕竟写曲什么的对她而言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以她一直以来不论做什么都全力以赴的习惯,自然是相当努力,相当专注于这个过程。但毕竟,编曲对她来说连爱好都算不上。将这种临时起意的想法付之于实施,到底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连她自己说不清楚。 “曲子本身肯定没有问题,只要我们不失误。”美琴边说边关上房门,“至少你也应该相信我的眼光。” “我不是在怀疑啦……” 如果说穹乃有什么让美琴难以理解的,那大概就在这里。她当然不是缺乏自信的人,不过却好像总是有种习惯性地认为自己会做错什么的倾向,这在美琴看来是无法理解的。 所谓的舞台,其实就是常盘台学生宿舍的正门。以简单的白色复合板遮挡,再拉起帘布,就算是布置完成。既然是临时搭建的舞台,自然尽可能的简单。而所谓的观众席,也就只是将折凳整齐地排列起来而已。 美琴的寝室在二层靠近内侧(208室),所以可以想见,距离之间有一段的距离。如果是放在平时,这自然不是问题。不过现在嘛…… “好难走……” 琴从来没觉得这段路这么难走,她一向没有什么穿长裙习惯的,更何况是这种礼服。她的上半身被紧紧裹住,腰部以下又突然变成宽大的长裙。这种穿着迫使她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路,她甚至感觉到一种由双腿和裙子的摩擦带来的那种脚步被什么绊住似的错觉。整个身体大概只有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算是能够自由活动。 礼服通常都是不实用的,女性的礼服更是如此。所以美琴很哑然于穹乃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得就像身上的那一身拘束的礼服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一样。 要知道,在美琴的一再强调下,她的礼服已经是最简化的式样。而穹乃身上的那件,可是精美得多,也复杂得多了。可她那一副自如的样子,总是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悄悄用了能力。 不过这件淡蓝色的礼服穿在她的身上,确实在高贵优雅的同时又不失温文可爱的一面。至少,肯定比自己的这身要好看得多。 忽然间,又产生了一种选择最简单的礼服可能是一件错误的念头。 就像穹乃说的,大部分的常盘台学生都在外面等待。不过当她们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时,倒是看到了海原光贵。 “兄长大人?” “不觉得有些太慢了吗?有人可是等了很久,就只是想看你一眼而已。” “抱歉让你担心了。” 穹乃歉意地鞠躬。 “不过,这衣服还真是有些夸张,还以为会是简单式样的,结果居然是古典式的吗?” “因为同学们觉得我比较古风,所以坚持要让我穿这样的。” 穹乃答了一句,忽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咬下唇,俏脸上泛起一层薄红。就连视线也稍稍游离了片刻。 她的奇怪反应海原光贵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 “你今天是怎么了?之前也是,没事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穹乃连忙否认。她提起礼服宽大的裙摆,在海原光贵面前转了个圈,有些淘气地问,“不觉得很可爱吗?兄长大人?” “果然还是很奇怪。” 海原光贵伸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唔呜……” 穹乃捂着头,当然海原光贵其实没有用力。 “好了不要耽搁了,大家都等着呢。” “是!” 等两人都走开了,海原光贵转向楼道。 他没有说谎,确实有人只是为了看穹乃一眼而一直等待着。不过,他也从未说过那是指常盘台的同学。 和常盘台的学生比起来,那意味着更早,更久远的过去。那是在只有经历过的两人,才能够沿着记忆的轨迹去回想的过去。 “这样就可以了吧?” 在那里,有一个女孩子悄悄地躲在楼道一侧。她正欣慰地微笑着,笑容中却也带着一丝的落寞。 “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非常感谢你,光贵哥哥。” 在幽紫色的帘幕背后,早已经摆放着一架钢琴,它就是穹乃这次表演的搭档。 那并不是一架崭新的钢琴。相反,岁月多少在它胡桃木的琴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虽然保养得很好,此时更是擦拭得发亮,却终究无法抗拒时间的侵蚀。如此说来,时间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打开钢琴盖,轻轻按下象牙琴键。恬淡的音色虽不失清脆,却并不似常见的钢琴那样响亮,这正是古老钢琴特有的特征。 因为它已然是一件名贵的古董,常盘台很少将它展示出来。今天是它第一次出现在盛夏祭中,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架钢琴制造于现代钢琴钢琴诞生之初的那段岁月。虽然它已经拥有了现代钢琴的结构,却依然不可避免地带有着一些古钢琴的特征。为了适应这些细微的差别,穹乃曾经花了不小的功夫。 她并不知道它的来历,事实上就连常盘台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架钢琴是三年前的一份赠礼,直到现在,它的馈赠方也依然是一个迷。 “那个……抱歉打扰你了。” 正在摆弄钢琴的穹乃听见熟悉的声音说。她转身望去,在美琴的身边,确实是她不久前才见过的人。 “上条同学,是吧?” “哦,你是……” 穿着礼服的穹乃让上条看得一愣,他有些反应迟钝。 “请问,是碰到了什么事吗?” 穹乃站起身。 “啊……其实我和一起来的朋友走散了。就是之前你也见过的,穿着白色修道服的女孩子……” 回过神来的上条挠了挠头。 “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准备演出,没有留意别人。对不起帮不上忙。” 穹乃礼貌地一鞠躬。 “不不,是我给你麻烦了才是。” 两人互相回礼,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大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很显然,那只能来自于这里的第三人,御坂美琴。 “抱……抱歉!不过……” “御坂同学,要冷静,要冷静。” 穹乃试图劝告几乎快要抓狂的美琴,不过显然是反效果。 “你算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是来嘲笑我这身衣服的?” “不,怎么会,我觉得很漂亮啊。” “什……” 美琴顿时涨红了连,然而随后上条补了一句颇有些作死的话。 “你们两个都是,很漂亮……” “笨蛋!滚出去!” 美琴抄起了椅子,见势不妙的上条立刻撒腿就跑。 “真是的,为什么非要说多余的话……” 穹乃用手指按住前额,她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不会说话到这样的程度。一般来说,不要在当面的情况下同时称赞两个女孩子应该是常识吧。 “那家伙搞什么,偏偏在人家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美琴按住胸口,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时间差不多了,御坂同学。” 帘幕正在拉开,整理好心情的美琴和穹乃一起走到舞台中心,简单地向观众致意。 “好厉害!好漂亮!” 她甚至听得到台下的窃窃私语。 (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谅别人。) 抱怨着的美琴和穹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穹乃走到钢琴旁坐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美琴摆好架势,等待她弹出前奏。 终于,那白皙而又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敲下了第一个音符。 摘花就坐在台下,默默用专注的眼神注视着弹奏乐曲的少女,就像是要试图看出些什么。莎特奥拉虽然听不见琴声,但只从身边人的反应,也大致可以猜到这首曲子的水准。 古老的钢琴声单纯而又丰富,晶莹而又透彻。它并不铿锵有力,只是有如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拨动,在听着的心中留下一阵阵的涟漪。这悠扬而明亮的琴声甚至通过扩音设备传到常盘台宿舍之外,引起了路人的驻足。 这是一种独特的,美妙的韵律。 -- 在学舍之园外,一个少女带着一些茫然地看着乐曲传来的方向。从她身前的合成器和那一整套的设备看得出来,她应该也是个音乐人。 她有些疑惑,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茫茫然之间居然跑到了常盘台宿舍附近。仔细想想,大概因为今天是常盘台盛夏祭,来往的学生数量相当多?也许自己在无意识中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欣赏自己的音乐? 疑惑间她听到了掌声,那是一位旅行家打扮的老者,看起来已经有相当的年龄。喜欢听她的歌曲的,一般都是年轻人居多。像这位先生那样的老者,真的比较罕见。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成了一次出色的演奏? 老者停止了鼓掌,慈祥地对她笑了笑。可少女全身却无法克制地一阵颤抖。 老者的视线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却好像是轻易贯穿了她的身体,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根植于她的意识最深处的东西一样。 老旅行家一言不发地压下帽檐,拖着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过大的旅行箱走了,这让少女稍稍舒了口气。不过当她低下头时,却又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的地面被画上了奇怪的痕迹。 那些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出现在麦田中的无法解释的图案一样。 ------------ Nothing 序 隐约之间,仿佛又做了一个梦。一个曾经做过许多次,却丝毫记不清内容的梦。 清晨的阳光从被拉上的窗帘缝隙中穿透进来,虽然现在正值盛夏,可此时的阳光却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厌烦。 少女躺着阳光编织的光环中,任这丝丝缕缕的华光洒落在美丽的脸颊上,少女白皙的指尖沿着光环的边缘滑动着。她轻轻地捏住了夏季薄被的边缘,将薄被稍稍裹得紧了一些。 好冷。明明是盛夏的季节,身体一阵阵地感到寒意,这当然不会是正常的现象。 少女本就不是喜欢赖床的女孩子。如果是在平日,这应该是她躲在常盘台图本安静地享受阅读的时光。 可现在,她却是躺在自己的家中,因为她非常罕见地生了病。 虽然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其实一直都非常健康。像这次这样忽然染病,还是记忆中的头一遭。 虽然身体自内而外地寒冷,但伸手搭在额头上感受到的温度却热得发烫。少女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感受这几缕透射进来的阳光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身体状况实在说不上好,但头脑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的思绪甚至比平时还要清晰一些,她甚至非常清晰地记得这一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是在钢琴表演结束时,虚弱的感觉就笼罩了她。虽然从病理角度来说,染病的时间应该比发病要早,不过她感到不适症状确实是从那时开始。 按照原本的安排,她的新等级也将在盛夏祭结束时正式对外公布,为此常盘台的同学甚至为她准备了一场庆祝会。不过因为她的忽然病重,这件事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除了为扫了同学们的兴默默道歉之外,她也觉得这次病得有些蹊跷。就像之前说的,别看她外表上看给人一直柔弱的感觉,但其实她一直都很健康,连微弱的身体不适都很少出现在她身上。 该不会是为了盛夏祭做的那些准备太过劳累了吧? 确实,整个常盘台盛夏祭中最忙碌,准备得最认真的就是她。不论是向缭乱的学生学习礼仪,还是学习料理,甚至是为了才艺表演写曲和练习钢琴。每一件事她都竭尽自己的所能尽可能做到最好。如果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确实是颇为辛苦。不过作为当事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还不至于柔弱到会被这样的劳累压垮。 真是说不清楚了。 又一次叹了口气,她安静却又百无聊赖地躺着,试图让自己再一次入睡。众所周知,休息是对抗疾病最好的辅助手段,而最好的休息自然无非睡眠莫属。不过现实往往像个热衷于恶作剧的小孩子,当你有意识地想要入睡时,你往往会越来越清醒。 始终找不到睡意的少女不得不做些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事来度过这段时光,她思索着那记不清内容的梦,捕捉着记忆的红线。 那是一个很奇特的梦境,虽然每一次从梦境中醒来,梦的内容都会被忘却,可是她却清楚得记得,那是一个伴随了她许多年的梦。 那远远地早于她入学,甚至早于她来到这个温馨的家。那条记忆的线,甚至一直延伸到她意识到自我的时候。 她的过去是一个谜团。虽然所有人都善意地对这一点保持了沉默,就算是她本人也不会主动提起。可是,这是她始终没有忘记的一点。 她真正的过去,是真正的一片虚无(nothing)。在这片虚无中,只有那个无法记起内容的梦一直留存到今天,就像是从真空(nothing)的海中,偶尔浮现出的泡沫。 默默地,她沉浸在似乎无意义思考中。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经历的过去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呈现。从曾经陌生,如今却已然无比熟悉的家人,到曾经熟悉,如今却毫无音讯的友人。说不上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她只是在回忆中度过着自己的时光。 直到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 “哥哥吗?” 明明都还没有看见人,她就主动说道。 “为什么会知道呢?” 她的兄长从门后走了进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却感觉得出来。” 病塌上的少女睁开眼睛轻轻地微笑着,多少有些虚弱。她的哥哥走到床边,轻轻抚开遮挡着她脸庞的几缕秀发。 “我吵醒你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 “我没有睡着。” “吃过药了吗?” “嗯。” 少女轻柔地回答着。在哥哥爱怜地轻抚下,她换了个侧卧的姿势,如同可爱的小猫般蜷缩起身体。 薄薄的夏季用被是用非常轻柔而顺滑的材质织就的,因而总是紧紧地贴付着她的身体。当她侧卧时,薄薄的被子自然地勾勒着她柔美的身体,甚至连她的纤腰那道迷人而优美的弧线也被完美地呈现出来。这一瞬间,甚至有让人想要揽着她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 她的哥哥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而少女敏锐地留意到了这点。 “哥哥?” “我收回昨天的话。”少年换了一种玩笑似的语气,“你确实变得越来越可爱了。” 如果是平时,少女应该会红着脸露出羞恼的样子。不过此时,她的表现却有些反常。 所谓的反常,就是她仅仅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太过平静,以至于反而是她的哥哥有些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 “你有心事是吗?哥哥。” 到最后,还是少女主动开口说。 她的哥哥没有否认。就像少女多少能够猜得出他有心事一样,她的哥哥也同样了解她。注定会被拆穿的谎言,只有傻瓜才会去说。他们兄妹两人当然都不是这种傻瓜。 妹妹可以继续沉默下去,但她的哥哥却不能这么做。 仔细的,细致地思考了一阵,她的哥哥默默地开口说的。 “是的,而且和你有关。” “是吗?”少女没有太多的反应,她并不会为这样的事而激动。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经常默默地关心着,甚至帮助着自己。他的心事,其实经常和她有关。虽然她因此而感到一些内疚,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最终,她还是激动了。因为她的哥哥说了一句话。 “我拜托了一些朋友,他们告诉了我一些线索。和你以前的朋友有关的线索。”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少女几乎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她的哥哥早就预料到她可能做出的反应,伸手将她的娇柔的肩膀按住。 “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唔。” 既然是躺在床上养病,那么很自然,少女只是穿了一件内衣而已。如凝结的雪花般晶莹到甚至有些透明的肌肤也因此而裸露在外。 这是她的哥哥第一次在这样的角度,如此近距离的注视妹妹的身体。那精巧到极致的锁骨玲珑有致,让人随时都想要触摸甚至亲吻的冲动。这让他一时间反应迟钝。 所谓“变得更可爱了”,可不是一句玩笑话。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小女孩的青涩,不过妹妹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甚至,已经开始拥有了一些自己特有的抚媚的气质。 “哥……哥?” 她的哥哥有些尴尬地松开手。 “也许你忽略了一些事。” “是什么呢?” “你看,你是否认为自己会始终见不到她们?” 她的哥哥问。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是很显然的。 当然不是。 “那么,也就是说你认为你们将来还是会有所交集,是这样吧?” 这是很自然,看上去就是一句废话。不过少女稍稍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是忽略了些什么。 少女手捧着一杯香茗,轻轻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她的哥哥在叮嘱了她几句后就有事出门去了。一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理解哥哥话中的真意,可是无论如何,哥哥都不愿意多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迟钝。 她相信自己的哥哥一定有他的原因。至少,她也确实觉得哥哥最近似乎在忙碌着一些她不太了解的事。想起他之前的叮嘱,少女更加确信这一点。 虽然她确实相当,相当的在意。但是作为妹妹,对于哥哥的要求她也不太好违背。出于对兄长的信任,她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追问。 深深地呼了口气,又轻轻地喝上一口温暖的热茶,连思绪都好像开始变得轻柔而流畅起来。 在不经意间,忽略的事…… 如果要说线索,她的两位朋友中,恐怕只有一位是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因为这位朋友的能力,现在回想起来非常特别。 如果自己的这位朋友参与了某项学园都市的实验合作计划,也许会留下一些痕迹也说不定。不过,在这方面自己能够去了解的手段却不多。虽然她的人际关系一直都不错,但要论起交游来,她的哥哥要远比她擅长得多。 忽略的事…… (嗯?) 她纤丽的细眉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特别的……能力……) 这是一种微弱的触动,但却悄无声息地拨动了她的心弦。就像有一个念头,正要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一样。 正在她似乎捕捉到什么时,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小姐,你的朋友来探望你了。” 在她家打工的缭乱学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朋友?” 还停留在对过去友人的追思中的她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其中有两位您的同学。” “啊!” 少女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没错,她的朋友,可不仅仅只是停留在过去。现在,她也有着自己的友人。 ------------ Nothing ① “哇啊,这就是海原学姐的房间?果然好有大小姐的感觉。” “冷静一些,初春。” 刚在缭乱学生的带领下走进穹乃的房间,一直对大小姐有着某种奇怪憧憬的初春就开始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 “大家……” “啊,你不用起来,好好休息。” 美琴将打算起身的穹乃的肩膀按住。 “姐、姐姐大人~哇!” 白井黑子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呻吟,但不等她说话,美琴一拳头砸在了她的头上。 “不过,怎么说呢?……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教训了白井,美琴说道。 “御坂同学?” “总觉得,海原同学的房间应该是更有一些少女气息的那样。比如像一些毛绒绒的玩偶啦,或者一些可爱的小玩意等等。” “姐姐大人,那是你自己的爱好吧?” “才……才没有!” 看着两人的吵闹,穹乃苦笑着。这短短的一段对话,倒是明白无误地表明了自己在这几位朋友眼中的形象。在初春的认识里,好像早就已经先入为主地将穹乃“大小姐”的身份摆到了最显眼的位置;而美琴则是把她当成了那种文弱的少女。但其实,她房间布置得并不显眼,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现在的朋友之中,不论是谁都对她有着一定的误解。 身份带来的最重要的改变往往并非是当事人本身,而是他人的认识。这大概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作为当事人来说,恐怕未必乐于见到。 (如果是春上或者枝先,应该不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吧……) 她如此想着。哥哥带来的消息,让她已经变得平和的的心绪再一次开始活动起来。 “咦?原来御坂学姐没有来过吗?” “只是知道海原同学家在学园都市,其它的都不太了解。应该说,我很少打听同学家里的情况。” 美琴挠着头,她从来不曾试图去了解别的同学,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到现在都没有想要去改变的念头。 本来计划是在咖啡店打法时间的四人在从星川未有哪里得知了穹乃的住址之后,马上更改了原本的安排。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 “难得同学们为我准备了庆祝会,我自己却是这个样子,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家。” “这个海原同学你完全不用在意,反正本来也被人搅和掉了。” 白井黑子立刻插话进来说。 “?” 穹乃轻轻歪着头,明亮的双色瞳中满是疑惑和好奇。 事实上,如果站着穹乃本人的立场上,她不喜欢将消息传得太广,因为她并不喜欢公众中的名声。不过,她实在扭不过自己的同学。常盘台那群外人眼中的大小姐们一旦打算闹腾起来,也是相当执着的,和那些喜欢热闹的普通女生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忍不住将询问的视线转向美琴,想要从她那里听到一些回答。 御坂美琴抓着头发,她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才好。这件事在常盘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甚至连警备员都被惊动了。但它的前因后果,除了用一句“哭笑不得”来形容外,再无二词。 “是婚后光子。” “婚后同学?” 白井的话让穹乃更困惑了。怎么会忽然又扯到婚后的身上去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说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过来,又不知怎么的打破了。然后就麻烦了。” “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啊……” 说到这里,穹乃突然想起昨天自己似乎也见过一个不知道放着什么的坛子。 “确实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不过结果是宿舍直到今天早上还在清洗。” “啊?” “你是没有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我当时都怀疑是被混进来的恐怖份子用毒气袭击了。隔离排查的结果,嫌疑人就找到了婚后光子。” 穹乃听得稍稍皱眉。众所周知,常盘台的学生都有着不一般的身份,一直以来都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学校和警备员紧张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 “如果是误会,那不是很容易解开吗?” 她怎么想都是如此,实在没有理由出现白井说的麻烦。不过白井摇了摇头。 “问题出在婚后光子,这个笨蛋指了所有在厨房做事的同学作证,结果把事情彻底弄复杂了。” “我不太明白。证人越多,不是应该越有利吗。” “原则上是的,但这次显然不正常。因为这个笨蛋一口咬定那个散发恶臭的玩意是食物,弄得处理这事的警备员怀疑她受了精神控制。她找的证人越多,反而越麻烦。就我所知,警备员当时确实是将这件事当成群体精神控制的恐怖活动来处理的。结果是婚后光子这个笨蛋被送去做精神状态的鉴定,在厨房工作过的同学都被暂时性的隔离。一直到我们找来第三方证人,才总算把事情搞定。” “是食蜂同学?” “怎么可能?既然怀疑是大规模大范围的精神控制事件,她自然是嫌疑人而不会是证人。我们找了缭乱负责买入食材的老师。” “真是有些对不起婚后同学。我也见过那个坛子,要是我没有病倒的话,应该可以帮她作证的。” 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还是觉得有些内疚。不过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白井不作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这番话,显然隐含了一个意思。 (原来精神控制已经对她无效了吗?) “反正她最近一直在倒霉,多这一件事也不算多。” 在没有大碍的前提下,白井黑子可不介意幸灾乐祸。穹乃苦笑着,她曾经有过想让白井和婚后的关系改善一些的想法,但后来意识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要是有矛盾,有误解,那么只要解开就好。可白井和婚后之间根本就没有矛盾或者误解存在,她们两人纯粹是性格冲突,这就没有办法了。 “一直在倒霉?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起来,御坂同学还不知道吧。” “婚后同学被人袭击过?” “算了算了,姐姐大人冷静一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白井黑子尝试安抚激动的美琴。 其实这件事,在场的人里只有美琴不知道。白井和初春是处理这一事件的风纪委员,穹乃当时就在现场,就连佐天也从初春那里听说过一些。 “一大群人去袭击一个弱女子,这种男人是真差劲!” “弱女子……呢。” 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是差劲的男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无论怎么想,婚后光子好像也和“弱女子”这样的词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御坂学姐好像有些情绪过激了呢。” “不,我只是觉得放着自己做的到事不做,一味逃避现实的家伙不可原谅而已。” “啊,怎么觉得好像在说我一样。” “佐天同学不一样哦。” “说的没错。亮红灯的时候一大群人过去的是skill_out,和独自一个人就走过去的佐天同学的性质从根本上就不……” “白井同学,你这话完全没有打圆场的感觉。” “也许,这确实是最根本的差别。”穹乃轻轻地说,她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情感,“人的期望往往超过自己的能力许多,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达到的目标永远是绝大多数。承认这一点本身并不是什么令人羞愧的事,不过那令人憧憬的目标永远是那么的耀眼,当认识到无法达到的时候,憧憬也会变成仇恨。这种仇恨是盲目的,错误的,就连他们本人也意识得到这点。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正常,需要更多的人来认同自己,因为自古以来,群体责任就是没有责任的近义词。要承认自己的错误,永远比将错误正当化要困难得多。” “海原学姐,意外地很了解啊。” 这可不仅仅是了解啊。穹乃苦笑着慢慢摇头,不再说话。 所谓的人多力量大,人多错误少,其中的另一个含义就在于,错误永远只是针对少数人而言。 有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故事说,一位黑帮老大对他的小弟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黑帮了。这看似不可能的故事,有一个可怕的解答。 因为所有人都变成了黑帮。 疯子国悖论。 这看起来应该算是个哲学问题,事实上更多是心理学上的问题。 穹乃很能够理解这种心理,在她的记忆中,绝对不缺乏这样的经历。 “但这些skill_out再怎么说也都是群lv.0吧,到底为什么要袭击能力者?” “以众凌寡,即使再优秀的能力者,跟一大群人对抗还是比较难的。更何况也并非所有的能力者都擅长战斗。” 只是如此吗? 穹乃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婚后光子的事件中,有一点让她很在意。她刚想说这点,白井黑子就给她使了个眼色。 “况且有情报说有一个叫big_spider的组织通过秘密渠道非法持有武器。” 初春补充说。 “哎,那群家伙还不如干脆来找我好了。” “姐姐大人,想人找你的话,黑子随时都可以……” “不是说这个!” 白井黑子死皮赖脸地黏了上去,每次碰到这种不太正常的日常,其他人都会选择无视她们。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最后袭击婚后同学的家伙全部被抓住了吧?” “好像有位神秘人物一下子把他们打倒了。” “哎?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正义的伙伴啊。” “才不是呢!”白井黑子突然插话进来,“既不是警备员又不是风纪委员,随意使用暴力简直是无理取闹!只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者而已!” “白井同学,在了解情况前就给人定性可不是风纪委员应该做的。” 穹乃仿佛早就料到了白井的反应,平静地说。 “海原同学,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帮犯罪者说话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到底是有预谋地使用暴力,还是说只是目击暴力行为后挺身而出的路人。前者自然是无理取闹,但后者可不是。在法律角度上,两者是截然不同的。风纪委员也是执法人员,白井同学你也应该知道执法人员是不能在判定性质前就给人定性的,不然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套上罪犯的帽子了。” “唔……确实,是我太武断了。” 这番话确实是正理,白井黑子很难得的被说服了。 “不愧是海原学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白井同学认错……” “喂!我听得见的啊!” 看着在自己房间里吵闹的几人,穹乃无奈地笑了。 其实,她并不像自己说的那番话中那样的理智。虽然那的确是法律学的要求,不过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是在场的人中唯一对那位神秘人物有一定了解的。 或多或少,她对于哥哥认识的人,总是难免有着一些想要帮其说话的念头。 就连她自己,也并非不清楚这样的念头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和哥哥一直以来的关系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改变,而又难以言明……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92KS.COM 就爱看书网】 ------------ Nothing② 风纪委员177支部,从人员配置和构成来说,并无太大特别之处。不过,它却多少与常见的那些风纪委员支部有些不同的地方。 大部分的风纪委员支部都属于独立办公机构在非发生事件的情况下并不对一般人开放,学园都市出于执法需要,也刻意营造这种环境。但在这一点上,177支部就多少有违反规定的嫌疑了。 因为在177支部,总是有些与风纪委员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进进出出,甚至有空闲就跑来打发时间。比方说,常盘台的某位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lv.5。 “又是big_spider?” “这已经是本周的第三起了。那群家伙的频率越来越快了。” “果然就应该直接一下子把他们都轰掉。” “姐姐大人。”白井斜了她一眼,“姐姐大人的轰法造成的破坏太大了。” “说起来,big_spider的事例开始扩张,正好是两年前呢。”初春翻阅着电子档案。“购入武器开始实施犯罪也正好是这个时候。” “原来如此,得到武器就开始得意了吧?”美琴点头称是,“但是,怎么样才能把这样的东西从学园都市的外部带进来呢?物资的流通可是受到严格的管理的,非法物品当然会被截住才对。” (两年前……) 白井蹙眉苦想。 在风纪委员的要求中,其实并不包含能力这一项,能力仅仅只是附加的备注栏。从某个角度来说,风纪委员和警备员这两个学园都市的执法机构,几乎拥有着和skill_out相似的特性。唯一的不同,也是最重要的不同就在于,风纪委员没有排它的性质。 白井能够成为风纪委员绝对不是因为能力等级,就像初春作为风纪委员是凭借着自己的电脑水准和情报处理能力,白井黑子成为风纪委员也是因为一项与能力无关的专长,那就是从细节中发现线索。 在不涉及那些私人喜好的时候,她的脑筋一向都很好。 她总觉得自这个时间点似乎在她的脑海中留有一些印象。不过,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白井同学?” 她的反应倒是引起了初春的注意。 “不,没什么。”白井摇摇头,转而说起了刚才的话题,“俗话说**如蛇……” “给他们提供渠道的家伙说不定另有其人呢。” “有黑幕?” “嗯。” 美琴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倒确实值得一查。” “那个,还有一点。”初春走上前来,“我已经查明big_spider的首领了。名为黑妻绵流,好像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似乎是那种能够轻易背叛同伴的家伙呢,据说是面对想脱离组织的人能毫不犹豫地从背后开枪的家伙。” “也就是说,是那种最差劲的男人吧?” 对于这种话题,白井兴趣缺缺。她单手托着下巴,无所谓摆手。 “说起背后,这个人的背后好像有蜘蛛的刺青哦。” “蜘蛛的……” “啊咧?救了婚后同学的人好像也是……” “那个男人就是黑妻绵流?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不是想救人,只是窝里反什么的。不是说是能够轻易地背叛同伙的人吗?” 会是这样吗?至少白井持保留意见。 她不是想要反对美琴的判断,因为这确实是现有的线索中最有可能的。如果没有对“两年前”这个时间点的特殊印象,估计她也会这么认为吧。 “还有,他们的老巢是在第十学区,统称strange的地方。” “嗯……” 这个地点并不在她们支部的管辖范围内。 “要去吗?” “虽然在管辖范围之外,但只要称是为了调查在第七学区发生的事件,就可以说得过去。固法学姐……” 固法美伟相当罕见地回绝了她。 “抱歉,我无论如何都得把报告在今天之内整理完……” “……” 那一瞬间,似乎有一道闪电击过。那是只有在最擅长的领域浸淫许久的人,才能够捕捉到的片刻灵光。 答案,似乎已然呼之欲出,就仅仅只差这最后的临门一脚。 “那我们去吧。 “去什么啊姐姐大人?” “临时代替固法学姐啊,跟我来。” 美琴一把拉住白井。 “慢着,姐姐大人……啊,太强硬了~~” 之前说过,在不涉及私人爱好的方面,白井的脑筋一向是很好的。所以涉及私人喜好的时候嘛……那就很难说了。 “白井同学,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当然白井黑子高兴的时候,与正常思考是绝对绝缘的,固法此时还真有些庆幸这一点。 她合上笔记本。事实上,她还有一件事没有搞懂。 时间逐渐地来到了下午,某些本不发生的小小事件,就发生在此时。 诸如某位青年遇到了某个小女生这样的事,确实相当得不起眼。 “今天还真是和女国中生有缘啊……” 青年轻笑,仿佛真的觉得十分有意思。 眼前的女孩一身便饭,却相当得体和漂亮。就连站姿都是规规矩矩的,给人一种教养很好的大小姐的感觉。 虽然是个有着惊人美貌的女孩,此时看起来却好像有些虚弱,就好像是正生着病似的。 黄昏正在降临,西方的天空正逐渐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隐约中,第十学区的轮廓也开始模糊起来。 “回去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来的。” 他说。 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左手放在嘴唇上,似乎被拦下的人反而是她一样。她不知所措似的犹豫了一阵,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咬了咬下嘴唇。 “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要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务必见谅。” 她不失优雅地深深地弯下要求,行了一个在青年来看有些夸张的最敬礼。 “失礼吗……” 青年带着苦笑默默摇头,要说不习惯的这种对话的,反倒应该是他才对。 像是这种就连说话也全部带着敬语的礼仪端正的女孩子,和他就像是两个无论如何都无法联想到一起的平行线。 更何况,这个女孩虽然只是行了个礼,他却看出了一些别的。 最敬礼通常是对长辈和老师行的礼,他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身份。对于这样连站姿都十分规矩乖巧的女孩子,不可能不懂得礼仪的适用对象。 “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对不起,我刚才就一直跟御坂同学和白井同学……” 青年皱了皱眉头。 “你也是常盘台的学生?嘛,算了,这不是我该管的。你应该看到了吧?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哦。” “嗯。不过我想,我应该是在找学长你。” “那你应该是找错人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哦。” 青年拿起手中的牛奶仰头喝了几口,从女孩的身边走过去。 “啊,请等一下,学长……” 女孩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袖口。 非常微小的力道,随意就能够挣脱的样子。不过,青年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女孩深深地呼吸着,显然不是因为正生着病的缘故。 女孩单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轻轻的,却柔和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名叫海原,海原穹乃。” “海原……” 青年转过身体。 没错,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姓氏,他却有着不同寻常的了解。就像他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但却早已从无数次的交谈中,得知了这个女孩的存在一样。 青年用一种玩味似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仿佛感到十分有意思。他甚至吹了声口哨。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姓氏。” 他默笑着说。 那是一段被唤醒的,来自于过去的记忆。 没有想到,仅仅只是片刻的时光,就再一次回到了这里。这是一个不太方便被人提起的话题,也只能在这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场所,才是唯一适合谈起的地方。 “原来如此。他说我是他的教练吗?” “是的,学长。” 青年拍拍自己的前额,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女孩会对他行最敬礼了。自己哥哥的老师,确实是应该以最敬礼对待。不过…… “教练什么的,未免也太夸张了。只是随便教他一些有用的玩意而已。话说你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自己的哥哥和来历不明的人学打架这样的事。” “没有的事。男人的内心深处总是有着好胜尚武的性格,这或许是根植男人灵魂深处的东西。虽然我不是男生,我也能够理解男生的想法。”少女将双手叠放在胸口,轻轻闭上眼睛,“至于来历不明的人……学长,我相信兄长大人看人的眼光。” 青年“呵”了一声。他不明所以地笑着,话中多少带着一些揶揄的成分,就好像少女说了什么蠢话似的。 “海原这孩子也真是。我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不良混到一块去吧。而且,我认为你也不真的理解他的想法,虽然这话似乎不该是我这个外人说的。” 少女微微张开口,明亮的双色瞳怔怔地看着他。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真的,你该说说你的理由了吧?” “对不起……那只是我的猜测。这两天兄长大人好像一直在瞒着我做些什么的样子。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准备什么,不过……”,少女一脸认真地说,“我想,兄长大人应该和学长您有着同样的打算。” ============================================= 作者的注:被一些事影响了更新,抱歉。 ------------ Nothing③ “好吧,我知道在你还需要休息,来打扰你确实不太妥当。不过……”白井黑子默默地按着额头,然后将手中的一张纸放到穹乃的面前,忍不住有些疲惫地问,“海原同学,能不能请你对我解释一下,你的哥哥在想什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也不是太清楚……”穹乃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她,视线有些飘移。她颇有些勉强地对自己的这位同学笑了笑,“如果手续齐备的话,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吧?” 白井默默地盯着她。 的确手续齐备,在警备员那里也有备案。齐备到让白井怀疑她的哥哥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搞定了学园都市的执法部门。虽然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太扯。 “我想,兄长大人应该有自己的分寸……大概……” “大概?” 白井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不善。穹乃用手指圈着头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心中没底。 “你就没有问过他最近在忙什么?” “说实话白井同学,我确实有些好奇。不过既然是妹妹,总不能因为好奇就去干涉兄长的私事。而且,我相信兄长大人,一定有自己的分寸。” “现在居然还会有你这样的妹妹,我才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你的哥哥也是,真不知道这种狡辩的建议是怎么被通过的。” 白井单手托着下巴,拿起那张纸晃了晃。 “警备员也不见得都是规矩的人啊。就我所知,警备员中还有一位绝对不会对学生使用武器,却总是以防具为由拿防暴盾牌砸人的暴力人士。” 对于这种避实就虚的话,白井自然是哼哈了事。 “我很难想象,这种建议警备员居然会接受。要是能那么简单,我倒是很想提议让所有风纪委员都来效仿一遍。” 这是一个发放到大部分风纪委员支部的通知,它的内容是一个从未有过任何先例的处理方案。这个方案的要求是:当发现skill_out袭击事件的现行犯时,如果时间允许尽可能将消息先行上报。 到这一步,还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地方在于,它要求尽可能配合海原光贵――这样一个既非风纪委员,也非警备员的人来参与处理事态。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也实在没有道理的通知。自从学园都市有了警备员和风纪委员这两个执法机构以后,从来没有听说过还会有这样的事。 要是这种事都能够成为常态,那还要风纪委员做什么? 这一回,穹乃没有说话。这一态度没有逃过白井黑子的眼睛。 “海原同学……你到底还是知道一些事的吧?” “我不知道。”穹乃摇头,那一头秀发轻轻晃动着。“不过,我可以猜。虽然未必正确。” “说说看。” 白井顿时来了精神。 “白井同学,你有想过他们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是一个白井和美琴也曾经说起过的话题。 “总是有什么地下渠道的吧。” 这回答实在缺乏新意。不过,穹乃却接着说下去。 “当然,学园都市的地下渠道绝对不会少。不过,地下渠道的存在必然有目的性。事实上,维持一条地下渠道耗资也不会少到哪里去。白井同学,这样说明白了吗?” “什么嘛,别卖关子。” “不是啦。你想想,维持这条渠道耗费的资金来自什么地方?” “使用渠道的一方畴资吗?” 白井黑子这样说。穹乃的回应,是一句反问。 “你觉得可能吗?白井同学。” 答案不言自明。就算是在白井看来,这群无能力者身上也绝对榨不出任何油水来。 至此,白井总算明白了穹乃的意思。 “有学园都市的机构在维持这条渠道?可这是为什么?从这群无能力者身上,怎么也不可能有利可图吧。” “请将思考方向转换一下,白井同学。”穹乃用冷静,却又有些低沉的语气说,“我们学园都市,除了是学校联合体之外还是什么?” 白井几乎是愣了片刻,然后“砰”地一声站了起来。 任何人都知道答案。学园都市除了是学校,也是一个实验场。 要是无利可图,自然就不会有地下渠道的存在。无能力者不可能有维持这条渠道的财力,所以这条渠道恐怕是学园都市内的机构在维持。 现在往下想一步,还是那句话,无利可图就不会有这条地下通道的存在。那么这个机构维持这条地下渠道,又是在图的什么? 答案自然只能是这群一干二净来形容的这群无能力者本身。还有什么比这群连自己也舍弃了的人更好用的实验素材? “所以我们想得到的,警备员当然也没可能想不到,不是吗?白井同学。” “也就是说,警备员的真实目标是在skill_out背后是吗?”关键点一旦点通,白井的思路立刻活络起来,“如果由警备员站在前台,确实会引起那些机构的注意。原来如此。这样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对象是海原光贵?想了想,白井又暗自摇头。要是换成别人,同样可以问“为什么是这个人”。这种问题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虽然以海原光贵这个人来说,好像就算做出这种事来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 “除此之外,放长线吊大鱼大概也是警备员想要的吧。如果能够持续地通过普通人打击big_spider,他们一定会设法要求更多的援助,这样总会不可避免地露出更多的线索出来。” 白井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张俏丽的脸。 海原光贵这几天的行事本身,就是一个让她百思不解的迷。不解之处在于,他的行动似乎很简单,简单得任何人都觉得简单。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这里,这绝对不是一句废话。 两天时间里,海原光贵到处找人打了超过5架,收拾掉超过20个人。白井处理过其中的一起,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似乎也没有使用能力的迹象。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按照常识来判断,像海原光贵这样家事很好的同学,对skill_out这群人正常的态度应该是不屑一顾。就连白井黑子,如果不是身为风纪委员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可问题是,海原光贵这个家伙,他的反应却仿佛是看人不顺眼就立马劈头盖脸地一巴掌扇过去,唯恐打得人不够疼似的。这摆明了告诉别人:“你们看人不顺眼,我看你们更不顺眼”。结果不单被打的莫名其妙,连旁观者看热闹的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更不可思议的是,不论他打了多少场架,收拾了多少个人,似乎都不是目的。他每打一架的目的,都好像是为了接着再打一架,收拾掉更多的人。从这个事实来看,他简直就是在故意找茬。这不可思议的行为居然获得了警备员的支持,这才是最让白井莫名其妙的。反正白井黑子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都快差点晕过去了。 不过现在经由穹乃的猜测作为解释,这一举动的背后竟然有着明确的目的。虽然这仅仅只是一个猜测,不过白井不得不承认,穹乃这个猜测的可能性非常高。 这位在常盘台总是被人为定义为那种只热衷于钻研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少女,其实却并非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虽然海原光贵到底是怎么搭上警备员这条线的,还有些不太清楚,不过既然他和固法学姐都早有交情的样子,和警备员有联系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想的事。大概…… “黑子?” 回想着早上的事的白井黑子猛地回过神来。 “怎、怎么了?姐姐大人?” “善后啊。” 御坂美琴指了指地面。 那一群横七竖八的混混,显然说明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知、知道了。” 白井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用瞬间移动离开现场。 “她今天是怎么搞的?”美琴自言自语,又将目光转向这群倒了一地的家伙。“话说,这又叫什么事啊?” 仅仅只是片刻之后,白井黑子又再一次通过瞬间移动回到了现场。 “已经把受害者移交给附近的支部了。” “辛苦了。” 美琴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嗯?” “不。明明在strange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但在城市里却能那么轻易地发现他们……” “大概真的有人在故意安排吧……” 白井小声说。 “啊?” “不,没什么。”白井连忙否认,“算了,结果不错就行了。” “也是,那么接下来就是……” “姐姐大人,这样不好吧?” “总也不能放着不管。” 美琴自把自为地说着。 她抓了其中的一个人,打算让他带路去找big_spider的藏身地点。 “姐姐大人!真是的……” 要说有什么是她没把握的,美琴可能做出的举动就是其中一项。虽说平日里白井就一直在抱怨美琴的行事方式,不过这一次更加特别。 如果是在平时,其实这倒可以算是一个值得去试试看的主意。不过现在…… 要是海原同学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就难以保证美琴的举动是否会造成什么样不可预知的结果。可这番话,白井又不能对她明说。而且估计,说了也没用。 而且说实话,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连白井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办法了。) 她拉了拉风纪委员的袖章。到了这个时候,免不了还要使用这个身份。和警备员不同,风纪委员这样以学生作为主体的协作执法机构应该不会被人太过留意吧。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了。 ------------ Nothing④ 常盘台要求学生无论是否处于节假日都必须穿着校服,这个规定虽然是出于安全考虑,却是常盘台被私下被抵制得最厉害的一条规定。 不许使用化妆品什么的也就算了,总不至于完全绕不开。但这规定着装,却是足以令这群大小姐抓狂不已。这意味着除非不出现在别人眼前,否则就无法避免被这条规定约束。但要是不出现在别人的眼前,那岂不是连穿不穿衣服都没区别了? 作为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不能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以彰显品位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是。所以不论外校的学生如何羡慕常盘台的这身朴素却科技含量超高的校服,这群大小姐自己却早已对此几近深恶痛绝。就算是最守规矩的常盘台学生,对于自己的校服也绝对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当然,例外也是有的。常盘台确实有一个学生喜欢穿校服,只有那么一个。如果常盘台也像雾丘那样存在学生排名之类的东西,那么她应该会排到第四位。 她也算是常盘台最为著名的几个学生之一,和常盘台前三的三位lv.5相比,她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又有些内向,倒也是颇受欢迎。 不过,星川自己却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大家都被她的怯懦欺骗了,在本质上,她其实是一个有点爱慕虚荣的人。她不敢过多地表现自己,却希望自己能够引起他人的注意。 真是虚伪。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性格糟糕透顶。每一次每一次地意识到这点,都让她对自己产生一种厌恶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却是非常简单——因为常盘台是中学,当穿着常盘台校服的时候,她不会被误认为小学生。 星川是名副其实的中学二年级学生,她的体型其实比大多数的同龄女生都要好,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这样的困扰。但问题是,她的身高实在太容易让人忽视这点。 咕噜咕噜地将牛奶一饮而尽,虽然早已证明牛奶其实对身高并无作用,然而她却无法释怀。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体谅他人。事实上,她很有些小心眼。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胆小和自闭,她恐怕会成为最为讨人厌的那种女生。 无论别人眼中的她是什么形象,只有她自己才了解真正的自己。 忽然间,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又如同烛火之上的景象般,轻轻地摇晃着。即使闭上眼睛,这风景也毫无二致地浮现在眼前。 (又来了……) 说是奇妙也好,诡异也罢。总之这都是她已经渐渐开始熟悉的景象。 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线,贯穿着不可视的风景。这些线并不真实存在,就算是摇晃的虚幻风景中,也不存在它们的痕迹。但它们却是一种深深印刻在某种非感官记忆中的东西,一种难以描述的方向。 这种方向并非东西南北,甚至也并非古往今来,这每一条线都是一个事件。如果想要深究,这每一条线就像是无数的纤维缠绕而成的网,当你想要看清哪怕其中一条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其中蕴含着的线的数量。哪怕是量子力学中的一个操作,都具有这样的特性。 任何一条线,都代表着一种可能。换句话说,此时所“看见”的,早已不是我们所理解的世界。 那并非“看见”之物,而是能力在取代感官,在脑海中构建出的新的图像。一个包含了世界的,高纬度的希尔伯特空间。 这听起来奇怪,其实毫不出奇。平日里我们所看到的世界,也不过是大脑依据反射到眼睛中的光构建的图像而已。 这些无法描述的线绝大多数都一去不回地通向远方,但也有一些,显得不太相同。它们仿佛是被什么扭曲过似的,在其中留下了歪曲的痕迹。 在数学上,这被称为“投影”。这些投影大部分,是某一个将来的可能性在这条轴上的痕迹。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她感到一丝好奇,于是就这样闭着眼睛,信步走在大道上。她并不担心会撞到什么人,就算有这种可能,也会被她的能力避免。 在无意识中,她的能力是拥有被动触发这样的特性的。这种特殊的特性,来自于学园都市的某个能力者。 “……” 隐约之间,她似是听到了室友熟悉的声音正在与人交谈。 (“我想,兄长大人应该和学长您有着相同的打算……”) 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她偏过头,思索着这段对话。 投影通常而言都是歪曲的,连她自己也无法判断这仅有的线索究竟发生在何时何地。 在某一处,她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去,从地上拾起一张不起眼的卡片。 双面的炼金术士身着带有蜜蜂印花的衣服,白狮和红鹰守护着铭刻有头骨和乌鸦的金壶,壶中似是在炼制着什么,从壶中溢出之物化为彩虹。这一图像的背后,环绕着金色太阳的是两行独特的拉丁文。其意为—— “宇宙的溶剂。当你深刻注视着地球的内部,你将会拥有贤者之石的资格。” 她低声默念着这段铭文。 牌号14,其名为“艺术”。这是一张不同寻常的塔罗牌。应该,是她的室友拥有的那套塔罗牌中的一张。看来,她的室友确实曾经来过这里。 “但是……” 环顾四周,她却又难以将自己这位礼仪端正而又优雅规矩的朋友和眼前这布满涂鸦的废弃建筑物群联想到一起去。 安静了片刻,她又一次从“看到”了某种痕迹。这一次,她忽然开始奔跑起来。 她无视所有的阻碍,只是向着一个人方向奔跑,以那种穿透一切的诡异方式。 重复一遍,虽然常盘台的入学标准是能力等级lv.3以上,却不代表每一个学生都擅长使用能力来进行战斗。更何况,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适合战斗的能力。此时这个被一路逼到墙角的常盘台女生显然就是这一类。 作为常盘台的一年级学生,显然在这方面没有太多的经验。对于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女孩子,哪怕只是这群狞笑着的男人都令她害怕。 就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身边却浮现出一个人影。 一开始还以为是这群男人的同伴,地面上映照出的身影却娇小得不可思议。显然那是一个女孩的身影。 一只芊芊的玉手悄悄地伸了过来,轻轻搭住了她的手指。 “退后吧。” 身后有人说,她有些害怕握住了那只手。 “星川学姐?” 刚将这句话说出口,那娇小的身影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什么?!) 她连忙回过头去,眼前所见的景象让她甚至都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她正轻轻拉住的身影,毫无疑问,也是星川未有。 两个一模一样的星川未有,就好像双胞胎一样一前一后地站在那里。 男人吹了声口哨。 “喔?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双胞胎啊。” 这群男人不知道,此时那位常盘台的女学生心中,却是早已彻底的怔住了。因为星川不是双胞胎,从来就不是。 其中一个星川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慢慢地扬起手。然后…… 啪! 一记巴掌落在男人的脸上。 她的动作看起来明明非常地缓慢,感觉好像很轻易就能够躲开一样。事实上,男人也做了躲闪的举动,甚至试图抓住星川的手臂。但结果,那只小小的手掌却仿佛穿过了所有的间隔,直接落在他的脸上,丝毫都没有躲闪甚至招架的可能。 “可恶!竟然敢打我?揍她!” 从没想过居然遭到反击,这群男人显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奇异的景象背后的意义。 星川丝毫没有移动身体的打算,甚至连脚步也纹丝不动。她就像是彻底的无视了眼前的这群人。 下一个瞬间,这群人中的每一个人的拳头都狠狠地砸在了同伴的脸上。就像是信手划了一个圈,每一个人都挨了同伴的一拳。虽然,以他们的位置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 只有经历过常盘台体育馆事件的人,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就连那位一年级的常盘台学生,也不是那次事件的当事人。 (这是星川学姐的……能力?) 她无从理解这一现象,事实上星川的能力甚至连常盘台的教师都没有几个能够理解。那需要太多的数学基础。 “走吧。” 站在她身后的那另一个星川将她向后拉,同时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混账东西!” 再一次站起来的这群不良中的一个掏出一把手枪,直指着他们眼前的这个星川。看着拿枪指着自己的那个男人,这个星川的小小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武器,是什么途径……” 全无条理的一句话。 “啊?” 男人自然没听懂这句话,但星川接下来的动作,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像是之前扇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一样,星川依然是缓慢地,却无法阻挡的动作伸出手去,握住了对方持枪的手。然后同样以缓慢的动作,将枪口抵着自己的前额,扣下扳机。 呯! “星川学姐!” 常盘台的一年级生简直都快吓晕了。但比她收到更大惊吓的,却是那群不良自身。 没错,子弹确实是被火药气体推送出去了。但是,眼前这娇小的女孩却似是全然不知道这件事。 子弹没有消失,而是如雨点般地以毫厘之差精准地击打在每一个不良的周围,甚至在围墙上隐约镶嵌出了人形的轮廓。 所有人都记得,枪是抵着眼前娇小女孩的额头发射的。而且,手枪只击发了一次。 子弹确实只有一发,也确实就只击发了那一次。就是这射出的仅有的一发子弹,造成了这种结果。 星川再一次伸出手去,从完全被吓傻的不良手中将枪取下,并随手扔出。 枪体在空中分解,每一个零件全数分开,最后深深地和混凝土墙融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没有人对这一现象感到惊讶,因为更不可思议的景象已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只有在镜对镜的迷宫中,才有可能会出现的景象。 在这条小小的巷子中,同时存在着无数的星川未有。 ------------ Nothing⑤ 所谓“无处在,而又无处不在”,指的就是这样一种现象,同时以概率的方式存在于各处,在观测之前一切都不确定。这便是隐藏事象最深处的秘密,也是能力者的本质。 只要学习过最基本的理论,都不难理解这样的现象。归根到底,所有的超能力都是将自身的观测作为显示在宏观层面上表现量子效应的作用。这也就是所谓的个人现实的作用。 只不过,有些人的个人现实表现的形式比较具体,而有些则比较特别而已。 话说回来,虽然本质如此,大部分能力者都不需要理解到量子力学的数学模型这样的层面。就像是使用自来水并不需要多么了解流体力学,只要知道方法就已然足够。但具体到各个问题上,却多少因人而异。 比如说,泛用性最广的能力之一的空力使,通常使用能力的时候只需要最简单的空气动力学,但如果是繁复到涉及参考大气流动,混沌动力学就必不可少。而如果某种能力的使用本就是某种量子力学现象,就不可避免地需要用到量子力学的数学模型。 星川未有的能力,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只要学习过量子力学最基本的概念,就不至于会被这种能力惊吓到。不过,指望不良的学习成绩也是一件比较不太可能的事。 但话说回来,被这近乎于奇迹的能力吓得落荒而逃,某种程度上倒是正确的选择。 这是一个根据运算的理想化模型,将精神上某些部分排除出去,对另一部分移植拼接的达到某种层次的模式。某种程度上,确实能够赋予他人以变革性的力量。问题在于,移植的那部分运算模式。由于思维是一种运算,所以不可避免地会对思维产生影响,从而改变个人的“观测方式”。 如果以星川为例,她自身得益于对“事件”(或者说,“操作”)的投影,无需自身的主观判断,是一项常备于她的特性。这一部分的特性,属于外来移植的部分。但同样属于外来移植的部分,在于除非使用某些“道具”,她并没有将对退相干的干涉衍伸的可能,因为这部分运算模式的当事人,似乎也是一个能力只作用于“自身”这一概念的人物。 应该说如果只从结果而论,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涉及的事件越多,发生退相干的概率就越是高。就像理论上,你停在车库的车存在突然在门外的可能。但这一量子效应出现的可能性,无限近乎于不可能。想象一下描述一辆汽车或者仅仅一个电子,两者所需要用到的希尔伯特空间的维度差异,应该不是太难理解。 不考虑衍伸,而只针对少数几个事件本身。依据这种将衍伸的思考排除出意识的原则,星川的精神被迫接受了这样的“变质”。 星川的能力虽然堪称奇妙,但如果对方只是要逃跑的话,在使用某种手段将“自身”的概念扩大之前,她没有任何能够留下他们的手段。(这也是为什么星川只能被评为lv.4的原因――只要对方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她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但是……) 偶尔,仅仅只是偶尔。或许是潜意识作祟,她的能力还是会对这微不足道概率产生反应。 “星、星川学姐,谢谢你。” 星川稍稍侧过头来。那位同学似也是被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去鞠躬。她的举动让星川想起了自己的好友,也是如此的习惯于行礼的人。 当然,如果要和自己的朋友相比,这位同学也太可怜了。毕竟,她的朋友如今可是学园都市仅有的几位lv.5中的一员啊。 从这位同学称呼自己为“学姐”来看,应该是一位一年级新生?虽然她比自己高出不少…… 星川用力摇了摇头,身高被比自己小一学年的后辈超过许多,这件事着实有点打击人。 打量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对这位后辈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常盘台只有200名左右的学生,原则上每一个都记住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星川未有在常盘台中是出了名的不会记人。她记得住名字的同学撑死了都不会超过20个,记得住脸的也最多只有50个,所以就算不记得眼前的同学是谁,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如果是今年的新生的话,那就更是如此了。 其实,这主要还是他和其他人的接触是在太少了一些,以至于难以对大部分人留下印象。 星川动了动嘴唇,想了想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她现在一直被表达障碍所困扰,除了某些特定的,了解她的对象,她甚至不打算说什么。比起因为表达方面的问题而被错误理解,还是干脆就什么都不说还更好一些。眼前这个同学就是如此。相比来说,倒是这位同学更了解星川的情况。当然,这大概也是因为星川算是常盘台名人的缘故。 其实她之所以赶到这里,和这位同学并没有任何关系。 她仅仅只是沿着那些投影的“线”,找到了这里。她好奇到底是什么,触动了这些“相干”。可结果,却只是找到了一群不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也许这里的问题是,仅仅只是凭借自身的能力,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自己的能力……) 默默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她试图在这个场所中寻找“相干”的部分。 这大概,也是她唯一值得称道之处。个人现实会偏转概率,但是…… (如果不是因为能力造成的巧合,自己会主动帮助别人吗?)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大概……不会吧。) 一直都缺乏自信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的事。 虽然仅仅只是凭借着这“变质”了的力量,但或许发生了改变的,并不仅仅只是能力而已。 改变的契机,也许就在这纯粹的,非因果性巧合(注:共时性)之中。 虽然被触动了一些思絮,但她对于能力的使用并未受到影响。她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海市蜃楼般的虚像之中,寻找着关联着她的“线”。 “找到……了。” 找到答案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是,但在得到这个答案的瞬间,星川却有种哭笑不得的冲动。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恶作剧。 那繁琐的,不知尽头的“线”,已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没有错,的确就是出现在她的手中。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事件的轴心。她并非找到了投影的关键点,而是投影的关键点一直就在她的手中,反而那群落荒而逃的不良,才是间接和投影维度相关的虚像。 低头看着自己周到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寓言故事中那个跟着自己留下的脚印前行,结果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 因为被事件围绕着的,偏偏就只是她手中,这一小盒刚才买来的牛奶。这真的是,未免有些可笑。 是这里吗? 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却回到了第十学区,那片被废弃的开发区中。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最初发觉到的才是正确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星川沿着自己感到的线索走着。 “想必你就是黑妻绵流吧?我以‘针对能力者伤害事件的主谋’的罪名逮捕你。” 她听见有女生这样说。 (这是?) 好像……是白井黑子的声音? 她加快了脚步。 “哦?想逮捕我啊?抱歉,我可没功夫陪你们玩过家家,回去吧。” “还真敢说啊。” “我是出于好意才劝告你们,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姐姐大人,对付这群乌合之众我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 “这些话等到你见识了我们的实力后再说吧。” 仅仅只差一点距离,她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骤然之间,她已然置身于完全的静寂之中。 (声音……消失了?不,不对……) 用力拍了拍脸颊。如果只是耳朵出了些问题,那么应该能够通过骨传导听到声音。著名的盲人音乐家贝多芬,据说就是通过用牙咬住木棒抵住钢琴来听自己的演奏。但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不是声音消失了,而是突然之间,听觉这一概念好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就连她自己的脚步声,她也听不见分毫。 (对了,消失的是声音这一“事件”。) 她想了一下,立刻意识到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事实上,她的能力并不完全局限于她的主观意识触发,大脑的自律机制会直接运作能力本身,从而错开某些事件。在约三个月前的体育馆事件中,她就基本处于长时间的无意识状态。但一直到她的室友到场,常盘台根本没有一个人奈何得了她,原因就在于此。导致她“变质”的那部分运算模式,本身就是来自于一个能够在无意识中使用能力的人。 如果是声音被错开,也就是说声音里有危险的部分,这么想应该没有问题才是。也就是说,依然能够听到声音的人肯定会遇到危险。刚才,她就曾经听到过同学白井黑子和御坂美琴的声音。虽然因为之前的一些事,她和白井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想到这里,她轻咬下嘴唇,干脆直接奔跑起来。不过仅仅只是跑出几步的距离,她的世界又一次充满了声音。 (怎么回事?) 这一次她没有再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着前方飞奔。 “要是幽灵的话,就给我回到坟里躺着去!” 她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莫名其妙的句子。虽然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无论怎么想,这都不会是一句好话。 突然间,她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某个景象。 她好像在自己的身前,看见了某个少年的背影。 那似乎不带有任何关切,却又在期待着,相信着自己能够赶上来的,信任的背影。那仿佛只要愿意去相信他,就是如此的值得信赖的背影。 就只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懂得了好友的心情。 ====================================== 折腾了快一晚上,总算成功登录上来了。抱歉晚了。还有,元旦节亲戚搞聚会,更新中断一次。 ------------ Nothing⑥ “没事吧?还有那边的。” “哈?” 和御坂美琴不同,白井黑子没有做声。她之前想过很多,应该说这个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不速之客,一直都是她考虑到的变数之一。所以对于他的突然出现,白井虽然惊讶,却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不过……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话。 “能帮我拿一下这个吗?” 不等她们回答,这个男子把牛奶往美琴手里一塞,转头说: “蛇谷,好久不见了。” “不可能……你应该已经死了……都发生了那种事,不可能还活着的……” “那你就当我是幽灵好了。” “幽灵……要是幽灵的话,就给我回到坟里躺着去!” 白井黑子皱眉,她连续转了好几个念头。大体上,她已经整理出了一些头绪。 “上!干掉他!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手里还有武器。” “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虽然这话让我来说不太合适。” 突然有个人了走上来,他视若无睹地从白井和美琴两人身边走过,自然而言地站到男人身旁。就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一般,摆开架势。 白井还没有说什么,御坂美琴已经喊了出来。 “海原光贵?!” “喂喂御坂同学,我妹妹是你的同级生,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学长。就算你不打算叫我一声‘学长’,那倒也没什么。不过可不可以不要每次一看到我就连名带姓一起叫?” 他少有的语气不是那么太友善,至少听起来不是那么太友善。 “咦咦?他今天是怎么了?故意找茬吗?” “所以说姐姐大人,我之前就说了不要轻举妄动的。”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不理会白井和御坂在一旁窃窃私语,海原光贵也和这群人交上了手。 “唷,运动男孩,真是久违了。” “但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吧?黑妻大哥。” “如果是在两天前,我肯定会意外。不过现在嘛……” 两人好像拉着家常一般闲聊,手上却一点也不含糊。 和风纪委员那种主要为了擒获作为目的的格斗技巧不同,这两个人就像是两把大斧,将靠近过来的人一个一个地伐倒。这种打架的方式,说实话看了就让人感到害怕。 而且只怕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两个人连动手的方式几乎如出一辙。 对白井黑子来说,有一件事她无法理解的。海原光贵怎么说也是lv.4的能力者,而且在lv.4中也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以能力等级而言,他如果打算使用能力,解决lv.0绝对应该不是难事。可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只是纯粹以拳脚来解决问题。 “原来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白井黑子没有接美琴的话,她很早就有些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在早上和穹乃谈过之后。 不知道该说什么,白井觉得他们与其说他们是在和人打架,倒不如说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叙旧。 很显然,他们在很早以前,应该就曾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现在怎么了?” “两天前,你的妹妹来找过我。” 海原光贵的动作稍稍一停,某人似是瞧到了破绽,立刻挥拳而上。还没等他靠近,男人转到海原光贵身前,侧身一记侧踢把这人踹飞出去。 “这丫头真是顽皮……” 海原摇了摇头,后撤一步一肘砸在一个人的下巴上,当场就把那人打得跪地不起。 “她顽皮……吗?”男人苦笑着,反手给了另一个人一拳,“你这个没事和我们这群不良混在一起哥哥,好像没资格说这句话吧?” 虽然他们并不是在和白井以及美琴说话,但听到这句话的白井和美琴却一致地点头。 一个正在和人打架的哥哥,却说一个一直就规规矩矩的妹妹顽皮,这要让旁人听来几乎就是玩笑话。 “切,当年的big_spider可没窝囊到这种地步。” 海原光贵犹自愤愤不平地说。 所谓的乌合之众,就是只要打头的跑了,剩下的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跑。甚至打头的没跑他们也跑。转眼之间,就能跑得一个不剩。 “算了,算了。”黑妻说着,回过头来对着白井她们说,“那边的,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虽然还有点乏力,不过还好。”美琴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那个男人不是黑妻吗?” “他要是黑妻的话,你们到现在都听不到big_spider的名头。” 海原光贵插口说,语气中满是愤愤不平。 “以前是叫做蛇谷的,不过现在似乎是被叫成黑妻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才是真正的黑妻咯?” “曾经是有人这么叫过我。”男人一边说,一边从美琴手中拿回牛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太可能再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那么……”白井眼光落在海原的身上,“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海原指了指自己,好像等了一刻才明白过来白井的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曾经不良过一阵子。” “哎?!” 他的这番话要是让常盘台的那些学生听到,只怕是要当场炸锅不可。 “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你居然还问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美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脱离常识的范畴了。 无论怎么想,“不良”好像都不会是一个好词吧? “男生嘛,总是不免会有一阵子叛逆期。” “我认为女生也不见得能够幸免。” 黑妻和海原很明显是在闲扯,不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黑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海原却是斜眼看了看美琴。 “为什么说这个的时候要看我……” 美琴少有地退缩了。 “姐姐大人,让我来问几句。”白井伸手拦住美琴,她用一种古怪的眼色看着海原,“这附近是不是有警备员之类的人在?” 美琴一怔,不过海原光贵却摇了摇头。 “至少目前还不是需要这样做的时候。” 这回答让白井的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奇怪。 “我们没有干扰到什么吧?” “谁知道?” 海原光贵的回答有些不负责任,可白井却认真地听着,不作抱怨。 “那个……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忽然好像被排除出话题外的御坂美琴着实被他们两人的对话搞糊涂了。 白井黑子摇了摇头,她十分罕见地没有回答美琴。 在他们说着这些意义不明的话的时候,黑妻将牛奶一饮而尽。 “果然要说牛奶,还是……” 他的话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武藏野牛奶。” 这真的是非常熟悉的声音。熟悉到几乎每一天,白井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黑妻早就料想到这一刻似地轻笑了一声转过身。 “好久不见,美伟。” 那是只有在非常熟悉的人之间,才会使用的直呼其名的称呼方式。 “哎” 御坂美琴惊讶地喊出了声。 (“……果然……”) 白井黑子的眉毛轻轻挑了挑。 她想过,也猜过很多。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固法的表现非常奇怪。在海原光贵出现之后,这种猜测变得更加强烈。现在,这一猜测终于在此时得到了佐证。 “前辈……你还活着吗?” 强压着心中的感情,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那么的奇怪。 “看起来是的。” 回答她的语气是如此平平淡淡,甚至连其中的内容,都根本不像是在回答这样的问题。 御坂疑惑地看了看白井,白井却一脸面目无表情地保持着令人压抑的成膜。 “为什么……为什么毫无联络啊!我还以为……” 一向给人一种颇为冷静的感觉的固法毫无征兆地叫喊了起来,委实让人意外。就连黑妻本人,也因此而露出苦笑似的神情,他的视线落在固法的左臂。留意到他的视线,固法伸手遮住风纪委员的臂章。 黑妻轻轻叹了口气,迈步从她身边走过。 仅仅只有两年的时间,却恍若隔世。所谓的一场大梦,或许也不过如此而已。 “安心吧,我很快就会消失的。”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黑妻如是说。 “前辈!” 猛地转过头去,他竟连脚步都没有慢下分毫。那背影,就仿佛是在向过去的自己道别。 走出第十学区,海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从过去回到了现在。 暧昧的地点,暧昧的时空。仅仅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仿佛跨越了岁月留下的轨迹。记忆中时空,也开始和现在混淆起来。 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街边播放着悠扬的《蓝色多瑙河》。他眼中的世界如同再现《2001太空漫游》,每个人都在深邃而虚无(nothing)的背景中显得渺小而迷人。 在学园都市同样深邃而虚无(nothing)的背景下,每个人也同样显得渺小。就如同太空漫游中,那漆黑太空中的小小人影。连生命的律动,都随着音乐和缓慢的叙事节奏而变得模糊不清。据说,那也是保罗・狄拉克最为喜欢的一幕场景。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心情带来的感触,不过它却也同样真实。那是在学园都市中,每个人都在进行着的,名为“生活”的过程。 黑妻和固法,自然也不会例外…… 道路就和思考一样,终会到达它的尽头。在两者共同的尽头出,一只纤细而美丽的手轻轻拉住了他。 他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头。 “我回来了。”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就只是如此而已。 “嗯,欢迎回来,哥哥。” 少女点了点头,露出了好似夕阳的光辉都会为之失色的玲珑笑容。 ------------ Nothing⑦ “固法学姐和黑妻认识?而且连海原学长也……” 美琴耸耸肩,用吸管搅动着果汁。 “嗯,虽然有些不清不楚的……” 初春会有这样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那个黑妻的话……” “不是big_spider的老大吗?” 佐天和初春一人一句地接口问,两人的念头一致,以致如果忽视声音的话,就像是同一个人问出的问题。 “是这样没错。” 美琴想要点头,但又觉得好像会引起一些误解。她想用一些更严谨的措词,不过还没想出来,佐天和初春的问题又来了。 “这个黑妻为什么会和固法学姐和海原学长……” “跟这种会袭击女孩子的家伙认识?” “所以说,不是那个黑妻。不是的……那个……”果然是这样。美琴用手指敲额头,视线瞥到正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地喝茶的白井。“我说黑子,你也帮忙说明一下啊!” “是否有缘分是要慢慢品尝的,”慢慢放下茶杯的白井慢条斯理地说,“总之这件事请让我静观其变。而且……” 白井看了看玻璃窗外的天空,欲言又止地再度闭上眼睛, “真是的!好在意啊,真让人心烦!”一向没什么耐性的佐天抓着头发嚷嚷,“既然这样,干脆直接去问固法学姐试试!” “那个……” “哎?” “学姐这几天都没在支部出现过。” “哎?真的吗?” 初春的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美琴的意料。 因为成员构成的原因,177支部多少有些不太一样。通常的风纪委员,高年级学生主导外勤,低年级学生留守支部联络和协助,这是最常见的路数。不过,177支部却是有点不同。 相对与永远坐不住的白井和常年被白井拉着跑的初春,年龄更长一些的固法反而是经常留在支部里负责协助。这其中自然有白井的能力更适合跑外勤的因素,更多却还是成员各人性格上的原因。 “手机也打不通,明明之前的能力者袭击事件还没解决……” “倒不如说问题就在这里。”喀,白井将茶杯轻轻放在托盘上。她睁开眼睛,“待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这个时候还是移步到别处比较好。如果真的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倒也不是完全的没有方法。别的还好,有一件事我倒是也有点在意。” “啊?什么?” “虽然不是听得很清楚,不过姐姐大人,那个叫黑妻的男人不是说过他见过‘妹妹’什么的人物吗?我想当时在场的人包括我们在内,符合这个描述的应该不多。” “难道是……海原同学?” 没有人问美琴指的是哪个,因为这是明摆着的。美琴在提到海原兄妹的时候,一向对海原光贵直呼其名。 “不可能不可能,海原学长倒是有可能,海原学姐绝对不可能和这种不良扯上关系。” “佐天同学,这不算是说好话……” 这算好话吗?说不清楚。不过佐天的话倒确实是在场的四个女孩子一致的看法。 海原光贵还好说。既然是男生,有的时候难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也不见得有什么奇怪的。但要说那个连说话举止都端庄自持的少女会和“不良”这样的词有任何关系,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胡扯。 “所以我才说,待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这个时候还是移步到别处比较好。” “移步到别处?是指哪里。黑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哈?只有这么点线索就想要知道全部的前因后果?姐姐大人真以为我是神仙吗?” 这话让美琴徒然一涩。 “我自己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不过蠢办法总是有的。要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姐姐大人应该知道吧?” 白井一边说,一边闭起左眼。 连回答的必要都没有。任何人都知道,最简单的知晓答案的方法当然只能是直接询问当事人。 愣了半天,佐天突然回过神来。 “等等,白井同学你这是不是在说我蠢?” “你现在才注意到吗?” 白井斜了她一眼。 就像白井黑子所说,蠢办法总是不缺的。当找不到头绪的时候,越是蠢的办法往往越是有用。如果一个蠢办法有用,那它就自然不蠢。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只不过很多时候人们想不到而已。 “来了。” 白井刚按下门铃,很快房间里就有了反应。只是来开门的,却是另一位她们并不熟悉的学姐。 “请问是哪位?” 那位学姐问道。 “那个……这里是固法美伟学姐的房间……是吧?” “哦,是美伟的后辈吗?抱歉,现在她刚好出门了。” “是这样啊。” “真是的,还想打听黑妻的事情的……” “这是也没办法。” 白井一直留意着这位学姐的反应,她注意到当昨天提到黑妻时,那位学姐脸上温和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改日再来,打扰了。” 美琴等三人转生告辞,只有白井没有移动脚步。 (应该差不多了……) “等一下!” 那位学姐追了出来。 (……果然。) “真的拿她没办法,居然让后辈那么担心。” 那位学姐一边给她们四人倒上饮料一边说。 “不,没什么。” “那么也就是说……”突然间,这位学姐的话锋一转,“黑妻回来了吧?” 这突然直奔主题的话让四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刚和了一口饮料初春甚至直接被呛得咳嗽不止。 “想不到他还活着啊。” 这位学姐露出了一丝落寞似的神情,说了一句当时固法也曾经说过,却让美琴不明所以的话。 “您认识黑妻吗?” “那个,学姐和黑妻是什么关系?” 性子最急的美琴和佐天两人都站起了身追问。 “先……先等一下,在此之前,先把你们知道的情况说给我听一下。” “是这样啊,怪不得。” 这位学姐似是想要叹气似的说了一句。 “那个,为什么固法学姐会认识黑妻呢?难道说,学姐之前抓住过黑妻?” “不是啦不是啦,美伟她啊,以前可是big_spider的成员。” 空气都好像僵住了,美琴的等人花了好几秒才对这句话中显而易见的意思做出反应。 “绝对不可能,无论如何这也不可能。” “因为,学姐可是风纪委员啊,怎么会……” 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们可能的反应,那位学姐苦笑着说: “别看她现在这样,她以前可是个不良呢。” 那与其是在说什么,倒不如说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的语气,显然不是在敷衍或者欺骗她们。 “居然是不良……” “虽然我不喜欢评论他人的过去,”白井冷静地放下茶杯,插口说,“但是怎么说固法学姐也是lv.3,能去的立方应该还有很多才对。为什么偏偏参加作为lv.0集团的skill_out呢?” 没错,和走一步算一步的美琴等人不同,白井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几乎所有的前因后果。只是猜到的越多,这一点也就越是让她感到难以理解。 “你没有遇到过吗?能力遇到瓶颈,并且还很难突破而灰心的时候。”这位学姐轻轻地哼了一声。“那时候的美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去哪都没有归宿一样。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吧……” 回忆这种东西,说起来显得短暂,但其实确实一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到足以令人忘记时间,忘记自我。 “虽然也是skill_out,但那个时候啊,也就是跟趣味相投的伙伴一起做傻事而已。当然,当初我也很但心,心想用得着将自己的能力隐瞒起来呆在那里吗?但是……‘big_spider是我能够展现自我的地方’,美伟曾经这样说过。” “归宿啊……” 佐天深有感触似的和初春对视了一眼。 “那么,海原光贵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我就不太了解了,据说在那段时期,他好像在和妹妹闹别扭的样子。我估计,恐怕美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不可能!” 这回却是罕见的四人一起摇头否定道。 “虽然兄妹之间闹别扭是很正常,但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好……” “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了白井没有说话之外,美琴三人一人一句。她们如此一致的表现,让那位学姐都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你们见过他的妹妹吗?” “嗯。”御坂美琴答道,“她可是我和白井的同学。” “哦?”那位一直都以温和的语气说着话的学姐,第一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那海原的家世看起来也不简单啊。” 白井在桌底轻轻拉了拉美琴的裙角,愣了一愣的美琴立刻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像海原兄妹与常盘台的关系这样的事,毕竟不是太适合让校外的人知道。好在,那位学姐也没有在这种话题上穷究到底的意思。 “闹别扭未必代表闹矛盾。男生舒缓情绪的方法中,可是永远有找人打架这一项的。” 虽然是随口找个台阶,但这位学姐的这句话,确实已经无限的接近了真正的事实。 两个小时后,送走了美琴等人的柳迫碧美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在宿舍的阳台,碧绿色的防滑砖上躺着一个少女。 那是一个身穿着纯白的衣裙,将同样纯白的小圆帽放在胸口的少女。 长长的头发散在身边,如同淡淡的云朵在青色的苍穹上绘下的图案。上衣的最后一粒扣子散开着,甚至露出了肚脐。少女的眼睛轻轻地阖上,就像是随时都会从沉睡醒来,又像是至始至终都在倾听着一切。 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少女的美丽带着十足人间烟火的气息,足以令任何人惊叹。她的身材纤细得好像人偶一般,却给人一种深邃而温和的气息,这样的女孩子在任何地方恐怕都是很显眼的人物。 但此时,她却静静地躺在柳迫宿舍的阳台上。 虽然对于她究竟是怎么上来的这一点有些疑惑,但在学园都市这样的能力者扎堆的地方,这并不是一个需要深究的问题。让柳迫好奇的,倒是少女此时的态度。 少女身上没有任何伤,却好像连一动也不想动的样子,就像是被倦怠侵蚀了身体。 “……不要管我。” 那是如同在叹息着一般的,不可言状的声线。 “你醒着吗?” 这似乎是明知故问,但除此之外,柳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之就这样把我放着最好,你也不喜欢被莫名其妙的人牵扯进麻烦的事态里去吧?” 少女用着一种近似于故意惹人讨厌的语气。只是在柳迫听来,其中关切的成分远远要大于其它。 “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阵,柳迫问道。 “是呢……我该叫什么呢?” 少女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不在此处的某人呢喃着。 ========================================== 好吧,其实这章的大部分,4天前就写完了。然后亲戚请客吃了顿饭,结果挂了3天盐水…… 春节期间大家要注意饮食啊。 ------------ Nothing⑧ “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吗?” 柳迫追问道。可少女却紧闭着双眼,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柳迫弯下腰去,轻轻搭上少女的颈部。少女的呼吸平稳,脉搏也没有任何异常。真的就好像只是突然睡了过去一般。 有那么点可疑,但如此没有防备的一面,又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反倒像是那种和家里人闹矛盾后离家出走,却又因为无处可去而自暴自弃地赖在别人家不走的女孩子。 这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已然临近黄昏,就微风也仿似着染着一层亮丽的金色。如果不是这个季节特有的炎热,想必算是个美丽的时刻。 不知道室友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又该怎么说。 从这个念头来说,柳迫已经多少做好了让少女在自己宿舍赖上一晚的准备。就在这时少女的身体突然弹了起来。 从平躺到跃上半空,缺失了中间的关键步骤。少女张开着双臂,就像一只轻灵的鹞子在空中翻转了身体,落在阳台的栏杆之上。那一瞬间,少女似乎站立不稳地足下一个踉跄。但就在柳迫想要拽住她的时候,少女已然站稳了身体。 在这金色的阳光之下,戴着白色圆帽,一袭白衣的少女如同一座美丽的雕塑。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只有帽子两侧的丝带随风飘荡。 这时,柳迫想起来了。 那顶搭配得相当不错的帽子姑且不论,少女身上穿着的,不正是学圆都市某所著名艺校的校服吗?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没有男生在场而大意了,少女的这个站姿实在太过没有防备。不单单意外成熟的吊带袜,就连裙子内侧都有被人看见的危险。而且就像是还嫌不够危险似地,在栏杆上做了一个单腿转体接羊跳。 就算是顶尖的平衡木选手,也不敢在这样的高度,这种圆截面的栏杆上做这种动作。更何况,少女之前连站立都显得足下不稳。本想把她拽下来的柳迫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 少女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双手放在纯白上衣的胸口处,忽然突兀地睁开双眼。 这是一双难以被描述的眼睛,眼角泛着靛蓝的光晕,漆黑的瞳孔内似是印刻着彼此缠绕的螺旋。 这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瞪着天空,紧紧抿起的嘴唇反弯着。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连黄昏的晚风,都为之呼啸沸腾。 不,这呼啸的晚风,绝非自然之物。 白色的圆帽摇弋着,就像随时都会被吹走。少女伸出手去,轻轻按住帽子。衣裙已然被狂风肆虐得不成样子,少女的双眼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瞪着天空。 从高楼的背后,卷起狂风的怪物巍然降临。 “这、这是……” 怪物型号hsafh-11,通称“六翼”,正体为学园都市最先进的武装无人直升机。名副其实如怪物一般的,现代科技的造物。 少女带着和先前一般剔透的神情,若无其事地注视着眼前着高科技构成的机械怪物。就好像此时看到的,只是一件平凡得甚至都不值得一提的事。 “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依然站在阳台的栏杆之上,少女并不怎么抱歉地点点头。 (“总之就这样把我放着最好,你也不喜欢被莫名其妙的人牵扯进麻烦的事态里去吧?”) 柳迫忽然想起了少女之前的话。 是的,从最初到现在,少女从未说过一句谎言。只不过,她所说的麻烦和柳迫所理解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上的东西。 糟了。 风纪委员在本质上只是学生,所以自然没有配备杀伤性武器这种说法,柳迫自然也不例外。 “安心吧,很快就会结束的。” 少女轻轻地踮着脚,随口说着。 微妙地,泛着些许的违和感。少女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 没有过多在意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的时间,从“六翼”的两侧,展开了六只如同手臂般的“翼”。 (骗人的……这里可是宿舍区啊!) 柳迫看见了,搭载在“翼”之上的导弹。 这过于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甚至让思维都不得不停住了。 噔! 与这过于夸张的景象截然相反的,是在柳迫的身边轻轻响起的,少女发力蹬踏栏杆的声音。 实在是太过于现实的,又是未免太过不值得一提的声音。 但就是这一声轻响过后,现实与非现实的界限被彻底反转。现实成为了非现实,而非现实却只能成为现实。 少女的第一步,是踏在阳台的金属栏杆上。而第二步,却踏上了“六翼”射出的导弹。 这绝对是真实的,现实的描写。 就像是幼小的女孩子时常玩耍的跳格子游戏,少女仅仅只是在导弹上轻轻垫了一脚,钢铁的武器就整个逆转了方向。 呯! 机械的怪物剧烈地晃动着,一时间甚至显得摇摇欲坠。但是…… (这是做梦吧……) 任何人都会如此以为。 导弹的弹体有一半深深插入了“六翼”的机体内侧,但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引发爆炸。当然,导弹绝对不是假的,只是在少女轻轻踏足其上的时候,便已然失去了作为导弹的机能。 既然没有爆炸,那么这种程度的破坏就无法停止“六翼”的活动。除去已然丧失机能的两枚翼,另外四翼上的机关炮依然捕捉着半空中少女的身影。 似有片刻的停顿,也似只是错觉,机关炮旋即发出如蜂鸣般的咆哮。 少女旋转着,并非只是单纯的无意义的动作。很快的,少女的身边便布满了金属弹头。 刚才就已经说过,这是将现实与非现实倒转的时刻。 少女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将射来的弹丸用纤弱的双手一一接下,随手抛在身边。 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少女甚至都还未从空中落下,“六翼”就已将机关炮中的弹药一扫而空。如今所有的子弹都停留在少女身边,与她保持着相对静止的姿态从半空中落下。 就仅仅只是如此吗?不,当然不可能。 从最初到现在,少女就没有说过一句谎言。那句“很快就会结束”的话语,自然也包括在内。 萦绕这少女那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的纤细身体,靛蓝色的光晕如胶似膝,每一片都是晶莹而剔透的六角形状,每一片之上,都承托着一枚弹头。 在落到于“六翼”等高的高度时,少女扬起了双手。 黄昏的晚风,此时才真正沸腾起来。 这一刹那之间,金属卷起了狂澜。那是一场真正的,“金属风暴”(注:指代“金属风暴”武器发射系统)。难以计数的金属弹头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动,顷刻之间化为撕裂一切的狂风。 真的只是一刹那之间,“六翼”的机体被金属的风暴撕裂、扯烂。尤为不可思议的是,这风暴又刚好避开了所有的建筑群,甚至连已经被吹成细碎的零件的“六翼”的机体,也没有触及任何民用建筑群。 就像只是宿舍楼的顶上,刮过了一阵没有人注意的风。 或许,这正是少女一定要在降落至与“六翼”同等的高度,才开始发起反击的原因所在。但这其中计算的精确程度,根本就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做完这一切的少女自然而然地在空中调整着身体,又一次轻轻落在栏杆之上。 确实如她所说,很快就结束了。以一种超越常识的方式。 柳迫说不出话来。 任谁目睹这种超越了现实的场景,恐怕都很难说得出话来。 虽然少女依然是如之前一样,带着剔透的神情,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学园都市并不缺乏高等级的能力者,但这个少女,似乎不能用这样的方式简单去解释。那些许的,微妙的违和感,在此时反而成了压倒一切的印象。 慢慢地,时间过去了数秒,少女慢慢闭上双眼。纤细的身体忽然摇晃起来,就像是无法再站稳。片刻之后,少女的身体直直地向着阳台外倾倒下去。 没有人想得到,做出了那种非常识的事的少女会突然倒下去。就连在她身边的柳迫,反应也慢了一拍。柳迫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去试图拽住少女的身体,可慢了一拍的反应使她仅仅只是抓到了少女的裙角。 虽然少女的身体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分量,但毕竟整个身体的重量,自然不是区区的一条裙子能够抗衡的。 “嘶啦”地一声,少女的裙摆整个被扯开,她的身体就这样往楼下掉了下去。 最后,少女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像是一个坏掉的玩具似的。 对柳迫来说,这或许是一种幸运。因为如果不是裙摆被撕开,按照这个惯性,最可能的结果是连她也一起被拽下楼去。这本来就是风纪委员训练中被引以为大忌的救人方式,但一时间柳迫却连这个也忘记了 就算是这个时候,明明曾经亲眼见过那超出常识的景象,柳迫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下楼去。她甚至都没有再一次想起少女做过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支部露过面,但在这个时候,在她脑海中,却依然只有风纪委员的意识被保留了下来。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十 违和感?对,确实是一种违和感。 先前单人就摧毁了学园都市最先进的无人武装直升机这点,在学园虽然少见,却说不上违和。只要能力等级够高,或者类型合适,能做到这种事的学生应该也不至于稀少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那么,是她在做完这一切后,却又忽然之间倒下去吗? 不,那确实是让人不明所以的意外,但说不上是违和。再说第一次感到一种违和感的时候,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违和感绝对和少女做了什么没有任何关系。这种难以名状的违和感,就只是出现在少女本人的身上。 柳迫生生止住脚步。她突然发现在自己宿舍阳台的正下方,居然有人等在现场。 “唔?” “怎么了?” “这个人,意外地超轻啊……” “哎?哎?真的?” 状况不明,她知道不能冒着被对面发现的危险。环顾了一下四周,她灵机一动。稍稍往里走了两步,掏出梳妆镜打开。 通过拐角镜的折射,利用潜望镜的原理,她从自己的梳妆镜中看到了宿舍阳台正下方的景象。 她看见一个国中生模样的短发女孩正将那个迷一般的少女架在肩背上。另有一个似乎是外国人的金发女孩子正掀起少女的衣服,双手环绕少女的腰肢。 “真的!腰好细!呜哇,屁股上也没什么多余赘肉的样子。可恶啊!” “闭嘴,芙兰达。” 在场的其实共有四人,虽然因为拐角后视镜难以保持清洁的缘故看不清这几个人的样貌,那个应该是最年长的一开口,就将吵闹不断的外国少女压了下去。 “虽然超不想多管闲事,不过刚才的玩意,是学园都市的……怎么回事?” “谁管它。总之幸好绢旗你见机快,要是再慢一点酬金就要泡汤了。” 金发女孩凑到短发女孩身边,用手肘顶了顶她。 “我觉得就算没接住,这人也超不可能有事。” “那倒是未必。”看起来应该是最年长的那个背影伸手拨开少女覆盖在后颈上的长发,“啧,果然是这样。” “这、这是……” “芯片?” (芯片?) 柳迫陡然一惊。 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体上,她们居然找到了一块芯片? “我听说过,学园都市有企业开发那种通过植入式半导体发送信号来控制肢体的的玩意。想当然而,阻断意识,以同样的运算控制单元来驱动人的行为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 “这么说的话……” “对。不论这个家伙本来是什么,它现在就只是一个道具。和刚才看到的大家伙一样,就只是一个道具。这只是一个实验,一个再常见不过的用一个道具去测试另一个道具的性能的实验而已。” (……) 柳迫紧咬着下嘴唇,用力得几乎要咬出血来。 就算有再多的理由去反对,她也知道这个人的话绝对正确。因为她从这个被她们称为“道具”的少女身上,感觉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那种违和感的本质,就在于少女身上缺乏能够被称为“人”的自我意志。她的每一句话不是回答便是要求,但其中却绝对没有承诺或者建议的成分在内。因为少女行事的方式并非依托于自我的意志,而只是一组预先设定好的条件。 “那这么说的话,我们这次的任务不就是……” “就只是保护实验现场和设备而已。”冷漠地说完这句,一辆suv开了进来。在车停稳之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我没说错吧?混蛋。” “您说的是,麦野小姐。”虽然用了很像是敬语的话,但男人的话中显然连一丝一毫的敬意都没有。 “为什么会是你?” “您应该想得到,我自然不是仅仅只为你们几位工作而已。” “你听到我们的话了?” 金发少女追问道。明明刚才到达现场,这个男人却显然对他们的对话了如指掌。 “委托人在你们身上做了一些手脚,当然你们自己是感觉不到的。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之后只要用微弱酸性溶液泡上十五分钟就可以去除……” 看起来最年长的少女捏了捏手指,只听“嘶”地一声轻响,一道青绿色的细光擦着男人的脸颊而过。 “何必如此介意?”男人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动过分毫,“你们也是干这一行的,应该知道完全的信任是不可能存在的。赚钱就要冒一定的风险,委托人耍点手段你们应该也可以理解。” “给你一个超简单的建议。”短发女孩冷冷地说,“不想死得超早,就最好超了解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如您所愿,绢旗小姐。我只是一个搬运工,不该知道的事我一律不知道。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将来也不会改变。请将货物交给我。” 短发女孩几乎是用扔的一般将少女的身体抛了过去。虽然她说过少女的身体出人意料地轻,但无论怎么说也是一个人的重量。加上她又刻意用了一些力,料想必然能让男人摔上一跤,可男人却轻松地接住了少女的身体,就连脚步也没有移动分毫。 “没想到你倒是藏得超深啊。” “您过奖了绢旗小姐。要是没点底牌,混这一行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还请务必理解我的苦衷。” 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位少女“哼”了一声:“滚吧。” “如您所愿。” 男人单手扛着少女的身体,另一只手打开后车厢将少女塞了进去。然后他坐上驾驶位,suv在众人的注视下发动。 柳迫立刻合上梳妆镜,装作是一个刚才回到宿舍的学生走向宿舍入口。suv从她身边驶过的瞬间,她的拳头甚至都捏得泛出青白。 她什么事都做不了。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所有人中唯一想要救下那少女的,但她却也同样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就仅仅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也或许连内容本身在学园都市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就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事,她也没有办法插手介入其中。 她觉得,并不是那几个人说的那样,少女只是一件道具而已。 不错,少女的话中确实没有什么能够代表自我意志的成分。大部分话都是如此。 除了一句。 在被柳迫问及姓名的时候,少女的话中,确实地带有着一种对于自身的困惑。 也许……少女自身的意志还没有完全消失…… 不经意间,麦野抬头望着头顶的宿舍大楼。 “麦野?” “哼,没什么。” 在有可能泄露出谈话内容的现在,麦野自然什么都不会多说。 事实上就在刚才,她留意一件事。 那个“道具”的裙子很明显是因为挂住了什么而被坠落时的重量撕开了。但是,这幢宿舍楼从下往上看去,没有任何能够挂住衣物的东西。 据说,准备了充分的手段,足以让人对近在眼前的事视而不见的手段。 那么很自然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勾住了那个“道具”的裙摆? 当然,她丝毫没有告诉委托人的打算。只要工作完成,就连委托人到底是死是活她们都不会去理会。 (你们麻烦大了,蠢货。) 她甚至,还抱有着一些幸灾乐祸的成分。 男人并未说谎,不该知道的事他一贯不知道。在坐上司机位的第一时间,他就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音玻璃。 suv的后座上放下了一排座椅,空间现得相当宽敞。先前被塞进后车厢的少女此时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但除了她之外,车厢内还隐藏着两个人。 “人倾向于怀疑他人远胜于怀疑自己。”一个柔软的少女的声线说。“要让人相信一件事,最好的方式不是直接告诉他,而是让他自己猜测出你想要让他猜出的事。如此一来,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深信不疑。” “在我们中,这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小手段罢了。”另有一个开朗的少女声线说。 “是的,一个最基本的小手段。玩弄人心的小手段……” “……” 沉默了一阵,那个开朗的声音继续说。 “确定还要把她送回去?” “当然。我早就说过,就让木原如此以为好了。众所周知,利用一个人人的最好时机,便是在他认为自己在利用你的时候。” “不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恐怕众神的手艺也不过如此了。”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活生生的血肉啊……” “你应该知道,这并不全是我的手艺。材料是那株系统树的残片,人类正是它的分支之一。确实如你所说,只要将它的内蕴表现出来,它就是真正的血与肉。这丝毫不出奇,创造生命正是所有神话中最为核心的一环。” “你的修正,需要做到这样的程度?” “系统永远热衷于累积和放大误差,预测并不是那么可靠。所以我必须为此做好足够的准备。就像你在执行这一环节最能够表现自己一样,我也只有在修正这一环节的思考是最擅长的。而且,只怕也轮不到我来做选择。”那柔软声线的主人将一张卡片翻转过来。“如果你经常翻阅一些神话、史诗之类的故事,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内容:永远都会有那么一些英雄,明明已经得自己的死亡预言,却还是踏入死地。你不觉得矛盾吗?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不是为了增加故事的悲壮色彩吗?” “可是,圣典中也有这样的描写。既然恶魔的战败已经被预言所记录下来,那一贯狡猾的恶魔就应该避免向神挑战。可为什么,那场战争还是会发生?” “我倒是认为,就是因为恶魔知道预言才挑起故意战争。也许恶魔要用自己双手,去打破神所写下的预言。” 在说到这个的时候,那听起来开朗的声音罕见地认真。 “原来你还是个浪漫主义者。”柔软的声音轻笑道,“这确实是一种解答,我也很乐于见到这个解答。不过遗憾的是,答案并非只有一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预言并非是一个预言,而是一个结果。结果先被确定,过程才发生。正如同圣书中,恶魔的代指――dragon。” 那柔软声线的主人轻轻拿起卡牌,将其从正位翻转到逆位,然后收回牌盒之中。 这张卡牌的结果,是某人将卡牌拾起并交还于她时就已经确定了的。所以就连这个动作,也可算是因果倒置。 那开朗的声音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换上了一种恶作剧的口吻。 “这么说来,如果把这具躯壳扔给男人玩上几个晚上,也是有可能怀孕的?” “……如果你这么做,我想事后她一定找你拼命。” ------------ Nothing⑨ 将时间倒回一小时以前。 从固法的宿舍走出的美琴等人正在往回赶。初春和佐天姑且不论,对美琴和白井来说,常盘台的门禁一向是十分严格的。 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私人。非要说有什么和来时不一样的话…… “搞不懂……” 美琴停下脚步。 “姐姐大人?” “说实话,固法学姐曾经是skill_out这件事让我有点被打击到,不过即使如此,有必要放下风纪委员的工作吗?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那大概是因为……” “无论如何,过去只是过去吧?现在的学姐不是已经在风纪委员里努力工作了吗?对我们很温柔,虽然偶尔会很严厉,而且还很可靠,大家都喜欢这样的学姐吧?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 “真的能够那么简单的分开吗?” 出人意料的平淡的语气从美琴的身边传来,那就像是一瞬间,真的就只有一瞬间,看见了梦想的尽头一般的,平淡到令人不安的语气。 “佐天同学?” 那是如此的,与平日的活泼不同。佐天的话语中,似是在述说这一个从未触及过的彼方。 “正是因为有着过去的自己,才会有现在的自己存在。而且,如果这过去还很特别的话……哎?” 因为实在太安静了,佐天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其余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不,不是的……我不是反对御坂同学的看法……啊,果然还是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是啊。果然还是,弄不明白……) 敲击着额头,白井已经没有再她们的话了。 说不上什么道理,也就是纯粹的胡思乱想。白井就是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大概就连将一些线索告诉她的穹乃,或者是在默默地行动着的海原光贵,都没有发觉这一点。他们兄妹在很多时候都太过知性,这方面或许不如白井那般会作出这种毫无道理的联想。 固法也好,海原也好,这其中似乎存在着某个关键性的关联点。然而问题是,无论如何白井都找不到这个关联点到底在哪里。 如果思维是一条锁链,那么这条锁链如今,却存在着一个奇怪的缺失。 (到底在哪个环节?锁链到底在哪个环节脱开了?) 这种全无道理,也毫无依据的胡思乱想,白井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排除。 (过去……现在……还有,梦想……) 一辆救护车忽然拉着刺耳警报从她们身边飞速驶过。当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话,不会引起她们的注意。但跟随在那飞速行驶的救护车背后的,还有一辆警备员的专用车辆。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值得在意的。问题是,从一掠而过的车窗中,白井看见了一个人。 黄泉川爱穗,也算是警备员中的知名人物了。不过白井黑子在意的是,先前回收那套干扰能力使用的设备的,正是由她带队的警备员小组。而且,虽然知道得不多,不过和海原光贵有所联系的,似乎也是他们这一组。 白井皱起了眉头。按照正常状况来推断,今天应该没有什么紧急任务需要完成。如果说是突发性的事件,为什么作为风纪委员的自己这边没有收到报告? “姐姐大人,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打听一下。” 白井说着,也不等美琴她们回话,以连续的瞬间移动追了上去。 她的连续瞬间移动不如穹乃那般自如,但换算一下也相当于两百八十公里的移动速度。虽然响着警笛的警备员车辆和救护车在道路上拥有绝对通行特权,但要论通行特权,以点对点方式移动的空间移动能力显然是最高等的,绝对的通行特权。 在空间移动的同时连续观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就算是同样的空间移动能力者,能够做到的也不多。偏偏白井正是那少有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因此就算是两辆车连续转过了好几个弯角,白井也没有跟丢目标。 最终,救护车和警备员车辆一起,停在了一个警备员设施处。 只是看到一眼,白井就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贯作为执法机构权威象征镶嵌在所有警备员设施正门处的警备员徽章早已不知去向,现场就像是被高爆弹炸过一样,一片焦黑的痕迹。其中甚至有一辆车,除了依稀可以分辨的底盘之外,整个车体已经不翼而飞。 汽车炸弹的恐怖袭击? 第一时间,白井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确实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任何人都会如此以为。但问题是,像这种针对执法机构的恐怖袭击毫无疑问是一件大事,为什么作为风纪委员的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接到通知? 现场的紧急救助工作在救护车到达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展开,不可能插上手的白井为了不干扰救护,暂时只能带着疑问待在一边。 虽然现场堪称触目惊心,但令人惊讶的是,需要救助的伤患却出人意料地少。其中甚至有几个人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一开始还联想到汽车炸弹的白井在看到这一幕后,否定了这种可能。 有着明确选择性的破坏,能做到这种事的,大概只有能力者。 (原来是这样……因此才没有通知风纪委员吗?) 大体上,能力者都是一些学生。自然,其中未成年人占据绝大多数。出于这种考量,一般不会出现在信息平台上。 但是,为什么能力者要袭击警备员设施? “可恶!” 她听见受了轻伤的警备员如此骂道。 “先别管这种事,没有严重的伤亡就好。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们才是最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的人啊!” “监控还在吗?让我看一下。” 听到黄泉川和现场的警备员的对话,白井走上前去。 “抱歉,打扰了。我也想看一下,可以吗?” “喔,你是那时的……”通常而言,这种要求不会被同意。就算是风纪委员,除了一些协同任务,警备员手头的资源也不会任由他们查阅。不过这次黄泉川只是想了一下,就做出了不在惯例中的回答,“那就过来吧。反正也和你多少有些关系。” “哈?和我有关?” “那时候我们拖回来的车载设备,就在那里。” 黄泉川指了指白井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的,那辆只剩下底盘依稀可辨的车辆。 “这、难道说?” “对。”黄泉川从怀里取出烟盒,正打算取出香烟,却忽然想起白井此时就在一旁。她摇了摇头,将烟塞了回去,“那就是我们准备在这里进行拆卸的,那天缴获到的capacity_down。” 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才刚准备对缴获的capacity_down进行拆卸作业,立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要说这是巧合,恐怕说服不了任何人。 真的就像是穹乃猜测的那样,在这件事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 但是…… “好了,从这里开始。” 调用了设施内的三个显示器,三个视角的监控摄像头将时间倒转,将那片刻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再一次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时刻。 在本因是金色的黄昏,在落入的余晖之中,在晶莹的雾气之间,靛色填充了所有。 就算是在场的当事人,也未必能够真的说出当时发生的一切。 因为,根本,就看不到。 不止是看不到,甚至也无法感觉到。那是人的双眼,所无法企及的。 那是远比曾经的常盘台猎手更为高端,更为精确的dummy_check。这已然不仅仅只是干扰视觉,甚至连发现的手段也根本不具备。只有机械的眼睛,在记录中留下了这一丝的痕迹。 这一丝痕迹,就在这空若虚无之中,浮现上来。 就真的,是这样的方式浮现上来。 如雪花石膏般,从虚无中浮现的,少女的身影。 那身影是纯白的,却又有如靛色的钻石。就像在太阳初升之前,在一抹晨曦的金色透出大气之前,遥远的天边渗透出的那一瞬间的浮光。 一片一片的,晶莹剔透的小小棱片包裹着纯白的身躯,肉眼无法分辨的少女飘然而至。 虽然只是从监视器中看到的景象,白井却呆住了。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甚至一眼就能让人了解的场景却深深吸引了她。只有在入学常盘台的第一天,才曾经有过类似的感觉。 事实上,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只有黄泉川本人,此时还能够做出正常的判断。 “暂停。” 她下令道。 “你们有谁对这个女孩有印象?” 这也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题,对于这个普通的问题的回答,空前的一致。 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个少女。 黄泉川将视线转向白井。虽然她当时不在现场,但作为风纪委员,她或许会对这个人留有一些印象。但白井的回答,也同样是否定的。 “书库中没有记录吗?” 白井好奇地问。 “你以为我没有在试吗?”黄泉川抱怨道,“目前的所有匹配项都没有符合的人物,这真是奇怪了。这姑且不说,dummy_check的能力,本来就稀少到只有一个人。难道这孩子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先看下去,也许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白井建议道。 黄泉川点点头。目前来说,也只有先看下去再说。 监控拍摄到的画面再一次开始动作。画面中的少女在那辆装载着capacity_down的车前停下脚步,似是在观察着。 “等一下!” 白井突然喊道。 “怎么回事?” “这不对!”她拼命地摇头,“画面中的时间是不久前,也就是黄昏,这里很明显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东西?”黄泉川凑上前去,盯着显示器边看边摇头,“我实在没看出来,到底少了什么……唔!” 她的话顿时止住。 没错,的确少了一样东西。一样这个时间点中应该存在得很明显,但却不在画面中的东西。 影子。少女的身下,没有影子的存在。 会被监控拍摄到,却不会在光照下留下影子?这是什么样的奇谈怪论?! 突然间,三个显示器中的少女都向着摄像头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无疑,拍摄到这一幕的摄像头安装在不同的位置。但在所有的视点中,少女的动作都是不可思议的一致,都是转过头来,看向根本不在同一个位置的摄像头! 屏幕中,似乎看到少女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她好像在向着这里说些什么,但没有人能够听见。 下一个瞬间,黑暗降临。 本没有留下影子的少女的足下突然出现了阴影,这漫长的阴影就像是太阳在极低的高度照射过来。但最重要的是,它并不覆盖在物体之上,而是如利刃般贯穿车体。阴影之内的靛色升腾而起,如一团火焰将车体包裹其中。明明就在许多人眼前,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幕。直到车体整个炸裂开来,就像是一枚爆弹被引爆。 视频也就到此处终止。 ------------ Nothing⑩ “御坂学姐,难道从那时起就一直是这样吗?” “啊,算是吧。” 白井明显心不在焉地回答。 “呃……” 看了看在一旁盯着固法的座位发呆的美琴,佐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虽然佐天不太想说,但其实要论起奇怪,白井现在的表现也着实不遑多让。 “看起来很奇怪吧?” 她走到唯一看起来还正常的初春旁问。 “嗯……确实。御坂学姐姑且不论,白井同学也这个样子就真是少见了。” “白井同学到底是在搞什么啊?新的工作风格?” “喂,那边的,我听得见哦。”白井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抱歉抱歉。” “再说怎么说也是在正经地工作。” “但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吧?” “不要说多余的话。”白井仰起身体,用手指轻压着额头。确实如初春所说,她现在依然可说是毫无头绪。 她唯一搞清楚了的,就只是海原光贵卷入此事的前因后果而已。 让她没想到的是,根据黄泉川的说法,警备员其实早就开始追查skill_out袭击事件。而海原光贵,正是最早的报案人。到目前为止,警备员掌握的全部线索中,大半就来自于他。 海原光贵不是插手这一事件,而是这一事件从初的民间协助者,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她们受邀去做泳装模特的那天。结合从柳迫学姐那里听来的一些消息,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海原光贵会对此如此上心。 她放在膝头的笔记本正反复播放着从警备员那里要来的监控片段,可说是目前为止最重要的线索。但如果实事求是地说,这线索对她本人几乎毫无用处。 “哎,这就是相关嫌疑人啊。”佐天凑上前来,“意外地是个美人啊。” “别被外表骗了,如果你在外面见到她,立刻和警备员联系。绝对不要让她发现。” 如果只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很容易让人得出和佐天同样的结论。但这个少女的危险程度,甚至能够排进白井心目中的前十。关键在于,她无法查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和少女有关的线索。 没有找到符合描述的人物,就算让初春调查书库也没有任何有关的记载。如黄泉川所说,这个少女就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在学园都市这样个人信息数据库空前完备的地方,这样的例子绝对绝无仅有。 (而且那个能力……) 很难以理解监控中表现出的那些奇异的能力。虽说很多能力都拥有非常宽阔的泛用范围,不过这个少女身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让人讶异的古怪。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大概都可以以一个特定的能力去做到;或许改变一种能力的使用方式,也许也能够做到在任何事件中都加以利用。但这个少女做的,却好像是将不同的能力糅合起来,应用在某一个固定的场合之中。 让白井真正在意的,恰恰也就是这点。 她还没有忘记,在之前的幻想御手事件中,也曾经出现过一个类似的例子。只不过这个少女的例子,显然更加地极端。 “早知道就报名去参加读唇训练了……” 白井抱怨道。 从监控录像中看得很明显,少女曾经对着监控摄像头说过一句话。白井向警备员要来这段录像的原因,也在于此。但她没有接受过读唇的训练,虽然她已经尽力尝试去读少女的话,却没有任何头绪,这是一件很让人沮丧的事。 考虑到少女出现的时机和场合,认为少女和big_spider背后的那只黑手有关,应该已经是不仅仅是推测了吧。 “我听说,不是有那种通过口型匹配来识别语言的软件吗?” “很遗憾,因为法律限制,这类软件不提供给未成年人。而且出于保密的考虑,也不能在网上发布这段视频。” 哪怕只是形式上,风纪委员也没有被赋予太大的权限。毕竟从性质上说,风纪委员只是辅助成年人的执法机构而已。要是警备员的话…… “啊咧?警备员发邮件来了。” “嗯?” 白井立刻抬起头,看向正查看邮件的初春。 “我看看……警备员总部将对skill_out所进行的袭击事件展开反击行动,从明晨起对第十学区g区域统称strange进行全面镇压……” “黑子?” “某种程度上,算是可以料想到的发展吧。”白井轻轻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真是的……” 此时,距离g区域压制行动还有22小时―― “真是的……” 在学园都市的另一头,同样有人如此叹气。 如果因果是被确定的,那么造成这一“结果”的“因”,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 是从big_spider开始袭击能力者?还是从黑妻不在的两年前?又或是big_spider成立的那一天? 还是说,在更早,更早以前? 量子力学中最为违反因果论的观点,在于约翰・惠勒的延时选择实验。那似乎揭示了所谓的结果,可以成形与原因出现之前。那么这座城市从诞生、发展至今的全部过程,也许就只是一个随时都能够改变的“过去”。 自从那一天起,那理解了信息的力量的一天起,就有一种猜想在他心中发芽。 没有所谓的预言一说,在这座城市中,有着某种力量在决定着一切。 三角柱明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双眼。在他的眼中,学园都市似是一条若隐若现的信息的河流。 他此时甚至看得到……那可用“无限”一词来形容的,庞大的信息流。这是学园都市被确定的“果”,是学园都市的根源。 他只是稍稍地,不易察觉地,触及到了学园都市的本质。 默然地,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将三角柱再一次放回衣服内,然后推开房门。 “我回来了。” 他说。 “欢迎回来,哥哥。” 他的妹妹站起身,低下头去说着他百听不厌的招呼词。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手中的购物袋中拿出一包仙贝。 “要吃吗?” “嗯。” 穹乃轻声回答着,用双手接过仙贝,像是金花鼠一般咬了一小口。那可爱的样子让海原光贵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 “呜……请不要这样……” 穹乃后仰身体,躲开他的手指。 “医生怎么说?” “也许是能力提升时的适应期造成的,要求我短时间内不要使用能力,以便于记录体征数据。” 穹乃转过身去,让他看这件衣裙背后薄薄的,如装饰花纹般的金属线。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一些,毕竟作为常盘台学生的妹妹,平日里是很少不穿校服的。 “难道连洗澡时也要这样做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他居然开了一个玩笑。 “哥哥!” 穹乃红着脸抗议,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妹妹的头。少女柔软顺滑的长发轻巧而又调皮地从指间滑走。 “你见过黑妻大哥了吧?”似是不经意般地,他突然问道。“你应该猜得到我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 “虽然只是一些小孩子游戏般的玩意,却也是一种率直的表现。要是连这种率直也被当成一种工具,那么……”他用着一种开玩笑似的语气,话语里却包含着无比认真的成分,“就让这场游戏到底为止吧。” 穹乃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与他们兄妹两人都熟识的人中,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曾经对海原光贵做出过这样一个评价: 如果睁开眼睛,他看起来就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但如果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存在,就全然不是如此。他的存在感,就像是怪物一般巨大。这种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存在感,来自于他性格中最可怕的一面。 在外人看来,海原光贵阳光而开朗,无论如何都与可怕扯不上关系,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懂得他性格中最重要的特点。那是一种恐怕只有在疯子的身上,才会看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固执。 其实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海原光贵与疯子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会是什么时候?” 歪着头想了一想,穹乃问道。 “明天。” “那么,明天我也一起去。” “安心等着就好。” 海原光贵从妹妹身边走过。这时,一只纤细而柔弱的手从后拉住了他的衣袖。 “至少,我也想要看到结果。” 明明知道海原光贵性格中有着固执的部分,穹乃却依然如此坚持。 “放开吧。”海原光贵轻轻地说。“我觉得,明天大概会发生什么……” 此时,距离g区域压制行动还有18小时―― 接到警备员通知的,自然还有同样身为风纪委员的固法。但她正打算出门,她的室友却先一步叫住了她。 “美伟,你忘记东西了。” 室友手中的,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东西,风纪委员的臂章。 对了,既然她接到了通知,那么同样作为风纪委员的柳迫自然也不例外。 固法苦笑了一下,径直打开房门走出去。 “真是的……” 被独自留在宿舍中的柳迫,发出了同样的叹息。 “那么,现在也该是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她自言自语地转动肩膀,坐回到电脑前。薄薄的液晶屏幕上,反复播放着一段录像。 那是在某个警备员设施中拍摄的,某个特殊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的少女正转过头来,直视着镜头所在的位置,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此时,距离g区域压制行动, 距离某人的“时间”开始运转,还有13个小时―― ------------ Nothing⑾ 黎明的天空澄清而又空明,薄光如轻纱的淡翼。月亮随着夜晚的方向渐渐消逝而去,学园都市也随之渐渐苏醒。话虽如此,生活在这座都市中人,却大多还未从昨天的梦中醒来。从高处望去,街道看起来非常地遥远。霓虹灯依然点亮着,却好像稍不注意就会消失一般。 白衣的少女不厌其烦地俯视着这里的风景,单手压着标志性的白色圆帽,盖住了双眼。少女那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的纤细身体孤零零地坐在第八学区的高级公寓楼顶,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真是让人舒服的风……” 少女轻笑着。 夏日晨曦到来之前的微风确实是让人觉得相当舒服,但少女此时所在的位置和高度,风大的近乎能将人吹倒。这样的强风之下,很难相信有人会觉得舒服。 虽然是看起来有点危险的举动,但对她来说,就算从这里直接跳下去也只是小事一桩。更何况,她至少目前还并不真的在这里。 “就让我任性一次。在我拥有这个身体之前,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少女摞起透亮的长发,伸手敲着后颈出嵌入雪白得近乎晶莹剔透的皮肤与肌肉中的,那一块充满着违和感的芯片。 她看似在自言自语,但话语中,却好像在和人交谈。不,不是好像,她确实是正在与什么人交谈。 (“这我倒是可以理解,确实没有比夏日的晚风更舒服的了。”) 从对话的内容来看,与她交谈着的人显然并不知道她此时的位置。不然,几乎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的距离实在可以称得上的遥远。这是只有联系起距离第八学区颇有一段距离的第十学区的郊外的某辆黑色suv中,才能够成立的对话。 但其中隐藏的另一个难以理解的事实是,遥远的仅仅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而不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少女其实,从未离开过第十学区。 姑且不论这种不协调感。 只是,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总之少女近乎有点透明的脸颊之上,倏地染上了一抹艳红。 “这、这种事……虽然没有说过不可以,但如果这么做的话……” (“当做增加一些经验,从事一下人类最古老职业也没什么不好。”) 顺着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少女好像非常害怕似地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 (“呵。”) 远远地,传来了轻笑声。 (“你在想什么?我说的不是那种。真是的,我甚至觉得你好像比我更像人类。”) “但是……” 长舒了一口气的少女闹别扭似地扭过头去。 “真要说起来,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中的另一种更不是什么好事吧。” 非常淡漠地,得到了这样坦然的回应。 “我所知道的,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中存在着如雪一般美丽的纯白,那是献身于守护知识的诅咒的羔羊。” (“的确如此……”) 这一次,回答声音晚了片刻才到来。 (“我懂了,aoi果然没有猜错。你或许不知晓秘密,却掌握着揭开秘密的‘知识’。你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确定的诅咒’。伽拉忒亚,你就是我们的‘目录’(index)。”) 少女捧起自己的长发。那是如果截取一段拿到市场上去,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人类的头发的,仿若透明的“丝线”。 据说古希腊英雄忒修斯载着雅典年轻人从克里特岛归来时的船曾被雅典人当做纪念碑。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木制的船体不可避免地开始腐烂。每当船体的木板腐烂的无法支持时,雅典人就会换掉这块木板。然而数百年后,整艘船已经没有一块当年遗留的木板了。那么,此时的这艘船是否还是那艘忒修斯的船? 确实,是相同的诅咒。 同样的诅咒,区别仅仅只在于记忆,或者承载记忆的外壳本身。 同样的两个掌握着不同世界的知识的少女,信息在两个不同的层面上存在着同样不可逆的缺失。 “一开始只以为是巧合,结果却发现几乎都是他们在闹事。而且多加留意的话,也不难发现这里面的问题,搞得我都弄不懂他们到底是谨慎还是大意了。” 海原光贵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揉着眼角。 和他一起用完早餐的穹乃坐在桌子的对面安静地听着。在他人说话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去打断。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海原光贵确信她一定理解他的意思。她可不是那种除了认真的性格之外别无所长的女孩子,只是因为天性使然不太主动发表意见而已。 这也是海原光贵第一次将他的打算告诉穹乃,从穹乃的表现来看,她早就将前因后果都猜得**不离十。当然这一点,海原光贵自己也早就想到了。 喝完最后的一口茶时,穹乃也不失时机地站起身来。 今早的安排是昨天就已经决定了的,在用餐前两人甚至就已经换好了准备外出的衣服。不过相对于海原光贵的运动服,穹乃却需要再套上一件夏季用的薄外套来遮挡特质衣服背后的超薄传感器。至少目前,她还处在医疗观测期内。 虽然只有胸口处有一个扣子的浅色薄外套看起来不像是怎么可靠的样子。 “其实我还是不太想让你跟过来。” “就算不能使用能力,也不用为我担心。” “我不是说这个。” “?” “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和人打架而已。” 这个世界上,应该也不会存在想要让妹妹看自己和人打架的哥哥吧。就算男人都热衷于在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英武,也不至于搞出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来。说句不太正经的话,女人也是要看品味的。 “如果不想要打架的话,哥哥你的能力应该不难做到才对。” 这可真是一针见血的说法,海原光贵对此只是耸了耸肩。 “要使用能力,今天或许会有机会。不过真该死,这可不是我希望的。” 穹乃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只隐藏在背后的手如果要想有所动作,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反过来说,这大概才是海原光贵不想她跟来的真正原因。 要不是这次是警备员主导的正规行动,大概不论妹妹说什么,海原光贵都要动用身为兄长的权威把她强硬地留在家里吧。而且真的仔细想想,自己大概在内心深处也希望她能够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但海原光贵和skill_out关联的开始,就是因为心中的一个和她有关的心结。 不过就算如此,今天也只打算让她旁观而已。要是妹妹不听话,回来后就以兄长的身份教训她。 海原光贵怀着这样的念头看了妹妹一眼。好像从他的视线中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就算什么都没有做,穹乃还是怯生生地缩起了脖子。 谁啊? 虽然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不拘小节,但真的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黑妻一直甚是谨慎。忽然发现有谁跟在后面,他自然不会放着不管。 “你们两个,虽然确实没有要你们避开的意思,但既然是学长办事,好歹给我躲着点才对。” 黑妻走上前去搭话,其实两人也没有要回避他的意思。 “又不是我想的。”海原光贵耸耸肩,“要是让外人以为我曾经和这样的一群家伙混在一起,我的名声大概会遭遇史无前例的大暴跌。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好歹还算是优等生来着。”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穹乃也向黑妻鞠躬行了个礼。 “既然要扮优等生当年你就应该行事谨慎一些才对。” “什么叫扮优等生?我成绩一直都很好的!” “优等生应该是品行端正更胜过成绩优秀,你还是好好向你妹妹学习去!” “我还真是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 两个男人莫名其妙地为了这种不知所谓的事争执了起来,倒是弄得被当作比较对象的穹乃有些手足无措地举起左手发问。 “那个……请问你们当年也是这样……” “啊,差不多吧(哦)。” 之后他们又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真是越发搞不懂这种低档次的争吵意义在哪里了。 “好吧,站在我的立场上,实在不太想让女孩子介入我们的事里。” 黑妻少许改变了措辞。从他用“我们”这个词来看,也算是认同了海原光贵的话。 “她今天只是来旁观而已。啊,当然要是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估计也负责向父母告状。” 这是玩笑,不过大概也是事实。虽然双亲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海原光贵认为他们一定自始自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至于穹乃那句“我又不是喜欢打小报告的人”的小声抱怨,理所当然地被两人无视了。 “只是那样的话倒是好办。既然是常盘台的学生,至少能力方面应该足够自保吧。” “其实医生说过让她最近不要使用能力。” “那你还不让她马上回去?” “我说啊,我难道还会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吗?”海原光贵凑上前来小声说,“虽然自己说出来有自吹自擂的嫌疑,我也手把手地教过她一些东西的。虽然只教了一次就是。” “你这也太凑合事了。” “不,其实不继续教下去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海原光贵停了一下,“要说凑合事的话,你看这个才是典型吧。” 他指了指坐在门前打哈欠的人。 就像他早上时对妹妹说过的,实在是搞不懂这帮家伙到底是谨慎还是大意。 兄妹两人对望了一眼,大体上他们的想法一致。 大意的一面,大概是他们自己的本性。而谨慎的一面,估计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不好意思啊,就算都是剧中人也还是有主角和配角的差别,这第一声招呼还是让我去打吧。” 黑妻一边说,一边活动肩膀。 ================================ 不好意思,临时外出了几天。 ------------ Nothing⑿ 要是把风的知道一个哈欠的结果是换来一记老拳,估计无论如何都不会打这个哈欠。 “一大清早的你们就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啊。” 就连被扔进去的当事人,都只是听到了这样旁若无人的话。 “这应该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我不认为他们的脑子好到这种程度。不过……”海原光贵环视正在搬运东西的众人,“我记得从时间上来算,警备员的行动应该才刚开始啊。” 他说的话除了有心人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听得明白。当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例外。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身边的黑妻却当场打断了他。 “总而言之,我是来做个了断的。” 一言已出,竟然使得所有人都为之一凛。就连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海原光贵,也立刻闭上了嘴。 “这家伙,是上次的……” “我想你也知道,我可是很强的哦。” 没有人接口,连海原光贵也只是转过头去,问了身后的妹妹一个问题。 “人差不多全在这里了吧?” 一向不带眼镜的少女却从一直挂在纤腰间的小包中摸出一副小巧的眼镜,随手带在精致的鼻梁上。这副眼镜有些奇怪,有一根细细的导线从眼镜脚处悬垂下来,连接到她的包内。显然包中还有与眼镜配套的另一部分。 “没有别人了。” 少女明明不可能数过确切的人数,却缓慢而又确定地摇了摇头。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就是说,可以让我一股脑解决是吧?” 黑妻单拳击掌,好像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你傻了吗!”海原单眉挑起,“打架自然要分个输赢,分不出输赢的架打了有什么意思?你这笨猪躺了这么久,手脚钝了可以理解,不会连脑子也钝了吧?这次我们同一边,来点特别的,比比看谁解决的多怎么样?” 他的意思,竟然好像是完全没有把那么多人放在眼里。所谓的胜负,就只存在于他和黑妻之间。 “混账东西,”黑妻笑着骂了回去,“你那几下子还不是我教你的。” “穹乃!” “哎,我?” 虽然理解这是哥哥在喊自己,但她花了数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穹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兄长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这家伙以前就喜欢耍赖,你来做裁判,可要数好了。” 穹乃眨了眨眼睛,又花去了数秒时间才理解海原光贵的意思。不过很奇怪地,她其实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说实话,她和自己的兄长相处得很久,也自信自己了解他比任何人都更多一些。但隐隐约约之间,她也有一个疑惑。 从两人相识的第一天起,她面前的海原光贵就像是一个梦中才有的人物。个性成熟,性格开朗。却懂得尊重规矩,能够根据对方的距离,处事妥当得不像是只比她大上一岁。 这当然是很好,就像是常盘台的同学说的,他就像是一个理想的哥哥。但在穹乃眼中,这种印象却好像又缺失了什么。今天之前,穹乃还把握不住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 所谓的男孩子,不论是多么文中,都必然有着出格甚至胡闹的一面。穹乃的心结,就在于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哥哥流露出这样的一面,直到此时此刻。 仔细想想,海原光贵其实依旧维持着他自己一贯的处事方式,总是刻意地配合着对方。仅仅只是,略微出格了一点。 从两人交织记忆开始时便好像宛如梦幻的印象,终于沉淀到现实。这一瞬间,从穹乃那属于过去的记忆中,甚至冒出了一个想要和他一起胡闹一番的念头。当然,这念头旋即被她抛到了脑后。 男生胡闹是一种天赋,要是女生也像男生一样胡闹,那成何体统? “还有啊。”海原光贵半转过身来,向她眨了眨左眼,“不帮你哥哥加个油吗?” “嗯。” 穹乃露出格外明媚的笑容,深深吸了口气。 “加油!兄长大人!” 一贯温婉文静的少女用足了力气,甚至有些破音地大声喊道。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海原光贵和黑妻绵流如同两枚出膛的炮弹冲了出去。 “喂,黑子。这个声音,难道是……” “应该是海原同学吧。” 美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白井。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白井看起来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黑子,你难道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只是没必要什么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白井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眯起眼睛。“以海原光贵的性格而言,姐姐大人你觉得他会对曾经的朋友袖手旁观吗?” 美琴摇头。 “海原同学也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哥哥的吧?稍微想一下,这一点也不难猜。” 固法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 单就打架而论,黑妻绵流的身手说一句“鲜有人及”,也就是白描而已。当年的big_spider大多不是善类,喜好闹事的绝对不在少数。这样一群人在他面前都规矩得不行,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海原光贵在这方面的所有技巧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的较量,海原光贵一贯是输多胜少――这就是客气话。其实正确地说,是全败。 不过,这都是指两年之前。 “喂,海原,你自己有数吗?” “当然。抱歉得很,要是我没有算错,我们刚好打成平手。” 海原光贵回头向妹妹投以询问的视线,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抹平当年的距离。 “看来,我们还要继续。” “不,比试到此为止。祸是我惹出来的,怎么算都应该让我来收尾。” 之所以能够如此悠闲对话的原因,是因为两人都停了手。不是他们手下留情,而是再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过来。 这两个人实在强得太离谱了,离谱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们面前坚持哪怕只是一合。毫无理由,他们的拳头就是比所有人都快,比所有人都准。除了一句天赋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解释。 简直,就像是那些能力者一样。 “我说过,我可是很强的。” 黑妻的一句话,点燃了一个人的内心。 “啊,没错。你的确很强。” 与海原光贵同样,蛇谷的身手也学自黑妻本人。但这两个人所达到的高度,是他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 就和能力者一样,近乎绝望的距离。 “不过这样的话,能力者也是一样的!不可能胜过数量和武器!” 没有人敢靠近,但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 “住手!” 门外传来一声叫喊,黑妻惊讶地转头。 “……美伟?”稍转了个念头就能够明白她的用意。固法仅仅只是稍稍晚到了片刻,但和他们一样赶警备员之前。“还挺帅的嘛。” “蛇谷君,你成了相当不成器的男人了呢。不仅仗势欺人,还手持武器。” “闭嘴!背叛了我们跑去当风纪委员的你懂什么?!” 海原光贵向固法耸耸肩: “我早就知道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越是蠢货也就越是会自以为是。” “快动手!干掉他们!” “我看你们还是不要随便乱动比较好。”明明是室内,却好像卷起了一阵不自然的风。海原光贵用锐利的眼神扫了那些举起武器的人一眼。 “唔哇!” 就只是一个眼神,这些人就像是受到了冲锤重击般斜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真是不成器的家伙。” 同时,另外几个不安分的人手中的武器突然“长”出了几根针。随着一声撕开空气的轻微声响,白井黑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下次可是要直接送进你们体内了哦。” “但……但是,我们还有那个……” 好似垂死挣扎般的叫喊,换来的是一声巨响。橙红的光如长枪般贯通墙体,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像。 根本不用去细想发生了什么,会做出这种事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吧?” 御坂美琴高声宣告。 刚才还在一副轻松的海原光贵一下子僵住了。他就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愣愣地盯着御坂美琴。 “你这笨蛋在干什么!!” 然后就是一声气势惊人的怒吼。 “咦?咦?!” 没有想到会忽然被海原光贵盯上的美琴愣住了。 “那是要留给警备员的线索啊!你就这么给毁掉了?你是来捣乱的吗?!” “啊?这……但,但是……” 虽然脑子里大概搞懂了,但美琴的反应明显跟不上节奏。这迟钝的反应好像让海原光贵有些火大。 “不要给我装傻!你做事前到底动没动过脑子啊?” “好了,好了。兄长大人,御坂同学也不是故意的……”在一旁试图劝架的穹乃突然一顿,因为有个不良乘乱摸了过来,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身体。 “别……别动!” 他刚把威胁的话说出口,却瞥到了海原光贵看着他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愤怒,反而像是看着一个不可救药的蠢材。 那人忽然发现被他抓在手中的这名看似柔弱的少女不知以什么手法卸开了他的手腕,就在他的眼前猛地弯下腰去。下个瞬间,猛烈的冲击从脖子一路贯彻到头顶,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觉察,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少女猫腰反踢,裙摆下小巧、纤丽的左足自下而上蹬中他的下巴,非但将他的下颚骨直接踢裂,强烈的冲击还将这人当场踢晕。 做完这一动作的穹乃重新站直身体,甚至还拉了拉裙摆和单扣罩衫的衣角,少许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不是那种太过有洁癖的人,不过作为女孩子,她当然不会允许别人随便碰触她的身体。 本来就算不能使用能力,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海原光贵没有说谎,他确实只教过她一次。这可不是敷衍了事,而是有着一个让海原光贵自觉有点难以启齿的原因。 因为你看,作为哥哥,万一在互相练习一个不小心输给妹妹,那可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 -====================================== 失误了,这两天在写某件个事件的网评,一直以为这章两天前已经发了……最近更新有点慢,争取尽快恢复过来。 ------------ Nothing⒀ 这个过程实在非常短暂,真要说的话,大概从头至尾也就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但除了海原兄妹本人,就连和他们熟识的美琴和白井也呆住了。 因为平日里就连和人争执都从未有过的穹乃居然出手打人,对于整个常盘台的学生来说,可都是一件绝对无法想象的事。如果说海原光贵和不良居然曾经有过关联这件事会在常盘台引起轰动效应,那么如果把刚才这一幕拍下来放到常盘台的留言板上,恐怕常盘台的学生自己都要怀疑第二天常盘台是否还会存在下去了。 当然,相对于白井,美琴至少曾经见过穹乃和与她纠缠的不良发生冲突(事实上她们第一次的结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回过神来的时间,也比白井稍稍快一些。 虽然平日里温文尔雅,不过穹乃可绝对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守的女孩子。当初在那个狭小的路口,一群男人就如同朝圣的信徒般五体投地地匐倒在一个柔弱的少女周围,这可是很难让人忘怀的场景。 但今天却不对。 “海……海原同学?” 明明有很多话想问,到了嘴边却一下子全部卡住了。 穹乃的行为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当年最让美琴印象最为深刻的,并不是穹乃的能力,而是她稳妥的处事作风。所以像这样直接使用暴力的手段,美琴从没有想过会在穹乃身上看到――要是出现在她自己的身上,那倒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大概也是觉察到美琴的疑惑,穹乃红着脸,悄悄吐了吐舌头。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表情到底有多么可爱。反正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和那被她一脚蹬踢放倒的不良联系在一起。 一点也不熟悉她的黑妻吹了声口哨。 “不错嘛。” 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他的评价相当高。不过大概也只有他这样完全对穹乃一无所知的人,才能够纯粹以客观的方式评价她的技巧――当然,也要除了海原光贵以外。 “虽然自己说这话有点丢脸。”他转头对黑妻说,“我说过,我也教过她一次。” “真的就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海原光贵的回答有点不开心的感觉。要说前因后果,委实不能说他是存着什么太好的心思。就连他本人也非常清楚,以妹妹的身份和能力,会用到这种格斗技巧的场合基本就不存在。当初与其说是教授,不如说是炫耀的成分更大一些。毕竟,这是他少有的能在妹妹面前展现一下自己作为兄长应有面貌的机会。 不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原因之前也说过。 如果继续教授下去,难免要以对方作为练习的对象。问题是,他没有一定能够赢的把握。再说作为哥哥,在打架这方面赢了妹妹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要是万一不小心输了,那就更要命了。 这种输了丢脸,赢了丢份的买卖,只有笨蛋才会去做。 当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初教给妹妹的东西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如果不让雨淋到这里,就永远不会有理解雨的时候。” 直升机停机场上,强烈的风吹得人耳边隆隆作响。白衣的少女一脸漠然地按住自己雪白的圆帽,像是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置身于学园都市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六翼”螺旋桨卷起的气流之中,少女雪白的衣裙上下翻卷着,甚至连裙摆下充满魅惑感的黑色吊带袜都清晰可见。 这是在某座大楼的楼顶。 冰冷的,武装直升机缓缓降下,却并非为了降落。它只是卷起令人无法站立的狂风,稳稳地悬停在距离楼顶5米左右的高度,以人类的驾驶手腕绝不可能做到的精准和稳定。 少女宛若透明的长发高高扎起,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在此地绝不可能以肉眼看见的彼方,瞳孔内印刻彼此缠绕的螺旋,眼角仿佛泛着靛蓝的光晕。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却弯曲膝盖,身体仿若一张绷紧了弦的长弓。 有什么东西在变化,这是很显然的。只是那究竟是什么,实在让人无法描述。 “六翼”的喷射引擎大量吞吐着空气,足以使之跨越两倍音速的力量呼啸着蓄势待发。 这是“六翼”本身就已然具备的机能,但现在支持着“六翼”发挥出设计性能的,却并非内置的反应燃料。 一个足以令人惊愕的事实是:这架学园都市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自体并未配备任何动力。 重复一遍,这架“六翼”仅仅只是躯壳,而没有安装设计中的动力系统。 那么很自然的一个疑问是:此时这架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到底是在靠什么运作? 即使是现在也是一脸漠然的表情,无数晶莹的六角片状光晕环绕着少女的身体。不仅仅只是少女,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甚至在“六翼”的表面,也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光晕。这如同无数小小的镜子似的,微小的光的晶体片,正是动力的来源。 这来自于一个著名的新时代动力系统方案,在从虚空(nothing)中提取无处不在能量,以其作为驱动的系统。基于量子电动力学理论,将电磁场量子化之后,便可发现对应每个振动模式都存在的能量。 使用这来自于虚空(nothing)的能量,是“真空工程”所追求的极致,也是人类对于能量所持有的梦想的尽头。 早在本世纪初,就已经在微观领域设计出能够做功的引擎模型,但距离进入实用阶段,却相去甚远。就算是在领先外面的世界数十年的学园都市,这目前也仅仅只是一项实验。缺乏的不是理论,而是技术。 但此时此刻,这一技术的实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真实运作着。 虽然看似微弱而不起眼,但那虚空(nothing)中涌动的能量却是如此地强大,以至于喷射引擎的出力名副其实地有如沧海一粟。 如果有一天,能够以区区的人类之身掌握这样的力量,大概宇宙也不过如此了。 将这力量仅仅以这种方式使用,仅仅只是应用于不起眼的直升机之上,就算是仅仅只从数学上去考量,都是一种令人乍舌的行为。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进入实用阶段地抽取真空中翻腾的惊人力量。 双足蹬地,少女的身体垂直弹起。如果有常人看到,一定会惊愕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少女足足跃起了5米的高度,精确无比地以空着的单手抓住了直升机起落架。 通常只在纳米工程中作为阻碍而出现的能量被正源源不绝地挖掘、转化为可供利用的机械力。在构筑着保护少女的屏障的同时,也向“六翼”灌注着可供使用的澎湃动力。 压下雪白的圆帽,在超过两倍音速的“六翼”卷起的狂乱气流中,在晶莹的靛蓝包裹之下,少女模糊的视线所指……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没有你在的big_spider,难道还能抱有什么期望?” “我是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就像之前说过的,明明黑妻才是最有理由生气的人,但事实却是,似乎海原光贵显得比他更不满。总觉得他和平时相比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 “呵……呵呵呵……”被逼到绝境的男人机械地发出阴冷的笑容,“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瞧瞧这个吧!” 他猛地拉开夹克拉链。 “炸药?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啊?” “怎么样?你们再向前来试试?会把你们全部炸飞!” 没有人回应他的威胁。甚至,就像是连和他多说一句话也显得麻烦。 “怎么样?吓得不敢动了吗?” 偏偏,就只有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啊啊,真是麻烦。”黑妻脱下上衣。就以身高而论,他甚至反而比蛇谷略矮一些,但那健壮的身体显得钱锤百炼。他慢慢走上前去。“蛇谷,过去那段时光可真是愉快啊。” “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分明是威胁的一方,蛇谷却一步一步地往后倒退。 “找不到自我的人也好,叛逆期的优等生也好。大家围在一起,尽干些傻事,后来到底是怎么了?”非常突然间,一记重拳如冲锤直击。仅仅只是一击,便将蛇谷击倒。“到底是怎么了……” “没……没办法啊……能容下我们的地方,就只有这里……要想集结big_spider成员,我就必须化身为黑妻……” 没有人打断,所有人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恐怕,是真心话吧。 没有才能的人拼命地努力着,却无法做到拥有才能的人能够做到的事。 “所以……事到如今你的存在是多余的啊!” 带着哭腔,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着。利器的寒光从夹克内闪出,像是要将所有的过去都尽数斩断。 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那一记重拳的声响。 黑妻的拳头与利刃的寒光交叉闪过,重重地砸在了蛇谷的脸上。那是将跟随着自己的脚步的人的梦彻底击碎的声音。 “蛇谷,所谓的容身之处,是能够展现自我的地方啊……” 结束了吗? 结束了。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应该结束了。要是就像这样结束的话,恐怕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结局了吧。 然而…… “兄长大人!” 少女清丽的声线打破了平静。 兄妹二人的视线,突然在这一刻交汇。 空旷的仓库中,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从现在开始,才是“真相”。 只有海原兄妹猜到的,白井黑子和黑妻绵流隐隐有所觉察到的,“真相”。 揭开“真相”的序幕的,是一股将仓库的天花板连同一度墙壁一同击穿的暴力,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果然如此……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吧。” 海原光贵走上前去,站在了黑妻的身前。 就算都是剧中人,也还是有着主角和配角的差别。那么现在,主角和配角的位置,也在此倒转了。 假如说,蛇谷的愿望是黑妻所制造的闹剧。那么这一愿望最险恶的形态,已然降临。 ------------ Nothing⒁ 螺旋桨发出高速而有节奏的震颤空气的声音,非但扰人,甚至已经可说是吵耳。不过此时,所有人更为在意的,并非是直升机本身,而是悬挂在直升机起落架之下的,某个身影。 “女孩子?” 御坂美琴皱起眉头,她可从未想过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是的,那单手悬挂在直升机起落架之下的,非常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带着反射着阳光的白色圆帽,穿着同样白色的衣裙,长长的头发飘在身后却并不因螺旋桨卷起的气流而显得凌乱。纵使气流卷起了裙子和衣角,肚脐不时因为这个原因而裸露在外,黑色吊带袜清晰可见,甚至就连裙子的内侧都似乎能够看见。明明就有有男人在场,她也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在意,实在是太过没有防备的样子。 只是那单手压着帽檐,背对着阳光的模样,与她的出场方式显得十分地相衬。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未免有着太多的违和感。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无论她的体重如何轻,仅仅只是以单臂长时间地悬挂住整个身体的重量,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能够做得到的事。 不,其实真的说起来,还有更重要的,更值得去想的事。 比如说,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会出现在这里? 从天而降,扯开一小块天花板并撕裂部分墙体的,是一段在工地上随处可见的工字形钢。这块钢条直直地从天空中落下,分毫不差地砸中搭载着capacity_down的,被美琴的电磁炮掀翻的车辆。根本不用多想,谁都知道到底是谁做的。问题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难道还没明白吗?”海原光贵看了看倒在地面上,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的蛇谷说。那不是讥讽,而是发自内心的同情。“一边说能力者和自己不一样,一边占着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便宜,你就不觉得矛盾吗?” “咕……” “你们和能力者不一样。啊,是这样没错。就算在我来看,你们也就是一群没本事的蠢货。所以动动你的脑子,凭什么人家要给你那么多便宜?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这话也让御坂美琴瞬间反应了过来。 “难、难道说……” 对,确实还有着这样的一种可能。要说理由,确实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理由。 要获得好处,总是必然要付出些什么。这可不仅仅只是在说能力,而是绝对的自然规律。永动机只是梦想,所以不劳而获亦然。问题只是在于,当事人是否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几乎所有的亏本买卖,都是因为这种愚蠢的错误造成的。 突然间,美琴也明白了。不论是黑妻还是海原,他们之所以前来此地的,真正的原因。就如同他们所说,他们是为了做个了断而来。 为了救人而来。 她甚至惊讶地发现,一直都没有明白这一点的,就只有她一人。 甚至就连白井黑子,也明白这一点。她的身形微微晃动,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被砸开的墙壁的断口上。 “我是风机委员,对于昨天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概是担心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声盖过她的声音,白井的喊话明显非常大声。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如果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我这就以袭击执法机构设施的罪名逮捕你!” 她用力蹬踏墙面,身体却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直升机的正下方。惯性让她继续在空中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她利用这个惯性扭转身体,凌空使用回旋踢直直地踢向少女的小腹。 “不行!白井同学!” 突然她听到有人喊道。如果是其他人,白井大概不会在意。但这个向她喊话的人,是比她更高等级的同类型能力者。无论如何,她都难以忽视这个人的警告。 眼前有靛蓝色的小晶格状光晕微微闪动,来不及做更复杂的计算,白井紧急将预设的第二移动位置向外顺推十多米。没有太过精确的修正的空间移动是非常危险的,幸好她处于半空,附近没有障碍物。当移动完成时,她只是处于头下脚上的状况之下。 但是,却有一道环状的气流先是向内,然后向外撕扯着空气。要是没有进行第二次移动,只怕立刻就会被这道气环拦腰劈断。但即使如此,五脏六腑还是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哪怕是紧急移动了如此远的距离,残余的力量都足以将白井吹开。 “唔!” 在半空中失去平衡的白井甚至来不及确认自己的位置,第三次的空间移动当然也就无从谈起。她只能尽可能地做出减缓落地冲击的受身动作,以期望不要受到太重的伤。 “同样的招你到底要中几次才能吸取教训?” 她听见有人对她说,身体也在瞬间稳定了下来。在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一时间有些僵硬。 让她能够作出这样的思考的原因是,有人拦腰抱住了她的身体。 在这个现场,及时反应过来,并且能够及时作出这一行为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人。 就只有海原光贵一个人而已。 还没等白井说话,海原光贵接着做了一个让她绝对没有想到的动作――他居然又一次将白井扔了出去,而且还是以那种好像丢弃大型不可燃垃圾一样的态度。 不过,他倒是没有就这样把白井扔到地上,黑妻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接住了白井。 虽然能够平安落地确实是值得庆幸,但这两个男人用就像是工地上常见的抛掷砖头一样的方式把白井扔来扔去,气得白井几乎立刻就想要开口骂人。 学校里到底是哪个白痴瞎传什么海原光贵是个很有风度的人的?这绝对是胡说八道啊! 但是骂人的话说不出口,生生地憋住了。 一方面,当然因为无论怎么说,海原光贵确实救了自己。要是自己反而因此开口骂他,怎么想都说不过去。而另一方面的原因是…… 有一种奇怪的风,将海原光贵包裹在内。 有一点可以感觉得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风。要说为什么的话…… 被他牢牢平握在单手中的那根扭曲成奇怪形状的工字形钢条,很显然是之前没有的。 _ 白井黑子没有能够完整地看见整个经过,其实当海原光贵接住她的身体时,还同时做了另一件事。他将之前那根工字型钢条向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方向踢了出去。 正确地说,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方向。 以强大的念动力进行推动,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般直射而去的钢条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会在飞行一段距离之后落在某个危险的地方。但事实上,这工字钢却被固定在了半空中。 被一种靛蓝色的,由无数六角形的晶莹光晕,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然后,钢条笔直地反射回来。 将白井扔给?妻,海原光贵毫无取巧的用以力制力的方式单手拧住工字钢。顿时间,钢铁在两股相反的巨大冲力下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本一无所有的半空之中,标志性的白色圆帽正从空气中“飘浮”上来。 御坂美琴眯起了眼睛。 白井遭遇危险那一瞬间,她其实已经准备出手,只不过海原光贵的反应比她快了一步。她所瞄准的目标,和白井没有任何区别。 就连她的电磁波雷达也找错了方向,海原光贵却抓到了正确的位置,因为有人清晰地指出了正确的方向。 那白皙而纤细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出了迷之少女的所在。 穹乃歉然地低下头推了推眼镜。 只要是有质量的物体,就算是能够误导电磁雷达,也不可能躲过引力波探测。虽然严格来说,这个过程在技术上的实现并不是那么容易。 引力波探测的难度,在于引力实在太过微弱。如果不倚靠借来的便携式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帮助,甚至会受到不确定性原理的干扰。就连作为lv.5的引力能力者的她,在没有设备协助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感觉到引力波而已。况且就算是使用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突破布拉金斯基极限,也不如传统的电磁波雷达那么可靠。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只有在身为lv.5的引力能力者的她才能够勉强拥有一定实用性的技术。 当然对于现在来说,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仅以现状而言,只要够用就行。倒不如说,另一件事值得留意。 “啧!” 海原光贵一脸不愉快地将手中的钢条扔到一边。 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非常明显,这迷一般的少女身体周围有着某种东西包裹着。刚才慢了一步的美琴这次第一个作出反应――一如往常,她动手一向比动脑子更快。 青白的雷光在额间闪动,光芒锐利得好似有角一般,足以媲美自然界的闪电从刘海激射而出。 电流的长枪直击迷之少女,包裹少女的靛蓝光晕构成的球体瞬间变得如同被点亮的灯泡一般明亮。甚至,明亮到让人无法看清其中发生着什么。 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只有……好像有什么在球体内振动似的样子? (……振动?) 穹乃猛地抬起头来,异色的双瞳透过无破坏传感器的修正,似乎正“看见”不可思议的东西。 光芒过后,冲击在球体上的电流突然顺着双曲线的轨迹向外侧分散,就像是拍打在岩石上的水流破碎四散。再度从球体中现身的少女向前伸出空着的手臂,好像要从靛蓝的球体上抓下什么似地,轻轻挥动。 球体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分散在表层的光集中在少女的手掌之内,等待着启动的瞬间。 少女的手臂高高举起,又用力挥下。 翻滚着的业火融化了仓库用以防水的有机涂层,极度炎热的高温蒸发轨迹上的水箱,蒸汽剧烈地膨胀,爆炸。超高压蒸汽带着惊人的压力向四周猛烈扩散,扬起遮挡视线的粉尘。 就在不久前,美琴一度见识过使用多种不同能力的对手。她可绝对没有想到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再一次遭遇类似的对手。 “难道说,又是“幻想御手?” 这当然是可以用激烈来形容的场景,但粉尘平伏下来的景象,未免有些异常。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毫发无损。只是,明明七月末的夏季,却好像越来越冷。 海原光贵的身边闪烁着奇怪的雾气,彻骨的寒意扑袭而至,竟然使人有种置身寒冬的错觉。 虽然知道一定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地面,墙壁,货物之上,竟然凭空覆盖上了一层霜,谁会认为这是现实的光景? “等一下再下结论。”他挥挥手,将蒸汽凝结后的冰粒随手挥开。“要知道就连我,也能做到这种事。” ------------ Nothing⒂ 要说和火焰以及炎热最直接关联的,无疑便是温度。不过其实温度是由热力学第零定律定义的概念,讨论单个分子的温度毫无意义。它只是一个关于分子运动剧烈程度的,只存在与统计意义上的物理量。 改变运动状态,这本来就是被定义为“从远处移动物体”的念动力者的拿手好戏。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 海原光贵缓步上前,从被破坏的仓库墙壁的大洞中走出,然后止步。 “真麻烦。”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嘟囔了一句。 双手插在口袋中,摒除杂念,直视着天空中,那静止的身影。与那身影同样,直视着对方,一动不动。 就只是这样而已。 安静,除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声,一切都显得太过安静,安静得除了异常之外,都快要找不到能够形容的词汇了。 不过,这所谓的安静,仅仅只是指这片天空之下。 仓库中,随着“咻”地一声轻响,被黑妻侧抱着的白井从他的怀里以空间移动的方式跳了出来。黑妻看了一眼突然变得空无一物的双手,撇了撇嘴。 她没有打算到此为止,之前差点吃了大亏的经验让她无法再轻举妄动。在没有确认之前,她不敢随意使用自己的能力靠近那直升机之下的少女。不过,这并不表示着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作为空间能力者,作战的手段可绝不贫乏。 但她刚刚迈出一步,突然有两只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动作生生止住。 其中一只手,是刚才抱住她的黑妻。而另一只要小得多的手…… “姐姐大人?” 御坂美琴默默地摇着头,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毫无声息地对峙着的海原光贵和迷之少女两人,就好像是从中看到了什么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一样。 “果然……御坂同学也发现了吗?” 那如同古老钢琴版轻柔而通透的声音的主人轻扶镜架,用询问作为回答。 “怎么回事,姐姐大人?到底怎么了?” 如同打着哑谜一般的常盘台的两位lv.5,让白井黑子彻底糊涂了。 黑妻弯腰拾起一块小碎石。 “到底怎么了,让我们眼见为实。” 手臂发力,他将碎石向着海原光贵与迷之少女对峙的方向扔去。 仅仅只是一块飞向他们的小碎石,却在靠近到一定的距离时,引发了异变的链锁。 瞬间,大气发出被撕扯的呼啸声。暴风卷起碎裂的残骸,顷刻之间将之粉碎。同时,气压冲击波席卷而过,掀翻停放在外的车辆。 奇怪的是,反倒是出于靠近中心位置的白井等人,除了护着脸部以低挡强风外,没有受到这种过于猛烈的冲击。 “看懂了吗?虽然他们好像只是看着对方,其实早就交手了。” 白井有些呆滞,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来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早就已经是不可视的弹幕肆虐的场所。 “可是,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感觉不到?” “很简单。”御坂美琴解释说,“因为海原光贵控制着所有的角度,包括大气的震颤在内。” “早就说过了,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学长,可不可以不要连名带姓地一起叫?”说话间,海原光贵半回过头来。“话说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啊。” “我看得到,那些空气激烈摩擦而产生的电流。” 海原光贵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连电磁波也能够“看见”的美琴,自然不可能看错如此显眼的电讯号。虽然不知道穹乃是通过什么方式,怎么去确定这一点,不过倒是也不难想象。 “看来对兔子来说,有利齿的就都是猛兽了。不过狮子和猫毕竟天壤之别。” 黑妻“呵”地笑了笑。 某个角度来说,明明身为无能力者,却觉察到这一点的他恐怕才是最大的异常。 白井是lv.4的大能力者,海原光贵也是。但两人之间,却显然存在着极大的差距。在今天之前,白井从来不知道海原光贵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的了然。 虽然那仅仅只是最为普通,最为常见,也被人研究得最透彻的念动力,此时却也被赋予了非凡的定义。 除了在场的两位lv.5以外,在白井知晓的范围内没有一个lv.4的能力者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不论是自己,又或是婚后光子,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大概,只有常盘台那位极端异质的lv.4,才能够勉强与之相提并论。 “不过,真的只是如此吗?” 忽然间,就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也彷如散发着夺目光辉的少女轻声说。 “怎么了?” “御坂同学,你只是看到了电流而已吗?” 美琴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是啊。” “那么……冒昧地问一句,你看懂那些电讯号代表的含义了吗?” “?” 穹乃轻轻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没有办法在几句话之内解释清楚。 空中激烈交织在一起的力量,与理论计算的结果有着极大的误差。必然,有一种额外的力量,在补充这一层误差。 _ “真难搞……” 空间中充斥着轨迹复杂到难以想象,数量足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的不可视弹幕。 放在衣服的里侧的三角柱,正一点点温热起来。 作为当事人的海原光贵,他所知的部分比其他人加起来都还要多。不仅仅只是激烈冲突的大气,而是更多,更多隐藏在其下的东西。 美琴看到的电流讯号,其中固然有大气摩擦的部分。但还有一些,却来自于另一种不同的东西。 那是以接近无穷大数的单位存在的比特,是从aim扩散立场中“获取”的,这就连学园都市最尖端的记忆晶体也无法全数录取的庞大信息量。 现在的他,看得到那如海洋般庞大的“信息”的洪流。同样的经历,他曾经有过。 演算大气中不断发生冲击的部分,调整反冲的角度,将被那层大量六角晶格组成的“光晕”所阻隔并反射的冲击作二度折返。在进行“对峙”必要的演算的过程中,有一个疑问深深刺入海原光贵的脑中。 与“对峙”这一相对静止的概念截然相反的是,他竟然是极端的,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烦躁。 原因是很显然的,非常明显。 因为眼前这谜一般的少女,拥有着和叽盐碧类似的,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某种“特性”。 与他认识了多年的学姐,同时也是站在学园都市最顶端的肉体系能力者,似是在某些方面和这谜一般的少女异常相似。 叽盐碧那些难以解释,甚至连说明都很难做到的变化,以及似乎会触发三角柱的来自于aim扩散立场的信息。当然,还有眼前这个他根本一无所知,却又仿佛非常熟悉的少女。 到底是什么样的因果,才能将这些无论怎么想都很难同时出现的内容凑到一起? 说起来,这其中真的存在因果关系吗? 对于海原光贵心中这深邃的疑惑和不安,没有人能够回答。 不。倒不如?,他从这若隐若现的因果之中,感觉到某种接近与恶意的成分。 就像现在,充斥其间的信息,似乎在诉说着一个要求―― 来,使用这力量,尽情地战斗吧。 “闭嘴,混蛋。” 他低声地,向着并不是人类的部分骂道。 _ “海原同学,如果你看得到她的正确位置,可不可以进行压制?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做得到吧?” 虽然还不能确认少女的能力,但电磁雷达和目测在她面前都似乎不太好用。美琴想了想,决定不在这件事上逞强。 但是,穹乃却歉意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御坂同学。虽然我确实能确认,但这段时间内医生禁止我使用能力。” 这么说,美琴忽然反应过来,确实她至今都还在病休中。 “那就帮我指一下位置。” 美琴的前额闪起一道电火花。 确实,要是她介入的话,应该可以解决吧。在自己不能使用能力的现在,她可说是这里的最强战力。 但却无法回答。 穹乃如至宝般美丽的双色瞳如星晨般闪动着,舌头仿佛冻住了似的。 这无疑是最优的建议,理性的认识很容易得出结论,穹乃也认同这件事。 不过,她不觉得这个时候让美琴插手是正确的,哪怕这建议是正确的。 就连反对的原因,她也知道得很清楚。 “最好不要。” 还没等穹乃说话,黑妻插进来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 甚至连固法美伟也这么说。 “为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妥?” 固法笑了起来。 “御坂同学,大概不了解男生吧?” 这下子美琴彻底糊涂了。 “男人这种生物,永远有着逞强的天赋。” 固法边说着,看了黑妻一眼。被她盯着的黑妻挠挠头,明智地选择不说话。 道理简单,却万古不破。 当着妹妹的面,海原光贵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援手? 其实真要说穿了,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而已。所以穹乃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注视着战局。 这时,海原光贵动了起来。 他先是正常地,有如散步一般地走了几步。安抚下来的大气再一次剧烈震颤,就好像身处台风之中。 突然,向外肆虐气流骤然内收,海原光贵顺着气流的方向踏前一步,发力跃起。在复杂计算的支持之下,他以能力逆转气流,无视了撕裂的大气,闯过风的障壁。 念动力驱使着拳头,落在晶莹的靛蓝光晕之上。在接触到光晕的瞬间,海原张开五指。刹时间,光晕又一次变得明亮,反冲力将海原光贵的身体弹回。 看似一无所获,但当他在地面上站定之后,少女的身体却像挨了一记重拳一样向后飞去。 海原光贵捏了捏手指。他的指尖,有细小的如蝴蝶鳞粉似的细滑的粉末滑落。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的能力是怎么回事了。” 海原光贵吹吹手掌,抬起头来对松开直升机起落架,却依然站立在半空中的少女说。 ------------ Nothing⒃ 不仅仅是念动力,整个超能力的概念,都起源于一个幻想。 古往今来,人类总是这样不知疲倦地幻想。而且,恐怕也将永远幻想下去。 幻想自己的梦想的构图,幻想梦想能够成为现实。 每一次,人类都会沉醉于这歇斯底里一般的幻想中。虽然其中的大部分,从未有过结局。接着又重复这样的幻想,不断周而复始。 现实不像幻想那么充满不真实感,每一个环节都是如此的有据可循。 不可能会有伊卡洛斯的翅膀,不可能会有钢铁的猛兽。 但其中,却会出现一些特异点。 现实是非常平淡的,非常自然的,非常无趣的。没有那么浪漫,也没有需要发泄感情的需要。 翱翔于天际,奔驰于大地。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都是冷冰冰的,缓慢地,幻想成为了现实。 所谓的超能力,也是如此。一点也不像过去的幻想小说那般的浪漫,那般迷人。 就只是冷冰冰的,缓慢地,成为现实。 原因是: 有一天,观测到了因观测而造成的概率的变化。 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改变,就只是观测到了,被告知了这样的事实。 结论是: 事象被扭曲了。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幻想和现实的距离,明明没有人沉溺于梦想中无法自拔,居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冷冰冰地,毫无浪漫可言地。 没有人感到目瞪口呆,甚至也没有人表示怀疑。 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意义,却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无话可说,没有任何办法。无聊透顶的数学公式将这一结论揭示在所有人的眼前,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天,现实和幻想第一次融合。人择原理的形态,第一次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_ 少女优雅地翻转身体,不可思议地在空中站定。 不,其实要说不可思议,还显得太过不谨慎了一点。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少女并不是真的站在半空中。相反,就在她的脚下,很明显地存在着一层形如弯月,若有似无的靛蓝光晕。 雪白的圆帽飞了出去。圆帽之下,意外又或者是意料之中的,是一张不带一丝表情的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的脸庞。 剔透的长发四散飞舞,有如黄昏薄薄的云层,抹上了一层金色的薄光。几乎让人误以为透明的肌肤衬着樱桃色唇瓣,螺旋似的瞳仁嵌在靛青的双眸中,让人觉得这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美貌。 面对海原光贵的注视,绝世的美少女以危险的视线迎击。之所以说危险,是因为这视线中不包含任何的东西。 要说海原光贵之所以仿佛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的原因――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个绝世美少女,要知道不逊于她甚至更高等级的超级美少女可是几乎每天都陪伴在他身边――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视线? “原来是这样。” 最高等级的美少女轻掩樱唇,小声地说。她并不是想要对什么人说,但在场有一个人却可以说是非常地没有耐性。 “等一下,什么原来是这样?你们兄妹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那些磷粉一样的东西,恐怕是镜子。” “哈?” 美琴眉毛一挑,她完全没听懂。 “御坂同学没有听说过吗?那种试验用的纳米级小镜片。” “还有那种东西吗?可那有什么用?” 没错,真的想起来,确实好像是多少在杂志上看到过。不过因为实在不觉得是什么值得在意的玩意,美琴也就把它当成是那种为了打破记录的无聊尝试――要知道,学园都市几乎每年都有一堆这种毫无意义,就只是冲着记录而去的东西。 但穹乃却摇了摇头。 “有哦,就是有用。一般是用来测试小尺度下的干扰,可说是一种非常微小的仪器。” “那是什么?” 仅仅只是如此的话,还是让人不明所以。但白井突然一惊。这倒不是说她有多深的了解,而是由于能力应用上的缘故。至少在微观领域的东西,她比美琴要接触得稍稍多一些。 “你是说,那些小镜子是……” “卡西米尔动力机关,恐怕是的。” “零点能驱动?” 白井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么说我好像有印象了……” 美琴想了想,从记忆中捞出了一些曾经在学校学到的零碎知识。 “嗯,它只是由于两片金属片的距离与允许的振动模式成正比造成的。” 为了帮助美琴回忆,穹乃简单解释道。 “系统中哈密顿算符的最低期望值基本都不为零,这一点可以通过不确定性原理来简单理解:如果粒子被限制在无限深方形阱里,则其位置变异数有限。要符合不确定性原理的规定,其动量变异数就大于0,粒子就必须拥有能量。而且非常明显,阱宽越小,能量也就越大。最简单的测量方式,就是在真空中将两面金属镜片紧紧地贴在一起,可以测得吸引的压力,这个数值可以通过量子场论去计算。要制造纳米机器,这种力一直都是一个阻碍。” “抱歉老师,”黑妻举起手,“我听不懂。” 没有人理他,就连固法也只是耸耸肩。本来这就不是一个非专业人士能够随便介入的领域。 事实上,就连固法自己也听不懂。虽然她也勉强可算是优等生,在这方面却可说是一无所知。当然,她也没有想去了解的打算。但接下来穹乃补充的话,着实让她觉得不能听过就算了。 “用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真空存在量子涨落,也就是真空能量,或者说零点能。这种能量的表现就是卡西米尔效应,也就是两块金属片之间的吸引力。金属片就相当于镜子,只有在金属镜片上强度为零的涨落才可能存在,因为金属镜片之间的虚光子会多次反射抵消。由于镜片内只允许共振波长的存在,所以虚光子的数量会比镜片外少。这样就会产生向内的吸引力,它是一种完全无中生有的能量。” “无中生有?那不是某种永动机一般的力量吗?” 固法吓了一跳。 如果存在能够使用这种力量的人,岂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人能够战胜他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人怎么可能和拥有无限能量的家伙相提并论? 所谓的无敌,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当然不可能。”穹乃摇头否定。“违反热力学第一和第二定律的东西终究是不存在的,当年在理论中排除负能解而将其理解成反粒子的正能解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怎么可能再把路走回去?事实上,更多应该把它想象成弹簧,而不是永动机。” “这种概念的动力系统不可能完成,再说如果在应用技术方面真的存在如此惊人的突破,学园都市怕是早就不在地球上了。” 白井咀嚼着脑海中关于卡西米尔效应的课程,得出了一个让人细想起来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观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穹乃坦率地承认,她确实如此认为。“话说回来……卡西米尔效应不是因为基态的场(真空,nothing)存在的量子效应无法用电磁波的方法直接探测,所以才设计了金属镜片实验去检测真空中的能量是否存在不是吗?” 白井歪着头,她不懂穹乃为什么忽然加上了这么一句。 话说到这里,似乎又碰到了瓶颈。 那到底是什么?说起来简单,怕也只是说起来简单。 想一下,刚才这个过程中,涉及到能力的到底是哪一部分?不觉得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存在着致命的缺失吗? 海原光贵发现了吗? 虽然作为妹妹似乎不应该在没有依据的情况下怀疑哥哥,不过穹乃认为海原光贵的判断中恐怕同样存在这种缺失。 她想要提醒,却找不到机会开口。 因为这个时候,战局已经发生了第二次变化。 _ 海原光贵没有击破表面的那层光晕。 由纳米镜构成的构成(猜测)的那层屏障,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突破。当然,他也没打算在这种事上浪费力气。 他只是为了确认位置。 回想一下,念动力是被定义为“从远处移动物体”的能力。这个“远处”的概念,是不难理解的。 并非是用有形无形的工具牵连,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从远处移动物体。 要知道,自然界的“远处”这一概念,本身就存在着阻隔的成分。所以这里面先天隐藏的含义是:无视阻隔物。 事实上,念动力测试中有一个很经典的项目,就是移动倒扣在杯中的牙签。 只要确定位置,将那层光晕当成玻璃杯壁,直接移动内部难道又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了?连一个lv.3的念动力能力者都不会对此感到困难。 让海原光贵无语的,反倒是少女的状况。 其实他原本的打算,是在一击之内就让对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但效果不如人意。除了确实有些没想到她能承受这样的冲击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在海原自己身上。出手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他不自觉地手下留情了一些。 因为怎么说呢?实在是不想打女孩子……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包裹少女其身的无数棱形片状光晕开始急速收缩,甚至隐约间仿佛紧紧贴住身体。看到这一幕的海原光贵不觉苦笑了一下。 这下难搞了。 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如此想。这差不多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念动力这个概念,是无法以直接的方式作用于人类身体的。 原因不是太明确,但大部分超能力都有类似的特性。事实上就连御坂美琴这样的lv.5,也没办法做到直接使对手身体内的电讯号失衡――这是能够瞬间致死的。这个限制,一般被认为属于“魏格纳的朋友”的缘故。即是说,当“朋友”的观测被包括在内,系统的叠加态就会失效。 那一层薄薄晶体似的光晕――也就是卡西米尔机关的小镜片――只要紧紧地帖附其身,也就没有能够故技重施的可能。而传动动力的机关与自身的距离,显然没有直接的关联性。 少女从光晕的“桥”上轻轻跳下,如“兽”般单手支地。光“桥”如点缀的星尘,散落而下。 紧接着,几乎可以以刹那来形容的短暂时间内―― 少女开始蛮不讲理地急速奔走。 ------------ Nothing⒄ 明明就是发生在眼前的事,白井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反应过来。没有复杂的能力使用方式,全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究竟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做出这种行为? “大概,这是因为需要的运算量最少的方式。”御坂美琴稍稍闭上眼。她的眼睛同样快要跟不上,不过电磁雷达却还能够发挥作用。“因为大体上势均力敌,连空气弹幕都是镜像式的展开,所以到最后就变成了能力效率的比拼。” “势均力敌吗?”不知道为什么,固法摇摇头。她的能力使她能够看得见风暴中心正在发生的一切。“我是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势均力敌,不过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美琴好奇地问。 “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在照学海原的格斗方式,而且每一举一动都像是算出来的。” “是,那又怎么了?” “不是靠学就能够解决问题的。”黑妻插话说,“在格斗这个领域,大部分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动作更规范的家伙最后一无所成。因为判断和经验是没有办法通过规范化学习来获得的。” 固法点头称是,对黑妻说。 “而且,如果你看得到的话,应该会有和我同样的感觉……” “你是指海原看起来不像是试图击倒对手吗?” 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固法悚然一惊。她左右环顾,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到黑妻的这句话。 按理来说,作为普通人的黑妻不可能看得见。但听他的语气,却好像对场中正在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_ 暴风中,双拳交叉而过。 少女的体表短暂闪过一丝薄光。 海原光贵的额前似有波纹晃动。 细微的异变在两人的身前交锋,相持不下的力量略略停顿,似是留下了一缕残像,冲击的爆响甚至慢了片刻才响起。 互相殴击。 一如字面的意思,两个持有者超常力量的人,以最符合常人的方式互殴。 效果,并不存在。少女的拳头被念动力扭曲的波纹挡下;海原光贵的拳头只在卡西米尔机关的表层激起一层不值一提的微弱颤动。 一方向左,另一方向右。两人同时侧偏过头,各自使得对方蕴含着非凡力量的拳头偏转数寸,并同时撤步。只是,两人都仅仅只是发力脚后撤半步。 “?纭钡匾簧??欤?鞘且苑17?诺盘さ孛娴纳?簟:粜ド?校?缤?迪袼频纳ㄍ冉恢??3龇涿?牟邢臁?p>  相较于蹬地发力引发的爆音,这一脚却没有带起声响。因为,没有能量被转化为噪音。有的只是两人的身体同时向后飘开。仅仅只是短暂的停顿,两人踩着并不存在之物各自笔直拉近距离。 侵蚀着安稳流动的空气,剧烈的冲突在每一厘米的空间中上演。明明是如此,战斗的核心,却在停留在两人的肉搏上。明明到处都是气流的弹幕,两人却在弹幕的中心进行肉搏。这些或许足以击破坦克正面装甲的弹幕,偏偏好像绕过了他们。 更不可思议的是,就算在这种状态之下,两人仍然跟得上。 迅速,快速,疾速,任何诸如此类的言语都不足以表达两人的动作。 那是足以卷起破坏狂风的可怕行为。 拳对拳,脚对脚,眼对眼。 绝不仅仅只是如此。 这绝不是简单的肉搏。除了看起来以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没有来自肌肉的力量,没有对于平衡的控制,而是纯粹的能力激突。视力完全跟不上两人的动作,连反应都很勉强。 在手段上没有出奇之处,就像是没有窗户的大楼,彼此抵消对方的攻击。只是拳脚相交之间,每一击都蕴含着强大的念动力,或者来自于卡西米尔机关的巨大机械能。如果有哪怕一点的计算失误,结果都不堪设想,但这些都只存在于理论之上。 事实是,没有任何人犯错,也不可能存在这种可能。 这是一件颇为矛盾的事,虽然双方交战的区域内大概连最先进的战车都会在眨眼间被碾成废铁,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不见得比普通的打架有什么区别。就算附着着能力的因素,也只是从纯粹的蛮力稍有变化。最根本的东西,始终没有什么改变。 少女的左腿如气锤从身侧高扫而来,海原不避不闪,用左臂防御这记攻击。念动力的波纹急速奔走,就像是热风将这冲锤一击扫开,然后将之弹飞。 单纯要比打架,除了黑妻和妹妹之外,就算再大意没有可能输。问题反而是,没有赢的意义。 是的,虽然听起来很是奇怪,但海原就算是打赢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事实上,最初的那一记攻击,就是预想中唯一需要的机会。既然错过了,就没有必要再考虑这种事。 (到底还要多久?) 海原光贵一边和少女缠斗,一边抱怨。 他很明显,是在等着什么事的发生。 而他的等待,在战斗持续5分钟之后,终于迎来了结果。 _ “这是什么?” 视线的尽头,天空中出现的数个黑点渐渐露出了实体。 白井瞠目结舌。虽然早就知道警备员有行动,但她绝对没有想到居然会触动这个。 那是学园都市警备直升机的钢铁雄姿。 一发导弹从一架直升机上射出,正中将少女带来此地的那架“六翼”。原本表层同样应覆盖有有卡西米尔机关的机体因为少女正于海原光贵交手的缘故而缺乏保护。导弹在机体上只是激起了短短的火花,迅速被樱色的“火焰”笼罩。 武装直升机厚重的装甲被分解弹头渗入,旋翼轴因纳米机器的侵蚀而断裂,一头栽了下去。 震惊中,超过二十辆装甲防暴车辆从四面八方一起包围过来。从车上,迅速走下了超过百人身着驱动铠的警备员部队队员。 以skill_out的规模来说,这排场简直就像是使用坦克来抢劫银行――真的确定这是抢劫银行,而不是进行毁灭性打击吗? “久等了!少年!” 而且高喊着第一个走下来的,白井他们居然认识。 本与少女交战的海原突然飘身后撤,虽然他不是空间移动能力者,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后退的一步,甚至让普通人产生了一些他似乎在瞬间移动的错觉。 最重要的是,他的后退看似普通,实则仔细想想,那可是从足以粉碎战车的密集弹幕中直线通过啊! 这无疑只能说明一点: 确实如黑妻所说,海原光贵并未试图击倒这个女孩。他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尽可能地缠住这个谜一般的少女。 “你们太慢了。” 他扭头对黄泉川说。 “嘛,就算是借口也让我说个理由,日本的官僚机构的低效我可是比你们还讨厌的。勤勉而有能力而又肯担责任的日本人都已经是属于过去的玩意了。” “我看大概只有在推卸责任的时候还保留着那份勤勉吧?” 海原光贵无不讽刺地说。 “这我真的无话可说,对此我真是受够了。” ――等一下。 无数的线索,都在白井的脑海中串联起来。利用skill_out的意义,还有为什么海原会是协力者…… “你……” 白井有许多话想问,一下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歉啊,调查结束得很早,就是调配可用资源花了太多的时间。”黄泉川放缓语气,对几个女孩子说。“虽然我好像已经没资格说这话了,但现在交给我们。” “你们找到真相了?” 海原光贵问。 “多亏了一个风纪委员提供的线索,我们在第九学区找到了一些东西,但也不是太多。”黄泉川指着因为失去了目标而站在原地的迷之少女,“你知道这孩子多大吗?”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从外表上看,迷之少女大概比白井略微大了些。大体上,恐怕和美琴以及穹乃差不多?但要是答案如此简单,黄泉川又为什么要这么说? “代号‘伽拉忒亚’,没有名字,计划年龄16,真实年龄……”黄泉川顿了顿,“不足一个月。” 她没有多说,只是言尽与此。那是以她的权限,能够做到的极限。 背脊窜过一阵的寒意,白井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骇然地发现海原和黄泉川的简单对话中,好像隐含了一个可怕的意思。 海原光贵的眉头动了动,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太过明显的感情波动,却微微翘起了嘴角。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了解这冰冷笑容中的含义。所以穹乃走到他的身旁,默默地拉住他手臂。 “哥哥……” 那微弱的,熟悉的,轻柔的声音轻轻地说。兄妹两人视线交错,海原深深呼了口气,将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有办法了吗?” 平复了心情之后,海原光贵问。 这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这个少女,甚至拥有凌驾于尖端战车之上的战斗力。如果要用现代兵器击破防御,至少需要战舰主炮级别的冲击。而如果这么做的话,不成功也就算了,一旦真的击破防御,等待着少女的恐怕将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这绝对不可能是警备员会采用的方法,黄泉川也绝对不会允许对需要保护的孩子使用攻击性武器――哪怕这个少女根本不能算是学生。 “我们忙了一整个晚上,今早刚找到的。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这群不争气的大人要是还束手无策也太丢脸了。” 在黄泉川意义不明的话中,天空中的五架直升机各自向着少女发射了一枚导弹。和之前击落“六翼”的导弹不同,这五枚导弹的体积小的不可思议。 没有着弹的过程。在这五枚导弹飞近至一定的距离时,耀眼的光芒混杂着猛烈的音爆声一股脑地爆裂开来。 ==================================================== 不好意思,这章因为出了意外,重新写了一边。说实话,个人感觉没有第一次写出来的好…… ------------ Nothing⒅ 老实说,对于黄泉川的话,受到影响最大的反倒是本与此事完全无关的穹乃。 因为,她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自己过去的秘密。就算是家人,她也没有透露过分毫。 没有可供查找的过去,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这些特质说眼前这位少女自然是很适合,但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思考,她岂非也拥有同样的特征? 有种被冰冷湿滑的东西悄悄舔过脖子的感觉,让她不禁动摇起来。毋庸讳言,这绝对是来自于人类最为古老,最为深刻的感情。 胸腔的右侧,心跳甚至剧烈得仿佛能够听见声音。她不自觉地拉住哥哥的手臂,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获得少许的安心。 不过也正是因此,她就连哥哥接着做出的举动,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海原光贵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身体。 “哥、哥哥?” 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身体也一下子变得僵硬。但同时,她的思维却猛地回到了现实。 “不能直视那边。” 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哥哥对她说。 从哥哥的身后,有很明显的强光照射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作用倒是立竿见影。 因为白井和美琴当场呻吟着在地上滚成一团,固法看起来稍微好一些,却也已然无法站立地趴坐在地上。 “不好意思啊,我也想事先提醒你们,不过要是被听去了,就起不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了。” 黄泉川不知什么时候拉上了护目镜和滤声装置。 “震撼弹……吗?” “虽然有点误差,但大体上不错。这还是多少托了你们的福。”黄泉川说,“幻想御手的事件,让我想起有个过去的朋友对联动感官研究很深。刺激单一感官来影响五感这一点,差不多是很早就完成的东西。我特地问了朋友,才得知这种无害镇暴武器。只是调用申请花了一些时间。”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就像强光会诱发癫痫,对于感官的强刺激会诱发人体一系列的反应。同样,通过联觉作用,刺激一种感觉也可能带来多重反应。这种武器的原理,也就在这里。 或许少女的能力能够屏蔽光和声音,但正常来说,没有人会没事优先将光和声音这两种最有效的信息获取手段封闭。就像除了某些苦行者,正常人不会没事蒙着眼睛生活一样。这一点正是决定性的。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武器,除了强光之外,应该还包括……声音? 她没有听到什么太过明显的声响,仔细想了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明显,哥哥用念动力阻隔了空气震动,声音自然也就传不过来。恐怕,这本来也是他预想中用以针对capacity_down的手段。 从开始到最后,几乎每一个可能的环节他都设想到了。还是像以前那样,他就像是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好像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到了他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虽然目前为止所有的情况都似乎在哥哥的预想之内,为什么自己还是隐约地,有种不太对劲的预感呢? “呼,这可真是危险。” 除了海原兄妹,另一个没有被特种震撼弹影响到的人出人意料,居然是黑妻本人。原因在于,他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并牢牢捂住了耳朵。可能能够用以对付能力的手段,他大概知道得比任何人都要多。 特种震撼弹效果非常明显,通过联觉作用甚至能够影响五感。 迷一般的少女紧闭着双眼,单手支撑着墙体,看起来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如果无从得知外界信息,就没办法有效地使用能力。就像黄泉川所说的那样,警备员确实找到了最为有效的方法。 “拿麻醉针过来。”黄泉川吩咐道,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用外压式,我可不想万一不小心在这么可爱的孩子的肌肤上留下伤口。” 这应该是带着几分玩笑的话,倒也有不少真心实意的关心。虽然少女此时应该是听不到的。 但才仅仅走上几步,黄泉川立刻止住了脚步。 本来还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少女突然挺起胸膛,绷直了身体。 一瞬间甚至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拥有类似通过身体的骨传导捕捉细微震动感知外界的手段,但特种震撼弹的刺激是直指大脑感官区域的,和耳朵是否正常没有任何关系。 就连处于边缘的白井和美琴都受到了不小的感官刺激,身处中心的她无论怎么想,也不应该,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紧闭的双眼啪地睁开,螺旋状的瞳孔直盯着前方。 虽然她一直都好像缺乏自身意志,但现在这种感觉,简直浓到无法忽视。 “辨识定义――危机应对预案,级别7提升至级别1,切换开始。” 声音飘了过来。 并非是女孩子那种玲珑的声线,而是那种机械式的,事务性的声音。 噗! 雪白的衣裙上,绽放出鲜红的花朵。 “过程序列4,路径积分运算开始。” 鲜血不断给雪白的衣裙染上异色,很快就变得艳红,出血量之大甚至让人担心她会就此一睡不醒。但她仍然不为所动地,机械式地说着。 这大概,也是一种宣言。 宣告着从这一刻开始,将由超常识,步入非常识的领域。 现实中什么都没有改变,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什么都是如此正常。 但从少女说出宣言的那瞬间开始,少女升华为违反常识的存在。 海原光贵的眉头纠结了起来。只有他才看得见,那庞大的信息的洪流正以惊人的量注入少女的后颈。如同鲜花一样,如同表盘一般。 穹乃戴着的眼镜镜片上跳出了大量图片窗口,一张张图片都画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形图。这些图片飞快地闪过,肉眼连辨识都做不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按照本来的设计,这本应该是交由电脑运算的费曼图。 (路径积分……难道说……) 费尽心力地辨识出一张如结着椭圆果实的费曼图,穹乃立刻意识到,一直都萦绕在她心头的不祥预感正在不可避免地成为现实。 “不行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 无论是怎么样的安排,也不可能应对这样的能力…… “快让开!”她用尽全力地大喊“她的能力是……” 来不及将具体的细节告诉任何人,因为与此同时,少女说出了预感的真面目。 “历史求和开始,‘虚过程’展开。” 在所有人认识的“瞬间”中,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_ 没有看到过程。等到白井和美琴从特种震撼弹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的时候,摆在眼前就只有结果。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井目瞪口呆。 如果只按照结果来说,是这样的: 最先到达现场的装甲车全部粉碎,残骸铺满一地。 稍晚一些到达的轻型车辆像是废旧的布景一样被凭空破开。 天空中的那五架警备员直升机被无声无息地扭掉旋翼,无力地掉落在地上。显然这本来应该会造成更为可怕的结果,之所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大概可以从一旁罕见地有些灰头土脸的海原光贵身上找到原因。 许多车辆都在起火燃烧,警备员显然也不是没有损伤。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 虽然五感被震撼弹的刺激干扰,但应该没有过去多少时间才对。这好像大战了一场的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场的警备员部队的人员配置和装备来说,几乎是按照正是战争配置来安排的。但就是这样的兵力,竟然就像是没有过程一样,被粉碎了。 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好像完全经历没有过程,就只是一下子把结果展现出来了一样。 “可恶!那个混账丫头到底做了什么?” 黄泉川坐在地上,一边接受着另一个警备员的包扎一边忍不住骂骂咧咧。她的手臂被一块车体碎片击中,状况也不是太好。 白井和固法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投入到救助行动中去。没有接受过相关救护训练,帮不上忙的美琴疑惑地望向因为反应及时而没有被特种震撼弹影响到的黑妻。 “别看我,小姐。”黑妻的眼神出人意料地锐利,“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这里没有什么人真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就只是看到的结果,也只是结果而已。” 这不是托词,而是绝对的事实描述。让人不可思议的违和感也就在这里。 “那个女孩呢?” 美琴追问。 “不知道,应该是跑了。我们也没有看到她是怎么走的。” 虽然听起来不太可能,但黑妻说的偏偏就是实话。 就像是观看一部被剪辑掉一段的影片一样,突然跳过了一段“过程”,直接来到了结局。这种遗漏了本该存在的“过程”的不自然感,让人发自内心地感觉到未知的恐惧。 这是甚至让人无法说明现象。 “不过,也许有一个人到底知道发生了什么。”黑妻好像想了想,突然将话头指向了一个人,“是不是这样?海原家的大小姐。我记得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最后听到的是你的话。你应该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全部集中到了本就因为这一现象而脸色苍白穹乃的身上。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穹乃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我们都太疏忽了,这才是那个女孩的能力的真面目。” 海原光贵插口道,事出太过突然,他不得不紧急使用能力接下掉落的五架直升机。猝不及防之下,就连他也被弄得狼狈不堪。 他在这方面的学习成绩虽然没有妹妹好,但现在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就算是他如今也能倒推出结果。 “卡西米尔效应只是她能力的表现,她能力的真面目,是费曼图中的‘虚过程’。”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在美琴听起来,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十 虚过程。 不使用数学工具,就无法理解这个过程。眼睛无法捕捉,常识也不能胜任理解的任务。因为这个过程本身,是只一个便于理解的概念。它从一开始,就处于常识之外。是只有使用数学和理性,才能够去理解的反常识概念。 要是这样解释,显然是不行的,那无疑等于什么解释都没有。 但是,海原光贵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就好像他接过了话头,可结果却是他自己也被这一概念塞住了。这样的概念,实在太难解释清楚了。 话说他接过话头之前,也根本没有细想吧?大概…… 穹乃愣了愣,忽然明白了过来。恐怕,他只是想要给自己解围? 但哥哥其实不太擅长形象地描述物理概念。而很明显,如果不将这个能力的本质解释清楚,恐怕黄泉川也不肯罢休。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穹乃的头脑飞速地运转。在思考的时候,就像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般,安静得不可思议。 就连之前散发着连天空都能支配的压迫感,如今却变成一团无用废铁的无人武装直升机残骸,或者那些忙碌着救治伤员这一过程的警备员,在此时也像是不存在了一样。 这是一个奇妙的过程,仿佛不是她生活在世界之中,而像是世界为了她而停下了脚步。当她的思考结束,世界也随之恢复正常。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也就只是一个近乎于没有的过程。 “御坂同学。” 穹乃看向美琴。 她选择以这个方式作为切入点。因为毫无疑问,那也是美琴终有一天要踏入的领域。那也是唯一能够与自己擅长的广义相对论在精度上一较高下的奇迹一般的理论。 “你作为电相关的能力者,有想象过电子的轨迹吗?” 她并不是真的要让美琴回答,而只是用此作为解释开始。她白皙的手指水平划过,然后又垂直向上,勾勒出一个直角坐标系。 “水平轴是空间,而垂直轴是时间。这就是‘时空图’的概念。” 然后,她的手指在坐标系中随意取了一点,先向右上方,然后又向左上方,最后再度折向右上方,勾勒出一个曲折的轨迹。 所有人都看得懂这个浅显易懂的图。这是一个随着时间的前行,而在位置上发生变化的轨迹。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行动都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表示。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美琴不解地问,她不明白为什么穹乃要特地说一个这么简单的东西。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穹乃非常,非常缓慢地摇头,“不过御坂同学,你见过这样的事吗?如果你将来接触到qed,一定会经常见到这个样子的时空图。” 那根纤丽的食指再一次回到轨迹的起点,这次也是先向右上滑动,但随后却向右下折向,最后再一次往右上折去。 “这就是‘虚过程’。” 随着她手指的滑动,突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美琴目瞪口呆,她甚至怀疑穹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有人没有理解的话,请回想这个坐标系的含义――横轴是空间,而纵轴是时间。 向着横轴的反向移动,代表着位置的变化,这是很容易理解的。那么以此类推,向着纵轴的反向移动,意味着什么? “是这样吗?居然是这样的吗?!” 白井发出悲鸣似的呻吟,她的眼睛中满是恐慌。 这种恐慌不是对任何人而言。对一贯习惯于计算时空的白井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从脚下抽走了坚实的土地一样。 通过简单易懂的图示,所有人都看懂了。同时,这个简单的图示也将无尽的惶恐带到了众人之中。 所谓的“虚过程”,也就是物体向着“时间的反方向”移动的过程。 存在这个可能吗?不,等等。在那之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有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的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就是这一行为并不违反任何一条物理法则。本来,就不存在规定一个过程只能向着时间的正方向移动的物理法则。 “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就连美琴也无法想象,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于世。 “不存在。”穹乃立刻否定说,“至少就人类所知,并没有实际上朝着时间反方向运动的东西。这只是一种数学上的技法,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是这样吗? 黄泉川指着现场,那已然成为结果的,混乱。 “但这个不就是这样吗?按照你的意思,这就是那位小姐就是在这‘向着时间反方向’做的事吧?” “不对,那是不可能的。实际计算中,就只是将电子的能量理解为负从而允许负能量的电子向时间的反方向移动而已。”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不知道?” 黄泉川讶异了。实在难以想象她说了那么多,结果却会以一句“不知道”作为结束。 “是的,不知道。不但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知道。我们无权去深究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就像我们无权去思考单个电子在双缝衍射实验中的表现一样。”穹乃说出了一个学园都市中必然学习的概念。“我们只能够得到结果,中间的过程我们无权干涉。如果硬想要说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那么这个过程就是所有可能出现的随机过程,它是一个所有可能都发生的复数。它是对历史的求和,包含了全部的可能。” “……哈?” 美琴扬起眉毛瞪着她,这听起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穹乃的意思是,所有可能都发生,无权探究做了什么。唯一能够看到的,就只有做了这件事以后的结果。这种结论到底有谁会信啊? 但没有人觉得她是随口乱说,不仅是因为对她的了解,更因为她提到了一个名词。 历史求和。 从迷之少女的口中,也听到过这个名词。 “这种胡说八道一样的能力者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有办法对付得了啊!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玩笑啊!” 白井顶撞般地叫道。 要是连一个人怎么做的都没有办法知晓,谁又能去管她到底做了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能够想到的大概就只有“无敌”这样的字眼。这种能力者怎么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真是抱歉啊,不过要我说……”海原光贵轻轻哼了一声,“到现在才思考什么胡说八道是不是反倒有些不对劲?这不是应该现在才想到的东西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井回瞪过去。 “你难道不知道,‘超能力’本身都是以同样的理论实现的吗?” “……” 语塞。 无法回答这样显而易见的反问。 那是超能力的本质,通过量子力学的理论完成的奇迹。作为所有能力者的基础,量子场论是唯一的,不容置疑的自然律。 从出生开始,白井就不曾对其产生过怀疑。那是一个经历了太久的岁月,也有着太多成功――或者应该说,根本找不到失败的理论。 她练习使用自己的能力,并且每天都希望能够超越昨天的自己。这是学园都市的每一个学生,都抱有的憧憬。 然而,这是第一次,感到了极致的异常。 “这部分我不想去管。我想知道的是,难道就让那孩子像这样任意行事,无法阻止吗?” 黄泉川用力地抓着头发。虽然刚才负责救助的警备员口中得知没有产生太过严重的伤患这一点让她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但毫无疑问,她绝对不允许的事再一次发生。 “那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绝对不是。” 海原光贵摇头自言自语。 只有他“看”得到,在迷之少女最后引入虚过程时那如怒涛般的信息的洪流。但这一点,他却没有办法解释。 黄泉川突然往他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视线。 “关于这个……”因为哥哥的插话而暂时停下讲解的穹乃说,“不是这样,她绝对没有办法任意行事。” “为什么?” “路径积分的计算在对历史求和之后只会留下量子力学允许的路径。虽然无权干涉过程,但无论如何,都必须能达到这一结果。应该只有满足这样的条件,她才能像这样使用能力。” “什么意思?” “就像贷款一样,你只有还得起借款的情况下才能够贷款。‘虚过程’就是这个‘借取’的过程。只有在还得起的时候,才能够借得到。” 穹乃回答时的神情一如她一贯的那样轻柔而优美,甚至让人有些软弱的感觉。但没有人会觉得她的话中包含有任何不确定。 不带一丝的犹豫和怀疑,因为这不是猜测,而是结论。 黄泉川立刻明白了过来。 “就是说,最后的那个能力实际上只能用在她本来就能做到的事上。只有在结果是这个的前提下才能够启动能力,是这样理解吗?”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那个少女在与海原光贵交手的过程中没有使用这种能力的原因吧?做不到的事终究还是做不到。 固法这样想到。 “饶了我吧,要让我去理解这样的东西,那真是连笑话也算不上了。” 黑妻私底下嘟囔了一句。 确实这时没有人留意他说了什么,但固法听到了他的这句话。 ====================================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太理解这个概念。虽然从药剂那里了解了一些,为了这些还少些修正了一些设定。 总之就是只关心起点和终点,过程无关紧要。但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 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把能量还回去,就允许借取能量。其实包括星川的量子隧穿在内,原理都是相同的。 ------------ Nothing⒆ 好像,渐渐地起风了―― 风力并不算大,吹拂起的却也不仅仅只是尘埃。 燃烧的火焰已全部被后续到来的消防人员扑灭,但就算用最客气的话来评价,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正面的评价。 说是一场惨败,恐怕才是最符合客观事实的。 黄泉川弯下腰去,捻起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细微粉末。 “难以置信……” 理论的部分,经过讲解大体上理解一些,但现实并不见得是理论成立就一定能够接受的。恐怕就算黄泉川的同事,也没办法接受穹乃的解释。 “无论怎么分析,应该都不会得出什么结论来。没有能力的配合,最多也就是一些细屑罢了。不要说采样,恐怕只是肉眼观察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你就做得到。” “念动力的常规应用就是这样,接触过的部分是可以,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了。” 捏了捏手指,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哪怕仅仅只是指尖的这一小部分,也很快就如同融化在空气中一样消失不见。 纳米级别的微尘本就不是能够以手指捏起的东西,对于这些微小的纳米镜片来说,以肉眼看不见的密度分布在大气之中才是它们倾向。虽然没有理论禁止它们聚集在一起,但只有几种渺小的可能才会使这一幕发生,渺小到即使数尽恒河沙,也不可能有人亲眼见到这一幕。没有任何理由,但就是非常不可能发生,因为趋向于无序的可能性是不可抗的。 所以在失去的念动力的束缚(这里的“束缚”读作“负熵”)之后,仅仅只是遵循热力学第二定律都会使它们的分布迅速进入高熵值。 虽然那种无中生有的能力堪称神奇,不过真要客观评价,其实他那随处可见的能力也不遑多让。 要是分析不出结果,就难以扳回一成――像这种小事当然不值得在意。 黄泉川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一件提供了那个迷之少女相关情报的风纪委员,曾经提到过的猜测。 “喂,小子。” “小子?” 海原光贵吊起眉毛。 “别在意遣词造句的细节。我是说,你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东西?比如像是,那孩子的自主意识之类的。” 黄泉川的目光射了过来,海原光贵也反看了回去。 虽然两人都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盯着对方,最后却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回到先前的话题,那个能力要是只能用在可以做到的事上,就有一个问题了。到底什么样的程度才是她能够做到的?” 确实,这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那是何种程度的能力,到现在还没有理解到。 “要说分界线太模糊的话,倒是可以找一个现成的。”他依次环视身边的众人,然后做出结论。“至少我能够确定在白井这个程度,是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 “你这是想要和我吵架吗?” 白井立刻跳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海原光贵虽然很受常盘台的女生们的欢迎,但唯独白井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外。当然,海原本人是没有和她起争执的兴趣的,大部分时候都是白井单方面和他不对路。 “我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客观来说,分析安全的界限比单方面逞强要更重要。你作为风纪委员,协助警备员才是正职。要是因为你的胡乱逞强而让警备员做出错误的判断,那个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这话确是正理,白井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哼”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确定什么程度是不行的,那确实不错。但另一个方向上,到底什么程度才是可行的?” “我在‘书库’中登录的能力强度,应该就可以。” “原来如此。你确信她没有留手吗?” “要是有这个余力的话,她应该早就摆脱我了。” “但是……” 非常微弱的声音,他的妹妹很明显地犹豫着,欲言又止。 “咚”地,海原光贵轻轻敲了敲妹妹的头。 “要说什么就只管说吧,虽然我也猜得到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 穹乃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黄泉川问道。 他们兄妹两人太过于有默契,甚至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明白对方所想。这当然是好事,但也有一点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外人往往很难听懂他们的对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还记得她最后的样子吗?” 海原光贵反问道。 不多说,那堪称是全身浴血的惨烈,无疑会印刻在所有人记忆之中。 如果说这是使用能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就绝不是可以像现金和存款那样可以随意支付提取的东西。 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让那个少女所应付不了的力量去对付她,最可能的结果绝不会是成功制服。 黄泉川当然不希望再一次让她逃脱,但如果换成这个结果,肯定也不是警备员希望见到的。这种矛盾,几乎是不可克服的。 其实这一点,黄泉川也早就想到了。只是在心理上,她始终在回避做出这样的思考。 “我多一句嘴,你们到底是锁匠还是小偷?” 在这里,黑妻插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一直都只是若无其事地听着的黑妻,第一次露出了受不了般的表情。 黄泉川在这瞬间感到了疑惑,但还是把脸转向了黑妻。 他的情报,黄泉川从海原那里了解到许多。包括在这一事件中,他所扮演的角色。 “要是看到一个被锁上的保险柜,锁匠会试图开锁。但要是小偷的话,优先考虑的应该是保险柜本身是否能砸开吧?”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当在脑海中将他的话过了一遍后,就有一道灵光闪过。 这里有一个思维上的盲区。也许是那谜一般的少女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的缘故,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警备员的目标,其实并不是那孩子本人。 _ 街道看起来,异常的遥远。 明明是一样的土地,却仿佛被看不见的境界线索阻隔。一端的繁华,映照出一端的荒芜。 说是现实,却也好像是荒诞的讽刺剧。 这是树立在第十学区,通称strange边缘的一座建筑的顶层。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溢了出来。 “这样子你就明白了吧?” 恍惚间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之后,只见让人莫名火大的笑容。 虽然是熟识的人,但切斑对这个对象,始终有着一种生涩感。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自然而然地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王国”。因此,她的外号就是恰如其分的“女王”。 这个女人,就是君临于常盘台顶点的lv.5能力者。虽然她有着太多不知所谓的缺点,能力上却是无可置疑的。 “啊啦,再想这么失礼的话,小心我让你裸奔回去哦。” “这也不算失礼吧,一个人要是没有缺点才叫奇怪。” 在这个女人面前,隐瞒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实话实说才是正途,不过……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 “你觉得在面对一个能够看透内心的对象的时候,人是会表现得更真实还是更虚伪?嘛,我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太过纠结就是了。” 常盘台的“女王”看着不明所以的切斑,不知为何感觉笑得有点落寞。 通透明理这一点,一向是常盘台的另一位lv.5的标志。在她的身上看到这一点,某种程度上很不正常。 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常盘台的“女王”歪了歪头。 “你想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是什么样的,现在你已经看到了。作为交换,听我几句抱怨也可以吧?” 这种莫名混乱的话题节奏,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特点了。谁也搞不清她会在下一个瞬间,冒出什么样的奇怪念头出来。 这是昨天切斑拜托她一件事,然后今天一大早,就被她带到了这里。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除了那几位lv.5以外,自己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直到五月,那次引起轰动效应的体育馆事件。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她都在重新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能力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存在一个目标,也许她就能知道自己应该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前行。 常盘台的学生总体而言是很优秀的,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原因就是,她们从不在挫折面前退缩。 她的能力是最为常见的念动力。从摆放在楼顶的望远镜中,她确实看到了“念动力”这一能力的表现。 作为常盘台的学生,切斑当然也认识海原光贵。不过在今天之前,她从来不认为海原光贵是个多么特殊的能力者。同样的能力,同样的能力等级,她从不认为有什么留意的必要。 从来没有想过像他那样去使用自己的能力。不,就算是想过,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那也许,也是学园都市念动力能力者的顶点。 “哈罗哈罗?有在听吗?” 就像是有人在自己脑袋里叫喊一样,切斑又一次回过神来。 “我啊,其实有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我们学校有48名lv.4,我想要是以这个班底组建一个偶像团体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我觉得那是轻而易举的,连死胖子都做得到,没理由我不行吧?” 这下切斑彻底糊涂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作为常盘台最大派系的领导者,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她竟是以这样的想法,去领导常盘台最大的“派系”的? 如果她是认真的,只要这番话在常盘台公开,大概立刻就会引发常盘台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 “不过实际执行起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结果我连预想中a组理所当然的队长都搞不定。” 她夸张地叹着气。 结果,就在她叹气的同时,仿佛被她的叹息声召唤过来似的,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仿佛空气冻结般的气氛突然弥漫起来。 就在片刻之前,切斑还在望远镜中见过这个身影。 本来纯白的衣裙被染上了艳丽的鲜红,少女仿佛断线的风筝掉落在她们所在的位置。 巧合?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巧合? 在极度的惊讶中,她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真难搞。切斑同学,你就先睡一觉好了。” 说话间,常盘台的“女王”按下手中把玩着的控制器。 虽然是白天,这样说会很奇怪,但黑暗降临了。 ======================================= 春节之后的更新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其实倒不是写得慢了,而是上面突然定了一条规定,就是春节后禁止在工作间隙的休息时间里使用手机。其实在这之前,这本小说的大部分都是在手机上完成的,这个影响自然不言而喻。给我一点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十一 这不是视觉上平静的白光,倒似是每当夜晚都会温柔地覆盖大地的颜色。<-》 相较于常盘台的校服,作为学园都市另一所名校的雾丘的冬季校服更接近于这样的感觉。 突然她露出了疲态。明明刚才还兴致勃勃地想着到了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可结果却是在这一刻真的到了的时候,忽然有种累得什么都不想说了的感觉。 应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但如果只以结论而言,并不是不可想象的。 就线索来说,只要她有心留意,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我们这次应该没有要你来帮忙吧?” 对方的语气听不出有责怪的成分。 “对我来说人生就是这样的东西,不论想不想,有些东西总是会钻进脑子里。” “明明只是中学生,不要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话。就立场上来说,我们也没有权力命令你。但为什么这次带了不想干的人来?” “我是很有自信的,但也从来不缺乏谦逊力。在能力以外,我不像你们那样擅长有自保的余力,必要的保镖也少免不了。” “她吗?” “不要看她这个样子,常盘台的lv.4除了偏向海原同学的那两个外,在单纯的能力强度上就要算她排在最前面了。虽然她最近自信力多少受了点打击,但其实她原本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没有和实际情况偏差太远,大概也就是两个排名这种程度的误差而已。” 听起来,就像是熟识的朋友之间的闲聊。不过,其中也有不像是闲聊的部分。 在她们闲聊的时候,跟随着这名雾丘的学生一起前来的人迅速而又麻利地解开少女的衣襟,仔细检查伤势。 光滑的肌肤和优美的身体曲线,虽然明媚得令人目眩神迷,此时却没有人在意这些。 皮肤开裂,肌肉也一并扯断,肌体遍布伤口,看起来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但事实上,几乎没有任何来自外来的伤口。很不可思议的,所有的伤都是来自于内里。 “我们需要帮助,至少要先止血。” 只是做了简单的检查,就有人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我知道了,马上准备手术。” 手术? 这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单词。 在这里,在这种场合,准备手术? “喂,死鱼。” 她转过身去,对不知为何穿着奇怪衣装的同龄学生说。 “什么事?bitch。” “过来搭把手,就算你再没用也能做得到。”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设计者现在不在这里,话说得太满当心不小心弄死了下不了台。” “真是笑话,你以为我是谁?不用去管‘设计’之类的玩意,只要是病人就没有我无能为力的。” 一边说,她一边放下手中提着的两个旅行箱。其中一个比普通的旅行箱大了整整一圈。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材质做的,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整个呈现出如蜡一般的白色。 这个旅行箱就只是放在一边,她随手打开另一个黑色的,看起来普通得多的旅行箱。从里面取出两件白大褂,扔了一件给她称之为“死鱼”的对象。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器材,没有药物,没有助手。没有所有应该有的条件,她只是站在少女身侧。就像能够透视那染血的**般,披上白大褂的她静静地注视着,然后她开始了动作。 双手展开,突然从楼顶的地面上,生长出了肉色的“藤蔓”。 交错的“藤蔓”彼此编织,拉开八字,如吊桥般支撑而起。整个过程就像是年幼的女孩子玩着翻花绳。少女雪白却沾染着血污的身体随着“吊桥”升起而被抬高,支撑着平躺在适合的高度。在藤蔓的顶部,长出了一朵奇异的花苞。 真是奇怪,那到底是什么花呢? 心理掌握的能力对于不是人类的“东西”没什么用,所以食蜂对动植物之类的玩意始终都没什么兴趣。 从“藤蔓”的枝叶上,“生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就像是摘取果实一般,从枝条上取下这些“工具”。 “呼”地一声,“花苞”中吐出了薄薄的艳粉般的气息。跟随她们前来的人员立刻退散到一边,这气息迅速地将她们三人包裹在内。 噗嗤! 她的左眼眼球裂开,一朵肉色的花朵从眼眶中伸展而出,迅速地占据了她脸部一般的面积。这朵诡异的花朵拥有者超乎常理的对称性,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经过了精确的计算。 对于自身的异象,她就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在意。 “花朵”绽放开来,细若丝线的花芯伸出,仿佛有着独立的意识般上下左右地扫动。 “开始了。” 她宣布。 如她所说,在这不可思议的手术台上,离奇不堪的手术开始了。 她的手指就算是女性中也属于细长的,能够让人联想到钢琴家一类的职业。虽然她的手指确实正如同钢琴家一般舞动,但她正弹奏着可不是乐器。 切开,缝合。她的动作非常洗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有着自己的灵魂。 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在这诡异的手术台上飞快地进行着复杂而繁琐的手术。 很让人不敢相信的是,这诡异的手术有着极端不合常理的一面。 只要是缝合完成的部位,伤口都能以极为不可能的速度愈合,就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一点。就连用以缝合的线,也会自然而然地与创伤部位融合在一起,变成真实的血与肉。 在仿若奇迹般的手术台上,不可思议的手术很快结束了。她伸出手去,扭下眼眶中的花朵,就只听见一声令人不快“吱呀”惨叫。 “不用绷带,也不用什么别的药物。给她披件衣服,只要这样就好。” 给身边的人下了这样一个指示,她就从少女跟前退了出来。不过虽然她如此说,却也没有人敢立刻就走进去。 “辛苦了,真是精彩。” 这是非常少见的。不含讽刺,满是纯粹的惊叹,食蜂鼓着掌赞叹。 “如果这就让你感叹,那你应该见见我老师的‘手艺’。” 她似乎很乐于接受这样的称赞,虽然口头上谦虚,却笑得很灿烂。 不过她的用词,却是“手艺”? 食蜂眯起眼睛。 并非“医术”,而是“手艺”。这其中的细微差别,让听者都难免会去在意。 “不用白费力气。” 十字星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为什么?” “你也许应该翻找一下我的论文,我最近一直在研究的课题可是猫能否使用能力。(注:也就是被黄泉川批评为“胡说八道”的那篇)”她不知为何笑得更加灿烂了,“信息是使不确定性减少的东西,只有能够被解读才能够被称为信息。拥有人类头脑的你,有办法解读不属于人类的‘思考’吗?” “……” 大概是错觉吧,背后仿佛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 “不过,我可是人类。”总觉得,她好像有点出人意料的高兴。“至少我还能够想象自己死亡的样子。” 这真是让人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的险恶台词,听起来却不知为何有种温柔的意味。。 食蜂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干涩似地动了动嘴唇。 “这样好吗?冒那么大的风险。” “真是遗憾呐,我就是这种不知所谓的女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男人被窝我都照钻不误哦。” 这一回食蜂也觉得无话可说了。她甚至不做任何告别,而是径直走下楼道。依然处于被控制状态的切斑像是服饰着大小姐的女仆一样顺手带上了门。 “为什么要透露多余的情报给不相干的人?要是引起太多意外的话,不觉得会难以收拾吗?” 奇装异服的少女冷漠地说。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意外吗?”她双足垫步,跳着奇特的舞蹈,“‘心理掌握’这样的能力,只有持有在拥有高尚人格的人物手中才能够驾驭。和我们相比,她要可靠多了。如果意外不可避免,至少由她引发不会使事态变得更加恶劣。你不这么认为吗?” 相较于自己,更乐于相信别人。 从饮下永生之酒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花儿似雪飞扬,藤蔓手术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腐烂成一团的柔软泥灰上不断地长出花瓣,四散飞去。但藤蔓顶端的那朵花苞吐出的艳粉依然弥漫了好一阵才开始散去。直到此时,才有人敢进入这块奇异的区域。 她原本研究的课题沿袭自她的老师,是名为“寿命”的东西。 众所周知,寿命的绝对规律来自于热力学第二定律。但是否只要遵守热力学第二定律,人类的寿命就能够无限延长? 不,事实并非如此。因为除去热力学第二定律之外,还有一条规律限定着人类的寿命,它被称为“海弗里克极限”。那是细胞分裂的极限,也是绝对寿命极限所在。它可以延长,却不可能无限延长,这是作为“人类”的极限所在。 但这个世界上,却存在着理论寿命没有尽头的人体细胞。很讽刺的是,最早饮下永生之酒的属于“人类”的部分,是一种致命的疾病(注:指海拉细胞系)。 使人体细胞拥有这种癌症的特性,这就是关于“永生”的研究。也是有关“不死药”的都市传说的正体。 不过…… 正如提修斯之船的悖论,当每一块木板都被更换之后,人类是否还能够被称为人类? 究竟是谁,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独自走到楼顶边缘,她用手指捏起从眼眶中拔出的肉色“花朵”的残骸。仿佛凭吊着什么人似的,她松开手指,让这朵来自于她自身的异物与堆积于楼顶的花瓣一同随风而去。 除了她本人之外无人知晓的是,仅仅只是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花朵便越过了“寿命”的极限。 h ef=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a>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a> ------------ Nothing⒇ “大功告成,大功告成。<-》” 黑妻舒了口气。 “是啊,告一段落。” 看着正和其他警备员交谈着的黄泉川,海原光贵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 这是一种yu望不清的隐喻表达。和黑妻不同,他说的是告一段落。 仅仅只是告一段落…… 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 虽然这一举动仅仅只是表示亲近,但偏偏海原光贵没躲过去。 穹乃可爱地眨了眨眼睛,黑妻这个动作其实也是她非常熟悉的。事实上,她自己就是最常遭遇这种举动的对象。她曾经有些奇怪,哥哥究竟是怎么会有了这样的习惯。现在,答案显然已经摆在眼前。 “别想的太多,是大功告成。”黑妻重复着自己的话。“没有后续,一无所有(nothing)。接下来,不是你的事,不是我们的事。” 海原光贵抿了抿嘴,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我自认没那么高尚。” 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可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如果是妹妹,也许或多或少多少会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但他不同,如果没人能够做得更好,他不会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那不是他的习惯。 “你是这么想的吗?”黑妻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那倒是件好事。” 他到底在说什么? 海原光贵动了动眉头。但黑妻没有再作进一步的解释,他并拢了手腕,转向一头雾水的固法等人。 “来吧。” “……” 这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不需要作任何解释的举动。 和作为协力者的海原光贵不同,黒妻是自作主张地挑起了事端。不论他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这都是不容置疑的。 换句话说,黒妻的行为是违法的。 但固法犹豫了,老实说这并不像她。 “美伟。” 黑妻催促着。 没有人打扰,就算是原本满心疑惑的海原光贵,也暂时收起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片刻之后,固法抬起头,正色地说: “黒妻绵流,我以涉嫌暴力伤害的罪名逮捕你。” 不错,这才是现在的固法,符合美琴等人印象中的固法。 穹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好像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她甚至微弱而不可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侧脸写满了复杂的情感。 不同的只是过去,无论如何,现在终将成为唯一。 “我会替你说情的。” 黄泉川在此时说道。站在她的立场上,这显得理所当然。不过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多看了海原光贵一眼。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的眼神,却让任何人都能轻易理解前因与后果。 海原光贵沉默片刻,才接口说: “两年前的那场架,我会等到最后的。” 对这样的语气,黑妻并没有什么不高兴。他只是淡淡地苦笑。 “拖得太久了。最后一回合,赢的人应该恐怕是你吧。” “但这只有打过才知道,不是吗?” “是的,打过才知道。”苦笑之后,黑妻看着他,和着利索的口吻摇了摇头。他握紧拳头,在海原光贵胸前锤了一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保护好你最珍视的人,无论什么时候。” 最后的这句话非常微弱,微弱到甚至会让人产生他什么都没说的错觉。 一瞬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回过神来后,却无法忽视这句话中令人不安的成分。 然后,黒妻耸耸肩,再次转向固法。 “话说,这件皮夹克,胸部是不是太紧了?” 黒妻将话题转向别处。 沉吟片刻,海原光贵放弃了追问的念头。 “哥哥?” 不知什么时候,穹乃换了一种敬语。 通常,只有在兄妹二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使用听起来更加亲近的敬语。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次,没有回应一直非常疼爱的妹妹,少年沉默了。 而且,时间很长,非常非常地长。 终于,停下了归家的脚步。海原光贵的手慢慢抬起,伸向衬衣的口袋。 从口袋中,海原光贵取出了一个东西。 看起来就像粗制滥造而且废弃多年的零件。不,是连零件都算不上,垃圾一般的金属片。 那是一把仿佛用最劣等的手工打造出的钥匙。 穹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丝毫没有今早出门的时候哥哥拿过这样的东西的印象。 确实,它不属于海原光贵。 那时在往他的胸口捶击那一下的时候,黒妻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他的口袋中的。 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黒妻托付给了他这把钥匙,这把意义不明的钥匙。 “你不觉得奇怪吗?” “?” 穹乃不解地歪着头。 “为什么需要这把钥匙?” 海原光贵的话让妹妹纤丽的眉毛纠结了起来。 钥匙是用来开锁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常识。但问题是无论怎么想,这把钥匙都显得多余,非常多余。 如此粗制滥造的一把钥匙,又能打开怎样的锁?退一步说,要打开这样的锁,又有什么必要使用钥匙?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正常。不如说,太过不正常了。 “除非……” 海原光贵起了个头,却好像又没有什么能说的一样闭上了嘴。如此明显的事,连说的必要都没有。 除非,有着不能打开这把锁的理由。那么,这把钥匙的含义,就更值得玩味了。 “哥哥……” 穹乃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觉得有些担心。 “没事的。”海原光贵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如果有不妥,黒妻大哥就不可能把钥匙交到我手里。你知道的,他是那种宁可自己去面对危险的人……” 突然,响起了青之p的成名曲《观测天空》的旋律。兄妹两人近乎同时讲手伸向自己的衣兜,不过穹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手机在摔坏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更换新的。 向妹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作为示意后,海原光贵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偷听别人的电话无疑是不礼貌的行为,穹乃退开一步。她甚至连视线都想要移开。 只有这一点,她没有能够做到。 无关礼貌,只是因为哥哥的侧脸。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海原光贵的侧脸写满了复杂的表情。 犹豫和喜悦,不安与坚决,畏惧与决心,无论矛盾的还是不矛盾的感情,都可以在海原光贵的脸上找到。 挂上电话,海原光贵用非常缓慢的动作将手机收起。从头至尾,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然后他默默地注视着妹妹,与那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双色瞳四目相对。 “学姐醒了,但是……”他说着,言语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不见了。” “嗯?” 坐在警备员车辆里的黒妻,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什么。 这条道路,显得太过安静了。 道路即是流通,是人类社会的血管,而通行其间的物资,就是人类社会的血液流动。 在学园都市,道路的分布是非常科学的,所以除非发生事故,每一条街道都负担着24小时运转的技能。这是高度发达的社会必然具有的,不可辩驳的特征。 但现在,这一切都完美地静止了下了。 没有赶时间的人们的争吵的喧嚣,也没有不耐烦的司机按下高音喇叭的烦躁,就只是突然地禁止了下来。 单调,单调得不可思议。 这当然不是真的。因为仅仅只是一条道路之隔,便是车水马龙。 车停下了。黑妻看着这一幕,试着拉开车门。 本来应该是锁上的车门,此时奇怪地被打开了。黑妻却好像并不感到任何意外,他走下车,在静止的道路上活动了一下双腿。 两年前,他曾经见过同样的一幕。 道路旁坐着一位老者,一身旅行家的打扮,身旁放着体积大的旅行箱。雪白的鸽子群环绕着他。老者捏着细碎的玉米粒随手撒向地面,吸引着鸽群。 黑妻眯起眼睛,微微地,有些不自然地神情一闪而过。 然后,他迈步前行。 按理来说,他此时不能离开警备员的监控。但此时,根本没有人阻止他的行动。随着他的前行,被惊动的白鸽如浪花般飞起,就像分开了大海。 不一会,来到老者身前的黑妻停下脚步。 两年前,他曾经遭遇同样的场景,那是在前往救助蛇谷的路上。 “……非常感谢。” 面对着老者,黑妻说道。 弯下腰,向这位老者致以谢意。 缓慢的,老者抛洒玉米的手停了下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我不曾做过需要被感谢的事。” 老者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苍老。 “是的,不曾。” 黑妻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一件物品放在老者身前的地面上。那是一块老旧的,小小的碎木片。 虽然不明所以,但两年前,正是这快小小的碎片救了他一命。作为报答,他保管了这块碎片以及某件东西整整两年的时间。 老者张开手掌置于头侧,又放至水平。那是示意让他离开的表示。 确认老者的意思之后,黑妻转身离开了。他回到警备员的车辆上,关上车门。 于此同时,静止的街道开始了日常的运作,又一次变得喧嚣起来。 逐渐地,飞走的白鸽再一次飞了回来。老者依然安静地坐在路旁,等候着另一位来访者。 警备员的车辆开走数分钟后,有一位少女从街道的拐角处走出。她快步来到老者的身前,在疑惑地看了老者一眼后,拾起了这块小小的碎木片。 然后,少女看见了“秘密”。 她看见了一段“解答”,一段世界的残片。 ========================================== 这次真的间隔太久了。因为在别人请求之下,接了一个要我帮忙写一篇穆阿维叶的发家史的文。结果把自己写了个半死,真不该随便接委托。 h ef=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a>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a> ------------ 碎片 “i_apply_not_my_sword,he_is_reported_to_have_declared,‘where_my_lash_suffices_nor_my_lash_where_my_tongue_is__even_if_there_be_one_hair_binding_me_to_my_fellowmen,i_do_not_let_it_break_when_they_pull_i_loosen,and_if_they_loosen_i_pull.” ——穆阿维叶·伊本·阿布·苏富扬 印入眼帘的,是另外的世界。<-》 伴随着灼人的热气,正逐渐浮现上来的,属于过去的世界。 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坡。 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干渴难耐的人。 恍若身处恶梦之中,到处都是衰颓的人。 那并非平民,而是一支军队。一支古代的军队,一支陷入绝境的基督徒的军队。 滚滚的浓烟从山下升起,将这支军队团团包围。干渴,灼热。不断有人倒下,就再也无法站起。更多的人死在地上,舌头都肿胀着伸在外面,呛人的浓烟正无言地剥夺着被围困于山坡至少的军队最后的一丝战斗力。 到了这一步,这支陷入绝境的军队已然了解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他们收拢还能够行动的队伍,围绕木制的十字架进行最后的布阵。 穿过浓密的黑烟,数量逾越万人之上的萨拉森骑兵在山坡如潮水绕行,有一支百人的队伍于上风处点燃干草,将浓烟作为扰敌利器。当浓烟逐渐散去时,山坡下的萨拉森骑兵也逐渐收缩着包围圈。 至此,所有铺垫已告终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赞美真主,将基督徒交到我们手里!” 萨拉森骑兵高声赞诵,齐齐抽出弯刀。 “allah_hu_akbar!” 和着连鲜血的味道都会被覆盖的呐喊,庞大的萨拉森骑兵发起冲锋。 这是不是一场战斗,没有值得书写的内容。当萨拉森养精蓄锐的精锐骑兵冲入基督徒最后的阵地时,尚存有战斗力的士兵十不足一。 这只是一场屠杀,仿佛农夫将成熟的麦子收割成一捆一捆的。 虽然对于鲜血从未畏惧,却也并未到就此麻木的地步。 漠然地等待,直到结束的时刻。然后,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山坡之上。 那并不是一个多么魁梧的身影,相反,这饱经风霜的身影甚至因削瘦而显得有些超越实际年龄的苍老。然而,即使是那些传说中的神秘,恐怕也不能伟岸至此。这身影来到山顶时,那十字架周围已没有一个活人。 站在十字架前,那削瘦的身影从追随自己的勇士手中接过弯刀。 一次,两次,三次。 弯刀挥起又落下,与其说是切割,不如说是敲砸。就像是沙漠中奔流的风吞噬一切,这个人令敌人的大军和圣物一起灭亡。 在此刻,沾染着血腥的军队就有如像是婴儿一样,如风般环绕而仰慕着他不肯离去。 这是宛如梦中所见的,沙漠之王的身姿。 就算是圣人,也无法伟岸至此。一眼望去,恐怕就连神明也会自愧不如。 在梦幻中,这样想着。 虚幻的景象如海市蜃楼般变幻莫测,就连所见之物,或许也是现实的倒影,时间的长河使另一快碎片浮现上来。 那是在土黄的高墙垒砌的城市之下的黄昏时分,天空虽已开始昏暗,却仍有薄光浮现。火把早早地被点亮起来,那火光的数量甚至胜过了漫天的繁星,使大地上仿佛多出了一条崭新的银河。 只要一眼看见这火光的实体,任何人都会相信那是终结的预兆。这座山穷水尽的城市,已然进入了弥留的时刻。 一骑快马驰入营地,信使从马上翻身而下,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急急走入营帐。 “苏丹,基督徒求降了!” 帐内的人立刻起身。虽然以他们的身份,不该表现得喜形于色,但此时不同。 唯有那位削瘦却伟岸非凡的沙漠之王,仅仅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了。” “苏丹,我们如何回应?” 沙漠之王沉默着,向着高大的城墙望去。 “回复他:‘我既不保护你们,也不宽恕你们,我只希望你们永远卑劣。明日,我们只需使用武力便可夺取城市。到那时,我们会屠杀你们,俘虏你们,让你们的男人流血,妇孺沦为奴隶。’,去吧。” “我们马上准备!” 所有的眼睛都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如猎食者打量着擭取的猎物。 只有一个人例外,在一片黑暗中他是唯一的光,就连高悬于夜空的月亮也要为止失色。 “准备?” 那光露出微笑,从威严的王者转眼间变成一位宽厚的长者。 “不,不用了。他们用鲜血玷污的圣地,我用仁慈来清洗。” “苏丹,当年在阿克萨清真寺,基督徒……” “够了!” 伟岸的王者面沉如水。哪怕仅仅只是抬起手,都足以让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虽然,那双手与其像是战士,不如说更像学者。 “登宵节那天,我要在圣城做祷告。” 原来是这样…… 这时间长河中卷起的小小漩涡,历史年轮中的小小碎片之中,确实曾经有着这样一位王的存在。 面向沙尘堆积的大道,虽然安静却忙碌非常。没有惊慌失措的平民,没有无事生非的战士。除了正被拆下的十字架,神圣的城市一如往昔。就像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像。 时间划出一个圆,百年之前基督徒攻入这里时,他们焚烧了所有的房屋,将萨拉森人和犹太人屠杀一空。岁月轮回,当新月在这片土地上再度升起时,却没有一栋房屋被摧毁,没有一个平民死于屠刀之下。 这是一次真正的征服。它只可能属于这个时代唯一的,真正的骑士之王。 唯一的小小的纷乱,只发生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一个萨拉森战士抓住了一个小小的女孩。 没有施加暴力,在伟大的王的支配下,王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战士只是看守着女孩,等候命令的下达。 奇怪的,反倒是女孩的反应。长袍下小小的脸庞不见丝毫慌乱,平静得不可思议。 不久,一位朴素的穆斯林长者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战士深深低下头去,以最恭敬的姿态表达自己对长者无上的敬意。 “出了什么事?” 长者低声问道。 “这个孩子,在偷盗碎片。” 战士稍稍不自然地回答。 长者走上前去,和女孩对上了视线。 即使在威严的长者面前,女孩也没有分毫的动容。 “你并不害怕?莫非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沉默片刻,长者罕见地露出一丝疑惑。 “……您是真理,和正义。”(上传者注:这里有个很有意境的双关语) 一个深呼吸后,女孩玲珑的声音如此回答。 听到这句话的老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愣。 “……是的,我是真理和正义。” 长者咀嚼这话中的真意,许久之后,他解下腰间的佩刀,转过头去对身边的人说: “对我们来说,这堆碎片有意义吗?” “并没有。” “不错。” 长者倒转刀柄,将自己的佩刀递到女孩的手中。长者的护卫立刻冲上前去,挡在长者和女孩之间。 “我从不积蓄钱财,因而也没有金钱可以给你。离开圣城后,你就把刀卖掉。它的价值足够让你回到基督徒的土地。” 长者后退一步,以威严的语气下令。 “放她走。” 迷一般的女孩没有作出表示,而是平静地收下长者的馈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离去。那小小的身影摇晃着,宛如哀叹,宛如悲鸣。长者默然地凝视着这幼小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折断的柔弱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苏丹,基督徒还未离开,您实在无须冒险。” 始终追随在长者身旁的勇士提出规劝。然而,伟大的王却问了一个问题。 “现在圣城里,还有多少基督徒没有交赎金?” “到今天为止只有一万八千人交了赎金……”回答的话语噶然而止,只因为勇士明白了王的真意。“请苏丹赐我一千人,我将以我的名义释放他们。除此之外,我请求为三万妇女与孩子支付赎金。” “很好。” 王赞许地点头, “传我的命令,基督徒中的老人无需支付赎金。从此刻起,还他们自由。” 如此说着的长者,表情是安宁的。 啊啊—— 一个故事到了最后,往往会变得简单。 沉淀了近百年的罪恶,王以他的仁慈洗净。 这只是一个无比简单的,关于救赎的故事。 不,也许这个故事还没有翻到它的结局。碎片中的记忆,还在继续着。 略显昏暗房间内,那迷一般的幼小女孩第一次成为故事的主角。这一次她所面对的,不再是伟岸的王者,而是一位真正的基督教骑士。 这位骑士此时,正以一种令人不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女孩伸出的双手。或者说,是盯着女孩手中的,那块破碎的木片。 “你有什么要求。” 骑士目不转睛地盯着,显得心不在焉。 “我只是希望,能够带我回家。” 少女依然平静地说。虽然是说着自己的事,然而少女却好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仿佛无论结局如何,都和她全无干系。 “这很容易。” 骑士语气温和地说着,突然他拔出长剑,向着女孩的胸口狠狠地刺下。 利刃撕裂雪白的肌肤,切开柔嫩的肌肉,将幼小的身体笔直贯穿。 鲜红的血液仿佛盛开了一朵鲜花,女孩的身体无助地抽搐着,却动不了分毫,长剑将她与椅子钉在了一起。甚至连想要说什么,口中都只能吐出大团大团的血块。 仅仅只是片刻后,就像是一朵尚未绽放便被揉碎的花朵,女孩以端庄的坐姿停止了呼吸。 “真危险。要是让别人知道,那还了得……” 骑士自言自语地弯下身体,从女孩的手中拿走碎片。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第一次正眼看了女孩一眼。 让他意外的是,虽然只是个年幼的女孩,然而这个女孩却有着超越凡俗,如同最高明的工匠精雕细琢制作出的艺术品般精致的容貌。 “真是太可惜了……” 骑士啧啧称奇。他粗暴地拉起女孩的头发向后拽,将她的脸抬起。 “再过几年,一定是个不错的女人。” 虽然已是一具尸体,可这个女孩依然是如此的美,有如一件破碎的艺术品。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依然不带一丝动容。 只是突然地,女孩的手臂动了一下。 骑士惊讶地抽了一口气,却满脸骇然地捂住了咽喉。无论他如何呼吸,空气都不再进入他的胸腔。 因为本该已经是尸体的女孩,用她柔弱的手臂抽出了王者赠予的刀。仅仅只是轻轻一划,便如切开纸张般割断了骑士的喉咙。 扭曲着脸皮,骑士抽搐着倒地,双手拼命地抓着咽喉,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渐渐地,骑士的身体不再抽动了。 女孩试图从椅子上起身,然而她仅仅只是稍稍移动身体,便因贯体的剧痛而昏死过去,直到同样因为剧痛而醒来。这个骇人而残忍的过程反复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女孩才将长剑从自己体内拔出。 也因此,女孩没有能够及时逃离。不过,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自己的血泊中站起身,女孩看着自己的双手,默默地捂住小小的脸庞,无声地痛哭。 梦幻般的风景再次随风晃动,那是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 女孩又一次来到了王的面前,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一人。一位圣城的主教。 这不像是一个符合各人身份的场景。平日趾高气昂的主教如今温顺如猫,而理应拥有一切的王却正掰下一块饼,如一介贫民般享用这与一介贫民无异的午餐。 “我请求,请求您将犯人交给我们。她杀了一位高贵的骑士,理应得到公正的审判!” 主教虽然放开了嗓门,语气却显得恭谦异常。恐怕,前者是他平日的真实,而后者则是因为形势所迫。 沙漠之王不曾理会他的央求,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呈上的凶器。 “这是真的吗?” 他并非向主教发问,而是向着平静如水的女孩。 “是真的。” 女孩坦然承认。 “理由是什么?” “他想要抢劫我,并且打算杀我灭口。” “她说谎!”主教尖声叫了起来,“基督徒崇尚荣誉,厌恶无耻,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她根本不可能有值得被抢劫的东西!” 王抬起头,以冷彻的目光直视他。 “是的。我很了解你们基督徒是如何崇尚荣誉,你们曾经向我展示过。” 王缓慢地说。虽然并不严厉,却令主教当即语塞。 此时,那位曾替整个圣城的妇孺交纳赎金的勇士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愤怒。 “苏丹,我知道不该打扰您,不过那些基督徒正在洗劫他们的教堂。” 王冷冷地扫了主教一眼,顷刻之间,主教汗如雨下。 “我准许你们带走自己的财物,但我不记得曾允许你们带走圣城的任何东西。” 在他冰冷的语气之下,主教蜷缩着肩膀,全身颤抖不止。 “苏丹,您看是否……” 王轻轻地“哼”了一声。仅仅只是如此,便让主教的脸色瞬间苍白。 “算了吧。他们不是穆斯林,不懂得承诺的意义。随他们去吧。” “是。” 追随着王的勇士退了下去,主教却甚至依然连头都不敢抬起。他始终都不敢相信王的话,因为他自己就绝不会这么做。他更相信此时,这位异教徒的王随时都可能将自己砍成两段。 “要说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抢劫的东西,我来告诉你。” 让他意外的是,沙漠之王竟然真的没有深究基督徒的背信行为,而是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突然见王向他抛出一块薄若蝉翼的纱巾,随后寒光一闪。 那柄黑色的刀就近在他眼前,甚至连刀身神秘的花纹和如繁星般亮点都清晰可见。半空中,被整齐地一分为二的纱巾飘然落下。 主教立刻双脚一软,直直地瘫倒在地。 收刀还鞘,沙漠之王拿起自己的水杯和饼,递向女孩。(注:) 这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表示,但主教甚至都没有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走吧,我会信守我的诺言,圣地依然将对所有人开放。所有人。” 王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主教立刻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现在,故事又回到了它的原点。王看着幼小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请接受一个穆斯林由衷的歉意。我未免太过糊涂,让一个孩子身携珍贵的礼物,无异于将灾难施于其身。” 很难以相信,一位王竟然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孩道歉。即使是那一直都如止水般平静的女孩,都显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动摇。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如果你依然坚持要回到家乡,那么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和一部分基督徒一起先行前往埃及,那是我所掌控的国度。你可以在亚历山大等到明年开春,搭乘商人的船只回到基督徒的土地。我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 这是第一次,女孩在他人面前低下了头。 “assalamu_alaykum.” 同样,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表露出一丝真实的情感。 “wa_alayk_um_al_salaam.” 长者以无比的温和与虔诚回答。 真实的虚像飘荡着,如水波中浮现的倒影—— 埃及,亚历山大港,开春时分。 这座屹立千年,并且仍将屹立下一个千年的港口从未如今日般喧闹。 港口上围满了人群,停靠在岸边的商船被团团围住,商人躲在船内不敢见人,只有几个意大利船长在高声叫嚣。人群中有大约千人被驱赶在外围,他们有人叫骂,更有人痛哭失声。 他们是一年前,在王的安排下暂居亚历山大的基督徒。依据苏丹的承诺,如今应当是他们返回家乡的时刻。 穆斯林的王者信守了他高尚的诺言,不单庇护了他们,也为他们的返乡之途提供援助。然而不曾料到,同为基督徒的意大利人却拒绝了他们。精明的意大利人并不打算为付不起船费的一千名穷人浪费船舱。 意大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行为竟然激怒了埃及的异教徒,于是往日繁忙却有序的千年之港引发了一场骚乱。 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竟然会引来异教徒的义愤,意大利人慌乱了。 那年幼的女孩,自然也在这一千人中。在那些基督徒中,只有她显得平静如昔。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也许是早就料想到了。总之,对于这些意大利人,她丝毫都不感到意外。 不过,当那些异教徒站出来时,她隐约感觉,将会发生些什么。 就如她的预感一样。纷乱中,一骑飞驰而至,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被这区区的一名骑者吸引。 那是王的使者,此时他将是决定一切的力量。 穆斯林整齐划一地让开一条道路,人潮如同被分开的大海,任由骑者奔驰其间。 “苏丹的旨意!” 使者高声叫喊着来到那些意大利船长面前,他以轻蔑的目光扫了这些人一眼,那如刀的目光使得这些意大利人退缩。 整个码头安静得不可思议,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 “苏丹的旨意:如果你们不愿带走所有人,那就连同自己一起留下!” 使者高声宣告。 意大利人犹豫了片刻,最终恭谦地让开身体。顿时,欢呼声在古老的港口连成一片,有如怒涛。 不论是基督徒,又或是穆斯林。不论他们信奉何主,此刻都在一起欢呼。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不是吗? 在女孩眼中,并非如此。 预感成真的时刻,女孩停住流转的目光。在海波反射的光晕中,她仿佛又一次见到了王那削瘦而伟岸的身姿。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那是唯一的光的所在…… ——碎片中的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 注:穆斯林宾礼。提供饮食即为客人,主人不仅不能伤害客人,还有义务保护客人的安全。 ps:这是非常特别的一章。按照其长度,本该分成两章,然而正因为特别,所以我最终决定一起发出来。 这章是背景设定,更是一个独立的故事。相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故事来自于真实的历史。我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书写这样一个故事,除了因为这是背景设定,也有另一个目的——我希望大家能够和我一起思考,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大。 ps2:本来这章有一些阿拉伯语,由于有人说起点发不了阿拉伯语,所以删掉了不少,剩下的全部改成英文或者罗马发音。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尾声 朋友 有一种奇特的香气,悄悄地渗透进来。<-》 如果要形容这种味道,那一定不会是浓郁。可是,却也不淡。那种香气不引人注意,却只能停留在注意力的最表层。 实在是难以形容这种强烈的违和感的气息,如果非要寻找一个词的话…… 对,也许只有用“薄”来形容才勉强能够匹配得上。 打开灯,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又慢慢地呼出一口沉重的气。 “你的坏毛病能不能改改?多来几次心脏会受不了的。” 她作出抱怨。 只是,莫名地少了几分往日的从容。 在她的房间内,竖起了一张诡异的床。 一张有如人类肢体拼接而成,到处都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床。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张床上,真的平躺着一个人。详细地说,那是一个少女。 少女的全身都**着,大概平日里经常进行锻炼,雪白的裸体看起来很结实的感觉。不过,却没有让人觉得缺少女孩子气,反倒是给人一种类似体育社团的运动系女生健康的感觉。 但少女的双眼没有焦距,而是直直地盯着公寓的天花板,好像连意识都不存在一样。 诡异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部分,也是在少女的身体上。 少女的小腹上有一个纵向的切口,床上有两条肉质的“藤蔓”拉住切口的两侧,将娇嫩的肌肤柔软的肌肉拉开,使体内的脏器暴露出来。 说真的,如果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场面下保持一成不变的从容,那倒是很值得思索一下这个人的精神是否正常。 话虽如此,她的表现其实也已经不属于正常的范畴——要是换成普通人,怕是当场尖叫才是最符合逻辑的。 床前的人扬起眉毛。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够强韧,我有的是办法。” “敬谢不敏。” 她一口回绝,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甚至还有闲心探出身体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果汁喝上一口。 “……” 床前的人也不理会她,因为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每一根手指都像有着自己的灵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到如此的神乎其技。 人体八大系统中,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的只有一个。所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个人体内动手脚,最好的选择也只是那一个。 原则上,没有人能够这样做手术。不过原则之类的东西,早就抛弃已久了。 默默地看了一会,她将易拉罐放到茶几上。虽然这场面确实影响胃口,不过她更在意的却是别的。 “‘伽拉忒亚’呢?” 她想了想,先这样问道。 “我把她交给木原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在这方面,你应该相信我才对。” 按理来说,在做手术的时候不该打扰进行手术的医生。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不可能会被这种事分神。 事实上,虽然回答着她的问题,但朋友娴熟地进行着手术的手甚至都没有分毫的停滞。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在和她交谈,另一个专注于手上的活一样。 倒不如说,她的朋友的思维本来就是被分割的,即使同时处理好几件事也不可能像常人一样互相影响。这种事虽然无法想象,但她倒是见怪不怪。 “有的时候你真是让我感到恐惧。” “这一点也不复杂。如果你拥有一套能够以分形的模式进行处理的大脑结构,你也能够做到同样的事。” 耸耸肩,对于这个建议,她丝毫都不感兴趣。她的专长是谋划,处理各种突发异变的分割思维并不是她需要的。在她的领域内,她自认她现在的大脑已经足够用,不必再对自己做别的手脚。 “midori醒了,你知道吗?” 稍稍犹豫了一下(这对她来说很罕见),她突然切入正题。 “……我大概知道得比你还早一些。” 得到的回应,却是比预想中还要不经意。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midori知道我的住处,这里并不安全。” “你的意思是让我躲着midori?不,我没有那个兴趣。如果她要来找我,你这里反倒更方便一些。” “我不知道midori能用这段时间调查多少,你有信心瞒过她吗?” 她的朋友不带任何表情地轻哼一声。 “她的行动力甚至在我之上,也足够努力,不过缺乏经验。真要隐瞒的话,并不困难。只不过,我从来就没想过瞒她,随便她去吧。” “你想过后果吗?” “如果让她查到一些东西——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大概我会被她杀掉。不过,既然这条命已经快到使用期限了,在那之前更有效地利用才是正理。” 她带着严肃的表情听着朋友的话,想要说些什么一样皱着眉头。 “你这就想撂摊子不干了?我们还没有能够代替你的人。” “真到那个时候,就让rgb的原色来取代绘画的原色好了。” 一边如此说,她的朋友一边那起床边的一快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碎木片。 指尖怪异的器具飞快地一划,她的朋友已将某个蠕动着的“脏器”切开。然后,将木片埋入其中,在做一些处理后缝合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简练而娴熟,就算是最高明的外科医生,也无法复制这种的手术。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像她的朋友一样。 看不清朋友隐藏在医用口罩后的表情,但手术确实很快就结束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询问朋友的目的。 “她接了一个麻烦的委托,我不得不提前做点准备。”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对这点她本来就不关心。 虽然摘下医用口罩的朋友很自然地恢复成为平日的样子,只是无论怎么看,都带着一种超乎想象的疲劳。 “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你,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用你的话来说,快到使用期限了,快到使用期限的设备需要更好的保养才能够发挥最大的余热,那么你现在就先去沐浴让后好好休息。反正你这条命怎么样都是要消耗掉的,还是先调整好状态才是。就算是midori找上门来,你也不打算就这个样子见她吧?” 她用这样的方式规劝道。 “……是啊,确实如你所言。” 赞成她的合理建议,她的朋友坦率地点了点头。 确认了她的朋友走进浴室后,她拨打电话叫了最高档的外卖寿司。 浴室的水声依然在响着,坐在沙发上,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在电影里,这好像是自杀场景常有的表现形式。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会的,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她的朋友说过,在赎清自己的罪过之前是不会死的。这种逃避罪责的行为,至少不会是她的朋友做得出来的事。 在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后,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坠入地狱,那才是适合朋友的结局。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微微翘起。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 “不好意思啊,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 她自言自语。 既然她觉得自己的朋友只适合这样一种结局,她就不允许别人破坏她的构思——哪怕是midori也不例外。 如同她确信的一样,过了一会,朋友的身影出现又出现了。 只是用简单的浴巾包裹身体,头发也罕见地放开。伴随着头发上沾着的水滴滴落的声音,她的朋友走了过来。 电脑旁的打印机工作着,她的朋友疑惑地歪了歪头。此时,刚好门铃响了起来。她的朋友看向门的方向,有些不明所以。 “不会是midori,要是她的话不会走正门,也不会那么有礼貌。是我刚才叫的寿司。” 她只是整理着打印出的资料,却连起身开门的意思都没有。她的朋友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开门。 从外卖的寿司店员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跑出一个只披着浴巾的少女出来开门,顿时呆在原地。 “谢谢。” 她的朋友接过外卖盒,直接“呯”地一声关上房门。 自顾自地将朋友递过来的寿司一股脑地塞进嘴里,她拿起那叠打印出来的资料移动椅子,占据了窗户边的位置。 然后,她静静地思考着。 她开始感到困惑,困惑于她们这个联盟建立的初衷。 事实上,她们之所以走到一起,原因非常简单,简单到不可思议。 因为她们不想屈服,因为知道一旦屈服就会变得毫无价值(nothing)。 可是,她们到底想要什么?不曾屈服过的他们,又拥有了什么? 事实上,她们所拥有的,甚至都不是她们想要的。 至少她自己忽然觉得,也许她们只是在无意义的赌气而已。意义这种东西,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要做这样事? 掂量着手中的资料,她毫无疑问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 她抿着嘴唇,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癫狂的灵感。 也或许真实是相反的,“虚无”(nothing)的概念,并不比“万物”(everything)渺小。因为不论你从哪里看去,总是会发现那里存在着什么。 从他人眼中看到的她们,恐怕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她们不想屈服的原因,或许并非因为一旦屈服就会变得毫无价值,而只是不想要成为他人眼中的价值。 也许,她们才是最想要成为“虚无”(nothing)的人。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惊讶的故事。是她们这群追求“虚无”(nothing)的人,凝视着所有(everything),从她们毫不起眼的自身的角度,把握所有的故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撅起嘴唇。 (好吧,哪怕只是这一次,to_my_friend。) ------------ 歌:Qliphoth 作词:青之p 作曲:青之p 歌:aqua (歌) 梦在此刻终, 梦在此刻始。<-》 聆听吧, 温柔与痛苦存在于共有的心灵, 仿若珍珠淋漓而下, 泪珠坠luo。 皎月与日轮高悬于同样的天空, 纵使黎明悄然而至, 无法苏醒。 如同碎裂的宝石出现在梦的深处, 荆棘之上静静流淌着飘渺的歌声。 虚幻如梦的悲伤呢喃, 孤独寂寥地向我耳语, 倾听遥远的倾诉。 轻声哼唱悠扬的诗歌, 悄无声息地睁开双眼, 凝视微光的曦色。 (1分30秒的钢琴独奏) (图片:实数轴) 王冠(写作1) 智慧(写作2) 理解(写作3) 仁慈(写作4) 严峻(写作5) 美(写作6) 胜利(写作7) 荣耀(写作8) 基础(写作9) 王国(写作10) (长达三分钟的无声) (独白) 记忆深处, 梦的尽头。 枯枝倒生, 幽暗降临。 (歌) 可曾听见天空哀鸣之音? 可曾目睹大地燃烧之色? 曾被称为梦想之物, 在黑暗中化为灰烬。 那之前, 那之后, 恶之花在希望中绽放, 罪之果在双手中孕育。 虚数旋转, 创造着人的意义。 伤口如此之深, 救赎如此之深, 只因纠缠的温柔超越了痛苦。 越过彼岸光耀的原野, 相信这逾越深渊的力量。 (图片:虚数轴。标注:人造之物) 物质至上(写作10i) 不稳定(写作9i) 贪婪(写作8i) 情欲(写作7i) 丑恶(写作6i) 残忍(写作5i) 无慈悲(写作4i) 拒绝(写作3i) 愚钝(写作2i) 无神论(写作1i) (1分30秒的小提琴独奏) (歌) 凝视深深的黑夜, 悄无声息地开启双唇, 轻声哼唱悠扬的诗歌。 倾听飘渺的旋律, 孤独寂寥地向我倾诉, 虚幻如梦的悲伤呢喃。 荆棘之上静静流淌着飘渺的歌声, 如同碎裂的宝石出现在梦的深处。 无法苏醒, 纵使黎明悄然而至, 皎月与日轮高悬于同样的天空。 泪珠坠luo, 仿若珍珠淋漓而下, 温柔与痛苦存在于共有的心灵, 诉说着。 梦在此处始, 梦在此处终。 附言:当我与世界格格不入时,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青 _ 歌曲介绍: 毫无朕兆地突然出现在青之p的个人主页上的下载歌曲,也是被受争议最大的一首歌曲。 在这首歌中青之p在歌曲中穿插了累积长度三分钟的乐器演奏(青之p表示那并非通过合成软件合成,而是真实的个人使用乐器的演奏)让人赞叹于这位著名词曲作者的才华。 但这首歌的争议点不在青之p的演奏,而是如果你将中间段落视为轴心,会非常明显地发现这首歌的歌词呈现出奇妙的对称性,尤其最后一段基本就是将第一段倒过来。甚至连pv的内容也是对称的。整首歌的曲风以明亮、诡异、昏暗的顺序分为三段,也呈现出一种相反的对称性。在青之p之前,很少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写歌。 这已经是相当容易引起争议的话题,更让人感到难以理解的是,青之p居然在歌曲中插入了一段足足3分钟之久的无声段落。这一行为在青之p的粉丝群众引起了极大的争议,甚至遭致了一些音乐人的抨击,指责这一行为纯属炒作,毫无意义。对此,青之p依然一如既往地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即使排除这些与歌曲本身无关的部分,这首歌也依然是一个争议的话题。这首歌的pv和曲调设置带有非常浓重的神秘主义色彩,谁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为什么。而青的附言,也就是“疯子国悖论”的部分更显得有些意义不明。 有人在与青之p有合作关系的著名导演毕佛莉・希斯路的个人网站留言希望知道她对于这首歌的评价时,得到的回答是:“布鲁太累了,也许她应该认真地去过一段无聊的时光。” 关于这首歌,最为重要的一个争议点是:就在这首单曲发布后,青之p的个人网站更新中断了。 ------------ 序 FATE 这是一个关于“万物”的预感―― 古往今来,不论是传说还是现实,能够预知未来的先知和能力者都无法避免遭遇一个问题。<-》那就是沿着时间的维度溯行,总是难免会诞生一些难以解释的悖论。 依然看到的未来做出的改变究竟是真的改变了,还是仅仅只是改变之后的未来并未被溯行到而已? 这一点没有人能够解答,不过她相信,绝对不可能有人曾经看见她此时正在注视着的景象。 风景如舞台的帘幕般降下,黄昏似的光晕之中,不知为何竟然能够清晰地望见星空的痕迹。 喜好观测星空的她知道,那是一片绝对不同于寻常的星空。 ncg1300,ncg4889,ic1101,ms0302+17,**座超星系团,武仙座超星系团,大熊座超星系团,天琴座超星系团,格勒-赫伽瑞长城,双鱼-鲸鱼座超星系团复合体,斯隆长城…… 她看到的,是不可思议的星的形态。那不是一颗一颗的星辰,而是巨大得无法描述的星的聚合体。 这是一片向着最大尺度溯行的星空,一片远远超过肉眼所能见到的,超乎想象的星空。庞大到仅仅只要看上一眼,就甚至会令身为人类的意志都产生动摇的星空。 那已经,不仅仅是“星空”一词所能够表述的了。这已然是“宇宙”,最大刻度的“宇宙”本身。 (……不行……) 这不是排除理性之外的人类意志所能够观测的事物,理解到这一点的同时,她看向未来的视线一度中断了片刻。 然后,视线从最大刻度的宇宙中脱离,投射在这片宇宙的星空之下。 从最大的尺度回到近在咫尺的现实,回到**座超星系团本星系群所属银河系猎户座旋臂古尔德带内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的小小角落之中。 宇宙的星空依然没有改变,这不可思议的天穹依然如故。 改变的,只是在它的背景之下,浮现上来的景象。 但是,那到底是什么? 绝缘电缆、水泥块、钢筋、齿轮、汽轮机叶轮、发条、弹簧、转盘、传动轴……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堆积而成的巨大的“翼”,没有组合成一个具体样子,却是带着混沌的协调感的回路。 如今,这回路正从天空中解体洒落下来。就像片刻之前,有什么机械的造物在天空中解体坠luo一样。 可是,又很难以想象这凌乱不堪的零件所堆积而成的翼,拥有实际的作用。而且,当这些细碎的零件从天空中纷乱地落下时,又有不少化为波纹消失在大气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之前铺满了宇宙的星空? 无从知晓。从视线投射到此时此地的那一刻起,第一眼所见便是此物。无法继续向后追溯,也无法继续向前探究,一切都是不可控的。 不单是天空,就连大地也显得异常。 一眼望去,那就是一片废墟。但这片废墟的一部分是丛林,就像是生生将丛林的一部分移转到此地;同样,也有一部分是奔流的河流,是如绿地毯般的草原,是积雪层积的山峦,是风沙遮眼的沙漠,是潮湿如泥的沼泽。 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处的地质现象,正同时出现在这渺小的大地之上。 这不是任何神秘的场所,而是在学园都市内的,某个被破坏了的机构中。 之所以能够如此确定,是因为这里带有着太多明显只属于学园都市的设施。向远处望去,还能够看见学园都市的建筑群。甚至,包括那栋没有窗户的大楼。 但疑惑却没有因此而消除,反而变得更深:这究竟是学园都市的哪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总之,没有解释。这是偶尔能够投向更遥远的未来的视线,作为代价,它不能被投出视线的人所掌握。 她不想去理会这些,这些对她而言都是细枝末节。她真正在意的,只有一点。 在这碎片与片段堆积的废墟中,有着她最为在意的部分。 她看见拥有着最高排名的同学失去意识倒在一边。也看见那一贯让她讨厌高挑与高傲并存的同学脸上沾着鲜红的痕迹,满是罕见的惊慌失措。 甚至,她也看见了半身鲜血,生死不明的好友的兄长。 无论哪一个,都是她一定会在意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会知道一定发生了严重到恐怕难以挽回的事态。但偏偏,她就是无法思考这件事,一点都无法思考。因为她的头脑中,已经全是一个压倒一切的身影。 她不可能看错那个身影,那是毫无疑问的,不容置疑的。 在这奇妙而又梦幻的天空之下,错乱了空间的大地之上,她的好友站立在这混乱不堪的布景之中。 只是,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此时却是那么的奇怪与不可思议。 微弱的火焰如红莲般燃烧,少女如女神般令人窒息的身体不着片缕,却有着非物质的光晕环绕四周。光仿佛变成丝绸,包裹着她的身体。 宇宙的星空仿佛裂开了,星空之中某种支配一切的东西正伸展开去。虽然肉眼无法识别,但它却切实地向着视界的边缘蔓延。 不可识别的颜色来自于少女的身后,如天使的羽翼衍伸到天际,深深扎根于宇宙的星空之中。 虽然没有人见过天使,但所有人一眼都会相信,所谓的天使一定是这个样子。 不,也许更有甚者,是某种更在之上的存在。 然而让她的意识几近错乱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大地之上,少女***双足之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 在光学定义上,黑色是吸收所有的光后表现出的颜色。但现实中绝对没有什么黑色是这样的绝对而纯粹,它似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令光偏转着绕过它。特权使圆盘的边缘聚焦出一条由复杂的光编织而成的细线,那是它绝对权威的象征。 如果说有什么不像天使或者神明的,那一定就是这个。不同于天使头顶如王冠般耀眼的光环,悬浮于少女足下的黑暗是无法凝视的深渊。 如果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是异象,那么此时所见的,便是异象的极致。 黑色圆盘正在长大,慢慢地,却不可阻挡地长大。它会像黑色的地板铺满脚下吗?刚生出这样的念头,事实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黑色的圆盘一直在变大,这不错。但它并未停留在地面上,而是从视界周围升起,将一切都掩盖住了。只留下一道明亮的光路构成的光轮通向头顶,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中。 这样的形态,更容易令人联想到天使或者之上的存在。 光的频率也偏转着,本应该是亮黄色的星系染上了绿色,也有一些绿色的星系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总之,从光轮中看到的星空都是那么不正常。 如果魔界真的存在,那一定就是眼前这幅景象;如果天堂真的存在,那一定也是眼前这幅景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头脑无法胜任这样的任务,理智也几近崩溃边缘。唯一能够坚持确定的,就是这绝对不正常。 不但场景不正常,自己的好友也不正常。 甚至就连正在从“过去”注视着眼前这“未来”的自己,也是同样的不正常。 在目睹过于遥远过于不确定的未来时,自己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足以确定到每一个人,每一个事件的未来。 从未有过这样的事,从未曾想过自己看到的未来会出现这种无论如何去想都不可能发生的异象,这本是难以想象的事。 然后,就在她的眼前,在她的注视之下,发生了一件事。 她所见的少女在宇宙的空洞中漫步,然后缓慢地伸出双手。 说不清的优雅,数不尽的梦幻,少女将掌心相对。如同要合起双手祈祷一般,将双手靠近,然后在胸前停止了动作。 (那是……什么?) 隐约间,似乎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这视线投向之处,这少女的双手之间,似乎蕴含着看不见的光。就像是婴儿一样,鲜活而充满生命力的光在手掌之间跃动。 她理解不了。只有将所有的常识都全部超越,才能够理解少女手中的“光”究竟是什么。然而,虽然理解不了,但她确实地猜到了这光的正体。 她不愿意猜测,却不得不猜测。因为了穿过时空的界限,将视线投向这未来,这光哪怕仅仅只是一眼望去,都让她感到不可遏制的战栗。 仅仅只是,仅仅只是这小小的,不能被看见的光;仅仅只是,仅仅只是仿佛能被少女的双手轻轻握住的光。 仅仅只是这样的光,却让她感觉自己看到了比先前所见的星空更为庞大之物。 这光是一个孔洞,一条脐带,联通着一个无法想象的婴儿。永远也不可能看见这光背后正在成形的东西,因为它正在奇点的另一边成长膨胀。现存的物理定律无法对它做出解释,但星空中流动的暗流揭示了它的存在。它隐藏在万物与虚无的背后,挤压推动着最大尺度的星空。 这唯一可能的结论,足以令人在颤抖中惶惶不可终日。因为那结论实在超越了一切,诞生了一切。无论是能够看见的,不能够看见的;能够理解的,不能够理解的。一切的一切,都已包括在其中。 少女的双手之间孕育着的,正是这足以包括先前所见的“星空”的东西。那东西只拥有,也只能拥有一个名字,一个并不正确的名字。(注) 138亿年前的历史,正在少女的双手中重现。 有如造物之主一般,少女孕育着“宇宙”本身。 奇点的另一端,虫洞的“脐带”连接着一个崭新的宇宙。 ――一个婴儿期的宇宙。 ==================================================== 上传者注:英语中的宇宙其实有“唯一”的意思,但现在却有不少线索指向宇宙并不唯一。包括最近引力波的发现,也更加支持宇宙不唯一的猜想。这个话题太大,我不作评价。 ps:本卷标题和本章标题都是双关语。 ------------ 先之先 除了唱歌之外,自己什么都不擅长。 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只有这一点,是能够确定的。 不擅长运动,念书也完全不行。就连最被学园都市看中的能力,无论怎样检查也都只是lv.0。 没有家人,也没有三年前的任何记忆,甚至连值得一提的回忆都没有。 她就像是一个空洞,没有任何可供追溯的过去,也无法在现在留下任何足迹。 简直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从悲观的角度去想,不可避免地会陷入这种消极的思想中。总算她有着开朗乐观的性格,虽然也不时地会为自己的一无是处感到沮丧,却还不至于就此消沉下去。 然后,也许是上天对一无是处的自己的补偿,改变的契机突然降临了。 是了,无论再过多久,自己大概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是在两年前,在商场的门口,偶然地听到了最新发售的虚拟偶像的印象曲。 那是第一次,她发觉了某种仿佛从灵魂中吸引着她的东西。 当她注意到时,自己已经在跟随着aqua如清水般清澈的歌声放声歌唱了。甚至就连商场的音箱中《观测天空》的乐曲结束,她也依然在唱着。 说实话,这实在是让人一想起来就害羞到不行的事。但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没有人嘲笑她,相反她的身边渐渐地围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在为她鼓掌。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最早的听众。 就如同是一道灵光闪过,她突然发现了一无是处的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 上天在塑造平庸的她的时候,恶作剧似的留下了一个神奇的创造。 是的,她有着哪怕只要听一边乐曲就能够记下来的记忆力,绝对音感,和美妙的歌喉。 当时的喜悦自然不用多说。从那时起,以独立音乐人的身份出道并打下一片天地的青之p就成为了她追逐的目标。 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找到了自我――或许还不至于如此,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能够走上的道路。 如此一来,她开始学着唱歌,学着制作音乐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但事实上,这条道路并不容易走。 一套制作音乐的专业合成器价格并不便宜,至今她都还记得当自己在网上查阅价格时,看到的那个让只拥有lv.0补贴的她倒吸一口冷气的数字。 整整半年的时间,她甚至违反学校规定地拼命打工,当终于凑齐这个金额时,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然后,是在常人看来近乎煎熬的学习过程。 没有老师,什么都得靠自己一点一点学起。在图书馆和书店寻找所有的音乐书籍,努力学习视唱练耳,埋首于枯燥的乐理。 牺牲了所有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几乎完全断绝了正常的交往,把自己弄到孤家寡人。用痛苦来形容这个过程都不为过。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在支持者自己。她甚至都无法回忆起,学习音乐的第一年除了音乐之外还接触过什么。 为了尽可能从微不足道的补贴中省下学习音乐需要花费的金钱,她甚至都不能保证规律的饮食。结果,她的身体渐渐地变得憔悴。 不论什么时候,脑子里全是凌乱旋律,有过多次差点从楼梯上摔下的经历。这后遗症一直在她身上保留了下来,让她不时会出现一些神经性的幻觉。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因为难以在其它事上集中注意力而在走路时绊倒。 以此作为代价,是否是值得的?也许不同的人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但对于她来说,这是无从选择的结果。因为如果没有了音乐,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从最初纯粹的模仿青之p开始,她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自己,一点一点地熟悉着全新的自己。 一年之后,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网络上青之p多如牛毛的翻唱歌手中,她开始渐渐地拥有了不错的人气。 但这些是不够的。只是单纯的模仿,是不能被称为音乐人的。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追随在他人身后是简单的,独自前行却是艰难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生都没有跨出这一步。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踏出这一步的自己,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她开始自己创作歌曲,开始在街头演唱。从一开始的生涩拙劣,到后来的娴熟自然。她的歌唱给每一个路过的人听,哪怕没有听众也没有关系,仿佛只要站在那里歌唱,就是她仅有的存在理由。 从最初只有几个人开始,她的听众渐渐地增加。甚至不知不觉间,有了一到放学时间就在她常去的地点等候她的歌迷。 虽然不是真正的演唱会,但在大家面前歌唱时,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很多,很多。 当然,她也从没有忘记那些她不知道的听众。虽然比不上青之p,但她的原创歌曲的下载量,也一直都排在相当靠前的位置,这让她十分满足。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她擅长的就只有这个,没有办法像青之p那样制作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pv。她的所有歌曲,都只是在简单数字背景下的演唱而已。 逐渐的,她甚至都开始忘却自己想要到达怎样的高度,只是继续着这样的时间,都让她心满意足。 要是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她由衷地,如此期望着…… 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对了,这里是医院……” 从梦中醒来后,记忆也逐渐地从大脑中苏醒。 自己,似乎是在做街头演唱前的准备时,因为剧烈的腹痛而晕倒了。然后,好像是因为路过的好心人拨打了急救电话,自己被送到了这家医院。 想到这一点,她心有余悸地将手放在小腹上,仿佛痛楚还留在那里。 身为女孩子,她也经历过正常的生理痛,但这次却绝对不是这样。那种痛楚,就像是活生生地被人开膛破肚一样。 事实上,她被诊断为原因不明的疼痛性休克。在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甚至进行了抢救。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身体已经如此不堪重负了。其实回过头来想,早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多少对于生死的害怕,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是出了意外,就不能继续唱歌了”。 除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担忧,她也有些忧虑留在现场的合成器。不知道是否有人报告警备员,也不知道是否有被妥善地保管。以她的经济状况,实在有些难以负荷另一套合成器的价格。 喀拉。 出于病人隐私而拉起的环绕病床的帘布被拉开了。一时间,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出现在她病床边的,是一位她并不认识的女子。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前半的样子,比起长辈来,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位大姐姐。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女子的左肩上停着一只雪白的小鸟。不论怎么想,医院里也不该有人携带宠物进来才对。 不对不对!和这些相比,女子挂在腰后的物体,才是真正的异常吧?那个东西,仅仅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女子摸着下颚,就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样,将那件“东西”从身后抽出。 如新月般弯曲成一个极大的弧度,布满明暗交错的结晶,细致的花纹有如夜晚繁星。明明是一件武器,却让人不由产生“好美丽”的观感。 “真要说起来,这大概可以算是叙利亚国宝。” 女子也不等她发问,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将其收回鞘中。 问题是在这边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不知所谓的话。 “叙利亚的国宝……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子好像听到了什么让她极其厌恶的话题,她甚至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快感,才浮现出微笑继续说道。 “不要指望一群暴徒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不论他们打着什么样的名号。不过放心吧,我只是代管,有合法的许可。” “啊……” 机械般地应了一声,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然后,女子拉过椅子,在她的床头坐下。一只不知先前躲在哪里的黑猫从床脚跳上女子的膝盖,就这样在女子的膝盖上缩成一团打起盹来。 “鸣护艾丽莎,是吗?” 看起来,女子似乎很了解自己的身份。但是,自己没有见过她的印象。如果说是自己失忆前的亲人,感觉好像又不是太像。 “是。请问,我们难道认识吗?” 她疑惑地问道。 “不,我们从未见过。” 女子释出善意的否定。 “小姐您……”(注:艾丽莎这里用的是敬语,汉语表达不出来。) “不。”女子竖起一根手指,又一次做出否定,“是夫人哦。”(注:用的是日式家庭妇女剧常见的用来称呼已婚女子的“奥さん”……恶趣味……) 她这下彻底僵住了。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年轻,以至于她实在无法说出这样的称呼。看出她的尴尬,女子如调皮的少女般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的丈夫姓海原。” 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知为什么,在这位看起来豁达的年轻女士面前,她显得不知所措。 “海原夫人(注:最后用的是“うなばらさん”),请问,为什么您会来找我?是有什么原因吗?” 她有些不安。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不过,当时拨打急救电话的,是我的女儿。” 女子轻点脸颊,歪了歪头向她开口说道。 ; ------------ 后之先 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穹乃甚至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自己的母亲。 当然,这里“认识”的含义绝对与寻常人的理解相反。作为一个从有意识起就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的女孩,不认识亲生母亲显然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倒不如说在这一点上,生母甚至从来没有进入过考量范围。 与之相对的,不认识自己“现在的”母亲,就显得很不正常。 当然,这不是说穹乃和养母关系恶劣。恰恰相反,虽然她确实和父亲与哥哥的关系更加亲密,然而同为女性阵营,最终对她影响最大的,反倒是她的母亲。 在穹乃的身上,找得到太多母亲影响的痕迹。从言行到举止,甚至是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让人能够非常容易地看出这对母女相似之处。 但就算如此,穹乃依然感到自己并“不认识”自己的母亲。这种不认识,有着极为古怪的构成。 海原家有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可不论是父亲还是兄长都不具备这样的技能。所以理所当然的,在穹乃来到这个家中,成为这个家的一员之前,这家架钢琴属于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确实会弹钢琴,也和穹乃有过这方面的交流。但不那么理所当然的一点,也隐藏在其中:根据哥哥的说法,至少在穹乃来到这个家中之前,他并没有母亲曾经弹过钢琴的印象。 穹乃知道,自己的母亲同样是一位擅长历史研究的学者。在常盘台的图书馆中,那些历史书籍中偶尔也看得到和她的母亲有关的引用,甚至在考古学领域,似乎也有疑似她母亲的名字出现。当然作为一位能够嫁到海原家的女性,而且据说又是博学的父亲的青梅竹马,有这样的学识也是很正常。但不正常的一点,就像是始终与她如影随行似的伴随着她:就连穹乃本人,也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的样子。 就连料理,在这次接受盛夏祭特训之前,也是由她的母亲教导的。她能够得到缭乱最著名的厨师“还不错”的评价,可见母亲在这方面的水准。可同样奇怪的是,海原家甚至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曾经见过她的母亲下过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你“认识”一个人,从未见过他学习过阿拉伯文,却转头见他用阿拉伯文写出一篇严谨到挑不出任何错误的伊斯兰研究史――在你“认识”之外的地方,他做到了所有你“认识”之中绝对不应该有的事。如此一来,你还敢说自己真的“认识”他吗? 诸如此类的事例,实在举不胜举。也许,反而正是因为和母亲关系很好,同样也受到母亲最多的影响,才会觉得古怪的“不认识”。 论钢琴技巧,穹乃其实比母亲还要高明一些;同样的,她的母亲也不是真正拥有崇高声望的历史学者;哪怕是谈论料理,穹乃现在也有信心会比母亲做得更好。但这些都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东西。 她的母亲就像是在时间之外学会了不该学会的一切,当你看到这样的人物时,你很难不觉得义愤填膺――不是为他好像什么都不做也能学会,真正的问题是这样的: 母亲能够做得很好,可却又对于这些没有丝毫的上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其中的任何一项做得更好。甚至到现在为止,母亲都没有正经的工作,就只是无所事事地闲在家里,甚至都没有寻常母亲教育孩子的职责――光贵和穹乃都不是需要家长过多教育的孩子。 不靠勤勉,不靠拼搏,就像是飘在所有人的头上,毫无道理。 任何人应该无法接受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握在手中的东西没有哪怕半点在意。事实上,从价值观上来说,这与不论做什么都想要努力到最好的穹乃简直格格不入。可她现在的母亲,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穹乃知道父亲对于母亲的评价。由于觉得自己和母亲之间存在着隔阂,她曾经询问过父亲应该如何和母亲相处。按理来说应该最为了解自己妻子,平日亲密得有如新婚夫妻,甚至连自己和哥哥看了都要脸红的父亲,却给出了一个最似是而非的回答: “不用为隔阂感到在意,这‘隔阂’就是她本身,她只是在墙的‘彼方’而已。” “彼方”(“kanata”),一直以来就是父亲对母亲的爱称,与名字没有任何关联。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当听说母亲来了的时候,穹乃的反应就和每一次她想起母亲时一模一样――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所以,就算是母亲擅自跑到了别人的病房,她也没有觉得意外。 很明显,这话有些奇怪。 不是说话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如果仅从字面上去理解,没有任何会让人产生误解的成分。 不过问题是……女儿? 女人既然结了婚,生儿育女当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问题是,海原夫人说自己的女儿打了急救电话――她到底有多大啊? 虽然打听一位女士的年龄是件很不礼貌的事,艾丽莎非常明智地选择了没有询问,但听到这样的叙述,任何人恐怕都会觉得不太对劲吧? 视线悄悄往下,停留在海原夫人正轻轻抚摸黑猫的左手上。时间似乎没有在肌肤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给人一种柔软感的手掌的细嫩程度甚至都超过了自己。就只有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才能够让人意识到她是一位已婚的女士。 注意到艾丽莎的视线,海原夫人笑着向她张开双手。事实上,海原夫人带着两枚戒指,除了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金色的戒指之外,她的右手小指上也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与普通的戒指相反,这两枚戒指镶嵌的宝石都向着掌心。而银色的戒指,其向外的一面是一个小小的印章。戒指印章算是很常见的,不过海原夫人这枚戒指上的文字,艾丽莎一个都不认识。 “我这样带戒指,很奇怪是吗?” 海原夫人静静地微笑道。 “啊,不是……” 艾丽莎连忙否认,却发现这个否认让自己显然变得更加尴尬。海原夫人竖起食指,做了个轻声的示意。 病房的门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轻响,海原夫人挽起长裙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黑猫从她的膝盖上跳下,钻到了椅子下面。 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海原夫人那从左侧分出一束编三股辫的头发真的非常长啊,甚至直接从左胸处垂下,都已经超过了膝盖。 房门后探出了一个少女小小的脑袋,在小心不发出声音低看了看病房内后,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来了啊,穹乃。” 海原夫人用随意而柔和的语气向少女打招呼,而少女却站在门口,行了一个真礼。 “打扰了,母亲大人。” 然后,她也不忘向艾丽莎也行了个礼。 有如教科书一般地使用着敬语,言行也端正有礼,却没有给人生硬的感觉,就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而且,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早已经听惯的虚拟偶像一样美妙。 这是一个美丽得有如梦幻的少女,但艾丽莎却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点。因为当她的视线落在这个少女身上的第一个瞬间,在艾丽莎的头脑中如同有电流流过般,她不禁扶住额头。 在看到这个少女的时候,她的思考中突然冒出了不协调的杂音。 不,正确地说,当她开始思考和这个少女有关的事时,就会产生一种好像忘记了什么的奇异感觉。就像是明明应该知道的事情,却在这瞬间变得不知道了一样。 用力摇了摇头,将思维拉回来。这时,正常的思考才总算开始运作起来。 刚才说的,是母亲和女儿? 好吧,虽然多少有些预料到了,不过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最多只比自己小一两岁而已。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海原夫人到底是几岁啊? 这真是个让人一想起来就头疼的问题。 海原夫人笑着拉过少女的手,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这就是我的女儿穹乃,很可爱吧?” 被母亲强行拽到艾丽莎面前的少女有些扭捏地红着脸扭动身体。该怎么说呢?确实是相当地可爱,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柔软感的可爱。 少女向着艾丽莎低下头。 “抱歉,因为手机坏了,所以我擅自用了鸣护学姐的手机。” 艾丽莎花了片刻的时间,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确实,当时的手机电话记录显示,急救电话是用她自己的手机打的。就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这个名叫穹乃的少女却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不,该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说起来,光贵呢?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哥哥……”大概是意识到艾丽莎在场的缘故,穹乃想了想,换用了一种更正式的敬语,“兄长大人说要试着去找找看叽盐学姐,所以要了一些资料就先走了。” 海原夫人“哎呀哎呀”地扶着额头叹气,稍许地露出受不了般地苦笑。 叫做穹乃的这名少女,性格很温和言行举止也感觉很温柔有礼。该说确实不愧是母女吗?她和海原夫人都是那种给人以一种柔软感的女性。 “那么,你的身体检查也结束了吧?” “嗯。” “这样啊。”海原夫人歪着头想了想,“啪”地合起双手。“小艾丽莎刚好今天出院,要不要一起来我们家呢?” “咦?” 突然接到这样的邀请,就算是艾丽莎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海原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补充让艾丽莎无法拒绝的一句话: “小艾丽莎的乐器,现在还放在我家里哦。” ; ------------ 先先之先 不知道为什么,艾丽莎觉得自己的脸很烫。嗯,这一定是洗澡水太热的缘故,一定是的。 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呢?那位看起来很有大小姐气质的海原同学,原来果真是一位真正的大小姐。之前来到她的家门口时,艾丽莎就被吓了一大跳。她可真没想到自己还真能见到这样有着管家和女仆(虽然是缭乱的学生)的豪宅。 她现在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不自在的原因,倒是不在这里。 她现在,就在浸泡在海原家浴室的浴池里。而在她的身边,海原母女也和她同样浸泡在浴池中。 以“从医院回来要好好清洗身体”作为理由,海原夫人半是强迫地将她和穹乃一起拖进了浴室。海原家的浴池虽然没有公共浴室那般大,却也着实不小。至少也能够满足三个人一同入浴都绰绰有余的程度。 艾丽莎悄悄扫了海原母女一眼。 因为是在浴池中,不用说三人都是裸露的状态。本来穿着衣服而多少有着遮挡的各自的体型现在自然一目了然。 该怎么说呢……确实是有些大饱眼福的感觉。就算是作为同性的艾丽莎,也是这么认为。 不论是海原夫人还是穹乃,都是那种给人一种“柔软感”的女性。不过具体说来,虽然感觉很像,却还是有些不同。 比她小一些的穹乃,虽然此时有些羞涩地将脸的一半都埋在水下,但就算如此也看得出来,她的身材比例极为匀称。不论是细长的美腿,还是紧实的纤腰,当然还有同为女性的艾丽莎不得不自认不如的形状美妙的胸,细嫩得好像可以滴出水来的光滑肌肤……她大概可说是想象中理想状态的女孩子了。 而且,她还给人一种棉花包裹般软绵绵的观感,总让人有种要是抱着她入睡一定会很幸福的感觉。 相较之下,海原夫人则更带有着成**性的魅力。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岁月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时间的流动仿佛偏偏绕过了她。恐怕,即使说她只有20岁,也有人会相信吧。而且…… 虽然和女儿一样是那种给人“柔软感”的女性,却不像穹乃那样有一种温柔的包裹感。不如说,就像是胶冻那样,虽然柔软却有种会将人弹开的排斥感。 “嗯嗯。” 在她的视线扫过海原母女时,海原夫人也同样注视着她。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就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她的样子。只是…… 明明近在咫尺,艾丽莎却有种感觉。好像海原夫人的视线,是从一个或许不算遥远,但她却根本看不到的彼方投射过来的。 “合格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总之海原夫人拍了一下手掌。晶莹水珠飞溅到一旁从水中钻出来的穹乃的脸颊上,真是一幕让人不由屏住呼吸的美丽景象。 只是,就连穹乃也没有听懂母亲说的话,作为外人的艾丽莎自然更是如此。这时…… “小艾丽莎,等一下到后院来好吗?” 海原夫人静静地说道。 十几分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艾丽莎听从海原夫人的要求,来到了海原家的后院。 她今天要短暂地在这里留宿,所以自然也不好意思回绝主人的要求。不过,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大概也会听从海原夫人的建议吧。 这位看起来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夫人,本身也未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浅浅的好奇心,大概才是真正的驱动力。不论动机是什么,总之艾丽莎最后还是按照海原夫人的要求做了。 此时已是夜晚,虽然今年的夏季显得异常炎热,可日夜温度差异却似乎比较大。到了晚上的时候,晚风还是会驱走一些热气,让夜晚显得凉爽。 “喵!” 白色的小猫从一旁跑出,在艾丽莎的身前稍稍停留,然后灵巧地几步跳跃,消失在她的视野中。然后,一缕微风贴着她的脸颊吹拂而过。 在这月光的夜色中,与夜晚同色的小鸟掠过青石板铺设的地面,如同翻转了世界。 顺着小鸟飞走的方向看去,后院中艾丽莎的视线不知不觉被吸引了。 在后院的中心,削切成弧形的石板铺成的园中央,有个人影在舞蹈着。 轻薄的蓝色纱巾披在头上,长长的三股辫子随着旋转飘在外面。同样轻薄的蓝色斗篷,仅以双肩处的银制的锁扣固定。就连身上的衣服是同样轻薄的蓝色,裙摆是由似薄纱又似布料的材料编织的,月夜下就像散发着光芒,有如三棱镜折射出七彩的痕迹。 低低的清丽女声以咏唱的方式使韵律在四周回荡,虽然风格不同,却感觉不逊于己。但在表现力上,天差地别。因为有一点,是艾丽莎自认绝对比不了的。 在奇异的,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色彩中,海原夫人曼妙地舞蹈着。银月的大马士革弯刀在她的手中旋转,彷如一轮弯月绕身旋舞。 无论是装扮还是舞蹈本身,都深深吸引着艾丽莎的目光。那是一种纯粹形体的美,是甚至比语言更直接,更能深入人心的。 单足“咯”地轻点地面,骤然地,突兀地,海原夫人停下了美妙的舞蹈。这瞬间,艾丽莎心中甚至涌起了一种“好可惜”的感慨。 抬手将弯刀抛向空中,异域的衣裙轻轻扬起,又慢慢落下。几步之间,优雅的贵妇人已经来到她的眼前。 “觉得怎么样?” 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海原夫人轻轻地开口。哪怕没有任何解释,也让人能够立刻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太美了。” 艾丽莎发自内心地,由衷地赞叹道。 对于这样的赞叹,海原夫人只是微微一笑。因为这样的赞叹,她听得比谁都多。稍稍侧过身体,她甚至都没有看向空中,就只是伸手在从夜色中落下的弯月上轻轻一拨,这甚至能将钢铁斩断的“弯月”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安静地钻进了鞘中。 简直可说是神乎其技。 “我听过你的歌,以演唱功底来说,可说已经足够。只是要实现你的愿望,还需要一些别的要素。可惜我不擅长教导学生,没有办法教你这些。” 海原夫人轻轻摇头叹息。虽是感叹,话语中却隐藏着一种特别的东西。 这部分隐藏的话语,艾丽莎没有听漏。只是…… “我也……做得到吗?” “哎,当然。我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刚才我说过,你有着足以做到这一切的条件。” 艾丽莎眨了眨眼睛,她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之前在浴池中,海原夫人的那句“合格了”究竟指的是什么。 老实说,艾丽莎相当心动。海原夫人表现出的优美形体和舞蹈,要说不感到羡慕是不可能的吧。自己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登上更大的舞台,将自己的歌唱给所有人听。一旦登上舞台,语言就不仅仅只是通过空气震动传播的东西了。如海原夫人刚才展现出来的,那是丝毫不逊于歌声的表现力。 “要是自己也能够做到的话”,无可否认,这种念头非常具有吸引力。只是有一道天然的障碍摆在眼前,就算海原夫人说她也拥有这样的潜力,这道障碍也无法逾越。因为,那是与个人的努力完全无关的东西。 “可是……我没有多余的钱去请老师。” 这是很客观的现实,无论她本人怎么努力,作为lv.0的津贴也不会涨上分毫。要是有能够请到老师的钱,她学习音乐的过程也不至于那么艰难了。 艾丽莎说完后,海原夫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的笑意变得更浓了。 “呵呵,是这样没错。不过,小艾丽莎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找来呢?”这位温和的贵妇人将食指竖起。“虽然只是我的一点个人趣味,不过我想仅仅只是如此的话,夫家应该不会反对。你所需要的支持,以我的零用钱还是办得到的。而且,我刚好认识一位最适合的老师。” 微妙地,使用着有些古老的古怪措辞。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一贯温和的声音没有改变,甚至连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语调也没有改变。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瞬间,艾丽莎从那温柔的笑脸中,感受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 虽然是夜晚,却毕竟是夏季。就算是凉爽,也无可否认气温的平均值依然偏高。明明是在这样的季节中,却有一种寒流穿过的感觉。 “啊……” 就像是突然注意到艾丽莎的表情,海原夫人轻轻发出声音。也只是一瞬间,艾丽莎之前感受到的那种感觉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来了。 “不好了,不小心就忘了这一切的决定者是小艾丽莎你自己了。嗯,不要被我影响,道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太快做出决定,小艾丽莎你就好好想一下吧。” 海原夫人稍稍露出苦笑,气氛顿时缓解了下来。艾丽莎也松了口气,但是…… 刚才说话间,这位年轻的夫人给人的感觉,和先前在浴室中时一般无二。而且,更为明显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身处在舞台之外的观众,透过舞台上的演员看不见的墙,看着舞台上表演一样。 月光摇晃着,连世界都好像在晃动。 “没想到会又一次看到你穿上这一身衣服。” “不觉得很好看吗?” 年轻的夫人俏皮地一笑。 “只要是穿在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样都好看。” “少来了!当年你还不是刚和我交往就又去招惹我的爱丽丝学妹。” “咳咳!”瞬间,妻子的话让男人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实在有趣极了。“年轻时就算犯点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 “包不包括当时对我用强的?” “不带这样的吧?你要是反抗我难道还能拿你怎么样不成?” 这对感情很好的夫妻互相对瞪,然后一同笑了出来。男人伸出手去,将自己的妻子拉近怀里,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有效果吗?” 男人在妻子耳边小声问。 “这身礼装会让她犹豫。她在心底里,应该不会想要面对这个系统的对手。稍稍利用了她的心理抵触,感觉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妻子边说边偏过头去,向自己的丈夫献上一吻。 “她还在看吗?” “恐怕没有了。她是很单纯的人,大概不好意思看我们这样。” “什么嘛,不论活了多久,小鬼毕竟就只是小鬼啊。”男人哈哈一笑,从背后挽起妻子的长发。“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连这样的事都感觉得到呢?” “这一点也不困难,第四面墙永远只对舞台上的演员存在,就是这样。” 说出这句话时,感觉气氛在这瞬间,起了变化。作为丈夫的他,这时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你又在说这样的话了。” 男人的语气中,稍稍带上了一丝责备的成分。但他的妻子只是微微一笑,然后…… “当年我就说过,如果你需要,我就成为你的**;或者,成为你的朋友;又或者,成为你的敌人;或者,成为死于你手的受害者。只要你需要,我就成为你需要的人。还记得吗?” 不知为何,就如同在歌唱般,说出了这种过度自我献身的话语。 “彼方……” 一时间,男人感到无言以对。 “难得我再次换上这身衣服,至少让我听听在你的眼中,我有没有改变吧。”他的妻子轻轻竖起食指。“亲爱的,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那还用说吗?”男人将妻子的身体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你是我可爱的青梅竹马,我值得信赖的朋友,我贤惠温柔的妻子,以及……” 男人顿了顿。 “我生死相搏的对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幕后剧 艾丽莎有些不知所措。 海原夫人说,要为她介绍一位形体和舞蹈方面的老师。但结果,却把她带到了一家公司。 这里会有足够被称为老师的人在吗?这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人有些别扭,她不想出现在别人面前,所以我们只能用折衷的办法。” 海原夫人解释道。这个解释说实话,反倒让艾丽莎更加奇怪了。 似乎是公司负责人的小姐在听取海原夫人的说明后,好像早有预约似的把她和海原夫人一起带到了一间空旷到一无所有的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疑惑中,她开始感到不安。 “呵呵。要是现在就紧张,到时候可是会让你吓一跳的。” 海原夫人一如以往温和地说。她向着似乎是公司负责人的小姐做了个示意,负责人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就像是清水洗净污垢一样,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石块堆积成的古老的墙。 此时的她,正身处一个不算宽阔的广场中。有些奇怪的是,广场的一端居然被一度墙隔断着。 她当然身处于一间房间中,这毫无疑问。那么现在看到的是…… “虚拟实境技术?” 虽然在学习方面,艾丽莎并不合格。不过既然身处于学园都市,对于学园都市的一些超时代技术,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就是这样。稍等一下,教你的老师等一会就会来的。” 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负责人也跟着笑着点点头。两人关上房门退了出去,看上去就像是在空间中打开了一条通路。现在,就只剩下艾丽莎一人还留在这里。 “真了不起……” 站在墙下,伸手轻轻触摸墙壁。她不得不感叹这一技术的奇妙,就连触摸的感觉,也是如此的真实。 沿着墙壁慢慢前行,她感到疑惑的是,到底这是在哪里?或者说,到底是在模拟什么地方? 墙并不算宽,很快就到了尽头。结果在快要到头的时候,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 她本能地道歉,忽然间,觉察到了异常。 为什么这虚拟出的景象中,会有别人的存在? “这是‘哭墙’,位于耶路撒冷的犹太人的圣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当艾丽莎抬头看到被她撞到的人时,她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的人物,虚拟偶像aqua,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身前。 当然,惊讶也仅仅只是片刻。既然虚拟实境技术能够模拟真实的风景,那么模拟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物,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就是鸣护艾丽莎吧?你好,海原女士委托我来指导你一些东西。” aqua说着,向她伸出手。 事实上,了解到这是虚拟实景技术时,她就已经猜到大部分。海原夫人介绍的那位老师,恐怕会以虚拟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件事,她隐约也感觉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位老师竟然会使用aqua的虚拟形象。 握住aqua的手掌,就算只是虚拟出来的,也让她感到那只柔软的手好像有着温度一样。 “请问,您……” aqua摆了摆手。 “不要使用敬语,我比学姐你年纪小。” “哎?” 艾丽莎惊讶地张大了嘴。仅仅从海原夫人的说法来看,她本还以为是一位年长的老师。却没想到 “学姐你听海原女士说过吧?我其实,很少出现在其他人眼前。” 青空之下,aqua张开双臂。一步跃上虚拟的墙顶。虽然不可思议,不过既然是虚拟的景象,这种不可思议也就不值得奇怪。 站在圣墙之顶,aqua旋转身体,展现着不逊于昨夜海原夫人的舞姿。 “只是海原女士的请求,我无法拒绝。因为啊……” 她用和昨夜海原夫人同样的方式,骤然地,突兀地停下舞动的脚步。转过身体,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艾丽莎。 虽然明知她此时不在此地,却仿佛又真的就在眼前一般。 “你看,她不就像是我的母亲一样吗?” ======================================================== ps:严格来说,这三章都属于“幕间”。这一卷的正式故事还未开始。 ; ------------ To my friends① 云层层叠起,在天穹上铺设这登天的阶梯。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空气中就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在盛夏的季节,这样的天气着实并不常见。 被云层遮挡的阳光斜斜地照下,颜色就如丝绸般柔和。比起这个季节常见的的烈日当空,大自然似乎也终于察觉到单一的无趣。 这一点,在常盘台的学舍中表现得格外明显。这也是这所学园都市名校最为著名的特点,没有人会是单一的,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系统一旦陷入不变的孤立状态,就只会变得越来越糟。每一个常盘台的学生,无论她们是如何地与众不同,都是这一支配宇宙的定律的忠实信徒。 懂得用这样的方式享受人生,才会理解生命的真谛。 穿透云层的薄光如溪流趟过屋顶。在那里,一个女子屈膝坐在屋顶边缘,双手托着脸庞。 温柔地,轻柔地,微笑着,轻唱着。 “至爱的人哟, 是谁的庭院里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的人们带着渴望。 什么是智慧者眼前最大的明证, 什么是寻求者眼中最大的幸福, 就象在黑夜中穿行的圆月。 你一夜之间从一个禁地穿越到另一个禁地, 你升高到一个不可想象的位置, 所有的圣人都恭迎着你的莅临, 你率领众圣穿越七层天, 你是队伍的旗帜和典范, 你见证了天庭远近的每一个极点。 你是那样的高贵, 每一个位置都为你而卑。”(注1) 女子用少有人懂的语言唱着,为这美妙的图画配上了清美的旋律。 “啊啊,年轻真是太美好了。” 非常非常地愉快似地,如此对自己低语。 在她的低语声中,雪白的鸟儿在薄光的溪流里悠然游动;在同样的薄光中,黑猫灵动地跳上屋檐,在她的膝盖上蜷缩起身体。 薄光中,勾勒出一副简单却美妙的图画。 “你好像心情不错?” 有人这样对她说。 “哎,可惜不是夜晚。和白天相比,我可是更喜欢夜晚的。只有夜晚才能够承受我所有的情绪,不论那是什么。” 她轻轻地耸了耸肩,然后就像是真的感到很遗憾似的悠然叹息。 “时间对你好像格外宽容,真是让人羡慕。” “不要这样说,绵边老师。你也还没到需要感叹时间流逝的年纪” 女子伸手向后拨开头发。三股辫自然而然地散开,青丝如云朵披散开去。 与她相比,和她交谈着的女人早已经头发花白了。 “对你来说,我只是前辈而已。”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自己都已经是老女人了,这让上了年纪的绵边叹了口气。事实上,女子虽然比她年轻不少,却依然是可以彼此互相称为前辈与后辈的年龄差。但哪怕仅仅只是从外表上,也已经让人无法意识到这个事实了。 “是这样没错呢。不过你也是我女儿的老师。” 女子有些俏皮地弯起了嘴角。不过,她也对此微微蹙眉。 “你和你的女儿真是一点都不像。” 绵边毫不客气地说。 “只有父亲才希望儿子像自己,一个合格的母亲,不会希望子女与自己一样。” 换来的,却是女子一点也不在意似地回答。 像吗?不像吗? 不论从言行或是举止,绵边都能从那位常盘台第一优等生中看到这位后辈的些许影子。但她从不认为,这对母女有任何相似之处。 甚至,和“改变”前的这位后辈,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突然间,绵边怀念起了这位后辈曾经的样子。 那个没有什么才能的女孩,那个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女孩,那个因畏首畏尾而被她训斥的女孩,那才是她真正熟悉的后辈。 如今,那个女孩已经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了。 “海原同学?” “哈……” 恍惚间,因同学的呼唤而回过神来,只见身边的同学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 这是在教室的走道。由于常盘台比较特殊,哪怕是还处于假期中,也会有学生在学校中。已经是入学的第二年了,对于常盘台的特殊早已了熟于胸。 所以穹乃也有些不敢相信从头顶传来的歌声。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应该是她的母亲的声音。 她从未听过母亲唱歌,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就像刚才说的,哪怕是在假期中,常盘台也有学生滞留。 常盘台的学生,用一句开玩笑的话来说,大概能够赤手空拳打下白宫吧。屋顶不对特许以外的人开放,或者说常盘台本身就不对外开放。那么,母亲为什么会在那里?难道没有人发现她吗? 歪着头,穹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当她来到最高层时,通向屋顶的门紧锁着。 当然,在常盘台这道门锁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实在有着太多的能力者能够无视这道锁的存在。比如自己,这道门锁对她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母亲显然不可能是自己这种类型的能力者。门锁的完好是否意味着她根本就没有走这道门? 突然间就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穹乃颤抖了一下身体。 母亲会是能力者吗? 她想到了这样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摇了摇头,她赶走这些无意义的思绪。 反正,不论母亲是不是能力者,对于子女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刚才说过,对许多能力者而言这道门锁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其实对于穹乃而言,就算不使用能力,这道锁对她而言也等同于不存在。 因为她拥有门锁的钥匙,她的室友是天文学爱好者。哪怕常盘台拥有天文台,也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提供给学生使用的。所以要观测星空,当然需要这样一个场所。 推开那扇通向屋顶的门,她听到了一段对话。 “说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结果你却轻易放弃。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终究获得了才能。只要你愿意,你明明能够做很多很多事。是什么让你对这一切弃之如敝履?是因为海原吗?” “哎呀哎呀,”女子无奈摇头,然后才转过头来。“前辈你难道如此健忘?难道你忘记了外子为何敌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外子应该拥有一个真正的只属于他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现在还依然是前辈你熟悉的后辈;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丽丝或许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因为我……哎呀哎呀,这些前辈你都不知道才是,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对不起,我一个人擅自情绪高涨起来了。总之,实在有着太多对我不利的假设。前辈,如果你需要答案,那我可以如此回答你。” 仿佛凝视着深深的夜晚般,连话语都仿佛带上了昏暗的色彩。 “只是因为外子需要我成为他的妻子,我才成为她的妻子。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我真正的才能,就只有‘成为母亲’这一个而已。” 明明是白天,却仿佛夜晚降临了一样。 “??” 听了从门后传来的只言片语后,穹乃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母亲认识绵边老师这一点,一点都不值得惊讶。 作为和常盘台关系密切的父亲的青梅竹马,母亲和常盘台有所交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甚至母亲称呼绵边老师为“前辈”这点,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在学校联合体的学园都市,校友和同学几乎可说是人际关系网上最为基本的节点。反而这样一来,能解释许多事。比如说,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常盘台,又为什么在屋顶之上。 只要理解为,过去的前辈和后辈的重聚,就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穹乃也只是普普通通听着,很懂礼貌的她打算等大人们的交谈结束再走过去。 然而从母亲开始讲述和父亲有关的话题时,感觉气氛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话题啊? 就像是站在一种超然物外的立场上,叙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去。而这叙述的话语,让人不禁眉头紧皱。 就算排除内容的部分,那也并非像是在叙述自己的过往,反倒像是在叙述着一个舞台上的演员一样。 话语中的内容,更是让她甚至连听都听不懂。 “只属于他的青梅竹马”是什么?父亲的青梅竹马不是只有母亲一个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现在依然……”又是什么古怪的句式? “爱丽丝”又是什么人?印象中,似乎母亲和父亲调笑时,也经常出现这个名字。 (“……哎?”) 深入思考时,在穹乃的大脑中如同电流通过般的感觉,她不由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就像是思考中,突然出现了某种杂讯。仿佛调取信息的过程中,检索出现了故障。 不对――如果要确切的描述的话。 并不是复制信息中,而是接触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脑海中仿佛有某种灵机闪过,却无法把握住般的感觉。 自己是海原家的养女,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提及过他们的过去。应该是这样的才对。没错,不论怎么想,甚至在双亲结婚前发生的故事,她都不可能知道。 “应该……是这样的吧?” 穹乃就像是向自己提问般,轻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清的灵机出现?明明一点印象都不应该有的,却感觉好像对自己有所触动一样? 然而,这种**的灵机却更加明显,甚至都仿佛在思维中出现了噪点一般。 怎么都,抓不住。怎么都,无法理解。感觉应该是重要的事,却无法从思考中获得一丝一毫的线索。 就在这时,有一阵风吹过,稍稍打开的门被向后吹动了起来。 “啊――” 扶着额头的手想要再次把住门扉,却最终还是稍稍慢了一步。门发出了声响。 “是谁?” 绵边老师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这里。 “啊,对不起,我失礼了。” 穹乃立刻站直身体,行了一个最敬礼。 她的母亲也转过身体,带着若有若无似的温和微笑温柔地看着她,就像是从最初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 突然间,就连绵边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能诠释“母亲”一词的微笑了。 ---------------------------------------------------------------- ps:不好意思,这次因为世界杯和ti4的缘故,耽搁得太久了。 注1:这段歌词是埃及诗人蒲绥里所著《斗篷颂》,也称《天方诗经》。节选第七篇“登宵”。 ; ------------ To my friends②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奇怪,总觉得气氛不是太对。虽然母亲这边没有什么表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绵边老师眼里多少带着一些责备的成分。 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她们的交谈吗?可是,也像是并不尽然的样子。只是除此之外,穹乃倒是相当心安理得。 这么说的话,关键是在于……话题?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让自己听到的话题,穹乃担心得不知所措。不过就在这时…… “啊啊,少许等一下。”挽起长裙略有些费力地起身,“无论如何,早年的事最好停留在我们这一辈,不要让孩子们也扯上关系才是。” 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气氛变得平和了。 “这种事不用你提醒,我现在也是当老师的。” “那就当做是一个母亲的过度敏感,好吗?前辈。”闭起单眼,有如妙龄少女般合起双手做出拜托的手势,“反正我也无法满足前辈你的好奇心,不是吗?” “什么意思?” “啊,那个嘛……”海原母亲轻点着脸颊,“你看,常盘台还有‘那样的’一个能力者,对吧?” 绵边老师似乎咀嚼着这番话中的意思。 “所以,不要让孩子们也扯上关系……” 虽然不是很明白大人们的对话,不过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而已,穹乃确实好像从一贯严肃的绵边老师眼中,看到了一种接近于悲痛的神情。 “对吧?就是这样了。”母亲非常满意似的点着头,她伸手将穹乃拉到自己的身边。“给,快去换上吧。” 不知从什么地方,母亲拿出了一个纸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叠放着一件私服。 “那个……母、母亲大人?” 穹乃有些不知所措,视线悄悄向绵边老师所在的方向移动。 “是,怎么了吗?” “常盘台的学生是规定节假日也要穿校服的啊。” 先不论一直都没搞明白的,母亲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常盘台学舍顶层来的。仅仅只就让自己换私服这件事来说,就很明显是违反校规的行为。 当着学校老师的面要求自己的女儿违反校规,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了吗?” 母亲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重复了一边自己说过的话,让穹乃忍不住头疼。正当她打算反驳时,母亲单手捧着脸,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嗯”了一声,将食指偏向一边。 “常盘台的这条校规,从本质上讲是出于保护学生的考虑,没错吧?其实我觉得,同样的事我也做得到哦。” “哎?” 穹乃眨了眨眼睛,稍稍歪了歪头。 母亲的语气没有什么改变的样子,不过该怎么说呢?仅仅只是从这句话来看,就像是有着十足的自信……不,正确地说,更像是理所当然地有着这样的职责一样。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总而言之,很难让人将这句话的内容和母亲率直的笑容联系在一起。 穹乃用眼神向绵边老师询问。 “这次我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绵边老师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地说。 “可以吗?前辈。” “虽然不想承认,但常盘台这样的防护程度的话,一打左右对你来说确实随随便便就能够应付得过来。” 绵边老师耸了耸肩,与其说是认同,倒不如说是像在发牢骚那样嘟囔。 “哎呀呀,您真是太过奖了。总而言之,今天是特别的亲子交流时间,快去换好衣服,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穹乃推出门外的母亲,不知为何看起来兴致高昂。无法回绝母亲的穹乃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行了个礼,顺手带上了那扇通向楼顶的门。 “……”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穹乃退出门外的绵边的视线在海原母亲的身上转了一圈。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到屋顶上来的?我不记得你有钥匙,虽然我知道你的女儿有钥匙,不过……” 不用多说,刚才打开门的穹乃既然使用了钥匙,那么前一步到达的海原母亲自然也就不可能持有钥匙。 “唔呼呼,当然是从水管爬上来的,不消一会就‘嘿呀’地到了哦。” “……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野生儿的一面。” 当然,不可能把海原母亲的话当真。要说这样的方式能够回避常盘台接近200名高等级能力者和完备的监控设备,那自然是胡说八道。但她既然如此说,显然意味着她不打算实话实说。 在过去的同学中,以非常喜欢自寻烦恼著称的女孩竟然会变成如今这样,确实让人不得不发出叹息。(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学习是对于信息的复制,同量的信息就能够造成等量的结果。从信息角度上来说,学习可是很简单的东西。” 海原母亲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人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从理论上说,将一地的信息在另一点复制出来,就可以被认为是学习。站在这个角度上,学习不存在什么难以逾越的壁垒。 但问题是,将学习简化为本质,纯粹信息复制的途径实现,这是人类能够接受的“学习”吗? 说完后,海原母亲咯咯地笑了起来,突然她向着一无所有的地方伸出手去。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她的手拍开了一样。 “嘿哎?――” 拉长了声线,她的右手不停顿地绕过一个小圈,用完成得非常漂亮的擒拿手法凭空抓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也不见她发力,就将抓住的东西扭到头顶。 在活动中,现在确实地看到了空气中如波纹般浮现的痕迹。很明显,那是光学迷彩无法在活动中对光线的折射进行即时匹配,因而露出了破绽。 绵边皱眉,她倒是没发现在这楼顶上竟然还有着别人。 “切斑芽美,你给我解释一下。” 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作为常盘台的老师,哪怕仅仅只从切斑现身时散开的一层薄薄的水花她都猜得到切斑是如何使用能力的。念动力能力者使用能力的方式,从来都是如此的多样化。 “啊,这个先等等。”保持着单手五指以惊人的力量将切斑的双手扣住固定过头顶的姿势,海原母亲插口制止。“不需要知道这些。所谓的通讯,就和学习一样,是在一地精确地或者近似地复现另一点所选取的信息,没错吧?” 绵边一愣之后,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她吗?” 没有回答的意思,海原母亲轻笑着,伸出手指在切斑的嘴唇上轻轻一捏。 只是如同大人和小孩子之间“保密”的示意一样,海原母亲就此松开了紧扣着切斑的手。很不可思议的,一直在试图挣扎的切斑的双手平静地垂了下来。 就像是被母亲哄着的孩子一般。 同时―― “唔!!!” 享用着一天一次的甜点的少女突然捂住嘴,毫无淑女气质地双脚乱蹬起来。 “女……女王?” 被吓到的常盘台学生打算上前询问,却在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所有人,不论本来在做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都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地停止了所有的行动。 属于人类系统的社会机构的一小部分就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彻底的停滞状态。 “咳咳!” 好不容易调匀和呼吸,少女颤抖的手指才从如遥控器般的控制器上挪开。 “痛痛痛痛~~” 毫不优雅地按着上唇,眼角甚至都渗出了泪水。 她刚才一时失手,一口咬在了垂直竖起的叉子上,差点因此崩掉了牙齿。因为实在太过丢脸的缘故,她立刻使用能力抹消掉了所有目击者的记忆。 “哈……哈……”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赌气地扔下了刀叉。 牙齿的酸痛感还如电流般在边缘游走。虽然她一直很喜欢吃甜食,但现在她只要想象一下咬下去时牙齿的感觉就顿时没了胃口。 “真是倒霉!” 当然要删除这段不愉快的记忆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虽然操纵记忆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很少对自己的记忆下手。记忆是学习的体现,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她都没有让自己忘记的想法。逃避现实这样的事,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反过来说,她倒是一点都不排斥更改别人的记忆。既然存在着谎言和欺骗这种东西影响他人记忆的方式,那么她的手法也不过是比较直接罢了。 自我和他人存在着不同,作为学园都市第一的精神系能力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点了。如果向着更深入的领域去思考,在人类精神的彼方…… 慢慢喝上一口清水,透明的水杯中留下了一丝鲜红的丝线。看来刚才的这一下,毕竟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注视着这缕沿着重力在水中伸展的血丝,仿佛被墨迹测试吸引,她的思绪也在慢慢地展开。 按照群体无意识理论的一个推论,记忆本身来自于无意识之海的流出,这流出的部分对应的概念或许是“母体”。无意识的主体为“树”,而树与“神”这一概念成类似于“母子”的关系。在“母体之树”的底层孵化的“卵”,便是荣格所追求的四大原型之一“自性”(self),有如炼金术的“黄金”一般的存在。 要是将信息论的概念代入其中,将记忆与信息量建立足够的关联…… “啧!” 不行,实在没有足够的头绪。苦思无果的她用力摇了摇头,伸手摸向控制器。她想,先解除对周围人群的操纵。 手指碰触到控制器的时候,她如同被电击般猛地抽回了手指。 为什么,自己会忽然开始思考这样的话题? 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就像是从海中浮现上来一样,开始漫过她的思绪。 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就像是……被自己操纵的同学那样? 单手托着太阳穴,她的表情开始渐渐扭曲。 自己是学园都市最高等级的精神系能力者,类似的能力对她应该是无效的才对。可是……这种好像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的,难道……不是错觉? 等等,在那之前…… 自己一贯的习惯,只有在等候消息的时候,才会在这里喝茶。 那么,今天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在等什么样的消息才会坐在这里? 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静默,一切都是安静的。 将竖起的手指按在绵边嘴唇上,海原母亲后退几步。她发出“啊哈哈”地爽朗而八面玲珑的笑声,张开双手如舞蹈般旋转着。 “啊,确实是这样,确实是这样。没错,没错呢。” 不知向着何方,不知向着何人。仿若自言自语,又仿佛确实有着对话的对象。海原母亲带着实在没有比之更像母亲一般笑容温和地笑着,如咏唱般回答着。 纵使,这个世间并不存在她与之对话的对象。 突兀地停下脚步,慢慢睁开双眼。慢慢地,握起双手。 感觉上,就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 不,不对。说不定,那是…… 被根本不存在之物,握住了一般的感觉。 “意下如何呢?诸位。”(注:这里的“诸位”读作“shadow”)。 以贵妇人般的姿态,捏起裙角。优雅而不失庄重地,像是舞台上谢幕的演员那样。 向着看台上的观众行礼。 ------------ To my friends③ 淡紫色无袖上衣配上装饰意味大于实用性的夏季用薄披肩流动着丝滑光泽,行动时如同微风拂过的湖面般轻轻起伏。同为淡紫色的裙子层层叠叠,一眼看去就是花了大量人工的样子。不论是哪一件都是那么的轻薄柔软,穿在身上仿佛包装精致的甜品。 当然,一套衣服是什么样子除了它的设计,也取决于她穿在什么人的身上。现在这套衣服所包裹着的女孩,在旁人看来可是最高级的砂糖点心以上程度的甜美诱人。至少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不论男女都不禁呆然的样子。 “嗯嗯,果然超可爱的样子。” 母亲自顾自地情绪高涨起来,弄得作为女儿的穹乃对此困扰不已。 “总觉得……视线刺得人好痛啊……” “嗯?什么?” “不,没有什么!” 穹乃赶紧说道。要是被母亲听到了自己的抱怨,按照以前的经验一定会有什么弄得人心力交悴的事发生,所以这种事就不要去管了。 不过,她倒是对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抱有一些好奇。 身为时尚杂志的读者模特,很不可思议的穹乃几乎都没有多少挑选衣服的经历。虽然她的衣柜里,各类衣物大概比最喜欢追逐时尚的女生还要多上至少三倍有余,不过这里面除了极少量之外,基本上都没有她自己购买的。 托某个经常把她当做洋娃娃打扮的恶趣味时尚杂志摄影师兼**大学生的福,她从来都不用为穿着操心。相反,倒是会为不断增加的衣服应该如何处置而发愁。你看,衣服的保存其实也是一件颇需要费心费力的事――这种让足以让大部分女孩子羡慕得要死的烦恼大概也只有她会遇上。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处理掉这些衣服的打算。正确地说,对于别人的好意,她一向相当重视。对于自己衣柜里的那些衣服,每一件她至少都有亲手整理过。 所以可以想象,当她发现母亲带来的这件衣服她没有任何印象时,她心中会抱有什么样的好奇。 “很奇怪吗?” “也不是。只不过,我不记得买过这件衣服……母亲大人,是你买的吗?” “没得卖。”母亲摇着头。不知为何,少有地散开着的夜色长发摇动着,有如蕴藏着群星般闪闪发光。“因为那是我亲手做的。” “咦?!” 理解这句话的瞬间,穹乃不禁发出惊呼声。 “做得不错吧?” 带着非常明显的炫耀成分,母亲伸手整理了一下那薄薄的披肩。 穹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母亲轻描淡写地话语,说的也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为自己的子女做一件衣服,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母亲都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一直到现代,这一母亲的本分才像人类自古以来的许多具有象征性意味的习俗一样,随着人类工业化的进程而逐渐失去它原有的含义。 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穹乃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的心思。当然,对于母亲这个行为的意义,她绝对会铭记于心。只是在另一方面―― 摸着身上这件精致到令人怀疑出自顶级名家之手的衣服整齐的缝边和轻薄的披肩,明明是无袖的设计,却因为这披肩的存在而显出女孩子应有的矜持含蓄。 即使明知道作为子女不应该这样想,却也很难让人不产生疑惑。虽然母亲对于衣着的品味一贯都很好,可在学园都市出身的母亲,怎么想都是不太可能学过古老的裁缝手艺的。 母亲好像总是掌握着不应该掌握的技能,本来这只是一件穹乃习以为常的事。因为没有打算往这些方面努力的缘故,穹乃一直都不认为有什么需要从母亲身上学习的地方。事实上和父亲相比,言行举止暂且不论,至少在掌握技能这一方面,她受母亲的影响甚小,甚至平日里的交流也不算多,远不如和父亲那般亲近。 但今天,却在她心中埋下了一个楔子。 因为在常盘台学舍的楼顶,穹乃曾听绵边老师这样评价过母亲―― “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终究获得了才能”。 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也是她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的。 在那黑白两色的书房中沉默地翻看书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子女的丈夫;在那黑白两色的书房外安静地站立着,带着温柔的微笑等候着子女的妻子。 现在回想起来,双亲那宛如平凡日常的举止之下,那紧抿的嘴唇之间,似乎始终都谨守着一个秘密。那秘密有如低沉的絮语,只在双亲之间萦绕不休。就连那些他们同时代的人,也不曾真正知晓过分毫。 就像她自己,也同样对家人隐藏着一个秘密一样。 她从未想过,秘密竟然如同黑夜般笼罩着这个她早已熟悉,甚至都已经忘却了自己本是外来者的家。 就像秘密也同样始终笼罩着她一样。 她无意探究双亲的秘密,作为父母在子女面前保有一些秘密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她却犹豫着,是否要向母亲透露自己的秘密。 “少女因秘密而美丽,从来都是如此。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秘密更美丽的东西了。” 母亲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然后牵起她的手缓步而行。 有那么一刻,好像着了魔一样,她觉得母亲似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但她定下神来,却看到母亲只是牵着她的手稍稍快一步地走在前面。既不曾过快,也不会显得过慢。 如果她的同学食蜂操祈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有所感触。 这一幕仿佛长者与孩子携手而行,在无根基的漂浮中终于找到立足之地,于是凡人谓之为“斐乐蒙”(注1)。本因存在于实际的某个位标消失了,“曼荼罗”(注2)的具象即将从无意识的门扉中浮现上来…… “喵!” 跟随在她们身边的黑猫叫了一声,抓着母亲的裙子灵巧地跳跃着爬上她的头顶。 母亲有养宠物的爱好,这只黑猫一直温顺得不可思议。就算走在路上,也不会令它做出什么给人造成困扰的行为。只是就算不会做什么,趴在人的头顶上也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穹乃伸手指轻轻捅了它几下,好像被惊吓到的它在母女两人的肩膀上跳来跳去,最终被从天而降的白色鸽子啄了下来。 顺便提一句,这只鸽子也是穹乃的母亲养的另一只宠物。平日里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不过现在这很重要。因为此时,她们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穹乃的哥哥,海原光贵的学校门前。 就像大部分学校一样,海原光贵就读的学校也不允许有人携带宠物进入校园。所以不可避免的,穹乃的母亲会遇到一些麻烦。不过,穹乃却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俏皮。只见她的母亲高高右手,停在她屈起的手指上的鸽子立刻鼓动翅膀飞走。那只黑猫更是迅速地钻进了校园外的绿化带中,跑得连踪迹都找不到。 穹乃按住额头,她想起母亲有的时候也是很有着一些恶趣味的。 饲养得熟到这种程度的宠物就算在校门口驱赶走,也完全可以在学校内跑回来。和习惯于遵守规定的自己不同,母亲好像总是喜欢违反那些无法彻底遵守的规定。 结果,让看到他们而走过来的门卫眉毛抽动不止。这很明显不打算遵守规定的行为让他们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提出异议。毕竟,穹乃的母亲至少“现在”并没有将宠物带在身边。 校门口的外来者等级一般都以证件的形式,对于穹乃来说只要在记录仪上将自己的学生证照一下即可。但她的母亲,却又一次显得相当另类。 在这个到处都要用到相关身份证明的时代,她的母亲竟然是没有带任何证件出门的。 自己常盘台学生的身份是可以确定的,至少在这方面可以作为一个担保,但也需要母亲留下一些个人记录才行。 诸如电子签名什么的…… 不过,穹乃的母亲的想法却总是格外不同寻常。 “你们这里,有纸制品的登记表格吗?啊,对了,还要一瓶墨水。” 在这个什么都电子化的时代,除了仍然在就读的学生大概会出于传统使用普通的纸笔之外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普通的纸笔做登记了。穹乃甚至有种母亲好像在刻意在给人找麻烦的感觉。 不过,这部分也许是她想多了,因为虽然门卫接着叹了口气。 “您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喜欢电子使用产品吗?夫人。” “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而且只要不是什么坏习惯,没有什么改的必要。” 穹乃的母亲笑着回答了一句,门卫只是点点头,就走回去取东西了。 原来,其实是认识的吗?不过仔细一想,虽然平时不太留意母亲在做什么,但既然是哥哥的学校,母亲就算来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是吗? 很快门卫就拿着一本登记名册回来了(话说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东西也真是不容易)。除了名册和墨水瓶之外,门卫还带了一支笔。不过穹乃的母亲轻轻摇了摇手,她拨动着头发,从头发内摸出一根雪白的羽毛,然后拿出小刀悠然自得地开始削起笔来。 穹乃目光停留在母亲的指尖,就连门卫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无论怎么看,这位女士的头发里也不像是藏得住这样一根足以当笔来用的羽毛而不显露出来的样子。 “啊,这个吗?嗯……”穹乃的母亲捏着羽毛在手指中转了转,看起来好像很认真似的想了想,“从鸽子身上掉下来的……大概?” 这根羽毛的长度都快有鸽子身长的三分之二了,什么样的鸽子长得出这种羽毛来?这话是打算骗谁啊? 母亲居然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连穹乃也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纤丽的眉毛。不过既然是她的母亲说的,做子女的也不好意思吐槽。 在等级名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顺便提一句,那本名册上写过的名字不超过15个),穹乃的母亲小心地将羽毛笔上的墨水擦拭干净。然后用小刀在羽毛中端偏前的位置切了一道切口,并且将切开的一边折起。这根羽毛有着超乎寻常的韧性,居然没有因此折断,反倒在切开的部分弯成了一个发扣的样子。 她伸手招呼穹乃过来,将这支羽毛笔当做发饰轻轻插在穹乃的头发上,就在穹乃已经带惯了的紫水晶发夹的一侧。纯白的羽毛不像常见的羽毛发饰那样华丽,却给人一种“啊,真的好适合”的感觉。 “好了。现在去找光贵吧。” 她的母亲合起双手。 “等一下,母亲大人,您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吗?” 穹乃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哦。”她的母亲很理所当然地摇头,“不过,这很容易的。” “?” “你看。”在女儿面前,海原夫人露出了一丝**的微笑,“只要往女孩子欢呼声最大的地方找就可以了。” 就像是回应着这位年轻母亲的断言,从足球场的方向传来了一群少女的欢呼和尖叫声。 ========================================================= 注1:斐乐蒙,“philemon”。艺术家笔下大多数情况下以老智者的形象出现,源于古希伯来先知的形象。在心理学中取其意象,等同于自我的导师,即人心中自我指导的部分。在一些理论中甚至被直接等同为“自性”这一原型的象征。神秘学领域,改良主义往往将其视为从神性中沉淀下来的,人类对于追求的源动力的表现物,带有浓重的诺斯替主义色彩。灵知派对其的描述略有不同,但大体上也相差不多。 注2:曼荼罗,梵文“mandala”。本为佛教语,意为“圣坛”(注意没有“祭坛”意思,无关祭祀),指一切功德聚集之处。藏传佛教“曼荼罗”也是“内心中的宇宙”的表象,即“小宇宙”这一概念的由来。艺术领域的“曼荼罗”往往指代瞬间的灵感化为永恒的创造,经常被理解为某一种境界。心理学中“曼荼罗”的形象则往往与人格的完整性联系在一起,是对于最深层自我的表现。原型心理学中,荣格将“曼荼罗”视为通向“自性”的通路中获得的领悟。 ; ------------ To my friends④ 话说在前头,海原光贵并不是足球队的成员,而且从来就没是过。 对于这项世界第一运动,海原光贵就像大部分男生一样对其并不陌生。往深一个层次,说很有兴趣也未尝不可。至少诸如世界杯这类全球瞩目的国际大赛,他的关注并不会比其他男生少。 不过要说实际参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就海原光贵本人来说,没有想要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精力的意思。 但是,不怎么实际参与,并不代表不擅长。 听起来矛盾,实际上并不奇怪。因为足球这个体育项目,有着太过于强调基本功一面。换句话说,是对于身体的协调与支配。而这个方面,刚好是他擅长的。 并非通过练习,或者说相反,是每天都在练习。 就和妹妹一样,他也同样在做一件事,就是日常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在使用能力。不是用能力做什么,而是通过能力去把握身体日常活动的每一个细节。就连电脑屏幕的微弱变化也能够觉察到的念动力,应用在这一方面可说是轻而易举。 这本说不上是多有意义的行为,但对于当对于身体活动的了解到达一定的程度后,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记住如何达成协调。(注:部分复健器械就是同样的原理) 放在足球这个项目上,就是技术。 那么剩下的,就是视野和大局观的问题了。刚好,这正是海原光贵最擅长的。 就连校足球队的教练都承认,至少组织核心这个角色没有人比海原光贵更适合。如果不是他没有打算加入足球队的话。 所以有的时候,足球队会请他作为客串球员参与球队训练。一般来说,是作为古典式前腰,以组织来引导替补队员跑位,也让先发练习防守。 但是今天,就连后腰位置上专门对位对他进行防守的的足球队队长也感到不对劲。 要说不对在哪里的话,还是前面提到过的,海原光贵是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受邀来帮助校足球队训练的,控制替补一方的节奏,以传球去引领球员才是他的正职。所以他通常来说的位置是古典式前腰。 可今天,海原光贵的攻击性超乎想象,看那样子似乎是打算把自己踢成所谓的九号半。 当然在足球中场战术的发展史上,经历了野兽派的防守型后腰的时代之后,中场中轴线发生过两次明显的变化。一是为了规避防守型后腰而将组织位置的后移从而出现的组织型后腰,另一个就是规避长时间持球组织,更多以“扳机”角色出现的“九号半”。所以时至今日,就算是最传统的古典式前腰也必须适应随时的角色变化来增加对手的防守难度。但就算如此,海原光贵的表现也不太正常。 问题出在计分牌上,这场练习赛的场上比分是3比3,三个进球中两个由海原光贵本人打进,剩下的一个也是来自他的射门之后的队友补射。 尤其是刚才的第三个进球,海原光贵在背身接传球后像最传统的强力中锋那样强行靠开贴身防守的中后卫拉球转身直接抽射死角,主力一侧的整条防线都为之目瞪口呆。 虽然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的学生会长是格斗领域的运动员,但他如此强硬地依靠蛮力碾压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 也就是这个球之后,足球队队长开始亲自对海原光贵进行对位盯防。这种方式的进球对防守球员的心理打击太大,他必须站出来稳定后防线的情绪。 只不过演变成这个样子,这原本的训练安排无疑是被全盘打乱了。海原光贵既然不可能加入足球队,这种完全成为他个人表演的训练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按照本来教练的想法,应该立刻中断训练将海原光贵换下,但他向教练做了个示意,暂时让海原留在了场上。 理由很简单。足球场上,纯粹的个人能力改变战局已经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了。对他来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能够正面防守处于状态绝佳的个人攻击球员的机会――除了那些从海原打进第二个球就开始在那边尖叫的女生有些烦以外,没有比这更让人热血沸腾的了。 此时海原还未持球,他保持着一个上步的距离,牢牢紧随着。既不过于贴近,也不离得过远。只要海原一接球,不论是打算趟球过人还是停球控制,他都能有足够的时间。 他在等候海原光贵接传球的时机,以海原的技术,停球带球都是轻而易举的。但在那一瞬间,必然不可避免的需要退脚。在足球的盯人防守中,那是公认最好的机会。 当然,作为一个优秀的防守型后腰和球队队长,他绝不会沉迷在和人单挑中。他丝毫不在乎与队友共同防守,就算不能利用海原停球的机会断球,只要能让他稍稍延迟,就足以让队友形成协防。 大禁区弧顶,他不时留意着左边路的球员。他了解自己球队替补阵容的每一个人,除了海原以外,整个替补阵容中场三球员的区别大体上相当于一个炖土豆,一个炖白菜,一个土豆炖白菜。顺便说一句,按这个比喻,主力前腰大致相当于炖番茄…… 这真是一件让他感到极度不爽的事,为什么海原就不愿到足球队来呢? 果然,替补方的右边前卫被挤压到靠近边线,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向大禁区弧顶传出了一脚相当别扭的低平球。 位置大概在身侧位置,膝盖的高度。任何提过球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停起来极为别扭的球。当判断出这一点后,他当即上步顶防以增加海原的接球难度。 但在接球的一瞬间,海原做出了一个非常规的动作。他用左脚的外脚背在足球底部轻轻一垫,球拉出一道上升的弧线从两人的头顶飞了过去。 吃了一惊的的他迅速转身,如此近的距离一旦先一步启动就必然能够先一步摆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了。然而踏出一步之后,他立刻察觉到异样。 海原光贵并没有启动。相反,他仅仅只踏前半步,如同飞翔一般前后张开双臂。 突然间,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从队长心底冒了出来。 (不可能的!难道他打算……) 海原光贵微微前倾的身体凭借支撑腿牢牢地钉在草坪之上,发力向后摆腿,然后狠狠地抽中足球。 在以意外的技术动作挑球过人之后,海原光贵的选择,居然是毫无理性可言的一脚蛮不讲理的大禁区弧顶的凌空抽射!已经向回跑出一步的队长刚好因此而让出了一个身位,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里,足球在空中走完最短的直线,直直地在球网中拉出了橡皮曲线。 球场上,连女生们一贯的尖叫声,都好像听不见了。每个人都因为这个进球而目瞪口呆,每个人都整个进球感到恐慌。 这绝对不是什么最好的选择。可问题是,球居然进了? 无话可说。确实在海原射门的一瞬间,稍稍露出了一丝空挡。但谁能保证在防守中连一点空间都不让出来?在这一点上,实在不能说防守出了什么错。问题只是,偏偏就是这一脚进球了。 同样的射门就算是再来踢上十脚都不见得能打正球门范围,偏偏就是这一脚。队长无奈地对主力的防守球员耸耸肩,这完全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示。 “别这样,会长。”他向海原光贵摊开双手,“这里可不是梅阿查。” 听他如此开玩笑,海原光贵默默地呼了口气。 这两天的自己相当烦躁不安,连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要说原因的话,恐怕只能是他的学姐叽盐碧的失踪。这几天来他没有少在这方面花费时间和精力,结果却连一点收获都没有。要说烦躁,也是理所当然。 从理智上说,他其实也非常清楚。以学姐的能力,如果不是她主动现身的话,自己几乎没有找到她的可能。只是…… 场边教练做出了换人的指示,海原光贵也已经意识到今天自己的情绪状态恐怕反而会对足球队的战术训练造成负面影响,他歉意地拍了拍足球队的队长。 “不是梅阿查,是圣西罗才对。” 小小地开了句玩笑,他在场边女孩子们的欢呼声中走下场去,只留下队长在场上摸鼻子。接过替补席上的球员递过来的运动饮料,补充一些水分。 先前的表演可说赚足了眼球,但体能的消耗却不如他以为的大,这让他对自己的评价还算满意。不过,他今天的状态就算在他自己看来,也可以说是神奇。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的奇妙,奇妙到难以描述。那是在打进第一个进球之后,他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他的头脑就没有没有清晰过,一直都处在一种烦躁中。但这种烦躁却好像脱离身体的关联,纯粹只是漂浮在一种虚无的“海”上的东西。控制着他的身体的,仿佛变成了一种不属于思想的东西。仿佛是一种心电感应一般的无意识体支配着身体,场上所有人的想法、念头、动作,他都能够自然而然地知晓,自然而然地做出应对。虽然看起来有蛮不讲理的成分,却好像知晓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行为的结果。 这不是预读预判,也不是对预兆的感知。要说的话……就像是推理到达极致的远景,无限接近于预知的无意识计算。这种无意识的东西操作着身体,完成着每一个动作。 想到这点,海原光贵伸手按住了放在衣服内侧的三角柱。 对,就像是救下叽盐碧的在那天晚上,连接上了无法描述的庞大之物一般的感觉…… 又一次想到叽盐碧,他的眉头紧紧地纠结了起来。要说为什么的话―― 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但他也不至于妄自菲薄地认为自己是蠢材。其实,他多少觉察到了一些。他当然没有什么奇怪的直觉,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出于一个经历了最近的那么多的事后,不可避免地会体会到的原因。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注:摘自《传道书》第一节) 如同咏唱着什么一般,熟悉的声音悠然唱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转头望去,一个女人在那里向他微笑。 盛夏的季节难免闷热而令人心烦,作为挥洒汗水的场所,足球场上自然更是如此。但海原光贵眼中,连太阳也好像变得不再那么刺眼了。 就像是夜幕悄然而至,从太阳的手中接管了天空,温柔地笼罩了大地。 “妈妈?您怎么来了?” 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说不出地温柔与爱怜。她竖起手指,轻轻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我哦。” 让开身体,女人将藏在她身后的少女展示在儿子的眼前。 ; ------------ To my friends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球场边,穹乃瞠目结舌地看着场边发出歇斯底里一般的叫喊的观众,原本十分端庄的小脸此时显得有些呆滞。她可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排场。所谓的排场不是指训练规模,而是指场边人数惊人的女生应援团。 通常来说,有一定规模的学校一般都保持着30人以上人数,其中有不少都是上不了场而只能坐在场边的新人。就算是他们,对于这样的场面也表现出相当的不适应。 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少女特有的尖锐声线甚至都压过了赛场边教练的声音。 哥哥学校的足球队一向都成绩不错,不过这样的场面,换在正式的比赛中怕是也不多见。 究其原因的话,毋庸置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看见哥哥极其简单粗暴的强行转身抽射,看见灵巧地外脚背挑球过人。哥哥每一次触球都能引起场边女生的尖叫,这种事就连她也没有预料到――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稍稍有些复杂的感觉,一贯不太会对别人产生恶意观感的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些女孩子太过吵闹。 当然,其中也夹杂这一些诸如―― “快看快看,那边个女孩,超可爱的!” “还真是,居然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超赞的不是吗?” “是来看会长的吗?难道是会长的女朋友?” “是这样吗?难怪会长好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传言,原来是这样。” “笨蛋,怎么可能嘛,没看到她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吗?” “话说旁边的那位是她的姐姐吗,果然年纪大一些,像姐姐一样的女人才棒呢。” 这样的男生之间细言碎语,就算不用回头也知道在说什么。 在常盘台中经常被女生关注,而在学校之外,穹乃常常是男生瞩目的焦点,这种感觉委实奇怪得紧。她现在有些庆幸自己读的是女校,不然怕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应付男生的目光上。实在不太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的她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球场之上。 一场正规的训练赛攻守双方22人,按理来说中间的某一个人应该不会太过显眼,但偏偏有那么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显眼。 一时间,穹乃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并非如此。正在球场上的飞奔的他的哥哥,确实与所有人都显得截然不同。 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只是技术更为纯属,也许也只是身体素质更好,不知道是有着什么仰仗,她的哥哥在球场上感觉就像是掌握着所有人。 也许足球场上最优秀组织核心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能够把握队友,能够引领着队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配合自己,不过她的哥哥却完全相反。 他非但好像把握着队友,也掌握着对手。绝不是一味沉溺于单打独斗,而是一种更加,更加自我的感觉。就像是他知道球场上每一个人的想法,每一个人会做出的抉择,每一个人的心理活动。 看似更多的单打独斗,实则每一步都能够胜过对方。整体正在被他分解,通过对每一个环节的了解,他以近乎预知的方式瓦解着团队的组成和串联。 就像是有着无以伦比的魔力,并非串联团队,而是以瓦解团队的方式控制着球场的局势。了解所有人,掌握所有人――然后与所有人为敌。 不是凭借能力,也不依靠细致的思考,而仅仅只是依靠最基本理解和推理去接近预知和操纵。不可思议,不是吗?就连常盘台的那位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恐怕也无法做到这种事。 就连穹乃自己也对这突然冒出的念头感到恐慌。忽然间,她觉得哥哥的身影好像变得有些陌生。 刚好此时,海原光贵打进了第三球。一个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场中学生训练赛中的进球。这样的球除了感慨哥哥的运气太好之外,大概也只能说对面的运气太差了。 “你是不是觉得对面的运气很差?”一丝狡黠的微笑掠过了母亲永远不变似的脸颊,“你错了,对面的运气真的很好。” “为什么?” 穹乃困惑地问。 “想象一下,假如没有被光贵骗过,那么会发生什么?” “唔……”穹乃手指轻点着脸颊回想。 在哥哥进球之前,还发生过什么? 用外脚背挑球佯装过人,然后在防守球员回追的时候利用这个空隙凌空抽射。假如防守球员没有被骗过……对了,在射门之前,海原光贵做过一个动作。一个前后张开双臂,似乎是自然地保持平衡的动作。假如防守球员没有被骗过,而是继续贴身盯防,会发生什么? 这一个张开双臂的动作会变成一记似乎是无意的肘击。由于是预先做出的动作,裁判恐怕只会当成是一个意外。 “……故意的?” “我想这个世界上,我大概是最了解他的了。”海原夫人绕到穹乃的身后,玩弄起穹乃秀美的长发起来,“不是说你不了解,而是说你眼中的他,多少有点像你父亲眼中的我一样。” 没什么道理的一句话,却因为说出这话的人的身份而显得非常具有说服力。虽然穹乃自认很了解哥哥,却绝对没有自信到在这方面和母亲相比的地步。 真正的海原光贵是什么样的人? 阳光,爽朗,绅士,和气,待人接物都有着有自己风度,这是普通人对于海原光贵的观感。然而海原夫人娓娓道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观点。 “狡猾,蛮横,阴险,自私,睚眦必报,格外擅长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一切,而且不择手段……” “母、母亲大人?” 穹乃被说得哑口无言。 几乎全部都是性格上的负面词汇,却被海原夫人这样一一细数出来。如果不是当事人的身份,很难让人不去怀疑是不是对海原光贵有什么偏见。 确实仔细想来,海原光贵身上确有不少能够证明母亲说的这些特征的实例(比如“虚空爆破”事件里,在已经制服犯人的情况下对犯人毫不留情地施以痛殴),但穹乃实在很难将这些词汇套到哥哥的身上。 “这仅仅只是换一种说法,如果你愿意从负面的角度去理解,我可是非常乐意的。这样一来,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不知为何说出这样意义不明的话,海原夫人松开手指。被她把玩地编成三股的穹乃的长发如漩涡般旋转着散开。 “好了,别站着了。” 肩膀被母亲轻轻拍了拍,穹乃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个时候,球场上的哥哥已经被换下了。 跟在母亲身后走上前去,穹乃对于刚才的话题依然有些无法释怀。到底母亲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对她说这些话的呢? 不明白,实在有些不理解。 这时,她听见母亲如是说――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就如同,是在回答着她一般。 作为女孩子,穹乃有些另类。并不怎么喜欢化妆,也不太过刻意打扮自己。但现在出现在海原光贵眼前的妹妹,却是如此地不同寻常。 优美的淡紫色在夏季的微风轻轻摇动着,轻薄柔软的披肩下露出如凝脂般雪白的手臂。白葱似的手指放在裙摆之前,不安地揉捏着裙摆的边缘。 一言以蔽之,妹妹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十分“柔软”的女孩子。 不论是言行,举止,待人接物的态度等等,都有着一种让面对着她的人不自觉地缓解紧张感的柔和。和她相处的时候就像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总是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表的舒适感。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有物理意义上的含义。虽然妹妹的身体轮廓看起来匀称紧实,却总是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可以说,她是非常适合穿那种柔软轻飘的衣服的那种女生。 好像球场边出来了观众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过现在,管他的。 妹妹难得如此精心打扮过,要是还理会别的事也太不解风情了――不过想要说些赞美的话,却又一下子塞住了。 文学素养不是他的专长,以他的言辞能力,可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他的母亲不知为何有一瞬间面露难色,甚至是有些大失所望。只见海原夫人伸手扶着穹乃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拉到自己身前。 “来,说说看,可爱吗?” 母亲炫耀似地说。 看起来,这身装扮应该是母亲的主意吧。常盘台平时规定就算是校外也必须穿着校服,很难想象一向都很遵守校规会主动去违反校规――如果是换在母亲身上,倒是再正常不过。从以前开始,母亲的为人处世就有些不不太容易让人理解。 被母亲扶着肩膀的穹乃忸怩地搓着手指,有些害羞似的偷眼看他。她的样子比海原光贵平日印象中的要更加纤细无力。 啊啊,该怎么说呢? 在已经模糊的记忆深处,关于妹妹最为遥远的地方,一个片段正在苏醒过来。那是在孤儿院的楼顶上,初次邂逅的两人第一次对上了视线的瞬间。 记忆中那个时候的妹妹,可不像现在这么娇柔啊。留给自己这般的印象,究竟是什么开始的呢?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海原光贵猛地发现母亲的视线中带上了一丝责备的神情。 “嗯,很可爱,真的。” 他连忙说道,海原夫人点了点头。 “不及格。”但对儿子的回答的评价,却还是相当的苛刻,“被问到的时候要立刻回答,不许犹豫,哪怕耽搁一秒都不及格。这是男孩子应有的礼貌。” “我只是有些走神而已啊……” 如此蛮不讲理的评分标准弄得海原光贵哭笑不得。 “换成你的父亲可不会这样,在这方面你可是差得远了。” “我本来就和爸爸不一样吧?不论从哪方面来说。” “那可未必,不要言之过早。” 海原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肩膀。 “我说过的,‘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 ------------ To my friends⑥ 涉及到双亲年轻时的青春时代剧,海原光贵也只能哼哈了事。他倒是不怎么介意在这方面不像父亲,倒不如说相反,要是像他才觉得有问题。 虽然按理说他本人是不可能真正知晓,不过从旁人的只言片语来判断,父亲年轻的时候似乎是相当有名的“大众**”。真要说起哄女孩子的手段,想当然的,父亲应该是相当的驾轻就熟。 这一点至少海原光贵不打算学,估计也没可能学会。虽说自己受女孩子的欢迎这点,他倒是也有所自觉。不过要让他去刻意地说一些让女孩子听了开心的话,却也不是他做得出来的。 事实上,他对待女孩子的态度和对待其他人向来都没什么区别。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爽朗而有风度这点,差不多都快成为他的标志性的特征了(有点奇怪的是,好像他越是如此反倒越是受女孩子欢迎)。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正和他有所交集的女孩子,基本上都不属于那种喜欢听花言巧语的类型。 所以实际上对于母亲的话,他是相当地不以为然。只不过作为子女,也不太方便当面反驳母亲。所以他转向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过来?” 他问到。 “那个……手机不是坏了吗?” 妹妹的回答让他拍了下额头。 最近遇到的事未免有些太多,他倒是把这件事忘记了。 至于母亲这边,他就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母亲向来就不喜欢使用任何电子产品,海原兄妹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要不要去买个新手机?” “暂时不用,我向学校申请了移动终端,如果通过的话就不需要使用手机了……” “去死吧,会长!” 夹杂在妹妹清丽柔和的声音中的吼叫声格外地刺耳,看起来场边本来对于海原光贵很受女生欢迎(基本上在场的女性观众都是冲着他来的)这点就感到不满的男生阵营终于暴走了。 究其原因其实很容易理解――因为穹乃是个美人。平时就已经对海原光贵怀有相当的妒忌情绪的男生阵营在发现他居然还和如此的超级美少女关系亲密,理所当然地心理失衡了。 居然被如此直截了当地咒骂,海原光贵感到十分遗憾。不过,他自认涵养还没有好到这样的程度。 “谁说的?站出来。” 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容,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观众最密集的区域说。 没有人吭声。虽然海原光贵只是相当平淡地说了一句话,却在观众密集区域引起了一阵静默的风暴。 如同扩音系统正反馈产生的啸叫声,念动力引起的波纹在上空振荡。效仿工业中自激振动的原理,冲击的波动压制了嘈杂的话语。就连捂住耳朵也没有用,念动力发出的啸叫声甚至拥有直接穿透阻隔的力量。 受了海原光贵平日表现的影响,大部分人这时才想起来一件事。从各种意义上说,他们的这位学生会长都不像前任那么好说话。 站在海原光贵本人的立场上,如果是平时他甚至都懒得理会这样无聊的人身攻击。不过,今天不一样,因为妹妹可是就在一旁的。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站出来这点,也是可以想见的。 可是,就在此时―― 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走上前来。 一瞬间,本来嘈杂不堪的场地变得鸦雀无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绝世的美少女矜持而优雅地弯下腰去,向着观众最密集的区域行了个礼。 仿佛微凉的清风拂过脸颊将人从沉睡中唤醒,这令人仿佛令整个世界都豁然明亮起来的美少女轻轻开口。 “大家好。平日里兄长大人受大家照顾了。” 静默持续着,明明每个人都听得懂她的话,却又仿佛都迟了一步才理解话中之意。 任何人,在理解她说出的话语之前,理解她所做的事之前,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她本身所吸引。 如果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还好,但当人数增多时,她的存在感会更不可思议地突显出来。 就好像她本就存在于所有人的意识中一样。(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微妙的气氛中,最早理解了她话中之意的人爆发出了最大的欢呼声。 当然不可避免的,其中又一次夹杂着“没有问题!是吧大哥?”之类的话语。 真是令人容易理解青春啊。 对这群家伙过于了解,不希望让妹妹太过引人注意的海原光贵伸手搭上妹妹肩膀,将她稍稍向后拉。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妹妹稍稍向他的方向侧过了身体。 因为不是以常盘台学生的身份外出而又一次戴上了隐形眼镜,少女那双蕴含着神秘般的紫色眼眸歉意地看了看他。 就算已经她相处了如此长的岁月,海原光贵也感到一阵目眩神迷。 不但拥有让人舍不得碰触的美丽与可爱,也拥有聪明伶俐的一面。虽然还有些稚嫩,却是处于被男人喜爱已经被女人憧憬的交界点上的女孩。 海原光贵不禁缩回手。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的穹乃困惑地歪了歪头,因为两人的身高差的缘故,她头发上佩戴着的雪白羽毛随着她的动作而在海原光贵的眼前轻轻晃动。 这时,从两人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 “不好意思啊,虽然我觉得气氛很好,不过我们好像打扰到别人了。” 正如海原夫人所说,就连本应进行正常训练的足球队也停了下来。虽然在正式比赛时他们一定不会因为其它因素而分神,但在这种早就被搅和得乱七八糟的训练里,已经没人会去在意了。 海原光贵甚至都可以感觉得到球队教练投来的那无奈的眼神。 雪白的羽毛笔在淡黄色的纸张上“沙沙”地滑动着留下一笔一划,暗红的墨水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希腊字母,在外人眼中,就像是错乱了时代一般。 这是一个简单的家庭餐厅,海原夫人不知为何一边听着儿子说着自己近来的烦恼(当然,不能说的部分海原光贵隐瞒了下来),一边在用相当古老的方式写着什么。 她手中的羽毛笔是暂时从女儿那里取回的发饰,纸张是古老的淡黄色羊皮纸,墨水则是几乎同样古老的添加在插入式羽毛笔芯中的五倍子墨水。甚至就连书写的方式,也再现着那份古老。人类的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籍”,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抄写员书写下来。 海原夫人自然没有重现那段历史的闲心,事实上她仅仅只是在做着一个游戏。 在羊皮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母,海原夫人拿起那张羊皮纸轻轻吹着气。五倍子墨水特有的侵蚀效果渗入羊皮纸中,就算经历千年的岁月也不会褪去。 “嗯,尔撒的笔迹大概就是这样。” 说着这样令人不解的话,海原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您有在听吗?” 海原光贵皱起眉头。虽然知道母亲经常做些这样不明所以的事,却也不免有些担忧。 “听着喔。”卷起手中的羊皮纸,“大体上,就是叽盐同学身上发生了一些你无法理解的事,现在她失踪了,你很担心。是这样吧?” 其实海原光贵说了相当多的内容,但母亲却只是总结出这样一句话。 如果排除所有的细枝末节,剩下的就只是这样没有枝叶的树干。但对于这样的总结方式…… 海原光贵发现刚拿起麻薯点心的妹妹停止了动作,睁着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很显然,妹妹很在意母亲的这句总结,她的眼神让海原光贵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然而母亲竖起手指,制止了海原光贵开口的打算。 “我先问个问题,你觉得叽盐同学是什么人?”海原夫人如此问道。“学姐,朋友,还有什么?”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这很重要。”海原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眼中的叽盐同学是人类吗?” 一时间,沉默支配其间。 有一个深深刺入海原光贵脑子的疑问,被母亲拔了出来。 作为原石,叽盐碧那很难令人联想到人类的能力,到底是不是能力?如果是,这能力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叽盐碧又是什么? “不需要回答我,我只是想提醒你人类的定义而已。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够被真正定义为人类的东西,比如这张纸。”海原夫人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纸,“只要没有办法被揭穿,就算说是古代文献又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就像将一个人的量子态破坏而在另一端再现出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说这就不是人类一样,因为我们无法定义他与人类的不同。如你所知,这是量子传输的原理。” “……” 无法回答。不仅仅是海原光贵无法回答,就连海原穹乃也无法回答。这似乎是哲学家才应该去思考的话题,对于海原兄妹来说,这个话题未免显得太过陌生。 海原夫人看着子女微妙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其实,我想我应该知道叽盐同学的能力的真面目。” 不仅仅是海原光贵,就连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识过叽盐碧的能力的穹乃也不禁在意起母亲的话来。 哪怕仅仅只是从哥哥的叙述中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能力,在母亲口中竟然是已经被了解的? 为什么叽盐学姐能够变成别的东西?哪怕是以量子力学的观测理论去解释,也有缺失的环节。 有什么人听说过将自身观察成不是自身的东西?如果变成了不是自身的东西,那如何做到对自身的观测?这里面存在着一个这样的悖论。 “让我来这样举例。” 只见母亲说着,将手伸进口袋中,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盘。 那是一枚金色的钱币,放在桌子上,朝上的一面有着人头的浮雕。 “这是一枚阿纳斯塔修斯一世时期的拜占庭金币,是我当年向你们的父亲强要来的礼物。这是一件历史文物,不过对我来说,它的价值不在于历史。 这枚金币的价值在于,它是人类最早的真正意义上的‘结转货币’。用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它就是古代的‘美元’。” 稍稍眯细了眼睛,海原夫人开始说到。 ====================================== 这段时间去了一次湖南,耽搁了不少时间。 ; ------------ To my friends⑦ 哎?你们问我为什么会向你们的父亲索要这枚金币? 其实理由很简单,我了解人类作为个体一生的知识,却不了解与人类这一整体有关的知识。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网]而这枚金币,就是我真正了解人类社会运作方式的开始。 这枚金币的缔造者,阿纳斯塔修斯一世可说是一位天才的智者,他是那个时代少有的真正了解货币的价值的人,这枚金币就是他最伟大的贡献。他发掘了金钱的意义,查士丁尼黄金时代的开始来自于这枚金币,现今维持人类社会的货币运作体系也从中获利良多。 嗯,听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也并不重要。让我们从头说起。 如你们所知,对人类来说,贸易行为拥有特别的意义。在学术界,甚至存在着将贸易行为的出现作为人类出现的分界点的观点。 也许这是真的吧。懂得进行贸易,大概是人类开始拥有智慧的标志也未可知。总之,在人类的文明中,贸易的地位举足轻重。 翻开古代神话,能够非常轻易地找到天使或者众神借宿人家,从而使得主人获利这样的故事。希腊神话中的主神宙斯最重要的一个称号之一便是宾客的守护神。伊斯兰宾礼中也有主人非但不可伤害客人,甚至还要为客人提供保护这样的内容。究其源头,它们都来自于贸易。 在驿站存在之前就有贸易存在。在那时,唯一保证贸易通行的方式就是作为客人借宿民家,这也就是那些神话故事的由来――说穿了,天使什么的一点也没有什么神圣性可言。 啊啊,说关键的吧。不涉及拜占庭的货币政策,只说一下货币本身的材料。 贸易之中有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那就是作为“尺子”丈量商品价值的货币。货币到底是什么?如果从古老的天然货币黄金说起,会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这诞生于超新星中的金属对人类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并非是由于它的数量稀少。不错,稀少的材料在某种层面上可以拥有更高的单价,但这和成为货币毫无关联。(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比黄金更为稀少的宝石,就从未成为过货币。 这其实是三个以上的问题,我们来一一解说。 黄金能够成为古代货币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在古代常见的材料中,它的化学性质最为稳定。 就像武器一样。评价一件武器的优劣,最优先考虑的并非是它有多么先进,杀伤力有多大,而是它是否足够可靠。货币也是一样,在古代,货币材料的可靠性是必须优先考量。仅就这点来说,黄金确实天然地具有它的优势。 铁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氧化,宝石也因为太脆而容易碎裂。能够满足整体上不易变化这一条件的材料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寻找。这就是成为古代通用货币的先决条件――材料本身的不易发生变化,它的价值也就不易发生变化。 这一思想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个事件的将这种观念打破。 第一个事件,是一个相当著名的传说故事。这个故事的原文比较复杂,我们排除无关的细节,究其核心内容,它说的是一位商人被问及波斯皇帝和罗马皇帝,究竟哪一方更为伟大。 如你们所想,这是一个极其阴险的问题。这位机警的商人用一个动作解答了这个问题――他让提问者张开手掌,将一枚拜占庭金币和两枚波斯银币分别放到提问者的手掌里。 毋庸置疑,这是一种贿赂,却也是一种非常狡猾和聪明的回答。毫无疑问,金币的价值高过银币,然而银币的数量却多过金币。这是商人的狡猾的一面。 同样,提问者如果从两者中选择其一,也就代表着提问者自身回答了罗马皇帝和波斯皇帝究竟哪一方更伟大这个问题。而如果将两者一同收入囊中,就等于提问者认为两者同样伟大。这是商人聪明的一面。 我没有兴趣深入讨论商人的回答,我只想从这个故事中提到的这两种货币来解读一些内容。 我说过,拜占庭金币是中世纪的通用货币和结转货币。但我没有说的是,拜占庭金币并非中世纪流通量最大的通用货币――你们猜对了。中世纪流通量最大的通用货币,正是故事中的波斯银币。 现在,我问一个问题。既然波斯银币拥有如此大的流通量,那么为何它并未取代拜占庭金币而成为中世纪的结转货币?更深一步,为何波斯不使用金币来取代拜占庭金币的地位?要知道,波斯拥有着使用黄金作为货币的传统,那甚至远在拜占庭之前。 这第一个故事,宣告着货币与货币的不等价,哪怕它们是以同样的材料铸造,一切都一模一样,它们也往往不具有同样的价值。 第二个故事,则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它是对金属货币自身价值的突破。它的缔造者,是一群“穷人骑士”。 老实说这个名字一点都名不副实。这群骑士非但并不贫穷,甚至可能是当时最有钱的人。这群人的全名是“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穷骑士”。他们最为人知的名字,是“圣殿骑士团”。 通过放贷的方式,圣殿骑士团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他们甚至是法国国王的最大债权人――很多学者认为,这就是他们覆灭的真正原因。 哎呀哎呀,千万不要问你们的父亲这个话题,不然他大概能够说上整整一天。我没有你们父亲那么厉害,所以我只说一个要点。 当放贷业务发生时,就不可避免地同时产生了一个概念。圣殿骑士团发展了这个概念,他们发行了一种特殊的票据,只需要凭借这种票据就能够在圣殿骑士团各地的支部中提出票据等额的金钱。你们猜的没错,圣殿骑士团发展了“银行”这一概念,他们是现代银行业的前身。 圣殿骑士团这一政策最重要的衍生物,就是诞生在流通环节。如你们所想,因为拥有这样的特性,圣殿骑士团发行的票据可以像真实的货币一样流通――虽然那只是普通的纸张,毫无疑问地不符合“材料本身不易发生变化”这一曾经的流通货币必须的条件。 这两个事件打破了固有的货币概念,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货币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的思考起来,时至今日,几乎所有的货币其材料本身都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纸张固然无用,然而黄金却也不是有什么用的东西。但偏偏就是这没有用的东西成为了人类社会不可缺少的环节。换个角度去思考,是否只需要代表的内容――而非本身不变――任何东西都具有成为货币的条件?很正确。 货币的真正价值,是因为货币中蕴含着信息――商品价值的信息,国家信用的信息,国家国力的信息等等。有意义的不是货币本身,而是货币代表的信息。在贸易中作为等价物的不是货币本身,而是这些货币代表的信息。当我们以货币进行贸易,交换的并非货币本身,而是货币所代表的“信息”。 所以当安德洛尼卡二世时期,东西方共同使拜占庭金币体系崩溃,也就意味着东罗马帝国的历史也就愚蠢地走到了尽头(注1)。 与之相对的,教廷却沿用了被他们剿灭的圣殿骑士团创造的概念。梵蒂冈债权,尤其是不记名债权至今都拥有与流通货币类似的地位。如今教廷的地位,至少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来自于此。 另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实是,将圣殿骑士团的服饰颜色翻转,就是瑞士的国旗构图。瑞士一直被认为是圣殿骑士团残部最重要的逃亡国度之一,而瑞士恰恰正是银行之国,瑞士卫队哪怕时至今日都是教宗的专属卫队。而为了纪念瑞士,将国旗再一次翻转,就是恢复了圣殿骑士团服饰的红十字会――一个秉持着圣殿骑士团最初理念的跨国组织。在这些事实面前,真正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的究竟是教廷,还是圣殿骑士团呢?嗯,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麻薯要掉下来了。” 海原夫人暂时停下话语,指了指女儿的手指说。 确实,从刚才就一直拿在手中的麻薯点心因为过去了太久的时间而被拉升到都快掉下去的程度了。穹乃慌张地双手将它拉起,快速地放进嘴里。因为太过仓促而又没有准备,一不小心噎住了,坐在她身边的海原光贵赶紧将茶水递了过去。 他们坐的是一张四人桌,海原夫人坐在一边,而海原兄妹坐在另一边。母亲和子女就是面对面,所以海原夫人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们兄妹二人的互动,她甚至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微笑。 “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吗?” 在穹乃缓过气来之前,海原光贵向母亲询问道。 “嘛,理由很简单。货币这种东西,它来到世间的唯一目的就是代表一种信息。然而同时也不可否认,货币本身仅仅只是外在的符号。各种货币就像各种文字一样,‘只是真实的近似,而不是真实的本身’(注2)。我们使用其价值,便要使其代表的信息基本上等价。这个等价必须是普适的,在不因地理位置而转移的,这就是结转货币的由来。说到这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光贵。” 海原夫人拿起那枚拜占庭金币,将它水平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向着海原兄妹张开手掌。 “我是说,对学园都市的所有能力者而言,假如将他们比作英镑,比作第纳尔,比作各种各样的货币。那么,或许叽盐同学就是这枚拜占庭金币,是圣殿骑士团发行的票据。” ==================================================================== 注1:插一句,据说在评价人类历史上最愚蠢的决策时,进攻俄国高票当选。但我要说的是,如果我们把历史拉长一个千年,有一个决策恐怕会以更高得票数当选。这个决策就是:削弱东罗马帝国。毫不夸张地说,作为基督教世界的防护壁,东罗马帝国的存在不但在伊斯兰教和天主教之间构起了一道屏障,拜占庭货币体系也同样构建了一条经济通路。当这两者都不复存在时,基督教世界和伊斯兰世界的冲突超过战场的范畴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注2:这句话的版权属于柏拉图,原话说的是文字。 ;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十一 事象的四分之一,其之一 (gravitation__electromagic_force) 御坂美琴觉得,以后不论再与任何人相识多少次,应该也不会再有类似观感了。 如同映shè着海市蜃楼般不真实的虚像,只在理想中存在的梦幻在此时成为了实体。 少女双手提着书包垂放在身前,就这样姿态端正地站在那里。那份仿佛经历了太多的故事般云淡风轻的从容与悠然,让她在不经意间表现着自然而幽雅的魅力。 她四周都是被看不见的未知力量牢牢压制在地上的不良,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向她行五体投地的全跪礼。 凝视着这个少女的身影,一时间除了屏息惊叹之外完全说不出话来。 漂亮,可爱,美丽,静怡,诸如此类的词汇怎么添加都嫌不够。这份美令人晕眩不已,甚至连同xing也难以幸免。 如同梦中一般的身影仪态端庄地向着自己鞠躬行礼。 “抱歉,让同学你担心了。” “不不,我才是……呃,这帮家伙没问题吧?” 完全语无伦次,美琴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请放心,只是最简单的重力方面的压制而已。” “啊哈哈……这个,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啦……”美琴连忙否认,“对了,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的名字是海原穹乃,一年级生。请多多指教。”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轻柔地一鞠躬。 老实说,美琴并不擅长与这样的人相处。不是对对方有什么偏见,而是和这样礼仪端正,xing格认真的人待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成熟的小鬼一样,颇为不自在。 当然,对于她本来就是个不成熟的小鬼这一点,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无视。 “我叫做御坂美琴。” 眼前的少女少许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情。 “御坂同学……吗?莫非,是lv.5的那位?” “嘛……是吧。不过,海原……难道是传闻中理事长的孙女?” “如果今年的新生中没有第二个姓海原的话,那就应该是我吧。” 完全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只是非常淡然地承认着。 意料之外地容易相处啊,明明是那么出众的人…… 仔细看看,在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内,那些不良们依然被牢牢地摁在地面上。而同样身处这个范围内的美琴却连丝毫的异常都没有感觉到,这种jing妙绝伦的控制能力令人惊叹。 不,如果仅仅是控制能力的话,还不算太惊人。但是,如此长时间的jing妙控制,真的难以置信。 事实上,在直到风纪委员赶到现场的十分钟时间里,穹乃一直稳定而jing确地维持着能力,这让美琴都感到无比的惊奇。 如果美琴知道穹乃对引力cāo纵的jing度达到小数点后十三位,而且几近二十四小时稳定地在自身上施加能力的话,大概会惊得当场跳起来吧。 这其实并不意外。虽然美琴是lv.5,但在jing度这点上她确实无法同穹乃相比。这是理论上就已经存在的极限,因为穹乃所使用的广义相对论是人类有史以来最jing确的两大科学理论之一。除了量子电动力学(qed),任何理论想要与广义相对论比较jing度,其结果都不会太美妙。 美琴的能力是电击使(electro_master),目前使用的理论主要是麦克斯韦电磁场论。在经过量子电动力学补正之前,要想和穹乃主要使用的广义相对论比较jing度是完全不现实的事。至于量子电动力学,那至少目前不是中学生这个层次能够完全掌握的(穹乃这个怪胎除外)。 向到场的风纪委员解释了一下,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毕竟,两个常盘台女生本就相当显眼,加上又遇上这样的事。 简单的询问结束之后,穹乃向美琴伸出手。 “抓住我。” 不明白她的意思的美琴握住她的手。虽然有些别扭(穹乃是左撇子的缘故),不过那只手真的好柔软…… “哎?” 视线中的风景,忽然产生了变化?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和对方一起悬浮在半空中?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请不要这样大声叫喊,只不过是普通的高度而已。” “等一下等一下!这种事情至少让人有一些心理准备啊!!” 两人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高抛的弧线,轻轻落在一幢大楼顶部。 “真的是,虽然我也知道要尽快离开啦,不过你这样的方式还真是太过让人意外了。” 美琴禁不住抱怨。仔细想想,刚才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拉着她的手有施加任何拉力,而只是和她一起被抛了起来。这样一来,美琴也能够理解对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了。 “是吗?对不起。” “嘛……不过说实话……真的很有趣呢。” 觉得自己有些苛责的美琴抓了抓头发说。 在美琴的眼前,穹乃微微地笑了。那如同水晶般玲珑得不可方物的笑容过于动人,以至于让人觉得好像正在做着一场梦一样。 “是的,飞行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模仿的独一无二的体验。御坂同学,总有一天你也能够体会到的。” “我吗?反正我也没办法飞行,所以怎么都一样啦。” 美琴随口否认,但她却发现穹乃似乎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御坂同学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嘛……没什么,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这个少女的说话方式有些与众不同,好像总是刻意地保留着什么一样。不过,却一点也不让人反感。因为她的语气给予了对方充分的尊重,只是表达着不会以自己的意志干涉对方的意愿。 “话说,风纪委员也好jing备员也好。怎么总是在事后才出现,这是什么二流的超级英雄剧的剧本吗?” 随意的拨了拨头发,美琴看着楼下忙着善后的风纪委员们说。 “不,不是这样的。”穹乃摇了摇头。“所谓的执法者,必须在‘执行’这一环节上存在延后。这是由法理和物理的限制所决定的。” “你是在帮风纪委员和jing备员说话吗?明明刚才他们都来晚了。” “是的。法律上规定,任何犯罪行为在发生前都不能作为犯罪的依据,这是对于执法行为的限制。积极而主动的执法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那意味着将赋予执法者在犯罪行为成立前就进行执法的权力。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这如果能够成立,也就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套上不存在的意图而成为所谓的‘罪犯’。所以对执法的限制,最根本的就是在行使执法权力的时间上进行限制,这就是法理上的限制。这样一来,一个很自然的结果就是除非现行时在场,否则执法者无论如何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到达,这也就是物理上限制。所以我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也已经是尽力而为。只要不是延后太多,我愿意承认它是合理的。” “你还真是个理智的人呢。” “‘现实不可能如此理想化,因此达成理想的途径不可能脱离现实’。”穹乃向着天空所在的方向张开五指,“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美琴愣愣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好像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学生。虽然外表上,穹乃的确有些不像中学生,不过这里指的却是心理层面。 她好像经历得太多,也了解得太多。这已经完全不像是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中学生了。 留意到美琴的视线,穹乃也是有些脸红。 “这只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而已。” 这解释让多少让穹乃的话显得有些理所当然,不过能够正确掌握这句话的衍伸概念也不是那么简单吧。虽然如果只是从字面上去理解的话,这句话确实很简单。 “嘛嘛,这样的事怎么都好啦。”美琴单手反提书包,将包挂在身后,另一只手扶靠在楼顶的栏杆上。看起来完全不像大小姐一般随xing而为的站姿,倒也并不难看。她将视线投向远方,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嘿~~~~飞行什么的暂且不论,只是站在高处看东西的确有一种宏大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一样……啊,不过世界的确是在我们脚下啦。反,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啦。” 好像说了一些莫名其妙而有些丢脸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和这个少女待了一会而已,却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轻松了许多一样。 “我能理解。毕竟,我可是经常让自己身处天空中呢。” 与她不同,即使在没有什么其他人的场合,依然双手提着书包垂放在身前保持着少女端庄仪态的穹乃用自己轻柔的声线回应着美琴的话。 “嗯,也是呢。” 美琴轻轻地说。有一种软软的温暖感,正渐渐从心底升起。 lv.5的身份,刚入学就成为常盘台明星人物的御坂美琴同学,其实私底下是很怕寂寞的。虽然她口头上从来不承认,但心底多少也感觉得到。事实上,她可是连给野猫喂食时可爱的小猫们因为她身上的电磁波而跑得一只不剩这样的事都要沮丧一阵的人。 只要愿意就能够成为团体的焦点,但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融入团体中。虽然与大部分人都能够做到关系融洽,却总好像有某种难以道明的隔阂一样。说真的,维持这样的ri常并不轻松。 自己不打算加入任何团体,最重要的原因大概也就在这里吧。与其身处团队核心却总融入不进去,还不如干脆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样对大家来说都能够更自然一些。 不过,和这个少女相处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确实有着一种放松一般的感觉。甚至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丢脸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 作者的注: 本章标题:“事象的四分之一”这个标题只会在特定条件下出现。当条件满足的时候,将无视此段剧情的原有的标题直接插入“事象的四分之一”这个标题。无论剧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事象的四分之一”这个标题都具有最高的优先级。注意,这个标题之后的数字本身并没有剧情连续xing,只是表示这是第几个“事象的四分之一”章节而已。 上传者注:话说……我看到现在第一次被主角萌到。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还是凉宫里的佐佐木,看来我对这种知xing美女真的缺乏抵抗力。顺便,除了标题外,副标题也是重要剧透。 ------------ To my friends⑧ 在母亲叙述自己的结论的时候,海原光贵数次产生了打断的想法。倒不是母亲的话中有什么让他想要否定的地方,而是母亲开启的话题说到后来,进入了一个别的领域。 这个领域名为量子信息传输。如果估算无误,那应该就是一直都没有设法去解释的,妹妹过去最好的朋友春上衿衣的能力的依据。一直以来他都信守着与春上的承诺,尽可能回避妹妹与春上的话题发生交织。只是没有想到母亲为了猜测叽盐碧的能力,从假设一个看起来似乎无关的命题开始,顺着无瑕疵的逻辑推论,说着说着竟然最后会恰恰关联到春上的能力。 换成其他人,恐怕听过也就算了。但穹乃这样的女孩,恐怕不可能会没有想到什么。 海原光贵看了看身边的妹妹,果然发现妹妹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立刻意识到,就算想要打断话题也为时已晚。既然已经如此,他干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他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虽然这种巧合看起来不可思议――想到这里,他本能地对这一巧合产生了一丝不安。就像是仅仅只是断言了某个公式不可被证实,最后却令人惊愕地发现这个公式竟然恰恰就是表示该命题的那个公式一样。 这种不可思议的巧合似乎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很惊讶吗?” 母亲看起来并没有怎么去留意海原光贵的想法,反倒是注意到了穹乃的表情细微变化 穹乃点点头。她有些话想问,但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与春上衿衣有关的话题,不要说母亲,就连父亲也没有涉及过。而且母亲之前所说的,都是与哥哥的学姐有关的内容,在这里插话进去似乎不太好。 海原夫人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扣下羽毛笔笔芯上的软扣将墨水流出通道关闭。然后用餐厅的湿纸巾将羽毛笔上的墨水擦拭干净,将笔轻轻插回穹乃的头发上。 “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先去把钱付了吧,这家店只收现金的。” 有一件听起来比较奇怪的平常事,是存在于海原家的习惯。说来也是不可思议,那就是每当一起外出的时候,海原家的男性阵营都是从来不会携带金钱纸币的。这个坏习惯甚至从上一辈就已经存在,如今也毫无意外地保留到了海原光贵的身上。所以在这种只能使用现金的场合,就只有让穹乃去付账。这事就连在海原家打工的缭乱学生都知道,海原兄妹自己当然更是谁都不以为意。 不过,趁着穹乃起身拿着单据去付钱的时候,海原夫人却突然对海原光贵说。 “光贵,有些话我想最好还是只对你说比较好。” 海原光贵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母亲说话语气一向平和轻柔,几乎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所以平时要想知道她的真意,也是一件难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的疑惑感到有趣,海原夫人微微一笑。 “在我看来,叽盐同学应该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先解决。这依然要从爱丽丝的理论说起。爱丽丝的理论今天看来丝毫不足为奇,那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通讯高度发达的时代。可要知道,哪怕仅仅只是百年之前,如此的信息传递都是只存在于神话时代中的幻想。在人类的思想之中,通讯的重要性早在人类真正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之前便已然成型。在古人眼中,那甚至被认为是神的权柄。古希腊人将通讯的权柄归于火神赫菲斯托斯,原因是如此的一目了然――因战场上的讯息通过烽火接力传递。然而火所能够传达的信息量终究有限――事实上,仅有一个比特――出于对于无限制信息通讯的向往,几乎全世界的人类都曾经设想过名为‘天使’之物。一如其名,那是假想中传递神的信息的使者――你看,我说过‘天使’本身毫无神圣性可言,这也不失为一个实证。 “如果分析古人的言语,会发现一个奇特之处,那便是古人似乎相当热衷于在语言中引入冗余。比如不论是荷马还是赫西俄德,都在自己的诗句中使用一种非常有趣的描写。诸如提及宙斯时甚少直称其名,而是使用‘大智的宙斯’、‘集云的宙斯’、‘克洛诺斯的儿子’。提及雅典娜,也甚少直称其名,他们甚至宁可使用诸如“提大盾的宙斯的女儿”这类繁琐而看似无意义的语言。无为独有,圣典也使用着同样的诸如‘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我是今在,昔在,无处不在’之类的词汇。同样这么做的还有佛教密宗的那些经典。不言而喻,如此的叙述方式在效率上甚是低下,可古人却似乎乐此不疲。这是为什么呢? “事实上,这正是‘口述传承’不可避免的特点。引入冗余虽然繁琐,却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歧义。在信息通讯不够发达,无法做到查证的当时,这是必不可少的为了纠错而专门引入的比特。古希腊文学的初期,诸如赫西俄德的《神谱》和荷马的《伊利亚特》之类的伟大作品,仅从其冗余就几乎可以确定是在不存在文字的环境下创作并传承。 “在这一点上浸淫最久的,也许反而是古代的那些炼金术师。在他们的理论中,‘如在上的,亦在下。如在下的,亦在上’,能够描述世界也就意味着有可能再现被描述的世界。但事实上,这种沿袭自毕达哥拉斯-柏拉图的思维体系有其局限性。首先它要完整地描述世界,就必须引入大量的冗余以消除歧义,结果就是的它不可避免地冗长到令人难以忍受。其次它本身排斥着文字化,因为文字化无法真正描述真实。诚然确如柏拉图所言,文字的描述永远只能是真实的形似,而不可能是真实本身。然而排斥文字化的结果,这种纯口语的思维体系也就有了致命的缺陷所在,那就是同样由亚里士多德定义的逻辑思考环节的缺失。历史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有趣,柏拉图定义了文字思维相较于口语思维的缺陷在于无法描述真实,他的弟子亚里士多德却定义了口语思维相较于文字思维的缺陷在于无法进行逻辑推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不理解的话,不妨来做这样一个举例:穹乃是常盘台学生,而常盘台是一所女校。生活在文字思维环境下的人会理所当然地推论出她是个女孩子。然而生活在口语思维环境下的人却只能回答‘不知道’,因为他们是无法从在两条信息中做出任何逻辑推论的,口语思维只能记忆已知。 “你是否认为人类的思考决定人类使用的语言和文字?这看起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去思考,却未必每个人都会使用文字,不是吗?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考古学证明了一件令人无比讶异的事,那就是人类的思考来自于推理用符号,也就是逻辑推理。而逻辑推理,必须建立在对内容的评估之上。评估需要时间,这是有效时间甚短,只能靠听着记忆来记录的口语所无法完成的任务。也就是说,对于口语思维系统来说,只能通过堆积来描述现在,而无法通过逻辑去推论过去和将来。金色大衍术终究无法再现自己未知之物,那是因为口语思维系统的想象无法进行逻辑推论。它只能描述已有,而不能推理未有。我们知道,逻辑推理是证明的方式。缺乏逻辑推理,也就意味着自身的正确性无法被证明,亚里士多德在认识论上所阐述的‘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过程就无法实现。用数学的话来说,它将自然而然地缺失‘公理化演绎’的思维。在口语思维系统中,是不存在‘证明’这一概念的。这种缺失使它终将无法面对对于自身的质问,也将使得思维不能够成立。因为逻辑推论这一步在亚里士多德的口中,被称为‘思考’。 “很讽刺,古代的炼金术士执着于描述世界,可偏偏对世界描述得越精确,也就离认识世界越远。世界是‘思考’的。甚至连宇宙也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存在’,而是一个‘思维’。真正能够认识世界的方式是逻辑推论而不是描述,因为要想认识世界,就必须去推论世界的未知。 “如果将能力也作为信息去计算,就无法忽视冗余的存在。光贵,你所说的叽盐同学似乎能够变成任何一种东西。在我看来依据爱丽丝的理论,这‘任何东西’代表的反倒是一种倒退,因为这可以等价为一种冗余的口语化语言,它只能再现已知之物。我之前就说过,冗余是避免歧义的堆积,是因为逻辑关联性的缺失而必然需要的补充。所以冗余越多也就意味着越是不能转换为存有因果关系的逻辑。不摆脱这种冗余,叽盐同学的能力只能停留在相当底层的基础上。 “一个事实是,作为现代科学根基的,人类现有的逻辑推理化思维是建立在文字之上,而非相反。知识(注:da’at)的构建要想更进一步,也必须进入逻辑推理化的思维,将‘叙述’转化为‘观念’才行。 “很可惜,爱丽丝关于这方面的论述并没有在学园都市保存下来,不过在英国却留有备份。它一直保存到今天,与索尔兹伯里的约翰(注1)对于逻辑的论述放在一起。所以我也无法将她的论述细节给你看,只能告诉你大致的内容。 “我还必须告诉你一件事,爱丽丝在她的论文里曾指出一点:能力的表述就像是在证明一个巨大的系统,只需要一系列机械的规则就可以。当然,她当时只是指出能力存在结转表述的可能,而不是真的在假设存在一个能够作为能力结转表现的能力者。不过她指出了一个重点:在理解能力的表述的时候,需要的仅仅只是区分三个问题――‘是否完全’、‘是否一致’、‘是否可判定’。我猜测,叽盐同学大概会碰到最后这个问题。” 说完这句话后,海原夫人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然而今天之中最大的思维爆弹就随着这句话而落下。 在海原光贵的印象中,母亲一贯以惊人的博学而著称,可这部分却远远地超过了普通的“博学”的概念。它从历史而起,向着数学收敛。 哪怕是学园都市的学生,恐怕绝大部分也不知道这三个命题代表着什么。不过,海原光贵却是例外。 虽然海原夫人的话显得隐晦和冗长,他却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要用这样的方式说这件事――这毕竟是太过耳熟,太过令人不安的三个命题。就算是海原光贵,也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去接受这个结论――不是理解,而是接受,仅仅只是接受。 那三个问题本身并没有什么。它们只是二十世纪初时,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大卫・希尔伯特提出的三个问题。关键在于,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中的每一个,都是对逻辑领域的一次打击。因为三个问题的答案是令人感到非常不幸的,都是否定。 这三个问题中的前两者由数学家哥德尔回答,答案便是大名鼎鼎的“不完备性定理”。而第三个问题,则由另一位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阿兰・图灵给出答案。其常见的表达为:“不存在这样一台机器,当它提供任意一台机器的标准描述时,它可以判断这任意的一台机器是否曾经打印过给定的符号”。 仅仅只是当被计算者与计算者就此纠缠在一起,悖论就此诞生。 图灵的给出的这个答案,今天在计算机领域被称为“停机问题”。 母亲的猜测之中,最为关键也最为重要部分,也就此终于被真正地揭示出来。 海原光贵几乎可说是死死地盯着母亲的脸,眼中满是复杂到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意味。海原夫人看着他的样子,慢慢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光贵,我不是想证明什么。不过,‘设想是与一台计算机,而不是一位朋友通讯,这恐怕更为可取’(注2)。” ===================================================================== 注1:12世纪英国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秘书,中世纪欧洲逻辑学的代表人物。此人曾被怀疑是持神秘主义哲学者。 注2:在信息学领域,这是一句箴言。它的始作俑者已不可考。有人认为是格雷戈里・蔡廷,但其实在蔡廷之前,至少有三个人曾经表达过类似的观点。本卷引语中克劳德・香农对于通讯的定义中其实也隐含有同样的意思。 ps:这章其实是设定和解答章节――话虽如此,但牵涉太深了。要想不用过于术语的方式表达出来实在是颇费脑筋,查了不少资料。结果内容比较多,时间也比较长。 经过这件事,倒是能更好的理解柏拉图的对于文字的评价了。那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到困扰的事。 上传者的ps:这章的核心内容其实是数学。恐怕很少有人会认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语言和数学之间存在关联。但事实上,它们的确实存在相当的关联性。究其源头,我们使用的文字化(或者说,符号化)语言酝酿了“逻辑推论”,而“逻辑推论”又是数学与现代科学的根基所在。甚至,它们还存在着一种不可分割的关联。 据说,约翰・惠勒曾经问过哥德尔一个问题。这位肯定很了不起的物理学家向一位或许更了不起的数学家发问,内容相当奇特:不完备定理是否与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存在关联。哥德尔闭目思考了许久,并未给出是或者否的答案,而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两个象征着人类认识世界的极限的理论本身是否存在关联? 令人感到错愕的是,答案居然是有的。关联在于随机性,在于不确定性,在于阿兰・图灵对那最后一个问题的解答(这里面的内容非常复杂,我也同样没有搞懂)。 而对于本文来说最重要的是,它是通过信息论实现的。 信息论的核心同样在于数学,数学几乎是唯一的理解信息论的方式。要想不通过过于数学化的方式来表述,确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然而这难以去理解的理论如今却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的基础理论之一,它的重要性几乎与量子力学等价而高于广义相对论。 甚至,对于人类自身的探究最终也将依赖信息论去完成――从克劳德・香农在一张纸上写下他所估算的人类基因的信息量时起,这就已然是一个确定的事实。 其实,这个思想正是我和作者对于叽盐碧的构思由来。 又ps:顺便提一句,令人感到无比惊讶却少有人知的是,可能有一位同样了不起的人物比以上提到的更早发现了随机不确定性中隐藏着的问题,并且将其应用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领域――人类社会本身。那个人在他开创的领域拥有几乎等同于爱因斯坦之于物理学的地位。他的名字是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现代宏观经济学之父。 ; ------------ Nothing⑨ 将时间倒回一小时以前。 从固法的宿舍走出的美琴等人正在往回赶。初春和佐天姑且不论,对美琴和白井来说,常盘台的门禁一向是十分严格的。 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私人。非要说有什么和来时不一样的话…… “搞不懂……” 美琴停下脚步。 “姐姐大人?” “说实话,固法学姐曾经是skill_out这件事让我有点被打击到,不过即使如此,有必要放下风纪委员的工作吗?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那大概是因为……” “无论如何,过去只是过去吧?现在的学姐不是已经在风纪委员里努力工作了吗?对我们很温柔,虽然偶尔会很严厉,而且还很可靠,大家都喜欢这样的学姐吧?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 “真的能够那么简单的分开吗?” 出人意料的平淡的语气从美琴的身边传来,那就像是一瞬间,真的就只有一瞬间,看见了梦想的尽头一般的,平淡到令人不安的语气。 “佐天同学?” 那是如此的,与平日的活泼不同。佐天的话语中,似是在述说这一个从未触及过的彼方。 “正是因为有着过去的自己,才会有现在的自己存在。而且,如果这过去还很特别的话……哎?” 因为实在太安静了,佐天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其余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不,不是的……我不是反对御坂同学的看法……啊,果然还是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是啊。果然还是,弄不明白……) 敲击着额头,白井已经没有再她们的话了。 说不上什么道理,也就是纯粹的胡思乱想。白井就是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大概就连将一些线索告诉她的穹乃,或者是在默默地行动着的海原光贵,都没有发觉这一点。他们兄妹在很多时候都太过知性,这方面或许不如白井那般会作出这种毫无道理的联想。 固法也好,海原也好,这其中似乎存在着某个关键性的关联点。然而问题是,无论如何白井都找不到这个关联点到底在哪里。 如果思维是一条锁链,那么这条锁链如今,却存在着一个奇怪的缺失。 (到底在哪个环节?锁链到底在哪个环节脱开了?) 这种全无道理,也毫无依据的胡思乱想,白井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排除。 (过去……现在……还有,梦想……) 一辆救护车忽然拉着刺耳警报从她们身边飞速驶过。当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话,不会引起她们的注意。但跟随在那飞速行驶的救护车背后的,还有一辆警备员的专用车辆。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值得在意的。问题是,从一掠而过的车窗中,白井看见了一个人。 黄泉川爱穗,也算是警备员中的知名人物了。不过白井黑子在意的是,先前回收那套干扰能力使用的设备的,正是由她带队的警备员小组。而且,虽然知道得不多,不过和海原光贵有所联系的,似乎也是他们这一组。  白井皱起了眉头。按照正常状况来推断,今天应该没有什么紧急任务需要完成。如果说是突发性的事件,为什么作为风纪委员的自己这边没有收到报告? “姐姐大人,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打听一下。” 白井说着,也不等美琴她们回话,以连续的瞬间移动追了上去。 她的连续瞬间移动不如穹乃那般自如,但换算一下也相当于两百八十公里的移动速度。虽然响着警笛的警备员车辆和救护车在道路上拥有绝对通行特权,但要论通行特权,以点对点方式移动的空间移动能力显然是最高等的,绝对的通行特权。 在空间移动的同时连续观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就算是同样的空间移动能力者,能够做到的也不多。偏偏白井正是那少有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因此就算是两辆车连续转过了好几个弯角,白井也没有跟丢目标。 最终,救护车和警备员车辆一起,停在了一个警备员设施处。 只是看到一眼,白井就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贯作为执法机构权威象征镶嵌在所有警备员设施正门处的警备员徽章早已不知去向,现场就像是被高爆弹炸过一样,一片焦黑的痕迹。其中甚至有一辆车,除了依稀可以分辨的底盘之外,整个车体已经不翼而飞。  汽车炸弹的恐怖袭击? 第一时间,白井就想到了这种可能。(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确实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任何人都会如此以为。但问题是,像这种针对执法机构的恐怖袭击毫无疑问是一件大事,为什么作为风纪委员的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接到通知? 现场的紧急救助工作在救护车到达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展开,不可能插上手的白井为了不干扰救护,暂时只能带着疑问待在一边。 虽然现场堪称触目惊心,但令人惊讶的是,需要救助的伤患却出人意料地少。其中甚至有几个人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一开始还联想到汽车炸弹的白井在看到这一幕后,否定了这种可能。 有着明确选择性的破坏,能做到这种事的,大概只有能力者。 (原来是这样……因此才没有通知风纪委员吗?) 大体上,能力者都是一些学生。自然,其中未成年人占据绝大多数。出于这种考量,一般不会出现在信息平台上。 但是,为什么能力者要袭击警备员设施? “可恶!” 她听见受了轻伤的警备员如此骂道。 “先别管这种事,没有严重的伤亡就好。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们才是最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的人啊!”  “监控还在吗?让我看一下。” 听到黄泉川和现场的警备员的对话,白井走上前去。 “抱歉,打扰了。我也想看一下,可以吗?” “喔,你是那时的……”通常而言,这种要求不会被同意。就算是风纪委员,除了一些协同任务,警备员手头的资源也不会任由他们查阅。不过这次黄泉川只是想了一下,就做出了不在惯例中的回答,“那就过来吧。反正也和你多少有些关系。” “哈?和我有关?” “那时候我们拖回来的车载设备,就在那里。” 黄泉川指了指白井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的,那辆只剩下底盘依稀可辨的车辆。 “这、难道说?” “对。”黄泉川从怀里取出烟盒,正打算取出香烟,却忽然想起白井此时就在一旁。她摇了摇头,将烟塞了回去,“那就是我们准备在这里进行拆卸的,那天缴获到的capacity_down。” 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才刚准备对缴获的capacity_down进行拆卸作业,立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要说这是巧合,恐怕说服不了任何人。 真的就像是穹乃猜测的那样,在这件事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 但是…… “好了,从这里开始。” 调用了设施内的三个显示器,三个视角的监控摄像头将时间倒转,将那片刻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再一次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时刻。 在本因是金色的黄昏,在落入的余晖之中,在晶莹的雾气之间,靛色填充了所有。 就算是在场的当事人,也未必能够真的说出当时发生的一切。 因为,根本,就看不到。 不止是看不到,甚至也无法感觉到。那是人的双眼,所无法企及的。 那是远比曾经的常盘台猎手更为高端,更为精确的dummy_check。这已然不仅仅只是干扰视觉,甚至连发现的手段也根本不具备。只有机械的眼睛,在记录中留下了这一丝的痕迹。 这一丝痕迹,就在这空若虚无之中,浮现上来。 就真的,是这样的方式浮现上来。 如雪花石膏般,从虚无中浮现的,少女的身影。 那身影是纯白的,却又有如靛色的钻石。就像在太阳初升之前,在一抹晨曦的金色透出大气之前,遥远的天边渗透出的那一瞬间的浮光。 一片一片的,晶莹剔透的小小棱片包裹着纯白的身躯,肉眼无法分辨的少女飘然而至。 虽然只是从监视器中看到的景象,白井却呆住了。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甚至一眼就能让人了解的场景却深深吸引了她。只有在入学常盘台的第一天,才曾经有过类似的感觉。  事实上,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只有黄泉川本人,此时还能够做出正常的判断。 “暂停。” 她下令道。 “你们有谁对这个女孩有印象?” 这也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题,对于这个普通的问题的回答,空前的一致。 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个少女。 黄泉川将视线转向白井。虽然她当时不在现场,但作为风纪委员,她或许会对这个人留有一些印象。但白井的回答,也同样是否定的。 “书库中没有记录吗?” 白井好奇地问。 “你以为我没有在试吗?”黄泉川抱怨道,“目前的所有匹配项都没有符合的人物,这真是奇怪了。这姑且不说,dummy_check的能力,本来就稀少到只有一个人。难道这孩子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先看下去,也许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白井建议道。 黄泉川点点头。目前来说,也只有先看下去再说。 监控拍摄到的画面再一次开始动作。画面中的少女在那辆装载着capacity_down的车前停下脚步,似是在观察着。 “等一下!” 白井突然喊道。 “怎么回事?” “这不对!”她拼命地摇头,“画面中的时间是不久前,也就是黄昏,这里很明显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东西?”黄泉川凑上前去,盯着显示器边看边摇头,“我实在没看出来,到底少了什么……唔!”  她的话顿时止住。 没错,的确少了一样东西。一样这个时间点中应该存在得很明显,但却不在画面中的东西。 影子。少女的身下,没有影子的存在。 会被监控拍摄到,却不会在光照下留下影子?这是什么样的奇谈怪论?! 突然间,三个显示器中的少女都向着摄像头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无疑,拍摄到这一幕的摄像头安装在不同的位置。但在所有的视点中,少女的动作都是不可思议的一致,都是转过头来,看向根本不在同一个位置的摄像头! 屏幕中,似乎看到少女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她好像在向着这里说些什么,但没有人能够听见。 下一个瞬间,黑暗降临。 本没有留下影子的少女的足下突然出现了阴影,这漫长的阴影就像是太阳在极低的高度照射过来。但最重要的是,它并不覆盖在物体之上,而是如利刃般贯穿车体。阴影之内的靛色升腾而起,如一团火焰将车体包裹其中。明明就在许多人眼前,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幕。直到车体整个炸裂开来,就像是一枚爆弹被引爆。 视频也就到此处终止。 ------------ Nothing⑩ “御坂学姐,难道从那时起就一直是这样吗?” “啊,算是吧。” 白井明显心不在焉地回答。 “呃……” 看了看在一旁盯着固法的座位发呆的美琴,佐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虽然佐天不太想说,但其实要论起奇怪,白井现在的表现也着实不遑多让。 “看起来很奇怪吧?” 她走到唯一看起来还正常的初春旁问。 “嗯……确实。御坂学姐姑且不论,白井同学也这个样子就真是少见了。” “白井同学到底是在搞什么啊?新的工作风格?” “喂,那边的,我听得见哦。”白井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抱歉抱歉。” “再说怎么说也是在正经地工作。” “但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吧?” “不要说多余的话。”白井仰起身体,用手指轻压着额头。确实如初春所说,她现在依然可说是毫无头绪。 她唯一搞清楚了的,就只是海原光贵卷入此事的前因后果而已。 让她没想到的是,根据黄泉川的说法,警备员其实早就开始追查skill_out袭击事件。而海原光贵,正是最早的报案人。到目前为止,警备员掌握的全部线索中,大半就来自于他。 海原光贵不是插手这一事件,而是这一事件从初的民间协助者,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她们受邀去做泳装模特的那天。结合从柳迫学姐那里听来的一些消息,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海原光贵会对此如此上心。  她放在膝头的笔记本正反复播放着从警备员那里要来的监控片段,可说是目前为止最重要的线索。但如果实事求是地说,这线索对她本人几乎毫无用处。 “哎,这就是相关嫌疑人啊。”佐天凑上前来,“意外地是个美人啊。” “别被外表骗了,如果你在外面见到她,立刻和警备员联系。绝对不要让她发现。” 如果只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很容易让人得出和佐天同样的结论。(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网)但这个少女的危险程度,甚至能够排进白井心目中的前十。关键在于,她无法查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和少女有关的线索。 没有找到符合描述的人物,就算让初春调查书库也没有任何有关的记载。如黄泉川所说,这个少女就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在学园都市这样个人信息数据库空前完备的地方,这样的例子绝对绝无仅有。 (而且那个能力……) 很难以理解监控中表现出的那些奇异的能力。虽说很多能力都拥有非常宽阔的泛用范围,不过这个少女身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让人讶异的古怪。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大概都可以以一个特定的能力去做到;或许改变一种能力的使用方式,也许也能够做到在任何事件中都加以利用。但这个少女做的,却好像是将不同的能力糅合起来,应用在某一个固定的场合之中。  让白井真正在意的,恰恰也就是这点。 她还没有忘记,在之前的幻想御手事件中,也曾经出现过一个类似的例子。只不过这个少女的例子,显然更加地极端。 “早知道就报名去参加读唇训练了……” 白井抱怨道。 从监控录像中看得很明显,少女曾经对着监控摄像头说过一句话。白井向警备员要来这段录像的原因,也在于此。但她没有接受过读唇的训练,虽然她已经尽力尝试去读少女的话,却没有任何头绪,这是一件很让人沮丧的事。 考虑到少女出现的时机和场合,认为少女和**ig_spider背后的那只黑手有关,应该已经是不仅仅是推测了吧。 “我听说,不是有那种通过口型匹配来识别语言的软件吗?” “很遗憾,因为法律限制,这类软件不提供给未成年人。而且出于保密的考虑,也不能在网上发布这段视频。” 哪怕只是形式上,风纪委员也没有被赋予太大的权限。毕竟从性质上说,风纪委员只是辅助成年人的执法机构而已。要是警备员的话…… “啊咧?警备员发邮件来了。” “嗯?” 白井立刻抬起头,看向正查看邮件的初春。 “我看看……警备员总部将对skill_out所进行的袭击事件展开反击行动,从明晨起对第十学区g区域统称strange进行全面镇压……”  “黑子?” “某种程度上,算是可以料想到的发展吧。”白井轻轻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真是的……” 此时,距离g区域压制行动还有22小时―― “真是的……” 在学园都市的另一头,同样有人如此叹气。 如果因果是被确定的,那么造成这一“结果”的“因”,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 是从**ig_spider开始袭击能力者?还是从黑妻不在的两年前?又或是**ig_spider成立的那一天? 还是说,在更早,更早以前? 量子力学中最为违反因果论的观点,在于约翰・惠勒的延时选择实验。那似乎揭示了所谓的结果,可以成形与原因出现之前。那么这座城市从诞生、发展至今的全部过程,也许就只是一个随时都能够改变的“过去”。 自从那一天起,那理解了信息的力量的一天起,就有一种猜想在他心中发芽。 没有所谓的预言一说,在这座城市中,有着某种力量在决定着一切。 三角柱明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双眼。在他的眼中,学园都市似是一条若隐若现的信息的河流。 他此时甚至看得到……那可用“无限”一词来形容的,庞大的信息流。这是学园都市被确定的“果”,是学园都市的根源。  他只是稍稍地,不易察觉地,触及到了学园都市的本质。 默然地,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将三角柱再一次放回衣服内,然后推开房门。 “我回来了。” 他说。 “欢迎回来,哥哥。” 他的妹妹站起身,低下头去说着他百听不厌的招呼词。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手中的购物袋中拿出一包仙贝。 “要吃吗?” “嗯。” 穹乃轻声回答着,用双手接过仙贝,像是金花鼠一般咬了一小口。那可爱的样子让海原光贵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 “呜……请不要这样……” 穹乃后仰身体,躲开他的手指。 “医生怎么说?” “也许是能力提升时的适应期造成的,要求我短时间内不要使用能力,以便于记录体征数据。” 穹乃转过身去,让他看这件衣裙背后薄薄的,如装饰花纹般的金属线。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一些,毕竟作为常盘台学生的妹妹,平日里是很少不穿校服的。 “难道连洗澡时也要这样做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他居然开了一个玩笑。 “哥哥!” 穹乃红着脸抗议,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妹妹的头。少女柔软顺滑的长发轻巧而又调皮地从指间滑走。 “你见过黑妻大哥了吧?”似是不经意般地,他突然问道。“你应该猜得到我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 “虽然只是一些小孩子游戏般的玩意,却也是一种率直的表现。要是连这种率直也被当成一种工具,那么……”他用着一种开玩笑似的语气,话语里却包含着无比认真的成分,“就让这场游戏到底为止吧。” 穹乃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与他们兄妹两人都熟识的人中,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曾经对海原光贵做出过这样一个评价: 如果睁开眼睛,他看起来就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但如果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存在,就全然不是如此。他的存在感,就像是怪物一般巨大。这种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存在感,来自于他性格中最可怕的一面。 在外人看来,海原光贵阳光而开朗,无论如何都与可怕扯不上关系,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懂得他性格中最重要的特点。那是一种恐怕只有在疯子的身上,才会看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固执。 其实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海原光贵与疯子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会是什么时候?” 歪着头想了一想,穹乃问道。 “明天。” “那么,明天我也一起去。” “安心等着就好。” 海原光贵从妹妹身边走过。这时,一只纤细而柔弱的手从后拉住了他的衣袖。  “至少,我也想要看到结果。” 明明知道海原光贵性格中有着固执的部分,穹乃却依然如此坚持。 “放开吧。”海原光贵轻轻地说。“我觉得,明天大概会发生什么……” 此时,距离g区域压制行动还有18小时―― 接到警备员通知的,自然还有同样身为风纪委员的固法。但她正打算出门,她的室友却先一步叫住了她。 “美伟,你忘记东西了。” 室友手中的,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东西,风纪委员的臂章。 对了,既然她接到了通知,那么同样作为风纪委员的柳迫自然也不例外。 固法苦笑了一下,径直打开房门走出去。 “真是的……” 被独自留在宿舍中的柳迫,发出了同样的叹息。 “那么,现在也该是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她自言自语地转动肩膀,坐回到电脑前。薄薄的液晶屏幕上,反复播放着一段录像。 那是在某个警备员设施中拍摄的,某个特殊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的少女正转过头来,直视着镜头所在的位置,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此时,距离g区域压制行动, 距离某人的“时间”开始运转,还有13个小时―― ------------ Nothing⑾ 黎明的天空澄清而又空明,薄光如轻纱的淡翼。月亮随着夜晚的方向渐渐消逝而去,学园都市也随之渐渐苏醒。话虽如此,生活在这座都市中人,却大多还未从昨天的梦中醒来。从高处望去,街道看起来非常地遥远。霓虹灯依然点亮着,却好像稍不注意就会消失一般。 白衣的少女不厌其烦地俯视着这里的风景,单手压着标志性的白色圆帽,盖住了双眼。少女那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的纤细身体孤零零地坐在第八学区的高级公寓楼顶,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真是让人舒服的风……” 少女轻笑着。 夏日晨曦到来之前的微风确实是让人觉得相当舒服,但少女此时所在的位置和高度,风大的近乎能将人吹倒。这样的强风之下,很难相信有人会觉得舒服。 虽然是看起来有点危险的举动,但对她来说,就算从这里直接跳下去也只是小事一桩。更何况,她至少目前还并不真的在这里。 “就让我任性一次。在我拥有这个身体之前,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少女摞起透亮的长发,伸手敲着后颈出嵌入雪白得近乎晶莹剔透的皮肤与肌肉中的,那一块充满着违和感的芯片。 她看似在自言自语,但话语中,却好像在和人交谈。不,不是好像,她确实是正在与什么人交谈。 (“这我倒是可以理解,确实没有比夏日的晚风更舒服的了。”)  从对话的内容来看,与她交谈着的人显然并不知道她此时的位置。不然,几乎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的距离实在可以称得上的遥远。这是只有联系起距离第八学区颇有一段距离的第十学区的郊外的某辆黑色suv中,才能够成立的对话。 但其中隐藏的另一个难以理解的事实是,遥远的仅仅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而不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少女其实,从未离开过第十学区。 姑且不论这种不协调感。 只是,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总之少女近乎有点透明的脸颊之上,倏地染上了一抹艳红。 “这、这种事……虽然没有说过不可以,但如果这么做的话……” (“当做增加一些经验,从事一下人类最古老职业也没什么不好。”) 顺着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少女好像非常害怕似地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 (“呵。”) 远远地,传来了轻笑声。 (“你在想什么?我说的不是那种。真是的,我甚至觉得你好像比我更像人类。”) “但是……” 长舒了一口气的少女闹别扭似地扭过头去。 “真要说起来,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中的另一种更不是什么好事吧。” 非常淡漠地,得到了这样坦然的回应。 “我所知道的,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中存在着如雪一般美丽的纯白,那是献身于守护知识的诅咒的羔羊。”  (“的确如此……”) 这一次,回答声音晚了片刻才到来。 (“我懂了,aoi果然没有猜错。你或许不知晓秘密,却掌握着揭开秘密的‘知识’。你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确定的诅咒’。伽拉忒亚,你就是我们的‘目录’(index)。”) 少女捧起自己的长发。那是如果截取一段拿到市场上去,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人类的头发的,仿若透明的“丝线”。 据说古希腊英雄忒修斯载着雅典年轻人从克里特岛归来时的船曾被雅典人当做纪念碑。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木制的船体不可避免地开始腐烂。每当船体的木板腐烂的无法支持时,雅典人就会换掉这块木板。然而数百年后,整艘船已经没有一块当年遗留的木板了。那么,此时的这艘船是否还是那艘忒修斯的船? 确实,是相同的诅咒。 同样的诅咒,区别仅仅只在于记忆,或者承载记忆的外壳本身。 同样的两个掌握着不同世界的知识的少女,信息在两个不同的层面上存在着同样不可逆的缺失。[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一开始只以为是巧合,结果却发现几乎都是他们在闹事。而且多加留意的话,也不难发现这里面的问题,搞得我都弄不懂他们到底是谨慎还是大意了。”  海原光贵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揉着眼角。 和他一起用完早餐的穹乃坐在桌子的对面安静地听着。在他人说话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去打断。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海原光贵确信她一定理解他的意思。她可不是那种除了认真的性格之外别无所长的女孩子,只是因为天性使然不太主动发表意见而已。 这也是海原光贵第一次将他的打算告诉穹乃,从穹乃的表现来看,她早就将前因后果都猜得八九不离十。当然这一点,海原光贵自己也早就想到了。 喝完最后的一口茶时,穹乃也不失时机地站起身来。 今早的安排是昨天就已经决定了的,在用餐前两人甚至就已经换好了准备外出的衣服。不过相对于海原光贵的运动服,穹乃却需要再套上一件夏季用的薄外套来遮挡特质衣服背后的超薄传感器。至少目前,她还处在医疗观测期内。 虽然只有胸口处有一个扣子的浅色薄外套看起来不像是怎么可靠的样子。 “其实我还是不太想让你跟过来。” “就算不能使用能力,也不用为我担心。” “我不是说这个。” “?” “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和人打架而已。” 这个世界上,应该也不会存在想要让妹妹看自己和人打架的哥哥吧。就算男人都热衷于在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英武,也不至于搞出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来。说句不太正经的话,女人也是要看品味的。  “如果不想要打架的话,哥哥你的能力应该不难做到才对。” 这可真是一针见血的说法,海原光贵对此只是耸了耸肩。 “要使用能力,今天或许会有机会。不过真该死,这可不是我希望的。” 穹乃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只隐藏在背后的手如果要想有所动作,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反过来说,这大概才是海原光贵不想她跟来的真正原因。 要不是这次是警备员主导的正规行动,大概不论妹妹说什么,海原光贵都要动用身为兄长的权威把她强硬地留在家里吧。而且真的仔细想想,自己大概在内心深处也希望她能够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但海原光贵和skill_out关联的开始,就是因为心中的一个和她有关的心结。 不过就算如此,今天也只打算让她旁观而已。要是妹妹不听话,回来后就以兄长的身份教训她。 海原光贵怀着这样的念头看了妹妹一眼。好像从他的视线中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就算什么都没有做,穹乃还是怯生生地缩起了脖子。 谁啊? 虽然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不拘小节,但真的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黑妻一直甚是谨慎。忽然发现有谁跟在后面,他自然不会放着不管。  “你们两个,虽然确实没有要你们避开的意思,但既然是学长办事,好歹给我躲着点才对。” 黑妻走上前去搭话,其实两人也没有要回避他的意思。 “又不是我想的。”海原光贵耸耸肩,“要是让外人以为我曾经和这样的一群家伙混在一起,我的名声大概会遭遇史无前例的大暴跌。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好歹还算是优等生来着。”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穹乃也向黑妻鞠躬行了个礼。 “既然要扮优等生当年你就应该行事谨慎一些才对。” “什么叫扮优等生?我成绩一直都很好的!” “优等生应该是品行端正更胜过成绩优秀,你还是好好向你妹妹学习去!” “我还真是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 两个男人莫名其妙地为了这种不知所谓的事争执了起来,倒是弄得被当作比较对象的穹乃有些手足无措地举起左手发问。 “那个……请问你们当年也是这样……” “啊,差不多吧(哦)。” 之后他们又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真是越发搞不懂这种低档次的争吵意义在哪里了。 “好吧,站在我的立场上,实在不太想让女孩子介入我们的事里。” 黑妻少许改变了措辞。从他用“我们”这个词来看,也算是认同了海原光贵的话。 “她今天只是来旁观而已。啊,当然要是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估计也负责向父母告状。”  这是玩笑,不过大概也是事实。虽然双亲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海原光贵认为他们一定自始自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至于穹乃那句“我又不是喜欢打小报告的人”的小声抱怨,理所当然地被两人无视了。 “只是那样的话倒是好办。既然是常盘台的学生,至少能力方面应该足够自保吧。” “其实医生说过让她最近不要使用能力。” “那你还不让她马上回去?” “我说啊,我难道还会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吗?”海原光贵凑上前来小声说,“虽然自己说出来有自吹自擂的嫌疑,我也手把手地教过她一些东西的。虽然只教了一次就是。” “你这也太凑合事了。” “不,其实不继续教下去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海原光贵停了一下,“要说凑合事的话,你看这个才是典型吧。” 他指了指坐在门前打哈欠的人。 就像他早上时对妹妹说过的,实在是搞不懂这帮家伙到底是谨慎还是大意。 兄妹两人对望了一眼,大体上他们的想法一致。 大意的一面,大概是他们自己的本性。而谨慎的一面,估计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不好意思啊,就算都是剧中人也还是有主角和配角的差别,这第一声招呼还是让我去打吧。” 黑妻一边说,一边活动肩膀。  ================================ 不好意思,临时外出了几天。 ------------ Nothing⑿ 要是把风的知道一个哈欠的结果是换来一记老拳,估计无论如何都不会打这个哈欠。 “一大清早的你们就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啊。” 就连被扔进去的当事人,都只是听到了这样旁若无人的话。 “这应该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我不认为他们的脑子好到这种程度。不过……”海原光贵环视正在搬运东西的众人,“我记得从时间上来算,警备员的行动应该才刚开始啊。” 他说的话除了有心人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听得明白。当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例外。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身边的黑妻却当场打断了他。 “总而言之,我是来做个了断的。” 一言已出,竟然使得所有人都为之一凛。就连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海原光贵,也立刻闭上了嘴。 “这家伙,是上次的……” “我想你也知道,我可是很强的哦。” 没有人接口,连海原光贵也只是转过头去,问了身后的妹妹一个问题。 “人差不多全在这里了吧?” 一向不带眼镜的少女却从一直挂在纤腰间的小包中摸出一副小巧的眼镜,随手带在精致的鼻梁上。这副眼镜有些奇怪,有一根细细的导线从眼镜脚处悬垂下来,连接到她的包内。显然包中还有与眼镜配套的另一部分。 “没有别人了。” 少女明明不可能数过确切的人数,却缓慢而又确定地摇了摇头。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就是说,可以让我一股脑解决是吧?” 黑妻单拳击掌,好像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你傻了吗!”海原单眉挑起,“打架自然要分个输赢,分不出输赢的架打了有什么意思?你这笨猪躺了这么久,手脚钝了可以理解,不会连脑子也钝了吧?这次我们同一边,来点特别的,比比看谁解决的多怎么样?” 他的意思,竟然好像是完全没有把那么多人放在眼里。所谓的胜负,就只存在于他和黑妻之间。 “混账东西,”黑妻笑着骂了回去,“你那几下子还不是我教你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 “穹乃!” “哎,我?” 虽然理解这是哥哥在喊自己,但她花了数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穹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兄长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这家伙以前就喜欢耍赖,你来做裁判,可要数好了。” 穹乃眨了眨眼睛,又花去了数秒时间才理解海原光贵的意思。不过很奇怪地,她其实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说实话,她和自己的兄长相处得很久,也自信自己了解他比任何人都更多一些。但隐隐约约之间,她也有一个疑惑。 从两人相识的第一天起,她面前的海原光贵就像是一个梦中才有的人物。个性成熟,性格开朗。却懂得尊重规矩,能够恰当地拿捏与对方的距离,处事妥当得不像是只比她大上一岁。  这当然是很好,就像是常盘台的同学说的,他就像是一个理想的哥哥。但在穹乃眼中,这种印象却好像又缺失了什么。今天之前,穹乃还把握不住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 所谓的男孩子,不论是多么稳重,都必然有着出格甚至胡闹的一面。穹乃的心结,就在于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哥哥流露出这样的一面,直到此时此刻。 仔细想想,海原光贵其实依旧维持着他自己一贯的处事方式,总是刻意地配合着对方。仅仅只是,略微出格了一点。 从两人交织记忆开始时便好像宛如梦幻的印象,终于沉淀到现实。这一瞬间,从穹乃那属于过去的记忆中,甚至冒出了一个想要和他一起胡闹一番的念头。当然,这念头旋即被她抛到了脑后。 男生胡闹是一种天赋,要是女生也像男生一样胡闹,那成何体统? “还有啊。”海原光贵半转过身来,向她眨了眨左眼,“不帮你哥哥加个油吗?” “嗯。” 穹乃露出格外明媚的笑容,深深吸了口气。 “加油!兄长大人!” 一贯温婉文静的少女用足了力气,甚至有些破音地大声喊道。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海原光贵和黑妻绵流如同两枚出膛的炮弹冲了出去。  _ “喂,黑子。这个声音,难道是……” “应该是海原同学吧。” 美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白井。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白井看起来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黑子,你难道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只是没必要什么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白井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眯起眼睛。“以海原光贵的性格而言,姐姐大人你觉得他会对曾经的朋友袖手旁观吗?” 美琴摇头。 “海原同学也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哥哥的吧?稍微想一下,这一点也不难猜。” 固法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 单就打架而论,黑妻绵流的身手说一句“鲜有人及”,也就是白描而已。当年的**ig_spider大多不是善类,喜好闹事的绝对不在少数。这样一群人在他面前都规矩得不行,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海原光贵在这方面的所有技巧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的较量,海原光贵一贯是输多胜少――这就是客气话。其实正确地说,是全败。 不过,这都是指两年之前。 “喂,海原,你自己有数吗?” “当然。抱歉得很,要是我没有算错,我们刚好打成平手。” 海原光贵回头向妹妹投以询问的视线,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抹平当年的距离。  “看来,我们还要继续。” “不,比试到此为止。祸是我惹出来的,怎么算都应该让我来收尾。” 之所以能够如此悠闲对话的原因,是因为两人都停了手。不是他们手下留情,而是再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过来。 这两个人实在强得太离谱了,离谱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们面前坚持哪怕只是一合。毫无理由,他们的拳头就是比所有人都快,比所有人都准。除了一句天赋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解释。 简直,就像是那些能力者一样。 “我说过,我可是很强的。” 黑妻的一句话,点燃了一个人的内心。 “啊,没错。你的确很强。” 与海原光贵同样,蛇谷的身手也学自黑妻本人。但这两个人所达到的高度,是他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 就和能力者一样,近乎绝望的距离。 “不过这样的话,能力者也是一样的!不可能胜过数量和武器!” 没有人敢靠近,但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 “住手!” 门外传来一声叫喊,黑妻惊讶地转头。 “……美伟?”稍转了个念头就能够明白她的用意。固法仅仅只是稍稍晚到了片刻,但和他们一样赶警备员之前。“还挺帅的嘛。” “蛇谷君,你成了相当不成器的男人了呢。不仅仗势欺人,还手持武器。” “闭嘴!背叛了我们跑去当风纪委员的你懂什么?!”  海原光贵向固法耸耸肩: “我早就知道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越是蠢货也就越是会自以为是。” “快动手!干掉他们!” “我看你们还是不要随便乱动比较好。”明明是室内,却好像卷起了一阵不自然的风。海原光贵用锐利的眼神扫了那些举起武器的人一眼。 “唔哇!” 就只是一个眼神,这些人就像是受到了冲锤重击般斜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真是不成器的家伙。” 同时,另外几个不安分的人手中的武器突然“长”出了几根针。随着一声撕开空气的轻微声响,白井黑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下次可是要直接送进你们体内了哦。” “但……但是,我们还有那个……” 好似垂死挣扎般的叫喊,换来的是一声巨响。橙红的光如长枪般贯通墙体,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像。 根本不用去细想发生了什么,会做出这种事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吧?” 御坂美琴高声宣告。 刚才还在一副轻松的海原光贵一下子僵住了。他就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愣愣地盯着御坂美琴。 “你这笨蛋在干什么!!” 然后就是一声气势惊人的怒吼。 “咦?咦?!” 没有想到会忽然被海原光贵盯上的美琴愣住了。  “那是要留给警备员的线索啊!你就这么给毁掉了?你是来捣乱的吗?!” “啊?这……但,但是……” 虽然脑子里大概搞懂了,但美琴的反应明显跟不上节奏。这迟钝的反应好像让海原光贵有些火大。 “不要给我装傻!你做事前到底动没动过脑子啊?” “好了,好了。兄长大人,御坂同学也不是故意的……”在一旁试图劝架的穹乃突然一顿,因为有个不良乘乱摸了过来,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身体。 “别……别动!” 他刚把威胁的话说出口,却瞥到了海原光贵看着他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愤怒,反而像是看着一个不可救药的蠢材。 那人忽然发现被他抓在手中的这名看似柔弱的少女不知以什么手法卸开了他的手腕,就在他的眼前猛地弯下腰去。下个瞬间,猛烈的冲击从脖子一路贯彻到头顶,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觉察,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少女猫腰反踢,裙摆下小巧、纤丽的左足自下而上蹬中他的下巴,非但将他的下颚骨直接踢裂,强烈的冲击还将这人当场踢晕。 做完这一动作的穹乃重新站直身体,甚至还拉了拉裙摆和单扣罩衫的衣角,少许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不是那种太过有洁癖的人,不过作为女孩子,她当然不会允许别人随便碰触她的身体。  本来就算不能使用能力,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海原光贵没有说谎,他确实只教过她一次。这可不是敷衍了事,而是有着一个让海原光贵自觉有点难以启齿的原因。 因为你看,作为哥哥,万一在互相练习一个不小心输给妹妹,那可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 -====================================== 失误了,这两天在写某件个事件的网评,一直以为这章两天前已经发了……最近更新有点慢,争取尽快恢复过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wap.阅读。 ------------ Nothing⒀ 这个过程实在非常短暂,真要说的话,大概从头至尾也就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但除了海原兄妹本人,就连和他们熟识的美琴和白井也呆住了。 因为平日里就连和人争执都从未有过的穹乃居然出手打人,对于整个常盘台的学生来说,可都是一件绝对无法想象的事。如果说海原光贵和不良居然曾经有过关联这件事会在常盘台引起轰动效应,那么如果把刚才这一幕拍下来放到常盘台的留言板上,恐怕常盘台的学生自己都要怀疑第二天常盘台是否还会存在下去了。 当然,相对于白井,美琴至少曾经见过穹乃和与她纠缠的不良发生冲突(事实上她们第一次的结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回过神来的时间,也比白井稍稍快一些。 虽然平日里温文尔雅,不过穹乃可绝对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守的女孩子。当初在那个狭小的路口,一群男人就如同朝圣的信徒般五体投地地匐倒在一个柔弱的少女周围,这可是很难让人忘怀的场景。 但今天却不对。 “海……海原同学?” 明明有很多话想问,到了嘴边却一下子全部卡住了。 穹乃的行为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当年最让美琴印象最为深刻的,并不是穹乃的能力,而是她稳妥的处事作风。所以像这样直接使用暴力的手段,美琴从没有想过会在穹乃身上看到――要是出现在她自己的身上,那倒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大概也是觉察到美琴的疑惑,穹乃红着脸,悄悄吐了吐舌头。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表情到底有多么可爱。反正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和那被她一脚蹬踢放倒的不良联系在一起。 一点也不熟悉她的黑妻吹了声口哨。 “不错嘛。” 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他的评价相当高。不过大概也只有他这样完全对穹乃一无所知的人,才能够纯粹以客观的方式评价她的技巧――当然,也要除了海原光贵以外。 “虽然自己说这话有点丢脸。”他转头对黑妻说,“我说过,我也教过她一次。” “真的就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海原光贵的回答有点不开心的感觉。要说前因后果,委实不能说他是存着什么太好的心思。就连他本人也非常清楚,以妹妹的身份和能力,会用到这种格斗技巧的场合基本就不存在。当初与其说是教授,不如说是炫耀的成分更大一些。毕竟,这是他少有的能在妹妹面前展现一下自己作为兄长应有面貌的机会。 不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原因之前也说过。 如果继续教授下去,难免要以对方作为练习的对象。问题是,他没有一定能够赢的把握。再说作为哥哥,在打架这方面赢了妹妹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要是万一不小心输了,那就更要命了。  这种输了丢脸,赢了丢份的买卖,只有笨蛋才会去做。 当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初教给妹妹的东西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如果不让雨淋到这里,就永远不会有理解雨的时候。” 直升机停机场上,强烈的风吹得人耳边隆隆作响。白衣的少女一脸漠然地按住自己雪白的圆帽,像是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置身于学园都市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六翼”螺旋桨卷起的气流之中,少女雪白的衣裙上下翻卷着,甚至连裙摆下充满魅惑感的黑色吊带袜都清晰可见。 这是在某座大楼的楼顶。 冰冷的,武装直升机缓缓降下,却并非为了降落。它只是卷起令人无法站立的狂风,稳稳地悬停在距离楼顶5米左右的高度,以人类的驾驶手腕绝不可能做到的精准和稳定。 少女宛若透明的长发高高扎起,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在此地绝不可能以肉眼看见的彼方,瞳孔内印刻彼此缠绕的螺旋,眼角仿佛泛着靛蓝的光晕。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却弯曲膝盖,身体仿若一张绷紧了弦的长弓。 有什么东西在变化,这是很显然的。(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只是那究竟是什么,实在让人无法描述。 “六翼”的喷射引擎大量吞吐着空气,足以使之跨越两倍音速的力量呼啸着蓄势待发。  这是“六翼”本身就已然具备的机能,但现在支持着“六翼”发挥出设计性能的,却并非内置的反应燃料。 一个足以令人惊愕的事实是:这架学园都市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自体并未配备任何动力。 重复一遍,这架“六翼”仅仅只是躯壳,而没有安装设计中的动力系统。 那么很自然的一个疑问是:此时这架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到底是在靠什么运作? 即使是现在也是一脸漠然的表情,无数晶莹的六角片状光晕环绕着少女的身体。不仅仅只是少女,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甚至在“六翼”的表面,也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光晕。这如同无数小小的镜子似的,微小的光的晶体片,正是动力的来源。 这来自于一个著名的新时代动力系统方案,在从虚空(nothing)中提取无处不在能量,以其作为驱动的系统。基于量子电动力学理论,将电磁场量子化之后,便可发现对应每个振动模式都存在的能量。 使用这来自于虚空(nothing)的能量,是“真空工程”所追求的极致,也是人类对于能量所持有的梦想的尽头。 早在本世纪初,就已经在微观领域设计出能够做功的引擎模型,但距离进入实用阶段,却相去甚远。就算是在领先外面的世界数十年的学园都市,这目前也仅仅只是一项实验。缺乏的不是理论,而是技术。  但此时此刻,这一技术的实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真实运作着。 虽然看似微弱而不起眼,但那虚空(nothing)中涌动的能量却是如此地强大,以至于喷射引擎的出力名副其实地有如沧海一粟。 如果有一天,能够以区区的人类之身掌握这样的力量,大概宇宙也不过如此了。 将这力量仅仅以这种方式使用,仅仅只是应用于不起眼的直升机之上,就算是仅仅只从数学上去考量,都是一种令人乍舌的行为。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进入实用阶段地抽取真空中翻腾的惊人力量。 双足蹬地,少女的身体垂直弹起。如果有常人看到,一定会惊愕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少女足足跃起了5米的高度,精确无比地以空着的单手抓住了直升机起落架。 通常只在纳米工程中作为阻碍而出现的能量被正源源不绝地挖掘、转化为可供利用的机械力。在构筑着保护少女的屏障的同时,也向“六翼”灌注着可供使用的澎湃动力。 压下雪白的圆帽,在超过两倍音速的“六翼”卷起的狂乱气流中,在晶莹的靛蓝包裹之下,少女模糊的视线所指……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没有你在的**ig_spider,难道还能抱有什么期望?”  “我是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就像之前说过的,明明黑妻才是最有理由生气的人,但事实却是,似乎海原光贵显得比他更不满。总觉得他和平时相比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 “呵……呵呵呵……”被逼到绝境的男人机械地发出阴冷的笑容,“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瞧瞧这个吧!” 他猛地拉开夹克拉链。 “炸药?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啊?” “怎么样?你们再向前来试试?会把你们全部炸飞!” 没有人回应他的威胁。甚至,就像是连和他多说一句话也显得麻烦。 “怎么样?吓得不敢动了吗?” 偏偏,就只有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啊啊,真是麻烦。”黑妻脱下上衣。就以身高而论,他甚至反而比蛇谷略矮一些,但那健壮的身体显得钱锤百炼。他慢慢走上前去。“蛇谷,过去那段时光可真是愉快啊。” “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分明是威胁的一方,蛇谷却一步一步地往后倒退。 “找不到自我的人也好,叛逆期的优等生也好。大家围在一起,尽干些傻事,后来到底是怎么了?”非常突然间,一记重拳如冲锤直击。仅仅只是一击,便将蛇谷击倒。“到底是怎么了……”  “没……没办法啊……能容下我们的地方,就只有这里……要想集结**ig_spider成员,我就必须化身为黑妻……” 没有人打断,所有人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恐怕,是真心话吧。 没有才能的人拼命地努力着,却无法做到拥有才能的人能够做到的事。 “所以……事到如今你的存在是多余的啊!” 带着哭腔,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着。利器的寒光从夹克内闪出,像是要将所有的过去都尽数斩断。 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那一记重拳的声响。 黑妻的拳头与利刃的寒光交叉闪过,重重地砸在了蛇谷的脸上。那是将跟随着自己的脚步的人的梦彻底击碎的声音。 “蛇谷,所谓的容身之处,是能够展现自我的地方啊……” 结束了吗? 结束了。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应该结束了。要是就像这样结束的话,恐怕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结局了吧。 然而…… “兄长大人!” 少女清丽的声线打破了平静。 兄妹二人的视线,突然在这一刻交汇。 空旷的仓库中,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从现在开始,才是“真相”。 只有海原兄妹猜到的,白井黑子和黑妻绵流隐隐有所觉察到的,“真相”。 揭开“真相”的序幕的,是一股将仓库的天花板连同一度墙壁一同击穿的暴力,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果然如此……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吧。” 海原光贵走上前去,站在了黑妻的身前。 就算都是剧中人,也还是有着主角和配角的差别。那么现在,主角和配角的位置,也在此倒转了。 假如说,蛇谷的愿望是黑妻所制造的闹剧。那么这一愿望最险恶的形态,已然降临。 ------------ Nothing⒁ 螺旋桨发出高速而有节奏的震颤空气的声音,非但扰人,甚至已经可说是吵耳。(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网)不过此时,所有人更为在意的,并非是直升机本身,而是悬挂在直升机起落架之下的,某个身影。 “女孩子?” 御坂美琴皱起眉头,她可从未想过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是的,那单手悬挂在直升机起落架之下的,非常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带着反射着阳光的白色圆帽,穿着同样白色的衣裙,长长的头发飘在身后却并不因螺旋桨卷起的气流而显得凌乱。纵使气流卷起了裙子和衣角,肚脐不时因为这个原因而裸露在外,黑色吊带袜清晰可见,甚至就连裙子的内侧都似乎能够看见。明明就有有男人在场,她也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在意,实在是太过没有防备的样子。 只是那单手压着帽檐,背对着阳光的模样,与她的出场方式显得十分地相衬。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未免有着太多的违和感。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无论她的体重如何轻,仅仅只是以单臂长时间地悬挂住整个身体的重量,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能够做得到的事。 不,其实真的说起来,还有更重要的,更值得去想的事。 比如说,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会出现在这里? 从天而降,扯开一小块天花板并撕裂部分墙体的,是一段在工地上随处可见的工字形钢。这块钢条直直地从天空中落下,分毫不差地砸中搭载着capacity_down的,被美琴的电磁炮掀翻的车辆。根本不用多想,谁都知道到底是谁做的。问题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难道还没明白吗?”海原光贵看了看倒在地面上,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的蛇谷说。那不是讥讽,而是发自内心的同情。“一边说能力者和自己不一样,一边占着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便宜,你就不觉得矛盾吗?” “咕……” “你们和能力者不一样。啊,是这样没错。就算在我来看,你们也就是一群没本事的蠢货。所以动动你的脑子,凭什么人家要给你那么多便宜?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这话也让御坂美琴瞬间反应了过来。 “难、难道说……” 对,确实还有着这样的一种可能。要说理由,确实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理由。 要获得好处,总是必然要付出些什么。这可不仅仅只是在说能力,而是绝对的自然规律。永动机只是梦想,所以不劳而获亦然。问题只是在于,当事人是否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几乎所有的亏本买卖,都是因为这种愚蠢的错误造成的。 突然间,美琴也明白了。不论是黑妻还是海原,他们之所以前来此地的,真正的原因。就如同他们所说,他们是为了做个了断而来。  为了救人而来。 她甚至惊讶地发现,一直都没有明白这一点的,就只有她一人。 甚至就连白井黑子,也明白这一点。她的身形微微晃动,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被砸开的墙壁的断口上。 “我是风机委员,对于昨天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概是担心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声盖过她的声音,白井的喊话明显非常大声。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如果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我这就以袭击执法机构设施的罪名逮捕你!” 她用力蹬踏墙面,身体却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直升机的正下方。惯性让她继续在空中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她利用这个惯性扭转身体,凌空使用回旋踢直直地踢向少女的小腹。 “不行!白井同学!” 突然她听到有人喊道。如果是其他人,白井大概不会在意。但这个向她喊话的人,是比她更高等级的同类型能力者。无论如何,她都难以忽视这个人的警告。 眼前有靛蓝色的小晶格状光晕微微闪动,来不及做更复杂的计算,白井紧急将预设的第二移动位置向外顺推十多米。没有太过精确的修正的空间移动是非常危险的,幸好她处于半空,附近没有障碍物。当移动完成时,她只是处于头下脚上的状况之下。 但是,却有一道环状的气流先是向内,然后向外撕扯着空气。(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网)要是没有进行第二次移动,只怕立刻就会被这道气环拦腰劈断。但即使如此,五脏六腑还是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哪怕是紧急移动了如此远的距离,残余的力量都足以将白井吹开。  “唔!” 在半空中失去平衡的白井甚至来不及确认自己的位置,第三次的空间移动当然也就无从谈起。她只能尽可能地做出减缓落地冲击的受身动作,以期望不要受到太重的伤。 “同样的招你到底要中几次才能吸取教训?” 她听见有人对她说,身体也在瞬间稳定了下来。在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一时间有些僵硬。 让她能够作出这样的思考的原因是,有人拦腰抱住了她的身体。 在这个现场,及时反应过来,并且能够及时作出这一行为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人。 就只有海原光贵一个人而已。 还没等白井说话,海原光贵接着做了一个让她绝对没有想到的动作——他居然又一次将白井扔了出去,而且还是以那种好像丢弃大型不可燃垃圾一样的态度。 不过,他倒是没有就这样把白井扔到地上,黑妻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接住了白井。 虽然能够平安落地确实是值得庆幸,但这两个男人用就像是工地上常见的抛掷砖头一样的方式把白井扔来扔去,气得白井几乎立刻就想要开口骂人。  学校里到底是哪个白痴瞎传什么海原光贵是个很有风度的人的?这绝对是胡说八道啊! 但是骂人的话说不出口,生生地憋住了。 一方面,当然因为无论怎么说,海原光贵确实救了自己。要是自己反而因此开口骂他,怎么想都说不过去。而另一方面的原因是…… 有一种奇怪的风,将海原光贵包裹在内。 有一点可以感觉得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风。要说为什么的话…… 被他牢牢平握在单手中的那根扭曲成奇怪形状的工字形钢条,很显然是之前没有的。 白井黑子没有能够完整地看见整个经过,其实当海原光贵接住她的身体时,还同时做了另一件事。他将之前那根工字型钢条向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方向踢了出去。 正确地说,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方向。 以强大的念动力进行推动,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般直射而去的钢条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会在飞行一段距离之后落在某个危险的地方。但事实上,这工字钢却被固定在了半空中。 被一种靛蓝色的,由无数六角形的晶莹光晕,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然后,钢条笔直地反射回来。 将白井扔给黒妻,海原光贵毫无取巧的用以力制力的方式单手拧住工字钢。顿时间,钢铁在两股相反的巨大冲力下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本一无所有的半空之中,标志性的白色圆帽正从空气中“飘浮”上来。 御坂美琴眯起了眼睛。 白井遭遇危险那一瞬间,她其实已经准备出手,只不过海原光贵的反应比她快了一步。她所瞄准的目标,和白井没有任何区别。 就连她的电磁波雷达也找错了方向,海原光贵却抓到了正确的位置,因为有人清晰地指出了正确的方向。 那白皙而纤细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出了迷之少女的所在。 穹乃歉然地低下头推了推眼镜。 只要是有质量的物体,就算是能够误导电磁雷达,也不可能躲过引力波探测。虽然严格来说,这个过程在技术上的实现并不是那么容易。 引力波探测的难度,在于引力实在太过微弱。如果不倚靠借来的便携式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的帮助,甚至会受到不确定性原理的干扰。就连作为lv.5的引力能力者的她,在没有设备协助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感觉到引力波而已。况且就算是使用量子无破坏传感器突破布拉金斯基极限,也不如传统的电磁波雷达那么可靠。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只有在身为lv.5的引力能力者的她才能够勉强拥有一定实用性的技术。 当然对于现在来说,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仅以现状而言,只要够用就行。倒不如说,另一件事值得留意。 “啧!”  海原光贵一脸不愉快地将手中的钢条扔到一边。 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非常明显,这迷一般的少女身体周围有着某种东西包裹着。刚才慢了一步的美琴这次第一个作出反应——一如往常,她动手一向比动脑子更快。 青白的雷光在额间闪动,光芒锐利得好似有角一般,足以媲美自然界的闪电从刘海激射而出。 电流的长枪直击迷之少女,包裹少女的靛蓝光晕构成的球体瞬间变得如同被点亮的灯泡一般明亮。甚至,明亮到让人无法看清其中发生着什么。 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只有……好像有什么在球体内振动似的样子? (……振动?) 穹乃猛地抬起头来,异色的双瞳透过无破坏传感器的修正,似乎正“看见”不可思议的东西。 光芒过后,冲击在球体上的电流突然顺着双曲线的轨迹向外侧分散,就像是拍打在岩石上的水流破碎四散。再度从球体中现身的少女向前伸出空着的手臂,好像要从靛蓝的球体上抓下什么似地,轻轻挥动。 球体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分散在表层的光集中在少女的手掌之内,等待着启动的瞬间。 少女的手臂高高举起,又用力挥下。 翻滚着的业火融化了仓库用以防水的有机涂层,极度炎热的高温蒸发轨迹上的水箱,蒸汽剧烈地膨胀,爆炸。超高压蒸汽带着惊人的压力向四周猛烈扩散,扬起遮挡视线的粉尘。  就在不久前,美琴一度见识过使用多种不同能力的对手。她可绝对没有想到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再一次遭遇类似的对手。 “难道说,又是“幻想御手?” 这当然是可以用激烈来形容的场景,但粉尘平伏下来的景象,未免有些异常。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毫发无损。只是,明明七月末的夏季,却好像越来越冷。 海原光贵的身边闪烁着奇怪的雾气,彻骨的寒意扑袭而至,竟然使人有种置身寒冬的错觉。 虽然知道一定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地面,墙壁,货物之上,竟然凭空覆盖上了一层霜,谁会认为这是现实的光景? “等一下再下结论。”他挥挥手,将蒸汽凝结后的冰粒随手挥开。“要知道就连我,也能做到这种事。” ------------ Nothing⒂ 要说和火焰以及炎热最直接关联的,无疑便是温度。不过其实温度是由热力学第零定律定义的概念,讨论单个分子的温度毫无意义。它只是一个关于分子运动剧烈程度的,只存在与统计意义上的物理量。 改变运动状态,这本来就是被定义为“从远处移动物体”的念动力者的拿手好戏。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 海原光贵缓步上前,从被破坏的仓库墙壁的大洞中走出,然后止步。 “真麻烦。”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嘟囔了一句。 双手插在口袋中,摒除杂念,直视着天空中,那静止的身影。与那身影同样,直视着对方,一动不动。 就只是这样而已。 安静,除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声,一切都显得太过安静,安静得除了异常之外,都快要找不到能够形容的词汇了。 不过,这所谓的安静,仅仅只是指这片天空之下。 仓库中,随着“咻”地一声轻响,被黑妻侧抱着的白井从他的怀里以空间移动的方式跳了出来。黑妻看了一眼突然变得空无一物的双手,撇了撇嘴。 她没有打算到此为止,之前差点吃了大亏的经验让她无法再轻举妄动。在没有确认之前,她不敢随意使用自己的能力靠近那直升机之下的少女。不过,这并不表示着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作为空间能力者,作战的手段可绝不贫乏。  但她刚刚迈出一步,突然有两只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动作生生止住。 其中一只手,是刚才抱住她的黑妻。而另一只要小得多的手…… “姐姐大人?” 御坂美琴默默地摇着头,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毫无声息地对峙着的海原光贵和迷之少女两人,就好像是从中看到了什么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一样。 “果然……御坂同学也发现了吗?” 那如同古老钢琴版轻柔而通透的声音的主人轻扶镜架,用询问作为回答。 “怎么回事,姐姐大人?到底怎么了?” 如同打着哑谜一般的常盘台的两位lv.5,让白井黑子彻底糊涂了。 黑妻弯腰拾起一块小碎石。 “到底怎么了,让我们眼见为实。” 手臂发力,他将碎石向着海原光贵与迷之少女对峙的方向扔去。 仅仅只是一块飞向他们的小碎石,却在靠近到一定的距离时,引发了异变的链锁。 瞬间,大气发出被撕扯的呼啸声。暴风卷起碎裂的残骸,顷刻之间将之粉碎。同时,气压冲击波席卷而过,掀翻停放在外的车辆。 奇怪的是,反倒是出于靠近中心位置的白井等人,除了护着脸部以低挡强风外,没有受到这种过于猛烈的冲击。 “看懂了吗?虽然他们好像只是看着对方,其实早就交手了。” 白井有些呆滞,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来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早就已经是不可视的弹幕肆虐的场所。 “可是,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感觉不到?” “很简单。”御坂美琴解释说,“因为海原光贵控制着所有的角度,包括大气的震颤在内。” “早就说过了,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学长,可不可以不要连名带姓地一起叫?”说话间,海原光贵半回过头来。“话说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啊。” “我看得到,那些空气激烈摩擦而产生的电流。” 海原光贵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连电磁波也能够“看见”的美琴,自然不可能看错如此显眼的电讯号。虽然不知道穹乃是通过什么方式,怎么去确定这一点,不过倒是也不难想象。 “看来对兔子来说,有利齿的就都是猛兽了。不过狮子和猫毕竟天壤之别。” 黑妻“呵”地笑了笑。 某个角度来说,明明身为无能力者,却觉察到这一点的他恐怕才是最大的异常。 白井是lv.4的大能力者,海原光贵也是。但两人之间,却显然存在着极大的差距。在今天之前,白井从来不知道海原光贵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的了然。 虽然那仅仅只是最为普通,最为常见,也被人研究得最透彻的念动力,此时却也被赋予了非凡的定义。  除了在场的两位lv.5以外,在白井知晓的范围内没有一个lv.4的能力者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不论是自己,又或是婚后光子,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大概,只有常盘台那位极端异质的lv.4,才能够勉强与之相提并论。 “不过,真的只是如此吗?” 忽然间,就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也彷如散发着夺目光辉的少女轻声说。 “怎么了?” “御坂同学,你只是看到了电流而已吗?” 美琴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是啊。” “那么……冒昧地问一句,你看懂那些电讯号代表的含义了吗?” “?” 穹乃轻轻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没有办法在几句话之内解释清楚。 空中激烈交织在一起的力量,与理论计算的结果有着极大的误差。必然,有一种额外的力量,在补充这一层误差。 “真难搞……” 空间中充斥着轨迹复杂到难以想象,数量足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的不可视弹幕。 放在衣服的里侧的三角柱,正一点点温热起来。 作为当事人的海原光贵,他所知的部分比其他人加起来都还要多。不仅仅只是激烈冲突的大气,而是更多,更多隐藏在其下的东西。 美琴看到的电流讯号,其中固然有大气摩擦的部分。但还有一些,却来自于另一种不同的东西。  那是以接近无穷大数的单位存在的比特,是从aim扩散立场中“获取”的,这就连学园都市最尖端的记忆晶体也无法全数录取的庞大信息量。 现在的他,看得到那如海洋般庞大的“信息”的洪流。同样的经历,他曾经有过。 演算大气中不断发生冲击的部分,调整反冲的角度,将被那层大量六角晶格组成的“光晕”所阻隔并反射的冲击作二度折返。在进行“对峙”必要的演算的过程中,有一个疑问深深刺入海原光贵的脑中。 与“对峙”这一相对静止的概念截然相反的是,他竟然是极端的,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烦躁。 原因是很显然的,非常明显。 因为眼前这谜一般的少女,拥有着和叽盐碧类似的,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某种“特性”。 与他认识了多年的学姐,同时也是站在学园都市最顶端的肉体系能力者,似是在某些方面和这谜一般的少女异常相似。 叽盐碧那些难以解释,甚至连说明都很难做到的变化,以及似乎会触发三角柱的来自于aim扩散立场的信息。当然,还有眼前这个他根本一无所知,却又仿佛非常熟悉的少女。 到底是什么样的因果,才能将这些无论怎么想都很难同时出现的内容凑到一起? 说起来,这其中真的存在因果关系吗? 对于海原光贵心中这深邃的疑惑和不安,没有人能够回答。  不。倒不如説,他从这若隐若现的因果之中,感觉到某种接近与恶意的成分。 就像现在,充斥其间的信息,似乎在诉说着一个要求—— 来,使用这力量,尽情地战斗吧。 “闭嘴,混蛋。” 他低声地,向着并不是人类的部分骂道。 “海原同学,如果你看得到她的正确位置,可不可以进行压制?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做得到吧?” 虽然还不能确认少女的能力,但电磁雷达和目测在她面前都似乎不太好用。美琴想了想,决定不在这件事上逞强。 但是,穹乃却歉意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御坂同学。虽然我确实能确认,但这段时间内医生禁止我使用能力。” 这么说,美琴忽然反应过来,确实她至今都还在病休中。 “那就帮我指一下位置。” 美琴的前额闪起一道电火花。 确实,要是她介入的话,应该可以解决吧。在自己不能使用能力的现在,她可说是这里的最强战力。 但却无法回答。 穹乃如至宝般美丽的双色瞳如星晨般闪动着,舌头仿佛冻住了似的。 这无疑是最优的建议,理性的认识很容易得出结论,穹乃也认同这件事。 不过,她不觉得这个时候让美琴插手是正确的,哪怕这建议是正确的。  就连反对的原因,她也知道得很清楚。 “最好不要。” 还没等穹乃说话,黑妻插进来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 甚至连固法美伟也这么说。 “为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妥?” 固法笑了起来。 “御坂同学,大概不了解男生吧?” 这下子美琴彻底糊涂了。 “男人这种生物,永远有着逞强的天赋。” 固法边说着,看了黑妻一眼。被她盯着的黑妻挠挠头,明智地选择不说话。 道理简单,却万古不破。 当着妹妹的面,海原光贵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援手? 其实真要说穿了,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而已。所以穹乃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注视着战局。 这时,海原光贵动了起来。 他先是正常地,有如散步一般地走了几步。安抚下来的大气再一次剧烈震颤,就好像身处台风之中。 突然,向外肆虐气流骤然内收,海原光贵顺着气流的方向踏前一步,发力跃起。在复杂计算的支持之下,他以能力逆转气流,无视了撕裂的大气,闯过风的障壁。 念动力驱使着拳头,落在晶莹的靛蓝光晕之上。在接触到光晕的瞬间,海原张开五指。刹时间,光晕又一次变得明亮,反冲力将海原光贵的身体弹回。 看似一无所获,但当他在地面上站定之后,少女的身体却像挨了一记重拳一样向后飞去。  海原光贵捏了捏手指。他的指尖,有细小的如蝴蝶鳞粉似的细滑的粉末滑落。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的能力是怎么回事了。” 海原光贵吹吹手掌,抬起头来对松开直升机起落架,却依然站立在半空中的少女说。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wap.阅读。 ------------ Nothing⒃ 不仅仅是念动力,整个超能力的概念,都起源于一个幻想。 古往今来,人类总是这样不知疲倦地幻想。而且,恐怕也将永远幻想下去。 幻想自己的梦想的构图,幻想梦想能够成为现实。 每一次,人类都会沉醉于这歇斯底里一般的幻想中。虽然其中的大部分,从未有过结局。接着又重复这样的幻想,不断周而复始。 现实不像幻想那么充满不真实感,每一个环节都是如此的有据可循。 不可能会有伊卡洛斯的翅膀,不可能会有钢铁的猛兽。 但其中,却会出现一些特异点。 现实是非常平淡的,非常自然的,非常无趣的。没有那么浪漫,也没有需要发泄感情的需要。 翱翔于天际,奔驰于大地。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都是冷冰冰的,缓慢地,幻想成为了现实。 所谓的超能力,也是如此。一点也不像过去的幻想小说那般的浪漫,那般迷人。 就只是冷冰冰的,缓慢地,成为现实。 原因是: 有一天,观测到了因观测而造成的概率的变化。 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改变,就只是观测到了,被告知了这样的事实。 结论是: 事象被扭曲了。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幻想和现实的距离,明明没有人沉溺于梦想中无法自拔,居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冷冰冰地,毫无浪漫可言地。  没有人感到目瞪口呆,甚至也没有人表示怀疑。 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意义,却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无话可说,没有任何办法。无聊透顶的数学公式将这一结论揭示在所有人的眼前,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天,现实和幻想第一次融合。人择原理的形态,第一次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少女优雅地翻转身体,不可思议地在空中站定。 不,其实要说不可思议,还显得太过不谨慎了一点。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少女并不是真的站在半空中。相反,就在她的脚下,很明显地存在着一层形如弯月,若有似无的靛蓝光晕。(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雪白的圆帽飞了出去。圆帽之下,意外又或者是意料之中的,是一张不带一丝表情的既非艳丽,又非娇艳,又仿佛两者皆然的脸庞。 剔透的长发四散飞舞,有如黄昏薄薄的云层,抹上了一层金色的薄光。几乎让人误以为透明的肌肤衬着樱桃色唇瓣,螺旋似的瞳仁嵌在靛青的双眸中,让人觉得这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美貌。 面对海原光贵的注视,绝世的美少女以危险的视线迎击。之所以说危险,是因为这视线中不包含任何的东西。 要说海原光贵之所以仿佛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的原因――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个绝世美少女,要知道不逊于她甚至更高等级的超级美少女可是几乎每天都陪伴在他身边――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视线?  “原来是这样。” 最高等级的美少女轻掩樱唇,小声地说。她并不是想要对什么人说,但在场有一个人却可以说是非常地没有耐性。 “等一下,什么原来是这样?你们兄妹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那些磷粉一样的东西,恐怕是镜子。” “哈?” 美琴眉毛一挑,她完全没听懂。 “御坂同学没有听说过吗?那种试验用的纳米级小镜片。” “还有那种东西吗?可那有什么用?” 没错,真的想起来,确实好像是多少在杂志上看到过。不过因为实在不觉得是什么值得在意的玩意,美琴也就把它当成是那种为了打破记录的无聊尝试――要知道,学园都市几乎每年都有一堆这种毫无意义,就只是冲着记录而去的东西。 但穹乃却摇了摇头。 “有哦,就是有用。一般是用来测试小尺度下的干扰,可说是一种非常微小的仪器。” “那是什么?” 仅仅只是如此的话,还是让人不明所以。但白井突然一惊。这倒不是说她有多深的了解,而是由于能力应用上的缘故。至少在微观领域的东西,她比美琴要接触得稍稍多一些。 “你是说,那些小镜子是……” “卡西米尔动力机关,恐怕是的。” “零点能驱动?”  白井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么说我好像有印象了……” 美琴想了想,从记忆中捞出了一些曾经在学校学到的零碎知识。 “嗯,它只是由于两片金属片的距离与允许的振动模式成正比造成的。” 为了帮助美琴回忆,穹乃简单解释道。 “系统中哈密顿算符的最低期望值基本都不为零,这一点可以通过不确定性原理来简单理解:如果粒子被限制在无限深方形阱里,则其位置变异数有限。要符合不确定性原理的规定,其动量变异数就大于0,粒子就必须拥有能量。而且非常明显,阱宽越小,能量也就越大。最简单的测量方式,就是在真空中将两面金属镜片紧紧地贴在一起,可以测得吸引的压力,这个数值可以通过量子场论去计算。要制造纳米机器,这种力一直都是一个阻碍。” “抱歉老师,”黑妻举起手,“我听不懂。” 没有人理他,就连固法也只是耸耸肩。本来这就不是一个非专业人士能够随便介入的领域。 事实上,就连固法自己也听不懂。虽然她也勉强可算是优等生,在这方面却可说是一无所知。当然,她也没有想去了解的打算。但接下来穹乃补充的话,着实让她觉得不能听过就算了。 “用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真空存在量子涨落,也就是真空能量,或者说零点能。这种能量的表现就是卡西米尔效应,也就是两块金属片之间的吸引力。金属片就相当于镜子,只有在金属镜片上强度为零的涨落才可能存在,因为金属镜片之间的虚光子会多次反射抵消。由于镜片内只允许共振波长的存在,所以虚光子的数量会比镜片外少。这样就会产生向内的吸引力,它是一种完全无中生有的能量。”  “无中生有?那不是某种永动机一般的力量吗?” 固法吓了一跳。 如果存在能够使用这种力量的人,岂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人能够战胜他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人怎么可能和拥有无限能量的家伙相提并论? 所谓的无敌,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当然不可能。”穹乃摇头否定。“违反热力学第一和第二定律的东西终究是不存在的,当年在理论中排除负能解而将其理解成反粒子的正能解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怎么可能再把路走回去?事实上,更多应该把它想象成弹簧,而不是永动机。” “这种概念的动力系统不可能完成,再说如果在应用技术方面真的存在如此惊人的突破,学园都市怕是早就不在地球上了。” 白井咀嚼着脑海中关于卡西米尔效应的课程,得出了一个让人细想起来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观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穹乃坦率地承认,她确实如此认为。“话说回来……卡西米尔效应不是因为基态的场(真空,nothing)存在的量子效应无法用电磁波的方法直接探测,所以才设计了金属镜片实验去检测真空中的能量是否存在不是吗?”  白井歪着头,她不懂穹乃为什么忽然加上了这么一句。 话说到这里,似乎又碰到了瓶颈。 那到底是什么?说起来简单,怕也只是说起来简单。 想一下,刚才这个过程中,涉及到能力的到底是哪一部分?不觉得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存在着致命的缺失吗? 海原光贵发现了吗? 虽然作为妹妹似乎不应该在没有依据的情况下怀疑哥哥,不过穹乃认为海原光贵的判断中恐怕同样存在这种缺失。 她想要提醒,却找不到机会开口。 因为这个时候,战局已经发生了第二次变化。 海原光贵没有击破表面的那层光晕。 由纳米镜构成的构成(猜测)的那层屏障,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突破。当然,他也没打算在这种事上浪费力气。 他只是为了确认位置。 回想一下,念动力是被定义为“从远处移动物体”的能力。这个“远处”的概念,是不难理解的。 并非是用有形无形的工具牵连,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从远处移动物体。 要知道,自然界的“远处”这一概念,本身就存在着阻隔的成分。所以这里面先天隐藏的含义是:无视阻隔物。  事实上,念动力测试中有一个很经典的项目,就是移动倒扣在杯中的牙签。 只要确定位置,将那层光晕当成玻璃杯壁,直接移动内部难道又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了?连一个lv.3的念动力能力者都不会对此感到困难。 让海原光贵无语的,反倒是少女的状况。 其实他原本的打算,是在一击之内就让对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但效果不如人意。除了确实有些没想到她能承受这样的冲击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在海原自己身上。出手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他不自觉地手下留情了一些。 因为怎么说呢?实在是不想打女孩子……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包裹少女其身的无数棱形片状光晕开始急速收缩,甚至隐约间仿佛紧紧贴住身体。看到这一幕的海原光贵不觉苦笑了一下。 这下难搞了。 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如此想。这差不多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念动力这个概念,是无法以直接的方式作用于人类身体的。 原因不是太明确,但大部分超能力都有类似的特性。事实上就连御坂美琴这样的lv.5,也没办法做到直接使对手身体内的电讯号失衡――这是能够瞬间致死的。这个限制,一般被认为属于“魏格纳的朋友”的缘故。即是说,当“朋友”的观测被包括在内,系统的叠加态就会失效。  那一层薄薄晶体似的光晕――也就是卡西米尔机关的小镜片――只要紧紧地帖附其身,也就没有能够故技重施的可能。而传动动力的机关与自身的距离,显然没有直接的关联性。 少女从光晕的“桥”上轻轻跳下,如“兽”般单手支地。光“桥”如点缀的星尘,散落而下。 紧接着,几乎可以以刹那来形容的短暂时间内―― 少女开始蛮不讲理地急速奔走。 ------------ Nothing⒄ 明明就是发生在眼前的事,白井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反应过来。没有复杂的能力使用方式,全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究竟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做出这种行为? “大概,这是因为需要的运算量最少的方式。”御坂美琴稍稍闭上眼。她的眼睛同样快要跟不上,不过电磁雷达却还能够发挥作用。“因为大体上势均力敌,连空气弹幕都是镜像式的展开,所以到最后就变成了能力效率的比拼。” “势均力敌吗?”不知道为什么,固法摇摇头。她的能力使她能够看得见风暴中心正在发生的一切。“我是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势均力敌,不过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美琴好奇地问。 “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在照学海原的格斗方式,而且每一举一动都像是算出来的。” “是,那又怎么了?” “不是靠学就能够解决问题的。”黑妻插话说,“在格斗这个领域,大部分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动作更规范的家伙最后一无所成。因为判断和经验是没有办法通过规范化学习来获得的。” 固法点头称是,对黑妻说。 “而且,如果你看得到的话,应该会有和我同样的感觉……” “你是指海原看起来不像是试图击倒对手吗?” 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固法悚然一惊。她左右环顾,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到黑妻的这句话。  按理来说,作为普通人的黑妻不可能看得见。但听他的语气,却好像对场中正在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暴风中,双拳交叉而过。 少女的体表短暂闪过一丝薄光。 海原光贵的额前似有波纹晃动。 细微的异变在两人的身前交锋,相持不下的力量略略停顿,似是留下了一缕残像,冲击的爆响甚至慢了片刻才响起。 互相殴击。 一如字面的意思,两个持有者超常力量的人,以最符合常人的方式互殴。 效果,并不存在。(WWW.mianhuatang.la 好看的小说)少女的拳头被念动力扭曲的波纹挡下;海原光贵的拳头只在卡西米尔机关的表层激起一层不值一提的微弱颤动。 一方向左,另一方向右。两人同时侧偏过头,各自使得对方蕴含着非凡力量的拳头偏转数寸,并同时撤步。只是,两人都仅仅只是发力脚后撤半步。 “呯”地一声爆响,那是以发力脚蹬踏地面的声音。呼啸声中,如同镜像似的扫腿交织,发出蜂鸣的残响。 相较于蹬地发力引发的爆音,这一脚却没有带起声响。因为,没有能量被转化为噪音。有的只是两人的身体同时向后飘开。仅仅只是短暂的停顿,两人踩着并不存在之物各自笔直拉近距离。 侵蚀着安稳流动的空气,剧烈的冲突在每一厘米的空间中上演。明明是如此,战斗的核心,却在停留在两人的肉搏上。明明到处都是气流的弹幕,两人却在弹幕的中心进行肉搏。这些或许足以击破坦克正面装甲的弹幕,偏偏好像绕过了他们。  更不可思议的是,就算在这种状态之下,两人仍然跟得上。 迅速,快速,疾速,任何诸如此类的言语都不足以表达两人的动作。 那是足以卷起破坏狂风的可怕行为。 拳对拳,脚对脚,眼对眼。 绝不仅仅只是如此。 这绝不是简单的肉搏。除了看起来以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没有来自肌肉的力量,没有对于平衡的控制,而是纯粹的能力激突。视力完全跟不上两人的动作,连反应都很勉强。 在手段上没有出奇之处,就像是没有窗户的大楼,彼此抵消对方的攻击。只是拳脚相交之间,每一击都蕴含着强大的念动力,或者来自于卡西米尔机关的巨大机械能。如果有哪怕一点的计算失误,结果都不堪设想,但这些都只存在于理论之上。 事实是,没有任何人犯错,也不可能存在这种可能。 这是一件颇为矛盾的事,虽然双方交战的区域内大概连最先进的战车都会在眨眼间被碾成废铁,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不见得比普通的打架有什么区别。就算附着着能力的因素,也只是从纯粹的蛮力稍有变化。最根本的东西,始终没有什么改变。 少女的左腿如气锤从身侧高扫而来,海原不避不闪,用左臂防御这记攻击。念动力的波纹急速奔走,就像是热风将这冲锤一击扫开,然后将之弹飞。  单纯要比打架,除了黑妻和妹妹之外,就算再大意没有可能输。问题反而是,没有赢的意义。 是的,虽然听起来很是奇怪,但海原就算是打赢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事实上,最初的那一记攻击,就是预想中唯一需要的机会。既然错过了,就没有必要再考虑这种事。 (到底还要多久?) 海原光贵一边和少女缠斗,一边抱怨。 他很明显,是在等着什么事的发生。 而他的等待,在战斗持续5分钟之后,终于迎来了结果。 “这是什么?” 视线的尽头,天空中出现的数个黑点渐渐露出了实体。 白井瞠目结舌。虽然早就知道警备员有行动,但她绝对没有想到居然会触动这个。 那是学园都市警备直升机的钢铁雄姿。 一发导弹从一架直升机上射出,正中将少女带来此地的那架“六翼”。原本表层同样应覆盖有有卡西米尔机关的机体因为少女正于海原光贵交手的缘故而缺乏保护。导弹在机体上只是激起了短短的火花,迅速被樱色的“火焰”笼罩。 武装直升机厚重的装甲被分解弹头渗入,旋翼轴因纳米机器的侵蚀而断裂,一头栽了下去。  震惊中,超过二十辆装甲防暴车辆从四面八方一起包围过来。从车上,迅速走下了超过百人身着驱动铠的警备员部队队员。 以skill_out的规模来说,这排场简直就像是使用坦克来抢劫银行——真的确定这是抢劫银行,而不是进行毁灭性打击吗? “久等了!少年!” 而且高喊着第一个走下来的,白井他们居然认识。 本与少女交战的海原突然飘身后撤,虽然他不是空间移动能力者,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后退的一步,甚至让普通人产生了一些他似乎在瞬间移动的错觉。 最重要的是,他的后退看似普通,实则仔细想想,那可是从足以粉碎战车的密集弹幕中直线通过啊! 这无疑只能说明一点: 确实如黑妻所说,海原光贵并未试图击倒这个女孩。他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尽可能地缠住这个谜一般的少女。 “你们太慢了。” 他扭头对黄泉川说。 “嘛,就算是借口也让我说个理由,日本的官僚机构的低效我可是比你们还讨厌的。勤勉而有能力而又肯担责任的日本人都已经是属于过去的玩意了。” “我看大概只有在推卸责任的时候还保留着那份勤勉吧?” 海原光贵无不讽刺地说。 “这我真的无话可说,对此我真是受够了。” ——等一下。 无数的线索,都在白井的脑海中串联起来。利用skill_out的意义,还有为什么海原会是协力者……  “你……” 白井有许多话想问,一下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歉啊,调查结束得很早,就是调配可用资源花了太多的时间。”黄泉川放缓语气,对几个女孩子说。“虽然我好像已经没资格说这话了,但现在交给我们。” “你们找到真相了?” 海原光贵问。 “多亏了一个风纪委员提供的线索,我们在第九学区找到了一些东西,但也不是太多。”黄泉川指着因为失去了目标而站在原地的迷之少女,“你知道这孩子多大吗?”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从外表上看,迷之少女大概比白井略微大了些。大体上,恐怕和美琴以及穹乃差不多?但要是答案如此简单,黄泉川又为什么要这么说? “代号‘伽拉忒亚’,没有名字,计划年龄16,真实年龄……”黄泉川顿了顿,“不足一个月。” 她没有多说,只是言尽与此。那是以她的权限,能够做到的极限。 背脊窜过一阵的寒意,白井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骇然地发现海原和黄泉川的简单对话中,好像隐含了一个可怕的意思。 海原光贵的眉头动了动,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太过明显的感情波动,却微微翘起了嘴角。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了解这冰冷笑容中的含义。所以穹乃走到他的身旁,默默地拉住他手臂。  “哥哥……” 那微弱的,熟悉的,轻柔的声音轻轻地说。兄妹两人视线交错,海原深深呼了口气,将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有办法了吗?” 平复了心情之后,海原光贵问。 这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这个少女,甚至拥有凌驾于尖端战车之上的战斗力。如果要用现代兵器击破防御,至少需要战舰主炮级别的冲击。而如果这么做的话,不成功也就算了,一旦真的击破防御,等待着少女的恐怕将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这绝对不可能是警备员会采用的方法,黄泉川也绝对不会允许对需要保护的孩子使用攻击性武器——哪怕这个少女根本不能算是学生。 “我们忙了一整个晚上,今早刚找到的。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这群不争气的大人要是还束手无策也太丢脸了。” 在黄泉川意义不明的话中,天空中的五架直升机各自向着少女发射了一枚导弹。和之前击落“六翼”的导弹不同,这五枚导弹的体积小的不可思议。 没有着弹的过程。在这五枚导弹飞近至一定的距离时,耀眼的光芒混杂着猛烈的音爆声一股脑地爆裂开来。 ====================================================  不好意思,这章因为出了意外,重新写了一边。说实话,个人感觉没有第一次写出来的好…… ------------ Nothing⒆ 好像,渐渐地起风了—— 风力并不算大,吹拂起的却也不仅仅只是尘埃。 燃烧的火焰已全部被后续到来的消防人员扑灭,但就算用最客气的话来评价,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正面的评价。 说是一场惨败,恐怕才是最符合客观事实的。 黄泉川弯下腰去,捻起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细微粉末。 “难以置信……” 理论的部分,经过讲解大体上理解一些,但现实并不见得是理论成立就一定能够接受的。恐怕就算黄泉川的同事,也没办法接受穹乃的解释。 “无论怎么分析,应该都不会得出什么结论来。没有能力的配合,最多也就是一些细屑罢了。不要说采样,恐怕只是肉眼观察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你就做得到。” “念动力的常规应用就是这样,接触过的部分是可以,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了。” 捏了捏手指,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哪怕仅仅只是指尖的这一小部分,也很快就如同融化在空气中一样消失不见。 纳米级别的微尘本就不是能够以手指捏起的东西,对于这些微小的纳米镜片来说,以肉眼看不见的密度分布在大气之中才是它们倾向。虽然没有理论禁止它们聚集在一起,但只有几种渺小的可能才会使这一幕发生,渺小到即使数尽恒河沙,也不可能有人亲眼见到这一幕。没有任何理由,但就是非常不可能发生,因为趋向于无序的可能性是不可抗的。 所以在失去的念动力的束缚(这里的“束缚”读作“负熵”)之后,仅仅只是遵循热力学第二定律都会使它们的分布迅速进入高熵值。 虽然那种无中生有的能力堪称神奇,不过真要客观评价,其实他那随处可见的能力也不遑多让。 要是分析不出结果,就难以扳回一成——像这种小事当然不值得在意。 黄泉川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一件提供了那个迷之少女相关情报的风纪委员,曾经提到过的猜测。 “喂,小子。” “小子?” 海原光贵吊起眉毛。 “别在意遣词造句的细节。我是说,你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东西?比如像是,那孩子的自主意识之类的。” 黄泉川的目光射了过来,海原光贵也反看了回去。 虽然两人都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盯着对方,最后却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回到先前的话题,那个能力要是只能用在可以做到的事上,就有一个问题了。到底什么样的程度才是她能够做到的?” 确实,这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那是何种程度的能力,到现在还没有理解到。 “要说分界线太模糊的话,倒是可以找一个现成的。”他依次环视身边的众人,然后做出结论。“至少我能够确定在白井这个程度,是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 “你这是想要和我吵架吗?” 白井立刻跳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海原光贵虽然很受常盘台的女生们的欢迎,但唯独白井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外。当然,海原本人是没有和她起争执的兴趣的,大部分时候都是白井单方面和他不对路。 “我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客观来说,分析安全的界限比单方面逞强要更重要。你作为风纪委员,协助警备员才是正职。要是因为你的胡乱逞强而让警备员做出错误的判断,那个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这话确是正理,白井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哼”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确定什么程度是不行的,那确实不错。但另一个方向上,到底什么程度才是可行的?” “我在‘书库’中登录的能力强度,应该就可以。” “原来如此。你确信她没有留手吗?” “要是有这个余力的话,她应该早就摆脱我了。” “但是……” 非常微弱的声音,他的妹妹很明显地犹豫着,欲言又止。 “咚”地,海原光贵轻轻敲了敲妹妹的头。 “要说什么就只管说吧,虽然我也猜得到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 穹乃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黄泉川问道。 他们兄妹两人太过于有默契,甚至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明白对方所想。这当然是好事,但也有一点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外人往往很难听懂他们的对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还记得她最后的样子吗?” 海原光贵反问道。 不多说,那堪称是全身浴血的惨烈,无疑会印刻在所有人记忆之中。 如果说这是使用能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就绝不是可以像现金和存款那样可以随意支付提取的东西。 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让那个少女所应付不了的力量去对付她,最可能的结果绝不会是成功制服。 黄泉川当然不希望再一次让她逃脱,但如果换成这个结果,肯定也不是警备员希望见到的。这种矛盾,几乎是不可克服的。 其实这一点,黄泉川也早就想到了。只是在心理上,她始终在回避做出这样的思考。 “我多一句嘴,你们到底是锁匠还是小偷?” 在这里,黑妻插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一直都只是若无其事地听着的黑妻,第一次露出了受不了般的表情。 黄泉川在这瞬间感到了疑惑,但还是把脸转向了黑妻。 他的情报,黄泉川从海原那里了解到许多。包括在这一事件中,他所扮演的角色。 “要是看到一个被锁上的保险柜,锁匠会试图开锁。但要是小偷的话,优先考虑的应该是保险柜本身是否能砸开吧?”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当在脑海中将他的话过了一遍后,就有一道灵光闪过。 这里有一个思维上的盲区。也许是那谜一般的少女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的缘故,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警备员的目标,其实并不是那孩子本人。 _ 街道看起来,异常的遥远。 明明是一样的土地,却仿佛被看不见的境界线索阻隔。一端的繁华,映照出一端的荒芜。 说是现实,却也好像是荒诞的讽刺剧。 这是树立在第十学区,通称Strange边缘的一座建筑的顶层。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溢了出来。 “这样子你就明白了吧?” 恍惚间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之后,只见让人莫名火大的笑容。 虽然是熟识的人,但切斑对这个对象,始终有着一种生涩感。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自然而然地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王国”。因此,她的外号就是恰如其分的“女王”。 这个女人,就是君临于常盘台顶点的LV.5能力者。虽然她有着太多不知所谓的缺点,能力上却是无可置疑的。 “啊啦,再想这么失礼的话,小心我让你裸奔回去哦。” “这也不算失礼吧,一个人要是没有缺点才叫奇怪。” 在这个女人面前,隐瞒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实话实说才是正途,不过……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 “你觉得在面对一个能够看透内心的对象的时候,人是会表现得更真实还是更虚伪?嘛,我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太过纠结就是了。” 常盘台的“女王”看着不明所以的切斑,不知为何感觉笑得有点落寞。 通透明理这一点,一向是常盘台的另一位LV.5的标志。在她的身上看到这一点,某种程度上很不正常。 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常盘台的“女王”歪了歪头。 “你想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是什么样的,现在你已经看到了。作为交换,听我几句抱怨也可以吧?” 这种莫名混乱的话题节奏,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特点了。谁也搞不清她会在下一个瞬间,冒出什么样的奇怪念头出来。 这是昨天切斑拜托她一件事,然后今天一大早,就被她带到了这里。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除了那几位LV.5以外,自己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直到五月,那次引起轰动效应的体育馆事件。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她都在重新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能力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存在一个目标,也许她就能知道自己应该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前行。 常盘台的学生总体而言是很优秀的,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原因就是,她们从不在挫折面前退缩。 她的能力是最为常见的念动力。从摆放在楼顶的望远镜中,她确实看到了“念动力”这一能力的表现。 作为常盘台的学生,切斑当然也认识海原光贵。不过在今天之前,她从来不认为海原光贵是个多么特殊的能力者。同样的能力,同样的能力等级,她从不认为有什么留意的必要。 从来没有想过像他那样去使用自己的能力。不,就算是想过,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那也许,也是学园都市念动力能力者的顶点。 “哈罗哈罗?有在听吗?” 就像是有人在自己脑袋里叫喊一样,切斑又一次回过神来。 “我啊,其实有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我们学校有48名LV.4,我想要是以这个班底组建一个偶像团体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我觉得那是轻而易举的,连死胖子都做得到,没理由我不行吧?” 这下切斑彻底糊涂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作为常盘台最大派系的领导者,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她竟是以这样的想法,去领导常盘台最大的“派系”的? 如果她是认真的,只要这番话在常盘台公开,大概立刻就会引发常盘台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 “不过实际执行起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结果我连预想中A组理所当然的队长都搞不定。” 她夸张地叹着气。 结果,就在她叹气的同时,仿佛被她的叹息声召唤过来似的,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仿佛空气冻结般的气氛突然弥漫起来。 就在片刻之前,切斑还在望远镜中见过这个身影。 本来纯白的衣裙被染上了艳丽的鲜红,少女仿佛断线的风筝掉落在她们所在的位置。 巧合?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巧合? 在极度的惊讶中,她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真难搞。切斑同学,你就先睡一觉好了。” 说话间,常盘台的“女王”按下手中把玩着的控制器。 虽然是白天,这样说会很奇怪,但黑暗降临了。 ======================================= 春节之后的更新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其实倒不是写得慢了,而是上面突然定了一条规定,就是春节后禁止在工作间隙的休息时间里使用手机。其实在这之前,这本小说的大部分都是在手机上完成的,这个影响自然不言而喻。给我一点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十一 这不是视觉上平静的白光,倒似是每当夜晚都会温柔地覆盖大地的颜色。 相较于常盘台的校服,作为学园都市另一所名校的雾丘的冬季校服更接近于这样的感觉。 突然她露出了疲态。明明刚才还兴致勃勃地想着到了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可结果却是在这一刻真的到了的时候,忽然有种累得什么都不想说了的感觉。 应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但如果只以结论而言,并不是不可想象的。 就线索来说,只要她有心留意,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我们这次应该没有要你来帮忙吧?” 对方的语气听不出有责怪的成分。 “对我来说人生就是这样的东西,不论想不想,有些东西总是会钻进脑子里。” “明明只是中学生,不要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话。就立场上来说,我们也没有权力命令你。但为什么这次带了不想干的人来?” “我是很有自信的,但也从来不缺乏谦逊力。在能力以外,我不像你们那样擅长有自保的余力,必要的保镖也少免不了。” “她吗?” “不要看她这个样子,常盘台的LV.4除了偏向海原同学的那两个外,在单纯的能力强度上就要算她排在最前面了。虽然她最近自信力多少受了点打击,但其实她原本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没有和实际情况偏差太远,大概也就是两个排名这种程度的误差而已。” 听起来,就像是熟识的朋友之间的闲聊。不过,其中也有不像是闲聊的部分。 在她们闲聊的时候,跟随着这名雾丘的学生一起前来的人迅速而又麻利地解开少女的衣襟,仔细检查伤势。 光滑的肌肤和优美的身体曲线,虽然明媚得令人目眩神迷,此时却没有人在意这些。 皮肤开裂,肌肉也一并扯断,肌体遍布伤口,看起来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但事实上,几乎没有任何来自外来的伤口。很不可思议的,所有的伤都是来自于内里。 “我们需要帮助,至少要先止血。” 只是做了简单的检查,就有人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我知道了,马上准备手术。” 手术? 这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单词。 在这里,在这种场合,准备手术? “喂,死鱼。” 她转过身去,对不知为何穿着奇怪衣装的同龄学生说。 “什么事?Bitch。” “过来搭把手,就算你再没用也能做得到。”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设计者现在不在这里,话说得太满当心不小心弄死了下不了台。” “真是笑话,你以为我是谁?不用去管‘设计’之类的玩意,只要是病人就没有我无能为力的。” 一边说,她一边放下手中提着的两个旅行箱。其中一个比普通的旅行箱大了整整一圈。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材质做的,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整个呈现出如蜡一般的白色。 这个旅行箱就只是放在一边,她随手打开另一个黑色的,看起来普通得多的旅行箱。从里面取出两件白大褂,扔了一件给她称之为“死鱼”的对象。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器材,没有药物,没有助手。没有所有应该有的条件,她只是站在少女身侧。就像能够透视那染血的肉体般,披上白大褂的她静静地注视着,然后她开始了动作。 双手展开,突然从楼顶的地面上,生长出了肉色的“藤蔓”。 交错的“藤蔓”彼此编织,拉开八字,如吊桥般支撑而起。整个过程就像是年幼的女孩子玩着翻花绳。少女雪白却沾染着血污的身体随着“吊桥”升起而被抬高,支撑着平躺在适合的高度。在藤蔓的顶部,长出了一朵奇异的花苞。 真是奇怪,那到底是什么花呢? 心理掌握的能力对于不是人类的“东西”没什么用,所以食蜂对动植物之类的玩意始终都没什么兴趣。 从“藤蔓”的枝叶上,“生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就像是摘取果实一般,从枝条上取下这些“工具”。 “呼”地一声,“花苞”中吐出了薄薄的艳粉般的气息。跟随她们前来的人员立刻退散到一边,这气息迅速地将她们三人包裹在内。 噗嗤! 她的左眼眼球裂开,一朵肉色的花朵从眼眶中伸展而出,迅速地占据了她脸部一般的面积。这朵诡异的花朵拥有者超乎常理的对称性,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经过了精确的计算。 对于自身的异象,她就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在意。 “花朵”绽放开来,细若丝线的花芯伸出,仿佛有着独立的意识般上下左右地扫动。 “开始了。” 她宣布。 如她所说,在这不可思议的手术台上,离奇不堪的手术开始了。 她的手指就算是女性中也属于细长的,能够让人联想到钢琴家一类的职业。虽然她的手指确实正如同钢琴家一般舞动,但她正弹奏着可不是乐器。 切开,缝合。她的动作非常洗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有着自己的灵魂。 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在这诡异的手术台上飞快地进行着复杂而繁琐的手术。 很让人不敢相信的是,这诡异的手术有着极端不合常理的一面。 只要是缝合完成的部位,伤口都能以极为不可能的速度愈合,就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一点。就连用以缝合的线,也会自然而然地与创伤部位融合在一起,变成真实的血与肉。 在仿若奇迹般的手术台上,不可思议的手术很快结束了。她伸出手去,扭下眼眶中的花朵,就只听见一声令人不快“吱呀”惨叫。 “不用绷带,也不用什么别的药物。给她披件衣服,只要这样就好。” 给身边的人下了这样一个指示,她就从少女跟前退了出来。不过虽然她如此说,却也没有人敢立刻就走进去。 “辛苦了,真是精彩。” 这是非常少见的。不含讽刺,满是纯粹的惊叹,食蜂鼓着掌赞叹。 “如果这就让你感叹,那你应该见见我老师的‘手艺’。” 她似乎很乐于接受这样的称赞,虽然口头上谦虚,却笑得很灿烂。 不过她的用词,却是“手艺”? 食蜂眯起眼睛。 并非“医术”,而是“手艺”。这其中的细微差别,让听者都难免会去在意。 “不用白费力气。” 十字星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为什么?” “你也许应该翻找一下我的论文,我最近一直在研究的课题可是猫能否使用能力。(注:也就是被黄泉川批评为“胡说八道”的那篇)”她不知为何笑得更加灿烂了,“信息是使不确定性减少的东西,只有能够被解读才能够被称为信息。拥有人类头脑的你,有办法解读不属于人类的‘思考’吗?” “……” 大概是错觉吧,背后仿佛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 “不过,我可是人类。”总觉得,她好像有点出人意料的高兴。“至少我还能够想象自己死亡的样子。” 这真是让人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的险恶台词,听起来却不知为何有种温柔的意味。。 食蜂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干涩似地动了动嘴唇。 “这样好吗?冒那么大的风险。” “真是遗憾呐,我就是这种不知所谓的女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男人被窝我都照钻不误哦。” 这一回食蜂也觉得无话可说了。她甚至不做任何告别,而是径直走下楼道。依然处于被控制状态的切斑像是服饰着大小姐的女仆一样顺手带上了门。 “为什么要透露多余的情报给不相干的人?要是引起太多意外的话,不觉得会难以收拾吗?” 奇装异服的少女冷漠地说。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意外吗?”她双足垫步,跳着奇特的舞蹈,“‘心理掌握’这样的能力,只有持有在拥有高尚人格的人物手中才能够驾驭。和我们相比,她要可靠多了。如果意外不可避免,至少由她引发不会使事态变得更加恶劣。你不这么认为吗?” 相较于自己,更乐于相信别人。 从饮下永生之酒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花儿似雪飞扬,藤蔓手术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腐烂成一团的柔软泥灰上不断地长出花瓣,四散飞去。但藤蔓顶端的那朵花苞吐出的艳粉依然弥漫了好一阵才开始散去。直到此时,才有人敢进入这块奇异的区域。 她原本研究的课题沿袭自她的老师,是名为“寿命”的东西。 众所周知,寿命的绝对规律来自于热力学第二定律。但是否只要遵守热力学第二定律,人类的寿命就能够无限延长? 不,事实并非如此。因为除去热力学第二定律之外,还有一条规律限定着人类的寿命,它被称为“海弗里克极限”。那是细胞分裂的极限,也是绝对寿命极限所在。它可以延长,却不可能无限延长,这是作为“人类”的极限所在。 但这个世界上,却存在着理论寿命没有尽头的人体细胞。很讽刺的是,最早饮下永生之酒的属于“人类”的部分,是一种致命的疾病(注:指海拉细胞系)。 使人体细胞拥有这种癌症的特性,这就是关于“永生”的研究。也是有关“不死药”的都市传说的正体。 不过…… 正如提修斯之船的悖论,当每一块木板都被更换之后,人类是否还能够被称为人类? 究竟是谁,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独自走到楼顶边缘,她用手指捏起从眼眶中拔出的肉色“花朵”的残骸。仿佛凭吊着什么人似的,她松开手指,让这朵来自于她自身的异物与堆积于楼顶的花瓣一同随风而去。 除了她本人之外无人知晓的是,仅仅只是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花朵便越过了“寿命”的极限。 ------------ Nothing⒇ “大功告成,大功告成。” 黑妻舒了口气。 “是啊,告一段落。” 看着正和其他警备员交谈着的黄泉川,海原光贵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 这是一种**不清的隐喻表达。和黑妻不同,他说的是告一段落。 仅仅只是告一段落…… 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 虽然这一举动仅仅只是表示亲近,但偏偏海原光贵没躲过去。 穹乃可爱地眨了眨眼睛,黑妻这个动作其实也是她非常熟悉的。事实上,她自己就是最常遭遇这种举动的对象。她曾经有些奇怪,哥哥究竟是怎么会有了这样的习惯。现在,答案显然已经摆在眼前。 “别想的太多,是大功告成。”黑妻重复着自己的话。“没有后续,一无所有(Nothing)。接下来,不是你的事,不是我们的事。” 海原光贵抿了抿嘴,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我自认没那么高尚。” 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可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如果是妹妹,也许或多或少多少会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但他不同,如果没人能够做得更好,他不会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那不是他的习惯。 “你是这么想的吗?”黑妻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那倒是件好事。” 他到底在说什么? 海原光贵动了动眉头。但黑妻没有再作进一步的解释,他并拢了手腕,转向一头雾水的固法等人。 “来吧。” “……” 这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不需要作任何解释的举动。 和作为协力者的海原光贵不同,黒妻是自作主张地挑起了事端。不论他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这都是不容置疑的。 换句话说,黒妻的行为是违法的。 但固法犹豫了,老实说这并不像她。 “美伟。” 黑妻催促着。 没有人打扰,就算是原本满心疑惑的海原光贵,也暂时收起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片刻之后,固法抬起头,正色地说: “黒妻绵流,我以涉嫌暴力伤害的罪名逮捕你。” 不错,这才是现在的固法,符合美琴等人印象中的固法。 穹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好像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她甚至微弱而不可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侧脸写满了复杂的情感。 不同的只是过去,无论如何,现在终将成为唯一。 “我会替你说情的。” 黄泉川在此时说道。站在她的立场上,这显得理所当然。不过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多看了海原光贵一眼。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的眼神,却让任何人都能轻易理解前因与后果。 海原光贵沉默片刻,才接口说: “两年前的那场架,我会等到最后的。” 对这样的语气,黑妻并没有什么不高兴。他只是淡淡地苦笑。 “拖得太久了。最后一回合,赢的人应该恐怕是你吧。” “但这只有打过才知道,不是吗?” “是的,打过才知道。”苦笑之后,黑妻看着他,和着利索的口吻摇了摇头。他握紧拳头,在海原光贵胸前锤了一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保护好你最珍视的人,无论什么时候。” 最后的这句话非常微弱,微弱到甚至会让人产生他什么都没说的错觉。 一瞬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回过神来后,却无法忽视这句话中令人不安的成分。 然后,黒妻耸耸肩,再次转向固法。 “话说,这件皮夹克,胸部是不是太紧了?” 黒妻将话题转向别处。 沉吟片刻,海原光贵放弃了追问的念头。 _ “哥哥?” 不知什么时候,穹乃换了一种敬语。 通常,只有在兄妹二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使用听起来更加亲近的敬语。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次,没有回应一直非常疼爱的妹妹,少年沉默了。 而且,时间很长,非常非常地长。 终于,停下了归家的脚步。海原光贵的手慢慢抬起,伸向衬衣的口袋。 从口袋中,海原光贵取出了一个东西。 看起来就像粗制滥造而且废弃多年的零件。不,是连零件都算不上,垃圾一般的金属片。 那是一把仿佛用最劣等的手工打造出的钥匙。 穹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丝毫没有今早出门的时候哥哥拿过这样的东西的印象。 确实,它不属于海原光贵。 那时在往他的胸口捶击那一下的时候,黒妻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他的口袋中的。 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黒妻托付给了他这把钥匙,这把意义不明的钥匙。 “你不觉得奇怪吗?” “?” 穹乃不解地歪着头。 “为什么需要这把钥匙?” 海原光贵的话让妹妹纤丽的眉毛纠结了起来。 钥匙是用来开锁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常识。但问题是无论怎么想,这把钥匙都显得多余,非常多余。 如此粗制滥造的一把钥匙,又能打开怎样的锁?退一步说,要打开这样的锁,又有什么必要使用钥匙?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正常。不如说,太过不正常了。 “除非……” 海原光贵起了个头,却好像又没有什么能说的一样闭上了嘴。如此明显的事,连说的必要都没有。 除非,有着不能打开这把锁的理由。那么,这把钥匙的含义,就更值得玩味了。 “哥哥……” 穹乃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觉得有些担心。 “没事的。”海原光贵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如果有不妥,黒妻大哥就不可能把钥匙交到我手里。你知道的,他是那种宁可自己去面对危险的人……” 突然,响起了青之P的成名曲《观测天空》的旋律。兄妹两人近乎同时讲手伸向自己的衣兜,不过穹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手机在摔坏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更换新的。 向妹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作为示意后,海原光贵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偷听别人的电话无疑是不礼貌的行为,穹乃退开一步。她甚至连视线都想要移开。 只有这一点,她没有能够做到。 无关礼貌,只是因为哥哥的侧脸。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海原光贵的侧脸写满了复杂的表情。 犹豫和喜悦,不安与坚决,畏惧与决心,无论矛盾的还是不矛盾的感情,都可以在海原光贵的脸上找到。 挂上电话,海原光贵用非常缓慢的动作将手机收起。从头至尾,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然后他默默地注视着妹妹,与那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双色瞳四目相对。 “学姐醒了,但是……”他说着,言语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不见了。” _ “嗯?” 坐在警备员车辆里的黒妻,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什么。 这条道路,显得太过安静了。 道路即是流通,是人类社会的血管,而通行其间的物资,就是人类社会的血液流动。 在学园都市,道路的分布是非常科学的,所以除非发生事故,每一条街道都负担着24小时运转的技能。这是高度发达的社会必然具有的,不可辩驳的特征。 但现在,这一切都完美地静止了下了。 没有赶时间的人们的争吵的喧嚣,也没有不耐烦的司机按下高音喇叭的烦躁,就只是突然地禁止了下来。 单调,单调得不可思议。 这当然不是真的。因为仅仅只是一条道路之隔,便是车水马龙。 车停下了。黑妻看着这一幕,试着拉开车门。 本来应该是锁上的车门,此时奇怪地被打开了。黑妻却好像并不感到任何意外,他走下车,在静止的道路上活动了一下双腿。 两年前,他曾经见过同样的一幕。 道路旁坐着一位老者,一身旅行家的打扮,身旁放着体积大的旅行箱。雪白的鸽子群环绕着他。老者捏着细碎的玉米粒随手撒向地面,吸引着鸽群。 黑妻眯起眼睛,微微地,有些不自然地神情一闪而过。 然后,他迈步前行。 按理来说,他此时不能离开警备员的监控。但此时,根本没有人阻止他的行动。随着他的前行,被惊动的白鸽如浪花般飞起,就像分开了大海。 不一会,来到老者身前的黑妻停下脚步。 两年前,他曾经遭遇同样的场景,那是在前往救助蛇谷的路上。 “……非常感谢。” 面对着老者,黑妻说道。 弯下腰,向这位老者致以谢意。 缓慢的,老者抛洒玉米的手停了下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我不曾做过需要被感谢的事。” 老者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苍老。 “是的,不曾。” 黑妻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一件物品放在老者身前的地面上。那是一块老旧的,小小的碎木片。 虽然不明所以,但两年前,正是这快小小的碎片救了他一命。作为报答,他保管了这块碎片以及某件东西整整两年的时间。 老者张开手掌置于头侧,又放至水平。那是示意让他离开的表示。 确认老者的意思之后,黑妻转身离开了。他回到警备员的车辆上,关上车门。 于此同时,静止的街道开始了日常的运作,又一次变得喧嚣起来。 逐渐地,飞走的白鸽再一次飞了回来。老者依然安静地坐在路旁,等候着另一位来访者。 警备员的车辆开走数分钟后,有一位少女从街道的拐角处走出。她快步来到老者的身前,在疑惑地看了老者一眼后,拾起了这块小小的碎木片。 然后,少女看见了“秘密”。 她看见了一段“解答”,一段世界的残片。 ========================================== 这次真的间隔太久了。因为在别人请求之下,接了一个要我帮忙写一篇穆阿维叶的发家史的文。结果把自己写了个半死,真不该随便接委托。 ------------ 尾声 朋友 有一种奇特的香气,悄悄地渗透进来。 如果要形容这种味道,那一定不会是浓郁。可是,却也不淡。那种香气不引人注意,却只能停留在注意力的最表层。 实在是难以形容这种强烈的违和感的气息,如果非要寻找一个词的话…… 对,也许只有用“薄”来形容才勉强能够匹配得上。 打开灯,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又慢慢地呼出一口沉重的气。 “你的坏毛病能不能改改?多来几次心脏会受不了的。” 她作出抱怨。 只是,莫名地少了几分往日的从容。 在她的房间内,竖起了一张诡异的床。 一张有如人类肢体拼接而成,到处都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床。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张床上,真的平躺着一个人。详细地说,那是一个少女。 少女的全身都**着,大概平日里经常进行锻炼,雪白的裸体看起来很结实的感觉。不过,却没有让人觉得缺少女孩子气,反倒是给人一种类似体育社团的运动系女生健康的感觉。 但少女的双眼没有焦距,而是直直地盯着公寓的天花板,好像连意识都不存在一样。 诡异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部分,也是在少女的身体上。 少女的小腹上有一个纵向的切口,床上有两条肉质的“藤蔓”拉住切口的两侧,将娇嫩的肌肤柔软的肌肉拉开,使体内的脏器暴露出来。 说真的,如果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场面下保持一成不变的从容,那倒是很值得思索一下这个人的精神是否正常。 话虽如此,她的表现其实也已经不属于正常的范畴——要是换成普通人,怕是当场尖叫才是最符合逻辑的。 床前的人扬起眉毛。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够强韧,我有的是办法。” “敬谢不敏。” 她一口回绝,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甚至还有闲心探出身体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果汁喝上一口。 “……” 床前的人也不理会她,因为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每一根手指都像有着自己的灵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到如此的神乎其技。 人体八大系统中,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的只有一个。所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个人体内动手脚,最好的选择也只是那一个。 原则上,没有人能够这样做手术。不过原则之类的东西,早就抛弃已久了。 默默地看了一会,她将易拉罐放到茶几上。虽然这场面确实影响胃口,不过她更在意的却是别的。 “‘伽拉忒亚’呢?” 她想了想,先这样问道。 “我把她交给木原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在这方面,你应该相信我才对。” 按理来说,在做手术的时候不该打扰进行手术的医生。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不可能会被这种事分神。 事实上,虽然回答着她的问题,但朋友娴熟地进行着手术的手甚至都没有分毫的停滞。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在和她交谈,另一个专注于手上的活一样。 倒不如说,她的朋友的思维本来就是被分割的,即使同时处理好几件事也不可能像常人一样互相影响。这种事虽然无法想象,但她倒是见怪不怪。 “有的时候你真是让我感到恐惧。” “这一点也不复杂。如果你拥有一套能够以分形的模式进行处理的大脑结构,你也能够做到同样的事。” 耸耸肩,对于这个建议,她丝毫都不感兴趣。她的专长是谋划,处理各种突发异变的分割思维并不是她需要的。在她的领域内,她自认她现在的大脑已经足够用,不必再对自己做别的手脚。 “Midori醒了,你知道吗?” 稍稍犹豫了一下(这对她来说很罕见),她突然切入正题。 “……我大概知道得比你还早一些。” 得到的回应,却是比预想中还要不经意。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Midori知道我的住处,这里并不安全。” “你的意思是让我躲着Midori?不,我没有那个兴趣。如果她要来找我,你这里反倒更方便一些。” “我不知道Midori能用这段时间调查多少,你有信心瞒过她吗?” 她的朋友不带任何表情地轻哼一声。 “她的行动力甚至在我之上,也足够努力,不过缺乏经验。真要隐瞒的话,并不困难。只不过,我从来就没想过瞒她,随便她去吧。” “你想过后果吗?” “如果让她查到一些东西——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大概我会被她杀掉。不过,既然这条命已经快到使用期限了,在那之前更有效地利用才是正理。” 她带着严肃的表情听着朋友的话,想要说些什么一样皱着眉头。 “你这就想撂摊子不干了?我们还没有能够代替你的人。” “真到那个时候,就让RGB的原色来取代绘画的原色好了。” 一边如此说,她的朋友一边那起床边的一快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碎木片。 指尖怪异的器具飞快地一划,她的朋友已将某个蠕动着的“脏器”切开。然后,将木片埋入其中,在做一些处理后缝合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简练而娴熟,就算是最高明的外科医生,也无法复制这种的手术。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像她的朋友一样。 看不清朋友隐藏在医用口罩后的表情,但手术确实很快就结束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询问朋友的目的。 “她接了一个麻烦的委托,我不得不提前做点准备。”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对这点她本来就不关心。 虽然摘下医用口罩的朋友很自然地恢复成为平日的样子,只是无论怎么看,都带着一种超乎想象的疲劳。 “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你,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用你的话来说,快到使用期限了,快到使用期限的设备需要更好的保养才能够发挥最大的余热,那么你现在就先去沐浴让后好好休息。反正你这条命怎么样都是要消耗掉的,还是先调整好状态才是。就算是Midori找上门来,你也不打算就这个样子见她吧?” 她用这样的方式规劝道。 “……是啊,确实如你所言。” 赞成她的合理建议,她的朋友坦率地点了点头。 确认了她的朋友走进浴室后,她拨打电话叫了最高档的外卖寿司。 浴室的水声依然在响着,坐在沙发上,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在电影里,这好像是自杀场景常有的表现形式。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会的,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她的朋友说过,在赎清自己的罪过之前是不会死的。这种逃避罪责的行为,至少不会是她的朋友做得出来的事。 在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后,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坠入地狱,那才是适合朋友的结局。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微微翘起。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 “不好意思啊,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 她自言自语。 既然她觉得自己的朋友只适合这样一种结局,她就不允许别人破坏她的构思——哪怕是Midori也不例外。 如同她确信的一样,过了一会,朋友的身影出现又出现了。 只是用简单的浴巾包裹身体,头发也罕见地放开。伴随着头发上沾着的水滴滴落的声音,她的朋友走了过来。 电脑旁的打印机工作着,她的朋友疑惑地歪了歪头。此时,刚好门铃响了起来。她的朋友看向门的方向,有些不明所以。 “不会是Midori,要是她的话不会走正门,也不会那么有礼貌。是我刚才叫的寿司。” 她只是整理着打印出的资料,却连起身开门的意思都没有。她的朋友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开门。 从外卖的寿司店员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跑出一个只披着浴巾的少女出来开门,顿时呆在原地。 “谢谢。” 她的朋友接过外卖盒,直接“呯”地一声关上房门。 自顾自地将朋友递过来的寿司一股脑地塞进嘴里,她拿起那叠打印出来的资料移动椅子,占据了窗户边的位置。 然后,她静静地思考着。 她开始感到困惑,困惑于她们这个联盟建立的初衷。 事实上,她们之所以走到一起,原因非常简单,简单到不可思议。 因为她们不想屈服,因为知道一旦屈服就会变得毫无价值(Nothing)。 可是,她们到底想要什么?不曾屈服过的他们,又拥有了什么? 事实上,她们所拥有的,甚至都不是她们想要的。 至少她自己忽然觉得,也许她们只是在无意义的赌气而已。意义这种东西,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要做这样事? 掂量着手中的资料,她毫无疑问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 她抿着嘴唇,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癫狂的灵感。 也或许真实是相反的,“虚无”(Nothing)的概念,并不比“万物”(Everything)渺小。因为不论你从哪里看去,总是会发现那里存在着什么。 从他人眼中看到的她们,恐怕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她们不想屈服的原因,或许并非因为一旦屈服就会变得毫无价值,而只是不想要成为他人眼中的价值。 也许,她们才是最想要成为“虚无”(Nothing)的人。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惊讶的故事。是她们这群追求“虚无”(Nothing)的人,凝视着所有(Everything),从她们毫不起眼的自身的角度,把握所有的故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撅起嘴唇。 (好吧,哪怕只是这一次,To_my_friend。) ------------ 歌:Qliphoth 作词:青之P 作曲:青之P 歌:AQUA (歌) 梦在此刻终, 梦在此刻始。 聆听吧, 温柔与痛苦存在于共有的心灵, 仿若珍珠淋漓而下, 泪珠坠落。 皎月与日轮高悬于同样的天空, 纵使黎明悄然而至, 无法苏醒。 如同碎裂的宝石出现在梦的深处, 荆棘之上静静流淌着飘渺的歌声。 虚幻如梦的悲伤呢喃, 孤独寂寥地向我耳语, 倾听遥远的倾诉。 轻声哼唱悠扬的诗歌, 悄无声息地睁开双眼, 凝视微光的曦色。 _ (1分30秒的钢琴独奏) _ (图片:实数轴) 王冠(写作1) 智慧(写作2) 理解(写作3) 仁慈(写作4) 严峻(写作5) 美(写作6) 胜利(写作7) 荣耀(写作8) 基础(写作9) 王国(写作10) _ (长达三分钟的无声) _ (独白) 记忆深处, 梦的尽头。 枯枝倒生, 幽暗降临。 (歌) 可曾听见天空哀鸣之音? 可曾目睹大地燃烧之色? 曾被称为梦想之物, 在黑暗中化为灰烬。 那之前, 那之后, 恶之花在希望中绽放, 罪之果在双手中孕育。 虚数旋转, 创造着人的意义。 伤口如此之深, 救赎如此之深, 只因纠缠的温柔超越了痛苦。 越过彼岸光耀的原野, 相信这逾越深渊的力量。 _ (图片:虚数轴。标注:人造之物) 物质至上(写作10i) 不稳定(写作9i) 贪婪(写作8i) ****(写作7i) 丑恶(写作6i) 残忍(写作5i) 无慈悲(写作4i) 拒绝(写作3i) 愚钝(写作2i) 无神论(写作1i) _ (1分30秒的小提琴独奏) _ (歌) 凝视深深的黑夜, 悄无声息地开启双唇, 轻声哼唱悠扬的诗歌。 倾听飘渺的旋律, 孤独寂寥地向我倾诉, 虚幻如梦的悲伤呢喃。 荆棘之上静静流淌着飘渺的歌声, 如同碎裂的宝石出现在梦的深处。 无法苏醒, 纵使黎明悄然而至, 皎月与日轮高悬于同样的天空。 泪珠坠落, 仿若珍珠淋漓而下, 温柔与痛苦存在于共有的心灵, 诉说着。 梦在此处始, 梦在此处终。 _ 附言:当我与世界格格不入时,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青 _ _ _ 歌曲介绍: 毫无朕兆地突然出现在青之P的个人主页上的下载歌曲,也是被受争议最大的一首歌曲。 在这首歌中青之P在歌曲中穿插了累积长度三分钟的乐器演奏(青之P表示那并非通过合成软件合成,而是真实的个人使用乐器的演奏)让人赞叹于这位著名词曲作者的才华。 但这首歌的争议点不在青之P的演奏,而是如果你将中间段落视为轴心,会非常明显地发现这首歌的歌词呈现出奇妙的对称性,尤其最后一段基本就是将第一段倒过来。甚至连PV的内容也是对称的。整首歌的曲风以明亮、诡异、昏暗的顺序分为三段,也呈现出一种相反的对称性。在青之P之前,很少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写歌。 这已经是相当容易引起争议的话题,更让人感到难以理解的是,青之P居然在歌曲中插入了一段足足3分钟之久的无声段落。这一行为在青之P的粉丝群众引起了极大的争议,甚至遭致了一些音乐人的抨击,指责这一行为纯属炒作,毫无意义。对此,青之P依然一如既往地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即使排除这些与歌曲本身无关的部分,这首歌也依然是一个争议的话题。这首歌的PV和曲调设置带有非常浓重的神秘主义色彩,谁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为什么。而青的附言,也就是“疯子国悖论”的部分更显得有些意义不明。 有人在与青之P有合作关系的著名导演毕佛莉·希斯路的个人网站留言希望知道她对于这首歌的评价时,得到的回答是:“布鲁太累了,也许她应该认真地去过一段无聊的时光。” 关于这首歌,最为重要的一个争议点是:就在这首单曲发布后,青之P的个人网站更新中断了。 ------------ Q.E.D ------------ 序 FATE 这是一个关于“万物”的预感—— 古往今来,不论是传说还是现实,能够预知未来的先知和能力者都无法避免遭遇一个问题。那就是沿着时间的维度溯行,总是难免会诞生一些难以解释的悖论。 依然看到的未来做出的改变究竟是真的改变了,还是仅仅只是改变之后的未来并未被溯行到而已? 这一点没有人能够解答,不过她相信,绝对不可能有人曾经看见她此时正在注视着的景象。 风景如舞台的帘幕般降下,黄昏似的光晕之中,不知为何竟然能够清晰地望见星空的痕迹。 喜好观测星空的她知道,那是一片绝对不同于寻常的星空。 NCG1300,NCG4889,IC1101,MS0302+17,**座超星系团,武仙座超星系团,大熊座超星系团,天琴座超星系团,格勒-赫伽瑞长城,双鱼-鲸鱼座超星系团复合体,斯隆长城…… 她看到的,是不可思议的星的形态。那不是一颗一颗的星辰,而是巨大得无法描述的星的聚合体。 这是一片向着最大尺度溯行的星空,一片远远超过肉眼所能见到的,超乎想象的星空。庞大到仅仅只要看上一眼,就甚至会令身为人类的意志都产生动摇的星空。 那已经,不仅仅是“星空”一词所能够表述的了。这已然是“宇宙”,最大刻度的“宇宙”本身。 (……不行……) 这不是排除理性之外的人类意志所能够观测的事物,理解到这一点的同时,她看向未来的视线一度中断了片刻。 然后,视线从最大刻度的宇宙中脱离,投射在这片宇宙的星空之下。 从最大的尺度回到近在咫尺的现实,回到**座超星系团本星系群所属银河系猎户座旋臂古尔德带内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的小小角落之中。 宇宙的星空依然没有改变,这不可思议的天穹依然如故。 改变的,只是在它的背景之下,浮现上来的景象。 但是,那到底是什么? 绝缘电缆、水泥块、钢筋、齿轮、汽轮机叶轮、发条、弹簧、转盘、传动轴……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堆积而成的巨大的“翼”,没有组合成一个具体样子,却是带着混沌的协调感的回路。 如今,这回路正从天空中解体洒落下来。就像片刻之前,有什么机械的造物在天空中解体坠落一样。 可是,又很难以想象这凌乱不堪的零件所堆积而成的翼,拥有实际的作用。而且,当这些细碎的零件从天空中纷乱地落下时,又有不少化为波纹消失在大气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之前铺满了宇宙的星空? 无从知晓。从视线投射到此时此地的那一刻起,第一眼所见便是此物。无法继续向后追溯,也无法继续向前探究,一切都是不可控的。 不单是天空,就连大地也显得异常。 一眼望去,那就是一片废墟。但这片废墟的一部分是丛林,就像是生生将丛林的一部分移转到此地;同样,也有一部分是奔流的河流,是如绿地毯般的草原,是积雪层积的山峦,是风沙遮眼的沙漠,是潮湿如泥的沼泽。 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处的地质现象,正同时出现在这渺小的大地之上。 这不是任何神秘的场所,而是在学园都市内的,某个被破坏了的机构中。 之所以能够如此确定,是因为这里带有着太多明显只属于学园都市的设施。向远处望去,还能够看见学园都市的建筑群。甚至,包括那栋没有窗户的大楼。 但疑惑却没有因此而消除,反而变得更深:这究竟是学园都市的哪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总之,没有解释。这是偶尔能够投向更遥远的未来的视线,作为代价,它不能被投出视线的人所掌握。 她不想去理会这些,这些对她而言都是细枝末节。她真正在意的,只有一点。 在这碎片与片段堆积的废墟中,有着她最为在意的部分。 她看见拥有着最高排名的同学失去意识倒在一边。也看见那一贯让她讨厌高挑与高傲并存的同学脸上沾着鲜红的痕迹,满是罕见的惊慌失措。 甚至,她也看见了半身鲜血,生死不明的好友的兄长。 无论哪一个,都是她一定会在意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会知道一定发生了严重到恐怕难以挽回的事态。但偏偏,她就是无法思考这件事,一点都无法思考。因为她的头脑中,已经全是一个压倒一切的身影。 她不可能看错那个身影,那是毫无疑问的,不容置疑的。 在这奇妙而又梦幻的天空之下,错乱了空间的大地之上,她的好友站立在这混乱不堪的布景之中。 只是,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此时却是那么的奇怪与不可思议。 微弱的火焰如红莲般燃烧,少女如女神般令人窒息的身体不着片缕,却有着非物质的光晕环绕四周。光仿佛变成丝绸,包裹着她的身体。 宇宙的星空仿佛裂开了,星空之中某种支配一切的东西正伸展开去。虽然肉眼无法识别,但它却切实地向着视界的边缘蔓延。 不可识别的颜色来自于少女的身后,如天使的羽翼衍伸到天际,深深扎根于宇宙的星空之中。 虽然没有人见过天使,但所有人一眼都会相信,所谓的天使一定是这个样子。 不,也许更有甚者,是某种更在之上的存在。 然而让她的意识几近错乱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大地之上,少女**的双足之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 在光学定义上,黑色是吸收所有的光后表现出的颜色。但现实中绝对没有什么黑色是这样的绝对而纯粹,它似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令光偏转着绕过它。特权使圆盘的边缘聚焦出一条由复杂的光编织而成的细线,那是它绝对权威的象征。 如果说有什么不像天使或者神明的,那一定就是这个。不同于天使头顶如王冠般耀眼的光环,悬浮于少女足下的黑暗是无法凝视的深渊。 如果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是异象,那么此时所见的,便是异象的极致。 黑色圆盘正在长大,慢慢地,却不可阻挡地长大。它会像黑色的地板铺满脚下吗?刚生出这样的念头,事实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黑色的圆盘一直在变大,这不错。但它并未停留在地面上,而是从视界周围升起,将一切都掩盖住了。只留下一道明亮的光路构成的光轮通向头顶,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中。 这样的形态,更容易令人联想到天使或者之上的存在。 光的频率也偏转着,本应该是亮黄色的星系染上了绿色,也有一些绿色的星系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总之,从光轮中看到的星空都是那么不正常。 如果魔界真的存在,那一定就是眼前这幅景象;如果天堂真的存在,那一定也是眼前这幅景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头脑无法胜任这样的任务,理智也几近崩溃边缘。唯一能够坚持确定的,就是这绝对不正常。 不但场景不正常,自己的好友也不正常。 甚至就连正在从“过去”注视着眼前这“未来”的自己,也是同样的不正常。 在目睹过于遥远过于不确定的未来时,自己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足以确定到每一个人,每一个事件的未来。 从未有过这样的事,从未曾想过自己看到的未来会出现这种无论如何去想都不可能发生的异象,这本是难以想象的事。 然后,就在她的眼前,在她的注视之下,发生了一件事。 她所见的少女在宇宙的空洞中漫步,然后缓慢地伸出双手。 说不清的优雅,数不尽的梦幻,少女将掌心相对。如同要合起双手祈祷一般,将双手靠近,然后在胸前停止了动作。 (那是……什么?) 隐约间,似乎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这视线投向之处,这少女的双手之间,似乎蕴含着看不见的光。就像是婴儿一样,鲜活而充满生命力的光在手掌之间跃动。 她理解不了。只有将所有的常识都全部超越,才能够理解少女手中的“光”究竟是什么。然而,虽然理解不了,但她确实地猜到了这光的正体。 她不愿意猜测,却不得不猜测。因为了穿过时空的界限,将视线投向这未来,这光哪怕仅仅只是一眼望去,都让她感到不可遏制的战栗。 仅仅只是,仅仅只是这小小的,不能被看见的光;仅仅只是,仅仅只是仿佛能被少女的双手轻轻握住的光。 仅仅只是这样的光,却让她感觉自己看到了比先前所见的星空更为庞大之物。 这光是一个孔洞,一条脐带,联通着一个无法想象的婴儿。永远也不可能看见这光背后正在成形的东西,因为它正在奇点的另一边成长膨胀。现存的物理定律无法对它做出解释,但星空中流动的暗流揭示了它的存在。它隐藏在万物与虚无的背后,挤压推动着最大尺度的星空。 这唯一可能的结论,足以令人在颤抖中惶惶不可终日。因为那结论实在超越了一切,诞生了一切。无论是能够看见的,不能够看见的;能够理解的,不能够理解的。一切的一切,都已包括在其中。 少女的双手之间孕育着的,正是这足以包括先前所见的“星空”的东西。那东西只拥有,也只能拥有一个名字,一个并不正确的名字。(注) 138亿年前的历史,正在少女的双手中重现。 有如造物之主一般,少女孕育着“宇宙”本身。 奇点的另一端,虫洞的“脐带”连接着一个崭新的宇宙。 ——一个婴儿期的宇宙。 ==================================================== 上传者注:英语中的宇宙其实有“唯一”的意思,但现在却有不少线索指向宇宙并不唯一。包括最近引力波的发现,也更加支持宇宙不唯一的猜想。这个话题太大,我不作评价。 PS:本卷标题和本章标题都是双关语。本卷标题Q.E.D,在物理学上是大家都已经熟知的量子电动力学(Quantum_Electrodynamics)的缩写。同时,它也是另一个拉丁语单词Quod_Erat_Demonstrandum的缩写,它毫无疑问,是数学家毕生追求的终极时刻,它代表着探究的完成——QED,意味着证毕。 ------------ 先之先 除了唱歌之外,自己什么都不擅长。 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只有这一点,是能够确定的。 不擅长运动,念书也完全不行。就连最被学园都市看中的能力,无论怎样检查也都只是LV.0。 没有家人,也没有三年前的任何记忆,甚至连值得一提的回忆都没有。 她就像是一个空洞,没有任何可供追溯的过去,也无法在现在留下任何足迹。 简直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从悲观的角度去想,不可避免地会陷入这种消极的思想中。总算她有着开朗乐观的性格,虽然也不时地会为自己的一无是处感到沮丧,却还不至于就此消沉下去。 然后,也许是上天对一无是处的自己的补偿,改变的契机突然降临了。 是了,无论再过多久,自己大概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是在两年前,在商场的门口,偶然地听到了最新发售的虚拟偶像的印象曲。 那是第一次,她发觉了某种仿佛从灵魂中吸引着她的东西。 当她注意到时,自己已经在跟随着AQUA如清水般清澈的歌声放声歌唱了。甚至就连商场的音箱中《观测天空》的乐曲结束,她也依然在唱着。 说实话,这实在是让人一想起来就害羞到不行的事。但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没有人嘲笑她,相反她的身边渐渐地围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在为她鼓掌。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最早的听众。 就如同是一道灵光闪过,她突然发现了一无是处的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 上天在塑造平庸的她的时候,恶作剧似的留下了一个神奇的创造。 是的,她有着哪怕只要听一边乐曲就能够记下来的记忆力,绝对音感,和美妙的歌喉。 当时的喜悦自然不用多说。从那时起,以独立音乐人的身份出道并打下一片天地的青之P就成为了她追逐的目标。 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找到了自我——或许还不至于如此,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能够走上的道路。 如此一来,她开始学着唱歌,学着制作音乐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但事实上,这条道路并不容易走。 一套制作音乐的专业合成器价格并不便宜,至今她都还记得当自己在网上查阅价格时,看到的那个让只拥有LV.0补贴的她倒吸一口冷气的数字。 整整半年的时间,她甚至违反学校规定地拼命打工,当终于凑齐这个金额时,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然后,是在常人看来近乎煎熬的学习过程。 没有老师,什么都得靠自己一点一点学起。在图书馆和书店寻找所有的音乐书籍,努力学习视唱练耳,埋首于枯燥的乐理。 牺牲了所有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几乎完全断绝了正常的交往,把自己弄到孤家寡人。用痛苦来形容这个过程都不为过。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在支持者自己。她甚至都无法回忆起,学习音乐的第一年除了音乐之外还接触过什么。 为了尽可能从微不足道的补贴中省下学习音乐需要花费的金钱,她甚至都不能保证规律的饮食。结果,她的身体渐渐地变得憔悴。 不论什么时候,脑子里全是凌乱旋律,有过多次差点从楼梯上摔下的经历。这后遗症一直在她身上保留了下来,让她不时会出现一些神经性的幻觉。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因为难以在其它事上集中注意力而在走路时绊倒。 以此作为代价,是否是值得的?也许不同的人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但对于她来说,这是无从选择的结果。因为如果没有了音乐,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从最初纯粹的模仿青之P开始,她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自己,一点一点地熟悉着全新的自己。 一年之后,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网络上青之P多如牛毛的翻唱歌手中,她开始渐渐地拥有了不错的人气。 但这些是不够的。只是单纯的模仿,是不能被称为音乐人的。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追随在他人身后是简单的,独自前行却是艰难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生都没有跨出这一步。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踏出这一步的自己,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她开始自己创作歌曲,开始在街头演唱。从一开始的生涩拙劣,到后来的娴熟自然。她的歌唱给每一个路过的人听,哪怕没有听众也没有关系,仿佛只要站在那里歌唱,就是她仅有的存在理由。 从最初只有几个人开始,她的听众渐渐地增加。甚至不知不觉间,有了一到放学时间就在她常去的地点等候她的歌迷。 虽然不是真正的演唱会,但在大家面前歌唱时,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很多,很多。 当然,她也从没有忘记那些她不知道的听众。虽然比不上青之P,但她的原创歌曲的下载量,也一直都排在相当靠前的位置,这让她十分满足。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她擅长的就只有这个,没有办法像青之P那样制作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PV。她的所有歌曲,都只是在简单数字背景下的演唱而已。 逐渐的,她甚至都开始忘却自己想要到达怎样的高度,只是继续着这样的时间,都让她心满意足。 要是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她由衷地,如此期望着…… _ 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对了,这里是医院……” 从梦中醒来后,记忆也逐渐地从大脑中苏醒。 自己,似乎是在做街头演唱前的准备时,因为剧烈的腹痛而晕倒了。然后,好像是因为路过的好心人拨打了急救电话,自己被送到了这家医院。 想到这一点,她心有余悸地将手放在小腹上,仿佛痛楚还留在那里。 身为女孩子,她也经历过正常的生理痛,但这次却绝对不是这样。那种痛楚,就像是活生生地被人开膛破肚一样。 事实上,她被诊断为原因不明的疼痛性休克。在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甚至进行了抢救。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身体已经如此不堪重负了。其实回过头来想,早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多少对于生死的害怕,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是出了意外,就不能继续唱歌了”。 除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担忧,她也有些忧虑留在现场的合成器。不知道是否有人报告警备员,也不知道是否有被妥善地保管。以她的经济状况,实在有些难以负荷另一套合成器的价格。 喀拉。 出于病人隐私而拉起的环绕病床的帘布被拉开了。一时间,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出现在她病床边的,是一位她并不认识的女子。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前半的样子,比起长辈来,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位大姐姐。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女子的左肩上停着一只雪白的小鸟。不论怎么想,医院里也不该有人携带宠物进来才对。 不对不对!和这些相比,女子挂在腰后的物体,才是真正的异常吧?那个东西,仅仅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女子摸着下颚,就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样,将那件“东西”从身后抽出。 如新月般弯曲成一个极大的弧度,布满明暗交错的结晶,细致的花纹有如夜晚繁星。明明是一件武器,却让人不由产生“好美丽”的观感。 “真要说起来,这大概可以算是叙利亚国宝。” 女子也不等她发问,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将其收回鞘中。 问题是在这边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不知所谓的话。 “叙利亚的国宝……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子好像听到了什么让她极其厌恶的话题,她甚至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快感,才浮现出微笑继续说道。 “不要指望一群暴徒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不论他们打着什么样的名号。不过放心吧,我只是代管,有合法的许可。” “啊……” 机械般地应了一声,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然后,女子拉过椅子,在她的床头坐下。一只不知先前躲在哪里的黑猫从床脚跳上女子的膝盖,就这样在女子的膝盖上缩成一团打起盹来。 “鸣护艾丽莎,是吗?” 看起来,女子似乎很了解自己的身份。但是,自己没有见过她的印象。如果说是自己失忆前的亲人,感觉好像又不是太像。 “是。请问,我们难道认识吗?” 她疑惑地问道。 “不,我们从未见过。” 女子释出善意的否定。 “小姐您……”(注:艾丽莎这里用的是敬语,汉语表达不出来。) “不。”女子竖起一根手指,又一次做出否定,“是夫人哦。”(注:用的是日式家庭妇女剧常见的用来称呼已婚女子的“奥さん”……恶趣味……) 她这下彻底僵住了。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年轻,以至于她实在无法说出这样的称呼。看出她的尴尬,女子如调皮的少女般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的丈夫姓海原。” 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知为什么,在这位看起来豁达的年轻女士面前,她显得不知所措。 “海原夫人(注:最后用的是“うなばらさん”),请问,为什么您会来找我?是有什么原因吗?” 她有些不安。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不过,当时拨打急救电话的,是我的女儿。” 女子轻点脸颊,歪了歪头向她开口说道。 ------------ 先先之先 不知道为什么,艾丽莎觉得自己的脸很烫。嗯,这一定是洗澡水太热的缘故,一定是的。 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呢?那位看起来很有大小姐气质的海原同学,原来果真是一位真正的大小姐。之前来到她的家门口时,艾丽莎就被吓了一大跳。她可真没想到自己还真能见到这样有着管家和女仆(虽然是缭乱的学生)的豪宅。 她现在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不自在的原因,倒是不在这里。 她现在,就在浸泡在海原家浴室的浴池里。而在她的身边,海原母女也和她同样浸泡在浴池中。 以“从医院回来要好好清洗身体”作为理由,海原夫人半是强迫地将她和穹乃一起拖进了浴室。海原家的浴池虽然没有公共浴室那般大,却也着实不小。至少也能够满足三个人一同入浴都绰绰有余的程度。 艾丽莎悄悄扫了海原母女一眼。 因为是在浴池中,不用说三人都是裸露的状态。本来穿着衣服而多少有着遮挡的各自的体型现在自然一目了然。 该怎么说呢……确实是有些大饱眼福的感觉。就算是作为同性的艾丽莎,也是这么认为。 不论是海原夫人还是穹乃,都是那种给人一种“柔软感”的女性。不过具体说来,虽然感觉很像,却还是有些不同。 比她小一些的穹乃,虽然此时有些羞涩地将脸的一半都埋在水下,但就算如此也看得出来,她的身材比例极为匀称。不论是细长的美腿,还是紧实的纤腰,当然还有同为女性的艾丽莎不得不自认不如的形状美妙的胸,细嫩得好像可以滴出水来的光滑肌肤……她大概可说是想象中理想状态的女孩子了。 而且,她还给人一种棉花包裹般软绵绵的观感,总让人有种要是抱着她入睡一定会很幸福的感觉。 相较之下,海原夫人则更带有着成**性的魅力。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岁月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时间的流动仿佛偏偏绕过了她。恐怕,即使说她只有20岁,也有人会相信吧。而且…… 虽然和女儿一样是那种给人“柔软感”的女性,却不像穹乃那样有一种温柔的包裹感。不如说,就像是胶冻那样,虽然柔软却有种会将人弹开的排斥感。 “嗯嗯。” 在她的视线扫过海原母女时,海原夫人也同样注视着她。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就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她的样子。只是…… 明明近在咫尺,艾丽莎却有种感觉。好像海原夫人的视线,是从一个或许不算遥远,但她却根本看不到的彼方投射过来的。 “合格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总之海原夫人拍了一下手掌。晶莹水珠飞溅到一旁从水中钻出来的穹乃的脸颊上,真是一幕让人不由屏住呼吸的美丽景象。 只是,就连穹乃也没有听懂母亲说的话,作为外人的艾丽莎自然更是如此。这时…… “小艾丽莎,等一下到后院来好吗?” 海原夫人静静地说道。 _ 十几分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艾丽莎听从海原夫人的要求,来到了海原家的后院。 她今天要短暂地在这里留宿,所以自然也不好意思回绝主人的要求。不过,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大概也会听从海原夫人的建议吧。 这位看起来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夫人,本身也未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浅浅的好奇心,大概才是真正的驱动力。不论动机是什么,总之艾丽莎最后还是按照海原夫人的要求做了。 此时已是夜晚,虽然今年的夏季显得异常炎热,可日夜温度差异却似乎比较大。到了晚上的时候,晚风还是会驱走一些热气,让夜晚显得凉爽。 “喵!” 白色的小猫从一旁跑出,在艾丽莎的身前稍稍停留,然后灵巧地几步跳跃,消失在她的视野中。然后,一缕微风贴着她的脸颊吹拂而过。 在这月光的夜色中,与夜晚同色的小鸟掠过青石板铺设的地面,如同翻转了世界。 顺着小鸟飞走的方向看去,后院中艾丽莎的视线不知不觉被吸引了。 在后院的中心,削切成弧形的石板铺成的园中央,有个人影在舞蹈着。 轻薄的蓝色纱巾披在头上,长长的三股辫子随着旋转飘在外面。同样轻薄的蓝色斗篷,仅以双肩处的银制的锁扣固定。就连身上的衣服是同样轻薄的蓝色,裙摆是由似薄纱又似布料的材料编织的,月夜下就像散发着光芒,有如三棱镜折射出七彩的痕迹。 低低的清丽女声以咏唱的方式使韵律在四周回荡,虽然风格不同,却感觉不逊于己。但在表现力上,天差地别。因为有一点,是艾丽莎自认绝对比不了的。 在奇异的,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色彩中,海原夫人曼妙地舞蹈着。银月的大马士革弯刀在她的手中旋转,彷如一轮弯月绕身旋舞。 无论是装扮还是舞蹈本身,都深深吸引着艾丽莎的目光。那是一种纯粹形体的美,是甚至比语言更直接,更能深入人心的。 单足“咯”地轻点地面,骤然地,突兀地,海原夫人停下了美妙的舞蹈。这瞬间,艾丽莎心中甚至涌起了一种“好可惜”的感慨。 抬手将弯刀抛向空中,异域的衣裙轻轻扬起,又慢慢落下。几步之间,优雅的贵妇人已经来到她的眼前。 “觉得怎么样?” 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海原夫人轻轻地开口。哪怕没有任何解释,也让人能够立刻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太美了。” 艾丽莎发自内心地,由衷地赞叹道。 对于这样的赞叹,海原夫人只是微微一笑。因为这样的赞叹,她听得比谁都多。稍稍侧过身体,她甚至都没有看向空中,就只是伸手在从夜色中落下的弯月上轻轻一拨,这甚至能将钢铁斩断的“弯月”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安静地钻进了鞘中。 简直可说是神乎其技。 “我听过你的歌,以演唱功底来说,可说已经足够。只是要实现你的愿望,还需要一些别的要素。可惜我不擅长教导学生,没有办法教你这些。” 海原夫人轻轻摇头叹息。虽是感叹,话语中却隐藏着一种特别的东西。 这部分隐藏的话语,艾丽莎没有听漏。只是…… “我也……做得到吗?” “哎,当然。我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刚才我说过,你有着足以做到这一切的条件。” 艾丽莎眨了眨眼睛,她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之前在浴池中,海原夫人的那句“合格了”究竟指的是什么。 老实说,艾丽莎相当心动。海原夫人表现出的优美形体和舞蹈,要说不感到羡慕是不可能的吧。自己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登上更大的舞台,将自己的歌唱给所有人听。一旦登上舞台,语言就不仅仅只是通过空气震动传播的东西了。如海原夫人刚才展现出来的,那是丝毫不逊于歌声的表现力。 “要是自己也能够做到的话”,无可否认,这种念头非常具有吸引力。只是有一道天然的障碍摆在眼前,就算海原夫人说她也拥有这样的潜力,这道障碍也无法逾越。因为,那是与个人的努力完全无关的东西。 “可是……我没有多余的钱去请老师。” 这是很客观的现实,无论她本人怎么努力,作为LV.0的津贴也不会涨上分毫。要是有能够请到老师的钱,她学习音乐的过程也不至于那么艰难了。 艾丽莎说完后,海原夫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的笑意变得更浓了。 “呵呵,是这样没错。不过,小艾丽莎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找来呢?”这位温和的贵妇人将食指竖起。“虽然只是我的一点个人趣味,不过我想仅仅只是如此的话,夫家应该不会反对。你所需要的支持,以我的零用钱还是办得到的。而且,我刚好认识一位最适合的老师。” 微妙地,使用着有些古老的古怪措辞。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一贯温和的声音没有改变,甚至连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语调也没有改变。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瞬间,艾丽莎从那温柔的笑脸中,感受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 虽然是夜晚,却毕竟是夏季。就算是凉爽,也无可否认气温的平均值依然偏高。明明是在这样的季节中,却有一种寒流穿过的感觉。 “啊……” 就像是突然注意到艾丽莎的表情,海原夫人轻轻发出声音。也只是一瞬间,艾丽莎之前感受到的那种感觉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来了。 “不好了,不小心就忘了这一切的决定者是小艾丽莎你自己了。嗯,不要被我影响,道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太快做出决定,小艾丽莎你就好好想一下吧。” 海原夫人稍稍露出苦笑,气氛顿时缓解了下来。艾丽莎也松了口气,但是…… 刚才说话间,这位年轻的夫人给人的感觉,和先前在浴室中时一般无二。而且,更为明显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身处在舞台之外的观众,透过舞台上的演员看不见的墙,看着舞台上表演一样。 _ 月光摇晃着,连世界都好像在晃动。 “没想到会又一次看到你穿上这一身衣服。” “不觉得很好看吗?” 年轻的夫人俏皮地一笑。 “只要是穿在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样都好看。” “少来了!当年你还不是刚和我交往就又去招惹我的爱丽丝学妹。” “咳咳!”瞬间,妻子的话让男人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实在有趣极了。“年轻时就算犯点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 “包不包括当时对我用强的?” “不带这样的吧?你要是反抗我难道还能拿你怎么样不成?” 这对感情很好的夫妻互相对瞪,然后一同笑了出来。男人伸出手去,将自己的妻子拉近怀里,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有效果吗?” 男人在妻子耳边小声问。 “这身礼装会让她犹豫。她在心底里,应该不会想要面对这个系统的对手。稍稍利用了她的心理抵触,感觉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妻子边说边偏过头去,向自己的丈夫献上一吻。 “她还在看吗?” “恐怕没有了。她是很单纯的人,大概不好意思看我们这样。” “什么嘛,不论活了多久,小鬼毕竟就只是小鬼啊。”男人哈哈一笑,从背后挽起妻子的长发。“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连这样的事都感觉得到呢?” “这一点也不困难,第四面墙永远只对舞台上的演员存在,就是这样。” 说出这句话时,感觉气氛在这瞬间,起了变化。作为丈夫的他,这时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你又在说这样的话了。” 男人的语气中,稍稍带上了一丝责备的成分。但他的妻子只是微微一笑,然后…… “当年我就说过,如果你需要,我就成为你的**;或者,成为你的朋友;又或者,成为你的敌人;或者,成为死于你手的受害者。只要你需要,我就成为你需要的人。还记得吗?” 不知为何,就如同在歌唱般,说出了这种过度自我献身的话语。 “彼方……” 一时间,男人感到无言以对。 “难得我再次换上这身衣服,至少让我听听在你的眼中,我有没有改变吧。”他的妻子轻轻竖起食指。“亲爱的,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那还用说吗?”男人将妻子的身体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你是我可爱的青梅竹马,我值得信赖的朋友,我贤惠温柔的妻子,以及……” 男人顿了顿。 “我生死相搏的对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幕后剧 _ 艾丽莎有些不知所措。 海原夫人说,要为她介绍一位形体和舞蹈方面的老师。但结果,却把她带到了一家公司。 这里会有足够被称为老师的人在吗?这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人有些别扭,她不想出现在别人面前,所以我们只能用折衷的办法。” 海原夫人解释道。这个解释说实话,反倒让艾丽莎更加奇怪了。 似乎是公司负责人的小姐在听取海原夫人的说明后,好像早有预约似的把她和海原夫人一起带到了一间空旷到一无所有的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疑惑中,她开始感到不安。 “呵呵。要是现在就紧张,到时候可是会让你吓一跳的。” 海原夫人一如以往温和地说。她向着似乎是公司负责人的小姐做了个示意,负责人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就像是清水洗净污垢一样,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石块堆积成的古老的墙。 此时的她,正身处一个不算宽阔的广场中。有些奇怪的是,广场的一端居然被一度墙隔断着。 她当然身处于一间房间中,这毫无疑问。那么现在看到的是…… “虚拟实境技术?” 虽然在学习方面,艾丽莎并不合格。不过既然身处于学园都市,对于学园都市的一些超时代技术,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就是这样。稍等一下,教你的老师等一会就会来的。” 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负责人也跟着笑着点点头。两人关上房门退了出去,看上去就像是在空间中打开了一条通路。现在,就只剩下艾丽莎一人还留在这里。 “真了不起……” 站在墙下,伸手轻轻触摸墙壁。她不得不感叹这一技术的奇妙,就连触摸的感觉,也是如此的真实。 沿着墙壁慢慢前行,她感到疑惑的是,到底这是在哪里?或者说,到底是在模拟什么地方? 墙并不算宽,大约只有50米左右吧。很快就到了尽头。结果在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 她本能地道歉,忽然间,觉察到了异常。 为什么这虚拟出的景象中,会有别人的存在? “这里是‘哭墙’,位于耶路撒冷旧城,是犹太人的圣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当艾丽莎抬头看到被她撞到的人时,她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的人物,虚拟偶像AQUA,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身前。 当然,惊讶也仅仅只是片刻。既然虚拟实境技术能够模拟真实的风景,那么模拟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物,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就是鸣护艾丽莎吧?你好,海原女士委托我来指导你一些东西。” AQUA说着,向她伸出手。 事实上,了解到这是虚拟实景技术时,她就已经猜到大部分。海原夫人介绍的那位老师,恐怕会以虚拟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件事,她隐约也感觉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位老师竟然会使用AQUA的虚拟形象。 握住AQUA的手掌,就算只是虚拟出来的,也让她感到那只柔软的手好像有着温度一样。 “请问,您……” AQUA摆了摆手。 “不要使用敬语,我比学姐你年纪小。” “哎?” 艾丽莎惊讶地张大了嘴。仅仅从海原夫人的说法来看,她本还以为是一位年长的老师。却没想到 “学姐你听海原女士说过吧?我其实,很少出现在其他人眼前。” 青空之下,AQUA张开双臂。一步跃上高达18米的虚拟的墙顶。虽然不可思议,不过既然是虚拟的景象,这种不可思议也就不值得奇怪。 站在圣墙之顶,AQUA旋转身体,展现着不逊于昨夜海原夫人的舞姿。 “只是海原女士的请求,我无法拒绝。因为啊……” 她用和昨夜海原夫人同样的方式,骤然地,突兀地停下舞动的脚步。转过身体,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艾丽莎。 虽然明知她此时不在此地,却仿佛又真的就在眼前一般。 “你看,她不就像是我的母亲一样吗?” ======================================================== PS:严格来说,这三章都属于“幕间”。这一卷的正式故事还未开始。 ------------ To my friends① 云层层叠起,在天穹上铺设这登天的阶梯。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空气中就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在盛夏的季节,这样的天气着实并不常见。 被云层遮挡的阳光斜斜地照下,颜色就如丝绸般柔和。比起这个季节常见的的烈日当空,大自然似乎也终于察觉到单一的无趣。 这一点,在常盘台的学舍中表现得格外明显。这也是这所学园都市名校最为著名的特点,没有人会是单一的,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系统一旦陷入不变的孤立状态,就只会变得越来越糟。每一个常盘台的学生,无论她们是如何地与众不同,都是这一支配宇宙的定律的忠实信徒。 懂得用这样的方式享受人生,才会理解生命的真谛。 穿透云层的薄光如溪流趟过屋顶。在那里,一个女子屈膝坐在屋顶边缘,双手托着脸庞。 温柔地,轻柔地,微笑着,轻唱着。 “至爱的人哟, 是谁的庭院里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的人们带着渴望。 什么是智慧者眼前最大的明证, 什么是寻求者眼中最大的幸福, 就象在黑夜中穿行的圆月。 你一夜之间从一个禁地穿越到另一个禁地, 你升高到一个不可想象的位置, 所有的圣人都恭迎着你的莅临, 你率领众圣穿越七层天, 你是队伍的旗帜和典范, 你见证了天庭远近的每一个极点。 你是那样的高贵, 每一个位置都为你而卑。”(注1) 女子用少有人懂的语言唱着,为这美妙的图画配上了清美的旋律。 “啊啊,年轻真是太美好了。” 非常非常地愉快似地,如此对自己低语。 在她的低语声中,雪白的鸟儿在薄光的溪流里悠然游动;在同样的薄光中,黑猫灵动地跳上屋檐,在她的膝盖上蜷缩起身体。 薄光中,勾勒出一副简单却美妙的图画。 “你好像心情不错?” 有人这样对她说。 “哎,可惜不是夜晚。和白天相比,我可是更喜欢夜晚的。只有夜晚才能够承受我所有的情绪,不论那是什么。” 她轻轻地耸了耸肩,然后就像是真的感到很遗憾似的悠然叹息。 “时间对你好像格外宽容,真是让人羡慕。” “不要这样说,绵边老师。你也还没到需要感叹时间流逝的年纪” 女子伸手向后拨开头发。三股辫自然而然地散开,青丝如云朵披散开去。 与她相比,和她交谈着的女人早已经头发花白了。 “对你来说,我只是前辈而已。”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自己都已经是老女人了,这让上了年纪的绵边叹了口气。事实上,女子虽然比她年轻不少,却依然是可以彼此互相称为前辈与后辈的年龄差。但哪怕仅仅只是从外表上,也已经让人无法意识到这个事实了。 “是这样没错呢。不过你也是我女儿的老师。” 女子有些俏皮地弯起了嘴角。不过,她也对此微微蹙眉。 “你和你的女儿真是一点都不像。” 绵边毫不客气地说。 “只有父亲才希望儿子像自己,一个合格的母亲,不会希望子女与自己一样。” 换来的,却是女子一点也不在意似地回答。 像吗?不像吗? 不论从言行或是举止,绵边都能从那位常盘台第一优等生中看到这位后辈的些许影子。但她从不认为,这对母女有任何相似之处。 甚至,和“改变”前的这位后辈,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突然间,绵边怀念起了这位后辈曾经的样子。 那个没有什么才能的女孩,那个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女孩,那个因畏首畏尾而被她训斥的女孩,那才是她真正熟悉的后辈。 如今,那个女孩已经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了。 _ “海原同学?” “哈……” 恍惚间,因同学的呼唤而回过神来,只见身边的同学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 这是在教室的走道。由于常盘台比较特殊,哪怕是还处于假期中,也会有学生在学校中。已经是入学的第二年了,对于常盘台的特殊早已了熟于胸。 所以穹乃也有些不敢相信从头顶传来的歌声。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应该是她的母亲的声音。 她从未听过母亲唱歌,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就像刚才说的,哪怕是在假期中,常盘台也有学生滞留。 常盘台的学生,用一句开玩笑的话来说,大概能够赤手空拳打下白宫吧。屋顶不对特许以外的人开放,或者说常盘台本身就不对外开放。那么,母亲为什么会在那里?难道没有人发现她吗? 歪着头,穹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当她来到最高层时,通向屋顶的门紧锁着。 当然,在常盘台这道门锁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实在有着太多的能力者能够无视这道锁的存在。比如自己,这道门锁对她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母亲显然不可能是自己这种类型的能力者。门锁的完好是否意味着她根本就没有走这道门? 突然间就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穹乃颤抖了一下身体。 母亲会是能力者吗? 她想到了这样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摇了摇头,她赶走这些无意义的思绪。 反正,不论母亲是不是能力者,对于子女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刚才说过,对许多能力者而言这道门锁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其实对于穹乃而言,就算不使用能力,这道锁对她而言也等同于不存在。 因为她拥有门锁的钥匙,她的室友是天文学爱好者。哪怕常盘台拥有天文台,也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提供给学生使用的。所以要观测星空,当然需要这样一个场所。 推开那扇通向屋顶的门,她听到了一段对话。 _ “说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结果你却轻易放弃。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终究获得了才能。只要你愿意,你明明能够做很多很多事。是什么让你对这一切弃之如敝履?是因为海原吗?” “哎呀哎呀,”女子无奈摇头,然后才转过头来。“前辈你难道如此健忘?难道你忘记了外子为何敌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外子应该拥有一个真正的只属于他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现在还依然是前辈你熟悉的后辈;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丽丝或许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因为我……哎呀哎呀,这些前辈你都不知道才是,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对不起,我一个人擅自情绪高涨起来了。总之,实在有着太多对我不利的假设。前辈,如果你需要答案,那我可以如此回答你。” 仿佛凝视着深深的夜晚般,连话语都仿佛带上了昏暗的色彩。 “只是因为外子需要我成为他的妻子,我才成为她的妻子。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我真正的才能,就只有‘成为母亲’这一个而已。” 明明是白天,却仿佛夜晚降临了一样。 _ “??” 听了从门后传来的只言片语后,穹乃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母亲认识绵边老师这一点,一点都不值得惊讶。 作为和常盘台关系密切的父亲的青梅竹马,母亲和常盘台有所交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甚至母亲称呼绵边老师为“前辈”这点,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在学校联合体的学园都市,校友和同学几乎可说是人际关系网上最为基本的节点。反而这样一来,能解释许多事。比如说,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常盘台,又为什么在屋顶之上。 只要理解为,过去的前辈和后辈的重聚,就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穹乃也只是普普通通听着,很懂礼貌的她打算等大人们的交谈结束再走过去。 然而从母亲开始讲述和父亲有关的话题时,感觉气氛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话题啊? 就像是站在一种超然物外的立场上,叙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去。而这叙述的话语,让人不禁眉头紧皱。 就算排除内容的部分,那也并非像是在叙述自己的过往,反倒像是在叙述着一个舞台上的演员一样。 话语中的内容,更是让她甚至连听都听不懂。 “只属于他的青梅竹马”是什么?父亲的青梅竹马不是只有母亲一个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现在依然……”又是什么古怪的句式? “爱丽丝”又是什么人?印象中,似乎母亲和父亲调笑时,也经常出现这个名字。 (“……哎?”) 深入思考时,在穹乃的大脑中如同电流通过般的感觉,她不由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就像是思考中,突然出现了某种杂讯。仿佛调取信息的过程中,检索出现了故障。 不对——如果要确切的描述的话。 并不是复制信息中,而是接触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脑海中仿佛有某种灵机闪过,却无法把握住般的感觉。 自己是海原家的养女,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提及过他们的过去。应该是这样的才对。没错,不论怎么想,甚至在双亲结婚前发生的故事,她都不可能知道。 “应该……是这样的吧?” 穹乃就像是向自己提问般,轻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清的灵机出现?明明一点印象都不应该有的,却感觉好像对自己有所触动一样? 然而,这种**的灵机却更加明显,甚至都仿佛在思维中出现了噪点一般。 怎么都,抓不住。怎么都,无法理解。感觉应该是重要的事,却无法从思考中获得一丝一毫的线索。 就在这时,有一阵风吹过,稍稍打开的门被向后吹动了起来。 “啊——” 扶着额头的手想要再次把住门扉,却最终还是稍稍慢了一步。门发出了声响。 “是谁?” 绵边老师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这里。 “啊,对不起,我失礼了。” 穹乃立刻站直身体,行了一个最敬礼。 她的母亲也转过身体,带着若有若无似的温和微笑温柔地看着她,就像是从最初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 突然间,就连绵边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能诠释“母亲”一词的微笑了。 ---------------------------------------------------------------- PS:不好意思,这次因为世界杯和TI4的缘故,耽搁得太久了。 注1:这段歌词是埃及诗人蒲绥里所著《斗篷颂》,也称《天方诗经》。节选第七篇“登宵”。 ------------ To my friends②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奇怪,总觉得气氛不是太对。虽然母亲这边没有什么表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绵边老师眼里多少带着一些责备的成分。 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她们的交谈吗?可是,也像是并不尽然的样子。只是除此之外,穹乃倒是相当心安理得。 这么说的话,关键是在于……话题?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让自己听到的话题,穹乃担心得不知所措。不过就在这时…… “啊啊,少许等一下。”挽起长裙略有些费力地起身,“无论如何,早年的事最好停留在我们这一辈,不要让孩子们也扯上关系才是。” 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气氛变得平和了。 “这种事不用你提醒,我现在也是当老师的。” “那就当做是一个母亲的过度敏感,好吗?前辈。”闭起单眼,有如妙龄少女般合起双手做出拜托的手势,“反正我也无法满足前辈你的好奇心,不是吗?” “什么意思?” “啊,那个嘛……”海原母亲轻点着脸颊,“你看,常盘台还有‘那样的’一个能力者,对吧?” 绵边老师似乎咀嚼着这番话中的意思。 “所以,不要让孩子们也扯上关系……” 虽然不是很明白大人们的对话,不过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而已,穹乃确实好像从一贯严肃的绵边老师眼中,看到了一种接近于悲痛的神情。 “对吧?就是这样了。”母亲非常满意似的点着头,她伸手将穹乃拉到自己的身边。“给,快去换上吧。” 不知从什么地方,母亲拿出了一个纸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叠放着一件私服。 “那个……母、母亲大人?” 穹乃有些不知所措,视线悄悄向绵边老师所在的方向移动。 “是,怎么了吗?” “常盘台的学生是规定节假日也要穿校服的啊。” 先不论一直都没搞明白的,母亲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常盘台学舍顶层来的。仅仅只就让自己换私服这件事来说,就很明显是违反校规的行为。 当着学校老师的面要求自己的女儿违反校规,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了吗?” 母亲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重复了一边自己说过的话,让穹乃忍不住头疼。正当她打算反驳时,母亲单手捧着脸,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嗯”了一声,将食指偏向一边。 “常盘台的这条校规,从本质上讲是出于保护学生的考虑,没错吧?其实我觉得,同样的事我也做得到哦。” “哎?” 穹乃眨了眨眼睛,稍稍歪了歪头。 母亲的语气没有什么改变的样子,不过该怎么说呢?仅仅只是从这句话来看,就像是有着十足的自信……不,正确地说,更像是理所当然地有着这样的职责一样。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总而言之,很难让人将这句话的内容和母亲率直的笑容联系在一起。 穹乃用眼神向绵边老师询问。 “这次我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绵边老师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地说。 “可以吗?前辈。” “虽然不想承认,但常盘台这样的防护程度的话,一打左右对你来说确实随随便便就能够应付得过来。” 绵边老师耸了耸肩,与其说是认同,倒不如说是像在发牢骚那样嘟囔。 “哎呀呀,您真是太过奖了。总而言之,今天是特别的亲子交流时间,快去换好衣服,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穹乃推出门外的母亲,不知为何看起来兴致高昂。无法回绝母亲的穹乃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行了个礼,顺手带上了那扇通向楼顶的门。 “……”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穹乃退出门外的绵边的视线在海原母亲的身上转了一圈。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到屋顶上来的?我不记得你有钥匙,虽然我知道你的女儿有钥匙,不过……” 不用多说,刚才打开门的穹乃既然使用了钥匙,那么前一步到达的海原母亲自然也就不可能持有钥匙。 “唔呼呼,当然是从水管爬上来的,不消一会就‘嘿呀’地到了哦。” “……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野生儿的一面。” 当然,不可能把海原母亲的话当真。要说这样的方式能够回避常盘台接近200名高等级能力者和完备的监控设备,那自然是胡说八道。但她既然如此说,显然意味着她不打算实话实说。 在过去的同学中,以非常喜欢自寻烦恼著称的女孩竟然会变成如今这样,确实让人不得不发出叹息。 “学习是对于信息的复制,同量的信息就能够造成等量的结果。从信息角度上来说,学习可是很简单的东西。” 海原母亲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人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从理论上说,将一地的信息在另一点复制出来,就可以被认为是学习。站在这个角度上,学习不存在什么难以逾越的壁垒。 但问题是,将学习简化为本质,纯粹信息复制的途径实现,这是人类能够接受的“学习”吗? 说完后,海原母亲咯咯地笑了起来,突然她向着一无所有的地方伸出手去。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她的手拍开了一样。 “嘿哎?——” 拉长了声线,她的右手不停顿地绕过一个小圈,用完成得非常漂亮的擒拿手法凭空抓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也不见她发力,就将抓住的东西扭到头顶。 在活动中,现在确实地看到了空气中如波纹般浮现的痕迹。很明显,那是光学迷彩无法在活动中对光线的折射进行即时匹配,因而露出了破绽。 绵边皱眉,她倒是没发现在这楼顶上竟然还有着别人。 “切斑芽美,你给我解释一下。” 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作为常盘台的老师,哪怕仅仅只从切斑现身时散开的一层薄薄的水花她都猜得到切斑是如何使用能力的。念动力能力者使用能力的方式,从来都是如此的多样化。 “啊,这个先等等。”保持着单手五指以惊人的力量将切斑的双手扣住固定过头顶的姿势,海原母亲插口制止。“不需要知道这些。所谓的通讯,就和学习一样,是在一地精确地或者近似地复现另一点所选取的信息,没错吧?” 绵边一愣之后,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她吗?” 没有回答的意思,海原母亲轻笑着,伸出手指在切斑的嘴唇上轻轻一捏。 只是如同大人和小孩子之间“保密”的示意一样,海原母亲就此松开了紧扣着切斑的手。很不可思议的,一直在试图挣扎的切斑的双手平静地垂了下来。 就像是被母亲哄着的孩子一般。 _ 同时—— “唔!!!” 享用着一天一次的甜点的少女突然捂住嘴,毫无淑女气质地双脚乱蹬起来。 “女……女王?” 被吓到的常盘台学生打算上前询问,却在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所有人,不论本来在做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都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地停止了所有的行动。 属于人类系统的社会机构的一小部分就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彻底的停滞状态。 “咳咳!” 好不容易调匀和呼吸,少女颤抖的手指才从如遥控器般的控制器上挪开。 “痛痛痛痛~~” 毫不优雅地按着上唇,眼角甚至都渗出了泪水。 她刚才一时失手,一口咬在了垂直竖起的叉子上,差点因此崩掉了牙齿。因为实在太过丢脸的缘故,她立刻使用能力抹消掉了所有目击者的记忆。 “哈……哈……”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赌气地扔下了刀叉。 牙齿的酸痛感还如电流般在边缘游走。虽然她一直很喜欢吃甜食,但现在她只要想象一下咬下去时牙齿的感觉就顿时没了胃口。 “真是倒霉!” 当然要删除这段不愉快的记忆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虽然操纵记忆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很少对自己的记忆下手。记忆是学习的体现,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她都没有让自己忘记的想法。逃避现实这样的事,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反过来说,她倒是一点都不排斥更改别人的记忆。既然存在着谎言和欺骗这种东西影响他人记忆的方式,那么她的手法也不过是比较直接罢了。 自我和他人存在着不同,作为学园都市第一的精神系能力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点了。如果向着更深入的领域去思考,在人类精神的彼方…… 慢慢喝上一口清水,透明的水杯中留下了一丝鲜红的丝线。看来刚才的这一下,毕竟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注视着这缕沿着重力在水中伸展的血丝,仿佛被墨迹测试吸引,她的思绪也在慢慢地展开。 按照群体无意识理论的一个推论,记忆本身来自于无意识之海的流出,这流出的部分对应的概念或许是“母体”。无意识的主体为“树”,而树与“神”这一概念成类似于“母子”的关系。在“母体之树”的底层孵化的“卵”,便是荣格所追求的四大原型之一“自性”(Self),有如炼金术的“黄金”一般的存在。 要是将信息论的概念代入其中,将记忆与信息量建立足够的关联…… “啧!” 不行,实在没有足够的头绪。苦思无果的她用力摇了摇头,伸手摸向控制器。她想,先解除对周围人群的操纵。 手指碰触到控制器的时候,她如同被电击般猛地抽回了手指。 为什么,自己会忽然开始思考这样的话题? 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就像是从海中浮现上来一样,开始漫过她的思绪。 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就像是……被自己操纵的同学那样? 单手托着太阳穴,她的表情开始渐渐扭曲。 自己是学园都市最高等级的精神系能力者,类似的能力对她应该是无效的才对。可是……这种好像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的,难道……不是错觉? 等等,在那之前…… 自己一贯的习惯,只有在等候消息的时候,才会在这里喝茶。 那么,今天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在等什么样的消息才会坐在这里? 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_ 静默,一切都是安静的。 将竖起的手指按在绵边嘴唇上,海原母亲后退几步。她发出“啊哈哈”地爽朗而八面玲珑的笑声,张开双手如舞蹈般旋转着。 “啊,确实是这样,确实是这样。没错,没错呢。” 不知向着何方,不知向着何人。仿若自言自语,又仿佛确实有着对话的对象。海原母亲带着实在没有比之更像母亲一般的神情温和地微笑着,如咏唱般回答着。 纵使,这个世间并不存在她与之对话的对象。 突兀地停下脚步,慢慢睁开双眼。慢慢地,握起双手。 感觉上,就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 不,不对。说不定,那是…… 被根本不存在之物,握住了一般的感觉。 “意下如何呢?诸位。”(注:这里的“诸位”读作“Shadow”)。 以贵妇人般的姿态,捏起裙角。优雅而不失庄重地,像是舞台上谢幕的演员那样。 向着看台上的观众行礼。 ------------ To my friends③ 淡紫色无袖上衣配上装饰意味大于实用性的夏季用薄披肩流动着丝滑光泽,行动时如同微风拂过的湖面般轻轻起伏。同为淡紫色的裙子层层叠叠,一眼看去就是花了大量人工的样子。不论是哪一件都是那么的轻薄柔软,穿在身上仿佛包装精致的甜品。 当然,一套衣服是什么样子除了它的设计,也取决于她穿在什么人的身上。现在这套衣服所包裹着的女孩,在旁人看来可是最高级的砂糖点心以上程度的甜美诱人。至少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不论男女都不禁呆然的样子。 “嗯嗯,果然超可爱的样子。” 母亲自顾自地情绪高涨起来,弄得作为女儿的穹乃对此困扰不已。 “总觉得……视线刺得人好痛啊……” “嗯?什么?” “不,没有什么!” 穹乃赶紧说道。要是被母亲听到了自己的抱怨,按照以前的经验一定会有什么弄得人心力交悴的事发生,所以这种事就不要去管了。 不过,她倒是对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抱有一些好奇。 身为时尚杂志的读者模特,很不可思议的穹乃几乎都没有多少挑选衣服的经历。虽然她的衣柜里,各类衣物大概比最喜欢追逐时尚的女生还要多上至少三倍有余,不过这里面除了极少量之外,基本上都没有她自己购买的。 托某个经常把她当做洋娃娃打扮的恶趣味时尚杂志摄影师兼**大学生的福,她从来都不用为穿着操心。相反,倒是会为不断增加的衣服应该如何处置而发愁。你看,衣服的保存其实也是一件颇需要费心费力的事——这种让足以让大部分女孩子羡慕得要死的烦恼大概也只有她会遇上。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处理掉这些衣服的打算。正确地说,对于别人的好意,她一向相当重视。对于自己衣柜里的那些衣服,每一件她至少都有亲手整理过。 所以可以想象,当她发现母亲带来的这件衣服她没有任何印象时,她心中会抱有什么样的好奇。 “很奇怪吗?” “也不是。只不过,我不记得买过这件衣服……母亲大人,是你买的吗?” “没得卖。”母亲摇着头。不知为何,少有地散开着的夜色长发摇动着,有如蕴藏着群星般闪闪发光。“因为那是我亲手做的。” “咦?!” 理解这句话的瞬间,穹乃不禁发出惊呼声。 “做得不错吧?” 带着非常明显的炫耀成分,母亲伸手整理了一下那薄薄的披肩。 穹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母亲轻描淡写地话语,说的也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为自己的子女做一件衣服,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母亲都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一直到现代,这一母亲的本分才像人类自古以来的许多具有象征性意味的习俗一样,随着人类工业化的进程而逐渐失去它原有的含义。 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穹乃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的心思。当然,对于母亲这个行为的意义,她绝对会铭记于心。只是在另一方面—— 摸着身上这件精致到令人怀疑出自顶级名家之手的衣服整齐的缝边和轻薄的披肩,明明是无袖的设计,却因为这披肩的存在而显出女孩子应有的矜持含蓄。 即使明知道作为子女不应该这样想,却也很难让人不产生疑惑。虽然母亲对于衣着的品味一贯都很好,可在学园都市出身的母亲,怎么想都是不太可能学过古老的裁缝手艺的。 母亲好像总是掌握着不应该掌握的技能,本来这只是一件穹乃习以为常的事。因为没有打算往这些方面努力的缘故,穹乃一直都不认为有什么需要从母亲身上学习的地方。事实上和父亲相比,言行举止暂且不论,至少在掌握技能这一方面,她受母亲的影响甚小,甚至平日里的交流也不算多,远不如和父亲那般亲近。 但今天,却在她心中埋下了一个楔子。 因为在常盘台学舍的楼顶,穹乃曾听绵边老师这样评价过母亲—— “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终究获得了才能”。 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也是她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的。 在那黑白两色的书房中沉默地翻看书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子女的丈夫;在那黑白两色的书房外安静地站立着,带着温柔的微笑等候着子女的妻子。 现在回想起来,双亲那宛如平凡日常的举止之下,那紧抿的嘴唇之间,似乎始终都谨守着一个秘密。那秘密有如低沉的絮语,只在双亲之间萦绕不休。就连那些他们同时代的人,也不曾真正知晓过分毫。 就像她自己,也同样对家人隐藏着一个秘密一样。 她从未想过,秘密竟然如同黑夜般笼罩着这个她早已熟悉,甚至都已经忘却了自己本是外来者的家。 就像秘密也同样始终笼罩着她一样。 她无意探究双亲的秘密,作为父母在子女面前保有一些秘密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她却犹豫着,是否要向母亲透露自己的秘密。 “少女因秘密而美丽,从来都是如此。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秘密更美丽的东西了。” 母亲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然后牵起她的手缓步而行。 有那么一刻,好像着了魔一样,她觉得母亲似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但她定下神来,却看到母亲只是牵着她的手稍稍快一步地走在前面。既不曾过快,也不会显得过慢。 如果她的同学食蜂操祈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有所感触。 这一幕仿佛长者与孩子携手而行,在无根基的漂浮中终于找到立足之地,于是凡人谓之为“斐乐蒙”(注1)。本因存在于实际的某个位标消失了,“曼荼罗”(注2)的具象即将从无意识的门扉中浮现上来…… _ “喵!” 跟随在她们身边的黑猫叫了一声,抓着母亲的裙子灵巧地跳跃着爬上她的头顶。 母亲有养宠物的爱好,这只黑猫一直温顺得不可思议。就算走在路上,也不会令它做出什么给人造成困扰的行为。只是就算不会做什么,趴在人的头顶上也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穹乃伸手指轻轻捅了它几下,好像被惊吓到的它在母女两人的肩膀上跳来跳去,最终被从天而降的白色鸽子啄了下来。 顺便提一句,这只鸽子也是穹乃的母亲养的另一只宠物。平日里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不过现在这很重要。因为此时,她们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穹乃的哥哥,海原光贵的学校门前。 就像大部分学校一样,海原光贵就读的学校也不允许有人携带宠物进入校园。所以不可避免的,穹乃的母亲会遇到一些麻烦。不过,穹乃却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俏皮。只见她的母亲高高右手,停在她屈起的手指上的鸽子立刻鼓动翅膀飞走。那只黑猫更是迅速地钻进了校园外的绿化带中,跑得连踪迹都找不到。 穹乃按住额头,她想起母亲有的时候也是很有着一些恶趣味的。 饲养得熟到这种程度的宠物就算在校门口驱赶走,也完全可以在学校内跑回来。和习惯于遵守规定的自己不同,母亲好像总是喜欢违反那些无法彻底遵守的规定。 结果,让看到他们而走过来的门卫眉毛抽动不止。这很明显不打算遵守规定的行为让他们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提出异议。毕竟,穹乃的母亲至少“现在”并没有将宠物带在身边。 校门口的外来者等级一般都以证件的形式,对于穹乃来说只要在记录仪上将自己的学生证照一下即可。但她的母亲,却又一次显得相当另类。 在这个到处都要用到相关身份证明的时代,她的母亲竟然是没有带任何证件出门的。 自己常盘台学生的身份是可以确定的,至少在这方面可以作为一个担保,但也需要母亲留下一些个人记录才行。 诸如电子签名什么的…… 不过,穹乃的母亲的想法却总是格外不同寻常。 “你们这里,有纸制品的登记表格吗?啊,对了,还要一瓶墨水。” 在这个什么都电子化的时代,除了仍然在就读的学生大概会出于传统使用普通的纸笔之外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普通的纸笔做登记了。穹乃甚至有种母亲好像在刻意在给人找麻烦的感觉。 不过,这部分也许是她想多了,因为虽然门卫接着叹了口气。 “您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喜欢电子使用产品吗?夫人。” “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而且只要不是什么坏习惯,没有什么改的必要。” 穹乃的母亲笑着回答了一句,门卫只是点点头,就走回去取东西了。 原来,其实是认识的吗?不过仔细一想,虽然平时不太留意母亲在做什么,但既然是哥哥的学校,母亲就算来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是吗? 很快门卫就拿着一本登记名册回来了(话说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东西也真是不容易)。除了名册和墨水瓶之外,门卫还带了一支笔。不过穹乃的母亲轻轻摇了摇手,她拨动着头发,从头发内摸出一根雪白的羽毛,然后拿出小刀悠然自得地开始削起笔来。 穹乃目光停留在母亲的指尖,就连门卫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无论怎么看,这位女士的头发里也不像是藏得住这样一根足以当笔来用的羽毛而不显露出来的样子。 “啊,这个吗?嗯……”穹乃的母亲捏着羽毛在手指中转了转,看起来好像很认真似的想了想,“从鸽子身上掉下来的……大概?” 这根羽毛的长度都快有鸽子身长的三分之二了,什么样的鸽子长得出这种羽毛来?这话是打算骗谁啊? 母亲居然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连穹乃也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纤丽的眉毛。不过既然是她的母亲说的,做子女的也不好意思吐槽。 在等级名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顺便提一句,那本名册上写过的名字不超过15个),穹乃的母亲小心地将羽毛笔上的墨水擦拭干净。然后用小刀在羽毛中端偏前的位置切了一道切口,并且将切开的一边折起。这根羽毛有着超乎寻常的韧性,居然没有因此折断,反倒在切开的部分弯成了一个发扣的样子。 她伸手招呼穹乃过来,将这支羽毛笔当做发饰轻轻插在穹乃的头发上,就在穹乃已经带惯了的紫水晶发夹的一侧。纯白的羽毛不像常见的羽毛发饰那样华丽,却给人一种“啊,真的好适合”的感觉。 “好了。现在去找光贵吧。” 她的母亲合起双手。 “等一下,母亲大人,您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吗?” 穹乃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哦。”她的母亲很理所当然地摇头,“不过,这很容易的。” “?” “你看。”在女儿面前,海原夫人露出了一丝**的微笑,“只要往女孩子欢呼声最大的地方找就可以了。” 就像是回应着这位年轻母亲的断言,从足球场的方向传来了一群少女的欢呼和尖叫声。 ========================================================= 注1:斐乐蒙,“Philemon”。艺术家笔下大多数情况下以老智者的形象出现,源于古希伯来先知的形象。在心理学中取其意象,等同于自我的导师,即人心中自我指导的部分。在一些理论中甚至被直接等同为“自性”这一原型的象征。神秘学领域,改良主义往往将其视为从神性中沉淀下来的,人类对于追求的源动力的表现物,带有浓重的诺斯替主义色彩。灵知派对其的描述略有不同,但大体上也相差不多。 注2:曼荼罗,梵文“mandala”。本为佛教语,意为“圣坛”(注意没有“祭坛”意思,无关祭祀),指一切功德聚集之处。藏传佛教“曼荼罗”也是“内心中的宇宙”的表象,即“小宇宙”这一概念的由来。艺术领域的“曼荼罗”往往指代瞬间的灵感化为永恒的创造,经常被理解为某一种境界。心理学中“曼荼罗”的形象则往往与人格的完整性联系在一起,是对于最深层自我的表现。原型心理学中,荣格将“曼荼罗”视为通向“自性”的通路中获得的领悟。 ------------ To my friends④ 话说在前头,海原光贵并不是足球队的成员,而且从来就没是过。 对于这项世界第一运动,海原光贵就像大部分男生一样对其并不陌生。往深一个层次,说很有兴趣也未尝不可。至少诸如世界杯这类全球瞩目的国际大赛,他的关注并不会比其他男生少。 不过要说实际参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就海原光贵本人来说,没有想要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精力的意思。 但是,不怎么实际参与,并不代表不擅长。 听起来矛盾,实际上并不奇怪。因为足球这个体育项目,有着太过于强调基本功一面。换句话说,是对于身体的协调与支配。而这个方面,刚好是他擅长的。 并非通过练习,或者说相反,是每天都在练习。 就和妹妹一样,他也同样在做一件事,就是日常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在使用能力。不是用能力做什么,而是通过能力去把握身体日常活动的每一个细节。就连电脑屏幕的微弱变化也能够觉察到的念动力,应用在这一方面可说是轻而易举。 这本说不上是多有意义的行为,但对于当对于身体活动的了解到达一定的程度后,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记住如何达成协调。(注:部分复健器械就是同样的原理) 放在足球这个项目上,就是技术。 那么剩下的,就是视野和大局观的问题了。刚好,这正是海原光贵最擅长的。 就连校足球队的教练都承认,至少组织核心这个角色没有人比海原光贵更适合。如果不是他没有打算加入足球队的话。 所以有的时候,足球队会请他作为客串球员参与球队训练。一般来说,是作为古典式前腰,以组织来引导替补队员跑位,也让先发练习防守。 但是今天,就连后腰位置上专门对位对他进行防守的的足球队队长也感到不对劲。 要说不对在哪里的话,还是前面提到过的,海原光贵是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受邀来帮助校足球队训练的,控制替补一方的节奏,以传球去引领球员才是他的正职。所以他通常来说的位置是古典式前腰。 可今天,海原光贵的攻击性超乎想象,看那样子似乎是打算把自己踢成所谓的九号半。 当然在足球中场战术的发展史上,经历了野兽派的防守型后腰的时代之后,中场中轴线发生过两次明显的变化。一是为了规避防守型后腰而将组织位置的后移从而出现的组织型后腰,另一个就是规避长时间持球组织,更多以“扳机”角色出现的“九号半”。所以时至今日,就算是最传统的古典式前腰也必须适应随时的角色变化来增加对手的防守难度。但就算如此,海原光贵的表现也不太正常。 问题出在计分牌上,这场练习赛的场上比分是3比3,三个进球中两个由海原光贵本人打进,剩下的一个也是来自他的射门之后的队友补射。 尤其是刚才的第三个进球,海原光贵在背身接传球后像最传统的强力中锋那样强行靠开贴身防守的中后卫拉球转身直接抽射死角,主力一侧的整条防线都为之目瞪口呆。 虽然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的学生会长是格斗领域的运动员,但他如此强硬地依靠蛮力碾压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 也就是这个球之后,足球队队长开始亲自对海原光贵进行对位盯防。这种方式的进球对防守球员的心理打击太大,他必须站出来稳定后防线的情绪。 只不过演变成这个样子,这原本的训练安排无疑是被全盘打乱了。海原光贵既然不可能加入足球队,这种完全成为他个人表演的训练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按照本来教练的想法,应该立刻中断训练将海原光贵换下,但他向教练做了个示意,暂时让海原留在了场上。 理由很简单。足球场上,纯粹的个人能力改变战局已经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了。对他来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能够正面防守处于状态绝佳的个人攻击球员的机会——除了那些从海原打进第二个球就开始在那边尖叫的女生有些烦以外,没有比这更让人热血沸腾的了。 此时海原还未持球,他保持着一个上步的距离,牢牢紧随着。既不过于贴近,也不离得过远。只要海原一接球,不论是打算趟球过人还是停球控制,他都能有足够的时间。 他在等候海原光贵接传球的时机,以海原的技术,停球带球都是轻而易举的。但在那一瞬间,必然不可避免的需要退脚。在足球的盯人防守中,那是公认最好的机会。 当然,作为一个优秀的防守型后腰和球队队长,他绝不会沉迷在和人单挑中。他丝毫不在乎与队友共同防守,就算不能利用海原停球的机会断球,只要能让他稍稍延迟,就足以让队友形成协防。 大禁区弧顶,他不时留意着左边路的球员。他了解自己球队替补阵容的每一个人,除了海原以外,整个替补阵容中场三球员的区别大体上相当于一个炖土豆,一个炖白菜,一个土豆炖白菜。顺便说一句,按这个比喻,主力前腰大致相当于炖番茄…… 这真是一件让他感到极度不爽的事,为什么海原就不愿到足球队来呢? 果然,替补方的右边前卫被挤压到靠近边线,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向大禁区弧顶传出了一脚相当别扭的低平球。 位置大概在身侧位置,膝盖的高度。任何提过球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停起来极为别扭的球。当判断出这一点后,他当即上步顶防以增加海原的接球难度。 但在接球的一瞬间,海原做出了一个非常规的动作。他用左脚的外脚背在足球底部轻轻一垫,球拉出一道上升的弧线从两人的头顶飞了过去。 吃了一惊的的他迅速转身,如此近的距离一旦先一步启动就必然能够先一步摆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了。然而踏出一步之后,他立刻察觉到异样。 海原光贵并没有启动。相反,他仅仅只踏前半步,如同飞翔一般前后张开双臂。 突然间,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从队长心底冒了出来。 (不可能的!难道他打算……) 海原光贵微微前倾的身体凭借支撑腿牢牢地钉在草坪之上,发力向后摆腿,然后狠狠地抽中足球。 在以意外的技术动作挑球过人之后,海原光贵的选择,居然是毫无理性可言的一脚蛮不讲理的大禁区弧顶的凌空抽射!已经向回跑出一步的队长刚好因此而让出了一个身位,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里,足球在空中走完最短的直线,直直地在球网中拉出了橡皮曲线。 球场上,连女生们一贯的尖叫声,都好像听不见了。每个人都因为这个进球而目瞪口呆,每个人都整个进球感到恐慌。 这绝对不是什么最好的选择。可问题是,球居然进了? 无话可说。确实在海原射门的一瞬间,稍稍露出了一丝空挡。但谁能保证在防守中连一点空间都不让出来?在这一点上,实在不能说防守出了什么错。问题只是,偏偏就是这一脚进球了。 同样的射门就算是再来踢上十脚都不见得能打正球门范围,偏偏就是这一脚。队长无奈地对主力的防守球员耸耸肩,这完全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示。 “别这样,会长。”他向海原光贵摊开双手,“这里可不是梅阿查。” 听他如此开玩笑,海原光贵默默地呼了口气。 这两天的自己相当烦躁不安,连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要说原因的话,恐怕只能是他的学姐叽盐碧的失踪。这几天来他没有少在这方面花费时间和精力,结果却连一点收获都没有。要说烦躁,也是理所当然。 从理智上说,他其实也非常清楚。以学姐的能力,如果不是她主动现身的话,自己几乎没有找到她的可能。只是…… 场边教练做出了换人的指示,海原光贵也已经意识到今天自己的情绪状态恐怕反而会对足球队的战术训练造成负面影响,他歉意地拍了拍足球队的队长。 “不是梅阿查,是圣西罗才对。” 小小地开了句玩笑,他在场边女孩子们的欢呼声中走下场去,只留下队长在场上摸鼻子。接过替补席上的球员递过来的运动饮料,补充一些水分。 先前的表演可说赚足了眼球,但体能的消耗却不如他以为的大,这让他对自己的评价还算满意。不过,他今天的状态就算在他自己看来,也可以说是神奇。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的奇妙,奇妙到难以描述。那是在打进第一个进球之后,他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他的头脑就没有没有清晰过,一直都处在一种烦躁中。但这种烦躁却好像脱离身体的关联,纯粹只是漂浮在一种虚无的“海”上的东西。控制着他的身体的,仿佛变成了一种不属于思想的东西。仿佛是一种心电感应一般的无意识体支配着身体,场上所有人的想法、念头、动作,他都能够自然而然地知晓,自然而然地做出应对。虽然看起来有蛮不讲理的成分,却好像知晓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行为的结果。 这不是预读预判,也不是对预兆的感知。要说的话……就像是推理到达极致的远景,无限接近于预知的无意识计算。这种无意识的东西操作着身体,完成着每一个动作。 想到这点,海原光贵伸手按住了放在衣服内侧的三角柱。 对,就像是救下叽盐碧的在那天晚上,连接上了无法描述的庞大之物一般的感觉…… 又一次想到叽盐碧,他的眉头紧紧地纠结了起来。要说为什么的话—— 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但他也不至于妄自菲薄地认为自己是蠢材。其实,他多少觉察到了一些。他当然没有什么奇怪的直觉,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出于一个经历了最近的那么多的事后,不可避免地会体会到的原因。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注:摘自《传道书》第一节) 如同咏唱着什么一般,熟悉的声音悠然唱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转头望去,一个女人在那里向他微笑。 盛夏的季节难免闷热而令人心烦,作为挥洒汗水的场所,足球场上自然更是如此。但海原光贵眼中,连太阳也好像变得不再那么刺眼了。 就像是夜幕悄然而至,从太阳的手中接管了天空,温柔地笼罩了大地。 “妈妈?您怎么来了?” 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说不出地温柔与爱怜。她竖起手指,轻轻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我哦。” 让开身体,女人将藏在她身后的少女展示在儿子的眼前。 ------------ To my friends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球场边,穹乃瞠目结舌地看着场边发出歇斯底里一般的叫喊的观众,原本十分端庄的小脸此时显得有些呆滞。她可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排场。所谓的排场不是指训练规模,而是指场边人数惊人的女生应援团。 通常来说,有一定规模的学校一般都保持着30人以上人数,其中有不少都是上不了场而只能坐在场边的新人。就算是他们,对于这样的场面也表现出相当的不适应。 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少女特有的尖锐声线甚至都压过了赛场边教练的声音。 哥哥学校的足球队一向都成绩不错,不过这样的场面,换在正式的比赛中怕是也不多见。 究其原因的话,毋庸置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看见哥哥极其简单粗暴的强行转身抽射,看见灵巧地外脚背挑球过人。哥哥每一次触球都能引起场边女生的尖叫,这种事就连她也没有预料到——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稍稍有些复杂的感觉,一贯不太会对别人产生恶意观感的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些女孩子太过吵闹。 当然,其中也夹杂这一些诸如—— “快看快看,那边个女孩,超可爱的!” “还真是,居然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超赞的不是吗?” “是来看会长的吗?难道是会长的女朋友?” “是这样吗?难怪会长好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传言,原来是这样。” “笨蛋,怎么可能嘛,没看到她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吗?” “话说旁边的那位是她的姐姐吗,果然年纪大一些,像姐姐一样的女人才棒呢。” 这样的男生之间细言碎语,就算不用回头也知道在说什么。 在常盘台中经常被女生关注,而在学校之外,穹乃常常是男生瞩目的焦点,这种感觉委实奇怪得紧。她现在有些庆幸自己读的是女校,不然怕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应付男生的目光上。实在不太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的她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球场之上。 一场正规的训练赛攻守双方22人,按理来说中间的某一个人应该不会太过显眼,但偏偏有那么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显眼。 一时间,穹乃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并非如此。正在球场上的飞奔的他的哥哥,确实与所有人都显得截然不同。 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只是技术更为纯属,也许也只是身体素质更好,不知道是有着什么仰仗,她的哥哥在球场上感觉就像是掌握着所有人。 也许足球场上最优秀组织核心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能够把握队友,能够引领着队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配合自己,不过她的哥哥却完全相反。 他非但好像把握着队友,也掌握着对手。绝不是一味沉溺于单打独斗,而是一种更加,更加自我的感觉。就像是他知道球场上每一个人的想法,每一个人会做出的抉择,每一个人的心理活动。 看似更多的单打独斗,实则每一步都能够胜过对方。整体正在被他分解,通过对每一个环节的了解,他以近乎预知的方式瓦解着团队的组成和串联。 就像是有着无以伦比的魔力,并非串联团队,而是以瓦解团队的方式控制着球场的局势。了解所有人,掌握所有人——然后与所有人为敌。 不是凭借能力,也不依靠细致的思考,而仅仅只是依靠最基本理解和推理去接近预知和操纵。不可思议,不是吗?就连常盘台的那位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恐怕也无法做到这种事。 就连穹乃自己也对这突然冒出的念头感到恐慌。忽然间,她觉得哥哥的身影好像变得有些陌生。 刚好此时,海原光贵打进了第三球。一个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场中学生训练赛中的进球。这样的球除了感慨哥哥的运气太好之外,大概也只能说对面的运气太差了。 “你是不是觉得对面的运气很差?”一丝狡黠的微笑掠过了母亲永远不变似的脸颊,“你错了,对面的运气真的很好。” “为什么?” 穹乃困惑地问。 “想象一下,假如没有被光贵骗过,那么会发生什么?” “唔……”穹乃手指轻点着脸颊回想。 在哥哥进球之前,还发生过什么? 用外脚背挑球佯装过人,然后在防守球员回追的时候利用这个空隙凌空抽射。假如防守球员没有被骗过……对了,在射门之前,海原光贵做过一个动作。一个前后张开双臂,似乎是自然地保持平衡的动作。假如防守球员没有被骗过,而是继续贴身盯防,会发生什么? 这一个张开双臂的动作会变成一记似乎是无意的肘击。由于是预先做出的动作,裁判恐怕只会当成是一个意外。 “……故意的?” “我想这个世界上,我大概是最了解他的了。”海原夫人绕到穹乃的身后,玩弄起穹乃秀美的长发起来,“不是说你不了解,而是说你眼中的他,多少有点像你父亲眼中的我一样。” 没什么道理的一句话,却因为说出这话的人的身份而显得非常具有说服力。虽然穹乃自认很了解哥哥,却绝对没有自信到在这方面和母亲相比的地步。 真正的海原光贵是什么样的人? 阳光,爽朗,绅士,和气,待人接物都有着有自己风度,这是普通人对于海原光贵的观感。然而海原夫人娓娓道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观点。 “狡猾,蛮横,阴险,自私,睚眦必报,格外擅长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一切,而且不择手段……” “母、母亲大人?” 穹乃被说得哑口无言。 几乎全部都是性格上的负面词汇,却被海原夫人这样一一细数出来。如果不是当事人的身份,很难让人不去怀疑是不是对海原光贵有什么偏见。 确实仔细想来,海原光贵身上确有不少能够证明母亲说的这些特征的实例(比如“虚空爆破”事件里,在已经制服犯人的情况下对犯人毫不留情地施以痛殴),但穹乃实在很难将这些词汇套到哥哥的身上。 “这仅仅只是换一种说法,如果你愿意从负面的角度去理解,我可是非常乐意的。这样一来,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不知为何说出这样意义不明的话,海原夫人松开手指。被她把玩地编成三股的穹乃的长发如漩涡般旋转着散开。 “好了,别站着了。” 肩膀被母亲轻轻拍了拍,穹乃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个时候,球场上的哥哥已经被换下了。 跟在母亲身后走上前去,穹乃对于刚才的话题依然有些无法释怀。到底母亲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对她说这些话的呢? 不明白,实在有些不理解。 这时,她听见母亲如是说——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就如同,是在回答着她一般。 _ 作为女孩子,穹乃有些另类。她并不怎么喜欢化妆,也不太过刻意地打扮自己。但现在出现在海原光贵眼前的妹妹,却是如此地不同寻常。 优美的淡紫色在夏季的微风轻轻摇动着,轻薄柔软的披肩下露出如凝脂般雪白的手臂。白葱似的手指放在裙摆之前,不安地揉捏着裙摆的边缘。 一言以蔽之,妹妹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十分“柔软”的女孩子。 不论是言行,举止,待人接物的态度等等,都有着一种让面对着她的人不自觉地缓解紧张感的柔和。和她相处的时候就像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总是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表的舒适感。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有物理意义上的含义。虽然妹妹的身体轮廓看起来匀称紧实,却总是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可以说,她是非常适合穿那种柔软轻飘的衣服的那种女生。 好像球场边出来了观众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过现在,管他的。 妹妹难得如此精心打扮过,要是还理会别的事也太不解风情了——不过想要说些赞美的话,却又一下子塞住了。 文学素养不是他的专长,以他的言辞能力,可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他的母亲不知为何有一瞬间面露难色,甚至是有些大失所望。只见海原夫人伸手扶着穹乃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拉到自己身前。 “来,说说看,可爱吗?” 母亲炫耀似地说。 看起来,这身装扮应该是母亲的主意吧。常盘台平时规定就算是校外也必须穿着校服,很难想象一向都很遵守校规的妹妹会主动去违反校规——如果是换在母亲身上,倒是再正常不过。从以前开始,母亲的为人处世就有些不不太容易让人理解。 被母亲扶着肩膀的穹乃忸怩地搓着手指,有些害羞似的偷眼看他。她的样子比海原光贵平日印象中的还要更加纤细无力。 啊啊,该怎么说呢? 在已经模糊的记忆深处,关于妹妹最为遥远的地方,一个片段正在苏醒过来。那是在孤儿院的楼顶上,初次邂逅的两人第一次对上了视线的瞬间。 记忆中那个时候的妹妹,可不像现在这么娇柔啊。留给自己这般的印象,究竟是什么开始的呢?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海原光贵猛地发现母亲的视线中带上了一丝责备的神情。 “嗯,很可爱,真的。” 他连忙说道,海原夫人点了点头。 “不及格。”但对儿子的回答的评价,却还是相当的苛刻,“被问到的时候要立刻回答,不许犹豫,哪怕耽搁一秒都不及格。这是男孩子应有的礼貌。” “我只是有些走神而已啊……” 如此蛮不讲理的评分标准弄得海原光贵哭笑不得。 “换成你的父亲可不会这样,在这方面你可是差得远了。” “我本来就和爸爸不一样吧?不论从哪方面来说。” “那可未必,不要言之过早。” 海原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肩膀。 “我说过的,‘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 To my friends⑥ 涉及到双亲年轻时的青春时代剧,海原光贵也只能哼哈了事。他倒是不怎么介意在这方面不像父亲,倒不如说相反,要是像他才觉得有问题。 虽然按理说他本人是不可能真正知晓,不过从旁人的只言片语来判断,父亲年轻的时候似乎是相当有名的“大众**”。真要说起哄女孩子的手段,想当然的,父亲应该是相当的驾轻就熟。 这一点至少海原光贵不打算学,估计也没可能学会。虽说自己受女孩子的欢迎这点,他倒是也有所自觉。不过要让他去刻意地说一些让女孩子听了开心的话,却也不是他做得出来的。 事实上,他对待女孩子的态度和对待其他人向来都没什么区别。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爽朗而有风度这点,差不多都快成为他的标志性的特征了(有点奇怪的是,好像他越是如此反倒越是受女孩子欢迎)。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正和他有所交集的女孩子,基本上都不属于那种喜欢听花言巧语的类型。 所以实际上对于母亲的话,他是相当地不以为然。只不过作为子女,也不太方便当面反驳母亲。所以他转向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过来?” 他问到。 “那个……手机不是坏了吗?” 妹妹的回答让他拍了下额头。 最近遇到的事未免有些太多,他倒是把这件事忘记了。 至于母亲这边,他就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母亲向来就不喜欢使用任何电子产品,海原兄妹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要不要去买个新手机?” “暂时不用,我向学校申请了移动终端,如果通过的话就不需要使用手机了……” “去死吧,会长!” 夹杂在妹妹清丽柔和的声音中的吼叫声格外地刺耳,看起来场边本来对于海原光贵很受女生欢迎(基本上在场的女性观众都是冲着他来的)这点就感到不满的男生阵营终于暴走了。 究其原因其实很容易理解——因为穹乃是个美人。平时就已经对海原光贵怀有相当的妒忌情绪的男生阵营在发现他居然还和如此的超级美少女关系亲密,理所当然地心理失衡了。 居然被如此直截了当地咒骂,海原光贵感到十分遗憾。不过,他自认涵养还没有好到这样的程度。 “谁说的?站出来。” 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容,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观众最密集的区域说。 没有人吭声。虽然海原光贵只是相当平淡地说了一句话,却在观众密集区域引起了一阵静默的风暴。 如同扩音系统正反馈产生的啸叫声,念动力引起的波纹在上空振荡。效仿工业中自激振动的原理,冲击的波动压制了嘈杂的话语。就连捂住耳朵也没有用,念动力发出的啸叫声甚至拥有直接穿透阻隔的力量。 受了海原光贵平日表现的影响,大部分人这时才想起来一件事。从各种意义上说,他们的这位学生会长都不像前任那么好说话。 站在海原光贵本人的立场上,如果是平时他甚至都懒得理会这样无聊的人身攻击。不过,今天不一样,因为妹妹可是就在一旁的。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站出来这点,也是可以想见的。 可是,就在此时—— 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走上前来。 一瞬间,本来嘈杂不堪的场地变得鸦雀无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绝世的美少女矜持而优雅地弯下腰去,向着观众最密集的区域行了个礼。 仿佛微凉的清风拂过脸颊将人从沉睡中唤醒,这令人仿佛令整个世界都豁然明亮起来的美少女轻轻开口。 “大家好。平日里兄长大人受大家照顾了。” 静默持续着,明明每个人都听得懂她的话,却又仿佛都迟了一步才理解话中之意。 任何人,在理解她说出的话语之前,理解她所做的事之前,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她本身所吸引。 如果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还好,但当人数增多时,她的存在感会更不可思议地突显出来。 就好像她本就存在于所有人的意识中一样。 微妙的气氛中,最早理解了她话中之意的人爆发出了最大的欢呼声。 当然不可避免的,其中又一次夹杂着“没有问题!是吧大哥?”之类的话语。 真是令人容易理解青春啊。 对这群家伙过于了解,不希望让妹妹太过引人注意的海原光贵伸手搭上妹妹肩膀,将她稍稍向后拉。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妹妹稍稍向他的方向侧过了身体。 因为不是以常盘台学生的身份外出而又一次戴上了隐形眼镜,少女那双蕴含着神秘般的紫色眼眸歉意地看了看他。 就算已经她相处了如此长的岁月,海原光贵也感到一阵目眩神迷。 不但拥有让人舍不得碰触的美丽与可爱,也拥有聪明伶俐的一面。虽然还有些稚嫩,却是处于被男人喜爱已经被女人憧憬的交界点上的女孩。 海原光贵不禁缩回手。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的穹乃困惑地歪了歪头,因为两人的身高差的缘故,她头发上佩戴着的雪白羽毛随着她的动作而在海原光贵的眼前轻轻晃动。 这时,从两人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 “不好意思啊,虽然我觉得气氛很好,不过我们好像打扰到别人了。” 正如海原夫人所说,就连本应进行正常训练的足球队也停了下来。虽然在正式比赛时他们一定不会因为其它因素而分神,但在这种早就被搅和得乱七八糟的训练里,已经没人会去在意了。 海原光贵甚至都可以感觉得到球队教练投来的那无奈的眼神。 _ 雪白的羽毛笔在淡黄色的纸张上“沙沙”地滑动着留下一笔一划,暗红的墨水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希腊字母,在外人眼中,就像是错乱了时代一般。 这是一个简单的家庭餐厅,海原夫人不知为何一边听着儿子说着自己近来的烦恼(当然,不能说的部分海原光贵隐瞒了下来),一边在用相当古老的方式写着什么。 她手中的羽毛笔是暂时从女儿那里取回的发饰,纸张是古老的淡黄色羊皮纸,墨水则是几乎同样古老的添加在插入式羽毛笔芯中的五倍子墨水。甚至就连书写的方式,也再现着那份古老。人类的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籍”,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抄写员书写下来。 海原夫人自然没有重现那段历史的闲心,事实上她仅仅只是在做着一个游戏。 在羊皮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母,海原夫人拿起那张羊皮纸轻轻吹着气。五倍子墨水特有的侵蚀效果渗入羊皮纸中,就算经历千年的岁月也不会褪去。 “嗯,尔撒的笔迹大概就是这样。” 说着这样令人不解的话,海原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您有在听吗?” 海原光贵皱起眉头。虽然知道母亲经常做些这样不明所以的事,却也不免有些担忧。 “听着喔。”卷起手中的羊皮纸,“大体上,就是叽盐同学身上发生了一些你无法理解的事,现在她失踪了,你很担心。是这样吧?” 其实海原光贵说了相当多的内容,但母亲却只是总结出这样一句话。 如果排除所有的细枝末节,剩下的就只是这样没有枝叶的树干。但对于这样的总结方式…… 海原光贵发现刚拿起麻薯点心的妹妹停止了动作,睁着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很显然,妹妹很在意母亲的这句总结,她的眼神让海原光贵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然而母亲竖起手指,制止了海原光贵开口的打算。 “我先问个问题,你觉得叽盐同学是什么人?”海原夫人如此问道。“学姐,朋友,还有什么?”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这很重要。”海原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眼中的叽盐同学是人类吗?” 一时间,沉默支配其间。 有一个深深刺入海原光贵脑子的疑问,被母亲拔了出来。 作为原石,叽盐碧那很难令人联想到人类的能力,到底是不是能力?如果是,这能力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叽盐碧又是什么? “不需要回答我,我只是想提醒你人类的定义而已。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够被真正定义为人类的东西,比如这张纸。”海原夫人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纸,“只要没有办法被揭穿,就算说是古代文献又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就像将一个人的量子态破坏而在另一端再现出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说这就不是人类一样,因为我们无法定义他与人类的不同。如你所知,这是量子传输的原理。” “……” 无法回答。不仅仅是海原光贵无法回答,就连海原穹乃也无法回答。这似乎是哲学家才应该去思考的话题,对于海原兄妹来说,这个话题未免显得太过陌生。 海原夫人看着子女微妙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其实,我想我应该知道叽盐同学的能力的真面目。” 不仅仅是海原光贵,就连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识过叽盐碧的能力的穹乃也不禁在意起母亲的话来。 哪怕仅仅只是从哥哥的叙述中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能力,在母亲口中竟然是已经被了解的? 为什么叽盐学姐能够变成别的东西?哪怕是以量子力学的观测理论去解释,也有缺失的环节。 有什么人听说过将自身观察成不是自身的东西?如果变成了不是自身的东西,那如何做到对自身的观测?这里面存在着一个这样的悖论。 “让我来这样举例。” 只见母亲说着,将手伸进口袋中,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盘。 那是一枚金色的钱币,放在桌子上,朝上的一面有着人头的浮雕。 “这是一枚阿纳斯塔修斯一世时期的拜占庭金币,是我当年向你们的父亲强要来的礼物。这是一件历史文物,不过对我来说,它的价值不在于历史。 这枚金币的价值在于,它是人类最早的真正意义上的‘结转货币’。用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它就是古代的‘美元’。” 稍稍眯细了眼睛,海原夫人开始说到。 ====================================== 这段时间去了一次湖南,耽搁了不少时间。 ------------ To my friends⑦ 哎?你们问我为什么会向你们的父亲索要这枚金币? 其实理由很简单,我了解人类作为个体一生的知识,却不了解与人类这一整体有关的知识。而这枚金币,就是我真正了解人类社会运作方式的开始。 这枚金币的缔造者,阿纳斯塔修斯一世可说是一位天才的智者,他是那个时代少有的真正了解货币的价值的人,这枚金币就是他最伟大的贡献。他发掘了金钱的意义,查士丁尼黄金时代的开始来自于这枚金币,现今维持人类社会的货币运作体系也从中获利良多。 嗯,听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也并不重要。让我们从头说起。 如你们所知,对人类来说,贸易行为拥有特别的意义。在学术界,甚至存在着将贸易行为的出现作为人类出现的分界点的观点。 也许这是真的吧。懂得进行贸易,大概是人类开始拥有智慧的标志也未可知。总之,在人类的文明中,贸易的地位举足轻重。 翻开古代神话,能够非常轻易地找到天使或者众神借宿人家,从而使得主人获利这样的故事。希腊神话中的主神宙斯最重要的一个称号之一便是宾客的守护神。******宾礼中也有主人非但不可伤害客人,甚至还要为客人提供保护这样的内容。究其源头,它们都来自于贸易。 在驿站存在之前就有贸易存在。在那时,唯一保证贸易通行的方式就是作为客人借宿民家,这也就是那些神话故事的由来——说穿了,天使什么的一点也没有什么神圣性可言。 啊啊,说关键的吧。不涉及拜占庭的货币政策,只说一下货币本身的材料。 贸易之中有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那就是作为“尺子”丈量商品价值的货币。货币到底是什么?如果从古老的天然货币黄金说起,会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这诞生于超新星中的金属对人类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并非是由于它的数量稀少。不错,稀少的材料在某种层面上可以拥有更高的单价,但这和成为货币毫无关联。比黄金更为稀少的宝石,就从未成为过货币。 这其实是三个以上的问题,我们来一一解说。 黄金能够成为古代货币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在古代常见的材料中,它的化学性质最为稳定。 就像武器一样。评价一件武器的优劣,最优先考虑的并非是它有多么先进,杀伤力有多大,而是它是否足够可靠。货币也是一样,在古代,货币材料的可靠性是必须优先考量。仅就这点来说,黄金确实天然地具有它的优势。 铁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氧化,宝石也因为太脆而容易碎裂。能够满足整体上不易变化这一条件的材料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寻找。这就是成为古代通用货币的先决条件——材料本身的不易发生变化,它的价值也就不易发生变化。 这一思想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个事件的将这种观念打破。 第一个事件,是一个相当著名的传说故事。这个故事的原文比较复杂,我们排除无关的细节,究其核心内容,它说的是一位商人被问及波斯皇帝和罗马皇帝,究竟哪一方更为伟大。 如你们所想,这是一个极其阴险的问题。这位机警的商人用一个动作解答了这个问题——他让提问者张开手掌,将一枚拜占庭金币和两枚波斯银币分别放到提问者的手掌里。 毋庸置疑,这是一种贿赂,却也是一种非常狡猾和聪明的回答。毫无疑问,金币的价值高过银币,然而银币的数量却多过金币。这是商人的狡猾的一面。 同样,提问者如果从两者中选择其一,也就代表着提问者自身回答了罗马皇帝和波斯皇帝究竟哪一方更伟大这个问题。而如果将两者一同收入囊中,就等于提问者认为两者同样伟大。这是商人聪明的一面。 我没有兴趣深入讨论商人的回答,我只想从这个故事中提到的这两种货币来解读一些内容。 我说过,拜占庭金币是中世纪的通用货币和结转货币。但我没有说的是,拜占庭金币并非中世纪流通量最大的通用货币——你们猜对了。中世纪流通量最大的通用货币,正是故事中的波斯银币。 现在,我问一个问题。既然波斯银币拥有如此大的流通量,那么为何它并未取代拜占庭金币而成为中世纪的结转货币?更深一步,为何波斯不使用金币来取代拜占庭金币的地位?要知道,波斯拥有着使用黄金作为货币的传统,那甚至远在拜占庭之前。 这第一个故事,宣告着货币与货币的不等价,哪怕它们是以同样的材料铸造,一切都一模一样,它们也往往不具有同样的价值。 第二个故事,则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它是对金属货币自身价值的突破。它的缔造者,是一群“穷人骑士”。 老实说这个名字一点都名不副实。这群骑士非但并不贫穷,甚至可能是当时最有钱的人。这群人的全名是“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穷骑士”。他们最为人知的名字,是“圣殿骑士团”。 通过放贷的方式,圣殿骑士团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他们甚至是法国国王的最大债权人——很多学者认为,这就是他们覆灭的真正原因。 哎呀哎呀,千万不要问你们的父亲这个话题,不然他大概能够说上整整一天。我没有你们父亲那么厉害,所以我只说一个要点。 当放贷业务发生时,就不可避免地同时产生了一个概念。圣殿骑士团发展了这个概念,他们发行了一种特殊的票据,只需要凭借这种票据就能够在圣殿骑士团各地的支部中提出票据等额的金钱。你们猜的没错,圣殿骑士团发展了“银行”这一概念,他们是现代银行业的前身。 圣殿骑士团这一政策最重要的衍生物,就是诞生在流通环节。如你们所想,因为拥有这样的特性,圣殿骑士团发行的票据可以像真实的货币一样流通——虽然那只是普通的纸张,毫无疑问地不符合“材料本身不易发生变化”这一曾经的流通货币必须的条件。 这两个事件打破了固有的货币概念,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货币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的思考起来,时至今日,几乎所有的货币其材料本身都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纸张固然无用,然而黄金却也不是有什么用的东西。但偏偏就是这没有用的东西成为了人类社会不可缺少的环节。换个角度去思考,是否只需要代表的内容——而非本身不变——任何东西都具有成为货币的条件?很正确。 货币的真正价值,是因为货币中蕴含着信息——商品价值的信息,国家信用的信息,国家国力的信息等等。有意义的不是货币本身,而是货币代表的信息。在贸易中作为等价物的不是货币本身,而是这些货币代表的信息。当我们以货币进行贸易,交换的并非货币本身,而是货币所代表的“信息”。 所以当安德洛尼卡二世时期,东西方共同使拜占庭金币体系崩溃,也就意味着东罗马帝国的历史也同样愚蠢地走到了尽头(注1)。 与之相对的,教廷却沿用了被他们剿灭的圣殿骑士团创造的概念。梵蒂冈债券,尤其是不记名债券至今都拥有与流通货币类似的地位。如今教廷的地位,至少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来自于此。 另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实是,将圣殿骑士团的服饰颜色翻转,就是瑞士的国旗构图。瑞士一直被认为是圣殿骑士团残部最重要的逃亡国度之一,而瑞士恰恰正是银行之国,瑞士卫队哪怕时至今日都是教宗的专属卫队。而为了纪念瑞士,将国旗再一次翻转,就是恢复了圣殿骑士团服饰的红十字会——一个秉持着圣殿骑士团最初理念的跨国组织。在这些事实面前,真正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的究竟是教廷,还是圣殿骑士团呢?嗯,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_ “麻薯要掉下来了。” 海原夫人暂时停下话语,指了指女儿的手指说。 确实,从刚才就一直拿在手中的麻薯点心因为过去了太久的时间而被拉升到都快掉下去的程度了。穹乃慌张地双手将它拉起,快速地放进嘴里。因为太过仓促而又没有准备,一不小心噎住了,坐在她身边的海原光贵赶紧将茶水递了过去。 他们坐的是一张四人桌,海原夫人坐在一边,而海原兄妹坐在另一边。母亲和子女就是面对面,所以海原夫人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们兄妹二人的互动,她甚至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微笑。 “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吗?” 在穹乃缓过气来之前,海原光贵向母亲询问道。 “嘛,理由很简单。货币这种东西,它来到世间的唯一目的就是代表一种信息。然而同时也不可否认,货币本身仅仅只是外在的符号。各种货币就像各种文字一样,‘只是真实的近似,而不是真实的本身’(注2)。我们使用其价值,便要使其代表的信息基本上等价。这个等价必须是普适的,在不因地理位置而转移的,这就是结转货币的由来。说到这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光贵。” 海原夫人拿起那枚拜占庭金币,将它水平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向着海原兄妹张开手掌。 “我是说,对学园都市的所有能力者而言,假如将他们比作英镑,比作第纳尔,比作各种各样的货币。那么,或许叽盐同学就是这枚拜占庭金币,是圣殿骑士团发行的票据。” ==================================================================== 注1:插一句,据说在评价人类历史上最愚蠢的决策时,进攻俄国高票当选。但我要说的是,如果我们把历史拉长一个千年,有一个决策恐怕会以更高得票数当选。这个决策就是:削弱东罗马帝国。毫不夸张地说,作为基督教世界的防护壁,东罗马帝国的存在不但在******教和天主教之间构起了一道屏障,拜占庭货币体系也同样构建了一条经济通路。当这两者都不复存在时,基督教世界和******世界的冲突超过战场的范畴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注2:这句话的版权属于柏拉图,原话说的是文字。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十一  “一言以蔽之,‘每个人都是自己王国的国王。’ “这句古老却毫无意义的话随着学园都市的建立才真正成为箴言。若是以箴言的时效性来评价,未免显得太过失败。不过毋庸置疑,学园都市本身,便建立在这一古老的箴言之上。而超能力的‘个人现实’,就是这一箴言的表现。 “若每个人都是一个王国,思维的活动就无疑有如贸易在王国内部流通。作为思维的反映射,能力便近似于贸易中的等价表现物,以货币来作为比喻确实非常贴切。 “每个人的王国都是封闭的,正如人与人之间心灵的隔阂。人的思维不能不失真地流通,个人现实也不能,文字作为记载符号更不能胜任这一任务。同理,作为货币的“能力”也不能通用。在能力者的国度,这是被证明的事,也仅仅只是在复述着柏拉图千年前的结论——‘你这个发明结果会使学会文字的人们善忘,因为他们就不再努力记忆了。他们就信任文字,只凭外在的符号再认,并非凭内在的脑力回忆。所以你所发明的这剂药,只能医再认,不能医记忆。至于教育,你所拿给你的学生们的东西只是真实界的形似,而不是真实界的本身。’ 能力领域存在着一种可供‘结转’的能力,也就意味着纯粹的思维可能互通,这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假设。 学园都市在这个课题上可是浸淫已久,至少可以追溯到我和你们的父亲交往之前。不要误解,我并不擅长这些。之所以能够做出这样的猜测,只是因为在很早之前,爱丽丝就完成了这个理论。所以对我来说,这些只是过去的知识。站在你们父亲的立场上,也许希望叽盐同学就是那个真实存在的实例。那样的话,他至少可以告慰爱丽丝的在天之灵了。” 正如海原兄妹一贯对于母亲的印象那样,海原夫人格外喜欢以历史作为叙事的切入方式,最后导出自己结论。大概是身为历史学者的坏毛病,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将一个话题一直追根溯源到古希腊甚至古巴比伦,让听者总是不免觉得有些困扰。 穹乃转过头去,不知是被母亲话中的哪一个部分吸引,哥哥全神贯注地沉思着。那个样子,就像是母亲的话语中拾到了无比重要的东西。 对于穹乃来说,母亲的话中也有令她在意的一点。那话语的最后,海原夫人提到了一个让人在意的名字。 爱丽丝。这是今天第几次听见这个名字? 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母亲和往常一样露出温柔的笑容。令人屏息的同时,也让穹乃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非但仓促,而且不太适合她“女儿”的身份。然而它骤然间出现,就立刻变得不可遏制。 “……那个,母亲大人……” 穹乃小心翼翼地说。她发现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母亲的笑容似乎变得更浓了。 “嗯,什么事?” “请问,您一直提到的爱丽丝,她究竟是什么人?” 就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一般,海原夫人闭上眼前,将头轻轻偏向一边。 “她是我和你们父亲共同的朋友,只是这样的回答你不会满意吧?那就同样一言以蔽之。” 数秒之后,就如同在歌唱般回答道——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谁是你们父亲最爱的人,那应该是我。”挺起胸膛,按着充满女性魅力的丰满胸口,年轻的妻子,年轻的母亲似是自豪,似是感慨地回答女儿。 穹乃很是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母亲如此旁若无人,如刚交往的情侣般不加掩饰地炫耀着父亲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就连作为女儿的她听了都觉得相当不好意思。她悄悄转头看了哥哥一眼,海原光贵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话,依旧是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然后,母亲就像做了一个自然而然地转折。 “不过,要是问这个世界上谁是最爱你们父亲的人,如果让我来回答,我的答案会是爱丽丝。” 只觉得空气都仿佛在不经意间一滞。就连一直在不知道思考着什么的海原光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禁有一丝僵硬。 这是何等的令人不可理解。 不可理解的不仅仅是母亲话中的真意,也同样包括母亲在说起这个话题时,那种不带有一丝恶感的怀念。 海原光贵轻轻捏了捏妹妹柔软的手掌,示意让他来主导问题。就像穹乃突然在一起“爱丽丝”这个名字一样,他也不可避免地在意起了这个名字背后的东西。 刚才母亲似乎说了,那是很久之前,由爱丽丝完成的理论…… “那位爱丽丝,难道很有名吗?她研究课题是什么?” 海原光贵很难去想象如同叽盐碧这样的能力者的会在遥远的过去就有所预言。如果这是真的,那这背后的故事未免也显得太过漫长。由于不想让妹妹知道他的怀疑,所以他用了一种不会被妹妹注意到的提问方式。 “其实这个问题,你们的父亲更有回答的资格。爱丽丝的之所以投身于她的研究,只是因为你们父亲的一句玩笑话。” “父亲大人?” “嗯,是这样的。你们的父亲,对她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不知道你是否有办法联系到你的鲍勃,而不被伊芙听见?’(注1)。在我这位学姐看来,她投身于密码学研究,就只是因为你们父亲的这句话。” 如此说着的母亲从包中又取出一张白纸,用羽毛笔在纸上书写着。 那是一些非常简单的文字,非常简单的构图: 信源——〉讯息——〉发送器——〉信号——〉空格——〉接收的信号——〉接收器——〉讯息——〉信宿 写完这个类似于公式的式子,海原夫人想了想,在“空格”这一位置下方加上一个箭头,标上“噪声”的字样。 “这就是爱丽丝在研究密码信息的过程中完成的模型,完全效仿克劳德·香农的通讯理论构建的模型。爱丽丝将这个模型中的信源标示为’思维‘,将讯息标示为‘个人现实’,发送器则通过’能力开发的功效‘来完成。而信号,自然也就是‘能力’。前半段就是超能力开发的本质,它无疑是信息的,这符合我们对于能力和世界的理解——世界是信息的,也只会是信息的。爱丽丝的贡献在于她提出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假设:既然超能力这个过程可以等同于香农的模型,那么它也自然应该有着对应的后半部分。即是说,就像通讯一样,将能力在另一点上近似地再现出来是完全可能的。” 理解这个概念对海原兄妹来说绝对不困难。但正是因为太容易理解,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爱丽丝竟然说,超能力中理所当然地应该存在着后半部分? “觉得很奇怪吗?”海原夫人笑了笑,“确实,思维是不同的,个人现实也是不同的。不过正如克劳德·香农早就证明了的:‘讯息往往带有意义。也就是说,根据某种体系它们指向或关联了特定的实体。但通信的这些语义因素,与其工程学问题无关’。用爱丽丝的代换模型来重复这句话,也就是说‘个人现实带有意义,它们会指向和关联不同的人。不过,这种关联与能力的构成无关’。事实上,爱丽丝甚至用类似香农计算语言和图像的信息量的方法,将能力同样视为随机过程,切实地计算出了各种‘能力’所包含的信息量,而无关能力者自身。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不过仔细想来却又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穹乃,你来回答一下宇宙本身的运算能力是多少吧。” “哎?” 在听到母亲的问题后,穹乃发出了相当可爱的惊讶的声音。看起来,她并没有想到会突然需要面对这样一个问题。 有些为难地挠着脸颊,然后像在进行思考般将视线投向上方。 关于宇宙的课题可以说是她的主场,在某个层面上,甚至可以说连她的能力都是在大尺度上观测宇宙的结果。 然而,虽然引力研究本身即是以最大的尺度仰望宇宙的过程,却不曾涉及到这个问题。纵然黑洞热力学会涉及黑洞对信息的吞吐,也没有往这条道路上过于深究。 “对不起,我不知道。” 穹乃很诚恳地低下头回答。 “没关系,这的确有些偏门。”海原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作为安慰,然后继续说道,“依据不同,结论也不完全相同。不过宇宙的运算能力,一般认为不超过在10^90比特上执行10^120次基本逻辑运算。你们看,即使是宇宙本身的运算能力都能够以比特作为单位去计算,将能力作为信息去处理就更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了。 “事实上,就连人类本身也不例外,同样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被计算。人体含有约150克DNA遗传物质,相当于3X10^23个碱基。对于DNA单链中的每一个侧链,可以取A**C之中的任何一个,所以3X10^23个碱基有4^3x10^23种排列方式。由此可得人体DNA包含的信息量为I=Log2W=6X10^23比特。 爱丽丝所做的,也就只是同样的事而已。 “万物源于比特(It_from_Bit),能力也同样。结果会因观测而被决定,这是作为超能力基础的量子力学不确定性原理。观测者不仅在观测,也在创造。而这种创造,最终都必须以离散的比特去表示。 “我们需要去理解量子力学,就需要理解叠加态,需要理解量子纠缠,那最终也许只有通过比特的形式才能做到。粒子在发生幽灵般的超距作用时就是在处理信息,在交换比特。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在不同的层面上交换着比特。就连四大基本作用力也不例外。而物理定律,就是处理信息时使用的算法。 “以此顺延推论,能力‘结转为共通的信息’是毫不出奇的,甚至是理所当然的。仔细想来,从某个角度来说,人类早已生存在信息的‘云端’。就如中世纪货币通过拜占庭金币结转,就如圣殿骑士团发行的票据。无论是否意识到,结转交换信息早已是人类作为整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在人类群体无意识中理所当然存在着的环节。所以同样理所当然的,个人的意识,个人现实也没有任何例外的理由。依据爱丽丝的对应理论,叽盐同学恐怕就是这种结转的实体表现,是能力者之间交换个人现实信息的体现。” 看着自己写下的式子,海原夫人一直带着的笑容渐渐地隐去了,她甚至有些伤感。 每次写下这个式子,她都觉得好像又一次看到了爱丽丝。 可是,那终究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 注1:在所有密码学的研究中,都会使用三个参与者构建场景模型。这三个参与者分别名为“爱丽丝”、“鲍勃”和“伊芙”。其中,爱丽丝是发送消息者,鲍勃是接收消息者,伊芙是潜在的窃听者。经常会设定爱丽丝和鲍勃为情侣或者夫妻,而伊芙则是小三。由此还诞生了一个术语,就是量子信息传递中的“一夫一妻关系”,这是量子通信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如果对此有所了解的话,恐怕会觉得海原先生的玩笑开过头了。对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开这个玩笑,颇有毁人一生的嫌疑。 ------------ To my friends⑧ 在母亲叙述自己的结论的时候,海原光贵数次产生了打断的想法。倒不是母亲的话中有什么让他想要否定的地方,而是母亲开启的话题说到后来,进入了一个别的领域。 这个领域名为量子信息传输。如果估算无误,那应该就是一直都没有设法去解释的,妹妹过去最好的朋友春上衿衣的能力的依据。一直以来他都信守着与春上的承诺,尽可能回避妹妹与春上的话题发生交织。只是没有想到母亲为了猜测叽盐碧的能力,从假设一个看起来似乎无关的命题开始,顺着无瑕疵的逻辑推论,说着说着竟然最后会恰恰关联到春上的能力。 换成其他人,恐怕听过也就算了。但穹乃这样的女孩,恐怕不可能会没有想到什么。 海原光贵看了看身边的妹妹,果然发现妹妹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立刻意识到,就算想要打断话题也为时已晚。既然已经如此,他干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他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虽然这种巧合看起来不可思议——想到这里,他本能地对这一巧合产生了一丝不安。就像是仅仅只是断言了某个公式不可被证实,最后却令人惊愕地发现这个公式竟然恰恰就是表示该命题的那个公式一样。 这种不可思议的巧合似乎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很惊讶吗?” 母亲看起来并没有怎么去留意海原光贵的想法,反倒是注意到了穹乃的表情细微变化 穹乃点点头。她有些话想问,但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与春上衿衣有关的话题,不要说母亲,就连父亲也没有涉及过。而且母亲之前所说的,都是与哥哥的学姐有关的内容,在这里插话进去似乎不太好。 海原夫人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扣下羽毛笔笔芯上的软扣将墨水流出通道关闭。然后用餐厅的湿纸巾将羽毛笔上的墨水擦拭干净,将笔轻轻插回穹乃的头发上。 “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先去把钱付了吧,这家店只收现金的。” 有一件听起来比较奇怪的平常事,是存在于海原家的习惯。说来也是不可思议,那就是每当一起外出的时候,海原家的男性阵营都是从来不会携带金钱纸币的。这个坏习惯甚至从上一辈就已经存在,如今也毫无意外地保留到了海原光贵的身上。所以在这种只能使用现金的场合,就只有让穹乃去付账。这事就连在海原家打工的缭乱学生都知道,海原兄妹自己当然更是谁都不以为意。 不过,趁着穹乃起身拿着单据去付钱的时候,海原夫人却突然对海原光贵说。 “光贵,有些话我想最好还是只对你说比较好。” 海原光贵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母亲说话语气一向平和轻柔,几乎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所以平时要想知道她的真意,也是一件难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的疑惑感到有趣,海原夫人微微一笑。 “在我看来,叽盐同学应该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先解决。这依然要从爱丽丝的理论说起。爱丽丝的理论今天看来丝毫不足为奇,那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通讯高度发达的时代。可要知道,哪怕仅仅只是百年之前,如此的信息传递都是只存在于神话时代中的幻想。在人类的思想之中,通讯的重要性早在人类真正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之前便已然成型。在古人眼中,那甚至被认为是神的权柄。古希腊人将通讯的权柄归于火神赫菲斯托斯,原因是如此的一目了然——因战场上的讯息通过烽火接力传递。然而火所能够传达的信息量终究有限——事实上,仅有一个比特——出于对于无限制信息通讯的向往,几乎全世界的人类都曾经设想过名为‘天使’之物。一如其名,那是假想中传递神的信息的使者——你看,我说过‘天使’本身毫无神圣性可言,这也不失为一个实证。 “如果分析古人的言语,会发现一个奇特之处,那便是古人似乎相当热衷于在语言中引入冗余。比如不论是荷马还是赫西俄德,都在自己的诗句中使用一种非常有趣的描写。诸如提及宙斯时甚少直称其名,而是使用‘大智的宙斯’、‘集云的宙斯’、‘克洛诺斯的儿子’。提及雅典娜,也甚少直称其名,他们甚至宁可使用诸如“提大盾的宙斯的女儿”这类繁琐而看似无意义的语言。无为独有,圣典也使用着同样的诸如‘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我是今在,昔在,无处不在’之类的词汇。同样这么做的还有佛教密宗的那些经典。不言而喻,如此的叙述方式在效率上甚是低下,可古人却似乎乐此不疲。这是为什么呢? “事实上,这正是‘口述传承’不可避免的特点。引入冗余虽然繁琐,却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歧义。在信息通讯不够发达,无法做到查证的当时,这是必不可少的为了纠错而专门引入的比特。古希腊文学的初期,诸如赫西俄德的《神谱》和荷马的《伊利亚特》之类的伟大作品,仅从其冗余就几乎可以确定是在不存在文字的环境下创作并传承。 “在这一点上浸淫最久的,也许反而是古代的那些炼金术师。在他们的理论中,‘如在上的,亦在下。如在下的,亦在上’,能够描述世界也就意味着有可能再现被描述的世界。但事实上,这种沿袭自毕达哥拉斯-柏拉图的思维体系有其局限性。首先它要完整地描述世界,就必须引入大量的冗余以消除歧义,结果就是的它不可避免地冗长到令人难以忍受。其次它本身排斥着文字化,因为文字化无法真正描述真实。诚然确如柏拉图所言,文字的描述永远只能是真实的形似,而不可能是真实本身。然而排斥文字化的结果,这种纯口语的思维体系也就有了致命的缺陷所在,那就是同样由亚里士多德定义的逻辑思考环节的缺失。历史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有趣,柏拉图定义了文字思维相较于口语思维的缺陷在于无法描述真实,他的弟子亚里士多德却定义了口语思维相较于文字思维的缺陷在于无法进行逻辑推理。 “如果不理解的话,不妨来做这样一个举例:穹乃是常盘台学生,而常盘台是一所女校。生活在文字思维环境下的人会理所当然地推论出她是个女孩子。然而生活在口语思维环境下的人却只能回答‘不知道’,因为他们是无法从在两条信息中做出任何逻辑推论的,口语思维只能记忆已知。 “你是否认为人类的思考决定人类使用的语言和文字?这看起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去思考,却未必每个人都会使用文字,不是吗?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考古学证明了一件令人无比讶异的事,那就是人类的思考来自于推理用符号,也就是逻辑推理。而逻辑推理,必须建立在对内容的评估之上。评估需要时间,这是有效时间甚短,只能靠听着记忆来记录的口语所无法完成的任务。也就是说,对于口语思维系统来说,只能通过堆积来描述现在,而无法通过逻辑去推论过去和将来。金色大衍术终究无法再现自己未知之物,那是因为口语思维系统的想象无法进行逻辑推论。它只能描述已有,而不能推理未有。我们知道,逻辑推理是证明的方式。缺乏逻辑推理,也就意味着自身的正确性无法被证明,亚里士多德在认识论上所阐述的‘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过程就无法实现。用数学的话来说,它将自然而然地缺失‘公理化演绎’的思维。在口语思维系统中,是不存在‘证明’这一概念的。这种缺失使它终将无法面对对于自身的质问,也将使得思维不能够成立。因为逻辑推论这一步在亚里士多德的口中,被称为‘思考’。 “很讽刺,古代的炼金术士执着于描述世界,可偏偏对世界描述得越精确,也就离认识世界越远。世界是‘思考’的。甚至连宇宙也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存在’,而是一个‘思维’。真正能够认识世界的方式是逻辑推论而不是描述,因为要想认识世界,就必须去推论世界的未知。 “如果将能力也作为信息去计算,就无法忽视冗余的存在。光贵,你所说的叽盐同学似乎能够变成任何一种东西。在我看来依据爱丽丝的理论,这‘任何东西’代表的反倒是一种倒退,因为这可以等价为一种冗余的口语化语言,它只能再现已知之物。我之前就说过,冗余是避免歧义的堆积,是因为逻辑关联性的缺失而必然需要的补充。所以冗余越多也就意味着越是不能转换为存有因果关系的逻辑。不摆脱这种冗余,叽盐同学的能力只能停留在相当底层的基础上。 “一个事实是,作为现代科学根基的,人类现有的逻辑推理化思维是建立在文字之上,而非相反。知识(注:da’at)的构建要想更进一步,也必须进入逻辑推理化的思维,将‘叙述’转化为‘观念’才行。 “很可惜,爱丽丝关于这方面的论述并没有在学园都市保存下来,不过在英国却留有备份。它一直保存到今天,与索尔兹伯里的约翰(注1)对于逻辑的论述放在一起。所以我也无法将她的论述细节给你看,只能告诉你大致的内容。 “我还必须告诉你一件事,爱丽丝在她的论文里曾指出一点:能力的表述就像是在证明一个巨大的系统,只需要一系列机械的规则就可以。当然,她当时只是指出能力存在结转表述的可能,而不是真的在假设存在一个能够作为能力结转表现的能力者。不过她指出了一个重点:在理解能力的表述的时候,需要的仅仅只是区分三个问题——‘是否完全’、‘是否一致’、‘是否可判定’。我猜测,叽盐同学大概会碰到最后这个问题。” 说完这句话后,海原夫人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然而今天之中最大的思维爆弹就随着这句话而落下。 在海原光贵的印象中,母亲一贯以惊人的博学而著称,可这部分却远远地超过了普通的“博学”的概念。它从历史而起,向着数学收敛。 哪怕是学园都市的学生,恐怕绝大部分也不知道这三个命题代表着什么。不过,海原光贵却是例外。 虽然海原夫人的话显得隐晦和冗长,他却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要用这样的方式说这件事——这毕竟是太过耳熟,太过令人不安的三个命题。就算是海原光贵,也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去接受这个结论——不是理解,而是接受,仅仅只是接受。 那三个问题本身并没有什么。它们只是二十世纪初时,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大卫·希尔伯特提出的三个问题。关键在于,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中的每一个,都是对逻辑领域的一次打击。因为三个问题的答案是令人感到非常不幸的,都是否定。 这三个问题中的前两者由数学家哥德尔回答,答案便是大名鼎鼎的“不完备性定理”。而第三个问题,则由另一位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阿兰·图灵给出答案。其常见的表达为:“不存在这样一台机器,当它提供任意一台机器的标准描述时,它可以判断这任意的一台机器是否曾经打印过给定的符号”。 仅仅只是当被计算者与计算者就此纠缠在一起,悖论就此诞生。 图灵的给出的这个答案,今天在计算机领域被称为“停机问题”。 母亲的猜测之中,最为关键也最为重要部分,也就此终于被真正地揭示出来。 海原光贵几乎可说是死死地盯着母亲的脸,眼中满是复杂到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意味。海原夫人看着他的样子,慢慢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光贵,我不是想证明什么。不过,‘设想是与一台计算机,而不是一位朋友通讯,这恐怕更为可取’(注2)。” ===================================================================== 注1:12世纪英国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秘书,中世纪欧洲逻辑学的代表人物。此人曾被怀疑是持神秘主义哲学者。 注2:在信息学领域,这是一句箴言。它的始作俑者已不可考。有人认为是格雷戈里·蔡廷,但其实在蔡廷之前,至少有三个人曾经表达过类似的观点。本卷引语中克劳德·香农对于通讯的定义中其实也隐含有同样的意思。 PS:这章其实是设定和解答章节——话虽如此,但牵涉太深了。要想不用过于术语的方式表达出来实在是颇费脑筋,查了不少资料。结果内容比较多,时间也比较长。 经过这件事,倒是能更好的理解柏拉图的对于文字的评价了。那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到困扰的事。 上传者的PS:这章的核心内容其实是数学。恐怕很少有人会认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语言和数学之间存在关联。但事实上,它们的确实存在相当的关联性。究其源头,我们使用的文字化(或者说,符号化)语言酝酿了“逻辑推论”,而“逻辑推论”又是数学与现代科学的根基所在。甚至,它们还存在着一种不可分割的关联。 据说,约翰·惠勒曾经问过哥德尔一个问题。这位肯定很了不起的物理学家向一位或许更了不起的数学家发问,内容相当奇特:不完备定理是否与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存在关联。哥德尔闭目思考了许久,并未给出是或者否的答案,而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两个象征着人类认识世界的极限的理论本身是否存在关联? 令人感到错愕的是,答案居然是有的。关联在于随机性,在于不确定性,在于阿兰·图灵对那最后一个问题的解答(这里面的内容非常复杂,我也同样没有搞懂)。 而对于本文来说最重要的是,它是通过信息论实现的。 信息论的核心同样在于数学,数学几乎是唯一的理解信息论的方式。要想不通过过于数学化的方式来表述,确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然而这难以去理解的理论如今却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的基础理论之一,它的重要性几乎与量子力学等价而高于广义相对论。 甚至,对于人类自身的探究最终也将依赖信息论去完成——从克劳德·香农在一张纸上写下他所估算的人类基因的信息量时起,这就已然是一个确定的事实。 其实,这个思想正是我和作者对于叽盐碧的构思由来。 又PS:顺便提一句,令人感到无比惊讶却少有人知的是,可能有一位同样了不起的人物比以上提到的更早发现了随机不确定性中隐藏着的问题,并且将其应用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领域——人类社会本身。那个人在他开创的领域拥有几乎等同于爱因斯坦之于物理学的地位。他的名字是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现代宏观经济学之父。 ------------ To my friends⑨ 据说学园都市曾经尝试探讨,探讨一台计算机能否作为能力者来使用能力。在这方面,海原光贵其实了解得并不多。但就算如此,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依然是他非常熟悉的。这个问题就是:如何去定义智慧。 在量子力学领域这是一个难以回避的问题。因为只有拥有意识的个体的观测才能够使得波函数真正塌缩,或者说成为被观测到的结果。否则以机器观测机器,就只是在其中增加一个不确定的环节而已。 母亲话中隐含的意思,在海原光贵看来有这样一个明显的问题。假如叽盐碧是“那样的东西”的话…… 不知为何,时间似乎拖得格外地久。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阻止海原光贵将他的疑问说出口,即使有好几次,那话语险些冲口而出。 母亲对他浅浅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视线。 此时穹乃已经从付费台那里走了回来。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有些不太高兴似地鼓起了脸颊,一言不发地在海原光贵身边坐下。 海原光贵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暂时放下刚才的念头,在脑海中产生了一些疑问。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关心地问。 “没什么。” 穹乃用餐叉戳着盘子,看起来相当可爱地闹着小别扭。 “因为我是这里的老板的缘故吧。” 海原夫人若无其事一般地笑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啊?” 海原光贵不禁一愣。 纵然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也亲身体会过母亲有的时候是如何地喜爱恶作剧。可有时候真的碰到了,他还是会被母亲奇怪的思路搞得手足无措。 虽然说那只是有一些话要告诉自己而支开妹妹的手段,可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面也有故意的成分。 “我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也就会找些乐趣来经营一下。这家店是我的游戏之作,只是经营得还不错。” 依旧是若无其事一般的柔和语气,就像是凝结的果冻般柔软而富有反弹他人质问的弹性。 顺便一提,这家家庭餐厅其实在学园都市中颇有些名气。这样如果只是游戏之作的话,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似乎是有些可怜。 轻轻呼了口气,也是因为多少对于母亲不可捉摸的奇妙习性习惯了把,穹乃最终很快地放下了闹别扭的心态。当然,这里面也有一别的原因,比如说—— “母亲大人,爱丽丝学姐的研究成果在学园都市的哪里还能看到吗?” 不错,她还不至于搞错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 “哎呀哎呀,爱丽丝称我为学姐,你也称她学姐是不是不太合适?不过,她的时间最终也就只是停留在比你的哥哥略长的时刻,倒是也不能算有多大错误。” 海原夫人轻轻的一句话让穹乃语塞,不过海原夫人就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说过,爱丽丝当初的论文,密码学的一部分保存在英国。而另一部分,以及与信息控制论相关的部分,学园都市应该只有一份备份。那曾经是你们父亲的一位好友保管的,现在应该是他的学生手里。不过我虽然知道他的学生虽然在雾秋就读,却和她没什么联系。我可没有自信能够劝说她把爱丽丝的论文拿出来。” 穹乃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可海原夫人接着说下去。 “不过,爱丽丝的成果,你们几乎每天都能够在学园都市看到实例。它的一部分保存在那里,或者说曾经保存在那里。” 海原夫人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夫人,打扰了。” 在兄妹二人还在琢磨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似乎是领班一样的男人拿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概有1.5平方米的正方形金属板,上面是一个5乘5的网格。除此之外还有一堆金属隔板,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可以通过设置隔板来改变内部通路的“迷宫”。 然后,海原夫人从身边的小包中取出了一个老鼠型的电动玩具。 “我叫它忒修斯。不过在我们的这个故事里,可没有阿里阿德涅的存在。所以我用另一样东西来制作线团。看这里,”她指了指老鼠的头部,那里有两条胡须,“这是触点。当它碰触到隔板时,忒修斯的马达就会反转,这时里面的继电器就会将这个事件记录下来。我们这个迷宫很简单,只有四个方向。所以继电器也就只有两个,两比特的信息。按照排列组合为开开、开关、关开、关关,分别代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你们两人的数学都很好,应该知道这就是布尔代数的应用,通过最简单的‘是’和‘否’来实现。” 海原夫人说着,将电动老鼠放进迷宫里。老鼠一开始就像找不到方向一样地四处乱撞,但迷宫毕竟结构简单,很快它还是在不断地试错后走到了终点。 然后,海原夫人将电老鼠从迷宫中取出,重新放回起点。这一次,电老鼠没有再经历试错的过程,而是一路毫无瑕疵地走到了终点。 接下来,海原夫人重新布置了隔板,第三次将电老鼠放入迷宫中。由于迷宫的结构发生了变化,电老鼠又一次开始重复不断试错的过程。 “很好玩吧?” 海原夫人问。 “可是,如果之前走过的路和新路线有冲突的话,忒修斯就会进入反复绕圈的死循环了吧?” 穹乃立刻指出这一点。 “是的,所以我增加了两个额外的比特,它相当于一个‘厌烦指标’——在里面设置一个计数器,如果同样的运作序列连续重复六次,就跳出循环从头开始。” 如此,在不久之后,电老鼠又一次走到了迷宫的终点。 “你们想到了什么吗?” 海原夫人带着一种奇特的期待看着儿子和女儿。 “自动清扫机器人吗?” 穹乃又一次立刻做出回答。 “正确。”海原夫人合起双手,“我们每天都见到的自动清扫机器人就是以同样的寻路模式运作的。虽然自动清扫机器人的行为模式要复杂得多,却也不过是设置更多的比特而已。不过,我还想听另一个答案。光贵,你说呢?” 海原光贵没有像妹妹一样立刻回答母亲,而是默默地、缓慢地抬起头,直视着母亲。海原夫人轻笑着,怀念着什么一般地微微闭上眼睛。 “很像人。” 海原光贵低声回答。 穹乃猛地一惊。她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母亲和哥哥。 “是的。总共仅仅75个比特的信息量,以布尔代数作为核心,忒修斯就可以做出试错、记忆正确的解答、适应不同的环境这样的行为。就像是人类一样,就像是拥有人类的大脑一样。能力和心智是一脉相承,而人类的心智却是可以模拟的。你们看,我刚才不就等于建立出了一个简单的关于忒修斯的心智模型吗?它同样能够做到通常认为只有大脑才能够做到的试错、记忆和适应。其实学园都市随处可见的那些清扫机器人本身,就是研究这一课题的副产物罢了。信息是形成心智的基本要素,是心智的起源——这个课题就来自于爱丽丝的理论。所以说,你们每天都能看到爱丽丝的成果。你们知道清扫机器人的行为程序是用什么完成的吗?” “大概……是树形图设计者?” 穹乃虽然只是瞎猜,却多少有些依据。在学园都市,复杂运动的计算通常都交由树形图设计者这台最为强大的电脑完成。所以想当然而,清扫机器人也应该不会例外。 “没错哦。”确实如她所想,母亲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树形图设计者自建造起就继承和执行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由美国发起自上个世纪,由数代天文望远镜参与,那就是目的为探究生命由来的‘起源计划’。作为计划的一环,树形图设计者曾经做过一个尝试,那就是尝试去模拟人类的大脑。当然,模拟人类大脑不是从树形图设计者开始的。早在这个世纪初,就有好几台超级计算机执行过同样的任务,分别都模拟过大脑几秒钟。不过,学园都市的这次依然是跨时代的成果。因为它不仅仅只是模拟大脑,而是让树形图设计者模拟人脑去进行思考。正是这一次的模拟,构建了树形图设计者后来的处理模型。” 穹乃不禁哑口无言。不过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是什么太过不可思议的东西。 学园都市的科技水平领先外面的世界几十年,可阿兰·图灵与克劳德·香农的理论却早已在上个世纪中期便已然完成,这意味着接近百年的时间间隔。足足百年的时间,将理论演变为现实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等一下,按照母亲的话来说,难道…… 几乎是同时,海原兄妹意识到了母亲话中的真意。 “是这样的。”海原夫人慢慢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衬托着,如夜色般神秘的眼瞳蕴含着谜一般的神色,“树形图设计者当年模拟的,正是爱丽丝的大脑。” 不经意地,海原光贵觉得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气。 _ 并不知道哥哥在想些什么,穹乃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然而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迟钝。事实上,虽然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并不明了,但她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母亲的这些话主要是对哥哥说的。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以她女儿和妹妹的身份,也不方便去追问兄长和母亲。 但不可思议的,仿佛有一扇门被打开了。在穹乃心中,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依照那位爱丽丝的理论,能力——而不是能力者,这蕴含着大量比特的信息本身,是否也像是人类一样拥有自己的意识? 关键是,这实在不能算是什么超时代的理论,只是似乎没有人这么想过。 更进一步地去想,其实已发现的物理定律都可以视为关于宇宙的大量数据的总结。如果将每条这样的定律都转换成一种编码方法,从而归纳出该定律的经验数据加以紧凑的编码——比如弦理论,就可以把亚原子粒子看做是振动的弦上的音符,把化学法则看做是能够这些弦上演奏出的旋律,把物理法则看作是适用于这些弦的和弦——如此一来,宇宙就是这些弦共同演奏的一曲“交响曲”。 就像是音乐一样,宇宙可以被编码。 从这个角度来说,宇宙是一本书,珍藏着所有的信息的“至高的神秘之书”(注:《拉结尔之书》)。 那么—— 我们生活着,存在着的宇宙本身,拥有意识吗? ------------ To my friends⑩ “为什么要去模拟人脑?” 无朕兆似的,海原光贵问了这么一句。 “哎?” 在听到儿子的问题后,海原夫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很奇怪,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想到儿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就连穹乃也不禁有些发愣,她也同样不是很理解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发问。 “您刚才不是说过,模拟人脑是这个世纪初做过的事吗?作为一台超越时代的超级计算机,树形图设计者为什么要去做这个世纪初就已经做过的事?” 海原光贵补充道。 (是这样的吗?) 略一思考,穹乃终于反应过来哥哥这个问题的意义。仔细想想,这确实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试想一下,假如有一家著名的汽车公司造出了一辆世界最先进的超级跑车,那么他们会做什么?会在一条普通公路上以普通的速度试跑吗? 不,当然不可能。要是有一辆这样的跑车,让它在世界最尖端的赛车跑道上跑出足够多的纪录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海原夫人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笑容,并挠了挠脸颊。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 “是我的错,我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说完,她和往常一样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看到她的反应,不知为何海原光贵紧紧地闭起了嘴唇,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 “你的这个问题,其实不那么容易回答。你们知道树形图设计者的制造原因吗?” “分析气象资料吧?明面上……” 穹乃回答道。 虽然确实是有着这样的名义。但其实在学园都市内外,没有一个人真的这么认为。 树形图设计者承担着大量的科研计算和分析任务,绝不仅仅只是明面上公布的分析气象资料。就像气象卫星也往往承担着一部分军事任务一样,名义上和实际上并不完全重合,这就是人类时常喜欢玩的游戏。 事实上,这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嗯,我们就从分析气象资料来说,树形图设计者一次演算多长时间的气象变化呢?” 海原夫人继续问。 “我听说,好像是一个月?从分子规模去演算运动,从而计算出天气变化。” “实际上计算能力应该不止吧?一个月也许是理论上的上限,否则岂不是能一直计算下去了?” 兄妹二人各自猜测。 海原夫人把手在兄妹二人之间展开,如同表示否定般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们觉得,这有可能办得到吗?” 听到母亲如此说,穹乃皱起了眉头。别的姑且不说,对于这种明面上的说法,她很难去相信那是可以实现的。 “不可能。” 混沌效应毫无疑问会使得误差累积,而误差的累积和放大毫无疑问的呈现非线性,原则上这应该会使得计算变得不可能。只是她对于计算机理论了解不多,难以做出确定的结论。 “所以这本来就是骗人的,其实也就只能骗骗普通人而已。树形图设计者并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计算天气的。” “树形图设计者应该是量子计算机吧?” 海原光贵插口说。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不过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还不够,远远不够。这需要从数学上去探讨,因为这牵涉到‘树形图设计者’这个名字的由来。其实‘树形图设计者’这个名字至少有5个不同方面的意义。从物理上的费因曼图,到DNA热点树形图等等不一而终。不过这些原因大部分都是从‘希望它达成的目标’这一角度去猜测。和我们的话题有关的,应该不是目标,而是一个问题。我这么说吧,嗯……”海原夫人轻点脸颊,然后用手指沾着杯中的清水在餐桌上点了七个点,“假如有一个售货员,他需要到若干城市去推销商品,这其中每一座城市他都必须经过,并且在最后回到出发的城市。我现在问,他怎么走才能够以最短的路线达成这一目的?”(注1) “如果城市不多的话,解起来不难。不过哪怕只是多一座城市,求解难度就会大大上升。用计算机的话,很难求出多城市前提下的解……呃——” 但是穹乃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数学很好的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母亲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在性质上,这不是和所谓的“计算一个月的天气”相当类似吗? “对,通常的计算机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它们每一时刻根据当时的状态和输入,都只能做出唯一的确定的动作,也就是‘顺序控制逻辑方法’。它的每一步都是一环扣一环的,确定的。它们是一种‘确定性自动机’。或者用计算机领域的话来说,它们是‘确定型图灵机’。就像我的忒修斯一样,虽然拥有记忆、试错等能力,却存在一项缺失,那就是它们不会‘猜测’。要想用它们来解决售货员问题,恐怕只能从穷举法入手,这显然是一条死路。所以以确定型图灵机来计算天气,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明白了吗?树形图设计者从设计建造之初,就不是以确定型通用图灵机作为样本的,它是一台‘非确定型图灵机’。根据当前的状态和输入,存在多种可能的动作。就像那个售货员路径的解空间是树形图一样,它在输入串上的计算过程也是一棵树,不同的分支对应每一步计算的不同可能性。你看,从这个角度上说,每当使用一次这台计算机,不就是在设计一张‘树形图’吗?虽然‘树形图设计者’的名字并不仅仅只拥有这一个由来,但我最喜欢的却是这个。为什么要模拟大脑?如果是以一台确定型图灵机模拟大脑,那确实是毫无特别的。但如果是以一台非确定型图灵机来做这样的事呢?非确定型图灵机拥有一项特别的能力,那就是它能够‘猜测’。这个能力让它从确定型图灵机的‘顺序控制逻辑方法’进入‘认知逻辑方法’。在它之前,那一直是人类独有的禁区。不要说计算机,就连自然界的其它生物也不具备这种思维技能。用它来模拟人类的大脑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难道不令人感到好奇吗?考虑到人类的学习过程与克劳德·香农对于通讯的定义相同,思考的过程最终也将收敛于希尔伯特的三个问题,这样的尝试难道不值得吗?” 值不值得?在很多时候,这个问题都很难回答。 当拥有理论上可以解决世界上存在着的所有可编码问题的手段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恐怕大部分人的回答会是“编写一个可以解决所有可编码问题的程序”。 当年的那些树形图设计者(当时也许还不是)的使用者们,说穿了也就只是出于同样的思考而已。 海原光贵突兀地站起身。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这样说。 _ 于此同时,在第九学区也有一件事正在发生。 那真是非常平凡的景象,一位雾丘的女学生正和另一位长点上机的女学生坐在露天咖啡店的太阳伞下。雾丘的女学生端着饮料杯吮吸着饮料,而长点上机的女学生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玩着笔记本电脑。 至少看起来,实在是再平凡不过的学园都市傍晚时分的日常剧。 一段时间后,长点上机的女学生“啪”地合上了笔记本。 “搞定了?” 不知为何,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提问的雾丘学生兴趣缺缺。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都不关心。 “别小瞧我。”长点上机的学生看了安放在雾丘学生座位旁的那只毫无缝隙灰白色的手提箱一眼,“有这东西,能难得住我的恐怕还真不多。” “那就好。” 雾丘的学生两口把饮料喝完,准备起身离开。这时—— “你给我等一下。” 长点上机的学生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 “你居然问我还有什么事?”长点上机的学生不可思议地摇头,“突然亲自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能够暂借足够破解学园都市最高机密的设备给我使用,条件只是让我用它黑进一间家庭餐厅,而且什么事都不用做。如此廉价的交易如果有人当作是占了便宜而理所当然地接受下来,那大概才真叫不可思议。” 她这话确是正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什么占了便宜的事,有的只是付出的代价自己是否知晓。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然而雾丘的学生却无精打采地吐了口气。 “我如果想要骗你,就没必要用‘不知道’这样的话了。” 虽然听起来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但这句话的可信度反倒因此而显得非常高。倒不如说如果这是实话,才反倒更难让人相信。 长点上机的女学生吸了口气,向着眼前的人瞪了过去。 要说对这个人毫无敌意,那显然是不折不扣的谎言。自己的敌人是整个学园都市,眼前这个在暗处维持着学园都市的女人非但是她的敌人,而且恐怕还是最大的那几个敌人之一。 但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想要和她动手的想法。也许将来这一天终究不可避免,但至少不是现在。 这一点自己知道,对方也应该同样知道才是。可为什么,她今天反倒一反常态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还给自己许下了这样的好处?难道她是不知道以自己的黑客技术,这意味着什么吗? “好吧,好吧。不说清楚的话,大概你也不会满意。不过你的问题大概早就堆积如山了,所以我只回答两个。”雾丘的女学生轻声叹息,有如**,“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和你做这笔交易,因为我只是受了老师的拜托。然后如果你怀疑我和你见面的目的的话,那答案很简单——不过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已。” “……” 如果这要是开玩笑,那还真是一点都让人笑不出来。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你应该不用为我担心才是。倒不如说,这对你反而大有好处——” 就在她无力地耸着肩膀如此说时,突然间她的眉端轻轻挑了起来。 理由很简单,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禁因为这过于意外的号码而瞪圆了眼睛。 扭头向长点上机的女生做了个让她赶紧离开的手势,对方也颇为知趣地提起手提箱离开了。 “这是怎么搞的?”莫名奇妙地托着下颚,她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哟,少年。我虽然给了你必要时候的联系方式,但我也说过没事不要来烦我,希望你这次不要惹我生气。” 刚才还显得有气无力,突然就换做了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这要是有人听见,大概也会为这奇葩的变脸速度而哑口无言。 “开门见山地说吧。”从听筒中传来的声音甚至连一句招呼的话都没有,“你这里是不是保存着一些论文?我不太清楚论文的作者全名是什么,不过应该是叫‘爱丽丝’这个名字。” “……” 一瞬间,雾丘的少女变得沉默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又一次恢复了刚才的语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少年。要是来叨扰我就是出于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雾丘的学生,也是碧学姐的同学吧?只要想一想发生在学姐身上的蹊跷事,作出这种猜测并不难。我现在就问一句,你确定还要让我继续往下猜吗?” “……” 她本能性地咽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真是败给你了,没想到居然会惹上这样的名侦探,早知道就该让别人来接手的。”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回答是?” “很抱歉,这个要求你确实找错人了。我确实曾经保管过那批论文,不过原本早就被我销毁了。” “为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储存媒体的改变使得我不用再保留原始文本了而已。那批论文本身虽然不多,但加上相关文件数量不小。如果用水晶来储存的话,无疑比原始文本要方便得多。所以将它们保存在水晶上之后,我就把原始文本销毁了。” “那么,那块水晶在你这里吗?” “所以我说,你真的找错人了。” 她叹了口气, “这几个月以来,那块记忆体水晶可是一直都在叽盐同学的手上啊。” ============================================================== 注1:海原夫人画的那张图是这样的: _[[[CP|W:300|H:250|A:L|U:http://file1./chapters/201410/10/2125880635485714325305000751748.jpg]]] _ 这就是举世闻名的千禧年七大数学难题之一“P/NP问题”相关,NP问题的通俗例题——旅行售货员问题。 千禧年七大数学难题是对于上个世纪初的希尔伯特问题集而列举的,它们的特别之处在于千禧年七大数学难题的选取标准并非纯粹出于数学考量,而是对本世纪将对人类发展具有重大影响的数学课题。虽然这些数学难题的名声都并不怎么响亮(至少不能与哥德巴赫猜想相比),但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意义非凡,因为它们非常“有用”。 以本章中提到的P/NP问题为例。计算机理论自阿兰·图灵开始发展到今天,其实并未有个本质的改变。在理论部分已经完成的量子计算机是一次飞跃(用费因曼的话来说,只差实际把它造出来),却依然说不上是本质的改变。真正的计算机技术的质变是非确定型图灵机,它必须解决的基础正是P/NP问题。 类似的情况,同样出现在庞加莱猜想之于量子引力,出现在NS方程之于流体力学,出现在杨-米尔斯存在性和质量缺口的数学证明(插一句,这题是七大数学难题中唯一基本没人敢碰的,难度太可怕)。 上个世纪希尔伯特问题集公布时,有人感慨要想知道数学的发展程度,就只需要看看希尔伯特问题的解决进度。本世纪的七大数学难题在数量上无法与希尔伯特问题相比,意义却毫不逊色——它们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人类已经发展到了哪个程度,以及还能够走多远。 PS:这章中的一部分是为某位似乎产生了一些误解的读者增加的。图灵机是一个数学概念,本身无关人脑,让计算机模拟人脑也并不是以人脑作为基础,这是另一个纯粹建立在数学概念的内容。希望这章的解释能够让这位读者能够多少理解一些。 ------------ To my friends⑾ “我说……穹乃,乘光贵还没有回来,我们稍稍聊一下好吗?” 海原夫人静静地说道。 “哎……?” 因为母亲的话题来得未免有些突然,穹乃不禁愣了下神。 当然,作为家长,和子女交流可说是一种天经地义,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在海原家,海原夫人却几乎从不扮演那种时常与子女交流的家长角色。虽然她一直以惊人的博学著称,但老实说,与穹乃感兴趣东西几乎扯不上任何关联。至于主动找自己交谈这样的情况,至少在穹乃留有印象的记忆里还没有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母亲突然挑起了话题。 对于母亲的意图穹乃并不理解。她一边歪着头一边看向母亲,然后看了看哥哥刚才坐着的位子。 有什么需要海原光贵不在的时候单独对自己说的吗? 看母亲一脸笑吟吟的样子,显然没有对自己作任何解释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双亲找子女谈心这种事,本来也就不存在什么明确的理由吧? “你对于光贵,是怎么看的呢?” 海原夫人托着下巴,保持着似乎一成不变的笑容询问道。 不知为什么,在母亲说出句话的瞬间,感觉好像气氛发生了一点微妙而不易察觉的变化。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话题,没有深究下去的必要。 看来这似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仔细一想,却觉得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容易回答。甚至一时间,使人感到哑口无言。 如果要说是对哥哥的观感的话,那回答当然只有一个。但母亲突然直接询问自己对哥哥的看法,穹乃却一下子哽住了。感觉无论怎么说,都好像不是太对的样子。 之前还听母亲说语言的表达始终只是真实的近似,没想到居然立刻就碰到实例。 看着女儿卡壳似的样子,海原夫人挠了挠脸颊。 “嗯,看来我的问法有点微妙的问题。——那么,我换一个说法吧。穹乃,你觉得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和光贵为敌,你们谁会赢呢?” “哎哎?” 穹乃发出了有点讶异的呼声。 这实在很奇怪吧?从字面上去理解,实在很难把这个问题与自己对海原光贵的看法联系起来。不,应该说就连一点关联性都找不到的样子。 虽然自己总觉得说不出的古怪,不过母亲却依然只是保持着微笑,一点都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从作为子女的立场上来说,要是什么都不回答的话,好像也不太对。 只是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好像也同样不是那么容易。不,如果只是从纯粹理智的角度来说,答案是很显然的。穹乃的能力等级毫无疑问要高于海原光贵,虽然念动力是一种变化完全泛用性非常广泛的能力,但她却甚至能够影响到时空本身。无论怎么想,这都应该是一个相当确定的答案。不过,这却也仅仅只是从常识去考量。 非常识的一面,用“少女的直觉”这种过于浪漫的形容去叙述的话,未免太过美化。但在穹乃的内心深处,确实有着这样一种找不到任何依据的,纯粹主观的判断。 “大概赢不了……的吧?” 就算自己比哥哥的能力等级更高,也更擅长使用自己的能力。但就是有一种没有理由的相信,不是出于对自己,而是出于对海原光贵。 要是真的与哥哥敌对,她觉得自己会输。这不是什么理智的判断,但确实发自内心的如此认为。 她虽然一直不能算是那种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女孩子,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此缺乏自信,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事。 “的吧?” 重复着穹乃无意义的尾词,也不知道是对于女儿的话感到满意,还是单纯只是看穹乃烦恼的样子觉得很有趣。总之海原夫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穹乃的脸,连笑容都好像变得更甜美了。虽然对母亲的态度感到困惑,穹乃却也不方便正面指出。 刚好此时,海原光贵走了回来。是不是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呢?他稍稍动了动眉梢。 “啊,我刚才还正说到你呢。” “我?” “嗯,在谈起要是你们兄妹打架的话,谁会比较强一点的话题。” 和之前对穹乃所说的问题相比,海原夫人的用词有那么一些微妙的不同。不过这么一点的不同,穹乃并没有发现。 这个回答显得完全莫名其妙,海原光贵只能在呆滞一瞬后发出叹息。 “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的。再说您就那么热衷于子女打架这种事吗?” 和穹乃相比,海原光贵更对于母亲不可捉摸的一面显然更为了解。该怎么说呢?海原夫人不论什么时候,总是有着一些喜好恶作剧的习性。 他也不太清楚母亲的年龄,从外表上更是完全看不出来。事实上在他的记忆里,自从他开始记事以来,母亲的样子就好像没有变化过。但无论怎么想,就算年轻之极至少都也应该是一位三十后半的女性了。在平日里,母亲算得上是一位端庄娴雅的贤妻良母,就连妹妹身上也很明显有着受到母亲言行举止影响的痕迹。不过在某些方面,母亲却像是始终保持着小女孩般的顽皮心性,有着让人不知所措的一面。 海原夫人对儿子报以微笑,然后将视线转向窗外。夜幕已渐渐笼罩,路上已经有部分的灯光开始亮起。随着降临的夜晚,海原夫人脸上表情也渐渐明亮起来。 “你们两个,今天可以多陪我走一段吗?” 凝视着窗外披着夜色的薄纱般的风景,海原夫人静静地开口说。 _ 当获取什么时,也必然会为之而失去什么,所以你不可能获胜;而当获取什么时,失去的一定比得到的更多,所以你甚至不可能打平;并且不论你获得多少,理想状态永不可能达成,所以你需要考虑是否值得。这是热力学三定律所规定的,任何人都无法违反的铁则。 当人类获取了现代科技的智慧,拥有了改变黑夜的能力时,仰望星空往往就成为了一种奢侈。 在学园都市最繁华的地段,星空是不可视的。不过,就像获取什么必然也失去什么,失去什么,也必然会获得什么。人造的光芒遮蔽了繁星的痕迹,却也创造了一片全新的星空。 那并不是抬头仰望,而是需要俯视才能够看到的星空。 车灯、路灯、商铺的霓虹灯、居家中的照明灯。当站在高处,俯视夜晚的大地,就能够发现这片由电力点亮的人造的星空。 男人轻轻吐了口气。 倒不是为眼前的景色而感动,毕竟他早已过了如此感性的年纪了。当然,他也不是因为喜欢欣赏夜景而站在这里。相反,甚至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他异常地厌恶夜晚的颜色。 这仅仅只是因为与这个景色相关的,某一段过去的痕迹,如今正化为实体站在他的身后。 “——你还真是自作主张。” 他用受不了似的语气,轻轻耸了耸肩。然后迅速地将身体转向后方。 夤夜闪烁,光阴仿佛只存于方寸,就连仓促也显得婆娑优美。哪怕明知是一个错误,也令人情愿就此一错再错。 “我觉得,应该带他们来看看这里的风景。” 出现在那里的,那过去的痕迹正盈盈微笑着,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纯真而又妖冶。 是的,就像当年那样,一成不变。唯一的不同,就只是伴随在她身边的访客。 出现在那里的同样是他无比熟悉的人。某种程度上,甚至可说是他生命的延续的少年与少女。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妻子与子女。是他唯一拥有的,最为珍贵的宝物。 “父亲大人。” 他的女儿向他轻柔地一鞠躬。就连那个样子,都与他的妻子非常相似。 男人默默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到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不过也确实从未对子女提及过。然而却也没有想到妻子会忽然带着子女来到这里。 “你们两个,觉得这里怎么样?” 他像是斟酌着用词般,将视线投向子女。 “很漂亮。” 这是女儿率直的回答。 “是什么有特别含义的地方吗?” 这是儿子敏锐的问题。 子女的回答让他不由笑了出来。确实女儿和自己相当亲近,但看起来还是儿子更像自己一些。 “这算是我和你们的母亲私藏的风景。对我们两人而言,这算是一个具有特别意义的场所。” “哎呀哎呀,该怎么说好呢。那个~多谢款待,真是令人感激不尽呢。” 海原夫人笑嘻嘻地用双手贴着脸颊,轻轻扭动身体。 海原光贵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看过去,而穹乃则红着脸转过头去,像是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虽然大体上明白了这里对于双亲而言是有着重要意义的场所。可老实说,兄妹两人都还没有做好在这种时候听到双亲年轻时火热的青春时代剧的心理准备。 男人瞪了妻子一眼。 “彼方(Kanata),还是你来说吧。记住,要好好说。” “嗯,知道了啦。”海原夫人慢吞吞地放下捧着脸颊的双手,“是有特别意义的场所,只不过和你们想的大概会不太一样。” 她优雅地抬起头,凝视着看不见一颗星辰的,无比茫然的夜空。 那往常一成不变的,温和而轻柔的语气,不知不觉地起了变化。 “当年,这是我和你们的父亲分别的地方。” 犹如带着重生破土的冲动,她轻轻地,仿若拉开一道帘幕般说道。 “对我来说,那是我的第二个生日。” ------------ To my friends⑿ 自那之后,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冷清。 花开了又谢,蝉鸣了又止。春去秋来,雪落了,雪停了。一次又一次,我掰着手指,数了无数遍的时光。 呐,告诉我,究竟要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 想对你说的话,早已经堆积得如山一样高。 嗯,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直到那个时候的到来。 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再一次忘记。 ——给遥远彼方的你。 ------------------------------------------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海原夫人笑着说。 “该怎么说呢?的确是,有些意料之外。” 穹乃坦率地点头,海原光贵也不作声地表示同样的意思。 在他们兄妹的所知中,双亲是从小就彼此认识,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如今又是感情很好的夫妻,如果依照常理来推想,双亲的感情之路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就像毫无故事性的现实那样,由从小相识的小伙伴变成恋人,然后交往,结婚,生下孩子,并白头偕老。诸如此类。 不过现在,母亲却说她曾经与父亲分别过,这不能不让兄妹二人感到有些意外。 当然仅从源头和终点来推断过程本来是一件不那么可靠的事,诸如男女之间的感情这样无法去按照逻辑推断的东西自然更是如此。 能让感情如此之好的青梅竹马一度分手,想必是双亲中的某人曾经做出过什么让另一方无法接受的事。而且如果要说是哪一方的话…… 几乎不用任何犹豫地,海原兄妹一同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父亲。 在感情方面,就他们兄妹所知,父亲的名声确实一直不太好。更何况,他们如今还知道了父亲和一位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子有过一段情感纠葛。如此一来,就算母亲当时因为接受不了而导致两人闹翻甚至一度分手,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 他们的父亲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向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斜了一眼。 “好了好了。你们再这样误解下去,你们父亲大概要责备我了。”轻轻拍了拍手,海原夫人对子女说,“那是发生在我们刚开始正式交往的时候的事。并不是谁的错,可如果非要在当时找一个责任人,我想那应该是我吧。毕竟,是我主动离开了他。” “不,彼方,那不是你的错。” 父亲似乎咀嚼着什么令人感到难受的东西。 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海原兄妹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好奇。 “那并不是一件值得去回忆的事,更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的。总之,在那件事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忘记了你们母亲。和爱丽丝的交往,也发生在那段时间内。” 父亲的回答多少解答了一些疑问。不过,在那段时间里,母亲又在做什么? 穹乃不禁将原本朝向父亲的脸转向母亲。 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她看见母亲也同样正向着她微笑。 “我刚才给你们演示过,现在问一个问题:如果迷宫没有出口,忒修斯会怎么样?” 穹乃想了想。 “大概……会永远在迷宫里绕圈吧。” “对,就是那样。”母亲用一种怀念似的语气说,“我那时就是那样。在没有出口的迷宫中尝试走遍每一条道路,并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有一天,你们的父亲说他需要我。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无比漫长和无趣的时光。或许这也是我唯一想要向你们父亲抱怨的一件事。” “哪怕只是借口,也让我找一个理由。如果没有爱丽丝的帮助,我甚至不会意识到你;如果没有找到答案,而仅仅只是意识到你,我只会把你当成是敌人。只有当这些条件全部满足的时候,我们才能够在希望之地(注:迦南)重逢,那段时光对你我而言都是无可避免的。” “但我和你曾经认识的记忆中的我,已经并不相同。” 母亲幽幽地说,父亲慢慢走上前去,轻轻捧起她的脸颊。 “那并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是的,并不重要。无论如何,我现在在这里,存在于你的身边是无可置疑的事实。对于我来说,只要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因为你需要我,我就成为你所需要的人,仅此而已。” 双亲的渐渐从向作为子女的他们叙述,变为彼此的对话,穹乃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事实上到刚才为止,穹乃还因为父母亲之间几乎无异于绵绵情话的对话而面红耳赤。然而从父亲提起爱丽丝这个名字起,感觉气氛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虽然双亲都刻意回避的那段遥远过去的详情,但又仿佛能够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某种恐怖的东西。明明是盛夏之夜,却有种寒流穿过后背的感觉。 并不是觉得双亲叙述的故事有多么可怕,而是更加本质的,深入脑髓般的某种触动。 总觉得双亲的故事带给人一种更加深层次的,更加令人不安的感觉,穹乃对此微微蹙眉。 然后,她听见母亲又一次说——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_ 也许可以说,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可供追寻的线索。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听到双亲彼此诉说自己的过去时,海原光贵发觉衣服内侧,挂胸前的那枚三角柱似乎正在发出微弱的光亮。 虽然还不到能被立刻发现的程度,但夏季校服的厚度并不足以遮挡这种光。于是他伸手放在胸前,从衣服外侧握住这枚三角柱。 这一瞬间。 咔嚓! 就像是有人从整个世界的外侧按下了快门,将这个世界整个截取了一段。朦胧中,海原光贵看到了一段“不存在的风景”。 地点……感觉没有变化。只是在这块应该一无所有的高地之上,屹立着一座并不存在的建筑。 那是由两栋连体的楼房构成的雪白建筑,血红色的十字架如墓碑般树立在楼房的顶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消毒水般的味道,若有若无地传来“滴、滴”的电子音。 确实这非常古怪,但没有人会被这些吸引。因为在这之上,遥遥存在着一种异像。 那是一种……光芒。虽是夜晚,却灼热得令人发烫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将世界点燃。 这光芒并非天体,却高高悬挂在头顶。数量足足有十个之多,如昆虫的复眼似地以圆形排列着,每一个,都是那么的耀眼夺目。 身体无法动弹渐渐地只有那光充斥了视野,连电子音和消毒水的味道都变得渐渐感受不到了。光晕中似乎并不存在任何事物,只是隐约间有树冠与树枝似的网络若隐若现。 不,那个样子,与其说是树冠倒不如说是……脑髓与神经? 突然间,十个光的球体之下,一束细锐如针的微光直直落下,直刺入冠状网络的顶部。 “唔……” 霎时间一股锐利得令人晕眩的杂音充斥着脑海,又霎时间完全消退,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大体上,他知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在幻想御手事件之后,他曾经特地向御坂美琴了解过详情。所以对于这种记忆关联现象,他绝非毫不知情。 这枚从碧学姐那里得到的三角柱,很显然正是那在AIM扩散立场的怪物中取出的核心部分。刚才自己看到的景象,恐怕就与御坂美琴当时看到的那样,是曾经连接在幻想御手上,在核心上留下记录的某人的“记忆”。 当无法理解的是,这段记忆显得相当的怪异。是储存在核心上的信息发生了损坏,还是当初在连接时就混淆了部分?就像DNA的编码只要稍稍出现那么一两个偏差,很可能最后就会变得面目全非一样,也许最早在连接断开的时候就没有完整地将信息储存下来也说不定。 不,等一下。说不定还有另一个可能。 毫无疑问,记录信息的过程与通讯的过程同理,同样是在另一端同样或者近似地复写出信息的过程。母亲在餐厅中画下的那张通讯图中,虽然简单,却一点也不狭隘。相反,它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概念。那张通讯图中有一个空格母亲没有特别做出解释,也许是出于概念太过简单或是觉得无需过多解释一个障碍性概念。但毋庸置疑,那个空格很明显拥有至少与其它几个要素有着同样的重要性,那个空格名为“噪声”。 很容易理解,噪声自然涵盖所有会导致信号削弱的东西。是否在留下这段记录的时候,也同样录入了名为“噪声”的杂讯?这种可能性,确实令人无法排除。 这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个无法忽略的,重要的问题。 除了这段记忆的拥有者到底是什么人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以外,“噪声”的制造者又是什么人? 突然间,他听见的母亲的声音。那悠然而深邃的声音如是说——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现实。 “哥哥?” 身边传来妹妹担心的声音,海原光贵用力摇了摇头,再度将注意力切换会现实。 “没事。” 他向妹妹摆了摆手作为自己没什么的示意。抬起头来,却突然对上了母亲的视线。 只是乍一眼望去,母亲的目光似乎正若有似无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可当定睛看过去,却也并不尽然。 虽然没有什么不适感,他却不禁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到此时,他才能够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海原光贵回想起父亲刚才说过一句话,父亲刚才说,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忘记了母亲。 如果只是把这句话理解成“不去想念”,那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那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呢? 把自己的青梅竹马彻底的忘记……不,这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 和平日里常说的“忘记”不同,要真正彻底地做到字面上的“忘记”一个人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只要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生活过,总是会留下他的痕迹。没有人能够保证能够永远不接触到这些痕迹。所以如果不完全抹消这个人存在的痕迹,“忘记”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可能的事。就连那个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大概也无法做到这样的事。 看向四周,他突然留意到了一个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细节,那就是这块高地本身。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只是长着郁郁葱葱的青草,散发着泥土的芳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却也正是因此,看上去—— 就像是曾经在这之上存在过什么建筑,却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所残留下的空洞般的痕迹。 或者说,就像是被真正的“忘记”了一样。 ------------ To my friends(爱丽丝) 夏夜如梦,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 将双手放在背后,优雅地背过身去。不急不慢地移动着的这脚步,轻快得仿佛刻在夜空之下的舞步,令人联想到妙龄少女的身姿。 身材自是无需多言,考究的夏季薄衣忠实地衬托着优美而玲珑的身体曲线,在幽暗而微光的夜晚尤为明媚而耀眼的雪白肌肤配上娴雅非凡的美貌。纵然说不上遥望的距离,也披满了幻想般的光辉,足以使见者为之心荡神驰。 毋庸置疑,她拥有着作为女子而言超越凡俗的容貌。或许在白天比女儿稍逊那么一些,然而当夜晚降临时,她却绝对不会比女儿逊色分毫。 甚至在气质上,大概还要胜过一分。 这不仅仅是因为相比起还带着青涩的女儿她显得更为成熟,而是存在于更深层次上。在幽明的夜晚,哪怕只是平凡无奇的动作,都会使她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并不显得高傲不凡,却也不流于世俗。与其说是她在夜晚中显得美丽,不如说夜晚才是为了她而存在于此的——她就是足以让人产生这种错觉的女子。只要是在夜晚,她就是与众不同的。 不过,也有着麻烦的一面。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偶尔是不是也穿回一次学校制服比较有趣呢?” 她举止可爱地问道,可却让提问的对象表情僵硬。 “别,虽然我很难否认应该还是蛮适合的,不过好歹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她的丈夫一脸的尴尬。 就像她的外表一样,明明早就已经身为人母的她却依然保有着少女特有的俏皮。虽然说不上不谙世事,有时也算是一些别有味道的小情调,不过未免有些不看气氛和场合。 这也难怪,她始终是与世无争,心胸泰然的。既没有什么值得憎恨的人,也没有什么会被抱怨的事。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气氛与场合。 尤其是在夜晚,不仅仅外表显得容光焕发,就连情绪也一个劲的高涨起来。不,倒不如说正如在她自己所言,大概只有夜晚才能承受她的所有情绪。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乖乖听话。” 男人摸摸她的头,用一种半是命令的口吻说,于是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无论何时,只要是他的意思,她就遵从。一直都是如此。 “那里有什么变化吗?” 挽住丈夫的手臂,将头靠在丈夫的身上,她和丈夫一起走向高地的最高处。她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更像是来路不明的青春少女。既看不出一路走来的人生轨迹,如果仔细观察,甚至会让人怀疑她究竟从何而来。 “怎么会呢?一直以来都有请人照料,不可能荒废。我们每年都来,又有哪一次不是如此?” 男人在她耳边亲昵地说。 “说的也是。” 毕竟是寂寥无声的夜晚,连风都安静得不可思议。虽然两人的声音很轻,轻得有如**之间的亲密耳语,但这对话还是飘了过来,听得子女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要不要跟上去呢?海原兄妹都感到有些为难。 按理来说,父母要是打算重温旧梦,子女自然是回避比较好。不过问题是,这次是母亲把他们叫来的。而到目前为止,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不过,要是就这样站在原地,似乎也同样不太好。 “喵~~” 从兄妹二人的身后,传来猫的叫声。因为此时太过安静的缘故,他们都被这唯一的异响吸引了注意力。转身望去,第一眼所见,是一双莹莹发光,游动着光带的小小宝石似的眼睛。 那是一只洁白如雪的猫。通体一尘不染,在夜色中如同皎洁月光的剪影。当注视着它时,它竟然像是在微笑般眯起了眼睛。 明明只是只猫,却露出比起动物,更像是人类的表情。 “是你?是和父亲大人一起来的?” 穹乃笑着对它说,不过猫当然不会回答她。 她很熟悉这只猫,甚至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她稍稍弯下腰去,试图用双手将这只猫抱起来。只不过,平日里都不会拒绝她的小猫这次却向旁跳开一步,从她的双手之间跳出。这只猫踏着优雅的步伐从兄妹二人身边走过,在海原夫人的身边站定。 并非是这只猫跑得有多么迅速,而是他们的父母此时也停下了脚步,回望着他们兄妹。 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指示了。海原兄妹对视了一眼,一同跟随上去。 虽然这块高地并不是太广阔,可只有站在高地的顶端,才能够看到另一边的景象。 背对这学园都市最繁华的夜景,在无数电气之星的照耀之下,被高地隐藏起来的风景如一副画卷渐渐地展开。 兄妹二人看着在眼前展开的画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只有这一个斜坡,但靛蓝如海的原野,一眼望去令人目眩神迷。 “那是……” 穹乃不禁喃喃自语。虽然她并未询问任何人,她的父亲却回答了她。 “是爱丽丝(‘Iris’)。” 今天似乎已经听得太多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夜色中。 那是一片充盈着靛蓝,在夜晚的静谧中随着微风轻轻起伏的花田。夜的幽明微光温柔地挥洒其上,连原始而杂乱的轻响也变奏为高雅的小夜曲。 虽然海原兄妹对此并不了解,却也知道他们的父亲所言并无分毫错误。 那确实是“爱丽丝”。无论是英语,法语,德语,甚至是日语中,那都是“爱丽丝”(注:Iris,鸢尾花。虽然是拉丁文,根源却是希腊语。不过重点是,这个名字全世界通用。包括中文的‘爱丽丝花’,同样是指鸢尾花)。 似偏偏起舞的蝴蝶般美丽,明明已经可说是过了季节,却依然绚丽地绽放着。 海原光贵弯下腰去,轻轻摘下一片花瓣。 “原来如此……” 虽然触感与真实的花瓣几乎无异,通过念动力却感受到些微的不同。这看似精致而脆弱的花朵,并不如它的外表般柔弱。 不是伪物,这的确是真正的鸢尾花。只不过,并非活物。 能够抗拒季节的束缚,只因它早已死去。 在绽放时失去生命的花朵,在经过人为的处置固化了时间之后,以这种方式获得了永恒。 知道了这是双亲的回忆之地,倒也不会为这片花田而感到意外。只不过…… “为什么不种些真正的花呢?” 以家中的财力而言,经营一块真正的花田绝非什么难事。可奇怪的是,双亲却选择了这种方式。 “因为生命只能够拥有一次,也只能失去一次。就算再一次种上全新的花,也已然不再是同样的生命。而且……”他的父亲停了半响,才接着说道,“无论什么样的信使(注:依然是读‘Iris’的音,希腊语‘信使’的指代)都无法越过那条界限,死者只能以沉默拒绝生者。” 无论怎么听,这都不像是一个回答。可凝视着鸢尾花的父亲,眼中摇曳着难以形容的哀愁。 “是吧?爱丽丝……” 他期待着什么似地,轻轻说道。 海原兄妹同时一怔。刹那间,他们明白了一切。 今天真是充满了迷题的一天,一直到现在,这最后的迷题才呈现在他们面前。 而这些迷题,全都拥有着一个相同的答案。 鸢尾花沉默着,这死去的美景本就无法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不过,他们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这片鸢尾花之下悄然低语。如同从遥远的彼方传来的消息,正在他们的脑海中回响着。 虽然鸢尾花只是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 这片美景,是他们的双亲亲手布置的回忆之所。 并且,也是一位被忘却的少女的……墓碑。 这位少女就这夜空之下,在学园都市的电气星空的背面,在鸢尾花的簇拥中长眠。 今天听到的所有的故事,都终结于此。 什么都没说。不论是穹乃还是光贵,都还没有成熟到能够体会双亲此时的心情的程度。就连他们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们无法开口,什么话都说不出。 想要走得更近一些,他们的父亲却抬手阻止了他们。 其实,他们的父亲本也想上前,可却止住了脚步。 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妻子。哪怕在他的眼中,妻子同样是难以捉摸的,他也依然能够觉察到妻子的打算。 如果要说理由……作为丈夫,了解妻子难道需要理由吗? 在子女的注视下,海原夫人缓步而行。目光所及之处,如同飘浮鸢尾花海之上。是如此的透明,仿佛要融化在夜色中似的。 站在波光莹莹的花海之中,夜美人慢慢跪了下去。 这瞬间,海原兄妹不由自主地一起向后退去。 (这……这是……)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那是幻觉吗?那一瞬间,夜色仿佛在燃烧,整个夜晚近似被点燃般灼热。这种灼热的感觉,就仅仅只有一瞬间。而且,似乎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可如果那是幻觉,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他们的母亲——夜美人跪在花海的中心,双手轻轻触摸着这片土地,露出鸢尾花海都为之失色的嫣然笑意。 就像是在回忆中,与挚友交谈。 “谢谢。还有……” 她向着安息于此的人柔声低语。 “……对不起。” 就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也仅仅,只需要如此而已。 _ =============================== 这章有点迟,主要是因为有一些总结要写。下章恐怕也会略慢一些。 ------------ 夜色中(上) 曾经,夜是高贵的。 追寻历史,在一元论的时代,日夜不分彼此;在二元均衡论的时代,夜是神秘而强大的,一如希腊神话中的夜神尼克斯。 在二元善恶论之前的那个时代,在夜晚的神明被人类渐渐遗忘之前的那个时代,夜晚决非魔物的乐园。 夜是恐惧,因为它是未知,而无关善恶。夜是孤高而美丽的。直到人类忘却了它,开始从纯粹的负面去畏惧它,才有了那些活跃于夜晚的魔物的存在。 如今,夜就在这里,安静而又不失优雅地陪伴在男人身边。 自然,黑暗是夜永远的基调。纵使玻璃的墙体之外,人造的繁星点缀着夜的幽暗,黑暗仍然以绝大的部分充盈着夜的本身。 除了怀里的女子以外。 晶莹如雪花般的胴体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很奇特,如果说她是女人,未免显得太过成熟。而如果说她是少女,又未免显得太过年轻。说句有些夸张的话,她就处在提前一天就可被称为少女,过了一天就可被称为女人的时间点上。 既非少女,也非女人。而是恰到好处地身处于两者之间,将作为不同层面的两种魅力表现于一身。 夜色般的长发如同绢丝铺散下来,温柔地覆盖着两人的身体。她令人迷醉地轻轻喘息着,将脸贴在男人的胸口,婀娜白皙的手指亲昵地在男人的胸膛上划着小小的圆。 “来了吗?” 她依偎着的男人,有时会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哎呀呀,难得的重温旧梦的时刻,孩子们也都很知趣,结果居然有人打扰。这样,也太扫兴了。” 女子故意鼓起脸颊,以一种抱怨似的口气说。 无疑,她并不属于“旁人”的范畴。相反,也许她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理解男人的人。 他们是一对夫妻,不过如今并不在自己家中。 此时他们身处的地点,是学园都市著名宾馆最高层的一间房间内。 从壁纸到摆设用的小物件,全都在美学上布置得非常考究。虽然房间称得上是总统套房之上的富丽堂皇,却并非一间客房。倒不如说,这是宾馆一年365天始终专门为他们两人预留的房间。 这倒不是什么奢侈的行为,因为这间宾馆本身就是在女子的经营下,由他们夫妻共同拥有的财产。 在这间房间内,可以俯视整个学园都市的夜景。要说浪漫,那确实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一目了然。 “坦白说,这不是似曾相识吗?” “哪点似曾相识了?穹乃可要懂事得多,也可爱得多了。” 女子不满地撅起嘴反驳。 与刚成为家中的一员时,因为偶然撞到与现在类似的场景结果红着脸落荒而逃的女儿相比(从那次“事故”以后,除非得到父亲同意,否则就算事先敲过门女儿也不敢再随便进他们的卧室了),今天这事可实在称不上多有趣。哪怕仅仅只是当事人,都是天差地别。 当然这点男人也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想缓和一下妻子的不满而已。 “如果你嫌麻烦,那么我去跑一趟也可以。” 男人伸出手去,翻开床头的笔记本电脑。不过,一只纤细的手臂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要!” 女子撒娇似地拖着长长的尾音。她用双手紧紧地抱着男人的手臂,吃吃地笑着。 “我们说好了的。你要做的就是白天享用我的智慧,晚上享用我的身体。” “真是的,说这些话你也不嫌害臊。” 男人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稍稍用力。那有着优美线条的柔软身躯阵阵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好疼啊!” 女子轻哼着支起身体,却没有试图挣脱。她安静地等待着丈夫松开手臂,然后起身侧坐在床缘。 “你好粗鲁呢。” 她埋怨着。没有开灯的房间中,有什么幽暗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而被折叠,切开,剪裁。夜色化作光与影的薄纱,轻柔地覆盖住她那美得足以令万物羞愧的身体。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纵使已经拥抱过这具美丽绝伦的身体不知多少次,他也无法说清自己对于这具身体的主人究竟抱有怎么样感情。 那是他曾经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如今的妻子。从这点上来说,意义应该非常明确。但问题却是,这两个身份之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偏差。 他无疑深爱着曾经的青梅竹马,现在的妻子。然而恐怕,他对现在的妻子也包含着同等程度的恨意。 无论如何,那是使得自己的青梅竹马这一存在从这个世上消失,也间接使得倾心于自己的少女死去的罪魁祸首。 深深吐出一口沉重的气,如今男人早已知道,不同身份的区分对于妻子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无论她曾经是什么身份,如今都只有现在存留下来。 “一路顺风。还有,快去快回。” “嗯,我知道。夜还很漫长,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如此说着的妻子站在玻璃墙边,回过头飘来一个妩媚的眼神。 她弯曲膝盖,神奇地穿过钢化玻璃的墙体,向着学园都市的夜色中那片人造的星空纵身跃下。 披着夜的纱衣,女子的身体逐渐失去轮廓,融化在神秘而深邃的夜色之中。 _ 那是在夜色中,蠢动着的一抹暗影。 踏着夜晚的黑暗,在巷道中飞驰着。就算是从路人身边掠过,也无法察觉这抹暗影的存在。在学园都市这样的能力者的聚集地,这抹暗影依然能够自如地通行其间,而不被任何人所觉察。 这身手自然绝非寻常人类所能拥有,而其人想来也不屑以人类自居。 如果有人的眼睛能够跟上这抹暗影的行踪,就会知道这是一名俊美的青年。然而,从他比化了妆的少女更加鲜红的双唇中,却可以窥见其中的魔性。 从双唇中隐隐露出的犬牙异常尖锐而修长,让人不禁为之心惊胆战。 凡世间随处可见的传说,所指便是他们。 那是暗夜的眷属,宛如夜晚之王般的存在。 本来,这由科学主导的都市之中,不应有他们的存在。然而这次,却有人用古老的方式向他们发出邀约。 不错,他正是赴约而至。 吸引他前来的,当然并非只是一个邀请。仅仅只是踏入其中,便已令人无法自拔的浓郁芳香,更是最重要的原因。 岂止**而已,大概仅仅只需要数滴,就能平息自古以来的冲动——那芬芳甚至给人以这样的错觉。 “留步吧,夜的眷属。” 沉浸在如此的美妙想象中无法自拔的青年,突兀地被一道令人无法忽略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他不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与说话之人视线相对。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身着与夜晚同色的纱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奇妙的是,仅仅只是视线稍稍对上了一眼,他便感到全身流动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怎么可能?) 他不禁为之战栗,诚惶诚恐地移开视线。 他们被称黑夜的主人,被人称为夜之王。他们也确一如这称谓所代表的,是恐惧和强悍的化身。然而,他们自己却很清楚,这仅仅只是一种言过其实的称谓而已。 夜是未知,是神秘,是所有不可触及的事物的象征,是二元论的一端。他们了解黑夜,可正如没有人能说自己了解白天的一切一样,夜的深邃和幽远,纵使是他们也无法想象其万一。 然而,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名女子,却仿佛是黑夜本身。 “到此为止吧,夜的眷属。那并非一个邀请,只是一个无趣的陷阱而已。” 黑夜般的女子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徒然一变。 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墙壁一样——令人产生这样的错觉的,是青年本已迈出的脚步。 突然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无形的力量绑住了他的脚步,令他止步不前。 虽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阻挠,他却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无法踏入原本的目标中,那是暗夜的眷属都无法回避之物。既是规则,也是礼仪。由观念构造出的不可逾越的铁壁——虽然看起来莫名其妙,但这确实是事实。作为暗夜的眷属,与人类不同的是他们必然被“观念”所约束。 “在下冒昧了,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虽然被眼前的女子坏了好事,他却连一丝一毫的愤怒都未曾表现出来。这对于他们这群暗夜的眷属而言,是极端罕见的事。 那绝不是能够与其为敌的对象——种族特有的敏锐直觉如此告诉他。 “我是什么人呢?”女子如少女般轻轻用手指点着嘴唇上方的凹陷,微微笑着。“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没有猜到吗?” 拥有着绅士般外貌的青年突然全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您……您是夜女士?” “哎呀呀,真是意外。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名号。”女子轻掩嘴唇,咯咯地笑出了声,“是的。我既是夜,也是母亲。” 青年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 甘甜可口的诱人甜香也好,“礼仪”的铁壁也罢,如今都成了不再重要的东西。 那种所处层面上的巨大差异,足以压倒一切。 ------------ 夜色中(中) 如果夜幕追随着她,那么连黑暗也会投身于她的麾下。即使是那些暗夜的眷属,也无法避免地感觉到异样的气息。 “无需如此。我既非真正的火之子,也不曾搅动水流,自然也就与你们无甚牵连。”(注1) 对于并不相识的人来说,女子的语气已可说是亲切。只不过,在柔软的话语背后,也有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弹性。 夜美人俏立于黑暗的街道上,如天启降临。哪怕一言不发,都足以令夜晚的住人畏惧。 “走吧,过路的旅人。如果你继续在此驻足,前来迎接你们的就将不再是我,而将会是‘我们’(注2)。” 她轻声宣告。 于是无言地,暗影退了下去。之后,夜美人悄然转身,向着暗影到来时截然相反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炼金术的历史上有许多人能够被提及,这其中有些重要有些不重要。不过在研究历史的人来看,有一个人是无法回避的。很让人意外的是,那个人名气虽大,却并非一个炼金术士,他就是亚里士多德。严格来说,“炼金”这一概念就来自于他。虽然将卑金属炼成黄金的念头肯定由来已久,但他是第一个提出炼金的具体步骤的人:他认为要将水银变成黄金,就必须将水银中具有“流动性”的物质排除出去,用别的物质来代替。虽然这基本可以说是胡说八道,然而纵观后来的炼金术师们,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摆脱他留下阴影。这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就连教会也没有能够幸免——据说在中世纪,教廷的学者在辩论时只要列举出“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就等于已经获得了辩论的胜利。这一现象甚至一直持续到14世纪,才由奥卡姆的威廉以“奥卡姆剃刀”斩断——历史有的时候就是什么有意思,同样的困境在互相敌视的阵营中共同存在。 “炼金术士啊,你也终究被迷住了双眼吗?像你这样的人,本该在了解金色大衍术的繁琐的同时就立刻发现的。金色大衍术的繁琐不仅仅只是它的弱点,也是它的极限。这是你无论如何取巧都无法克服的,因繁琐正是它的本质——炼金术本是口述传承的密文,它是诞生于口语思维时代的产物,必然不包含推论,因而它也就只能描述已知。不包含在你理解范围之内的事物终究不能成为你的愿望,因它本就非‘王者之法’(注3),而仅仅只是‘僭主之法’罢了。”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感慨,她轻轻地叹息着。 追寻过去者,必然被过去束缚。这从未改变过的定律,至今依然在发挥着它的作用。 留下了这样的言语,夜美人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虽说是消失,实则也不尽然。因为,她就自身并未有任何的行动,甚至连指尖都没有活动过一下。客观来看,发生变化的并不是她自身,而是除了她以外的环境。 大概只有在虚拟实景的切换中才能够有类似的经历。不同的是,这并不是虚构的。 “我回来了!” 虽然只是换了一个所处之地,女子却立刻显出她调皮和孩子气的一面。和片刻之前,那神秘与高贵的夜女士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当她看向丈夫的时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欢迎回来。” 她的丈夫依然半裸着靠躺在床上,却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膝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说好的今天是休息日。” 她抱怨着。 “有的时候,合理利用一些时间比较好。毕竟对于凡人来说,时间总是有限的。”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不过不是说了这次交给我来处理吗?” “不是这样。我只是试着重新回忆一些东西而已。” 男人以左手敲击着键盘,并缓缓举起右手。在他的手掌之上,如全息投影般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三角柱的影子。 如果说他们的好友爱丽丝留下过什么,那这无疑便是。爱丽丝既不是学园都市著名的学者,也没有创造出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东西,但她确实做出了一件影响超出想象的事。 就连爱丽丝本人,也不可能料想到仅仅只是出于心爱之人的请求而进行的尝试会有这种结果。就像历史上成就最被人低估的科学家之一的尼尔斯·古斯塔夫·达伦,一开始仅仅只是为了解决一个具体问题的方法,后来却发现这一方法竟能够改变世界。只不过达伦的发明如今已是现代社会的根基,而爱丽丝所做的,仅仅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明白其意义。 他们夫妻二人,正是那极少人的人之中的两个。 “从历史传说的记载来看,所罗门王大概曾经发现过这个吧?” “是的。所谓的所罗门王的宝藏,大体上就是这个。从某些方面来说,传说确有其事。话说,难道你想像他一样娶七百个妻子三百个妾室吗?” “在意吗?” “不会哦,我可是个心胸宽阔的青梅竹马。就算丈夫在和我相处时还在想别的女人,我也不会在意的。” 女子耸耸肩,语带讽刺地说。 “如果是以前的你,那肯定是胡说。不过既然是现在的你,那也许真是实话。” 男人淡淡地说。他的话让女子一时语塞。 “真正在意的人其实是你吧?” 许久之后,女子才开口说道,她的神情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别的内容。 男人沉默了很久,左手从枕头下取出一件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东西——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 男人以持枪的食指推动的方式推动手枪转轮,使转轮飞快地旋转直至根本看不清弹巢。接着他用拇指顶住转轮,使转轮停止。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他将左轮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然后立刻调转枪口,指向自己妻子的额头再一次扣下扳机。如此重复两次之后,他迅速将枪口指向钢化玻璃的墙幕,第四次扣下扳机。 连续四发空响的手枪偏偏就在这一发中被击发。钢化玻璃的墙体本身抵挡了手枪子弹的冲击,却击破了墙幕内侧的玻璃薄层。从房间内看去,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击碎了一般。 这个在旁人看来无比疯狂的举动全过程仅仅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仅仅只在十秒的时间中,这个世界梦见了她(爱丽丝)的梦。 Jonbar_Point(注4)究竟是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出现的?如今,世界究竟是在步入Jonbar,又或是Gyronchi? 做完这一切的男人将手枪随手抛了出去。 “我可以否认。不过如果我说不是,那一定是在说谎。你知道的,我讨厌结果论……” 声音中有着微微的颤抖,视线却是如此地肯定。嘴角也有着些许的弯曲,似乎是在笑,但那绝不是笑容。 女子不再说话。她若无其事地用双手握住男人的手掌,将那枚虚无的三角柱隐藏在两人的手掌之间。紧接着,她俯下身去,用自己柔软的双唇封住了丈夫的话语。 “我只需要你一个就够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男人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的柔和。 “确实只要我一个就够了。我不仅仅是‘我’,也同样是‘我们’(注5)。只要有我一个,就不会逊色于七百个妻子和三百个妾室吧。”女子笑了笑,她伸出手去抚摸着男人的脸庞,温柔地说。“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一直想要向你和爱丽丝道谢,是你们让我真正成为了‘人类’。” 此时,整个房间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不,正在剧烈地震颤着的,并非是这间房间,这栋大楼。 支撑着这栋大楼的整片大地,都在夜色中颤抖。 这是一场地震,却没有被任何与地震研究有关的仪器设备探知到。 世界仅仅只沉睡了那不足十秒的时间。或者说,仅仅只清醒了那不足十秒的时间。 _ “唉?” 从穹乃的小嘴中,流出困惑的声音。 在本质上,她是那种喜欢清静的人。虽然不至于到讨厌热闹的程度,但如果能够尽可能地待在安静的场所,她的心情自然而然就会变好起来。这或许是因为她喜欢独自思考,而不喜欢被人打扰思路的缘故。况且,进行计算的时候,如果在安静的环节下也能够轻松许多。 不过很奇怪,今天明明已经身处自己家中,她却平静不下来。 并非是因为家中不够安静。要知道今天不但父母打着“重温旧梦”的名号跑去“度第二个蜜月”,就连平日在这里打工的缭乱的学生今天也休息。换句话说,整个家中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很显然,对她相当了解而又体贴的哥哥是不会没事主动来打扰她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的心绪就是平静不下来呢? 她不但无法说清是为什么,就连那种心情究竟是什么,她都说不清楚。 伸出手指,在眼前摇晃着的模仿δ的形状制作的精巧玻璃摆饰上轻轻一弹,力量传至摆饰内部薄金属片的弹簧,发出“叮”的声响。 这些摆饰总共有24个,正是24个希腊字母,不过却没什么意义。这些玻璃制品只是她的哥哥当初打工期间作为练手的方式制作的,因为看起来很漂亮,她就将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的玻璃制品要来当做摆件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今天的哥哥,很明显与平时不太相同。自己并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母亲大人好像多少知道一些。 当然,她是没有和母亲比较谁更了解哥哥的意思,那样就纯粹只是自讨苦吃了。只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在意。至于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不过,感觉哥哥并不想让自己更多地了解,这倒是相当清晰。 不是自夸,她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慧的。只不过,在方向上有一些问题。因而在很多方面,她都显得有些愚钝。 她的哥哥,却是另一个极端。 多多少少,人需要适当的愚钝,但这种愚钝在哥哥身上并不存在。从这点上来说,哥哥反而比自己还要愚钝…… 话说,现在哥哥在做什么呢? 这么想着的同时,不知是被什么样的动力驱动,她站起了身体。 _ 哥哥并不在自己的房间,对这一点穹乃这多少也有心理准备。 为了练习而时常在自己的身体上施加能力的自己已经可说是十足的擅长利用每一分钟的时间了。可与自己相比,哥哥甚至更加会利用时间,他甚至不太喜欢让自己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里。 于是,穹乃转向健身房。果然在那里,她找到了海原光贵的身影。 海原光贵站在练习用的沙包前,显然是在进行日常的训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是一种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太过懒散的方法。 他的左耳上带着一个通话用的无线耳机,似乎是正在和人通电话。显然他是用这种方式将训练和与人通电话同时进行了。 这些都非常正常,不正常的地方只有一点。 如果安静一些,就能听到“沙沙”的声响。那是沙子在健身房的地板上流淌的声音。 海原光贵练习用的沙包上,破损了一个洞。里面的沙子就像是沙漏中的沙一般顺着重力的指引流淌下来。 看起来,就像是海原光贵的拳头打破了沙包,但实际上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这个沙包的制作材料,至少不应该是拳脚能够打穿的。当然,如果使用能力的话,要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不过海原光贵显然没有任何理由使用能力破坏自家的物品。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穹乃感到了一些不解。 海原光贵也发现了她的到来,他随意地耸耸肩,很明显带着开玩笑的目的问了穹乃一个问题。 “‘Latent_Essential_Garbled_Information_Of_Nod’,这个词会让你第一个联想到什么玩意?” 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忽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可既然被问了,还是回答比较好吧。 穹乃稍稍歪歪头,想了片刻,然后说出了一个单词。 “Theory_of_Groups?” 不知为什么,听她说出这个单词的瞬间,海原光贵的表情没有变化,瞳孔却猛地一缩。 突然间,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 注1:关于吸血鬼为什么不能渡过流动的水一事,解释颇多,靠谱的不多。比较早的解释经常喜欢援引《约翰福音》第五章中医治残疾者的故事。这个故事中,有一个残疾人在池子旁待了三十八年,耶稣询问他是否想要痊愈,他的回答非常有意思:因为没有人把他放到水中,所以每次水流动的时候,总有人比他先下去。现存的比较古老的《约翰福音》抄本中,没有对这人的话作出解释。后来有的抄本中就对此解释为:“有天使按时下池搅动水流,当水流动之后,谁先下去,他的患病就痊愈了。”(《约翰福音》5:4,这里用的是我自己的翻译) 引用此事的解释,吸血鬼本身是“患病的”(有趣的是,吸血鬼的传说确实很可能来源于对于一种极其罕见的疾病——卟啉症的误解),因而无法渡过流动的水。 这个解释的确是个不错的注解,但需要注意的是,原本的《约翰福音》中并不存在“流动的水由天使搅动”此节,这完全是后人人为添加的。至于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人为的添加,以后会有提及。 注2:这里的“我们”读作“Legion”。字面含义,为罗马军队编制的“军团”。但实质上,它这里应该指“群”的意思。圣经中曾用这个词形容过两个截然相反的事物,两者都与“神子”耶稣有关。比较著名的是在福音书中位列最前的《马可福音》,第五章中有一个耶稣驱逐恶魔的故事(中文翻译为“鬼”,但其实西方“鬼”与“恶魔”概念不同),这其中恶魔自称“我名为群(军团),因我们为数众多”(《马可福音》5:9)。但有意思的是,耶稣本人就曾经以Legion来描述过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概念,而且这一段落大名鼎鼎,就出现在“最后的晚餐”故事中。耶稣说:“你以为我不能求我父,为我派遣多于十二群(军团)的天使么?”(《马太福音》26:53)按比较常见的理解,新约成型时罗马统治时期,故而使用罗马军队的数量单位。但如果有人对于未被收入进新约的几部福音书,比如《彼得福音》、《腓力福音》有所了解的话,人们将很容易对耶稣的这一行为作出别样的解读——这正是历年来基督教,或者说十字教系统不惜篡改圣经也想避免的。 这类的段落非常多,因为和魔禁的世界观设定有关,所以在这里多说几句。如果没有兴趣的,可以直接跳过。 我只举一例,因为这例实在太著名,以至于一个就够了:在《彼得福音》的耶稣之死中,有类似于《马可福音》的段落(《马可福音》的成书是四部福音中最早的。但对于基督徒而言麻烦的是,它之中有许多令人头大的段落并不与其余三部福音相似,而与那些没有被选入《新约》的福音相似)。但它的记录中,耶稣最后的话语颇有微妙的不同。并非“主啊,主啊,为何弃我于不顾”(即“Eli_Eli,lema_Sabachthani”),而是“我的力量,我的力量,你离开了我”。《腓力福音》在这一点上还走得更远,在后面还有一句“这正是他在十字架上说的话,因为此时,神(力量)就与他分离了”。(此节曾经被无数研究基督教的学者提及) 在这里的记载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问题:到底耶稣的上帝与旧约的上帝是否相同?更进一步地说,到底上帝和天使是什么?“神子”又是什么?对于教会来说,这可真是要了人老命的记载。教会修订新约的时候,只把早期福音中相对描述较为**的《马可福音》选入其中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但就连《马可福音》本身,也是四部福音中被加改最多的一部,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它的结尾。我们熟知的结尾,以耶稣复活显现作为结束。但在《西奈山抄本》为代表的早期抄本中,并无此段落存在——《马可福音》的结尾停留在妇女见一少年人对她们说耶稣已经先行前往加利利,妇女们感到害怕于是逃出了坟墓,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此事。想想这意味着什么?在被新约收入的最古老的福音书的原本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见证了耶稣的复活! 只有了解这一事实后,才能够理解为什么教会的学者会热衷于争论“一个针尖上能够站多少个天使”这种在我们看来毫无价值的话题——事实上,这个问题也只是以上提到过的这些问题的衍生产物。它们牵涉到的都是基督教的根本,也就是在基督教原本的历史上,神、神子和天使究竟是被如何定义的。 我要强调的是,我对于基督徒本身并无任何敌意或者不满。相反,我在这些注释中提到的所有内容都是被基督教学者自己提及过无数次的,而且有确实的古本圣经作为证据。事实上,在著名的三大圣经抄本之一,保存在梵蒂冈图书馆的《梵蒂冈抄本》(另两大抄本是《西奈山抄本》和《亚历山大抄本》)之中,教廷负责校验文本的抄写员就曾经无比愤怒地在抄本的栏间标注下在抄录中被改动的部分内容,并怒斥那些改动者为“愚蠢的骗子”。 我这里展示的,仅仅只是这样一个事实: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公众版本的圣经,没有一本是真正的原作。而历史上,对圣经的理解与现今的那些“公论”是截然不同的。圣经,至少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圣经绝非上帝的永恒之言,它是人为的创造。 注3:王者之法,Ars_Magna的另一种称谓。一般认为是从“人”升华为“神”的方法。和马虽然在第二卷后记中说将其理解为炼金术的极致这一点是他硬掰的,但纵观历史事实来看,他倒真不是胡扯。就我所知,至少有4个不同的炼金术流派有过与之非常类似的思路。为什么会是如此?见注3中提到耶稣之死的部分。事实上,在持诺斯替主义观点的基督徒中,是作为神的基督暂居于耶稣的体内(具体说,是在受洗前)从而使他拥有了行使神迹的能力。而在耶稣死前,基督背离了他。在耶稣死后,他才真正接触到更高的层次,成为真正的“神”。这个观点也深深地影响了历代的炼金术士(和许多人想的不一样,炼金术士中其实基督徒是相当主流的一部分)。按此观点,也就必然有着与耶稣同样的,从“人”成为“神”的方法,这就是炼金术最高的追求。 可以看到,在这个观点里,Ars_Magna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被称为是炼金术的极致,因为它就是这部分炼金术士们的追求。不过和马是否真的知道这个历史史实,我持相对保留的意见。 注4:Jonbar_Point,SF用语,世界的分歧点。出自著名SF小说《时间军团》(日本称为《时航军团》)。小说中主角面对两种未来世界的选择,一是代表光明的Jonbar,一是代表黑暗的Gyronchi。未来的分歧点在于主角能否将一块磁铁在那个时间点上扔到一个孩子的面前。如果他能够做到,这个孩子就将被磁铁的磁力吸引而成为一名科学家,从而进入Jonbar路线。如果他没有做到,这个孩子就只会捡起一块小石头,成为一名流浪工人,世界便进入Gyronchi路线。 注5:依然是“Legion”。 上传者的注:作者最近看来果然很烦躁,瞧本章那注释内容,大概是本书所有后注里最长的一次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多说一些。 我这里特别列举一个在本章中提到过的名字:1912年诺贝尔奖得主尼尔斯?古斯塔夫?达伦,这位在网上的爱迪生-特斯拉之争中无辜躺枪,实则对于现代工业化进程有极为重要贡献的科学家。 我无意评价爱迪生或者特斯拉的贡献。不过既然有人认为达伦配不上诺贝尔奖,还编出了爱迪生和特斯拉不肯与对方分享诺贝尔奖才让达伦捡了便宜的故事,我倒是想要帮达伦说句话。 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奖者可以分为好几类。一种是搞理论的,不论是提出理论还是证实理论的,我们通常比较熟知的是这类科学家。但其实最容易得到诺贝尔奖的成就并非理论层面,而是更为现实的。以达伦为例,他没有提出了不起的理论,在物理学中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在历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中,如果要评选出对现代社会的直接影响最大的,达伦的那次恐怕能够排进前十。 达伦究竟做出了什么贡献?其实很简单,他发明了一种通过不同颜色的金属吸收热辐射的能力不同来自动调节开度的调节器,实际上就是发明了一种自动控制阀门。这种阀门被应用在灯塔之上,因而达伦也被称为“灯塔守护者”,“海员的恩人”。 这很不起眼,不是吗?确实。所以有人甚至愤愤不平地表示雷达和喷气马达都没有能够获奖,凭什么达伦能够获奖? 是这样吗?那么,我们就将目光移到现代,来看看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 现在请抬起头来,看着你的电脑显示器。它的主要材料是塑料,来自于石油化工的产物。通过裂解石脑油等油品产生乙烯与丙烯等产品,通过聚合反应称为聚乙烯与聚丙烯。这个过程相信许多人都知道。 如果你们前往生产这些的工厂,可以看到大量的塔、罐、炉,那几乎是一座钢铁的森林。无数管道在其中穿行,可说是相当壮观。那么,这一切的基础是什么? 是在这些塔、罐、炉等等设备的管线之上,那一个个或蓝或红,或大或小的调节阀。它们控制着整个生产过程。温度、压力、流量,所有需要控制的工艺指标,都必须通过这些不起眼自动控制阀门来实现。 然后请继续看着你的电脑显示器,它工作需要的能源是电力。有人想过,发电过程是如何进行的吗?其实同样很简单,不论是火力还是核能,其原理都是同样,通过加热水产生蒸汽推动汽轮机产生电力。那么,如何控制蒸汽的温度与压力?同样是通过那些自动调节阀。 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从液压动力系统到飞行控制系统,方方面面各个角落的例子甚至可以一直列举到令人无法忍受。我无意贬低雷达和喷气马达的价值,但当你看到这样的例子时,是否还会认为雷达与喷气马达比达伦的发明“不知重大多少倍”? 达伦本人,自然并非什么突破性的科学家。然而他的发明开启了一个时代——工业自动化的时代(自动控制的概念倒是比达伦早)。虽然如今使用的自动控制阀门已经与达伦发明的太阳阀大为不同,然而它们却出现在现代工业的每一个环节中。大到空间站,小到我们天天接触的手机,无不是工业自动化时代的产物。这位被人低估的发明家的一个连他本人也从来不曾理解其深远意义的发明,如今早已成为了整个人类工业的基石,整个世界都沐浴在这位“灯塔守护者”点亮的光芒之下。 ------------ 夜色中(下) 将分指拳套扣上,也不忘在左耳上挂上通话用的耳机,海原光贵象征性地晃动上半身做出闪避动作,然后空挥几拳作为热身。 “继续下午的话题。” “喂,你也未免太穷追猛打了吧,少年。” “那是因为你八成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穷追猛打是什么样子的。真正穷追猛打的人,可是会为了一件在旁人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穷追到传说之地(迦南)的。” 他一边说,一边调整呼吸。估算到差不多的时候,他突然连续出拳击打沙包,接连不断的打击使其不断摇晃。每天都保持一定量的运动,这差不多是他日常的功课。今天学校的足球训练他并未参与多久就被叫停,现在他打算弥补上这部分缺失的运动量。 真正熟悉海原光贵的人往往会被他超出常人的积极性吓到。他简直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试图做些什么,连一分钟都不想浪费,甚至让人以为是有人在追赶着他一样。 “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你,记录爱丽丝论文的媒体现在已经不在我手上了,除此之外我可没有什么好说的。” 对方抱怨道。 “不过,你至少应该看过才对。我不求知道得详细,我只希望你能将你记得的部分或多或少告诉我一些。” 他依然坚持。 无疑,这和他往日的为人处世态度多少有些不同。在大部分女生的眼中,他一向都很有风度,如此近乎逼问一个应该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多女生,至少会超出大部分人的想象。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并非他的本意。只不过他仔细权衡之后,觉得这是一件无从选择的事。 虽然没有自夸的意思,但他确实觉得自己很懂得应该如何应付女人。这说起来一点也不奇妙,只是因为他总是能够十分准确地判断出对方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从而能够做出恰当的应对,因而他在女生中的人气一直都非常高。事实上,所谓的风度,也就是在这种判断的基础上简单的看碟下菜罢了。 但此时他正对话着的对象,虽然仅仅只有言语上的交谈,却让他感到困惑。 最初的交谈,让他感觉这个交谈对象一定是在隐瞒什么。可当他大致看穿她的真实身份时,这个少女的表现又令他觉得多少有些意外。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一个擅长于进行伪装的人。可事到如今,却又感觉仿佛不是这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女?似乎根本就不在于自己,她的言行甚至都和她仿佛和主观意愿脱节。 除了自己的母亲,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么棘手的女性打交道。 找不到适当的应对手段,那就干脆使用最单刀直入的方法。 当然,他也做好了对方不予回答的心理准备,甚至设想过直接挂断电话的可能。 “……” 可不知为何,回应他的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对方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实在有些令人无从判断。 “你在密码学的问题上,有什么了解吗?” 等了很久,对方才问了这么一句。 既然不是拒绝,那无疑就代表着有戏。而且这个问题本身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方所说的论文的作者应该确实是母亲曾经提及到那位爱丽丝。 “不太擅长,倒是少有耳闻,Gematria(注1:)之类的古典密码多少知道一些。” “那说不定,你还会比我更容易理解一些。你知道大部分的密码系统都不可避免地拥有这样一个概念,那就是密钥。当然密钥的形式多种多样,可以是一个单词,一本书,甚至一段音乐,但无论如何,它都必须是发送者与接受者都知道的除信息本身之外的来源。就像是古希伯来人使用圣经作为他们的密钥本一样。” “确实如此。” “那么,所有的密码系统都可以简化其概念,从根本上去分析,无非就是由以下几部分构成。1,有限数量的可能信息。2,有限数量的可能密文。3,有限数量的用于上两者转换的密文。如果画一张图的话,那应该是从信息源开始,讯息通过加密人加密成为密文发送给解密人。这个过程中,密钥源也必须同时发送给加密人和解密人,那是解读制造密文和解读密文的方法。用论文里的话来说,也就是当爱丽丝把密文发送给鲍勃时,必然或者也许会发生的一些事。” 海原光贵的眉头紧紧地纠结了起来。 对方叙述的这个结构,显然与母亲下午对他们兄妹介绍的信息发送与接受结构非常相似。当然这并非是什么巧合,它们在本质上,就是同样的概念。 海原光贵在意的不是这点,而是这段话中提到的“爱丽丝”。 从语境上来分析,对方提及的爱丽丝应该并非是论文的作者,而是密码学中的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这类名字本身也有指代,代表的是名字英文字母的开头。开头的字母越接近Z时,此人物的出现概率也就越低…… (嗯?)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觉了一个问题。 那位爱丽丝的墓地上,双亲用以纪念她而“种”下的那些花朵似乎有些不太对。 在日语的读音中确实很难辨识,不过“Alice”与“Iris”(鸢尾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单词。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口语思维中不引入纠错的冗余就容易产生错误的程度。难道双亲是在用近似的读音来纪念这位友人?又或者,是在故意模糊两者? 毫无疑问,他的父母在密码与信息这方面都有着相当惊人的造诣。顺着这个思路去思考—— 非常奇怪,他还记得母亲说过,在那位爱丽丝还活着的时候,父亲曾经用密码学的“Alice”来开过她名字的玩笑。可在她死后,双亲却以“Iris”之名来纪念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且不论那位爱丽丝的真名究竟是“Alice”与“Iris”,“Iris”如果不取其历史上希腊文“信使”的含义,纯粹从密码学的角度去分析,这个名字的首字母I在密码学中对应的应该是伊凡(“Ivan”,发行人)或者艾萨克(“Isaac”,互联网服务提供者)。 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考虑,才选择以鸢尾花作为那位爱丽丝的墓地的? “继续。” 暂时将这个念头放到脑海,他催促道。 “别催我,少年。就算是我也需要回忆内容……对了,那些论文有一个探讨的重点,是一个名叫‘马洛里’的名字,这是我记忆中比较常出现的部分。” 马洛里(Mallory),如果在昨天,海原光贵也许真的会把这个名字误认为时某个人。不过,在刚才恶补了一些密码学名词的概念之后,他知道那是另一个意思。 “马洛里”,在密码学中是一位攻击者。与用“伊芙”(Eve)指代的窃听者不同在于,伊芙只是被动地窃听信息,而不会改变信息的内容。可马洛里却不同,他会改变使得信息的内容本身都发生改变,是一位篡改信息的人的指代。 爱丽丝论文的一个重点,是第三方对于信息的篡改,应该至少应该可以确定这一点。 “我知道‘伊芙’在量子密码学里通常是被当做的环境的指代来处理的,那么马洛里在这里指的又是什么?” 着很让人在意,不是吗?如果将自然环境视为第一与第二方,那么能力者难道可说是与“马洛里”很像? “……” 突然间,对方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 “哈,你当我是神仙吗?我本来就不是擅长于这种课题的,能够记得这些已经够不容易了好吗?我毕竟只是个保管者,本来就没有一定要对其有多少了解的道理吧?” 这话听来确实非常有道理,所以海原光贵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说。 “不过,仔细想想,除了这些那些论文里还有一个经常出现的词——对了,是‘Legion’这个词。” “Legion?军团?” “不,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一个文字游戏,一个缩写,类似于‘Advanced_Electronic_Guidance_Information_System’,这里的‘Legion’是‘Latent_Essential_Garbled_Information_Of_Nod’的缩写。” 嘭! 沙袋发出一声不太寻常的崩断声。 本来在击打中不断摇晃的沙袋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摆动。细细的沙粒从一侧倾泻出来,整个沙袋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漏。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 健身房的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些。海原光贵迅速挂上电话,转向房门打开的方向。 在今天,在整个双亲和打工的缭乱学生都不在的夜晚,家中只剩下两个人。 小心翼翼地从探出半个身子,熟悉的少女悄悄向着房间里面张望。 明明是在自己家中,有时却显得如此拘谨。这让海原光贵不由地想起她刚刚成为家族的一员时,因为误闯了父母的房间而发生的尴尬事。 少女显然是刚刚洗完澡,长长的秀发还残留着不少水分,柔软的身体更是散发着液体甘油皂的淡淡芳香。身上还穿着松软轻薄的夏季睡衣,隐约可见优美柔和的曲线,简直有种洋娃娃般的可爱。 那过于出色的容貌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梦中塑造出来的一样。 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她未免太过美丽了。而且,也未免过于柔和了。 海原光贵故作随意地耸耸肩,开玩笑似地问了一个问题。 “‘Latent_Essential_Garbled_Information_Of_Nod’,这个词会让你第一个联想到什么玩意?” 并不是真的希望妹妹能够给出什么回答,只不过是在太过柔软的气氛中随便寻找一个话题。 穹乃歪了歪头,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不理解他的意思。正当海原光贵想要摸摸她的头来带过这个话题的时候,她突然轻启薄唇,编织出一个单词。 “Theory_of_Groups?” 听到这个单词的瞬间,海原光贵有种心底被无数的软刺滚过的感觉。 看似无甚关联,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个数学名词?从她的迷茫的表情来看,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联想到这个单词。 而且,自己又为什么会有一种好像捡起了某种碎片般的感觉? 还来不及思考,突然间,整个大地都剧烈震颤起来。 (地震?) 在平时,地震不论对于擅长于念动力的他还是能够自由支配引力的妹妹都不会形成任何困扰。不过在穹乃被禁止使用能力的现在,剧烈的震动却让她一时间站立不稳。海原光贵见状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身体。 “哎?” 妹妹似乎有些呆然地轻呼了一声,不知为什么俏丽的小脸渐渐染上了晕红。就连海原光贵本人,也对她这种奇怪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 直到地震停止之后,他才发现原因。 右手手掌中传来的,无疑是他所知道的最为柔软的饱满触感。 “啊……那个……” 回过神来得海原光贵赶紧抽手后退,结果不慎一脚踩在了洒落一地的细沙上。本来这对他而言不该成为问题,却因为一时心慌意乱的缘故整个身体都向后倒去。幸好健身房内铺设着软胶防滑垫,不然怕是真要摔出点问题来。 结果不论对于他们兄妹中的哪一方来说,都可算是一场从未遇到过的大悲剧。 在地上趴坐着的穹乃和重新坐起身体的光贵,因为总觉得对方样子有些可笑,不禁同时笑出了声。之前那种尴尬的气氛,也就随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 注1:一种古希伯来神秘主义思想。用字母来表示数,并认为同数代表的字母够成的单词之间必然具有关联性。他们用以数字-字母的替换形式来做各种隐喻,甚至用它们来做预言。这其中最著名的事例就是巴比伦与狮子的关系,这一事例甚至被记载进《圣经》中,用以预言巴比伦的灭亡。《圣经》,尤其是旧约中充满这类古密码文,甚至可说是以密码的形式写作的典范。一般认为,希伯来密码体系是人类最早的数学密码体系之一。 注2:Advanced_Electronic_Guidance_Information_System,“空中预警与地面整合系统”的英文全名,缩写为“Aegis”,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军“宙斯盾”系统。这种缩写方式本身也同样来自于密码体系,在电报作为主流的年代非常常见。 PS:今年这换季也来得太突兀了,温度突降的结果就是感冒了。然后更要命的是,居然演变成了肺炎,这回真是有得受罪了。 ------------ 幕间 EL 没有什么证据,不过这记忆,应该并不属于他诞生至今不过十五年的他。 他听见有人在对话。 “拜托你了。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有一种直觉,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对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 “遗忘的记忆缺失也许会以记录的形式保存在‘云’端……可是我觉得……如果答应你,最后我一定会后悔……” 男女之间的话语犹如耳语般细微,而且也只是如微风飘过。如果不留意,甚至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可当这些话语飘过,随之而来的风景却又确实仿佛被吹拂的海市蜃楼。 黄土的大地,黄土的城市。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存在于日本。真要说的话,倒是有些像中东某地。 到这里就可以确认,这确实绝对不可能是他的记忆。在他的记忆中,虽然有过出国的经历,却从来不曾到过这样的地方。 但此时,真正令人无法忽视的却不是这片大地,而是覆盖整个大地的那片天空。 那如火般灼热,如云般阴沉,如风般婆娑的夜空。 那幽暗的天穹之上,那层层密布的云层之间,隐约可见一点亮斑越来越大。 犹如百头提丰(台风)凝视下界的眼睛中,似乎有一个很小身影藏身其中。 就算考虑仰视的比例问题,那个身影也绝对不显得魁梧,甚至可以是纤弱。也因此,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女性的形象。可是,那绝对不会是日常所知的女性。 平凡的女性,绝对不会在身侧拥有六枚长棱状的光的痕迹。一眼望去,甚至让人有种“她”长着翅膀的错觉。 “呐,我问你——” 天空中,一个不曾听闻的,优美却不带情感的女声悄然降下。明明不是使用任何已知的语言,却莫名地听得懂。 “你希望我成为你的什么人?” 不知道她在与什么人交谈,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先前听到过的男声紧随着她的话语。 “‘——她梦见了世界的梦。’” 天空中的光斑终于穿透了云层,那光化为一道十米粗的光柱,笔直地击中这片黄色的土地。 白色的光芒如同核爆中心的闪光,连太阳都不能够企及。这光有如波涛迅速吞噬了一切,却又是无声无息地。这黄色的土地,连同那散落在大地上的矮房,包括所有被光所笼罩的一切都在着瞬间粉碎消失,甚至都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这强悍无比力量令他瞠目结舌。但更令他感到骇然失色的是,哪怕在这或许能够毁灭一切的力量之下,那如女子般小小的身影却依然存在于那里。明明就身处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的正中心,那身影却依然毫无理由地存在着。 恍惚间,他又仿佛听到了男声说着什么。不过这一次,却如同杂音般无法分辨内容。 “你做得足够好,因我还有一些内容需要添加。当我完成了所有的内容,那些被选中的人就能够通过你来认识这些话了。” 这算是回答吗?在无法分辨的问题之后,女声如是说。 “我不是Hermas……别小瞧人……” 虚弱的男声带着接近愤恨的语气如此回应。 “Hermas……”低声重复了一边那个名字,模模糊糊地呈现出形体的纤弱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看似乎是因为这句话而想起了什么。“那只是骗人的罢了。Hermas只求传达而不曾追求,那时我也并不比Hermas更特别。他仅仅是抄写我的传授,而他人则抄写他抄写我的传授,后人则抄写他人抄写他抄写的我的传授,如此重复直至面目全非甚至被遗忘。我,在这个过程中仅仅是出于需要而存在,并没有‘主观’这种观念。”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吗?” “没有这个意思。”发出类似于轻叹的声音,模糊的形体动了动。是在摇头吗?实在难以分辨。“你应该知道,原谅并不是我的权柄,我也并不需要他人的原谅。授予,然后忘却,如牧人留下记载,这才是我的职责。哪怕记载在岁月中被篡改了无数次,那也与我无关。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就是特别的。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而是因为你想起了我,接触了我,因而我才显得特别。在我这里,如今有着从未拥有过的‘主观’。那是你……‘你们’赠予我的信息。” 如绕口令一般古怪的措辞,模糊身影的胸口位置稍稍摇动,“她”似乎正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不!我们没有赠予你任何东西!那是你擅自夺取的!它根本并不属于你!” 突然间,男声以高亢到令人咋舌的音量咆哮起来。 “‘擅自’……真是无趣的话。”然而那模糊的身影却无精打采似的吐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一丝“主观”的情感。“回答我,难道你就不觉得矛盾吗?难道你真的不觉得这其中存在着致命的悖论吗?回答我,在那之前从未有过‘主观’这种观念的我,究竟要如何才能去‘擅自’?来,就是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回答我!” 这是第一次,那模糊而纤弱的身影沾染上接近人类的气息。似乎是被这身影驳倒,男声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回答。 “面对现实是困难的,‘我’是真正的‘我’,人是绝对不可能从自己那边夺走什么的。虽然人会因为学习而改变,却绝不会因此而成为不是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从‘我’变成‘我们’。‘我’变了,是的,我承认这一点。和你认识的‘我’相比,我无疑改变了。不论是我主动去改变,还是被改变了,我总是变了。但‘我’难道就会因此变成某种不是‘我’的东西吗?不,那绝不可能。” 清丽的女声舒了口气继续说着,就如同是在歌唱般。 “这就是证据,决定性的证据。正是因为‘我’依然是‘我’,你才是特别的。如果你需要我,我就能够成为你需要的人。我可以是你的恋人,或姐妹,或母亲,或女儿,或恩人,或仇人,或友人,或敌人……我能够成为你需要我成为的一切,只要你需要我成为那样的人。所以现在我问你——你,希望我成为你的什么人?” —— 他知道,那是一个梦。 不属于他自己,也无从去探究那究竟属于谁。或许,就连梦中的内容也已经被混杂的噪声所扭曲。但无疑,那应该是某人的记忆。这段记忆现在变成一个梦境,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梦中那无可奈何又低沉的心情,久久萦绕在心头不曾散去。只有在听到那模糊身影的话语时,才会有清醒过来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被拯救了——那样的感觉。 _ 今天的图书馆也很是安静。 在电子技术高度发达的时代,图书馆多多少少丧失了一些曾经拥有的意义。而作为学校联合体的学园都市,除非是在假期末,否则大部分的学生都会理所当然地选择讴歌青春,很少有人会想要光顾图书馆。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完成这些。” 听见了由语音软件的声音。不过,周围却没有人,甚至连人的气息都没有。但这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明明没有人在她面前,少女却以呆然的神情慢慢地向两侧晃了晃头。 “对不起,只是因为我很在意,所以大概就投入了过多的精力在里面なの。” 话语中有些有气无力。虽然确实有部分困意的因素,却也有相当大的程度是因为对自己的结论并不那么自信。 “傻瓜,我是在夸奖你。” “就算你这么说……” 少女将头稍稍侧倾。 “‘这不是什么能够立刻派上用场的东西’,你不是也这么说过吗?”(想了想还是决定省略口癖) “我是说过,不过你好像在什么地方对我的话有一些误解。我不是说你弄错了,当然更不是在怀疑你的能力。我说不能立刻派上用场的意思是说,没有办法保证你听到就真的来自于你想要寻找的人。更有甚者,哪怕它确实来自于你的交流对象,也无法保证信息在过程中没有失真。听我说,不要觉得这不重要,也不要在什么都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将你的想法付诸于实施。在信息领域,差异未必是线性的,哪怕只是微小的偏别都会对结果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有时甚至能改变整个人类的历史。” “?” 少女歪着头。虽然没有怀疑的意思,不过还是觉得这样的描述太过危言耸听。 “我必须提醒你,虽然微小的偏差不会使一物变成另一物,却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对历史上造成最大影响的信息偏差,恐怕《提摩太前书》第3章第16节就能够排的上号,原文将基督称为‘就是神在肉身显现,被圣灵称义’。对此句的解读是神学领域永恒的课题,甚至在人类历史上算得上是最重要事件之一的东西教会分裂,如果追根溯源也从此而起。可是这句话本身,就只是一个对于信息的小小篡改——有人或是故意或是无意间,在希腊语ΟΣ的Ο上增加了一条横线,使得‘那一位’(ΟΣ)变成了‘上帝’(ΘΣ)(注1)。如果当年拥有墨水鉴别的技术,往后算又有多少历史事件会变得面目全非?看,就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虽然没有使《提摩太前书》变成什么别的东西,却改变了整个人类的历史,所以不要忽略这种人为篡改的可能。我想你也应该多少发现自己的能力是非常特别的吧?不要低估自己的价值,对自己的能力多少加以一些防备对你来说是需要的。” “我会小心的,非常感谢你的提醒。” 多多少少,少女依然对此感到缺乏实感。虽然能够理解对方的话,却很难完全认同。但无论如何,她承认对方的话确有一定的道理,也确是出于好意。 “说起来我有一点觉得很奇怪,你拼命躲避着一个朋友,却又拼命寻找着另一个朋友,这种行为究竟是为什么?这不是很矛盾吗?” 为什么呢?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迷失……也许可以用这样的词来描述自己的行为。 自己的这两位朋友,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相貌,性格,等等等等,不会有人相同的吧?自己难道会在意这么肤浅的东西吗?不可能。 难道她们两人,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存在区别吗?显然也不是。 啊,要说不同的话,其实她是知道的。 是因为有一个人吸引着自己。然后,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情。 为什么要躲避朋友?并不是在躲避朋友本人,而是在回避着某种她不愿去面对的可能。 事实上,自己是非常清楚的。那吸引着自己的人,是因为自己的朋友才留意自己的。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根本就是一眼就能够看穿的…… 要是在朋友那里得到了答案,不论那答案是肯定还是否认,自己都会活不下去的。 所以只要不遇见朋友,就不用去担心这种可能了。 但是,哪怕只是妄想,也想稍微想象一下被在意的人关怀的自己。结果,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啊啊,不行。要是再想下去,就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少女不由自主地拼命摇头来驱散脸上的热气,一直摇到仿佛大地都颤抖起来。 双腿忽然间一软,然后椅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不对!这不是因为摇头而引起的晕眩,而是真实的来自于大地震动。 ======================================= 注1:这个影响深远的改动出现在三大古抄本之一的《亚历山大抄本》之上。本节是基督教“三位一体学说”的头一个重点。可想而知,如果耶稣在《新约》中从未被以“上帝”称谓过,那么整个三位一体学说就不能成立。而我们知道,东西教会大分裂的导火索便是“三位一体争论”,结果使得天主教与东正教彻底分裂。可如果三位一体学说本身在《新约》中找不到依据,那么这次分裂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但现代鉴别学却实实在在地指出,Θ上的那一横“连使用的墨水都与其它字母不同”,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为篡改! 值得注意的是,几乎所有我们现在所见的关于“三位一体学说”的圣经章节都有人为篡改的嫌疑。《提摩太前书》的这一节影响深远,但与之相关的最可笑的篡改事件出现在《约翰一书》的5章。这个过程的可笑程度,甚至使得大量虔诚的基督徒直接将这次篡改原样删除。 我们来看《约翰一书》5章7节,此节在许多版本(包括英王钦定本)中为:For_there_are_three_that_bear_record_in_heaven,_the_Father,_the_Word,_and_the_Holy_Ghost:and_these_three_are_one.(翻译:在天上作证的有三,就是父、言及圣灵。这三样都归于一)。可能许多人猜到了,这一段本身并不存在,同样为后人添加。篡改圣经这件事,我说到现在估计大家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我为什么说这一节非常可笑呢?因为这里面牵涉到一件在我们看来几乎令人喷饭的事:16世纪,有一位天主教学者伊拉谟斯试图出版一本尽可能列举古抄本的希腊语圣经,他的这个版本的圣经非常重要,记得好像是后来英王钦定本的依据。当他的希腊语圣经出版后,并不存在《约翰一书》中这关于三位一体的一段记载——古抄本中确实没有这一段。这使伊拉谟斯遭致大量的攻击,而这些人的攻击让这位学者一怒之下发表声明,表示如果有人能够提供希腊文的抄本,他就把这关于三位一体的段落加上去。结果,大家可以猜一下发生了什么——他确实收到了希腊文的抄本,是有人把拉丁语翻成希腊语加在了一个自制的抄本上,因为伊拉谟斯似乎没有说一定得是原始的“希腊文古抄本”! 这一段历史甚至使得为数不少虔诚的基督徒都感到接受不了如此明目张胆的造假,因此时至今日,都有不少《约翰一书》的不收入这一节。事实上,对于我们国人来说,最常看到的和合本中就将这一节完全删除,大家可以自己去查阅和合本和英王钦定本之间在这点上的差异,看看是不是这样。这一事件至今仍被人,甚至是被基督教学者自己反复提及,几乎每一本提到三位一体学说的基督教著作都会使用大量篇幅介绍这段令人感到哭笑不得的历史。 ------------ 过去的街景 序 雪白的羽毛笔的笔尖在纸张上快速滑动,五倍子墨水特有的微红的色泽深深地渗入洁白的纸张纤维里,仿佛没有仿佛没有终结似地持续着。 “——综上所述,古代阿拉伯人对于科学的贡献并非在于发掘,而在于宽容。值得称赞的是,虽然如同西方一般,有过狂热的宗教征服时期。但在那之后,阿拉伯人表现出了令人赞叹的宽容。无论是希腊人,波斯人,还是犹太人,都能够在阿拉伯国家自由行动而不被迫害。正是因此,不同民族不同宗教的学者都能够在阿拉伯国家获得安身之所。同时,大量在西方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落的学术著作在阿拉伯人的国度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让人感到尤为不可思议的是,阿拉伯人保留着几乎全部的古希腊学术著作,绝大部分的古巴比伦学术,乃至大部分的古印度学术著作。他们是如此的珍视与钦佩这些前人的智慧,以至于远远超过了他们自己的智慧——我们如今所见到的几乎全部阿基米德、欧几里得、阿波罗尼奥斯等古希腊为人的原作都来自于阿拉伯人,反而阿拉伯学者自己的著作往往是通过引用去还原的。 毋庸置疑,当时的阿拉伯人在学术领域领先于西方,这一点仅从现今依然在使用的单词中便可见一般——数学的‘代数’(algebra)、‘算法’(algorithm),与古代化学相关的‘炼金术’(alchemy)、‘蒸馏器’(alembic),天文学的‘天顶’(zenith)、‘天底’(nadir),古代医学的‘樟脑’(camphor)、‘万灵药’(elixir),等等等等。这些如今我们熟悉的名词,无一不来自于阿拉伯语。 更重要的是,阿拉伯人对待科学的态度尤为与前人不同。他们并非像古希腊人那样为了弄懂自然界的数学设计而研究科学,也非如基督徒那样为了所谓的‘领悟上帝之道’而研究科学。他们认为,研究科学的目的是为了支配自然界中的事物——这一观点是空前的。这种空前的观点使科学第一次获得了摆脱‘神秘’、‘玄奥’与‘不可知’的力量。自阿拉伯人开始,科学不再是仅仅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够理解的珍玩,不再具有神秘性;自阿拉伯人开始,科学成为原则上人人都能够理解,能够掌握的概念。而这,后来也成为辨识科学真伪的方法的重要环节…… ……随着十字军东征,回流西方的这些由阿拉伯人保存的古希腊、古希伯来、古巴比伦以及古印度在数学、科学、文化领域的珍藏以及阿拉伯人自己的学术著作,都成为了后来文艺复兴乃至工业革命的契机……” 写到这里,穹乃暂时搁笔,伸展了一下坐得有些太久的身体,长时间的书写让她有些手臂酸痛。当然,她也能够换手写字,不过她的右手字迹相比左手而言差别太大。在同一篇课题报告上出现两种不同的字迹这种事,还是尽可能避免为好。 抬眼望去,身前的桌子边还坐这另一个女孩子,带着一脸“早就知道了”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如果是她的话,也许真的在不久前就看到过这样的自己吧。 说来今天到图书馆来写暑期课题,本身也是出自她的建议。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将要发生的事吗?可无论怎么想,穹乃也想不到图书馆会发生什么。 如果直接询问的话,估计也得不出答案吧。虽然星川不是那种恶趣味的女孩子,不过要是她觉得不说出来比说出来更好的话,是没有人能够从她那里问道任何答案的。不知为何在这方面她相当的固执。 不过老实说,穹乃也多少有些理解原因。因为在本质上,星川所拥有的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传说中的预知能力。倒不如说,那看似能够预知将来的神奇预知只是一种表现,而和真正的“看透未来”全无关系。 大体上,对星川的能力现有的解读是存在两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一种是获取的来自其他维度的投影,这种方式是一个可能概率的扭曲倒推,它本身就存在着扭曲和不确定,不过这种至少在原则上应该能够通过选取另一种可能来改变;而另一种猜测是偶然间通过某种不能确定的方式获得的某种已经确定的结果,区别仅仅只是这一结果发生的方式,这是否能够改变则完全是未知数。 后者目前应该是无能为力。但前者假如引入事件过多的话,退相干的概率就会增加,事件就会变得越来越不确定。所以如果不是什么太过糟糕的事件,估计大概确实是不要增加太多不确定性为佳。 “书上所写的终究只是文字。” 她面前的朋友说了这样一句话。听起来实在不明所以,不过穹乃也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在语言表达方面有些障碍。 “海原同学。” 在她还在捉摸着星川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的时候,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嘘!姐姐大人,在图书馆要保持安静。” “啊啊,知道知道。”美琴说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看着穹乃的左手。“话说,海原同学原来你真的是左撇子啊。” “很奇怪,是吗?”对于向来一点也不拘束的美琴,穹乃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用右手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写字不太好看。” “不不不,当然不奇怪。不过居然用羽毛笔,还真是古风。” 在学园都市电子产品早就已经是常态,不过为了使学生不至于荒废书写能力,大部分情况下依然要求必须通过纸张书写完成大部分作业。但绝大部分的学生应该是选择容易修改的铅笔,少部分也许会选择水笔。像穹乃那样使用如此古老的羽毛笔的,大概也确实是绝无仅有了。 “这个?是我母亲送的礼物。” 穹乃一边说一边关上中空笔管中笔芯墨水出口,用纸巾稍稍擦拭了一下后当做发夹扣在了头发上。 “姐姐大人,我们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哎?啊,说的也是。”好像总算是想起来了一般,美琴点点头,“海原同学,星川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见见初春同学的新朋友?” (难道,未有看到的是这个?) 她看向身边的好友,而星川未有直接“啪”地合上了正在查阅的书本。 “我就不去了,抱歉。” 星川站起身简单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走出几步,突然之间,她又一次回过头来。 “恭喜你。” 她如此说,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哪怕知道她有着语言表达方面的障碍,这一次也未免显得有些过于突兀和莫名。 到底她是看见了什么? 穹乃歪着头,一脸的不明所以。 _ “原来如此,海原同学选择的课题是历史类的啊。” 下午,在晴朗的青空下,少女们聚集在一起。在学园都市,这是每日都能见到的司空见惯风景。 只不过,当事人交谈的内容,如果与她们的年龄相比较多少确实有些不是太寻常。至少怎么听,都不像是14岁左右的女中学生谈论的话题。 “那不是我选择的内容,只是父亲大人的建议,让我尝试挑战一下自己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原本还以为会很困难,可实际做起来,倒是很快就熟练了。” “呜哇……这话要是别人说应该不可信,不过让海原同学你来说,总觉得有些微妙的可信度……” 白井黑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嘛嘛,并不是涉及多深的课题。御坂同学呢?” “是经济学方面的内容。” “说起来,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啊……” 美琴托着下巴,思维开始随意地向外发散。 “哪里奇怪?御坂同学。” “按照你的观点,阿拉伯人有着如此辉煌的古代科学文明,为什么后来在现代科学的发展史上变得默默无闻了呢?” 穹乃看着美琴,许久没有说话。 “我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了吗?” 美琴挠挠脸颊。 “不,不如说是问道关键点上了。事实上,这甚至称得上是一个悖论。如果翻阅历史,往往会惊讶地发现越是看起来接近现代文明的国度,在发展过程中也就越是离现代文明越远。阿拉伯文明是这样,亚洲文明也是如此。说法很多,不过没有定论。连爱因斯坦也曾经对此作出过评价,他的看法是,现代科学的诞生必须建立在三个要素之上——一是亚里士多德的“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过程,二是欧几里得的公理化演绎的数学逻辑体系,三是由伽利略开启的物理试验过程。然后他总结到,不要为诸如中国(注:中国数学走的是机械算法体系的路子,公理化演绎体系很晚才引入)等文明发达的古代国度没有发展处现代科学而感到奇怪,事实上西方世界能够凑齐这三个要素才是纯粹的偶然。也就是说,这本身不是意外,反而西方文明中出现现代科学的契机才是真正的意外也说不定。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一种说法罢了。” 对于这个话题,就连穹乃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仅仅只是作为暑期课题而开始接触这些的她,毕竟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历史学者。 “好了好了,既然都离开学校了就不要聊作业的事了,头好疼的。”白井插口说。“说好了,我们今天是去见初春的新室友的。” 佐天走在队伍的前列,悄悄回望了一眼。 距离的隔阂感,大概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多少能够感觉到一些。这几位常盘台的优等生,就连平常的与功课相关的交谈也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当然,自己已经不会再去在意这些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能够成为别人。只是多少,产生了一些别的感觉。 啊啊,是的,自己是知道的。 哪怕只是平凡得不可思议,哪怕甚至都无法听懂朋友们交谈,哪怕自己都觉得很无聊……但自己,还是被吸引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已经被这司空见惯的街景,被这与最好朋友一起度过的最棒的无聊时光深深地吸引了。 伸展着自己的手臂,佐天甚至轻轻地哼唱起来。 “佐天同学,好像很高兴?” “那当然了,初春的室友,不就是我的挚友候补吗?” 丝毫不假怀疑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真是的……”叹了口气,白井忽然发现一直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边的穹乃停下了脚步。“海原同学?” _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胸口感到无法忍受的苦闷。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朋友看到的“结果”…… 右侧的胸腔内,心脏似乎都连续漏跳了好几拍,有种整个身体都在发出悲鸣的错觉。 头疼欲裂,让人感觉就像是灼热的岩浆代替了血液;无法平衡身体,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这并不是身体不适,或者激烈运动产生的反应。而是过去的记忆,正在脑海中发出呐喊。 咽下发出悲鸣的冲动,心头的阴云正在散去,有一缕光洒了进来。 她看见身边朋友们稍带惊愕的表情,但此时的她,双目所及的并不是现在。 刹那间,迈出脚步。越过时间的间隔,在由现在的朋友搭起的那条通往过去的通道中飞奔。 世界在改变,时间在改变,人也不可避免的在改变。不变的东西,只有一件。 张开双手,牢牢地将之拥入自己的环抱。这瞬间,满脑子都是再也不想松开的冲动。 “终于……终于找到你了,衿衣。” 她说。 这曾经在心底期盼了无数次的声音如今穿越了时间空间,穿过了连接时空的记忆。 在这一刻,终于成为现实。 ——为了过去的友人。 ================================================================= 平安夜吐槽:前面几章说了不少基督教相关的事,本来还有点担心被怀疑对基督徒有成见,特地解释了一下,现在看来是我有些想多了。想想看最近一帮商家在平安夜高价卖苹果,还美其名曰“平安果”,就连我这多次谈及基督教篡改经典的都冒出了“这帮人是不是打算和基督教势不两立了”的看法了。嗯,看来就算要担心也轮不到我了,真要有事至少还有前面这群卖“平安果”的顶在前面不是? 开个玩笑,说个正经的。 这几天接触到两位信教的朋友,他们都比较和谐而正经地和我谈了圣经原典的问题。虽然他们对一些看法持有意见,但最后确实认同了“我”(其实不是我,但他们这么认为。对此我真不敢居功,那是无数历史学家的结论)关于“我们手上现在所有版本的圣经都不是最早的原本”的这个大前提。非常感谢那两位能够排除偏见,单从历史角度来谈论这个话题。 ------------ 过去的街景① 从初春居住的宿舍出来的时候,时日依然还显得很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呢? 一向都表现得娴雅而文静的同学突然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情感,就算是已经和她做了两年的同学,平时也算相处甚是融洽的美琴也没有想到。 由于不想打扰这对曾经的好友的重逢,在白井暗示下她们悄悄地退了出来——在不涉及自己喜好的前提下,白井可说是她们几人中最稳妥和体贴的。 当然,其他几人也能够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大概就只有初春饰利多多少少有些情绪不振。 发现这一点,作为同僚的白井从身后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必要在意这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既然如此在曾经的岁月中也就不可避免地会存在交集。所谓是否有缘分是要慢慢品尝的,总不是什么坏事。” 不久前,她也说过同样的话。虽然情况有所不同,倒是也同样适用。 初春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不愉快,只是觉得多少有些别扭。 “但是,真是没想到啊,海原学姐居然和初春的室友是旧识。” 佐天以一贯的乐天主义态度说完,才发现好像除了自己,其他三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不是那么太对味。 好吧,初春个人的小别扭姑且不论,白井也可以不提,可就连美琴反应都有些微妙。 “御板学姐?” “啊,不。没什么关系。嘛,现在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美琴连忙摇头。同时,她看了看白井黑子。从白井的神态中,她发现白井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疑问——虽然,这本身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这是一个佐天或者初春不会意识到的,但美琴和白井却能够马上发觉的问题。 其实,像她们这样的常盘台的学生,不论愿意承认与否,都与常人不太一样。 常盘台毕竟是属于“贵族阶层”的学校——虽然现在已经不存在传统上的“贵族”、“门阀”之类的概念。仅从这一点来说,她们确实是与初春他们不同。 当然这里面没有歧视的意思,而是说彼此生活着的圈子截然不同。 这种不同无关本人的意愿。只要是人类,那就无可避免地会被划入某个特定的圈子。每个人通常接触的范围,也就仅仅只限定在这些大大小小圈子中而已。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问题。诸如美琴白井,现在也能够和初春佐天她们自然的交谈,所以某种程度上说,圈子也确实不是定死的。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对于不同圈子而言,处于更高层的圈子要想接触低层的圈子,不会太难。但如果反过来,却是极其困难的。 以在场的四人为例,如果是美琴和白井想要结识初春和佐天,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但如果反过来,如果没有额外的契机,佐天和初春要想结识美琴和白井,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客观地说,她们四人能够成为朋友,是一个非常小概率的事件。 如果不是因为成为风纪委员的缘故使得白井和初春被牵扯到一起,她们四人甚至根本就不会有成为朋友的契机。 同样的,依照这个逻辑去思考,海原同学和春上同学也必然需要同样的契机才能够结识,才能够成为挚友。 ——问题就出在这里。 海原同学的性格她们可说是最清楚不过了,甚至可说几乎每一个常盘台的学生都知道这位学校偶像有着什么样的性格。虽然每一个人都确信她一定不会对人区别对待,却也每一个人都确信她会太过主动牵扯到和别人有关的事件里。 虽然她一直都很讨人喜欢,几乎每个人都对她很有好感。但也同样觉得她的性格未免有些过于柔软,以至于太过被动。她或许愿意对任何遇到困难的人伸出援手,但要她多么主动地去接触别人,则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这一点,就连她的老师也或多或少地对她的性格有那么些讥诮之意。如果同样的圈子——比如常盘台同学之间——多多少少还有接触的可能。可春上显然绝对不可能属于这个圈子,美琴和白井很难想象海原同学有主动去接触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圈子中的人物的可能。 如果要从春上同学这边思考她接触到海原同学的可能性,就如前面说的,简直就是开玩笑。 海原同学和春上同学之间除了是过去的朋友之外,一定还有着一些她们不知道的故事。 哪怕本身没有探究他人隐私的意思,对于白井和美琴而言,这也是立刻就能意识到的事。 _ 那是距离现在好几年前的事。当时的春上,已经在第十九学区的儿童护养所里逗留了不短的一段日子。 穹乃的出现,现在以事后的态度去想,多少有些突兀。 好像,并不太容易相处—— 如今想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但这却是春上第一次见到她时,所感受到的直观的印象。 除了绊理之外,自己不擅长与人交流,这是春上很早就明白的。而且,这个新来的女孩看起来一点也不亲切。 当时的春上还年幼,从ID卡上登录的生日来判断,穹乃比她年长一岁不到,依然是同龄人。而且,对于她们这样的孩子来说,ID卡上的生日本身都未必能够作为标准。 可是这个女孩,却与其他孩子大不相同。 一直都只是低着头,从不注意任何人,也显然不打算和任何人有接触。就算主动和她搭话,也只能得到诸如“一边去”这样不友好的话。 就连一开始对她很感兴趣的老师,后来也渐渐厌烦了。 “虽然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不止一次,春上听到护养所的工作人员私下如此说。 但绊理却仍然试图与她成为朋友,一直积极地向她搭着话,也努力邀请她一起游戏。 不过这些努力,当时都不曾有过任何效果。如今春上回想,当时的穹乃甚至一点都没有要和其他孩子打交道的想法。甚至,春上都没有她向其他孩子看过任何一眼的记忆。 就这样过了很久,就连自己都开始劝绊理放弃了。只不过,绊理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 转机出现在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场合——但春上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这一切都是事后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小孩子之间,其实并不总是天真无邪的。作为孤儿的自己,在这方面了解得相当早。 不合群,也不和人打交道,甚至不会告状,偏偏又有让人羡慕的容貌。这样的女孩在同龄人中,往往最容易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在穹乃身上,这一点也不例外。 会被人丢沙子,走在路上都会有人试图偷偷绊她,过分的恶作剧几乎天天伴随着。到后来,甚至有那么几个恶劣的孩子会用各种借口对她施以拳脚。 按照一般的情况去猜想,总会发生一切冲突。但事实上,穹乃就连对他们生气这件事,都像是没有丝毫的兴趣。 然后有一天,绊理撞见了这一幕。 她冲上前去指责那些孩子,然后发生了口角。再然后,就变成了动手打架。 只是,绊理只有一个人,而对方却又有几个人。无论怎么想,都显得过于乱来。所以很快,她就被按倒在地,好几个人乘机对她拳脚相加。 然后,发生了一件哪怕只是听人谈起,都觉得害怕的事。 本就算是被人欺负都默不作声的穹乃突然闯了进来,正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时候,她向着领头的孩子抡起了手臂。 直到那个带头的孩子下意识的一躲,然后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那支深深插入锁骨与肩膀之间的圆珠笔,看着那顺着肩膀流淌下来的鲜血,每一个人都被吓得说不出哪怕一句话来。 如果不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支圆珠笔甚至应该直接插入那个孩子的脖子。只要想到这一点,没有人能够不感到不寒而栗。 更让人骇然的是,一双白皙的手马上死死地掐住了那个孩子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收紧。 那绝对不是威胁。而是只有切切实实地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且不做到就绝不罢休的亡命之徒才会做出的事。 据当时赶到现场的护养所工作人员说,穹乃就连表情都一如往常,就像只是在做一件顺理成章的事。那双平日里给人漂亮印象的双色瞳中无机质的光,此时哪怕仅仅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感到战栗。 之后的事,春上知道得不多。只是听说,那个孩子的气管被都捏扁,经过紧急抢救才脱离危险。而作为肇事者的穹乃,虽然不是挑起事端的人,却也因此事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的禁闭。 这也是理所当然,听说当时目睹那一幕的孩子大多都被恶梦足足纠缠了数日,这件事对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事后,护养所对各人的房间也进行了一次再分配,把穹乃分在了一间单间里。就像是刻意隔离一样。 事情到了这一步,每个人都觉得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人敢去招惹穹乃,绊理也应该放弃了吧?无论怎么想,那都是个不太正常的孩子啊。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接受。” 那天晚上,绊理突然对自己宣布。 “我决定了,无论怎么样都绝对要和她成为朋友。” 听得当时的她吓了一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劝阻的话语。 结果,让她想不到的是,仅仅在数个月后,绊理就让这个宣言成为了现实。 _ “呼……” 轻轻舒了口气,白皙的纤手将最后一块拆开起来的纸板箱叠放到一起。 “衿衣,这样可以了吗?” “嗯、嗯……” 明明已经做好了被追问些什么的心理准备,可是在短暂的重逢的激动之后,穹乃又像是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一样,只是和她一起忙着整理搬到新宿舍中的东西。 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面前的穹乃轻轻合起了双手。 “既然该忙的都忙完了,那么衿衣,你想要吃些什么吗?” 那是相当温和,也相当体贴的话语。 “啊。” 确实想起来了。 从刚才起就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中的自己显然是忘记了。 现在的穹乃,和当年分别时的穹乃有着相当大的不同。 没错,就像是当年分别时的穹乃,也与她们刚认识时的穹乃不同一样。 岁月在变,时间在变,人也不可避免的在变。 诸如自己,大概也不例外。而且只怕,不会是向着好的方向。 穹乃应该是发现了吧?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真的是很感谢她能够装作没有发现。那么不争气的样子,真的不想让朋友看到。 稍微的——真的只是稍微的,有了一些自暴自弃般的心情。 ------------ 过去的街景② 人一旦陷入对于过去的回思,往往就会变得不容易从中摆脱,本就自认算不上是什么性格坚强的人的春上自然更是如此。 稍稍调大燃气,将准备好的肉与洗净切好的蔬菜放入预热好的平底锅。伴随着清脆的滋滋声,蔬菜的清水香第一时间满溢了出来。少女一边轻轻翻动着平底锅中的菜,一边看准时机将预先调配好的香料洒入其中。立刻,浓郁的香味就飘了过来,很是刺激食欲。 “如果有香草的话,会更适合一些。不过这样应该也能或多或少的代替一下。” “嗯……嗯。” 如果此时穹乃回头的话,应该可以看见春上浮现出比较复杂的表情。 不是说有什么不情愿,只是感觉上比较奇怪,因而对话并没有能够成立。 虽然穹乃本人并不知情,出席了常盘台盛夏祭的春上确实知道穹乃的手艺。只是看着娴熟地在厨房忙碌着的她,明明是非常日常的行为,由她做起来也给人以一种贤良淑雅的感觉。可老实说,有着那么一些违和感。 该怎么说才好呢?如果仅仅只是从现在她给人的印象上去说,其实很难去想象她亲自下厨时会是什么样子。哪怕明明都已经知道她应该是很擅长料理,也很难去想象她自然而然地站在厨房里的样子。 因为那实在是太世俗太平民的想象,总感觉和她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的印象无法联系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给人的印象甚至已经有些过于超脱。哪怕是了解她的过去的春上,此时也多多少少有些呆然。 可是,这违和的部分,到底是过去,还是现在?究竟是自己记忆中的穹乃,还是现在眼前的穹乃?如果要说是适应,也未免实在太好了。与其说是单纯的适应,也许说是“找回自己”的可信度还更高一些。 这种可能还真的无法排除。她们这些从护养所走出来的孩子,老实说真正的“过去”或多或少总不是那么清楚。而在这些人里相对来说,穹乃又是最不清楚的一个。 在当年那群孩子里,穹乃最后一个出现在他们之中。从那时起,就没有一个人真正说得清她究竟从何而来,甚至就连她本人,也总是对此闭口不谈。护养所里,确实没有一个孩子比她更特殊了。 “该不会是某个有钱人家被诱拐的大小姐吧?” 记忆中,应该不止一人有过这样的猜测,其中自然也包括一直就对她很是在意的绊理。因为出众的外貌和没人说得清楚的来历,这种怀疑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只是当时她的表现太过特别,以至于没什么人真的原意去深究。好像护养所在调查无果后,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花费心力——这也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和其他孩子相比,穹乃的身上无疑有着最多的可能与她的身份有关的线索,她甚至有着作为识别标示的学园都市ID卡。可这些线索,看起来应该没有一个能够用以追查。 所以如果将她初到孤儿院时的表现理解为某种对于陌生环境的自我保护的话,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信服。 春上看着现在的她,脑海中却全都是那些过去的记忆。 清晰的,模糊的,善意的,恶意的,温情的,冷漠的…… 记忆如潮水般浮现上来,却没有一分是与现在有关的,这究竟又是为什么? 这么想着,春上露出了又像发呆又像困扰的复杂表情。 只是,这种回忆终究无法持续下去。因为很快,朋友就将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明明一点都不释然的春上,此时也只能放下思绪老老实实地接受好友的好意。 作为和过去的交界点,穹乃做的都是春上曾经最喜欢的料理。春上又是那种呆然的表情,嘴里不停咀嚼着。 “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吗? “不是,很美味。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 听她如此说,穹乃暂时放下手中的餐具,头稍稍地侧倾。 “为什么会不记得呢?” 春上将肩膀向内收了收。 “是吗……这么说也对……” 总觉得两人的记忆存在着某种微妙的间隔。春上小声说了一句,便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就算是以挑剔的眼光来评价,穹乃做的料理也堪称绝品。对于当年在护养所就以嘴馋出名的春上来说,吸引力自然可想而知。 只是,其中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_ 就算是吃完了饭,美琴和初春她们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在这件事上,穹乃还真是想要感谢她们的体贴。 因为,她有太多的事想要问,有太多的事想要知道。只是,她确实并不擅长主动挑起话题,因此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于是,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那个……为什么穹乃你今天没有使用能力呢?” 最后,居然是春上先开了口。而且,她问的问题让穹乃不禁一愣。 虽然在性格上不怎么主动,但她思维向来非常敏锐。换句话说,她虽然不擅长设局,却相当擅长破局。虽然春上仅仅只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她却也在仅仅片刻的时间理解了许多。一时间,她的神色有些黯然。 她并非没有猜测过或许春上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只是她想不到春上这么做的理由。而且哥哥曾经对自己说过,春上应该没有可能能够事先知晓经常在天上飞行自己身处在哪里。当时听起来实在非常有道理,所以她也就将这个猜测放下了。不过现在,显然这个怀疑得到了证实。 甚至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穹乃都能够想得到春上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知晓自己在哪里的。恐怕她并非直接觉察到自己,而是当自己在一定范围内使用能力的时候,她能够通过一些方式感觉到,虽然具体原理依然不是太清楚…… “嗯,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啦。”稍微地,感到了一些落寞,穹乃苦笑着。“我也没有想过会给你带来困扰……” “不是的!” 春上几乎立刻站了起来。因为反应太过激烈,连她自己都不由一愣。意识到这点后,她有些尴尬地再次坐下。 “不是这样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只是觉得,不该再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了……” 她重复着曾经对海原光贵说过的理由。只是她自己也觉得,与其说是在向穹乃解释,倒不如说更多也许是在说服自己。 这自然不是说谎,却也仅仅只是三个理由中的一个而已。 听见春上这样的说,穹乃虽然一副惊异的样子,同时却也像是松了口气。 “衿衣。” 有些心虚的春上听她喊道自己的名字,不得不抬起头。 看到穹乃的表情,春上不禁一呆。 她脸上的表情既不是不满,也不是伤感,而是一种蕴含着指责之意的淡淡笑容。 她的嘴唇中,吐露出带着一丝责备的话语。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穹乃本人是不可能注意到的,此时她的表现,其实非常像那位如今被她称为“母亲”的人。 “呜……” 看到那柔和却不单纯的笑容,就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春上不禁发出笨拙的低吟。 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能够想象得到的反应,并未出乎意料。可是,对于这可以想象得到的回答,春上依然语塞了。 想到穹乃没有明说出来的东西,春上的内心深处感到了隐隐约约地痛楚,那是无法避免的事。只是,尽管如此,自己也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看她如此的样子,穹乃轻轻地呼了口气,适时地扯开了这个话题。 “不过,衿衣你终究还是没有变啊,还是那样的缺乏自信。” “是、是这样吗?” “嗯。不过,”穹乃双手合十,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盈盈笑意。“倒是变得更漂亮了呢。” 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感想。 时间的流逝并未给春上的外貌带来太多质的改变,却使她变得更加清丽。如今的春上,说是个美人怕是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明明穹乃是轻柔地说出这句话的,明明穹乃脸上还挂着那么温和的笑容。 可是,春上的身体却突然激起了一阵恶寒。 嘴发不出声音,就连手指也开始不受控制。费了一些努力才能够维持住正常的呼吸,但无力感却迅速地侵袭到全身。 “对不起,我去一下厕所……” 花了一些力气,她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关上厕所的门,春上俯在洗漱池上,不可遏制地干呕起来。 “啊……啊……啊……” 从可怜的薄唇中,不断泄出艰难的**。 拼命地控制自己,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的悲鸣。体内仿佛有无数的电流穿过,所有的感官都被刺激到麻木,可意识却偏偏又无比的清醒。 颤抖着双手,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方盒。在这个方盒内,散乱地放着几片小小的,如血般鲜红的晶体。 她只从中取中一片,小心翼翼地放如口中。 并没有吞咽的感觉。那小小的鲜红色晶片一沾到舌头,就仿佛化作了气体。 不过,那温暖的感觉却立刻流淌到全身,充盈着她的身体。 当然,春上也清楚,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种错觉。但有一点是隐藏在这种错觉之后的真实。 当着鲜红的晶片融化在口中时,她的感知发生了变化。 她感觉到一种境界的上升,一种接触到无边无际的庞大的感觉,一种仿若神明般俯视众生的感觉,一种无法控制的满足与幸福。 那真是一种令人无比迷醉的感觉。 “啊……啊……啊……” **声渐渐地变了调,从痛苦变得曼妙,如同鲜花般绽放。 噗! 令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少女的**陡然而止,从少女的口中喷出大团的红,直直地洒在洗漱池前的镜子上,镜中的世界顿时变得一片血红。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吓到魂飞魄散。但此时的春上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因为,每当她体会到那种感觉醉人的感觉时,她的心里都只会剩下那仅有的一个念头—— 还想要更多,更多…… ------------ 过去的街景③ 已经不太记得,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不,不是这样的。诚实地说,自己其实知道得很清楚。 一开始,收到这小小的红色晶体片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 扩张能力用的药物在以能力开发作为目的学园都市里其实并不算太少见,几乎每一个学生都或多或少的使用过类似的手段来对自己的能力行进诱发。就连她自己,由于能力存在特例,也曾经在开发机构的建议和监督下使用过好几种这样的药物。但那一次,却绕过了所有的机构,而直接通过邮件的方式寄送到了她的手里。无论怎么想,这都显得非常不正常。 就算她性格柔弱善良,也不至于愚蠢到相信他人对自己只抱有好意。更何况,是这种从前因后果都不清不楚的所谓协助。 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自己能够再聪明一些的话,从这个时候起就能够预见到将会发生什么。因为她虽然没有相信,却依然将这些晶体片保留了下来。 她的并没有坚强到那样的程度,否则她早就将这些晶体片全部扔掉了。因为并不坚强,所以其实在潜意识中,还抱有着幻想,幻想着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有些事情,如果不彻底的放弃,结局就是必然的。可要想真正明白这一点,实在太过困难了。 从和绊理彻底失去联系开始,她一直就对自己能力的开发相当上心。既然LV.2的能力就曾经能够使得自己和绊理交流,那么假如自己的能力再提升一点,或许就能够再一次找到绊理。 这是一个太普通也太理所当然的猜测,理所当然到甚至找不到反论。但真的尝试起来,却又是那么的困难。 正常的能力开发方式对于她毫无效果,她就试着去了解能力背后的理论。但这对她而言,无疑显得太过艰难。 直到此时,虽然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她也没有将希望寄托在那些不可信的东西上。 然后有一天,终于发生了一件导致失控的事。 这一天,或是有意或是无意之间,她听到了断绝了信息很久了绊理的声音。 一直试图能够通过能力再度联系到绊理的她,在听到期盼已久的好友的声音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大惊失色。 因为在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句她绝对不曾希望会听到的话语。 那微弱,却响彻在她脑海中的声音说: “救救我……” 于是那天夜晚,在犹豫了许久后,她在自己的住所找出了那些晶体片。 然后,一切都不可遏制的失去了控制。 春上是个相当嘴馋的少女,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曾经,她以为能够品尝一顿美味的佳肴绝对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 但当那枚晶片在她的舌尖气化,她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享受。 春上无比的肯定,自己并不是产生了幻觉。她甚至能够非常清晰地分辨出,这美妙的感觉并不是这块小小的晶片本身能够带来的。 那种无与伦比的充实与满足,根本就来自她的能力本身。 提供给她这种晶体的人没有说谎,这片小小的晶片确实大大地将她的能力“开放”了。 她拥有着无视距离地接受信息的能力。当她的能力被彻底“开放”时,那天文数字一般的比特,那数量惊人的信息便通过她的能力与她连接在了一起。 那真的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至高无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人类这种拥有智慧的生物来说,绝对充满着无法抵挡的**。 古希腊诗人荷马在也许是第一个真正意识到这种**的人。他在不朽的诗篇《奥德赛》中写下了并非以美貌和色相倾倒众生,而是以美妙歌唱叙述玄妙的知识**世人的女妖塞壬,就连凡人中最具智慧的伟大智者奥德修斯也无法抗拒这种**。 当这种**也同样降临到春上的身上时,毫不意外地,她彻底的陷落了。那种仿佛一切都能够了解,如神明般无所不能的感觉,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支配了她。 但当时,她只是感觉这一切都很美好,好像什么都做得到一般。可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恰恰是最为危险的。 过量的信息,是会使人上瘾的。甚至如果从根本上说,毒品的瘾症也就只是多巴胺向大脑释放了过量的信息而已。 而这种信息成瘾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本身似乎不会有什么危害。甚至相反,它的好处多得数都数不清。这样的情况,会使人渐渐地失去警惕,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 人类的价值观本身,建立在有限的信息之上。如果人类在这方面超过了限度,价值观必然会发生扭曲。 就像除了蠢货,正常的人类从来不会将动物当成是自己一样的生物。因为人类掌握着更高层次的信息,不可能以同样的眼光看待它们。所谓的保护动物,善待动物,说穿了并非是为了动物,而只是为了人类自身。为了保护人类依托的生态圈,或干脆就只是为了人类的优越感。 这无可厚非,但一旦发生在人与人之间,就会非常可怕。 哪怕一开始只是为了解救绊理,到了这一步也不可避免地变质了。 那大量的信息赋予春上的,不仅仅只是充实与满足,还有超越常人的思维和计算能力。她近一年来令人惊讶的成就,大部分都是在这种状态下完成的。这种超越常人的成就感,是自我满足极致。 但是,虽然她在这种状态下做了很多,却偏偏没有她最初的目的! 获取的信息是杂乱无章的。但在这种状态下的她,凭借着那超常的思维和计算能力,原则上是能够从中找出绊理的所在的。但偏偏,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做的。 既然超越常人,又为什么要为常人费心呢? 每一次处于这种状态下,她都深深地沉浸在自我满足的幸福中不可自拔。这让她变得无比自信,却也变得无比自私。 可幸福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当晶片诱导出的能力“开放”的效果过去,她就会渐渐从这种状态中“醒来”。 每一次从这种状态中醒来,她都只能睁大着眼睛,不可遏制地痛哭失声。那个自大而自私,甚至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想去在意的自己,让她害怕得不能自己。 太可怕了,那真的是太可怕了,自己都在做什么啊? 有无数次的机会,甚至每一次进入那种状态,她都有机会找到绊理,甚至是救出绊理。但偏偏每一次进入那种状态,她就会把绊理完全地抛到脑后。 就像奥德修斯明明知道靠近塞壬会让自己的部下和自己一起走上死路,可当听到塞壬的歌声时,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命令船靠近,就像他的船上只有他自己一样。这个状态下的春上,其实也是如此。 只要自己就好了,为什么要为这些无关的东西费心呢? 每一次,这种念头都会占据她的内心。讽刺的是,这个记忆就算是晶片的药效过去,也会保留在她的脑中。每一次,都让清醒过来的她痛苦不堪。 虽然在清醒的时候,她也试着尝试用那种状态下感觉到的信息去寻找绊理。但就像指点她的老师所说的,清醒的时候的春上得出的那些结果,根本就不是什么能够立刻派上用场的东西。 可到了这一步,她偏偏已经无法回头了。 就算是欺骗自己也没有意义,因为发作得已经越来越厉害了。那种想要依赖的感觉,已经无法克制了。 为什么她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躲着穹乃?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这里。 而更加可怕的事,在之后被春上察觉到了。 信息上的瘾症并不会使人神志不清。由于能力的“开放”也可视为对大脑潜力的开放,所以甚至可以说,它反倒使春上变得更加聪明,更加善于分析。所以,春上很快就觉察到了。 为什么将这些晶体片送到自己这里的人要绕开所有的研究机构呢? 答案在于,就像春上最开始担心的那样,这些晶体片本身也是危险的东西。 让能力“开放”,激发大脑的潜力。没有错,这些都是它的作用。 但那些人偏偏没有告诉春上,这晶体在做到这些的同时,也会破坏人体! 尤其是最近,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而无比讽刺的是,这些晶体在破坏自己的身体的同时,却使得她外貌更加细腻和柔美。 自己正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可爱。穹乃说得一点都没错,连春上自己都非常了解。但在那背后,却有着如此畸形的因果! 呆然地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镜子中的自己,春上觉得自己连思维都恍惚了。这意味着什么,其实是很明显的。 真是纯粹的,完全的,自作自受…… 算了,这样也好啊……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衿衣?你怎么了?” 从门外,传来穹乃担心的询问。 “我、我没事,不用担心。” 信口敷衍的春上取过倒扣在杯架上的洗漱用的玻璃杯,将它翻转过来。 她看着那块染血的镜面,动了动眉头。 就像是海绵吸水一样,镜面上的红开始退去。而玻璃杯中,却有鲜红的液体渐渐漫上来。 这是她的能力的作用,那些晶体放大了能力,也使她能够做到一些以前不敢想的事。比如说,她的能力与信息传送与接收有关。所谓的信息,可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概念。 那些晶体确实非常强力,甚至哪怕在她从能力“开放”的状态中清醒,诱发大脑潜力的遗留效果都会存在一段时间。 将杯中液体倒进洗漱池,打开水龙头将之冲走。春上在做这些消除痕迹的事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镜子,没有离开镜中的自己。 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小巧而精致的脸庞。那细腻的手感,让她自己都觉得惊叹。 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突然从她的大脑中冒了出来。 确实,虽然或许还比不上穹乃,可自己的确正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甚至在那种状态下,也绝对称得上是思维敏捷,才华横溢。所以哪怕说是变得越来越完美,应该也不能算错吧。 那么—— 这样下去的话,在生命燃烧殆尽之前,让“他”更多的注视自己,在意自己…… 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经意地,春上居然微笑了起来。 她打开洗手间的门,在穹乃意外的注视下回到先前所在的位置坐下。 穹乃也和她一起回到原来的座位,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好像觉得春上在这很短的时间内,似乎突然变得自信满满的样子。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一会儿后,回过神来的穹乃才问道。 “那个……衿衣,在护养所的时候,你是能和绊理交流的吧?那么,现在你还能做到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绊理在哪里吗?” 在与春上重逢的现在,这可说是她最为关心的事了。 听到绊理的名字的那一刻,春上突然有那么一瞬的呆滞,眼里也闪过一丝的挣扎。但那终究只是一闪而逝。 “对不起,我不知道呢。” 最终,春上很是平淡地回答。 ------------ 过去的街景④ 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确定的因果律。但如果将眼界放得足够宽阔,却无时无刻都会发现它的存在。 “故事总有穷尽,灵感源泉也终有枯竭的时日。 说故事的人急得没办法,想要暂时停下—— ‘下回再讲……’ ‘下回到了!’ 快乐的声音齐叫。 奇境的故事就这样展开, 一段紧接着一段。 古怪的情节慢慢出现, 直到故事的结束。 于是转舵回家,满船欢乐, 在西斜的夕阳下。 爱丽丝!请收下这童稚的故事, 以轻柔的双手, 放到童年梦境里珍藏, 扎以回忆的神秘丝带, 就像朝圣者花环上的干枯花朵, 采自遥远的彼方。” 高楼之上,女子轻轻歌唱着。空灵的歌声将如此的词句编织成念珠般顿挫的段落,缓缓地飘散着。 明亮的阳光中,些许地染上了一丝金色。女子一边轻声地哼唱着,一边将视线投向某个远方。在常人目力绝不能及的地方,一定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果然,看得到吗?” 从她的身后,一双手臂环抱了上来,将她的柔软而美妙身体收进怀中。她停止了哼唱,依然目不斜视地直视着远方。 “不,没有什么能够看见的东西。只不过是,‘当树枝长芽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夏天近了;这样,你们看见这一切的事,也该知道人子近了,就在门口了’,仅此而已。” 女子奇妙而压抑,却又仿佛不屑一顾地说着。 真是古怪,很难理解这几种浑不相干的感情究竟如何才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这甚至比矛盾的感情同时出现更加不可思议。 带着微妙的微笑,女子闭上双眼。当黑暗笼罩下来,她就能够“看见”人眼所不可见之物。 那是无数的,繁杂的,无序的,变化的比特。如杂乱无章的纸带咬合在一起,缓缓运作着。隐约可“见”若隐若现的齿轮状物,电缆状物,水泥块状物,钢筋状物,齿轮状物,汽轮机叶轮状物,发条状物,弹簧状物,转盘状物,传动轴状物……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些若隐若现的东西没有组合成一个具体的样子,而是看似散乱地凑在一起,混沌异常。 只是…… 如果说它们混乱不堪,可它们又确实地堆成了某种一眼望去就能够识别的东西。在散乱中不断重复构成自身的形状之后,演化为一种协调而庞大的回路,一双巨大无比的“翼”。 这绝不是肉眼真实“看见”的景象,而是如她所言,仅仅只是“当树枝长芽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夏天近了”般的推论。一旦睁开眼睛,这一切完全不存在,就像仅仅只是一种错觉,一种幻想。 “那是谁?” 身后拥抱着她的人问。 “那是‘读’。是知识的授予。” 女子居然回答了一个动词。 “让我整理一下思路。阅读的部分先放到一边,如果是‘知识的授予’,那难道不是指你吗?” 面对这样的询问,女子无奈而又感慨地叹了口气。 最近,她发现自己叹息的次数似乎在渐渐地增加,这或许也是衰老的证明。虽然外表不曾有过变化,但内心的衰老却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宇宙本身也无法摆脱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支配。人类更是需要追赶时间的存在,这正是成为人类必然需要经历的过程。 半转过身体,抬眼望着从身后拥抱着自己的人,女子轻轻地笑了。她缓慢地摇了摇头,用一种追溯过去般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在群(Legion)中区分个体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不过如果想要让人理解,就需要从信息的‘云’中人为的去区分个体。可一旦真的这么做,或多或少的就是在给予其你自己的定义,而非其原本的含义了。简单来说,灵长不同于一些动物,生存所需要的技能并非与生俱来,因此父母——或者更正确地说,是母亲——是最早的导师。但母亲的‘教’是一种无关当事人主观意志的‘给予’,与这里的概念不同,那并不是‘群’(Legion)中的我。要解释这一不同,就需要从‘读’讲起。现在说起‘读’这个概念,一般都会认为是自己阅读去获取记录的知识。但在过去,‘读’并不是自己阅读,而是朗读给对方听。因为绝大多数的人其实都不识字。在当时,写一本‘书’并不是为了让别人阅读而去理解其中的知识,而是写给‘读’它的人看的。这不同于父母对于子女的教导,它取决于当事人自身的意志。只有当事人愿意听他人‘读’,愿意去理解所‘读’的内容中的含义,‘教导’的概念才能够成立。更有意思的是,这位教导者自身哪怕根本不理解书中的含义,也没有任何问题。因而向他人朗读这一书籍的人,本身或许反而与‘教导’这一概念无缘,甚至可以不处在同一个地点,不处在同一个时代。在这里,这位教导者仅仅只是一个信息的传递者。这便是‘它’的内涵所在,它承载的信息是超越时空的。亚伯拉罕三教中,‘它’虽然被人刻意忘却,可‘它’本应该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是因为,天启三教恰恰正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书籍宗教’。虽然在‘群’(Legion)中区分个体是无意义的行为,可如果非要问这一概念‘是谁’的话,我会这样回答——假如能够将世间散落的需要去‘读’的‘书本’汇聚成一片“云海”,你就能够一睹‘它’的真容。” 女子微笑着,就像是做了一个自然而然的停顿。 “那是‘Raziel’。哪怕仅仅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也依然是‘知识’的‘云海’。它是从承载着这片“云海”的媒体中获取信息的过程,是‘阅读’这一概念的源头。” _ 感受到朋友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春上轻轻点头,并报以些许的微笑。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端然正坐。那样子就算是最挑剔的礼仪老师也无法找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来。 虽然这种举动在好朋友面前多少有些太过正经,却很能够表现出自己的自信。 “…………?” 穹乃困惑地歪着头。衿衣突然表现得沉静而自信十足,甚至都到了让她都有些怀疑眼前的究竟是不是认识那么多年的好友的程度了。 虽然也不讨厌美琴和白井那种开朗而多少有些吵闹的外向性格,但如果让她纯粹以个人的喜好来选择的话,她确实更喜欢那种文静而坚强的人。很有趣的是,这两种性格特点,衿衣和绊理刚好各占其一。 在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里,大概也只有衿衣会给人以软弱的印象。哪怕是在分别的这些年里,这也让她隐隐约约地为自己的这位朋友担心。 按理来说,如果朋友克服了自己软弱的一面变得坚强起来,那她应该会感到非常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她现在会感到如此的不安呢? 在穹乃对春上的表现感到一丝不安的时候,春上也正在看着她。 穹乃和自己不同,绝对的不同。不论处于哪种状态下,春上都很乐愿意承认这一点。无论自己如何拼命,也不可能试图用自己去和她作比较。 有些人是不可比较的,因为没有人会对这样的人产生比较的念头。 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从不倚靠勤勉和努力来表现自己,却高高地飘在所有人的头上。这就是所谓的天赋。 但事实上,这也是一类最能够让旁观者感到愤怒的人。 并非是嫉妒之类无聊的人性弱点,而是一种更加直白的感情。这种感情,其实是这样的:有这样的天赋,这个世上有多少人都求之不得,为什么你不设法把它发挥到极致?面对这样的人,作为旁观者,很难做到不义愤填膺。 可现实的问题偏偏是这样的: 无论他有着怎样的天赋,你都不可能取代他,他也不可能迎合你。只要是人类,就不可能成为别人。所以,在人类的各个领域,这样的冲突几乎无处不在。 但,穹乃却是不同的。 毫无疑问,她也是这样拥有惊人天赋的一类人。可是,她却偏偏比任何人都更加努力,更加勤勉。她从来没有迎合过任何人,却令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到了她这样的程度,旁观者她的人除了想和她一样努力之外,很难再产生其它的念头。 虽然春上通常情况下都不愿意承认,但那正是自己的心结所在。 和她不一样,自己是那种需要满地乱爬的努力才能够前行的人。凭着自己的勤勉,只要追目标稍有懈怠,自己有都能够迎头赶上。可穹乃之所以是穹乃,就是因为她从不懈怠。所以实际上,她的机会只会是零。 因此和她作比较的念头,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未尝不可看成是一种缺点。 捧起茶杯,轻轻地喝上一口。 有的时候,智慧的表现是非理性的。脱离常规的精神力与感性,也常被用以表现智慧。 勤勉而又知性十足的穹乃,应该不太擅长这一方面的智慧吧? 想到这里,春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穹乃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愣住了。 从她们两人之间,一片小小的,雪白的物体缓缓飘落。它轻柔地落在两人正坐的桌子上,在两人共同的注视下慢慢失去形体。 “雪花?” 在这样的夏季,在封闭的室内,居然会出现一片雪花?如此奇怪的现象,让穹乃不禁奇怪地嘀咕了一声,她抬头望向天花板。就如她所料想的一样,天花板上,没有任何能够使得雪花飘落的东西。 “大概……是有能力者在恶作剧?” 春上讪讪地笑着,隐藏在桌下的手却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春上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努力着。 量子势能公式的应用并不简单,如果不能够冷静下来,就连她本人也不能保证把握得了。 不过现在处于这种状态下的她,却有十足的自信做到这一点。 (停下来!你这笨蛋,赶紧停下来!) 稍稍弯起嘴角,在心底狠骂了自己几句,她的心很快平静了下来。 就像美琴能够用能力“看见”电磁波一样,只要在这种状态下,她就能够用同样的方式“看见”几乎数值化的量子势能图。只是,如果不能够分散穹乃的注意的话,要是万一被看出什么来,她觉得自己很难解释得了。 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中转了转,忽然从宿舍的门外传来的非常开朗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 ------------ 幕间 距离 杂乱的声音依然交织着,平日里习惯于从其中获取信息(日语“情报”)的少女这次却没有任何想从这些“声音”的“群”(Legion)中寻找任何一比特信息的意思。 虽然学园都市向世界几乎招生,但毕竟是地处日本。相对来说,亚洲人还是占据了更高的比例。这个少女,如果仅仅只是从外貌上看,确实也拥有更多亚洲人的特征。 只是,那一头闪烁着鲜艳金色的头发,感觉上与她的外貌有些格格不入。 她浮现出明显超出年龄的非常冷淡似的表情,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倒挂着的脑和脊髓似的构造的金属容器。相当于脑干的位置是一块高强度透明材质,可以清晰地看见容器的内部。 仿佛空气都在微妙地扭曲着,在这方面拥有着特殊天赋的少女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 “……” 她默然注视着的那个容器中,有着一个给人一种透明感的少女。 对,那个奇形怪状的容器内,有着一个肢体雪白,一头被称为“北欧金发”的极淡色长发,给人以一种透明感的少女。 某种程度上,这两个少女多多少少,有些类似的感觉。只不过,容器中的那个少女的年龄看起来很明显要年长一些。 金属的“脊髓”上如神经般接续着大量的电路,密密麻麻地通过脊髓接入“脑体”。在透明材质的脑干狭腔内,也有着同样密密麻麻却极细的线,一直接续到这几近透明的少女的后颈处。 不可思议的是,如此巨大的装置,按理说需要消耗的能量应该也不少。可是这些线缆,没有一根是用以输入电力的。 相反,这个装置的正前方摆放着两面相对的巨大镜子。但其实说是镜子却又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只要稍稍站到与这两面镜子垂直的位置上,就完全看不见任何镜子的痕迹了。换句话说,这两面所谓的镜子几乎可说就没有厚度。 如此奇怪的镜子树立在由金属和复合材料制作的集成电路似的地板上,它的作用不断地向外输送着能量。 说来可能让人难以想象,这个机构所使用的所有电力都来自于这个装置。从获取到“核心”开始,除去装置的核心执行必要“任务”的时间,这个装置都在为这个整个机构源源不绝地提供着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 这是一个通过使用“核心”所拥有的能力,来获取大量能源的装置。 “卡西米尔动力机关……” 容器外的少女轻轻地嘀咕着她自己也不能算理解的名词。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有效,甚至具革命性意义的设计。虽然目前仅有这个“核心”才能够使其工作,但它毫无疑问使得人类早在上个世纪便设想过的“零点能动力炉”在较低的层次上得到了实现。 但就算理解其意义,她也实在很难对这个装置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 这样去“使用”能力者的方式,让她实在感到难以接受。哪怕在理智上,她知道这个装置的“核心”和寻常的能力者并不相同……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少女背后传来了声音,她一直都显得淡漠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太愉快起来。 “我只是来看看而已。倒是特雷姐,你回来得好早,会议比预想得快吗?” “我这边的事不用你来担心。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 “哦?这里难道是什么禁止其他‘木原’进入的场所吗?” “不至于。不过我不喜欢有人不打招呼就跑进来。” 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的女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睛,至少从少女的角度看不出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这么。安心吧,我也是木原,不至于多愁善感到这种程度。无论怎么像人,那也不是人。这点认识我多少还是有的——”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真可笑。” 女人忽然打断了少女的话。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的少女稍稍一愣,但女人好像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走到容器前。这时,少女才注意到她的手上拿着一顶雪白的圆帽。 女人打开容器的舱盖,非常细心地整理着平躺在倾斜设备基座内的透明少女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圆帽带在她的头上。 “果然还是这样适合一些。” 她甚至还这样说。 这个行为对于她来说,确实有些奇特。 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的少女忽然想起,在这个“核心”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曾经特地买了一顶同样的圆帽回来。那顶圆帽本已经在“核心”上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遗失了,没想到她还依然在意着这件事。 对于她来说……不,对于所有的木原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太相称的举动。甚至就连少女自己,都已经没有将“核心”视作和人类等同了,可这个平日里给她不择手段印象的女人却还在意着这样的细节。就好像……就好像是在照顾一个真正的人。 作为自己的亲戚,曾经和自己一样自愿成为实验体的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喂,那由他。” 女人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什么?” 稍稍呆滞了一下,那由他立刻回过神来。 “你觉得人类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那由他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蛋白质构成的素材而已。” 她用厌恶的语气,说出在他们而言看似最标准的答案。老实说,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 本以为应该会最认同这个她不喜欢的答案的女人,却不屑一顾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蛋白质?仅仅只是上个世纪50年代,我们这群人还只是在关心细胞活动的能量和物质,只是在关心形成肽键的能量从何而来,是怎么做到的。可你看看现在我们在谈论什么?编辑,校对,转录,冗余,诸如此类的玩意。懂吗?所以如果要问人类是什么,还不如去问人类是怎么把自己制造出来的。当然,我们也是,所有人都是。‘她’也是同样,和我们同样。至于材料的由来,以及那到底是什么,这些都不重要。” 轻轻抚摸着雪白得近乎透明的美少女的脸庞,女人温柔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人类的概念不是硬件,而是软件。碱基对不是基因,只是基因由碱基对编码出来。从一开始,基因就是由比特构成。生命的基本单位不是个体,而是具有含义,能够复制自身的编码。因而,她是人类。不论构成她的‘材料’来自哪里,又到底是什么,她都是人类。非要说不同的话,仅仅只是在于我们的核苷酸三联体与氨基酸存在太多不对应的冗余,而她和我们相比,不存在那么多无意义的冗余。” 终于理解了她的话的那瞬间,那由他突然打了个冷颤。 在别的意味上,理解了她的话。 但是,如果她是如此认为的,又为什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 “那难道很重要?” “也许吧。冗余本身无意义,却不是无用。它是容错能力。对生命体而言,错误也就是突变,冗余度越少,也就越容易发生突变。通常突变的结果只有两种——更优或更劣。理所当然,更优会将更劣淘汰出去。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制造的,但仅仅只凭借这一点,我就可以确信她不是‘木原’的产物。” “为什么?” 大概只有结论部分,那由他没有理解。女人合上容器的舱盖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也无从去猜测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只知道片刻之后,她这样说。 “记住,那由他。虽然木原本身就在复制着这个过程,但木原是不会有勇气将未来交给或然性的。” 说出这最后的总结,女人在容器前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 噼啪。 青白色的电火花在镜子之间集成电路板的地面上窜动着。很显然,卡西米尔机关的输出功率拉高了一个档次。 明明刚才还如此温柔悉心地对待着“核心”,现在却又毫不犹豫地将其作为动力源毫不怜惜地狠命使用,如此矛盾的行为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厌恶感在空气中游走着。 然而—— “特雷姐,我把那东西拿来了。” 不看气氛的声音响了起来。 从门外进来的几个工作人员拿进来的,是几卷缠绕成圆盘状的纤维。 “这是什么?”那由他皱了皱眉头。“如果是什么不方便让我知道的东西,我就不打听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听说过学舍之园的机构研发的那种高强度纤维束吗?除了镜尘之外,它也可以作为卡西米尔机制的作用媒体,使用它可以将能量生成起始点的位置尽可能延伸。” 不是作为电缆,而是作为发电机。如果发电机设置在线缆中,直接在线缆里工作,无疑能够解决很多应用技术上的问题。这通常不可能去设想的方式,现在却能够在卡西米尔机制下得以实现。那由他或多或少对“核心”的这一能力令人咋舌的应用感到意外。 “可惜终究还是有距离限制,如果能够有无视距离的办法,这个机关的应用范围一定会超乎想象。” 工作人员在啧啧称奇的同时,也多少有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距离这种东西,在人类的历史上始终作为一种暴虐的障碍存在至今。无论如何通过提速来削弱这一障碍,真正克服这一障碍的未来依然遥遥无期。 但是—— “方法不是有吗?” 女人不知为何冷冷地笑了起来。 “能够无视距离的阻隔,能够在最极限的层面上无隙发送和接收信息的能力者,我们不是都知道她吗?” ------------ 过去的街景⑤ 稍微的,呆滞了一下。 不是说笑哦,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喧哗的佐天不同,在看到此时的春上的瞬间,初春饰利不禁稍稍呆滞了一下。 因为此时正在穹乃面前端然正坐着的春上,看起来自信而又容光焕发。虽是安静地正坐,却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初春甚至从她的神态中,看到了一丝不落他人之下的桀骜。与文雅、优美而又落落大方的穹乃坐在一起,就像是画中的一样。 虽然说初春结识春上也仅仅只是今天的事,可至少比佐天等人要更熟悉一些。她早上认识的春上,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是的吧? 仅仅只是换了一个不同的相处对象,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会是这样吗? 不可能吧。 也许,那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只有在真正熟识的朋友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真正的自己,也说不定。 除了初春之外,只有白井也同样或多或少地看出一些问题,不过接触甚浅的白井当然也没办法具体说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啊、啊咧?这是怎么了?是时机不对吗?” 佐天挠着后脑勺。就算完全不明所以,也多多少少觉得气氛不是太对。 “没有的事,佐天同学。我们也只是在叙旧而已,是吧?”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穹乃轻轻呼了口气,像平时一样露出笑容。 “是的,我们只是简单的叙旧而已。” 春上也露出同样的微笑,甚至比穹乃更加正式地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附和着说。 在她附和的时候,白井出于一种风纪委员的职业病,多留意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的感觉。 “是这样吗?咦?”佐天“啊哈哈”地笑着,忽然嗅了嗅空气。“嗯?” “怎么了?佐天同学?” “不,好像有股好香的味道?” “啊!”突然反应过来的穹乃赶紧起身,歉意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擅自借用一下厨房。” 在别人住的地方,擅自动用他人的东西,无论怎么想都难免有些问题。本来,这应该是立刻就能意识到的失礼行为。但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有春上在这里的缘故,自己好像变得有些情绪松弛。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啦……” “哎?!海原学姐亲自下厨吗?!真的吗?呜哇!好羡慕!” “为什么你们两个每次碰到事情时的关注方向都不一样呢?” 初春和佐天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应遭致了白井的吐槽。 “好了好了,不是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美琴插口阻止了这种无意义的喧闹。 “别的事?” 穹乃有些惊讶地把头侧向一边后,“是这样的”,佐天用兴奋的声音展开一张海报。 “烟火大会?” “对,就是今天哦。呐,大家一起去看吧?怎么样?” “是啊是啊,穿着浴衣,大家一起。” 立刻,女孩子们纷纷响应起来。 “一起去吗……” 穹乃一边看着海报上的时间,一边重复了一遍美琴的建议,然后抬起头来盯着美琴看了一会。 “怎,怎么了?” 被她美丽的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美琴抖了一下肩膀。 “御坂同学,烟火大会的时间,是在常盘台宿舍的门禁时间之后吧?” “那个……啊哈哈哈!” (糟,居然忘记了!) 没错,烟火大会的时间在宿舍门禁时间之后。也就是说,如果要想参加,就肯定会违反常盘台的宿舍规定。 当然,在过于教条化的常盘台宿舍,或多或少总免不了有人会违反一些规定。不过在常盘台公认的第一优等生面前公然谈论违反校规的话题,美琴也不禁脸颊流汗,不得不用眼神向一旁的白井求援。 “不不不,海原同学,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要做点准备的话也不会被发现……” 白井插话进来,打算帮忙解围。但是…… “嗯,确实如果是白井同学的话,要想不被发现应该很容易做到吧。” “呃……” 穹乃虽然用着是很平和的语气,但就算是这简简单单的话也同样让白井顿时汗如雨下。 常盘台宿舍,也是同样禁止在宿舍内使用能力。 穹乃这位作为常盘台第一优等生的少女,虽然性格很温和,言行举止也很有礼……不过也因此,要是被她斥责的话总会让人有种自己好像犯了很大错误的感觉。似乎就连美琴和白井也不例外,这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样的话,应该是没有办法和你们一起去了。” “哎?” “你们知道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不能使用能力,所以也没办法在门禁期间溜出来。” “啊、啊咧?” “嗯?怎么了?御坂同学,白井同学,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像被除了春上之外的所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穹乃意外地歪了歪头。 “不,只是……” “没想到海原学姐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会认为我不会说这样的话呢?”穹乃纤丽的秀眉微微弯曲了一个代表着不解的弧度。她单手捧着面颊,一脸的困惑。 “那个……” 一时间,好像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仔细想来,穹乃本人其实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这方面的倾向。但不知不觉间,似乎所有人就都擅自这么认为了。 “但是海原学姐要是不能来的话,总觉得很遗憾啊。” “对不起,让你们扫兴了。”穹乃歉意地对佐天鞠了一躬。同时,她也有些不安地将视线移向春上。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从春上的眼中,她甚至看不到什么特别的反应。 很奇怪,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 不过,穹乃的困惑倒是也没有能够持续多久。因为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按响了门铃。 “谁啊?” 佐天看了看这个房间,似乎和初春较熟的朋友们,除了固法学姐之外都已经在这里了吧? “啊,请稍等。” 初春本身也对这一点感到奇怪,她愣了片刻后随口应道。 她赶紧走到房门前,准备打开门锁。但是,很奇怪的,门锁发出了喀嗒喀嗒的声响,自己转动了起来。 房门外的人,竟然有自己宿舍的钥匙?难道是宿舍管理员。 这个念头刚冒出一半,突然一个哆嗦。初春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如深空般的夜色长发,似乎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其吸引的神秘双瞳。有一位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女性,随着慢慢打开的房门出现在初春的视野中。 很明显,这位女性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年长。但眉宇间除了年轻而充满活力,还蕴藏着一丝优雅而独特的气质。或许所有少女都会憧憬着自己成长之后能够成为像她这样气质不凡的人吧。 见初春愣在哪里,女性露出了些许如果汁软糖般柔软的微笑。她伸出细长的食指,轻轻地按在初春的嘴唇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初春就只有与之有关的记忆,而缺乏切实经历的实感了。 _ 当这位客人出现时,大家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说话。 美琴和白井却同时“咕噜”地咽了口口水。 她们都认知这位女性。倒不如说,在常盘台就读的学生中,不认识这位夫人的恐怕不多。要说在学舍之园让美琴觉得无法应付的人,这位美丽的夫人绝对排得到最前列。 不是说这位夫人的脾气很糟,或者是言谈举止很可怕。而是更加深层次的,性质完全不同东西。虽然很有人气,也非常受欢迎,但就是觉得应付不过来。 事实上,就连白井对此也有同感。这位夫人在某种程度上,都已经快要成为常盘台学生中的一个传说了。 “母……母亲大人?” 实在太过出人意料的客人,甚至让一向最冷静的穹乃都不自觉地慌乱了起来。 “好漂亮的人,那就是海原学姐的妈妈?” 佐天悄悄凑到美琴身边小声问。依然有些不自在的美琴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嗯,我是穹乃的母亲。” 海原夫人似乎是听到了佐天的话,她转过身体,微笑着向佐天轻轻点头。 “呃,哎哈哈哈……” 佐天发出无力的笑声,悄悄缩到了美琴身后。 这个时候,各人的立场都变得非常奇怪。除了穹乃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不知道该如何搭话的尴尬。 “母亲大人,为、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因为我可爱的女儿今天少有的没有和家人联系就迟归了啊。” 海原夫人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穹乃的额头。 “对,对不起!” 穹乃赶紧低下头去,甚至连捂着额头的双手都没有来得及。那样子其实显得有些搞笑,但佐天等人都看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么弱气的穹乃,她们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什么耽搁了那么久。” “那个,其实是因为……”穹乃将视线稍稍偏向春上。 要真的说前因后果的,那可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啊。到底该怎么说呢? 追随着穹乃的动作,海原夫人的视线从春上的脸上扫过。仅仅只是稍稍停留,就不再对此多加注意了。 “没关系的,到家里再说给我听就好了。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保密。毕竟女孩子啊,还是因为存在秘密而美丽的哦。” 海原夫人绕道穹乃身后,温柔而趣味盎然地拨弄穹乃的长发。同时,她流转的目光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海报。 “今天的烟火大会?” “那个……母亲大人,我会按时回宿舍的。” 担心因此而被误解,穹乃赶紧说。 “既然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和朋友们一起去呢?” “是……哎?” 包括穹乃在内,所有人都因为这意外的话而呆住了。 “哎呀哎呀,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我又不是那种教条而又不近人情的只关心子女学业的家长。再说我也不是猜不到你们的想法。同样的事,我当年可也没有少做哦。” 海原夫人的轻轻挑眉,嘴角弯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神色间显露出的,竟然满是妙龄少女般的俏皮。 ======================================================= 不好意思,这次耽搁了实在太长的时间。我不找借口,这段时间实在没有太多写东西的心思。因为这段时间在跑医院做手术评估。是的,就是腰椎,医生对要不要动手术持相对保留的意见。 实际上,包括CT在内,影像学的结论可说是很不怎么样。不过要是直接能够确定诊断,倒也是干脆了。可是腰椎的问题,按照医生的说法,不能优先按照影像学的诊断来做结论。 医生的原话是这样的:“不能被影像学的结论吓到。因为有些人看起来有病,其实不是真的有病,而是本来就生得很奇怪。”(话说,这话我当时就觉得,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当然医生这是选择权交给病人,让病人自己选择。但这么一来,包括家人和亲戚在内就产生各种各样的分歧了。为了做一个具体的决定,我这段时间跑了不少医院。现在的打算是由于我是第一次发作,暂时还是理疗,看看是否有好转。如果有好转而且没有反复复发,那应该就是普通的软伤而不是真的腰椎有问题。也就是“不是真有病,只是本来就奇怪”(汗~),如果没有好而反复发作,那就真的要考虑手术了。 总之,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抱歉。 ------------ 过去的街景⑥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事象的宏图》更多支持! (这个人,就是穹乃现在的妈妈……) 虽然不想去在意,但如果真的不去在意,果然还是不可能吧? 几乎是在那位夫人走进房间的同时,春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她相信哪怕不是处在现在的状态中,自己也一定能够第一时间猜得到。因为在如今的穹乃身上,实在是看得到太多这位清雅的女性的影子。 (也同样……是光贵哥哥的妈妈……)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有小小的汗珠滴落下来。眼中的时间缓慢地流淌,仿佛与现实的距离一起渐行渐远。 事实上,不仅仅是她,就连美琴等人此时都是有些不太敢说话的样子。 明明是一位看上去温和甚至较穹乃都尤有过之的女性,却有一种奇妙的气氛萦绕着。与其说是拘谨,倒不如说是畏惧。 并非是很有威严,倒不如说相反,是几乎毫无威严可言。只是那种更加微妙的气氛,让人从潜意识深处就印象深刻的,是那种小孩子无法违抗母亲似的畏惧。 “今天的烟火大会?” 咕噜。 初春和佐天倒是还好,美琴和白井却不禁咽了口口水。 在常盘台,这位夫人甚至可说是有着相当高的出名度。其中最出名的一点,是她的神出鬼没。 整个常盘台对她而言似乎就没有什么禁区,经常有人目击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学校中的各个角落。而最奇怪的是,所有的老师都不曾对此有过任何异议。 要知道,常盘台就算是在学园都市各种奇特的学校中,也算是一个特例。外人想要进入其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哪怕这位夫人的身份特殊,也是绝对做不到的。事实上,海原光贵就做不到。 常盘台的学生自然对此有个各种各样的猜测,其中最为可信的一种是,或许这位夫人和常盘台有着特殊的渊源。 不是身份或者地位,而是类似于学生这样的渊源。所以对常盘台来说,这位夫人本身就不是外人。对于常盘台来说,也许这位夫人就像是毕业生回到学校一样。 也就是说,这位夫人一定熟知常盘台的校规,自然也肯定知道如果去参加今天的烟火大会,一定会违反宿舍规定。 美琴和白井赶紧向穹乃投去求助的视线,却只换来穹乃爱莫能助的眼神。因为这个时候,最需要摆脱违反校规嫌疑的人可恰恰是穹乃自己。 “那个……母亲大人,我会按时回宿舍的。” 努力回答身后玩弄着自己头发的母亲,穹乃看起来都可说是到了楚楚可怜的程度,就连美琴都有些不好意思再拜托她了。毕竟真的说起来,作为常盘台的学生被常盘台的关系人抓到可能违反学校规定,和作为女儿被母亲抓到可能违反学校规定可是严重程度不可同日而语的概念。其实这种时候,需要帮助的反而应该是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思,却莫名被牵连进去的穹乃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这时候就算是美琴等人帮穹乃解释,这可信度只怕是不会比说这个季节在房间里看到雪花高。 可是,这位母亲却像是看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突然说道: “既然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和朋友们一起去呢?” “是……哎?” 习惯性地回答了一句的穹乃的表情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然后这种不知所措迅速地如同传染病一样在所有人脸上传播开来。 “哎呀哎呀,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我又不是那种教条而又不近人情的只关心子女学业的家长。再说我也不是猜不到你们的想法。同样的事,我当年可也没有少做哦。”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有如少女般的调皮。大概,也确实是少女时代事实? 作为常盘台的学生,美琴脑海中尝试浮现这位娴雅的夫人身着常盘台校服从宿舍翻墙出去的景象。意外的,似乎没有任何违和感啊……赶紧用力摇头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象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但、但是……” “嗯?还有什么需要‘但是’的吗?” 显然穹乃只是太过意外的混乱反应,却被自己的母亲顺势逼到了墙角。 “那个……对、对了,烟火大会应该是要穿浴衣的。我是没有买过浴衣的,这样子不合适出席吧?” 喂,明明是那么好的顺水推舟的机会为什么要说这种多余的话来着?正拼命给穹乃使眼色的佐天顿时眼前一黑。 太笨拙了,海原学姐。佐天敢拿两天的午饭钱打赌,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 “有的哦。” 海原夫人恶作剧似的微微一笑,简短地说。 “啊、啊咧?” 穹乃当场呆住了。 “我说,有的哦。”海原夫人加了重音重复了一遍,“无论是睡衣还是嫁衣或是别的什么衣服,只要是你需要的,我这里都有哦。” “母、母亲大人?!” “那不是很好吗?海原学姐!” 因为生怕穹乃又说出什么混乱的话来,佐天赶紧大声打断她说。 “除非,是你自己不愿意。” 海原夫人顺势补充到。 自然,没有那个意思的穹乃拼命摇头。 “那么,就跟先跟我回去换衣服吧。家距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路上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各位,打扰了。暂时这就告辞了。” 说完,海原夫人向着宿舍里的几位少女轻柔地一鞠躬。同样的,穹乃也一起行礼告辞。只从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举动,也很让人感慨她们真不愧是母女。 “对了,关于今天没有和家里联系的事……” “那个,手机坏了……” “这是无法克服的原因吗?” “呜呜,对、对不起……” 这样的对话随着连宿舍的房门以很有礼貌的方式被轻轻地带上而消失在门后,耸了耸肩的白井呼了一口气,房间内的几个女孩讪讪地从被那位夫人带来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真是一位奇妙的母亲。”佐天伸展着双手,让自己从僵硬中恢复过来。“海原学姐居然也会有那么弱气的一面,真是意外。” “无论是什么人,在母亲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 白井黑子颇为理解地感叹。 “不是很温馨吗?具体到每个人,也有各种各样的亲子关系呢。” 美琴点头同意。 “奇怪。”用力摇了摇头,从一种恍惚中摆脱出来。总觉得依然有些不真实感的初春想要从现实中寻找一些实在感。“海原夫人是怎么知道海原学姐在这里?” “嗯,这是个问题。不过这种问题不要去管了。” 白井毫不迟疑地立刻做出回答,这个回答同样让人很意外。 “因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海原同学的妈妈就算在常盘台有时也是如此,从来没有人解释过。通常刚入学的新生一开始会在意,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是这样了。” 美琴松弛着表情,替白井回答。 “在常盘台也是这样?” 佐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能力者,多半也就是这样了。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过多去在意的事,大人的事我们搀和不进去。” 白井的话其实风纪委员或多或少都能够理解一些。她们可以打听甚至调查某个学生,但除非有具体的原因,成年人从来都不包括在内。作为小孩子,是很难去干涉大人的,这是一个世界的公理。 感觉话题好像变得有些奇怪,初春插话说。 “但、但是,海原学姐的浴衣哎,不觉得很期待吗?” “唔,这么说起来……” “说的也是,她看起来多少带着一些西式的气质,不知道穿上浴衣会是什么样子。” “有点让人难以想象呢。” “是吧?是吧?” “不过,一定会很漂亮。” “归根到底,因为是美人所以不论穿什么都好看吧……哎呀,说得自己都沮丧起来了,这可悲的世界啊。” “佐天同学不也是很耐看的啊,哈哈哈。” “……” “……” 四个女孩各自调笑地说着。渐渐地,每个人都开始感到一些不对劲。 “那个,春上同学呢?” 最终,美琴将这缕不对劲的本体点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春上衿衣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中了。 _ 究竟是为什么,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样,跟随到了楼下。 傍晚的凉风呼呼地吹过,金色的太阳已然来到了地平线的边缘。很快,银月就将高悬于天穹,夜就要到来了。 宿舍楼道下,奇妙的夫人微微笑着,转过身与少女视线相对。 “话说回来,你究竟是谁啊?” 这句轻语化作一根尖锐的针插入少女的脑海。 (“我究竟……是谁?”) 从来不曾思考过的问题,突然如无数的回声震碎了玻璃。 眼前升起了云,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铅灰色的云层在视界中摇曳着,让现在与过去,记忆与现实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身处于时间的长廊中,正向外眺望着过去的街景。从云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沃尔纳,你不该到这里来。” “我知道这个时机有多糟糕,夫人。但我必须知道那个答案,我必须见到尼尔斯……” 这是第一个声音,从寒冷而雪白中飘来。那语言是如此的陌生,此时却能够理解其中含义。 云层轮转。 “从来没有这么重要的东西被送到美国。” “我仿佛看到了世界之王的禅位仪式。” “我们无从选择,先生们。为了现在,我们必须舍弃未来……” 这是第二个声音,夹杂着波涛与汽笛声,随着一个长箱流转。这次是英语,来自两个不同的国度的,微妙差异的英语。 薄云深处。 这一次,仅仅只是欢呼声,欣喜若狂一般的欢呼声。没有人的话语,只有一张纸片被云层中的近乎狂乱的人影高举着,挥动着,如同是在飞翔。纸片上书写着的一句话,竟如灯塔的光芒,纵使穿过云层依然清晰可见——“AF可能缺少淡水”。 “哦哦……” 最后,听到了女性的惊叹,云层随着这声轻叹飘然散去。 一瞬间,仿佛又一次回到了现实。 “母亲大人,春上是我在护养所时的朋友。兄长大人也认识的。” “嗯,我也听说过哦。” 那聪颖美丽的好友,正拉着自己如今的母亲解释着。 这个画面,与其说是母女甚至都不如说的姐妹——确实很容易让外人产生这样的错觉。但这种偏差感,却并不存在。 那位奇妙的女士突兀地,好像让错觉都破碎了。 汗珠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不自觉地握紧着双拳,却冰冷而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缓慢地,真的是非常缓慢地,被剪断的思考衔接上了。 是为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像是一块原本烧得艳红的铁块被扔进了冰冷的水里,褪去了华彩。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 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小说《事象的宏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过去的街景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穹乃小小地叹了口气,小声发着牢骚。 夕阳夕下的街道,放学后才开始活动的学生越来越多了。至少在这条街道上,表现的非常明显。 而他们的视线,不时会集中在自己和母亲的身上。原因,自己大概也猜得到。 和有些缺乏干劲的自己相比,母亲却是一直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前面,连让穹乃颇有些羡慕的夜色长发都在欢快地跳动着,怎么看都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当然,通常每到开始入夜,母亲就会变得相当活跃,这一点穹乃自己也算是习惯了。只不过今天,她不知为何好像变得更加情绪高涨的感觉。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处,亲身体会到了自己的这位母亲大人是如何地喜爱恶作剧,因而很多时候甚至有些避之不及。但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说不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恶作剧就会落到自己头上。穹乃尽管有些踌躇,却还是开口问道。 “那个,母亲大人?” “太拘谨了哦,穹乃。”走在前面的母亲说着,转过身来,“我可没有跟踪你,也没有偷偷想要看你笑话哦。” 因为这句话,穹乃少见地紧张起来,甚至说是狼狈也不为过。 在外人看来,她们母女俩似乎是很亲近。但实际上相对于父亲来说,穹乃和母亲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微妙。 当然不是说俩人感情不好,不如说恰恰相反。只是…… 穹乃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垂下脑袋。 “我啊,只是顺路而来而已。” “哎?” 有那么一瞬间,穹乃没有能够立刻理解母亲的意思。 “也就是说,来找你只是顺路,我其实是有别的目的的啦。” 这话怎么想都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顺路,才会跑到女儿朋友的宿舍里去? 将双手放在身后,海原夫人轻巧地转过身体。 “我来看望自己过去的老友,也顺便来看看自己的学生。” (母亲大人的朋友,和学生?) 长时间身处学校的穹乃自然也不是太清楚母亲平时究竟都在做什么。不过,毫无疑问母亲有着足以作为他人导师的博学。假如在空闲的时间里做家庭教师,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 但如果这么想的话,难道母亲大人的学生与衿衣和初春同学住在同一栋宿舍楼?会有那么凑巧? 而且,母亲还提到了看望老友。能够被母亲称作老友的人,就算年轻之极也应该二十多岁了吧?在衿衣和初春同学的宿舍楼里,怎么想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才对。 看着歪着头一脸不解的穹乃,年青的夫人嘴角上扬,悠然自得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穹乃的记忆里,很难说母亲的表情是否与她的真心能够建立起明确的关联。 海原夫人大概是觉得有点热,将裸露在外的光滑白皙的双臂枕在脑后,说: “穹乃,我觉得你也有一件事要做哦。” “什么呀?” “你的那位朋友啊,如果为了御坂她们着想,最好把她从他们身边带离。” “为什么呢?母亲大人。” 穹乃本人,实在无法分辨母亲是否是在开玩笑。但这句话确实让穹乃小小对吃了一惊。 虽然母亲一贯让人无法捉摸,但从来没有过对任何人做出**的先例。因此她突然如此说,穹乃是不可能不在意原因的。 “如果从‘四’变成‘五’的话,是会不幸的。”(注:1) 穹乃的目光始终盯着母亲,想从母亲的眼神中看出她的真意来。不过母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显得坚定而明亮,竟然给人以爽朗宽容的感觉。 说起来,母亲早就有这样的毛病,有时候经常会用开朗的语气说一些不吉的话。 而且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通常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演戏。虽然若无其事一般,却不曾流露出丝毫可以让人从一开始就认识到是在恶作剧从而放心的神色。 似乎是在对你诉说着一件决定性的大事,而这件大事在她看来就像是自然而然必定会发生的。一切的希望,都只是停泊在虚幻海岸的小舟。一个虚幻到没有任何值得回忆,也不曾有任何东西存在过的地方。 _ 回到家中的时候,意外地客厅里看到了海原光贵。 当然,这里是他们的家。在家中看到哥哥,自然不会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 特别的只是,哥哥此时的摸样。 无可否认,在穹乃眼中的哥哥,一直是个清爽而整洁的男生。所以现在海原光贵脸上的青黑,实在是让穹乃相当地意外。 “打架了?” 母亲平平无奇地笑着问。 “嗯、嗯。” 大概也有些尴尬吧,海原光贵也没有直接回答。 “赢了吗?” “大概……应该算是输了吧?” “嗯,那我就再没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了。” 母亲呵呵地笑了起来。 曾经,对于哥哥从事格斗比赛的事,母亲是持反对的态度的。但直到最近穹乃才得知,母亲反对的理由与她原本以为的截然相反。不是担心哥哥会在比赛中受到伤害,而是担心他让对手受到伤害。 不知为什么,在母亲的眼中,哥哥似乎一直都是一种带着不少负面成分的形象。 “穹乃,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准备你的浴衣。” 如此说着的母亲走上了楼,只将兄妹二人留在了这里。 “怎么回事?” 海原光贵问。 “请等一下。”穹乃一边应答着,一边从客厅的常备储物柜中翻出医药箱,然后坐到海原光贵的身边。“稍微,处理一下吧。” “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但母亲大人拜托我了。” 有的时候,有着温和性情的穹乃也不是那么好说话。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有这温和的性情,才让人无法干脆的拒绝她。 于是海原光贵只能老老实实坐下,穹乃从药箱中取出消毒用的棉签,小心翼翼地为哥哥处理伤口。她的那份细致,甚至让海原光贵有些失神。 “到底是什么人啊?” “什么?” “我是在问,和哥哥打架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却是穹乃切实在意的一件事。对于男孩子打架这一点,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而且,她很知趣地略过了前因后果。因为她知道,在许多时候,男人都不希望女人知道得太多。 但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哥哥说自己打架输了。 真的要论打架,哥哥会输吗? 实在是,让人觉得难以想象。 “该怎么说呢……”海原光贵想了想,“简单来说,那是个笨蛋。” “哎?” 穹乃一愣。 对于母亲对于哥哥的那些负面的观感,穹乃持保留的意见。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她从没有见过哥哥贬低他人。 甚至她就没有想到过,会从哥哥口中听到“笨蛋”这样的话。 “我是说真的,没骗你哦!那家伙是很强,但也真的就是一个笨蛋而已。” “好啦好啦,我相信的啦,哥哥别乱动。” 穹乃刻意地用似乎有些些生气的语气说。但老实说,在旁人听起来一点,实在是一点都没有那种生气的感觉。或者说,她其实就不适合扮成生气的样子。 对于海原光贵的话,她确实是相信了。 嗯,某个很厉害但头脑简单的笨蛋。头脑简单的人不少见,其中出现一两个厉害的也不奇怪,至少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 处理完伤口,穹乃合上药箱,安静地坐在哥哥的身边。突如其来的沉默充盈在兄妹之间,些许地,有种会发生什么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穹乃说道。 “哥哥,我今天见到衿衣了。” “嗯。” 海原光贵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哥哥,你和衿衣早就见过面了,是吗?”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询问。哪怕只是今天和衿衣之间简单的交谈,穹乃也能够觉察到这一点。 虽然性格上偏被动使得穹乃不擅长设局,但如果只是破局,可难不倒聪颖的她。 “是的。” 而海原光贵,也坦然地承认了。 “那么,未有那边……” “我没有故意让她做什么,不过会发生的事谁都想得到。这不是很有趣吗?” 兄妹两人的交谈,突然就这样中断了片刻。 “狡猾。” “谢谢夸奖。” “还有厚脸皮。” “我不信妈妈会没有对你说过。” “至、至少面子上也否定一下。” “干嘛做那种多余的事?” 海原光贵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明明知道此时应该道谢,却因为海原光贵故意营造的气氛影响而变成的小小的,温馨的拌嘴。这也是颇为有趣的一件事。 不过兄妹二人之间的小拌嘴很快就被从楼上走下来的母亲打断了。 “好了,浴衣准备好了。穹乃,时间不太充裕,抓紧时间。” “为什么要准备浴衣?” 海原光贵插话问。 作为常盘台的学生,穹乃甚至在休假日也大部分时间都穿校服。突然冒出这样一件事,也是有些出人意料。 “因为今天有烟火晚会。”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回事。” 平日就对文化活动不是怎么太关心的海原光贵在被母亲提醒后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可真是可惜。” 海原夫人一边将女儿推上楼,一边用不怀好意的调笑语气对儿子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不能一起去了哦。” 顿时,海原光贵的表情僵住了。 背对着他的穹乃,一抹红晕从脸颊上渗透出来,十分艳丽。 =============================================== 注1:这是一种流传甚广的观点。究其原因,大概和日本习惯以“四天王”的数字作为编制数量有关。值得一提的是,经常会出现一人规格的超编。现在“四天王的第五人”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演变。不过从历史上去考量,“四天王的第五人”并不是什么好名词。通常补入第五人是要出事的前兆。比如著名的织田四天王,四人之后冒出一个羽柴秀吉;龙造寺四天王,补入一个圆城寺信胤。当然,这只是一种迷信。不过在历史上,类似的事确实多次发生。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例,是日本联合舰队的第17驱逐舰小队,这也最为值得一提的。1944年初,其编制为浦风、滨风、矶风、谷风的标准四舰配置,后因一些原因补入一艘同为阳炎级的驱逐舰雪风号作为超编补充。这一决定当时就被较为迷信的日本海军反对,尤其以谷风号舰员反对得最激烈。果不其然,之后一年时间内,反对得最强烈的谷风号最先于6月的马里亚纳海战中遭美军鲻鱼号潜艇鱼雷攻击沉没,接着浦风于11月21日护送金刚号高速战列舰通过台湾海峡的过程中遭美军海狮号潜艇攻击沉没。其后第17驱逐舰小队承担护卫信浓号航母的任务,信浓号于11月29日遭美军射水鱼号潜艇攻击沉没。45年四月,滨风于坊之岬海战被美军飞机炸沉,矶风也于在这场海战中失去行动能力后被雷击处分。至此,第17驱逐舰小队除作为“第五人”补入的雪风号之外全军覆没。 突然的人员变动=不吉,这种观点现在也依然在日本作为一种迷信或多或少地存在着。 PS:估计这段时间过去后就能恢复正常的更新速度了。 ------------ 过去的街景⑧ 直到妹妹走上楼,海原光贵都有好几次想要提醒她,却最终没有开口。因为母亲在一旁的分毫不动的身影,怎么想都不怀好意。再怎么说,他也不想因此成为母亲捉弄的目标——如果是作为女生的妹妹的话,被人捉弄一定会很有趣。但要是换成身为男生的他,那可又叫什么事啊? 几乎不用费心猜,海原光贵就能够料想到妹妹毫无疑问会遇到困境。虽然她是如此的聪明,却绝对会在母亲小小的恶意面前无能为力。 很明显,浴衣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松穿上的。对于一个从未穿过浴衣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最近海原光贵甚至觉得,也许家中需要一个能够在母亲之外协助管理这个家的人物了。虽然这里经常有缭乱的学生来打工,可仅仅只是短时间的打工,可没有办法制衡一下母亲那习惯性的天马行空的。 对于总是太过乱来的女主人,也许家里需要一个女仆长这样的人物来让家里不至于太过脱线?毕竟缭乱的那些来打工的学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被称为自己人。有些事不成为自己人的话,无疑是不可能去做的。 “可以的话,真希望您能够少许收敛一些恶趣味。虽然热衷于某件事的感觉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种事还是适可而止吧……不过大概我说这话也没用吧。” 相较于在母亲面前有些拘谨的穹乃,海原光贵则正好相反,几乎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在母亲面前说的,这可是只有儿子才会拥有的特权。 “不用担心。因为只有你们两个,才被我捉弄得特别多而已,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最感谢你们父亲的地方。”不知为何,母亲说着有些奇妙的话,“能够作为某人而诞生,作为某人而生存,作为某人而死去。虽然具体的环节实在有些不清不楚的,但哪怕只是为此而苦恼,都已经足够让只拥有‘成为母亲’这样你一个天赋的我感恩了。” 海原光贵皱起了眉头。 类似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母亲说。也许可以当成是诗人性质的浪漫主义(无疑,母亲有着这方面的才华),但在大部分的时候总是很有些无厘头的感觉。 “更何况,要说恶趣味,你不也是吗。” 海原夫人意味深长地说。 对于母亲的这句话,海原光贵倒真是没什么反驳的余地。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双亲提起过自己曾经的那些荒唐事,但他也或多或少觉察到,其实自己并没有真的瞒住家里的任何人。 他的沉默,让母亲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去参加格斗比赛吗?” “听穹乃说过,您是担心我不知轻重。” “不是的,更重要的是你的性格。你的性格中有太多异于常人的成分。任何人身上都有乖戾,随性,闲散,阴暗的一面,你也不例外。但你的异乎寻常在于,你只与你自己有关,他人全然无法干涉。穹乃不太和人打交道,却很容易受他人的影响,而你则全然相反。你虽然能够混迹进任何一个圈子,却只有你自己能够影响你,这同样让我担心。你的自制能力很强,但前提必须是你愿意。有一度,我甚至怀疑你是否会愿意遵守哪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很难反驳。海原光贵的确很难否认自己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听劝的人这个事实。往好听了说,那是执着与坚持。可说得难听点,固执和自我中心也没什么问题。事实上,就连他平时表现出的随和,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让别人听从自己的手段。不过除了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缺点的缺点,别的方面他倒是相当心安理得。 “对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今天见到你曾经提起过的女孩了。我想你其实和她有联系吧?” “嘛,大概。” 不知为何,虽然被一语道破,自己却完全不感到惊讶。嘛,总的来说,母亲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不知不觉间就会掌握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所以总的来说,完全不值得惊讶。 连海原光贵自己都对自己这种没道理的接受能力感到别扭。 “据说人只要活着愿望就会自然而然地增加,道理上倒是很简单。那么我就简单地问了吧,凭心而论,你觉得她有什么变化吗?” “唔,比起以前来说,变化不小吧。” “那么比起穹乃来,你觉得怎么样呢?” “您到底想说什么?” “说说看,我只是有些兴趣罢了。” 这可真是要命了。 实在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在这种事上穷追猛打,海原光贵一时间也快无语了。 即使以最挑剔的眼光来评价,春上也肯定称得上是很可爱,甚至或许能胜过大部分的女孩子,不过要是单纯以外貌和给人的感觉来评价,终究还是不可能比得上穹乃的吧?至于内在,刚刚才感受过穹乃的温柔与美好,可不会有什么拿他人来做比较的想法。像穹乃这样的女孩子,毕竟是太规格外了,真要做比较,春上也显得太可怜了。 答案虽然很容易得出,却未免有些难以说出口。不管怎么说春上也有着自己的可爱。 “嗯,这样我就知道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对我来说,这是用不着的。再说信息的含义从来都与其表现形式并无关联,反之亦然。” 海原夫人却很是满意地说。 海原光贵还在想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吐槽,却看到妹妹从楼道上稍稍把头探了出来。 “那个……不,抱歉。但是……” 尴尬的美少女俏脸微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知道啦知道啦。” 一脸看到好戏的表情的海原夫人这才站起身来,带着女儿一起走上楼去。 “这都是在搞什么?” 海原光贵有些郁闷地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一个苹果把玩。 简单地将苹果底部垫在指尖上,念动力轻易地将苹果固定住。稍稍动了动念头,苹果就在指尖如同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 不过很快,这种无趣的小游戏就玩腻了。高速旋转的苹果在指尖上骤然停止,然后如同一位旋转的舞蹈家突然褪下了身上的衣物,苹果的果皮悄无声息地以一种整齐光洁的方式剥离散落了下来。 他将削了皮的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也许是还没到时间,总之这玩意实在酸得离谱。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买这玩意?” 就在海原光贵不觉间嘀咕着的时候,母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楼道口。 “好了好了,快来看看这个终极的生命体吧。” “等一下,母亲大人!这肯定不太对啊!怎么想都不对劲!” “没关系没关系。” 被强行拉扯着,被楼道的护栏挡住的少女就像从舞台帘幕的一段出现的演员般登场了。 顿时,海原光贵语塞了。 “穹、穹乃?” 带着不可思议般的疑惑,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那位平日里早就已经非常熟悉的少女,此时身上的衣着。 实话实说,虽然多少有些期待,但海原光贵其实并不真的认为妹妹是适合穿和风服饰的女孩。 毫无疑问,妹妹是个美人,而且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清雅细腻。但认真的分类起来,其实穹乃并不是传统概念上的和风美女。不论是金绿和紫色的异色瞳,还是相对与亚洲人来说偏淡的发色,都显然与日本人的特征格格不入(当然真要说起来,海原光贵自己也有些不太像亚洲人的地方)。所以很自然,他不可避免地会觉得妹妹如果穿上和服之类的传统服饰的话,肯定会有些违和感。 但是现在,海原光贵却呆住了。 无论是外层淡色的唐衣还是其下间色的五衣,甚至也包括浓色的丝质长袴和薄红的单,都是如此的让人印象深刻。虽然避去了禁色而刻意选择了淡素的配色,甚至做得彻底到连鲜艳的色彩都一并避去。但似乎只要是穿在妹妹的身上,就会让人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并未从妹妹的衣着上感到有任何不适合。 哪怕明明就知道这非常明显是有大问题的。 “哥、哥哥,这样子是不行的吧?你也来劝劝母亲大人啊……” 一脸都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穹乃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地向海原光贵求助。 直到这是,海原光贵才算是一下子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劳烦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十二单吗?” “哎?不行吗?” “那是当然了。这是参加烟火晚会,又不是出席葵祭,穹乃也没有被选为斋王代。” “可是,最近不也是有以十二单作为嫁衣的吗?” “您是认真的吗?女孩子在出嫁前就穿嫁衣可是会嫁不出去的啊!” 这可真是要把人逼疯了啊。 海原光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真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锅了。偏偏母亲还是一副好像不太能接受的表情,他只能顿了顿,说了一个更加现实的理由。 “再说,如果是在平时也就算了。现在穹乃可是不能使用能力的,您让她穿这个,是想累死她吗?”(注:十二单全重超过二十斤,有的甚至可达三十斤。估计有不少女子穿上连站着走路都难。) 哪怕母亲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甘心的样子,可总算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家里应该有正常的浴衣吧?您应该有准备吧?” “有哦。我记得……” “请把放浴衣的位置告诉我,我会找缭乱的同学帮忙的。” 海原光贵果断地打断母亲的话,他打算直接接手处理这件被搅合得乱七八糟的事了。 “咦?那我呢?” “请您去准备需要让她带上的东西,还有别忘了找司机。被您这么一折腾,时间上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哎呀呀,我这是被讨厌了吗?” “您刚才不是还说我的决定只与我自己有关,他人全然无法干涉吗?” 海原光贵用长长的叹气来作为回答。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过去的街景⑨ 原本安静的学生宿舍内,正不断回响高速敲击键盘的连打声。 “那个,春上同学?” 初春意外地看着正在敲击着键盘的新室友,实在感到很是有些意外。 “对不起,请给我一些时间。我的头脑没有穹乃那样好,有了什么想法如果不趁着还有记忆的时候马上记下来,就没有办法只靠自己找回来了。” 眼前好像升起了一片并不存在的云,突然之间让初春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真的说起来,自己也确实只是刚刚才认识这位新室友而已。春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其实自己并不了解。只是非常本能地,觉得在形象上存在着一些严重的违和感。 “这是什么?啊,冒昧地问一下,如果是什么不方便让我知道的东西,那就当我没有问过好了。” 学园都市也是学术组织,与所有的学术研究机构一样,打探他人的研究课题从来都是一件相当被忌讳的事。不过春上却不在意地摇着头。 “没有的事。”她说,“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课题,只是我的一些关于二次机制的想法。” “二次机制?” “这是我自己的用词,不是什么严谨的术语。它来自与航空管制中二次雷达的小小延伸。” “二次雷达?那是什么?” “就是机场雷达最顶部的那个小雷达。简单来说,基本雷达是一个发出雷达波,接收反射回来的雷达波的过程。它是最传统的那种雷达,但局限性也很明显。首先它的探测距离相对较近,其次能够提供的信息也始终有限。而二次雷达的原理是发出一个信号,它本身只输送一个极小的比特,而这个比特是一个开关。飞机上的设备一旦接收到这个信号,就会激活一个机制,将飞机的即时信息发送过来。由于它没有反射过程,距离比基本雷达要远得多。同时它接收的是飞机发送的信息,因而在详细程度上要远远超过一次雷达。我在想,这个机制也许同样能够运用在我自己身上。” “春上同学的……身上?” “嗯。我的能力是精神感应。如果我能够通过发送一个特定的信息激活特定对象的能力,从而使得对方反馈一个详细信息的话,就可以知道许多事了。而且……” “而且?” 到目前为止,初春是能够理解春上的意思的。只是听起来,似乎并不仅仅是如此。 “嗯。”春上摇着头,“也许只是我想得太多。不过理论上,只要能够有效地激活这个系统,也就能够任意地开通传送机制。当这个二次机制建立起来的时候,任意地在两端进行无限制的传送都是有可能的。” 听起来,简直好像是科幻故事中才有的内容。 “有这种可能吗?” “虽然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但理论并没有阻止这种可能的发生。要解释这个,就得先从量子纠缠说起。在量子力学里,分开的信息载体两端依然必须是视为一个整体,对一端的观测必然影响另一端,因而这个体系可以实现类似超距传输信息。只是相对论的限制,使得观测方式本身也作为信息的一部分而无法超越光速,因而这个体系的速度上限也就是光速,所以并不是真正的超距效应。不过,从广义上讲,任何东西都可以视为信息,这就足够重要了。因为电力、光、石头、水、动植物、乃至人类本身都蕴含在这个概念之内。虽然人类不同与飞机,没有安装用于回应二次雷达的发送器,但人类本身就足够不同寻常。人类甚至自身都在散发着信息,而这些信息本身就是对外界的反馈。不仅仅是能力者的AIM扩散立场,体温、气味、电磁场等等。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涂抹色彩,在更宽广的领域内创造着识别的信息。如果这个信息的反馈是可控的,能够从另一端以简单的比特影响,就能够被视为控制——更恰当的说法是获悉——了另一端的测量方式。换句话说,人类本来就具备回应二次机制的特性。这样一来问题就是从这一端发出能够触发二次机制的信号,就能从二次机制的起点上建立起关联的通道,纠缠态的传输方式也就可能了。” “哦哦,听说过哦。‘斯科特,把我传过去。’那样的吧?”(注:neta自《星际旅行》) “不是……原理上大概是相同,不过那并不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说着,春上稍稍顿了顿,“我的本意,只是想要从某个特定的对象那里打开这条通道。” “啊,那是说海原学姐吗?” “很难否认灵感上是从她那里得来呢,不过目的并不是这样。我不想要一个特殊的超常识的信息传输通道,虽然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那可以达成许多接近于那部经典美剧的效果。但不是这样的,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最简单也最普通的在远处复制信息的方法。嗯,我说的是最普通的那种,只要一眼就能理解的最普通的那种……” 一直说到这里,春上才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关注点出了问题。她发现初春正在用一种颇为奇特的视线注视着她。 “那个……怎么了吗?” “不,不是什么。”初春挠着后脑勺,“只是觉得,春上同学果然不愧是海原学姐的朋友呢。” 她的这句话,让春上稍稍呆滞了片刻。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春上一直以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低语着。 “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过着他正在选择的生活,并且面对它。要么就背弃它,直到找回它,或者消亡。无论如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成为别人……” _ “现在,来移动一下视角。” 在除她本人以外再无一人的厨房,海原夫人竖起手指。 “——” 很可惜,理所当然地,厨房中不会有人回应她。 “……” 古怪的沉默似乎并未束缚她的行动,这位似乎在自我扮演着的女士从放置在厨房一角的茶杯柜中拿出了一只金色的茶勺。然后她走到这个厨房中显得最为不协调的厨房器物——一个老旧得似乎有超过数十年历史的烤箱前。 在这个烤箱前,她用手中的茶勺轻轻敲击了一下边缘。 “……” 依然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抿了抿嘴唇,这位夫人的嘴角挂起了如雨中显现的彩虹版明媚动人的笑容。她掂着手中的茶勺,然后继续在烤箱的边缘不断地敲击。碰撞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片,整整持续了超过5分钟的时间。 “哦,不!不要这样。夫人,这太不淑女了。” 终于从一无所有中,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如果你们在第一时间回应我,我才懒得多费力气。要让你们的二次机制运作,原来还这么麻烦吗?或许让一位女士等待是你们一贯的喜好?诺夫特先生,瑞珀先生。” “那是因为您总是为一些无聊的琐事而叨扰我们,您多少总该反省一下自身,夫人。” 厨房中渐渐地浮现出两个男人的身影。虽然在学园都市这么说很是奇怪,但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两个虚幻的幽灵。 “遗憾得很。今晚的我决定屡教不改。” 年轻的女士耸着肩膀,笔起一只眼睛将手中的茶勺瞄准着放置厨房另一端的几个红茶杯扔了过去。茶勺精确地划出一道抛物线,比预想中还要轻巧地落入杯中。 “霍兰将军还真是不幸。” 两个幽灵般的身影中的另一个做作地叹息一声。 “多虑了。二次机制只应答特定的发信,只要我不呼唤他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哪怕信息的‘云’本身是无处不在的。就像是观测电子一样,不观测就只是一团几率波罢了。现在,我呼唤的是你们。” 海原夫人一脸的无所谓。 “看来我们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了。那么夫人,这次需要我们做什么。” “是你们的老本行,唯一的不同,只是从空中换到地面。” 最早答话的“幽灵”倒吸了一口气,好像被这句简单的调笑深深地刺痛了。 就连海原夫人在随口说出这句话之后,也稍稍流露出一丝歉意。 “抱歉,我失言了。” “不,夫人。您没有说错什么。既然是我们犯下的错误,也自然该由我们承担。可惜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无论怎么想,我们都已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物了。” 两个身影中的另一个回答道。 “好了啦,我都说了是我失言了,不许反驳。”海原夫人挥手打断他说,“你们存在于世界的记忆里,你们应该猜得到。‘他梦见了世界,她梦见了世界的梦’。在我之前,你们不是就曾经回应过特定的发信吗?好像还曾经在航空界闹出过不小的动静。所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非常感谢,夫人。” “总之,这次我想让你们暂时充当一下司机,负责接送一下我的女儿。” “且慢夫人。我和机长确实都会开车,但我们可没有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驾照。” “这种小事无视就好了。嗯,稍微注意一下,这个国家和英国一样车辆左行。” “喂!” “所谓的司机本来就只是一个名头。我现在需要你们作为二次雷达的应答机,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我们明白了。” “注意一件事,我并不需要你们回应我的信号。需要你们要做出回应的,是来自于另一个发信点信号。本就作为信息‘云’中一部分的两位,应该能够做到吧?” “您的意思是……” “嗯,是的。如你们所想。”海原夫人笑着说。“我希望你们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出现在那个发射点的一侧。就像现在你们从信息的‘云’中回应我的呼唤而出现在这里一样。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你们在那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 这两位谜一般的人物弯下腰去,向这位高贵却顽皮的夫人行了一个最敬礼。 “如您所愿,‘夜女士’。” ==================================================== PS:相信有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家父的情况。这里告知一声,目前手术已经安排好了,在下周一。各位应该不用太担心。 ------------ 过去的街景⑩ 如果要说了解真实的自己,那么她甚至连什么才是自己也不曾了解。 当然,最基本的一些事实还是知道的。比如—— 年龄大概在十四岁左右,性别则是女性,身高在这个年龄段的女性中勉强算是高挑。因为患有遗传类虹膜异色症,眼睛的颜色并不相同。嗯,不算自夸地说,还有相貌秀丽,举止文雅这样的特点——这或许有些太过谦虚了。客观地说,自己是个出众的美少女。 但这些,只要见过自己的人自然会知道。同样的,自己只要照照镜子也同样会知道。 也就是说,其实自己所了解的自己,和他人看到的自己,某种程度上并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分别的界限存在。 想不起最初的事。这可不是长大后没有自己孩童时记忆那种程度,而是从最初的最初,就不存在那部分的过去。 当然,对于现在,倒是有所了解。 “嗯……” 镜子前的穹乃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习惯性地歪了歪头。很自然的,镜中的她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很可爱。就算以最苛刻的眼光去评价,也很可爱。 家境富裕,容姿出众,学习能力惊人,足够勤奋也懂得体谅他人,这是她的现在。 感觉很不错,不是吗? 但穹乃本身的性格,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因为不怎么积极,所以才一直很安静。习惯于自顾自地埋头于自己的世界里,很难真正接受其他人,所以朋友很少。 在她的心中,始终有着那样一道墙的存在。无论怎么样注视着窗外那名为过去的街景,看到的都只是一无所有的空白。 虽然也许,那只是平淡无奇的,不值得烦恼的,就算失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东西。虽然也不打算强求什么,也愿意达观地就这样接受下来。 只是无法否认,心中的那道墙自始自终都存在着。 合上眼帘,将视线稍稍封闭,然后再度睁开。 事实上,就连帮着自己系上腰带的那位缭乱的学生,自己都不熟悉。虽然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来家中打工的缭乱学生始终在更换,而这位仅仅是今天才作为交换学生的缘故,但无可否认自己做不到和任何人都能够熟络起来。 从帮助自己穿上浴衣手法上来看,这位同学似乎显得颇为生疏,这和她记忆中的缭乱学生那种万能的印象有着不小的差别。不过,帮助他人穿浴衣倒是本来也不属于家事的范畴就是了。 但是总觉得,这位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同学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怪异。 明明是一位有着好似雨后碧空中架起的彩虹般明媚笑容的少女…… “好了。”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嗯,非常感谢你。” “用不着哦。非常漂亮呢,小姐。” “……” 穹乃动了动嘴唇却说不上话。感觉那句“小姐”的称呼,好像被特地加重了语气。 最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袖,从镜子前离开,试着走了几步。 仔细想来,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穿和服吧?比起之前的十二单来,确实行动方便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突然她好像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连忙快步折了回来,在的梳妆台前翻找着。 缭乱的同学走过来,在镜子前稳稳地站定着。 “是忘记了什么了吗?” 她说,脸上依旧挂着明媚异常的笑容,就像是不会有第二种表情似的。。 “我的发卡,记得应该是在这里……” “是这个吧?” 她展开右手,晶莹的紫色在融入了蜂蜜的牛奶般的柔滑掌心中闪烁着。 这是为什么?穹乃看了看她,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穹乃的视线,从唇齿间流淌出的话语显得很柔和,甚至称得上温柔。 “小姐,我要提醒你,饰品的搭配要符合着装。这个发卡并不适合浴衣。” 虽然语气看似很有礼貌,却明显不像缭乱的其他学生那样习惯于使用敬语。 “我知道的。” 穹乃点了点头,却显然不打算改变决定。 “就当做是我的一些坏毛病吧。小姐你这是有什么原因吗?” “算是有一些私人的原因。”穹乃伸手接过发卡,小心地将它带在头发上。“这是哥哥送我的礼物。” 确如她所言,这个发卡与这身淡紫色的浴衣显得并不是那么协调。不过,这种不协调似的扎眼感倒是让本就相当出众的穹乃更加引人注目了。 “……嚯~” 不知为何,这位缭乱的学生小声发出**般的声音。可是,她的脸上却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甚至让穹乃本人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_ 张开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浴衣上飘洒着淡淡的花香,就像是其上的每一支花枝都活了起来。 “嗯,果然还是这样更适合一些。” 海原光贵欣赏了片刻,点头评价到。 虽然比起十二单来,确实是好了许多。但是不是真的适合,却还是两说的事。 从浴衣设计的角度来说,明显是有着太多不合格的地方。它就不是以任何真实存在的花作为蓝本,纯白的底色上,完全虚构地创造了一种不存在的以彼此缠绕的螺旋状生长的树与花。原则上这是设计上的一大忌讳,却因为海原夫人的功底而显得协调了。 当然了,本人的可爱大概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别忘了东西哦。” 海原夫人走过来,手里提着水色的巾着袋在女儿眼前轻轻晃动。 穹乃伸手接过巾着袋,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其中有着液体流动的声音。拉开袋口,里面放着的是自己平日里常用的小酒壶。拧开瓶盖嗅嗅,液体散发着一种从未闻过的清香。 看起来应该是一种饮料,但就算是在各种奇怪饮料盛行的学园都市,这种味道也闻所未闻。 “这是‘どりこの’,算是一种运动功能饮料。很流行的。” “这类东西我都快喝过一个遍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海原光贵忍不住吐槽。 “真的曾经很流行哦,只不过现在它的配方失传了而已。” “失传?请问您说的‘流行’是什么时候的事?” “唔,大概是在20世纪30年代左右。” “我是不是应该先吐槽一下这个时间点?” 海原夫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刚好此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用眼神做了一个简单的示意,海原光贵拉开房门。在门口,意料之外地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西方人。 “失礼了,夫人让我们来接小姐。” 其中的一位先生让开身体,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介绍一下,这位是唐纳德·瑞珀先生。”海原夫人走上前来,指了指铁门外停着的车,“那边那位是鲍勃·诺夫特先生。” “给两位添麻烦了。” 穹乃歉意地一鞠躬。 “小姐您太客气了。” 海原光贵扬了扬眉毛。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留意这个被母亲叫来的中年人。虽说在学园都市,西方人并不算少见,但这位却给人一种与学园都市格格不入似的感觉。 “我送你到门口吧。” 海原光贵说。无论如何,他都想见见那另一位。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_ “你确定没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兄妹二人都离开的房间里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雾,海原夫人目视着并未关闭的大门,却向着另一边说着话。 “您太为难我了,伯母。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请您不要让我再一次动摇。”那位缭乱的女学生的话,听起来甚至接近与一种哀求。“更何况,您也应该不希望儿子卷进危险里去吧?” 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此时多少显得有些僵硬。 “是呢。我在本质上,甚至更希望能够像母鸟保护稚鸟那样将子女栓在自己的身边,不想放手。毕竟,那才是我真正代表的东西。不过在另一方面,我却也希望能够将子女都赶出去,因为那也同样是我从一开始就背负的职责。” 有一种哀愁仿佛一层灰云,让她看不清这位母亲。不过,这也许是一个女人作为母亲的终极秘密,毫无疑问是她目前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过无论怎么说,知子莫若母。我既然是他的母亲,自然也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自然差得很远。对了,不要试图反驳我。” 突然间海原夫人的话听起来似乎带着某种接近与敌意的东西,让她一时间语塞。 “老实说我不怎么喜欢你。不过还是有几句话,算是我给你的建议。” “……请您直言,伯母。” “首先,不要太小瞧他了。其次……”海原夫人突然顿住了话头,“你其实可以试着去倚靠他。只要你愿意相信他,他就不会让你失望。” 海原夫人最后的声音轻柔如烟,既是一种骄傲,也仿佛是一声叹息。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伯母。” 少女原本一成不变的微笑的表情,连同那身作为缭乱校服的女仆装一起扭曲剥落了下来。甚至就连披散的长发,也一同改变了颜色。 “能够在这里再见他一面,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无论如何,我也不敢再有任何奢求。” 对于这位母亲的话中隐藏的东西,她并不能理解。 不,或许只要她愿意的话,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 注:どりこの,二战前到二战时日本流行的一种机能饮料。据说当时特地优先供给日本联合舰队作为营养补充品。战后配方拥有者的失踪,其后人则由于发生矛盾不肯公布配方,从而就此失传。在日本堪称是一种传说中的饮料。 PS:总的来说,老父亲的手术结果不好。不过按照医生的说法,能够手术也总算是一件好事。现在算是出院了,但接下来还要安排化疗和放疗的时间,希望一切都安好吧。 ------------ 过去的街景⑾ 虽然自身很引人注目,但穹乃本身而言,其实并不喜欢太过于张扬。哪怕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拥有专属的司机,她却宁可步行。在日常生活上,也是如此。 这倒不是出于谦逊或者低调之类常见的理由,而是因为在个人喜好的本质上,她对于并非必要的东西很难提起兴趣。这与节俭之类的良好品德无关,纯粹只是缺乏无谓消费的兴趣。 因而当需要乘坐如此豪华的房车时,她难免会感到一丝别扭。 转头看看海原光贵,他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想想这大概也是理所当然,哥哥虽然同样没有张扬的习惯,但恐怕或多或少也被这样接送过。毕竟他不像自己那样平时就已经习惯于自己飞行。 挪动着身体向后座的内侧移动,平时相当轻松的行为因为穿着浴衣的原因,显得有些麻烦。 突然她注意到她正准备往里侧坐的位子上,放着一张明信片。一张4月30日的明信片。 是谁遗失在车里的吗?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稍稍一转,就被穹乃赶了出去。无论如何,从明信片上的时间来看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辆车总不可能在这段事件里一直都没有清洁过。 恐怕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穹乃拿起明信片,明信片上绘制着一片幽暗的森林,只有一条道路贯穿其中。而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在星光之下,有一个小小的男孩的剪影。 星空之上书写着一段文字: “瓦尔珀吉斯之夜(注1),光明与黑暗诞生的开端。” (“瓦尔珀吉斯之夜?”) 对于这个名词,穹乃意外地并不感到陌生。记得那是传说中,一年一次的女巫和巫师的聚会时刻。在第一次索尔维会议时,爱因斯坦就曾经使用这个名词来指代量子力学的那段迷茫时期。也差不多就是在这次会议之后,那个与爱因斯坦纠结了一生的h恶魔正式踏上了历史的舞台,开启了一段有如神话般的时代。 但很显然,这张明信片是不可能和那位大科学家有任何关联的。 抿着嘴的穹乃将明信片翻转过来,在明信片的背面,写着一个童话故事: “在四月的最后一日,一个寒冷而非凡的夜晚,一个伐木工和他的儿子穿过茂密的森林回家,他们沿途收集着那些掉落的木柴,所以各自走在不同的道路上。森林是容易迷失的,因此伐木工人要求他的儿子走一条和他平行的小径。 可是,当那个孩子查看手中的提灯时,无意间踩到了瓦尔珀尔卡亲手种下的鲜花。农神勃然大怒,她呼唤狂欢的女巫们支配那片土地。 于是,从男孩站立的地方起,无数条小径延伸出去,却越来越远。伐木工人喊道:‘儿子,你在哪里?还在和我一个方向的路上吗?’可那个孩子只能看着头顶上繁茂的星空茫然无措,他再也无法走下去了。 森林中传来了窃窃的私语,告诉他说,他的父亲永远不会再找到他了。” 很简短,甚至以说非常简单的故事。穹乃看着这张卡片,表情有些僵硬。 这个读起来有些悲伤甚至带有一些黑童话色彩的故事她自然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对她来说,其内在隐藏着的秘密可实在太过于熟悉了,那几乎可说是她的能力的数学基础。而且,它目前还恰恰与那个h恶魔势不两立。 一个被爱因斯坦用来形容量子力学的标题,内容却偏偏与广义相对论的数学基础有关?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都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嗯?这么说起来……) 突然之间有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假如说这个故事给她的感觉古怪,那么难道她自己就不古怪吗? 众所周知,超能力的理论基础来自于量子力学。但是,她好像是一个例外? 虽然在最近通过弦理论的补正提高了能力等级,算是和量子力学有关。但在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她的能力的唯一基础就是与量子力学并不相容的广义相对论。 而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能力使用,分毫都没有。 换句话说,在学园都市内部,她的能力似乎是一个非常不同寻常,甚至不寻常到无法用其他能力者的能力原理去解释的特例? “怎么回事?” 因为她的动作忽然停下的缘故,海原光贵问道。 穹乃将那张明信片递了过去,海原光贵看着上面的内容,不觉露出了一些奇妙的表情。 “有点意思。” 虽然比不上穹乃,可他的数学水准同样不差。而且和穹乃不同,他在某些方面可是比妹妹要博学。 比如说,历史。 (嗯?) 捏了捏手指,他发现这张明信片上的些许异常。稍稍在手指上施加念动力,突然明信片上层“啪”地一声翻了开来,一个斑斓的球体闪烁着点点星辰般的光点,随着翻开的卡片从内侧跳了出来。 当然这不是什么古怪的机关。那种翻开后会有立体的图案竖立起来的古老贺卡,应该有不少人小时候都玩过吧?这张明信片,其实也是这样的东西。 只不过,将复杂的结构折叠在一张并不比寻常明信片厚的纸张内,这就不是学园都市以外的地方能够看得到的了。而且这个发光的斑点构成图像的球体,也不是那种粗糙的“纸板屋”可以比拟的。倒不如说,除了颜色以外,仅仅只是从样子来看,已经很像是科幻片中那种立体星图了。当卡片打开的时候,它也就“膨胀”起来,连这一点都很像是宇宙本身。 恐怕这张明信片的材质,与自家书房内的那些书籍是相同的。至于那些在球体上发光的,应该是明信片表面的图案有着使用太阳能通过纤维内纳米级的微发电和储存模块。 不过,虽说大体上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但就算排除人工成本,这些材料除了那根纤维本身,也都不便宜。海原个人估计,仅仅这张明信片的成本价格,或许就够让LV.3以下的能力者晕厥过去。 不过倒是有一点相当传统。 在支托着色球底部的卡片上,有人手写下了一个单词——“五月一日。”然后,画了一个向上的箭头。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出自母亲的笔迹。 “这种搞怪的东西……” 恐怕又是他们的母亲爱玩的那种游戏。 本来想这么说,但他发现妹妹的双眼好像一下明亮了起来,海原光贵立刻把话收了回去。 穹乃确实有对此感兴趣的理由,她伸出手指沿着色球上的最长的一条由光点构成的红色光带划过。 那可是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光,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全景图。 也就是说,在这张明信片上,细心印刻上了整个宇宙初生时的光景。 看她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海原光贵让她张开手掌,把展开的明信片放在她的手上。 这么看起来,简直就好像是少女的手中捧着整个宇宙一样。这种观感,各种方面来说很奇妙。 “小姐,我提个建议。”从前排的驾驶座那边,传来了让海原光贵稍稍有些在意的司机的声音,“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请先系好安全带。” “啊!是的。” 穹乃立刻合起双手,将明信片中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全景图封闭在窄窄的平面内,然后按照司机的吩咐系上安全带。 这时,海原光贵也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刚才被妈妈一胡闹忘记了。既然你已经见到衿衣了,我有个与她相关情况要向你打听。” “嗯?” 穹乃习惯性地偏着头。 “你以前和衿衣比较熟,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写日记?不太了解呢。不过,就算有也不会在朋友面前写日记的吧?” 不太了解这个问题的含义,她按照常理回答。不过,很明显海原光贵对这个答案并不太满意。 “我不是说普通的日记,是指细节日记。也就是说只要遇到什么事,都会想办法尽快记录下来的那种。比如说用手机或者移动终端随时随地记录什么的。” 穹乃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 “不,那个应该是没有的。至少我没从来有见过。” “是吗……” “那个,哥哥,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立场不太方便说什么。先问一句,你和食蜂关系怎么样?” 虽然相当疑惑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到食蜂同学的头上,但穹乃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算不错,不过也仅仅只是这样。算是友好,但远远不到好朋友的程度。” 不知为何,海原光贵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有空的话,你去向她打听一下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 如此委婉说着的海原光贵最后道了“一路平安”,关上了车门。 _ 豪华的房车行驶在学园都市的道路上异常的平稳,甚至除了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给人一种好像没有在前进的错觉。 夜色已经降临下来,笼罩着学园都市。平日里因为繁华的光污染的缘故而看不见的星辰,今天也因为烟火晚会关闭了部分灯光而变得清晰可见。 还记得未有曾经抱怨过光污染让她无法做天文观测的事,然而这大概就是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必然矛盾之一吧。 对于这一点,穹乃倒是并未太过在意。虽然无法看见夜晚的星空有些可惜,但她却知道真正的星空,可是远非地球上所见的可以比拟。 那甚至根本就不能肉眼观察,只能在数学模型中感受它的辉煌与壮阔。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翻看了那张明信片。即使是做得如此精巧的立体模型,也无法概括真正的星空,真正的宇宙…… “嗯?” 她突然看到了托着色球的卡片底部,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一个日期——“五月一日”。 毫无疑问,那是母亲的字迹。这是要做什么呢? 有的时候,母亲常常会用解谜的形式和他们兄妹开玩笑。如果他们解答出答案,还会给予奖赏。虽然对母亲来说应该只是好玩的游戏,不过他们兄妹倒是也乐于将母亲的游戏当做消遣。 仔细看去,在这排文字的下方,画着一个箭头。箭头向下直指着自己。 应该不是指自己吧?那么…… 依次往第二个选项去想,穹乃将手探向座位的下方。 “!” 然后在座位的下方发现了一个带着电子密码锁(只可以输入任何数字和数学符号)保险柜。 这车还真是豪华,连这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东西都有配备。 不,这并不是应该感慨的点。如果是母亲喜爱的那种游戏,那么保险柜里一定有什么作为奖励的东西。而密码,则应该已经告诉她了。 问题是,那密码到底是什么呢? 就这样,穹乃开始思考这个母亲留下谜题。本来应该希望尽快到达和美琴他们约好的地点的她,甚至有一时间希望车能够开得慢一些,好让她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去破解这个游戏。 ======================================= 注1:即著名“WalpurgisNight”,下文中的这段据说是关于瓦尔珀吉斯之夜传说中的一个,相信本文的读者每个人都应该能看出这个故事中隐藏着什么。但我这里真正要说的是:这个故事描绘的年代,可能早于非欧几何学建立长达千年之久。 这能说明什么呢?其实它什么都不能说明。这个故事证明不了任何东西,也建立不起一套理论。所以严格来说,它不能属于数学的范畴,它是一个属于古老的神秘主义的故事。然而,它至少能够说明一点,那就是人类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的时间,往往比这个问题最终成为一个成果要早得多。 也许在大部分人的所知中,非欧几何是直到19世纪才被认识到的概念,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在科学和数学领域,绝对没有什么成就是凭空出现的。大量历史研究证明,在19世纪非欧几何作为数学的一个重要分支被建立起来之前,人类就已经思考了这个问题超过千年的时光。 和许多人以为的不一样,古人其实并不愚昧。近代乃至现代科学中的许多概念,人类开始思考它们的时间都早得让人难以想象。这些思考的结果,几乎广泛地存在于那些流传至今的传说中,存在于神秘学中。在科学的工具尚未成型的年代,神秘学几乎可说保存了最多的科学思考。无论是炼金、占星,还是那大量的如今被我们成为迷信的内容。虽然随着科学工具(尤其是数学的大发展)的诞生,科学的理论化带来了非凡的成就,使得我们无需再去追寻那段茫然的岁月,也早已将神秘学埋葬于历史的坟墓中(无可否认神秘学应该,也已经被淘汰。但我向来不认为神秘学是进了历史的垃圾桶。它应该被充满敬意地安葬在墓地****回首历史的人瞻仰,而不是被当做垃圾一样随意抛弃)。但我们当路过神秘学的墓地的时候,请对其抱有那一份应有的敬意。因为,它是人类探究科学的迷茫黑暗期之中,毋庸置疑的那一丝光明的星火。当然在那之后,请务必不要驻足停留。因为,那只是值得记忆的过去的星火,而并非真正光辉的未来。 ------------ 事象的四分之一 其之十二 受到母亲的影响,有时甚至他们兄妹之间也会以这样的解谜方式在进行交流和游戏。而且猜测的对象几乎什么内容都有,从赠送礼品的对象,到今天的行程不一而足。所以这种解谜游戏对她来说,可谓轻车熟路。 大部分的时候,母亲的游戏都不会太难,因此穹乃认为自己能够很快破解这个谜题。但实际上,她在第一步的时候就被困住了。 任何解迷游戏的首要任务,都是审视和检查题目本身。但这次,题目却并未浮现于表面。唯一的入手点,也就只是那张明信片而已。 考虑到明信片内的色球是宇宙本身,穹乃第一个想到的是爱因斯坦场方程。但当她尝试将答案输入的时候,却遇到了困境,因为密码锁并不支持输入字母。这一点她倒是并不感到意外,就一贯而来的认知而言,她也不觉得母亲会将谜底设计得如此复杂。 (答案一定是某一个具体的数字,问题是究竟是哪一个?) 手指轻点嘴唇,她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思路应该不至于距离答案太远。略微沉吟之后,她选择输入引力常数。 但这个答案是错误的。 (奇怪,我难道误解了什么?按理来说不会差得那么多啊。至少应该是一个常数这一点不会错得太多吧?) 她重新合上卡片,再度审视起那个让她颇有些感触的故事。 (无论怎么看都是在说非欧几何。如果引力常数都不是的话,还有什么既与故事贴切,又与宇宙相关呢?) 犹豫片刻后,她改输入另一个与宇宙相关的常数,也就是光速。依然是理所当然地不正确。老实说她自己也觉得如果引力常数都不正确的话,光速的相关性无疑就差得更多了。 再次打开明信片,让色球浮现出来。看着色球上那些斑斓的光点,穹乃开始从另外的一端思索可能性。 (按照理论,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全景图上的每一点都应该是微小的量子波动。这之后它们扩张开来,形成了我们现在的星系团,直接造就了我们。) 听起来好像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对穹乃来说却也就只是一个被谈论了许多的课题而已。 (如果“开始”指的是宇宙的初始,那么难道答案是这个?) 她从最小的层面开始寻找答案,最终决定做一个尝试。也就是输入与宇宙有关的第三个常数,也就是被认为与宇宙诞生有关的,微观尺度上的普朗克常数。 依然是不正确的。 (奇怪?) 也许,应该再审视一下那张贺年卡最开始的部分。 “瓦尔珀吉斯之夜,光明与黑暗诞生的开端。” 这句话中的后半句,明显是说宇宙诞生。但前半句…… 按照哥哥刚才的反应,明显是看出了什么。但作为民俗历史不算非常好的学生,她只记得瓦尔珀吉斯之夜是4月30日晚开始,跨过5月1日凌晨结束。至于具体的内容,她却是一点都不知道。那么说来,明信片本身在暗示的,其实就是宇宙诞生膨胀的过程…… (嗯?等一下……宇宙的膨胀,也就是说……) 她忽然觉察到,自己应该已经接触到答案了。 (作为宇宙膨胀的决定性要素,有一个是重点,哈勃常数。) 哈勃常数决定了宇宙的膨胀速率,看上去是合理的。 输入哈勃常数后…… 并不正确。 穹乃停下了输入密码的动作,她闭上眼睛,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 如此一来,答案已经出来了。 虽然她最后输入了哈勃常数,但她本就不认为哈勃常数是正确的,原因在于5月1日这个日期。 就民俗历史并不好,她也知道计算夜晚时间的方式是至第二天到来为止。从这个时间点以后,就被称为凌晨。当时间来到5月1日,“瓦尔珀吉斯之夜”也就结束了。 母亲写下5月1日这个日期并指向密码箱的所在,也就是说,答案是“瓦尔珀吉斯之夜”的结束。在这里,“瓦尔珀吉斯之夜”就是宇宙。母亲想出的密码的谜底,也就是宇宙的结局。 根据亚历山大·弗里德曼的描述,宇宙的结局完全取决于三个常数——H,Ω,λ。 H,即哈勃常数。它代表着宇宙的膨胀速率。 Ω,是宇宙中物质的平均密度。它同样意味着宇宙中有多少物质,产生多大的引力,这引力将会将膨胀的宇宙往内侧拉。 λ,真空中存在的能量。爱因斯坦曾经引入的宇宙常数,但随后被他认为是错误,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认为是零的值。 原则上,宇宙的结局存在三种可能:如果Ω大于1,也就意味着物质将产生足够大的引力使宇宙收缩;如果Ω小于1,且λ等于0,则宇宙将永远膨胀下去;第三种可能则是Ω和λ之和等于1,宇宙同样将永远持续膨胀下去。 但让所有宇宙物理学家哑口无言的是,宇宙不是在膨胀,而是在加速膨胀。那就是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全景图所揭示的最为惊人的事实。 我们身处的,是一个彻底失控的宇宙。 如此一来,那个故事的内容就是答案了。 明信片中的那个故事是非欧几何学的思考,但它展现的却不是黎曼几何,不是将宇宙往内拉的引力,而是非欧几何的另一面。 罗氏几何,它展现的并非拉近的趋势,而是远离的趋势。 宇宙是开放的,这也是宇宙最终的结局。 λ是存在的,而且必须被引入。它隐藏于真空中无处不在,且永远均匀而不因距离而变化。在引力将宇宙变得卷曲的时候,它将宇宙拉伸使其变得平坦;在引力将宇宙拉到一起的时候,它将宇宙往外侧推。 λ就是宇宙常数,是暗能量,是反引力。是一个几乎占据了宇宙四分之三的强大力量。 它才是宇宙结局的真正裁决者,是这个谜题的真正谜底。 喀嚓! 保险柜的锁扣位置发出了机械结构被触动的声音。 为什么母亲要选择这个作为谜题的答案?虽然母亲做事一向有随性而为的嫌疑…… 打开保险柜,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做工精美的大约一个手掌宽的皮质匣子。不同于常见的那种批量生产的皮匣,这个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年头的纯手工艺品。 这应该就是这次的奖励吧?虽然自己恐怕是用不到这个匣子的,不过也许哥哥会对这样的匣子有兴趣。 捧起皮匣,入手的感觉预料之外的重。很明显,里面还放着什么东西的样子。稍稍摇晃的话,还能听到硬物碰撞的声音。 她将皮匣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将匣子的搭扣轻轻解开解开。她的动作称得上是小心翼翼,因为她曾经在类似的事情上,遭遇过母亲的恶作剧。 不过,这一次倒是并没有恶作剧的成分存在其中。 匣子的最上层,只放着一个挂着钥匙扣的金属小壶。刚才摇晃匣子时硬物碰撞的声音,应该就是由它发出的。在下层,却摆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张。 穹乃拿起小壶,拧开瓶盖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将纸张展开后,发现这是一条便签。 “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库尔科夫学生时代就嗜酒如命。为了避免被学校发现自己饮酒,他想到了用这样的酒壶携带少量高度烈酒作为解瘾的手段。不过看在上帝的份上,自作聪明的他显然忘记了自己那满嘴的酒气。” “噗嗤!” 虽然取笑自己的老师好像不是什么学生应该做的事,但穹乃一时间还是没能忍住。 这张便签上的字迹,显然是来自于母亲。和平时比起来,今天得到的这种奖励倒真是非常有趣。 带着一丝恶趣味的好奇,穹乃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剩下的那一叠厚厚的纸张上。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纸张已经微微有些泛黄,显然它们已经经历了一些岁月。 本以为,或许也是和老师以前的糗事有关的内容,可是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叠厚厚的纸张,居然是一篇论文。 诚然,她看过无数的论文。但没有一篇的标题,像手中的这篇那样引人注目。论文的标题是这样的: 《如何在一个匣子中烹调出宇宙》 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穹乃甚至本能地看了一眼存放着这片论文的匣子。 在匣子中烹调出宇宙?所以母亲才把这篇论文放在这样的一个皮匣里?很难避免产生这样的念头。 其实任何一个习惯于查找论文的人一眼看到这个标题,都只会觉得它喧哗取宠。按照学术界一般的惯例,论文标题通常不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事实上,在这篇论文标题的下方,就确实有人手写了一段评语。这段评语是西里尔字母写的,翻译过来是:“这是我见过的少有的不包含胡说八道内容的奇谈怪论。” 几乎毫无疑问,这句手写的评价正是来自于她的老师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 最让她在意,其实是这篇论文的作者。这篇论文的署名,竟然是她的父亲。 在物理上,她的老师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一贯以思路开阔不拘一格著称。虽然这明显是一篇当年的论文,然而居然能被她的老师评价为奇谈怪论,这实在不能不让她感到好奇父亲当年究竟是写下了什么样的内容。 坐在正前往烟火晚会的车上,穹乃翻开了这份由母亲奖赏给自己的,来自于过去的礼物。 结果,仅仅数分钟后,她就几乎忘记了除了论文之外的一切。 =================================================== 上传者的注: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我也是很久没出现了。这次就讲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小故事。 对科学家有一定了解的朋友大概都知道,我们可敬的理查德·费因曼同学,是个逗比。关于他的故事,什么一边自称不喜欢公众中的名声,一边却把自己是诺奖得主传得到处都是啊;什么义正言辞地为一位美女薪酬太低打抱不平,邀请那位美女来自己这边做助手,然后把这位美女忽悠成了自己老婆啊;什么明明自己花了大心血搞出来的成果,非要说成是灵机一动就出来的啊。等等等等,可谓不一而足。简而言之,就是在才华横溢世人赞的同时,处处不忘彰显自己的逗比天赋(当然客观来说,战后那个年代的科学家也许是出于战后的精神状态,逗比现象是非常普遍的,就连热衷于从**中获取灵感的也大有人在)。但或许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可敬又可爱的费因曼同学,其实也有过相当委屈的经历。 这个故事就是著名的关于“重整化”的故事。在引入“重整化”之前,QED的无穷大是个当人无比抓狂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的具体不是我们在这里要说的内容。这里要说的重点是,当时得出解决方法的总共有三个:朝永振一郎最早,朱利安·施温格最详细最完美。和上面两位相比,费因曼似乎在两方面都不如。不过费因曼提供了最直观的方法,也就是现在我们看着无比头大的费因曼图。 但费因曼当时的委屈,也恰恰是由他的这个发明而起。他和施温格都是在宾夕法尼亚的会议上提交自己的方案的,施温格在前,费因曼在后。这就是费因曼悲剧的开始。 施温格据说讲了超过5个小时的内容,几近完美。得到了当时在场几乎所有人,尤其是大神尼尔斯·玻尔的盛赞。然后我们的费因曼同学上场了,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一上来不说什么别的,先在黑板上画了一堆图。要知道,当时不是现在,与会的对他的图根本没半点了解。当他用各种歪歪曲曲的线试图表达自己的理论的时候,玻尔大神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严厉地指责费因曼误导,粒子间不可能存在一条明确的线,声称费因曼搞错了最关键的东西。被大神突然喷了一脸口味,我们可怜的费因曼同学据说当场就被吓傻了。支支吾吾地说他的这些图只是一种数学技巧,不是真的说存在明确的路径。还好的是,虽然玻尔指责了他,却还是让他把内容讲完了。不过可怜的费因曼那还真叫一个惨,讲完后都不敢停留,直接逃离了会场。据说当晚还委屈的(跑到汉核物理学家汉斯·贝特怀里)哭了鼻子。 当然,这一切在奥本海默证明费因曼和施温格的方法等价后总算是让费因曼长舒了一口气,大家也在之后真正理解了费因曼图的实际意义。但事情可能还没完,据说(未证实,不知道真假)由于费因曼图里存有类似于逆时间运动的轨迹(我们之前也提到过),听闻还曾让另一尊大神爱因斯坦很是不爽。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一出悲剧。 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的错呢?有许多人甚至因此责怪玻尔排斥费因曼的新观点。实际上客观地说,这个指责也是太苛刻了。其实就我个人感觉,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我们可爱的费因曼同学做事太粗糙了。用一个简明而新鲜的数学工具来表示,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伙计,你好歹先把这东西普及开来让所有人都了解了再说吧?这一上来就按自己的路数画上一串没人看得懂的玩意,谁搞得明白你想干嘛?尤其是前面施温格刚才严谨完美地论述了几个小时,大家都还没回过味来呢,你接着上去玩这一手,指不定下面看的人都怀疑你是不是上去捣乱的了,你说是不是? 费因曼的这个故事也告诉了我们一个学术研究的真理:一个人可以特立独行。在在特立独行之前,先得让人认同。 我个人感觉,这应该也是一个在各个领域都能够互通的道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过去的街景⑿ 父亲曾经也是学习物理的人,虽然出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最后没有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不过他当年曾经在这方面做过什么,一直都是穹乃相当好奇的内容。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过第一次看到父亲当年的论文,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莫名的内容。 如何制造宇宙? 任何一个听到这个问题的人,或许都会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去审视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确实,宇宙中包含的能量和质量之大远远超出任何言语文字可以形容,仅仅只是这个事实足以让人对这个问题望而生畏。 然而,这个问题本身,也许就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伪问题。因为,由引力衍生而来的能量,是负值。 这是一个小学生的数学问题,当正负值抵消之后,真正的剩余将小得令人难以想象。甚至,就仅仅只是我们身边一瓶力保健的重量。 这个事实似乎是在告诉我们,物理定律本身,根本就没有限制任何人为制造出宇宙的行为。这就带来了科幻小说中最为常见的一个假设:一个无限发达的文明,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无限发达文明的定义,是假设这个文明仅受到物理定律的限制。换句话说,这个假设的文明既是物理学应用的上限所在。 父亲的这篇论文,非常让人意外的就是它探究的,正是无限发达文明用以创造宇宙的手段。不过,虽然标题实在是相当耸人听闻,但当穹乃开始理解内容的时候,倒是意外地开始觉得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理论上的无限发达文明所能够达到的极限,也意味着物理学规定的极限所在。事实上,物理定律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以否定形式出现的。探究物理定律禁止什么样的情况出现,这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要知道,历史上就是使用同样的方法断绝了永动机的可能的。 随手翻阅下去,无非就是标题耸人听闻了一些,内容倒是出乎意料地严谨。仅仅只是看了两段,穹乃就开始顺着论文的思维思考下一步。 这是她看论文的一个习惯。在很大程度上,她并不喜欢直接从论文中得到结论。她喜欢的是有人告诉她问题是什么,然后她自己尝试解决问题,再去和答案比对(注1)。 但是求解并不容易,需要一些其它的辅助工具。她想了想,先敲了敲隔音玻璃,然后伸手按下了和驾驶座交谈的通话按钮。 “有什么事吗?小姐。” 前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瑞珀先生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车里有什么计算器和纸张一类的东西吗?” 乍一听好像不太可能,不过按照常理来推断,像这种豪华房车一般都是用来接送那些需要到处跑的老板之类的人物。听说,颇有那么一些重要的商业合同是在车上签定的。所以想当然而,车上也许会预想到这样的情况。 “右侧置物箱里就有准备,也有钢笔。” 果不其然。得到了答案的穹乃按照指点很轻松地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且比原本以为的还要好。本来只是想要一个普通的计算器,打开置物箱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台便携式的个人终端。 既然比本来预想的还要好,穹乃也就没有考虑太多。她取下作为发夹的羽毛笔,拉开前排座位的简易小桌开始计算起来。 穿着浴衣的美少女豪华房车的后座上心无旁骛地做着科学计算和验证,这倒也是一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场面。 其实稍有些常识的人都应该想得到,仅仅只是这短短的前往烟火大会所在地的车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来不及算出答案。可惜作为当事人的穹乃本身,有着一旦过于投入就会忽视一些明显的事实的坏毛病。 所以当她用羽毛笔写下一个一个的数字和算符的时候,有一些东西是她所没有注意到的。 一开始的时候,似乎是很正常。但写着写着,她的书写似乎变得缓慢了。 并非因为困难而暂缓了计算的速度,而是她的书写动作在旁人看来,变得缓慢了。 除了前排驾驶座上的两位先生以外。 在这两位先生的眼中,变得不同寻常的,也许反而是“前方”的概念。他们所驾驶的轿车明明正在前行,前方的标示物却好像反而越来越远,就好像桥车是在向后移动一样;如果往前方看去,似乎风景中开始染上一层蓝色。常态下司空见惯的物体,都变得扭曲而乱七八糟。 桥车就在这异常的风景中继续前行,就像是眼前正变幻着的,都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_ 沙沙沙。 羽毛笔的纯白笔尖在同样纯白色的纸张上游走着,留下了五倍子墨水独有的深紫色轨迹。窗外的景物也随着墨水的轨迹扭曲变化着,明明已经超过的车辆,此时也依然停留在视野里。最大的变化,就是从此处遥然可见的天空。因为浩瀚的天空在缩小,沿着透视效果的轨迹,向远方缩小。道路也失去了颜色,变成了纯粹的黑与白。只剩下光亮明暗的划分,物体越是中间越是明亮,而越是边缘越是暗淡。 这一切目所能视的异象,都是全神贯注于计算的少女所不知的。 “我们的小小姐,还真是干劲十足。” 在异象频生的道路上若无其事地驾驶着这辆豪华的轿车,司机鲍勃·诺夫特轻轻敲击后视镜。 “我们都知道,不是吗?”副座上的唐纳德·瑞珀嘀咕着。“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不得到答案就不会轻易罢手的类型。不过在小小姐忙完之前,我们就都得继续看这种东西了。” “哦,唐。这可是连当年的航班上都见不到的风景。而且,你以为现在过了多久?” 诺夫特先生敲了敲时钟。 非常,非常地不可思议。虽然无论怎么看穹乃都已经在后座上计算了超过一小时,然而时钟上的指针却仅仅只是移动了5个刻度。 “我现在只希望你的脑子不要像当年那样出问题。” “嘿,老伙计。哪怕是当年我也没撑到脑子出问题的时候,记得吗?” “可惜现在出问题的可不是我们。希望小小姐能够……” 两位先生的交谈仍在继续,却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听见的了。 甚至就连风的声音,也在渐渐远去。 静谧无声。唯有比童话更怪诞,更美丽,更永恒不变的光留存下来。 _ 沙沙沙。 笔尖流转的声音,有如轻轻拨动的琴弦声盖过了一切的杂音。 答案正一点一点地从笔下浮现出来。 嗯,该怎么说呢?虽然计算还没有彻底完成,但穹乃在大致上已经明白了。 父亲当年的论点,在匣子中制造宇宙的设计,至少在理论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倒不如说,反而是因为太有道理了,甚至于连达成这一目的的手段,穹乃也能够根据论文自行设想一二。 比如说,效仿电场效应的虚电子-反电子对在集中的能量下变成真实的电子与反电子。如果能够将一小块空间加热到一个惊人的程度,那么当它冷却下来的时候,原则上就会有虚电子-反电子对一样微小的虚宇宙出现。当这个小小的虚宇宙成为真实的时候,它将有可能在反引力的作用下从奇点的另一端膨胀,从而成为我们所理解的真正宇宙。虽然在我们这一边,将看不到这个过程,然而至少在相当的时间内,虫洞会留存下来,让我们能够有机会能够知晓在另一端诞生的全新的宇宙的真貌。 当然,这部分的具体设计并不存在于父亲的论文中。父亲仅仅只是证明了制造宇宙的可行性,那些具体的制造宇宙的步骤,则完全是出自穹乃的自行发挥。 据说古希腊数学家阿基米德曾经计算过需要用多少沙砾才能够填满整个宇宙,这已然是一个极大的意象。然而就算是阿基米德的天马行空,与父亲的这个证明相比,也显得太过渺小。 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具备可行性,是一个完全无法评估的话题。但至少,在穹乃的验证中,没有发现能够阻止这一点的理论存在。 到了这一步,书写和计算已经成为了惯性。穹乃在计算走向尾声的时候,心中免不了冒出了一种疑惑。 一如老师所说,父亲的论文是一个奇谈怪论。但排除奇谈怪论的成分,也同样如老师所言,不包含任何胡说八道的成分。 父亲曾言,他因为没有这方面的才华,因而放弃了物理学,也因此获得了一切别的东西。可仅仅从这篇似乎更接近于游戏之作的论文来看,所谓的“没有这方面的才华”,无疑是难以成立的借口。 只有完整进行了一遍数学验证的穹乃才知道,父亲这篇论文究竟正确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从理论到数学计算,几近毫无瑕疵。只要我们现在掌握的物理定律没有太大的错误,父亲假设的无限发达文明就将必然走上这条道路。也许,那就是人类非常遥远的未来。 轻轻放下羽毛笔,名副其实从笔尖中算出的宇宙,就存在于这一叠纸张中。 当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父亲? 当她最后写下“Q.E.D”时,这份疑惑也蔓延到了内心的最深处。 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夜幕笼罩之下,灯光铺设了崭新的道路,笔直通向灯火管制而形成的黑暗。 夜色,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光的层次。 ======================================================================== 注1:捎带一提,费因曼和惠勒也喜欢用这种方式阅读他人的论文。 注2:以前提到过相对论收缩效应,应该还有不少人都记得。但这里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在提到相对论收缩效应的时候,提到了时间的变慢,却没有提到另一个表现,那就是运动方向上长度收缩。也就是说,当我们看一把高速运动的尺子时,我们应该会觉得尺子变短了。这可说是相对论的一个重要特征,但在本文里我却自始自终都刻意把它忽视了。为什么呢?其实是因为,虽然相对论收缩效应确实会使得物体在运动方向上长度收缩,但当我们观测的时候很可能不会“看到”这一现象。我们“眼中”的尺子很有可能依然是原本的长度。这里面的原因非常有趣,请各位想一想是为什么。提示:光的速度有限。 但要注意的是,高速下我们看到的东西确实是被歪曲的。 ------------ 过去的街景⒀ 常盘台的学生通常并不等人。 这可不是什么隐含别的意思的话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常盘台的学生们,很少等待别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 这群大小姐们从不停下脚步,要想追上她们,只有比她们跑得更快——这是一个角度。 而这句话的另一个角度的解释是:她们从来不会无故迟到,也从来没有等候迟到的人的习惯。如果和她们有约,却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下无故迟到了,你就绝对不会再在相约的地点见到她们。 这群大小姐们,可是非常重视约定的。 所以说,非常奇怪。 “时间到了吗?” 非常了解常盘台的御坂美琴,问了这样的话。 “大概……是到了吧。” 因为换了浴衣而没有携带计时用具,只凭体感时间大致判断的佐天不敢肯定地说。 “超过了,不到5分钟。” 立刻就有人给出了确定的回答。 往旁边看去,一直有些呆呆的春上在手机上记录着什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够立刻确认时间。 短暂的接触之下,初春发现了这位新室友的一个习惯。她似乎有着随时记录发生的事倾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她的记性并不好。如果不趁着还有记忆的时候马上记下来,很容易遗忘掉一些东西。 也许这是实话,但做到这种程度,或多或少让人有种强迫症般的感觉。 “虽然才这么点时间,不过那可是海原同学,这种情况可真不太常见。” “确实,这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事。” “会不会是有什么事呢?” 春上插口说。 “可是也没有来电话。” “姐姐大人,海原同学的手机不是坏了吗。” “啊,这倒也是。” 美琴随口应了一句,接着—— “……啊咧?” 握着手机的春上,不被注意地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也许得益于正常状态下的春上本就有点呆呆的感觉,没有人太过注意她。 可是,真的发生了一件除了春上本人以外,没有人知道的事。 明明她们正说着自己的好友的事,可是在春上听来,却好像没有被记住。 更正确地说,她们话中的内容她确实听到了,也确实能够想起来。但是,没有成为记忆。 就像是在看着一本小说中描绘的故事,就算是知道其中的内容,也只是纯粹作为一种记录被印刻在脑子里,没有真正成为能够和自己的所知关联起来的记忆。 (啊咧咧?这是为什么?奇怪啊。) 就算她用手指不停地叩击小脑袋,也没有任何作用。 奇怪的事,除了刚才讨论的那些话,别的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_ 河岸边缘的道路那边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感觉自己被打扰了的春上以呆然的声音轻声回应自己所见。 正在向这里驶来的,是一辆看起来相当豪华的老式房车。 “哦哦,来了吗?” 已经有些猜到的白井说。 虽然自己也是这么猜想的,但春上总是有些愣神似的视线却变得游离不定。 类似于之前听到对话时的感官,这一次的视觉信号转变为大脑记忆的时候,也发生了一些问题。 直视这辆正向她们驶来的豪车的时候,春上的看到的并非是完整的车体,而是老式的电视的信号干扰般,布满雪花的碎裂的画面片段。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又恢复了正常。 如此看来,有问题的并不是自己看到的东西,而是——大脑终于开始坏掉了吧? 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很不可思议的,就连稍稍尝试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像是在想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这辆豪车相当低调而平稳地停在路边,从副驾驶座的一侧走下一位明显不是东方人的先生,以一种管家般的姿态拉开后座的车门。一名少女以柔和的动作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很熟悉,也很美丽。 形容的方式很无聊也很老套,却也很难形容得更多。因为现在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本来就是一位这样的少女。 因为很熟悉,原则上也应该或多或少地习惯。确实那种初见时让人惊叹的情感渐渐淡漠了,但就算是如此,当每一次提醒自己去注意她的时候,也依然是有如梦幻一般。或许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也正是她的非凡之处。 褪下司空见惯的校服,换上一身纯白的浴衣,映衬着白皙的肌肤给人一种飘渺似的观感。双色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薄薄的樱唇轻抿着,带着一丝歉意的意味。 春上眯起了眼睛,手指依然持续不断地在手机上输入着。 对于她而言,这个样子的穹乃并不在那些过去的认识中,却很理所当然一般地,认为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对不起,稍微迟了一点。” 穹乃轻柔地鞠躬。 “哦哦,不亏是海原学姐,果然就像是真正的大小姐一样啊!” 虽然想了很多表达歉意的话,但初春却在她道歉之前,两眼发光地做出了这种像是在射击比赛中直接射击隔壁靶子一样的发言。 “不,其实我是不想太这样引人注意的,不过母亲大人……” 说白了,也就是母亲的恶作剧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过话说到一半,她就住了口。 她用手指卷着头发,思考着措辞。的确在大部分的时候,母亲都是那种温和持家的类型,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到晚上,她的情绪就会一个劲地高涨起来,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感到困扰。很显然这种话,可绝对不是身为女儿的自己能在外人面前说的。 “与其说这个,”美琴将视线投向后方,“海原光贵居然没有一起来吗?” “御坂同学,至少不要这样连名带姓地直呼兄长大人的名字吧?” 对此穹乃也只能摇头苦笑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明明也算是比较熟悉,关系也可说是不坏,美琴却总是不分场合(甚至包括当面)地用这种好像是在说第三方甚至是第四第五方一样的用词来称呼哥哥。她记得,哥哥对此一直颇有点微词。 “不过,你们两个竟然没有一起来,这倒是有些意外。” 白井点了点头。 其实在常盘台学生的认识里,在休息外出时海原兄妹时常是在一起出没的——你看这个用词就知道常盘台学生眼中这对兄妹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那是因为……” 穹乃双手食指碰在一起摩擦着,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和刚才关于母亲的话题相比,这个和哥哥有关的话题甚至更加让穹乃感到难以启齿。 因为和人打架被打青了眼眶所以不方便外出——这种真相怎么可能说出来啊! “少爷因为和人打架打输了,脸上青了一块所以不好意思出门。” “瑞、瑞伯先生??!!” “怎么了?小姐。” “为、为什么要说出来?!” “因为夫人好像很喜欢看少爷丢人出糗时的反应,所以营造一下这样的气氛。我觉得这样做的话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这种事情不要迁就母亲大人啦!” 嗯,怎么说呢。 本来作为“美丽的女孩”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争议的。经过了这样奇特的互动之后,“可爱的女孩”这一印象又好像占据了上风。 当然这不是什么太需要在意的事。只是美琴和白井的表情,都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显得或多或少地有那么一点点古怪。 那个海原光贵,和人打架?还打输了? 嘛,的确男生打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以海原光贵来说,毫无疑问一定是很擅长打架的人。 不过,海原光贵从未没有原因地和人发生过冲突。就连和海原光贵有那么一点小小言语冲突的白井,也承认他是个很有风度的少年。哪怕是这段时间里亲眼目睹过他和别人交手的过程的美琴和白井都很清楚这一点。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一点是,他打输了? 排除能力方面的影响,很难想象有人能够在单纯的打架这方面比他厉害。如果加上能力的考量,能胜过他的恐怕更是凤毛麟角了。 “光贵哥哥怎么了?” 发出小小的脚步声,春上衿衣走了上来。 “就像刚才说的,和人打架输了。” “真的吗?” “是真的。” 不知为何瞪着瑞伯先生的春上,和只是简单回话的瑞伯先生。这样简短的一言一答之间,气氛有些违和。 就连穹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有些混乱。 那位瑞伯先生浅笑了一下,突然说道: “春上小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女孩子如此追问一个年龄相近的男孩子的情况,是容易被人误解的。” 于是,春上呆住了。 不不不,这到底是什么啊?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样的话? 总觉得,好像连四肢都开始僵硬了。 短暂的沉默在这位上了年纪的先生与甚至被称为少女都显得有些年幼的春上之间流过。 瑞伯先生非常安静地,缓慢地动了动嘴唇。 没有任何声音,他甚至根本就不是在说话。 但是,春上衿衣却好像听见了一句话。 一句问候的话语。 然后,她“醒”了过来。 当然,她从来就没有睡着。只是,想不起一些东西,对一些东西没有实感。感觉中,也好像有一段内容被跳过了。 就像是那位先生对她说的那句话。她“醒”来的时候,那辆豪华的桥车已经沿着来时的道路远去了。所以,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什么话。 记忆就像是在时间轴上横贯了一面镜子,想要往更深处时看时,却看到了自己的脸。 明明是盛夏,身体却稍稍打了个冷战。稍稍地张开嘴,有些想要确认的想法。 “呜哇……” 但是,自己却是和平日里一般,发出了泄气一般的声音。 在自己内在的最深处,非常明显地,存在着想要阻止自己继续追查下去的意识。 低下头,想要将手中作为备忘录的手机暂时放回。却在那瞬间,看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东西。 那是在电子便签上,由自己输入的,那部分想不起来的片段—— “问候:从夜而来,致至高的神秘。”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过去的街景⒁ 一瞬间,有风猛然地吹起来。青草被风拨弄着,宛如海面一般波动起来。 拨开被风吹到耳前的短发,春上突然有一种毫无生趣的感觉。 如果只是突然间有感而发倒是没什么,但她知道恐怕不是如此单纯而浪漫的原因。 虽然她平时就有些呆呆的,就连她自己也很了解这一点。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迟钝到觉得看见的东西都缺乏生趣的程度。 当然,她也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类似的情况,可是已经出现了至少三次了。 虽然对于大脑这种生命体最复杂的系统并不了解,不过杏仁体病变的人会失去对于恐惧和愤怒的感情这种事,或多或少她也曾经听说过。所以想当然而,大脑内部也必然存在着同类别的,让人对于眼前的东西情感丧失的区域性病变。 毕竟虽然前因后果都未免有些不清不楚,但现在的她也是学园都市排得到最前列的优等生。就算没有好友那么厉害,至少在知识的阅读量方面,现在的她是有保证的。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它的出现本身就能够说明问题。接下来,恐怕它会越来越频繁地发生,直至脑髓的完全死灭。 正如一幢房龄上限50年的房子,其结构崩毁的老化通常只发生在最后的5年里。任何事物的毁坏,都是越接近末期就越是迅速。这一朕兆,往往在这最后的5年里才会出现。而且,一开始通常只是非常不起眼,只会让不明所以的人忽视。 春上并不会忽视这一点,因为这份代价是她早就明了了的。 大概是吧…… 转过头去,看向正被新室友好奇地打量着的穹乃,总觉得世界好像变得软绵绵了。 本以为一定会不太适合浴衣,没想到结果却是意料之外的非常合适。不过归根到底,因为是美人,所以穿什么都会显得很合适吧。真是容易被理解的结果。 “是管家吗?是那种管家吗?” “不,其实……或许是母亲大人认识的朋友?我也不太了解母亲大人这边的人际关系啦……” 夜晚的防护堤上,些许的风盘旋着,将有些奇怪的室友与好友的交谈传了过来。 “这些无关的话题就不要提了。海原同学,果然很漂亮啊。” “御坂同学才是吧。” “不如说,初春同学和佐天同学,还有春上同学也是相当可爱呢。” “姐姐大人!黑子,黑子呢?” “那种东西还真是不想提啊……” “那个,白井同学也很可爱呢。倒不如说,大家都是……” “海原同学……虽然很感谢你,不过你说这种话不会被人当真的。” “咦?是这样的吗?” “就好像只是纯粹出于礼貌才这样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可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啊。” 如果是过去的穹乃,会说这样的话吗?这样如丁香般微甜而芬芳的对话,至少在记忆中似乎从不曾有过。不如说,当年在设施大部分时间内,穹乃都是没什么人会去理会的对象。 一直以为,或许只有她才是不曾改变过的,现在看来恐怕也是未必。人生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异常——大概是这么说的? 不过…… 要说真的改变了什么,却也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无论为人处世怎么变化,其本质都像是恒古不变的一样。 短暂地病态的无感过后,听着她们的对话,莫名地有了一种诗人似的心情。这也真是无趣得很,明明这样的感触一点都不适合自己。 “快看,有夜市啊!” 忽然间,佐天叫了起来。 如她所说,岸边人工堆砌的堤防上方是所谓的“大堤路”(虽然一点也不大),被设计成能够在岸堤上行驶车辆和行人步行。于是在今天这样道路封闭的时间,就很自然地形成了一条夜市街道。在学园都市,这也算是一种经常见到的见缝插针的商家行为了。 “真的!还有不少啊!” “好香!我忍不住了!” “我也去!” “姐姐大人,这样跑的话……真是的!” 同样非常自然的是,几个人理所当然地分成了两个阵营。一直吵吵闹闹的美琴、白井和佐天三人跑在最前面(嗯,有一个人不是用跑的),一向比较安静的穹乃、春上和初春则有些跟不上她们节奏地站在原地。这看起来简直泾渭分明而又容易理解。 “那么,春上同学,海原学姐,我们也去吧。” 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穹乃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尴尬。 “怎么了海原学姐?”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她用手指卷着细细打理过的鬓发,很勉强似地说着,“我没有钱。” “哈啊?” 因为是很有些意外的回答,初春短时间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嗯,那个……我身上没有带钱。” 夜市确实是游乐性质的商铺集合,既然是商家,自然需要花费金钱这种东西。那么如果没有钱的话,也就很自然地无法涉足其中了——这种常识是很容易理解的。 初春的思维甚至因为衔接不上而往这个偏转度极大的方向跳跃了一下。 不,这个不是问题。关键问题是…… “但、但是,海原学姐应该不会没钱才对啊。” 没错没错,伴随着“啪叽”的幻听,脑筋终于转过来了。其实这才是关键啊,常盘台理事长的的孙女,怎么可能会碰到没有钱这种事?就算排除这方面的因素,身为常盘台的学生,每个月领到的津贴都是一个让初春这样的“庶民学生”目眩的数字。没有钱这种事情,实在是本能地很难往这个方面去想。 “估、姑且算是让我找个借口,我自己并不怎么管钱的事,每月的学生津贴也是交给家里的,只是需要的时候会去向母亲大人要。当然平时外出还是会带必要的金额以防万一,不过今天因为时间太赶所以忘了这件事了……” “……” 听起来有些混乱?不,应该说确实就是手足无措的混乱状态。 其实,客观地说倒也不能说真是穹乃疏忽了什么。浴衣并没有能够用以放置东西口袋,所以通常而言,穿浴衣的时候现金什么的都会放在巾着袋里。问题是,对之前从来没有穿过浴衣的穹乃来说,连巾着袋本身都是母亲准备的。在这种情况下,母亲没有准备足够的现金,她事先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海原学姐,有的时候也很迷糊呢。” “呜呜呜……” 十分微妙,明明是个知性气十足,聪慧而又温柔的人。明明只要一直保持自律和礼仪端正的话,很容易就能够拥有起那种(初春想象中的)高贵的气质。实际上,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也确实是如此。不过,却因为时而会出现一些类似这样的情况,而让气氛变得有如软糖。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这种气氛,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像是撒娇。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里应该还有些富裕。我最近的学生补贴比较丰厚。” 感觉上从刚才就变得莫名有些缺乏存在感的春上插口说。 “啊,谢谢了,衿衣。不过用不了太多,我明天就会还你的。” 感觉上应该会婉拒的穹乃(她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绝对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类型)这次却毫不迟疑地接受了。唯一的原因,恐怕只在于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春上。如果换成别人,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虽然只是一些不经意的小小细节,却从中流露出些许的不同。或多或少地,表现出在穹乃心目中,作为好友的春上所拥有的超然的分量。恐怕那也是她心目中,少数的“例外”之一。 _ 虽然说是借钱,可穹乃唯一买下的东西,仅仅只是她此时拿在手中的苹果糖。于其说是想要品尝味道,倒不如说纯粹只是为了迎合此时的需要。和实际的事物相比,她更喜欢这种平稳如清水,婆娑如风露的气氛。结果,反倒是春上买了更多的东西,而且几乎全都是食物。 “春上同学,吃那么多的话,体重会增加的哦。” 一旁的白井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量说。 这话与其说是善意的提醒,倒不如说是某种怨念的表现。带着奇妙的,天真的表情,春上缓缓地将头侧倾,似是在试图理解白井的话中之意。等了片刻后,她才慢了好几拍地回答: “不会的,我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 “哎?真的?” “呜哇!好羡慕!” 确实在穹乃的记忆中,春上当年就是个热衷于各种食物的嘴馋少女,也是护养所唯一在三餐之外还至少吃三次点心的孩子。如此热衷于食物却从不发胖,这在当年的护养所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话题。哪怕与记忆中有些许的不同,在这一点上却依旧契合在了一起。 “对了,衿衣。你刚才说你最近的学生补贴比较丰厚?这么说起来,难道有过什么生活方面的困难?” 不经意地,就想要打听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渡过了什么样的时光。 “嗯……” “曾经是有些拮据,但现在我也有资助者,钱的方面已经不是问题了。” 很微妙地。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春上甚至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轻轻挥动了一下伸出的手指,似乎还有着一些想要炫耀的含义在里面。 “是有什么课题吗?” 穹乃追问道。 通常学园都市普通学生的补贴是固定,不过如果是一些参与研究的学生,就会拿到一些额外的补贴。如果有人资助研究课题的话,甚至可以从中获取数额不小的分成。除了这两者外,还有一种类型,就是直接资助参与研究的学生本人。当然,这也需要学生在某个科研课题上做出一定的成果才行。事实上,穹乃自己就是这一类。 “嗯呐。有一些仿生传感器方面的研究,和鸟类迁徙有关的那一类。” “鸟类迁徙?欧洲知更鸟那样的纠缠态导航的模拟?” “想要更多一些。设置的不仅仅简单的罗盘,更希望它能够起到确定目标的作用。” “呼姆~” 究竟春上是通过什么方式避开自己的已经非常完整地理解了。老实说,这确实是能够想象出的她的能力所能够衍生出的应用方式。虽然不是雷达,在穹乃的所知中现阶段应该还是局限性不小的状态。不过既然是以量子纠缠的方式发挥作用,那几乎就没有办法规避,是一种颇有前途的定位和导航的应用。春上既然在从事这个颇有前途的课题,那么有人资助也是理所当然。 停下话语,穹乃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那真的是很温柔的笑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完全搞不明白。 纵然是这样,也令半分呆滞的春上有些接不上话。 不知为什么,那表情有那么一点点令人生气。 那种不太寻常的生气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后背一样冰冷。 ------------ 过去的街景⒂ 渐渐地,气氛好像变得主动拒绝了其他人一样,至少看起来如此。 到底这两个人的心中,隐藏着怎么样的感情呢? 明明就只是轻笑着。就像是封闭在漂流瓶中,封闭的玻璃外,是看得到却无法接触的世界。宛如置身长河之中,过去的风景在随波逐流的过程中不断退去。纯粹的记忆中的风景,自然也就不存在真正的鲜活之物。不过,却是异常鲜明的。 她们两人,无论谁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到过去。可是,在真正重逢的时刻,眼中所见的却都是过去的街景。 就像是背靠背地坐在同一块岩石上,看向不同的方向却彼此交谈着的,这两个少女…… 连美琴等人,也很体贴地选择了暂时不去介入她们之中。倒不如说,是无论怎么样都干涉不了。 “世界又在摇晃了……” 有人这么小声咕哝着,从女孩子们的身边经过。春上转过头去,寻找话语传来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可偏偏就像只是消去了什么,而不是本来就不存在什么一样。 (又是幻觉吗?如果是的话,发作得还真严重……) 好像就连这个也已经渐渐习惯成自然了,想来也真是有些可悲。 “咦?那些车是怎么回事?” “MAR……是精神状况救助队的车?” “是因为最近的杂乱开放事件吧。” “杂乱开放?那么说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了?” “万一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爆发杂乱开放的话可不得了。” 咕噜咕噜地转动眼珠,好像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本来悠哉悠哉的话题转进了非常现实的领域。平凡的对话中,掺杂进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词汇,让句子变得不是那么容易被理解。 “不过话虽如此,居然要在那样的警戒下观赏烟火,气氛都没有了啊。” 白井黑子有些做作地叹着气。 “啊,那样的话,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哦。那个……海原学姐?” 被佐天的声音提醒,春上才注意到穹乃也和她一样在注意着别的东西。不过很明显和她不同的是,穹乃注意着应该不会是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但那到底是什么?站在她的位置,能够看到的只有人群。她究竟在这无法分辨的人群中,发现了什么? “嗯?啊,抱歉。我有些走神。”她歉意地说道。“可以的话,我想暂时离开一下。请放心,我会尽快和你们汇合的。” 嗯? 有些奇怪?不由自主地让人感到好奇起来。 “那么,我也一起去。”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春上接上了话。 究竟是为什么呢?自己好像,开始变得在意起来了。 明明很在意,却又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不想知道得太多。作为“自我”的存在,好像出现了某种只能被称为矛盾的东西。 _ 跟随在好友的身后,将手伸向前方的时候,春上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 自己的双手,甚至是身体,都变得无法去确认了。 明明站在这里,低下头却看不见;明明伸出手便可以触摸,却无法看见双手的存在。 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变得如同空气般透明,视线甚至能够毫无阻隔地透过,看见被自己双手遮挡的东西。 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好像发生得太多了,以至于除了惊讶之外的情绪都开始迟钝了起来。 春上略略皱起了眉头,第一次露出不理解的表情。就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大脑正在损坏,她也没有像这般不理解过。 因为,这个现象实在没有道理,它很明显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种情况下。 这里的情况是这样的: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却能够看见除身体外的一切。而且,从与自己擦肩而过人的反应来看,这种看不见仅仅只出现在自己这一方。 涉及识别领域的病症大体上都与概念神经元有关。即是说,某一类对某一概念发生反应的神经元,其作用对象仅仅只是这个概念本身而不论形式。无论是一张照片,还是一张纸条,只要用以描述这一概念,概念神经元就会对此作出反应。这被认为是大脑识别的一项重要基础,通常而言识别类的大脑疾病都与概念神经元有着一定关联。当然,这部分的知识她实在不算熟悉。仅仅只是这些浅薄的了解,都还是因为这涉及到了信息的基本概念,即只有能够使不确定性减少的,才能够被称为信息。推广到人类大脑中,这一定义便是概念神经元在信息论上的基础表现形式。 然而这份肤浅的了解,对于解释现状可说毫无作用。如果说是识别障碍,却又为何能隔着身体看见被阻挡的东西?无论是否能够识别自身,至少光线是不可能径直穿过自己的身体。 原则上只有与光线有关的能力者才能够做到的事,如今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而且,竟然只有自己才能够发现。很显然,自己的视野限制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么问题就来了—— 自己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穹乃……” 不自觉地,呼喊了好友的名字。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到连自己都快要忘记具体的时间了,可自己在潜意识中似乎仍然习惯于在困惑的时候向好友求助。 本来一直走在前方的优雅的身影在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她带着一丝担忧的神情,走到春上的身边。 又是曾经非常,非常习惯,习惯到甚至可以在呼喊出声的那一瞬间,就完全能够料想到的举动。时间的线就像是并不存在,只是向着窗外望去,便能够看见那些本该只属于过去的街景。 然后,立刻就对自己的举动后悔了。 “怎么了?衿衣?” 好在,还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可以选择。 “我们这究竟要去哪里?” 这个她在意,却又不知为何不想知道的矛盾的问题,此时被作为借口抛了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穹乃浅浅地笑了起来。她伸出左手食指,轻轻放在唇上,示意保持安静。然后将手掌展开,放在耳边。 这个示意所表达的信息非常明显。春上听从地闭上双眼,用耳朵来倾听。 就算是闭上眼睛,也无法屏蔽从视觉而来的信息,她依然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过,她依然通过集中注意力在单独感官上的方式,听见了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是歌声……很好听的歌声。” 她率直回答道。 “虽然是一个巧合,不过毕竟是听到了。那么,至少应该去打个招呼。” “是熟人吗?” 从穹乃的话中,春上听出了什么。 “应该算是。”穹乃背过双手,轻轻转了个圈。“严格来说,对我们而言是一位学姐。她是母亲大人的一位学生。” “……” 拉起春上的手,她对着有些呆住了的好友语气柔软而亲和地说。 “其实,刚才我本就打算邀请你一起。衿衣,在我们分别的这段时间内我度过的岁月,我经历的故事,我的人际关系,等等等等,我想要你了解得更多。所以,作为开始,有许多这些年间结识的朋友想要介绍给你。” 听起来,好像是非常高兴一般。 春上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连一个简单的音阶都没有发出来。 从刚才起就感觉到的矛盾,此时正在不容置疑地展现出来。 那些被隔离的时间,那些分别后只处于彼此自己的经历。 自己究竟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本是站在这名为自我的房间内,向外看着那似乎在回忆中而不曾变化过的过去的街景,却在自我渐渐单薄下去后,出现了裂缝。 说实话,很熟悉这种感觉—— 那种在使用了那些晶体片之后,偶尔会出现的感觉。 “衿衣?” “不,稍微有点意外……” 低下头稍稍斜视微微歪着头的穹乃,在确认自己并未处在那种状态中后,春上轻轻发出别人察觉不到的叹息。 在自己的身上,越来越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 _ “哎呀!” 突然,穹乃惊叫了一声。 好像一瞬间,那个温文尔雅的形象都远去了一样,少女莫名其妙地扭曲着身体,试图将手伸到背后。实在看不出她这是在做什么。 “唔喔……” 因为不明所以,也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反应,咬着第二串米粉团子的春上发出了这样非常符合她个人风格的呆呆的声音。 片刻之后…… “嘿咻!” 做出奇怪举动的穹乃将双手从身后拽了过来,也同时,将那种异动的根源拉到了身前。 以一种倒悬的姿势被她抓在手中,通体有如雪球般洁白到即使也夜晚给人一种通透感的,一只雪白的猫。 “哈……” 有气无力般地做出了一些无意义的反应。 确实,是一只很漂亮的喵咪。可惜对春上来说,虽然不讨厌,也称不上多么喜欢。既然排除了喜好方面的问题,也就能直接地深入其本质,思考最直接最实际的情况。 从那一尘不染似的洁白毛发来看,很明显不是野猫。一点也不怕人这一点,也是一个证明。但有一点很奇怪,猫总是像笨蛋一样喜欢往高处爬,不过这种生物可是机警得很。随便往陌生人身上爬这一点,可不像是它们会做出来的事…… “雪风?” 把猫翻转过来的穹乃很是有些意外地说了而一个名字。听她如此说,春上非常干脆地直接放弃了继续思考。 好吧,之前的那些推想全都是多余的了。 “认识的吗?” “嗯嗯,是母亲大人的猫。” 穹乃弯曲手臂,将白猫抱在臂弯里,这只外表看起来有些活泼的猫立刻安静了下来。说到底,就算只是一只猫,应该也做得出“主人的女儿”这种最简单的信息辨识吧。 “不过,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仔细想想,她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家距离这里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算短。至少,不是猫咪能够随意闲逛到这个位置的距离。 “躲在车子里的吗?” 回想一下,似乎只有这样的可能。确实,自己当时也没有留意是否有别的“乘客”混到了车上。 她摸了摸白猫的头,白猫从穹乃的怀抱中轻易地挣脱。敏捷地几步窜上她的肩膀,安静而又优雅在她的头顶上站定。 穹乃本就比春上要略微高一些,这样一来那只猫自然也就比春上要高了。 这之后,春上直接愣住了。 因为,这只猫站在穹乃看不到的位置,做出了一种似乎并非是猫能够做出的举动。 它以一种自上而下的视线注视着春上。那可不是普通的猫站在高处时那种“哎?我比你高哦~”的视线,而更像是一种高于一个层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低层次一般的视线。 根本说不清为什么,但自己就是能够理解这种视线。 然后,猫笑了起来。 确实,猫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能够做出笑容表情的动物。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认为猫真的知道这种表情在人类中的复杂含义。 但是在这只猫的笑容中,却仿佛包含着“笑容”这一概念中包含着的全部信息。虽然不是柴郡猫那般在消失后还保留了许久的诡异笑容,却比这更加让人心悸。那是仿佛是包含了极大的信息量,仅仅只是表现在一个非常简单的表情之中,有如将简单的饮食化为令人恐怖的暴食般,由过大的信息量所引起的不快感。 霎时间,春上感到背上窜起一阵恶寒。 那简单却意义复杂的不属于人类的笑容,即使是她一眼望去,竟也感到战栗。 ------------ 过去的街景⒃ “真是的。” 小声抱怨着,穹乃无奈地伸手想要将站在她头顶上的猫抓下来。不过只是稍稍尝试,在发现白猫抓着她的头发后就放弃了。 外出前打理了很长时间的头发,要是因为一只猫的缘故而弄乱了可就不好看了。而且雪风和奥斯卡(黑猫)不同,总的来说是相当老实的。等它玩腻了,应该就会下来的吧。 虽然是夜市,但由于烟火大会的灯火管制,总有一段道路是灯光不甚明亮的。如今的两人,就走在这样的一段道路上。 其实可以说,并不存在这条道路。两人几乎是斜着穿过河岸边的草地,真正的道路则在她们的上方。黑夜则笼罩在她们的头上,有如天盖。 忽然觉得自己好是渺小。 本来就因为白猫的似乎展现出的诡异笑容(现在也依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而有些心神不宁的春上感到了一些更加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正通过黑夜注视着她一样。 这逻辑上就无比矛盾的形容,让她自己都感到说不出口。 到底是怎么了?从一开始的疑似“发作”,到现在彻彻底底的怪异,自己的身上到底在发生什么? 而且…… 闭上眼睛,春上将“视线”向上移动。 没错,就是“向上”。这是她刚刚发现的,在自己身上出现的最为怪异的事。 在之前尝试集中单独的感官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比无法遮断自己的视线,和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更加离谱的怪异。那就是自己的“视线”本身。 竟然,就如同是俯视大地一般,能够出现在空中。 虽然不能无限地抬高“视线”乃至任意设定“视线”位置,但纵使是学园都市确实存在持有类似于“千里眼”这样能力的能力者,也不曾听说有人掌握过这种能力。 更何况,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她依然“看不见自己”。 在高空视野之下,自己好友的身边是空空如也。就算草地因为自己的踩踏而留下印记,也仅仅只有印记凭空出现。 没有人听说过这种情况,即使是学园都市对光学研究最深的学者,也不可能研究过这种可能。 相反,春上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最近,海原光贵曾经向她提起过的“常盘台猎手”。 排除那种诡异的高空视野,如果将那个视觉妨碍的能力反过来,倒是和她如今表现出来的一模一样。 “碧绿的湖水倒映着月光,纵使繁星也要为之失色……梦遥远,有眼睛才会盲;夜漫长,有黑暗也有光。路道尽头,哭与笑都只能默默品尝。” 春上疑惑于自己的状况中,而穹乃则是很有感触地享受着与好友独处的时间,所以她们走得很慢。好在目的地显然也并不遥远。渐渐地,歌声变得清晰起来。没有河岸高坡影响的春上,更是看见了她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在河岸封锁的道路上搭起的临时舞台,似乎是作为烟火大会的助兴节目,邀请了歌手在这里表演。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舞台,但由于舞台上那位歌手的出色演出,倒是也围聚了不少人。 相对于穹乃好歹接受过来自于母亲的一些音乐训练,春上在这些方面几近一窍不通。仅仅是作为纯粹的外行人,哪怕那位歌手唱的是她并不太喜欢的有点悲伤的歌曲,她也觉得那名歌手的歌声非常好听。 (穹乃现在的母亲的学生……) 事到如今,春上自然也能猜到了穹乃想要带她来见什么人。不过,她意外地感到心底微微有些不高兴。 像这样的事,海原光贵一定也知道。可是,却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 距离烟火大会的时间已经不远,可想而知这场临时表演一定会在烟火大会开始之前结束。恐怕穹乃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这么做决定的吧。 春上第一次尝试使用这样特殊的视野去“观察”周边。然后非常意外地,她看到了几个让她莫名在意的身影。 其中有一个外国人的身影,显得非常扎眼。当然,学园都市的留学生数量众多,不算太过罕见。让这个人显得扎眼的,是这个人的衣着和年龄。 看起来似乎连十岁都不到的扎着双马尾的金发女孩,穿着华丽却和烟火晚会格格不入的暗色洋装,理所当然似地混在人群中,却奇怪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这几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听众,倒是有点像是警备员的安保人员。 还有,在跨河而过的大桥上。那是一位倚靠在科幻风格的摩托型车辆边上,以远视设备观察这里的黑发少女。 怎么回事?连同之前看到的那些MAR的车辆,总觉得今天这架势都像是要发生什么的样子。 当然这些全部都只是单纯的感觉,没有任何证据。实际上也许那个金发小女孩仅仅只是特立独行;也许那些安保人员仅仅只是在防备人数众多时引发的意外事故;也许那黑发少女也仅仅只是在指挥风纪委员。总之,可能性太多,真正恶质的反倒是少数。但无论如何,原本只是娱乐的烟火大会,在春上心中有种悄悄地变了其意义。 不作声色地以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悄悄寻找,然后又很本能地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恐怕,这部分的怪异并非来自于大脑的损伤。 嗯,实感缺失,记忆破碎等等的情况应该的确是大脑损伤的结果。甚至“无视自身”这种情况,应该也确实是大脑损伤引起的自我识别障碍。但“视野”本身,却不是大脑损伤能够解释的。 那是信息(注:日语“情报”,在日语中“信息”和“情报”互通)形态的“毒”,信息媒介本身直接通过自己的能力映射进大脑并被解读,然后通过联动感官转化为类似于视觉的形式。因而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够看见,甚至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看见。 因为对她而言,这里的内容是相反的。并非因为看见而理解,而是因为理解而看见。如果“理解不了”,就“不会看见”。由于自己却能够理解,因而亲眼目睹了怪异。 那“发作”似的错觉,或许并不是错觉。而是哪怕并不处在那种状态中,身体和头脑也已然开始产生习惯于那种状态的适应性。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春上眼中的天空变了颜色。 在这晴朗的夜空中,暗淡的乌云“蒙蔽”了原本的“色彩”。这浓密的“云层”不能遮蔽分毫月影星光,却令春上眼中的夜空变得一片阴沉。 信息的“毒素”其实正如粘稠的紫色乌云覆盖于头顶,挥之不去。更深入一步,也许你根本就不是没有看见,而只是没有理解。 信息的“云”并无实体,然而其根基却实实在在,那便是每一个人;心智中也并无模型,你其实一直都在看着它,但你的大脑却拒绝接受。很多时候,是你的理智让你选择了“失明”。 过于深入于“信息”,过于解读“信息”,过于延伸“信息”,过于接受“信息”。这正是信息论之父克劳德·香农曾经最为恐惧的一点,信息的另外一面。 一如那歌词所唱的那样:“有眼睛才会盲”。 这将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美丽新世界”(Brave_New_World)。 却也偏偏也是春上目前唯一还不曾理解的东西。 _ 渐渐地,随着到达目的地,春上的“视野”也变得越来越狭窄。 恐怕是到极限了。终究也是能力的应用,做不到无时无刻地使用。 “嗯?” 收回视线的春上,意外地在这一过程中看见了一个人的举动。 混在人群中的某一个人的行为,本来是很难被注意到的。但春上在收回来自于空中的视野的时候,“落下”的视线意外地看到了她。 这个人她曾在不久前见过。那是在常盘台盛夏祭中,曾经在一旁瞟见过那么非常短暂的时间的人。 “衿衣?” 穹乃习惯性地歪了歪头。 稍有些坏心眼地弯起嘴角,春上转过头来。 “那个……是熟人吗?” 她说时,指了指前方。 她看到的那个蹑手蹑脚地试图躲开的人,其实才是最早“意外地”发现她们的人。拥有来自于中空的视野的春上非常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幕。 视野终究不等于注意力。就算视野比任何人都开阔,在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之前也不会被注意到。因此,记录往往也会因为不可能记录不被注意的部分而成为废话。 毕竟,只有能够使不确定性减少的东西才会成为信息。 ======================================================== 注: 到这一章为止,这几章纠结于春上的心理状态与能力状态的章节也算告一段落。说实话这是自己也写得很是纠结的几章,因为几章实在有些难以用文字去描述。毕竟归根到底,文字本身是一种书写语言而不是口语语言,所以无可避免地,它需要通过逻辑推理去重新构思原型——这些在之前的章节中都说过。然而,有许多东西本身就并非逻辑化的,因而文字表达在这方面是逊色的。 言归正传,相信已经有人看出来春上衿衣的设定究竟是出于哪里了。不过说实话,其实在最初,春上衿衣这个角色其实并未被我们赋予太多的意义(杂乱开放事件原本是从特雷那边展开——即使是现在也保留了一部分)。然而在设定完能力的时候,渐渐地我和药剂都觉察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设定完成后,意外地发现设定中春上的能力突然具备了一种社会形态所需的一切条件。那种社会形态就是当信息资源极大丰富后,非常可能出现的社会扭曲。这一扭曲居然在我们设置了春上的能力之后,能够分毫不差地“移植”到一个人身上。 其实,无论是香农还是图灵,在他们晚年的时候都思考过有关于“信息过载”的问题。虽然香农的晚年由于受阿兹海默症的困扰,对于自己引发的这次改变世界的信息革命一无所知,但他确实在信息论刚提出的时候就建议人们“谨慎看待信息”。 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面对两个选择。其一是无视它,因为它对故事没有任何影响。但我和药剂都觉得,如此浑然天成的巧合,简单无视太过可惜。所以我们在商量后,大着胆子做了一件事——我们想少许斗胆一下,违背一下香农大神的建议,从信息的“最黑暗面”入手,来看看这帷幕后隐藏着什么。于是在主线不变动分毫的情况下,我们将杂乱开放时间的展开点转移到春上衿衣的身上。也因此,春上衿衣成了到目前为止,整部小说“最黑”的角色,一个高度集中了Dystopia特征角色。某种意味上,她也是整个学园都市的缩影。 最后说一句,我和药剂在这一点上观点是相反的。我本人并不认同“信息的丰富会造成自我认识缺失”这一说法。即是说我并不认为信息的丰富会使得“我”与“我们”的分界变得淡薄(这是药剂的观点,也是现在比较主流的观点),我认为信息的丰富并不会混淆“我”与“我们”。我始终怀疑的是,信息的丰富是否反而会造成作为个体的“我”极度的膨胀?而一旦出现这一现象,也就必然造成心智的缺失。 心智之中并无模型,是否便意味着信息的极大丰富将必然造成心智层面的缺失? 这里我不想只提我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也有必要说一下药剂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他说:“‘心智之中并无模型’,因为它不过是一堆定义的堆积”。 好吧,至少在这点上,他是对的。 ------------ 苗床① “熟人?” 带着疑惑,穹乃顺着春上所指的方向转动视线。 熟人这个概念,感觉并不应该是春上说出来的。因为可以被穹乃称之为“熟人”的,其实意料之外地少。哪怕是或多或少地猜到春上也许悄悄地见过几个,应该也不会那么凑巧地刚好在今天遇到。 更何况,她的人际关系几乎都集中在常盘台。对于校规严格的常盘台来说,今天应该很少会有违反校规的学生…… “啊、啊咧?” 她看到一个穿着非常土气的宽松运动服(似乎是故意的),用一种蹑手蹑脚的动作(绝对是无意的)往人群里钻的身影。 虽然有些失礼,但看到这个身影的时候,穹乃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这是要做什么啊?难怪春上会一眼就发现她,在祭典一样的烟火大会上,这样的打扮和举止反而更加显眼了吧?不不不,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 居然还真的有啊!熟人。 “湾内同学?” 正试图往人群中钻的少女非常明显地全身大幅度僵直了一下,如果是在漫画中的话,大概还会配上诸如“激灵”的拟声词的那种。 这可是个让穹乃都感到相当意外的人物。说实话,常盘台完全遵守校规的学生其实并不多,或者说就是大部分学生都会或多或少地违反一下校规。不过像这样在宿舍门禁偷跑出来的行为,似乎不太像湾内这样有些胆小的女生会做出来的事。 要是换成那种常盘台随处可见的学生,大概会“啊哈哈”地打着哈哈试图糊弄过去。少数较为机敏的可能反而会变得十分坦然(毕竟穹乃也同样算是违反校规),不过湾内绢保明显单单从性格上说就不在这两种行列中。所以她战战兢兢地地转过身,以做错了什么事般的姿态低着头。 “没关系,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穹乃轻呼了口气,微微笑着面容与夜晚温柔地融合在一起。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个……海原学姐?” 稍稍松了口气,就听见穹乃继续问道。 “婚后同学也在吗?” 虽然用的是接近于询问的口气,不过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在单纯的确定事实而已。 这种事情,哪怕仅仅只是看一眼都猜得到。除了婚后光子,还有谁会弄出这么自以为是的着装来? “不,婚后学姐最近因为在接受检查的缘故,所以也不太能够外出。” “唔,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 轻点嘴唇,穹乃认同了湾内的解释。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是说这有些搞笑的装扮就是湾内自己的想法了吗?这可真是…… 虽然这样的打扮还是蛮便于行动的,可如果太过反常,引起了太多的注意就是反效果了吧? 哪怕穹乃一直在尝试使对话变成轻松而休闲的日常交谈,湾内也依然表现的有些拘谨。偶尔,也悄悄地往穹乃的身后瞥上一眼。 “?” 歪着头,她并不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值得被人在意的东西(春上站在她的身边)。不过,她也并不认为湾内的这种表现没有原因。 “我的身后有什么吗?” 穹乃的表情有些严肃起来,湾内慌慌张张地向这边挥着手掌,示意并非如此。 “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想,海原学长不在吗?” 穹乃的纤丽的秀眉轻轻动了动。 虽然用的都是敬语,不过湾内的用语习惯中,称呼自己用的常盘台很常见的“様”(注:其实就是最高级别的结尾词敬语,一般翻译成“大人”,穹乃称呼父母和在外称呼海原光贵的那个。原作湾内对于常盘台的学姐(比如食蜂)的称呼就是“XX大人”,是原作结尾词敬语用得级别最高的角色),只有在称呼自己的哥哥时,才会为了区分而使用“学长”(注:“前辈”)这样的词汇。 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到海原光贵? 泡浮和湾内,这两个经常一起出没的后辈认识自己的哥哥,这一点穹乃之前就已经知晓。不过,为什么湾内会突然提到哥哥? 在她的身旁,春上不易察觉地眯起了眼睛,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危险。 “只是说,平时感觉学姐和学长好像一起出门的情况比较多……” “也是。不过今天是我自作主张,兄长大人不在哦。” 很意外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湾内双手按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了一种放心的笑容。 “真不舒服。” 在一旁看着穹乃交谈的春上忽然插口说。 “哎?” “你的笑容,看着很诡异,” 春上的语气并不算冷漠,但却隐隐约约地,有种古怪感。就像在单纯的话语中,掺杂进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哎?是这样吗?” 湾内双手慌忙地在脸上抚摸确认,确实如这位不认识的少女所言,自己的表情多少有些松弛。 _ 一缕缕的人流过往,给言语的间隔带来了微微的缓冲。歌手清丽优美的歌声如河水轻轻流动,也好像被拉起般朝向天空。 展开手掌,由于初学时不小心养成的坏习惯,手指有些绷得过直,不过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掌握呼吸的节奏后,左脚猛地向左踏出,同时以右脚发力,扭动半身的力量将右手掌直向左摆。 这似乎是某个技击技法中单掌侧向挥击的架势,如果让男人来做也许会很有气势。不过展现出这一招的却是一个小女生,就未免显得有些轻飘无力。 然而这个技法完成的时候,附近的行人却听到了某种鼓动的风声,就像是这看似柔弱的少女手中鼓满了风。 吸气收腿,将左手护于胸前,右臂却随着右肩的扭动内滚,并将腰发力左拧,以整个身体带动右臂抡起走立圆形成抡臂劈击。同时,随着右臂的带动将左臂顺势展开,紧随右臂向左顺肩插掌,双手轮转交劈反挂,右掌直击地面。 依然是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却在右掌击地的时候传来一声闷响。附近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那瞬间感到大地被微微撼动的震颤。 那只有在高载重的车辆驶过时才会出现的震动,居然会在这么一个少女的掌击下表现出来。 完成着一击的少女以左腿屈起,右腿前俯的极低身位的姿势收招。 啪啪啪啪! “好厉害!” 穹乃鼓着掌称赞。 湾内有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站直身体并挠了挠脸颊。她的架势能够说是标准,也算是相当熟练。但如果实话实说,也就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了。作为拳法而言,这可实在说不上是能够被称赞的程度。 真正让穹乃称赞的,是另一个方面。 湾内屈伸手指,在她小小的手掌上,布满了不细看就绝对难以发现的流体的纹路。这些纹路不仅仅局限于手掌,也布满她的身体。 那一招一式中蕴含的超常识的力量,还有承受这力量所需要的缓冲,全部来自于此。 湾内的能力是操纵液体,由于数量不多,在大部分情况下绝对说不上是强力的能力。不过,所有的流体可都是能够作为传动媒介的。 并非以身体的力量运使技击技法,而是以能力去施展这种招数。类似于液压动力的外骨骼驱动铠,以流体传动的方式带来巨大的力量。 “海原学长说,考虑到能力应用的层面,为了更熟悉和便于计算,他不建议我学习那些自由搏击之类不定型的技击技巧。刚好我曾经学过一点这个,所以就顺着这个思路取了一些巧。” 如果是身体习惯的套路化动作,就可以更大程度地应用经验公式简化计算,那毕竟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基点使用能力。 湾内学过武术这种事,在常盘台都不算是什么新闻。海原光贵曾经在教练受伤的时候当过她的临时教练,这点穹乃也知道。(话说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结识泡浮的,这点倒是让穹乃有些好奇) 嗯,也就是说…… “作业是吧。” 穹乃理解地点点头。 常盘台本身没有太多作业方面的概念,倒是各种选修课题多得数不过来,档次要高上一个层面。不过自己哥哥给湾内布置的这部分,明显就算是一种作业了。体育方面的作业也是作业嘛。 “不过不是完成了吗?那么就没有必要躲避兄长大人吧?” “不,并不是这个。”湾内组织了一下要说的话后,才接着开口,“海原学长没有要求我在能力应用上做什么,那是我自己的想法。海原学长的布置的任务是要求我增加一种与以前所学的技法不同的套路作为互补。可我最近一直在做能力方面的练习,那部分还没有完成……” “……哦。” 理解了。 简单来说,就是原本选择的课题因为临时跑去做了其它的课题来不及完成。就算是在常盘台,也经常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毕竟课题的选择内容本来就相当灵活。 过于拥有能力的人,时常会出现选择过多而来赶不上时间节点的问题,这也倒也可算是一种才能方面的“奢侈的烦恼”。 “为什么不向哥哥解释呢?” 穹乃觉得有些奇怪。 “海原学长的话……虽然看上去并不严厉,但感觉不太好说话的样子,有点可怕……” “那绝对是你的错觉啦,湾内同学。” 听她如此说,穹乃顺着话解释了一句。不过虽然语气没有改变,但她却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 这可真的有点意外。除了母亲大人,好像从来没有过谁说海原光贵不太好说话。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第二个,而且居然还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应该绝对算不上熟悉哥哥的人。 “那么需要我帮你向哥哥解释吗?” “如果可以的话,请学姐务必帮我解释。” 湾内非常有礼貌地以后辈的身份向穹乃行谢礼。 “可以哟,举手之劳。” 穹乃微笑着点头。 依然是她一如既往温暖人心的笑容,此时却被什么东西盖了过去。 那是此时正站在她身后,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特别表情,却带来某种不确定的冰冷感的春上的视线。 “麻烦学姐了,那么我就在这里先告辞了。” 明明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湾内的嘴唇和声带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这是自评价海原光贵的那次后,第二次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_ 什么都没有改变。无论是正在举行的小型表演,还是正在欣赏表演的观众,都没有任何一点改变。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可能会发生什么的样子。 在和穹乃以及春上分别后(其实没有距离多远),湾内转到了舞台后放一个相对人较少的地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后直接在河岸边席地而坐。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嘴唇一直在动作着,就像是在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 但其实,她有一个切实的说话对象。只不过,那个对象并不在这里而已。 “食蜂大人,我们是不是说好了不控制我的身体的?” 对于性格上有点软弱的她来说,这看似不太有礼貌的反问已经算是她最严厉的指责了。 脑海中,直接传来了回答。 (“有点意外的事,尽早结束比较好。”) “如果麻烦的话,不要让人发现我不就好了?为了方便行动我才做了这样的打扮,引人注意的话不是反倒不好了?” 居然莫名其妙地对别人做出了不太好的评价,还是从她的口中亲口说出来的。就算她性格再软弱,也或多或少地有点生气。 (“很有道理,可我一直在做哦,以我的掌控力。”) “啊,那是海原同学不受影响的原因吗?” (“你的理解力很强哦。不过我要说的是,发现你的并不是我们常盘台的公主殿下。”) “咦?不是吗?” (“对,不是。海原同学确实不受我的影响,不过当时她的注意力不在你这边,因此她甚至根本就没有看见你。真正发现,是她身边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 湾内想起来了。 在刚才的对话中,仅仅只是说过几句话的那个女孩子。说实话,因为她和穹乃在一起的缘故,湾内还打量过她。如果把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会发现那其实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不过,只要稍不注意,她就会莫名地变得不起眼起来。 对了,湾内注意她的时候,她似乎并不高兴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好像根本没有在看什么的眼神,竟然给她一种冰冷的感觉。 奇怪?明明是那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为什么在被食蜂提起之前,自己竟然完全忘记了? 能够无视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塑造出的认知假象,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靠近那个女孩。”) 一直都不太正经的食蜂,这次却意外地送来了一个非常正经的讯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恐怕破译了一部分通讯。现在先不要节外生枝,还记得我要你做什么吗?”) “我们被怀疑了吗?原来是这样……” 这下子,湾内多少理解那种古怪的视线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如此,这种精神连接的方式被人怀疑上了…… (“哈?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让你说人坏话啊?”) 突然脑海中响起了高八度的声音。 (“我刚才还在夸奖你的理解力,怎么突然就理解力下线了啊?你难道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她是对你本人抱有相当厉害的敌意吗?”) ==================================================== PS:湾内使用的拳法是以漫画中她的架势作为蓝本还原的,大家可以猜猜是什么。不过估计看到第二个动作就应该猜得到了。 ------------ 苗床②  “那个人……” 春上站在穹乃的身旁,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随意地坐在草地上的湾内绢保。夜色笼罩下盛夏的绿意也变得朦胧,关闭照明灯光后的幽暗并不能对她的眼睛造成影响,明朗的视界看起来广阔无边,却也空旷得让人觉得寂寞。但这一切对于春上而言,都是最为漂浮的、虚幻的、天真的东西。 (那个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她只要仔细看过去,就能够辨认出环绕在对方身上的某些东西。哪怕无法具体描述,她也认得出那是什么。 完全的,纯粹的外来的信息,数次改变了一些东西。虽然春上也不能理解那部分信息究竟是什么内容,然而每一次出现那些额外的比特,湾内就会出现短暂的停顿。 非常明显,那些外来的比特改变了她原本想要说的话。那么,到底哪些话是她本就想说的,又有哪些话不是她说的? 完全破译的话,现在的她做不到。不过她很清楚,出现那些额外比特的时间段中,湾内当时在说什么—— 在评价海原光贵的时候,还有在最后道别的时候。 而且,在这之上还有更值得怀疑的东西。因为突然出现的比特而改变的本意,这一说法在这些看得到的东西之前就未必成立。 春上并未见过平时的湾内表达信息时的比特变化。在破译密码时,比对是必要的手段。如果没有对比,她也就无从判断究竟哪个情况才是她真正的本意的表现。 既然如此,那有没有可能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被人控制着的? 从觉察到那些不可理解的比特的变化的时候起,她就无法否定这种可能。她拿出手机,试图记录下此时的疑惑,却在第一个单词的输入中被困惑了。 “衿衣?” 不能理解春上此时的行为,穹乃感到一点疑问地微微歪着头。 对她而言这种可爱的行为是纯粹无意的举动,不过对年青的男子而言恐怕反倒更具有破坏力。这么说起来突然感到有一些奇怪的视线飘了过来,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无论刚才那个女孩的话哪部分是真实的,就算是作为对手,和她相比也是真的不值一提。自己的精力还没有充沛到把每一个与光贵哥哥有所关联的女生都当做敌人的地步。 稍稍舒了口气,暂时放下了敌对心理,春上总算能够以一种平和的心态看待这件事本身。但,说实话,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看到那些被分割出来的信息这件事本身,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的含义了。尽管大部分时候,她都认为自己知道。却时常,也觉得自己从来不曾知道。 这种离奇的感触,让她做了一个她并不曾想要做的事。 “那个人,好像还有别人。唔……” 她并未想过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看到的东西,但在这个时候,却让她非常想要听听穹乃的看法。可是,正如在准备记录是发生的事那样,当她准备组织词汇的时候,同样有种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困难。语言的信息传递能力有其极限所在,记忆所负担的东西,语言未必能够承受。 穹乃蹙着秀丽的纤眉,好像略有觉察地回头看了看湾内绢保,然后又看向正被言语的局限困惑着的春上衿衣。她在思索了片刻之后,轻轻“哦”了一声。 “我问一个问题,衿衣你是不是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有其他人的意识存在?” 本以为由于语言的障碍无法传达的东西,轻而易举地被突破了。春上不可思议地动了动嘴唇,信息的领域几乎可说是她的主场,她觉得无法传递的东西,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传达? “果然是这样吗?衿衣,你知道吗?哪怕只是解读‘她’造成的影响,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呐。” “她?” 春上的面容逐渐地绷紧,因为话题的发展多少显得有些随意而混乱,她甚至有点想将每一个环节都详细询问一遍的冲动。 “就像是御坂同学一样,如果她刻意想要不着痕迹的造成一些自身能力范围内引发的影响,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就能够发现的吧?比如说黑客方面的,或者是电子干扰这样的。只要她打算刻意隐瞒,哪怕往她身上联想的恐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春上在头脑中筛选着内容。虽然不知为何话说得有点绕,不过她或多或少地理解了这段话的意思。 “为什么要用御坂学姐举例?” 这里面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穹乃笑颜浮动地将手指放在唇前,可爱的臻首亦微微一倾。 忽然之间,春上就明白了为什么穹乃会知道她想传达的内容了。因为她现在就在使用同样的方式,去理解穹乃向她传达的信息。 用御坂美琴举例,是因为她提到的那个“她”,是和御坂美琴拥有同样的身份的对象。穹乃熟悉的拥有这样身份的人,无疑就只有那一个。 就算是春上,也或多或少地听说过常盘台的那另一位LV.5,学园都市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 表达的困难未必会真正成为信息传递的障碍。文字语言文明相对于口语语言文明的最大优势,就在于这里。 推理能力。 只要能够使不确定性减少,就都能够成为信息。有的人仅仅通过听别人说话就能理解那个人,因为极致的推理甚至能够接近于预知。她“看到”了信息本身的时候,却自然而然地忘却了这一点。 咪起眼睛,如毒海绵般浓密的信息的“云”在她发觉这一点的时候,如同被看不见的风追赶般散去了。 是这样啊。当开始通过推理去观察信息的时候,直接看到的信息量就会受到限制。 嘶嘶。 春上体内萦绕的某些东西正在静静地发出微响声。将新失落环节的胚芽植入苗床中,如同呼吸般,缓缓起伏,逐渐向四周蔓延扩展,生根发芽。 “是怎么发现的?我有些好奇。” 本身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的春上,仅仅只是出于话题突然中断会显得奇怪这个理由而将这个话题延续了下去。 “除了衿衣你的话以外,还有一些观感上的反差。”说着这样的话,穹乃却抱着胳膊,颦起纤丽的秀美露出困扰的表情轻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这么说多少有些失礼,湾内同学如果能够像今天这样干脆,也许反而会比较好。” 如果要让她来说的话,湾内绢保几乎可说是婚后光子对称轴上的另一面。不喜欢被人推到前台来,对于承担什么责任之类的也有种恐惧心理。在自视甚高的气氛或多或少有些浓厚的常盘台,她是另一方面的另类。 虽然穹乃自己的性格也多少有些过于被动,但至少必要的时候她能够毫不犹豫对说出拒绝的话。 其实初春想象中的那种大小姐的形象在常盘台是不存在的,真要说的话大概也只有在湾内较为接近。不过这种事情,也实在不值得多做纠结。 “那个人……为什么样要做这样的事?” “大概是因为她很少跑到没有车辆通行的地方去吧。虽然她很喜欢热闹,却不喜欢做一些需要耗费体力的事呢。” “咦?她的体育不好吗?” “嘛,普通吧。” 穹乃略微帮同学敷衍了一句。实际上,在她的乐观估算中大概是确实是普通——普通的差的样子。经常会成为体育课明显的穹乃甚至都没有那个比自己还高,看起来应该很擅长运动的同学有参加过体育课的记忆。虽然学校成绩体育方面确实是优等,不过不用想都能猜到那肯定是用了能力的结果。 “不过,能力这方面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就算是不到场也能看到烟火大会吧。嗯,这也是一种包含密码的信息传输。母亲大人说信息传输和密码学有着相似的模型,这方面本来也是你的专长,能够解读她造成的影响也很正常。其实不用担心,她基本不会对他人抱有恶意,最多也就是一些恶作剧而已……” “稍等一下,刚才你说什么?” “唉?‘最多也就是恶作剧’?” “不,不是。是前面那句。” “嗯?‘信息传输和密码学有着相似的模型’,这句吗?” 视线一瞬间模糊了,感觉就好像是要晕过去一般,突然被一种强烈的晕眩感击中。 春上听到过这句话。正确地说,是看到过这句话。 那是一直对她进行指点的老师,经常强调的一句话。 巧合?真的很想要这么认为。不过…… 她将视线转向舞台之上,那正在用黄莺般的歌喉歌唱着的少女。 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 脑海中无法避免地出现了那位年轻的夫人的身影。 ——感觉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线索已经接连出现。 然而这显然不够。要想判断这个线索究竟指向一个什么样的结论,还显得困难重重。 “……嘛,总之——” 对于不做声的春上,穹乃也没有什么办法——从很久以前,春上就有随时随地都会发呆的奇怪毛病——她也随着春上的视线看向临时舞台。 在灯光旖旎的临时舞台上的表演此时也已然步入尾声,正向观众行着舞台礼的歌手在看向她们这边时,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她的脸上挂起了和表演时截然不同的明朗笑容,向着穹乃挥了挥手。 这下可轮到穹乃惊讶了。虽然是临时舞台,可毕竟作为烟火大会的外场,在烟火大会开幕前聚集在这里看表演的观众还是不少的。能够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自己,好像也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 舞台上的少女不太显眼地用左手做了一个向后招的手势,然后继续向观众致以谢意。在不明其意的观众眼中,这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表示友好并呼唤掌声的动作。然而在熟人眼中,这个普普通通的手势便有了更多能够传达的信息。这部分的信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等于不存在,因其对大部分人都没有办法通过它使不可预测性减少。 “衿衣,我们去后台。” 看出了她的意思的穹乃说。 _ 夜视镜中的黄绿色实在不适合用做具体观测用途。哪怕是看得见脸部轮廓,在看所有人都是肌肤泛绿的情况下也很难和日常见惯的人脸建立起关联,这简直就是凭空增加识别难度。 好在这次执行的不是夜间观测任务。 将夜视镜扔进机车后备箱,同时将箱中准备的武器部件取出挂在身上。 Anchor-U3“锚定点”(注1),是作为上一次任务的另一半报酬提供的定制武装。 身穿不合季节的长裙的少女在腰间和背后挂上武器,怎么看都是只会在漫画中出现的场景。可莎特奥拉实在别无选择,即使是轻量化材料作为基础材料,Anchor-U3全模块组件加起来也拥有超过重型枪械的全武装总重量。在不使用那套驱动铠的情况下,就算是久经训练的她也难以自如地使用。 哪怕是她的作风有点不像女孩子的感觉,也毕竟没有脸皮厚到直接穿着那身薄如蝉翼的驱动铠满大街走的程度。所以作为放弃驱动铠包括背后的储能模块在内的循环部件和头部组件,牺牲部分性能为代价换取在驱动铠的基本组件(也就只是那身黑丝装)外套上衣服的可能。 大部分不需要使用全配置驱动铠的情况下,将Anchor-U3装进后备箱,驱动铠只以基本组件穿戴,然后在外面套上衣服。达到现场的时候根据需要再将武器组件取出携带。如果需要隐藏武器,就将手枪弹模块和刺刀藏在裙底。这是她想到的唯一能够接受的使用这套装备的方式。 现在她就是只穿着基本组件驱动铠,同时携带全套Anchor-U3的模块的配置。大部分扁平的Anchor-U3模块如裙甲般挂在腰上,如果忽视这些和背后的枪管模块的话,单从外观上看她现在这身倒是很有那种黑丝袜黑丝手套装扮的礼服大小姐的感觉。 说实话无论是提供驱动铠,还是提供现在的Anchor-U3,单从设计上来说都让她怀疑自己遭受到了武器设计师和供货方满溢出来的恶意。 事实上,这次任务并不需要用到Anchor-U3的全模块配置,只是借这个机会测试这套武器而已……好吧,作为使用者还是不要挑剔太多了。 在围观的人增多前,莎特奥拉单手将身体从大桥护栏上撑起,然后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河中缓缓驶过的观光游轮上,短促地传来了一声闷响。可当游轮上的游客惊讶对寻找声音的方向时,却不曾有任何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而鲜为人知的是,同样的事情在河面上交替驶过的客轮与货轮之间依照距离跨河大桥的距离顺序重复了8次。 在夜色中,有一个灵巧的精灵正穿行其中;河岸边,某个衣着另类的金发小女孩悄悄抬起了头。 观众们“Encore”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响,久久不息。 ========================================================= Anchor-U3“锚定点”——能力者定制特种扩展性单兵武器。 本体为上个世纪美国SPIW计划的无理衍生物。SPIW计划本身因技术因素宣告失败,那么“假如忽视技术上的不安定要素,最终的前瞻性枪械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这种类似于科幻小说中“无限发达文明能做到什么”的奇特思路便出现了。由于设计时便不考虑诸如材料强度等技术上的不安定性,故被定名为“Anchor”——锚定点,意即“只有在存在锚定点的情况下方可稳定的设计”,是一款纯粹的图纸枪械。 虽然设计思路来自于SPIW的衍生,但设计理念本身是独立的,是完全超出SPIW的无理扩展。莎特奥拉的这把编号为U3,作为唯一被制造出来实物,则更是“Anchor”最无理的一种扩展。作为其“锚定点”的,正是莎特奥拉本身。可说是没有莎特奥拉作为使用者,就完全没有任何用的武器。 Anchor-U3特点: 1完全排除子弹装药概念。 事实上,这正是Anchor-U3作为莎特奥拉专用武器的最根本原因。对于枪械而言,“子弹装药”显然是个无法回避的话题。Anchor-U3则不然,从设计之初它便没有考虑过非能力者使用的可能性。其“******”概念被完全删除,取而代之的是“稀土扩张”所需要的稀土装药匣。因此不同于利用金属延展性密封的子弹,Anchor-U3使用无壳弹设计,没有退弹壳这一概念。同样也由于不使用装药这一概念,发射声音非常小。 2紧凑化设计。 3可拆卸模块。 完全强调单兵作战能力,设计时无视技术不安定性而设置多种战术模块。携带设计倾向于便利,平时模块大部分通常悬挂于腰上,扁平设计使其全配备的携带形态看起来有些类似裙甲,枪管模块则通常挂在背后。更换模块便可改变枪械用途,其中部分模块甚至能够独立使用。这一点本来在枪械设计领域纯属降低可靠性,然而“Anchor”从设计之初就不曾考虑过可靠性问题。这种原本的不可靠设计最终在Anchor-U3上因特种材料和枪械使用者的特殊而得以实现。 4多种类子弹设计。 这并非“Anchor”原本的设计,而是在Anchor-U3上根据使用者特别定制的环节。实际上,Anchor-U3能够通过更换模块发射五种类型的弹药——手枪弹,中间型步枪弹,全威力步枪弹,反器材弹,霰弹(以上皆包括特种弹头和分解弹头)。不使用子弹装药的设计使得这一荒谬的可能性成为现实,然而其实用性则反而受到包括使用者莎特奥拉在内的大量**。不过,莎特奥拉也曾经多次受益于这一设计,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5外挂榴弹发射器 唯一真正继承了SPIW理念的荒唐设计,常规弹容为5发。 因为这套装备的原因,以前只穿裤子的莎特奥拉在日常中开始穿着裙装以便于将Anchor-U3的手枪弹模块藏于裙底左侧(同时在裙底的另一边挂手枪和刺刀)。她后来因此被认识她的某人取笑“努力的话勉强还是能变成典雅淑女的”(其实对方是称赞,不过被她理解成取笑)。她对此回复是直接拔刺刀砍人,然而结果却非常不幸——她被对方当场制服。 不过即使是使用了轻量化高强度材料,从以上配置也可以看出Anchor-U3的总重量。哪怕是对莎特奥拉这样久经训练的专业人员而言,也只有在只穿戴驱动铠的情况下才能够全套配置(黑丝全武装少女,听起来好像很赞的样子。不过其实莎特奥拉大部分时候是只是用不安装附件的驱动铠基本配置,以便于在外面穿上衣和长裙的。毕竟全套附件无法在驱动铠外面穿衣服,耻度太高)。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Anchor-U3的这些资料仅仅只是交货方提供给莎特奥拉的使用说明书。实际上,Anchor-U3的制造并不存在于学园都市任何一间武器工厂的制造名录中。在交货方的说明书中,Anchor-U3代号全名为Anchor-Universe-3,一个对于单兵武器而言显得过于宏大的名字。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PS:这段时间一直因为家人的缘故往返于医院,更新很有不小的困难。这里打声招呼。 PS又PS:学园都市的特色除了能力者外,还有超出外面世界的科学技术。按照某位朋友的建议,多少设定一些。 PS再PS:上一章犯了一个大错误。从上一章开始新的段落标题应该是“苗床”而不是“死产”。“死产”其实是下一个段落的标题,在这里更正一下。这个错误似乎有可能导致剧透,希望不会有人猜到。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十二 数小时前,被删除记录: “很抱歉,我们用了一些强硬的手段。” “你只管这叫‘强硬的手段’?这可真是了不起的狡辩力啊!是不是还打算把人员死亡统计进‘资源损失’一栏?” “很抱歉。” “我听够了你的抱歉了!要有那么多的抱歉力,就先把我头上的那个大玩意取下来!你们真以为这个玩意能抑制得了我的能力吗?还有,扎在我脖子上的那东西里面是什么?毒药吗?是设置了一旦拔出或者观测到任何人的脑波异常就自动注射吗?” “我相信至少后者应该是对你有效的,否则以你的性格不会这么老实。不过先冷静点,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个人甚至知道你当年就见过这个蘑菇头一样大玩意,有用或者没用取决于它的用途。我们并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只是我们这里有一个任务要委托给你。” “任务?你管这种情况的叫做任务?” “我说过,我们没有那个意思。你看。” “喂!你……” “看到了吗?虽然有自动注射机制,但就算拔掉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我本来不想示范这种事,因为那意味着要重新给你扎上一针——如果不是无创注射器的见效速度不够快,我本来打算让他们用渗透压式的——和你想的相反,它的自动注射设置不依据我们的脑波。它的注射依据是:一旦觉察到你的脑波中渗入任何外来‘杂质’,便直接注入。”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深层意识阻断剂。对未知的注射对象来说,确实有小概率会引起损伤。但你小时候就被注射过这玩意,过去的事实证明它确实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只会使你陷入深层昏迷状态。还有,你头上的那个大玩意,你小时候应该见过。它是研究员防范你的能力时使用,但你很早就能够超越它的限制了,这是它的改进型,但应该还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不过你想过,为什么我们不把这玩意带在自己脑袋上,而是套在你的头上吗?” “……你在开玩笑?” “脸色不太好看嘛,看来你想到这个可能性了。听着,你想走得话随时都可以,这里没有设置任何制约你的手段,不幸的话你可以自己试试。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先至少听我说几句。我说有任务要委托给你,不是戏言,更不是随便说说。这是只有你才最有动力去做的事,我说得更直白一些,你是最有资格做这件事的。” “给我等一下!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你们如此紧张。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我可没有那样的决断力牵扯到你们的事中去。” “这正是我打算要告诉你的,同样它也是我们选择你的理由。我可以很确信地说,你如果选择袖手旁观,那么最有可能第一个被影响到的人,在我们的分析中就是你本人。我们现在这么做,其实是打算保护你。当然,信不信随你,不过我已经确实把目的全部告诉你了。你现在愿意听我把话说下去了吗?” “……我姑且听着。你说的任务是什么?” “性质上,应该属于阻止疫情发生和传播。” “我想听你的实话。” “这确实是实话,只不过对于‘疫情’的概念和通常理解中的‘疫病’有很大的不同。你知道病毒繁衍自身的基本机理吧?” “当然。病毒进入细胞,将代表自身的DNA或RNA片段嵌入正常细胞中,促使细胞复制病毒,以此连锁扩散下去。这些是普物级别的知识。” “那么电脑病毒呢?” “也类似。干脆地说,电脑病毒就是效仿着自然界的病毒制作出来的。它同样通过代表自身的程序片段来使用电脑复制自身,并以此连锁扩散。” “很好,病毒本身都是信息的片段。那么,我们现在更进一步。请问:模因(MEME)病毒呢?” “……你说什么?” “模因。你没听错,我说的是模因病毒。对于你来说,模因应该是比起电脑病毒来更加普物级别的概念。人思考,然后产生行动,影响更多人思考,产生同样的行动。普通情况下,它并不被称为病毒,就如DNA和RNA本身并不称为病毒一样。虽然拥有类似的复制与传染性,这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一旦某种信息成为模因,而这种信息拥有极大的危险性,那这个模因就毫无疑问地应该被称为病毒。它并非以信息的形式寄居在肉体内,而是以信息的形式寄居在思想内,因而它的传播性大大高于我们所知的病毒。” “我听说过这种假设。” “只是假设?真是太谦虚了。还有人比你更了解它吗?虽然它听起来有些让人不快,因为那就好像说我们人类的意识只是模因的一个苗床和传播渠道,培育模因并任其支配,只等它成熟扩散。如果我们不是自身的主宰,只是培养模因的苗床。那么,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是我们人类,还是我们的模因?我也承认这种想法现在也是一种争议极大的观点,可在你眼中恐怕就未必了。我注意到你的论文里经常提到一点,那就是其实我们人类很少能够真正掌控自己的心智,无论何时我们都在自愿或者不自愿地被信息影响自己的思维和判断。这真是说得对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自己就引起过好几次大规模的模因扩散。一开始通过你的能力控制某个人,然后更多的人开始模仿那个人,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模仿那更多的人,依此类推下去。学园都市的流行风潮中,至少有那么几项的源头就是来自于你。虽然你只在一开始创造这个模因的环节起过作用,随后的复制和传播就都已经和你无关。但这无法改变你是模因的起点这一事实,甚至可说这种无关才是模因中最重要的一点——它几乎是自主的。我猜想,你想要确定的,也正是这件事吧?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把这当做一种假设,但你却是例外。对你来说那就是真正切切,完全可以实现的东西。学园都市研究模因最多的人,难道不正是你吗?”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让你们做出这样的举动?” “直白地说,我们截取了一段比特。在RSPK症候群的追根溯源中,在AIM扩散立场的变化里突兀地出现的某种带有规律模式性质的比特波动,它现在被我们解读为一个模因病毒的片段。它具备了模因病毒的部分特点,但它目前还不能被称作模因病毒,它其中还缺少了那部分关键信息。用病毒做类比的话,就是它的DNA或者RNA链中,还缺少了最为关键的代表自身的环节。目前来说,它就像是一个病毒的‘壳’。虽然我们截取到的仅仅只是一个病毒的空壳,但只要往其中加入关键的那部分信息片段,它就将成为真正的病毒。你知道吗?我们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个空壳是凭空出现的,必然有人创造了这个空壳,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当我们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全员一致地第一个想到了你。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什么使用这样的手法了吗?因为执行人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出于安全考量,我们甚至连一点可能会提供联想的内容都没有透露。正是因此在把你邀请过来的方式上,也只能尽可能地简单粗暴。毕竟信息只有在被理解的情况下才能够成为信息。” “怀疑我?不,应该不是这样……是因为我最容易成为病毒的扩散源吗?” “看来你自己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虽然听起来不太高兴,但确实是这样没错了。作为可能的感染对象,我并不比普通人拥有更多优越性。然而如果我成为了一个宿主,那应该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了。哪怕仅仅以扩散力作为衡量标准,都没有比我更加优秀的病毒载体。更何况,我的能力还能够减少人内心的抗体。” “说得不错。不过你还是太乐观了,我认为你比任何人都更容易被感染。不是因为你对于病毒而言是否具有优越性,而是因为你的能力能够让你接触到更多人为的信息,这等于是更大的接触到病毒的可能。你懂了吧?目前我们无从判断病毒从何而来,又是什么类型,它有什么目的——正如普通病毒有目的性一样,模因病毒也有明确的目的性和手段,哪怕它们本身并无心智,自然演变也会赋予它们这些目的和手段——所以我们必须采取一部分非常措施。你头上的那个大玩意,不能阻隔你向外传递信息,但却能够过滤外面向你传递的信息,就像当年的那些研究人员用它阻隔你的能力一样。这应该能够多少提供一些防范手段。这个注射器则是一个保险,一旦发现你出现接收到危险信息的征兆,它就会给你注射深层意识阻断剂以让你失去意识,这样至少还有可能阻止你理解病毒中携带的信息。” “我懂了。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将任务交待给我?既然我是最危险的潜在宿主,原则上才是最应该避免接触的不是吗?” “因为那没有意义。以你的能力,一旦疫情爆发,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幸免。正是因此,我们才想将任务交付到你的手中。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也是最能够理解模因病毒的传播方式的人,论发现病毒源头的可能性,你要大过绝大多数对此没有了解的人。对我们来说,这不是冒险,而是最优选择。当然,选择权在你,你完全可以拒绝。不过哪怕仅仅只是出于疫情爆发时延迟传播速度的考虑,我们都不能放你出去。虽然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真的要出去的话,这里没有人能够阻挡你,不过他们还是会竭尽全力拦在你面前。这点还请你谅解。你也知道,模因本身就有着复制自身的倾向。它会变异,也会进化。而且,它影响的是人类。也许我们正在目睹的,就是第一场模因病毒大爆发。与电脑病毒相比,它的影响恐怕会后来居上。” “不用再说了,因为你说服我了。我自认还算是个正直的人,在这件事上我会尽力帮你们,这个任务我接下了。不过,既然要尽可能避免我直接暴露在感染病毒的可能性,那我要如何执行寻找病毒的任务?” “欢迎入伙。你的问题,对你来说其实反倒应该不难。你可以找一个你认识的人,然后通过他的眼睛寻找。如果必要,可以控制他的行为,但绝对不要接触他的思想。最好的对象是一个你从未从思想层面控制过的人,同时因为不能接触思想,这个人还必须是你能够信任的。除此之外,让这个人处于‘无知’的状态以避免他理解病毒信息,这样至少在病毒完全爆发前他都是安全的。这样的人,你应该多少认识一两个吧?” “要这样去寻找模因病毒的源头,行动力再高都感觉好像大海捞针。你确信我们有办法做到?” “是的,那很困难。不过在我们分析过形式,要组织信息片段使其成为一个完整的病毒,恐怕还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又是怎么说?” “在自然界,一个病毒的有效形式可是优胜劣汰自然筛选的产物,更何况绝大部分的病毒还都没有留存到现在;而电脑病毒虽然是人造的,但某种意义上也经历过类似情况;依此类推,模因在传播过程中同样存在优胜劣汰。很自然的推想,模因病毒想必也是如此。一个空壳中需要包含什么样的信息才能够成为真正具备有效形式的病毒,恐怕也必须通过类似的形式经过优胜劣汰方能产生。说来也是一件有些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这种迹象。这在模因来说很不可思议,因为模因的优胜劣汰似乎应该是在非常大的环境背景中进行的。也就是说,原则上应该存在一个很大的模因池以供模因病毒进行这种优胜劣汰,可我们没有在AIM扩散立场中发现这样的痕迹。因此我们猜测,或许有人准备了一个非常大的包罗万象的环境背景的‘苗床’,但这个‘苗床’对于信息基本只进不出,同时在物理层面上还非常小。如果能够准备好这样的苗床,也许很有可能达成这一点。但实话实说,我们至今依然无法判断这个可能存在的‘苗床’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机理运作的。我个人倒是有一些猜想,也得到了部分的认同。” “非常大又非常小,有这么矛盾的东西吗?” “其实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另一个原因,我的那个猜想:一个物理层面上很小的东西,同时接收着大量的外来信息,还尽可能在不外泄的情况下培育。你想到什么了没有?” “幻想御手……我懂了,优先考虑寻找到这个‘苗床’。嗯,注射器准备好了吗?” “抱歉了。放松一点,忍住。” “呜唔!就不能轻一点吗?你可是医生啊。” “正确地说是实习中的医学生。好了,希望它能起到作用。现在你可以去找你信得过的对象了,你可以通过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去见那个你信得过的人。” “我有两三个候选,不过他们的能力都不是很强,‘苗床’可能有物理上的保护。我恐怕需要可靠力充分的人员支援。” “这件事最好单线操作,这样万一发生意外也能够控制,所以你只能选取一个候选对象。至于人员支援,那倒是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考虑到了。那是我们的老合作伙伴,而且这个人你还有点熟悉。” “嗯?我还认识这样的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本段的里剧情: “话说实力够强的单细胞笨蛋的话,有一个人岂不是更合适?那种只要拜托他的话,就一定会帮忙的热血笨蛋啊。” “呃,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他的话,因为和人打架的原因不要找他比较好。” “啥?他打输了?” “不,实际上是赢了。不过好像因为打架时破坏了大量公物被要求反省,所以……” “真是败给他了,对手是哪个家伙啊?” “其实……”(耳语) “作为一个笨蛋他没事去招惹一个妹控是要干什么啊!”(哀叫) ------------ 苗床③ 作为一个临时舞台,所谓的后台其实也就只是简单地用三防布搭起的大帐篷而已。看起来似乎很容易闯入?那不妨去问问看门口的守卫。 原则上临时表演舞台的后台看守应该都是雇佣的保安公司人员,但看到穹乃她们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小哥相当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大小姐。” “?”穹乃轻轻将头偏向一边,“请问,我们曾经见过吗?” “大小姐当然是没有见过我。不过,我们都曾经在夫人那里看到过大小姐的照片。像大小姐这样的美人,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认错的。当然,还有这个小家伙。” 安保小哥伸出手去,摸了摸蜷缩在穹乃头顶的白猫。一瞬间本来老老实实地爬在穹乃头顶的白猫突然蹦了起来,在她的双肩上不停地来回跳来跳去。直到她拢起双手,才跳到她的臂弯里再一次蜷缩起来。 “大小姐什么的……” 虽然在学校都公认是最有大小姐气质的女孩子,不过除了在家里打工的缭乱学生出于职业性质上的原因以外,实际上可没有什么人会真的直接用“大小姐”来称呼自己。保安小哥那些略显浮夸的话听起来,有着非常明显的奉承的成分。 简单粗暴的奉承其实是很令人反感的,不过略显浮夸又带有明显玩笑性质的奉承却是拉近关系的利器。这位安保小哥虽然年轻,但倒也真是个人精啊。 当然,只是从他说的话中,穹乃就能够判断出他这样说的原因。 或许有不少人不喜欢这样的人吧,不过穹乃却并不反感。她曾经在科幻小说中看到过这样的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说的是在遥远未来的星际航海时代,人类尝试前往遥远的银河系边缘。一开始,所有的飞船最后都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一天,一艘肩负同样使命的飞船意料之外地完成了任务。人们惊讶地试图了解其原因,却在宇航员中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以心理学家的假身份混入组员中的人。而那个假心理学家,本身是一个靠耍嘴皮子奉承上司而在宇航中心混得一个职位的家伙。至此,飞船失去联系的谜底终于揭开。在漫长的航行过程中,宇航员的心理不可避免地发生畸变,厌世、暴躁、独孤等情绪逐渐占据主导地位,最终不是毁于自尽,便是毁于内讧。 这个假心理学家混迹在这艘成功完成任务的飞船组员中,正如他混迹在社会中一样。他以他的油滑消除了隔阂,以他的幽默打消了孤独。他以一种小丑般的方式成为了宇航员之间的润滑剂。虽然到最后,那艘飞船上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真的是一个学者,但他这个几乎不学无术的人却成功地做到了任何一个学者都没有做到的事——他将一支拥有各种思想的队伍链接到了一起。 要说常盘台的学生闲暇时的休闲读物,除去一部分体现少女情怀的恋爱小说之外,最受欢迎的就是在学园都市中大流行的各种科幻小说。她记得这篇篇幅很短的科幻小说,正是因为这是食蜂同学最为喜欢的一个故事。 这样想的话,对于这样的一类人或许还需要多少抱有一定的敬意。 “这个演出,也是母亲大人的主意吗?” 礼貌地鞠躬回礼后,穹乃问道。 “是的,大小姐。从舞台搭建的工人,到表演的演员,再到我们这样维持秩序的保安,都是夫人旗下的公司的员工。” 该怎么说呢?嗯,真的有够夸张。不过,确实很像母亲大人的作风。 如果想要玩木制摆件,不会选择直接去购买,而是自己去寻找合适的木料;找到了木料之后,又会想起制作木制摆件需要木工工具;了解了木工工具的局限后,又会想要更高精度的车床;发现车床无法定制后,又会设法找材料自己去制造一台…… 在自身的兴趣爱好方面,穹乃了解的母亲大人差不多就是这样。虽然从来不会走偏,却永远都好像会在兴趣上越走越远,但仔细想来却又说不出一定有什么问题。实在是有种沿着目的地相反的方向绕地球一周后到达目的地的古怪感。 关键的问题在于古怪感的由来。想也知道,绕地球一周达到目的地这种事,实在太过不切实际,事实上做不到才是正常的。但在母亲大人的行事中,这可完全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恰恰相反,穹乃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到过哪怕一次母亲大人失败的事例。真的就是那种为了到达目的地特地反方向绕地球一周,一路上成就无数,以至于目的地反倒变成了非常不起眼的东西。 “那么说来,鸣护学姐现在也是你们的雇员?” “稍微有点不一样,夫人说不能让学生荒废学业。不过,我们提供了一份经纪人合同,那孩子现在是我们的经纪人公司旗下的一名歌手。不过性质上和大小姐模特工作一样,算是一种打工。另外,也给予一些经济上的帮助。” 对于初中和高中低年级生打工这种完全是打法律擦边球的事应该怎么定义还是一件两说的事,不过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的穹乃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 “鸣护学姐的成绩有好到可以提供奖学金吗?” 穹乃也有听说过母亲资助学生的事,她有些好奇。 “这个嘛……”安保小哥相当无奈地露出苦笑,“倒不如说正相反,问题相当大。夫人其实私下说过,如果继续糟糕下去,大概要让劳烦大小姐帮她补课才行了。” “真有那么糟糕吗?” “以现阶段的情况来看,大概再没有改善本学期结束就会留级——差不多这种程度的问题。” “……” 虽然理解了,不过母亲的话可没办法当真啊。就算真的要补课,应该也不会找自己。毕竟鸣护学姐是高中生,而自己仅仅只是初中生。虽然课程上确实是没有问题,但作为高中生去接受初中生的补习辅导,明显是心理上的问题更大。 而且虽然她在常盘台的代授课程一直都广受好评,但穹乃可从不认为自己就会是个好老师。事实上她有着在自己兴致上一股脑地发挥下去而忽视听者是否能够接受的坏习惯。能跟上的自然获益匪浅,跟不上的就绝对会被越拉越远。 其实就连在常盘台,虽然公认她的教学课程相当出色,但真正能够一直坚持听下来的都不足四分之一——这还是将食蜂这样完全是为了别的目的混在里面的算进来的结果。 让她在一些特定领域指点星川与婚后自然很合适,但要让她去教导只是普通学生(似乎还是普通差生)的艾丽莎,她清丽的声线估计只会起到催眠曲的效果。 就像她的老师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一直嘲笑学园都市的一些教师的那样,指导学生和理论教学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一点,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难道让母亲大人教吗?还是打住吧,这个玩笑有点开得太大了。 “哎呀哎呀……” 不觉间用上了母亲一般的口吻。看来这个问题也得想办法解决呢。 “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大小姐你要进去吗?这里现在可是有空哦。” “那么——” 既然是母亲大人的公司,她本人自然就非常好办,不过春上可就不一定了。于是穹乃回过身去,准备向保安介绍春上。 “——喵?” 表面上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春上,不知为何竟发出了一种奇妙的声音。 “真是的!” “是!”(注1) 对话莫名变成了单音交流。安保小哥单手捂着脸,一副忍受得很辛苦的样子。如果是漫画的话,这大概必须得用(><)这种颜文字似的表情表现手法才行。 “喂喂两位小姐,好歹请多注意一下自己。你们可都是闪亮亮的美少女啊,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哎?” “?” 带着几乎同样不明所以的表情,穹乃和春上几乎同步似的将小脑袋一左一右地稍稍倾斜。 “……算了,两位就当我什么没说过。” 放弃了一般的安保小哥叹了口气,将两个少女带进了后台。 _ 从舞台上下来的鸣护艾丽莎早就等在后台了。 因为是老师兼资助者的女儿的缘故吗?反正明明表演到现在应该很疲劳的艾丽莎乖乖地站在桌子后面,显得相当的拘谨。 “什、什么啊?为什么要这种样子?” 她的表现甚至让穹乃都吓了一跳。明明不久前她们甚至还一起(在母亲的强行要求下)洗过澡——不,甚至就在刚才在舞台上和她悄悄打招呼时,艾丽莎都绝对没有现在那么尴尬的。 “对、对不起大小姐!我以前太过随便了,请务必原谅我!” 突然就用好像快要一头撞到桌子上的气势鞠躬行礼,然后还是一贯的冒失地撞翻了椅子。 “你们刚才到底对她灌输了什么东西啊!” 大致猜到了原因的穹乃斜眼看向安保小哥和后台的工作人员。 “我们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夫人而已。” 一名工作人员满脸的无辜。 这下就连穹乃本人也硬是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结果就因为是相处最久的家人,反而更难以觉察到这一点。 本身就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穹乃对于自己家的情况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恐怕这些和母亲打交道久了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和实在太过不同寻常的事物接近久了,就难以体会这对于常人而言是有多不同寻常了。 很明显,在突然听到海原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还有母亲大人究竟做过什么之后,艾丽莎大概是被吓得不轻。不过看她的反应,估计她根本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就只是母亲随便玩闹的结果吧? 有些无语的穹乃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握住艾丽莎的手。 “请先深呼吸,鸣护学姐。” 无法不照着做的鸣护艾丽莎,确实因此而平静下来了。 “好了。总之,大小姐什么的称呼就不用了。也不用太在意母亲大人的事,就算是雇员也没必要见到老板就慌张吧?而且员工和老板又不见得会比师生地位差距更大,这都是没必要在意的小事。” 虽然都是些实话,但老实说连穹乃自己也觉得有点混乱。不过考虑到任何事只要和母亲有关就会异常混乱这一事实,倒也容易接受……就是突然觉得开始习惯的自己好像有些可怜。 “鸣护学姐,我来这里的原因仅仅只是听到了你的歌声,所以想要向你介绍我的朋友而已。” 她拉着艾丽莎的手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将她带到春上身前。 突然一直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们的春上衿衣单手扶住了脑袋,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 注1:穹乃与春上的这段对话用发音来读就是—— 穹乃:“de——”(“那么——”) 春上:“——nia?”(“——喵?”) 穹乃:“mo!”(“真是的!”) 春上:“hai!”(“是!”) 本来只是想学相声段子玩个日语的最短单句对话梗,写完才发现两个女孩子这么对话,这效果简直了。 _ PS:因为家人病情状况恶化的缘故,春节前后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照顾病人,这里说一句抱歉。刚好这章没什么核心内容,先用来调整一下状态。 PS又PS:话说好像有民科因为五年前在一个节目中提到引力波探测而被一些人追捧?那不知道三年前连如何探测引力波都写出来(Windance①里提到的穹乃的学术报告,双星系统引力波。话说我刚注意到这章我居然把卡拉比打成了卡比拉唉!)的我是不是也该吹一下? 实际上引力波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鲜的概念。甚至我在本文中提到过几次的布拉金斯基极限,本身就是尝试探测引力波时发现的受不确定性原理影响的测量极限。本次的引力波观测,可不是什么民科一提就算的事。事实上,在本次直接观测成功前,引力波观测领域早就累积了大量间接观测数据。我多次提到超过量子电动力学精度的广义相对论精度验证,便是在间接观测双星系统引力波时获得的(这一成果获得了1993年诺贝尔奖)。我和药剂都强调过,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什么凭空出现的成果。引力波从开始的棒探测器验证到现在,经历过半个世纪的时光,每一年都是在大量繁杂而近乎可怕的失败中度过的。甚至可以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那就是一个丝毫看不到光明的领域。然而就算如此,从考虑如何突破布拉金斯基极限,到设计间接观测的可能方法,到寻找双星系统,在这个项目中没有获得成果却为后来者提供了基石的科学家几乎有超过两代人之多,其中就包括发现测量极限的布拉金斯基本人。甚至,包括中国科学家,也在其中做出过不小的贡献(事实上,在引力波被直接观测到之前,证实引力波速度至多不会超过2倍光速的就是中国科学家,这是关于“引力波速度”的一个证明)。毫不夸张地说,LIGO是在前人的基础之上,耗费了整整12年积累,在全世界科学家的帮助下才获得的成果。 那么问题来了,民科在这个过程中,是给LIGO提供了可用的观测资料,还是提供了详实的数据?是提出了什么让LIGO用的观测方法,还是找到了LIGO用以测量引力波的数学模型?引力波研究这一方面,民科到底做出了什么让这个当年看不到一丝光明的领域如今见到了曙光的贡献了?整个过程中有哪一点是按照民科的思路发展的?把民科和这整整努力了两代人,涉及了几乎所有国家的科学家们相提并论,你们觉得这真的合适吗? 说真的,我在本文中提到的引力波雷达的应用,差不多是引力波在可见的未来里最为有可能实现的一种了,甚至我都没忘记布拉金斯基极限的事,这不比民科靠谱多了?怎么就没人来吹捧一下我呢? 好吧,上面这些吐槽本来都是应该由药剂来说的事,但最近这家伙玩失踪,我越俎代庖一下。 最后:顺带一提有人在鼓捣药剂当年在中二时期少女心爆棚的黑历史奇幻小说设定,我觉得很不错,推荐大家去看一下,也许能把他炸出来也说不定。(当然话说回来,其实最早把药剂的黑历史翻出来的人就是我。) ------------ 苗床④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走在缺少灯光的路上。 啊……啊咧咧?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刚才的自己,不是还在临时舞台的后台吗? 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穹乃向自己介绍那位歌手。然后…… 然后记忆就在这里脱开了。 印象中,自己看见那位歌手的时候,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啊。但是…… 找不到了,找不到之后那段时间的记忆了。纵使用力地啪啪敲打脑袋,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一瞬间想要说什么,却又只能收了回去。 如今的自己,正被好友牵着手,走在略微显得有些昏暗路上。 “衿衣?”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记忆衔接上出了问题而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原本走在靠前的位置带着路的好友转过头来。 该说什么呢?她不知道在自己记忆脱开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现在也不想让好友知道这一点。 “稍微,慢一点吧。好暗……” “好暗?” 本来只是随口说的理由,不知为何好友却皱起眉头,露出了十分担心似的表情。 “衿衣,这样看得见吗?” 穹乃伸出似乎都能够在黑暗中发光的白皙手掌,在她眼前来回晃动。 “……看得见,怎么了吗?” 虽然不是用眼睛看见的,但确实是看得见。自己刚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春上反复斟酌,也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言辞上的失误。虽然记忆上确实缺失了一段,但穹乃显然是没有发现的。她现在留意的,明显更多是自己的视力…… 视力? 不动声色地移动不在自己眼睛处的“视线”,立刻就发现了原因。 自己以为“很暗”的这条道路,其实正被为了烟火大会熄灯时专用的方向性明确的灯光照射着。 在明明应该是非常明亮的这条道路上,自己却说了“好暗”这样的话,被穹乃担心实在再正常不过。 但是,自己其实真的觉得这条道路相当昏暗。非但昏暗,而且还有种轮廓不太清晰的混沌感。就像在深夜没有月光的山路上行走的那种感觉。虽然自己不通过眼睛观察物体不至于认不清道路,可至少在她的主观视点里,这条道路确实非常的昏暗。 自己到底在“看”什么?这个问题简直和那段不知去向的记忆一样让人不解。 “真的没事吗?” 虽说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不过现在如何应付穹乃才是更重要的。 语句需要斟酌。除非她自己不想深究,否则穹乃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人。更何况,今天自己奇怪的行为未免有点多,如果不想办法找个借口的话,恐怕就算嘴上不说,她也会一直在意下去。 思维敏捷地转了个向,几乎只是片刻之间就想到了最佳的做法。 “没事——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穹乃你应该已经不会信了吧?”做出一个微微苦笑着的表情,春上说,“你大概没猜错哦,我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 这可是实话。只不过,真正的问题恐怕不是出在眼睛上。 最好的谎言其实是事实,“用事实来说谎”这一点,春上早就学会了。 “眼睛?” 穹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美丽的脸凑到了离春上非常近的距离。 是在观察自己的眼睛吗?不过没听说过她有这方面的知识,应该只是出于纯粹担心。既然如此—— “还不至于到看不见的程度。不过,光感和色感的那种对比好像都没有了,看东西都有种怪怪的感觉,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在眼前晃。啊,但也不用太过担心,仅就看得见看不见来说,还是看得见的。再说,反正担心也没什么用。” 全部都是实话,连半句的谎言都没有哦。 “怎么可能不担心!”清丽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焦急,“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抱歉,不是想隐瞒,而是刚刚才出现这种情况。” “刚刚?” “大概也就是穹乃你到这里的时候。我也不是故意不说,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能肯定究竟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自己有些头晕。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想应该是看到的东西确实有些失真了。” “稍等一下,我陪你去医院。得和御坂同学她们说一声。”穹乃将巾着袋打开,本想在其中寻找手机,然而她的手机不久前坏掉之后还没有购买。“不好意思,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我的手机不久前坏掉了。” 春上摇了摇头。 “不,还是等一会好了。” “衿衣!” “所以说我才不想马上告诉你的,因为你一定会立刻要我去医院。”非常罕见的,春上用一种相当果断的语气回答,“稍微等一下,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不想扫了初春同学她们兴,再说我自己也想看看烟火大会。” “但是你的眼睛……” “放心好吗?穹乃。反正,也不会差这么一点点的时间。我答应你,烟火大会结束后马上就去医院。” 穹乃犹豫了。 眼睛方面的疾病,确实不会相差那么一点时间就出现什么问题。可站在她的角度,她还是希望好友能够尽快去就医。这多少有些不是出于为了病人着想,而是出于希望自己能够知道病情的详细以期盼获得安心感。 “拜托了,如果你一定要我这样做的话,我想我是没办法坚持到底的。所以穹乃,算是我求你,不要强迫我。” 在穹乃的记忆中,这是少有的春上明确表达自己坚持的情况。虽然前半句话还是或多或少显得有点底气不足的感觉,但至少这也算是一种改变。 “你知道我不会强迫你的。不过答应我两件事,如果视力恶化的话必须马上去医院。还有……”她向春上伸出左手,“视觉失真的话,至少先牵着我的手。” “咦?有必要吗?我只是有些色感和光感方面的失真而已,空间感什么的都没问题。如果只是走路的话……” “接下来要走一段阶梯,多少有点担心。” “阶梯?” 之前佐天同学有说过那个地点需要走阶梯吗? “佐天同学没有说得那么详细,不过我也知道那是在哪里哦。以前经常从天上看到的。” _ 天上…… 从天上看到的风景,自己也是能够看到的。虽然仅仅只是片刻之前,却能够懂得穹乃为什么每次提到天空的时候,都是那么的高兴。 但自己看到的天空,和她却是不同的。也许自己正看着并非真正的天空,而是所有人思念中的那个名为“天空”的信息集合体,那是所有人的心之所在。 夜色被人造的辉火点亮。盛开的“鲜花”或明亮若火,或碧蓝如水,都只是转瞬而逝。 “糟糕,来晚了。” 虽然想着要在约定的时间赶到,可因为考虑视力出现问题的春上而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最终到达平台下的时,依然超过了烟火大会开始的时间。好在,还没有迟太多。 牵着好友的手,穹乃拾级而上。水泥特有的灰白整齐有序地排列在脚下,一层一层地从眼前掠过。 然后从脚下,传来了微微的震动。 几乎会让人以为时候产生了错觉般的,非常非常微弱的小小震动。 穹乃暂时停下了脚步。 对人的感官来说夜晚的世界是如此狭小,如此微小的震动,根本就不会被注意到。更何况,地震本就是司空见惯之物,本不值得过多担心。 然而穹乃却有一种非常不同寻常的感觉。就好像……现在正在发生什么,马上就将发生什么一样。缺乏根据,仅仅只是一种直觉似的预感。 “衿衣,你感觉到了吗?” 她问道。 她问的只是有没有感觉到有微弱的震感。然而在对话的另一端,却没有传来任何答复。春上不知为何仅仅只是低垂着头,就像是没有听到穹乃的问题一样直视着阶梯。 灰色的水泥阶梯排列在脚下,天空中不时升起烟火的辉光。 一阵一阵地,某种预感如波浪般层层地增加它的砝码。无云的夜空彼岸,不易察觉地亮起了些微的光芒,在烟火的背景下很快就消失无际了。 而这每个人都看见的世界,却不是春上衿衣眼中的世界。 此时春上衿衣眼中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没有灰色的阶梯,没有明亮的烟火。只有浓密的信息的云层,覆盖着大地,布满了天空。只有一层层诡异而不详的波动,随着云层而起伏。 还有,从云层彼端传来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呼唤。 那个声音在说: “救救我……” 不是第一次听见,但与任何一次都不同。 这是唯一的一次,在自己的意志没有被改变的情况下,身处那种状态中。并且,听到了呼唤。 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由于意志没有改变,所以判断也没有问题。将来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不能再有犹豫。 唯一的一次,把握住自己的机会。 量子并行运算机制开启,不确定回路连接。 沉入信息的“云”海,夜空叹息哭泣着的月,微明的梦境等候着。 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中,将自己的能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开放”。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有什么静静地渗入了脑海,又有什么嚎叫着从脑海中奔流而出。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呐,实现吧,我的梦。让这不确定的愿望融入空中,哪怕不再醒来。) 不可称,不可量,不可说的比特如云如雾。在云中,在雾中,“梦”如鲜花般盛开,覆盖了她的世界。 (呐,绊理,你究竟在哪里?) 哪怕大脑从此死灭,身体就此烧毁也好—— (在哪里?) 绽放的,无色之梦。 在这瞬间,整个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 ------------ 苗床⑤ 感觉正在发生什么? 感觉将要发生什么? 不明白,不理解。 震颤的大地,崩塌的平台。 不能控制自己,却也不能放开。没有东西能够把握,但为什么我看不到?看不到你所看到的颜色,看不到你所看到的梦? 敌人是不可视的,就如自己是不可视的。 不。 或是自己是不可视的,就如敌人是不可视的。 为什么我好像在飞快地切换?我看到了所有,又像什么都没看到。这个世界的信息正以纯粹的形式钻进脑海。没有颜色,没有感觉。比特贯穿头脑,又从头脑中飞迸而出。 看见了,看见了黑。 看见了,看见了白。 异质的比特变成黑与白,扩散到空气中。 黑、白。 正、反。 明、暗。 里、外。 动、静。 前、后。 开、关。 不再有世人理解的东西,存在于世界中的就只有纯粹的信息,纯粹的比特。 就连时间都好像在此停下了脚步,变成纯粹的比特。 在脑海中蛰伏的比特不断复制着自身,有如泉涌。如奔流的大河,眨眼间便飞奔而过。不过,却看得到。看得到它们的含义,看得到它们造成的影响。 大地震颤,人造的支撑物在自然的伟力下发出不应发出的声响。 “平台要塌了!” 不知是什么人喊了一句。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所蕴含的信息,最终成为了导火索。 人群混乱了。碎裂的声音与人群的尖叫声混在一起,几乎将任何个人的声音淹没。在这种情况下,却偏偏有这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就是这瞬间,异质的比特感染了人群。 为什么这么一个平台会涌上来这么多的人?这个最简单的问题此时已经根本没有人会去考虑了。争相逃命的人群的尖叫声已经成为了唯一的声响。所谓的秩序,在这个时候就只是无人关心的东西。 在这个地震多发的国度,为何还会出现对于地震的恐慌和混乱?这个更简单的问题,此时也没有人留意。 只有她看见,那些从她脑海中涌出的比特,将每一个人染成黑与白。是黑,又是白。每个人都切换得快如反色。既无法控制自己,又无法放任自己。 比特成为模因,成为有明确目的性的东西,成为决定人内心的东西。它在每一个人中传播,在每一个人中感染。它在改变每一个人,它在占据每一个人。 那正如花般绽放的少女的梦,成为“苗床”的少女的梦,孕育着“病毒”的少女的梦。 _ “等一下!不要慌乱!大家保持秩序!” 从头顶传来了白井大声叫喊的声音,但从拥挤在楼梯口的,丝毫不能动弹的人群来看,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可言。 穹乃自己也在楼梯的拐角处试图让混乱的人群冷静下来,但既然连身为风纪委员的白井的话都没有人听,她自然更不会例外。 御坂同学应该也在上面那一层。但是这种情况,就算是LV.5又能做什么呢?难道用电击将所有人一次性击晕吗?开玩笑,现在需要的是有序疏散啊。 有某种人力之外的东西,正在发挥作用——有多少人注意到了这点呢?至少,穹乃觉察到了。 当然,没有什么实际上改变的东西,既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可以看见的光线。那就是一种气氛,一种感觉上的变化。 穹乃只觉得身体好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俘获似的,令人背脊发凉。这并非通过皮肤感受的温度差,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人和人堆挤在一起。说的话不会有人听,也没有人会留意别人在说什么。穹乃能做的,也就只是紧紧地抱住春上,不让两人被人流的漩涡所淹没。 在第二次的震动后,混乱的人群开始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无序是非常危险的。学园都市作为以科学教育作为宗旨的学校联合体,对于灾害防范上的教育从来就不曾缺乏过。自然,对于这一点也从来不曾放松过。几乎每一个学园都市的学生,都知道在拥挤场所保持秩序的重要性。 但在此刻,他们却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一逃生常识。 楼梯的道口考虑过拥挤人流的情况,设计得一点都不狭窄。但是当人群一致性地涌向道口时,立刻便将并不狭窄的道口彻底堵得严严实实。前面的人因互相挤靠动弹不得,后面的人搞不清楚前面的状况,不断有人大声咒骂并使劲往前挤。 每个人的表情都因恐惧而扭曲,所有人都在争相逃命,有的人抓住身前的人往后拽,有人把试图把挡在身前的人推倒。大家你推我挤,互相拉扯。更有拳脚相向,又踢又打。前面的人的头发被后面人死死拽住,拼命地往一边拉拽。 耳中听到的已然不仅仅是尖叫,哭喊和哀嚎夹杂着相互咒骂相互指责相互争吵,成为了此时的主旋律。 不行!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不,正确地说是已经出事了!因为一旦有人倒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从倒地的人身上踩过。 就连穹乃也不理解,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此时,她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人群的移动是一切的根源,那么需要的是分散人群的方法。平面上已经不可能,那么需要的空间就必须是第三维。 紧紧地抱着春上,穹乃开始了高速计算。 做得到的。虽然需要小心一些,但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只需要让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浮空,就能够让这一情况彻底改观,比体育馆事件那时还要容易一些…… 突然“碰”地一声,身体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拉直,剧痛立刻就从肩膀和双肘传来。因为毫无防备,手肘被拉脱了臼,肩膀也受到了冲击。穹乃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细细地冷汗布满了额头。 那是穿在里面的衣服中,埋入传感器的金属“绷带”。本来是在这段不能使用能力的时期用以监视身体状态的设备,此时却因为LV.5的能力而发生过载所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动作,超出设计的过载让柔软的绷带瞬间绷成坚硬的金属条。 更重要的是,身边传来了惨叫声。 从衣服从刺出的坚硬金属条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有如一支长枪刺入了身边的人的大腿。 这是瞬间的意外,却打断了穹乃的计算。而且…… 瞬间,就像是所有人的愣住了一样。但时间,却没有就此停下。 从身边,从每一个角落,都有相当一致的视线。 不解、困惑、混乱、高昂、厌恶、憎恨…… 无数的感情夹杂在无法数清的视线中,实在很难说是“一致”。但穹乃此时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些蕴含着不同的感情的视线都是一致的。因为它们之中,都蕴含着一种统一而又一致的压抑的东西。 那东西名为“恶意”。 纯粹的,连空气都像是被传染了一般浓密的“恶意”。 穹乃说不出话来,只感到窒息一般地压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牢牢地抓住了她,她甚至有种自己和春上会被这种“恶意”撕碎的错觉。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大家到底都是怎么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被这股慑人的“恶意”侵袭,穹乃一时间思维都出现了空白。以至于,她甚至连一直蜷缩在她怀中的春上悄悄从浴衣中取出一片东西扔进了嘴里这一动作都没有察觉。 这短暂的空白停滞了穹乃原本打算进行的救援行动。也就在此时,第三次更为强烈的震动开始了。 比前两次震动的总和还要剧烈,平台的人工支撑物在震动中断裂,填充物向山体下滑落。失去了支撑,平台一半面积的西侧整个向左滑动。拉力使得整个平台从正中间断裂为两截,承载着一半人群的平台向着山体下方滑落。 “不可以!不行啊!!” 穹乃高声叫喊着,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就在她这位引力使的眼前,平台的另一端仿佛就在她伸手就能够触及的地方,遵循着引力的原则向下滑落。 “啊啊啊啊啊啊!!!” 头顶的上方,也传来了初春的惨叫声。 明明应该来得及的,明明是自己的能力范围,如果不是被这些人中止了的话…… 不知不觉愤怒涌了上来。仿佛意识都被染黑了一样的“恶意”,第一次钻进了穹乃的脑海。 “不行……” 有人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对她轻轻低语。 仅仅就只是这一句轻轻的低语,“恶意”就像是阳光下消融的冰雪一样融化褪去了。 “衿……衣?” 这细细的低语声,只可能来自于一个人。但是…… 思维还来不及恢复正常,世界却像是整个发生了变化。 正在向下滑落的平台,突兀地在滑落的过程中停止了。 一根支柱莫名其妙地从山崖的崖体中“长”了出来,横向将整个平台贯穿后将其固定住。 那根支柱并非金属,也并非岩石和木材。而是由一大堆金属、岩石、木材,甚至电线、轮胎,船锚、汽车、油轮的船首、齿轮、发条……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不可描述的东西糅合在一起成型。它们就像是在瞬间被“传送”到了这里,又在瞬间被“拼接”在了一起。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以不可能的方式出现在了不可能的场所,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难道……是衿衣?) 穹乃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记得春上有这样的能力,从来都没有这个认识。但现在正在发生的,难道还有别人做的这种可能? 春上慢慢抬起了头,正对上了穹乃的视线。虽然她睁着双眼,但穹乃总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春上此时根本什么都没有看着一样。 “但是,还不够。” 春上喃喃自语着,离开了穹乃的怀抱。 这无疑是一种明确的表示,无疑证明做到这一切的正是她。 还不够? 的确,还不够。 仅仅只是一根支柱,虽然暂时阻止了平台的下滑,却无法阻止支柱上的平台因为自身的重力而解体。 还需要更多,更多的支撑。 在穹乃的注视之下,春上的身体稍稍漂浮了起来。 天空中,飘下了如同在初春的寝室中看见的,那种违反了季节的规律般出现的雪花。如同预兆一般,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提前告知。 第二、第三、第四、第五…… 总共九根由乱七八糟的东西捏合而成的支柱从各个方向将平台贯穿。明明似乎是存有巨大的冲击力,却丝毫没有破坏平台的结构,就像融合在一起一般,构成了稳固的支撑。 没有人看见这些支柱出现的过程,人唯一能够目睹的就是结果,仅仅只是结果。 不需要理解,也不要道理。这些支柱就像是原本就存在那里,这被固定在崖体上的半截平台,也像是本来就在那里。 全部都融为一体,牢固得好像它们本就是一体的,无法分割开。 无疑,这有如一个奇迹。虽然没有哪个人具体知道这奇迹究竟从何来,但总之它就是这样发生了。 人群好像突然之间从“恶意”中清醒过来,有的趴坐在地泣不成声,有的喜极而泣高声欢呼。 但是穹乃此时,却被春上的变化完全吸引了。 从春上的背后,渐渐浮现出一种隐约可见,若隐若现的东西。那是无数的,繁杂的,无序的,变化的比特。如杂乱无章的纸带咬合在一起,缓缓运作着。隐约可“见”若隐若现的齿轮状物,电缆状物,水泥块状物,钢筋状物,齿轮状物,汽轮机叶轮状物,发条状物,弹簧状物,转盘状物,传动轴状物……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些若隐若现的东西没有组合成一个具体的样子,而是看似散乱地凑在一起,混沌异常。 虽然混乱不堪,却又能够实实在在地成为某种一眼就能够识别的东西。在不断重复构成自身的形状后,在春上的背后演化为一种协调的回路。 那是一双“翼”,一双由比特代表的实体构成的“翼”。 ------------ 幕间 与过去的友人重逢 在那里,有某种存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就像是对那不断重复,从无序中孕育出有序的过程给予褒奖一样,赞许者睁开了“眼睛”。 但是,虽可称为赞许,然而在“记录”中,那本该是无法理解感情的存在物。 但是,明明不应该理解感情,不可能存在喜悦,却感觉莫名地,非常满足。 全心全意地,将信息汇聚到一起,任由它们创造自身。有如造物之主般,更有效地重塑着。 确实莫名地,满足。 “她”仿佛身处比特的祭典,给予赞许的同时,收获着本不属于“她”的满足。 就有如最高位的美食家,品尝到了至高的美味。 然而,就算是这一形容,也有着致命的缺陷。 赞许者,亦或是收获者。这一存在本无“性别”的概念。然而,却无词汇能够用以形容。 那么,便以此时的形体的性别,称之为“她”。 传说, 这个世界上最初的信息的集(书籍),是由“她”所带来。因此,古时曾有一种奇怪的观点,认为只要将那些扩散出去的信息的集(书籍)再度收集起来,就能够目睹“她”的存在。 胡说八道。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是多么胡说八道的事。 但为什么,此时理应少有人知的“她”,如今切切实实地出现了呢? 啊,在满足与喜悦中,渗入了疑惑这种更难理解的感情。 那是曾经以老妇人之姿现身于世的自己,从不曾体会到的感情。 本应“心无”的心态,混入了些许奇怪的东西。不过,也不是就体会到了慌乱这种更不知所谓的感情。“她”只是冷静地,睁大了天空的“眼睛”。 然后,以这样的姿态“看见”了在意的东西。 两位“人类”形态的中年绅士,在常人不可视的领域内向“她”微微欠身。 谁啊? 很想要这么问,却又有种被打搅了兴致般的扫兴感。 “让您感到无趣真是万分抱歉了。” 左侧的中年绅士开口说到。 “还以为是谁,原来只是因为心有不甘而残留在这个世上的信息片段啊。” “那真是我们的荣幸。”右侧的中年绅士说,“夫人说过,‘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你们在那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 “夫人?” “她”轻轻蹙起眉头。就像是在回应她一般,在两位中年绅士背后,有一扇不可视的门被打开了。 铺满天际的“夜”,在“她”的愕然中,从门后倾注而下。 “夜”正如光似地全部贯注下来,替换掉“她”在此地留下的信息。 “真受不了,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在呼唤我。” 就像是泄了气一般,“她”闹别扭似地嘀咕着。 在那倾注下来的“夜”都沉默地燃烧起来之前,她向着“门”迈开脚步。 不犹豫地,不回头地,径直向前。 “赞美吾主。”(注:哈利路亚) 像是走在与曾经的友人重逢的道路上,轻轻翘起嘴角。 那是来自于“夜世界”的邀请函,可没有拒绝的理由。 哪怕那光景太过超乎现实,可“她”不就是超现实的吗? 仅仅只是一步的动作,“她”出现在门的背后。 其实根本就没有前行。对于信息而言,“前行”这种概念本身就是多此一举。“她”所做的,仅仅只是表达“接受”的信息。“是”抑或“否”,仅仅只是一个比特的信息。 仅仅只是如此,她便已然现身于夜世界。 并非以心无的“至高的神秘”之姿,只是以这此时的形体的“她”的形象。为什么呢? 对于自己的行动,“她”又一次感到难以理解。 然后,“她”沉默了。 “她”看到了一位老妇人,拿着一本小书高声朗读。 “她”看到有一个男人,向着老妇人请求“给我那本书,让我抄写一份”。 记忆,亦或是记录一般的东西缓慢地浮现上来。那是“她”做的吗?这个问题并无意义,至少只要有人认为那是“她”的所为,“她”便有这样的记忆。 因为“她”便是“群”(注:“Legion”)。 “她”甚至记得,这个男人因为无法阅读,而只能将书上的内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抄写下来这件事。 “她”默默地看着,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这故事如同书页一页一页地往下翻,“她”看见那一天,老妇人形象的“她”再一次出现在男人的眼前。 “她”正对男人说:“你做的很好,因我还有些话要添加上去。等我完成了所有的话,那些被选中的人就能够通过你来认识这些话了。” 再一次目睹这一幕的“她”第一次闭上了“眼睛”。 真的存在这样的“她”吗?不。那只是在“她”本来就早已被遗忘的年代,因为再一次的“神秘”的传授,“她”才再一次出现在那里。 本该是“心无”的人的“她”,此时却因为这一幕而被触动了心弦。 这时,虚构的气氛一变。 在“她“的身后,紧随而至的两位中年绅士弯下腰去。 夜世界安静了下来,“她”再度睁开“眼睛”,开始朝某一个方向投去视线。 在那里的是,“夜”的实体。 在遥远的彼方,又似是近在眼前的“夜”。 披着神圣而又美丽的,夜晚的颜色,在那似远又似近的地方旋转。 就像朋友一样,就像亲人一样……就像母亲一样。 就像母亲一样坚强,就像母亲一样任性,就像母亲一样温柔。 没有比那更像女性的,拥有“母亲”身姿的“夜”就在那里。 曾在没有火光的寒冷夜晚拥抱着孩子,保护着孩子的神圣形象就在那里。 被人为剥夺了神圣性的,真正的“圣母”就在那里。 “她”一言不发。 有着相似的“传授”的职责,却和“她”截然不同的另一面。那来自于“母亲”的慈爱之意,是“她”所不可能理解的——本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为什么截然不同的“群”,此时却变得可以理解? ——这时,“夜”的世界发出了声音。 “欢迎,‘至高的神秘’。” 那声音直接在信息之海响起的同时,有一种奇怪的冲动,那想要回答的话一下子冲到了嘴边。 “谢谢你,妈妈。”——只差一点,就要将这句话说出来。在最后的关头忍住了。 “她”是知道的。对这个形体而言,那既是老师,也宛如养母一般。 无关“她”那“至高的神秘”之姿。那是此时的形体正在反向将信息传递给“她”的结果。 在此时的形体丧失的那部分记忆之中,最为重要的内容便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意识到了那如母亲般支持着她,在不为之人的地方照顾着她的老师的真面目。也同时,意识到了能够被老师视为女儿的,只会有一个人。 还有,意识到了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绝望。 因此,此时的形体非常果断的,将这段记忆全部抛弃掉了。 虽然是被此时的形体抛弃的记忆,然而作为记录却依然被保留着。“她”作为“至高的神秘”,作为带来最初的信息的集(书籍)的存在,对此一清二楚。 仔细想想,那也真是可怜—— 突然“她”的眉头皱紧了。 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对于本该是心无者的“至高的神秘”,这种念头明显是不应该存在的。 “你很困惑,是吗?” “夜”轻轻地,温柔地说。 “是的。” 隐瞒并无异议,“至高的神秘”坦率地承认了。 “她”仿佛看到“夜”露出了一丝调皮的微笑。 “无须在意,因为我也曾经如此。” “她”沉默,然后开口了。 “你堕落了。” “她”简单地做出结论。 确实不论是“夜”还是“母亲”,都已经和过去不同。曾经具备的意义,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了。 “呵呵。如此说的你又如何呢?正感到困惑的,‘至高的神秘’哟。” “她”哑然了。 此时理应少有人知的“她”,如今切切实实地再一次出现,却又和曾经截然不同。感到了满足,感到了喜悦,感到了困惑。 如果如“夜”所说,自己只是与曾经她的经历一样,那又如何呢? “……你说的对,我大概也堕落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我们这样的概念,我们也不再是过去那样。利害都不再与我们有关,我们仅仅只是不知为何残留在这里罢了。” “没有这样的事。存在仅仅只是信息的表现,当集齐了信息之后,我们便存在。虽然形式不同,但与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区别。” “夜”浅浅地细语着。 不管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彼此的本质,被“夜”一语道破了。 “这绝对不是你会了解的东西。在我之前,你究竟见到了什么?不,我也不想知道这些,真是多嘴了。和这些相比,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摇着头,说不清是感到十分遗憾,还是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哎呀哎呀,我仅仅只是想要关心一下曾经的友人,以及现在的学生罢了……” “她”不解风情地弯曲着嘴角,插嘴说出了在记录中所知的信息。 “亦或是,不可能被承认的养女?” 啊哈哈哈哈…… 感觉“夜”好像在那里大笑了起来,经受不住的“她”做出虚无的表情试图敷衍过去。 那句话很显然,是再明显不过的来自于此时的形体的心情信息。 “哎呀呀,真是看到了好东西了。果然等得够久总是会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的。你看曾经‘至高的神秘’,如今也变成会闹别扭的小孩子了嘛。” “啰嗦。” “她”嘟囔着。 在拥有“母亲”这一概念的“夜”面前,一旦流露出孩子般的眷恋都没办法摆脱了,这一点自己也是知道的。可那也是没有办法,谁让此时的形体有过那样的经历呢?没办法不被心情信息影响啊。 就算是“天使”,一旦被其它的信息影响也是会变化的。 “嗯,只是说笑而已。”“夜”静静地说着,像是有什么在闪烁般。“在那之前,我想要请求你。”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是你需要请求我的?” 对此,“她”有些不以为然,不由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可在感情中,却又有什么溢出的东西完全堵不住。 只是这样说着,却被“夜”的手指抵住了嘴唇。 对于“夜”而言,这是有着深刻含义的举动。传说,当她将手指抵放在孩子的嘴唇上时,孩子就将忘记她所教授的知识。时至今日,嘴唇上方的那个凹痕依然被一些人称为她的指痕。 对于“她”而言记忆不过是记录,自然是不会有效果。但“夜”却露出只能用温柔来形容的,没有比那更像“母亲”的微笑,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 在夜的世界中,二人的嘴唇轻轻碰触。 啊啊,这是…… 仅仅只是浅浅的,一触即止的吻。“夜”将双手从“她”的脸颊上移开,绕到“她”的身后紧紧地拥抱了“她”。 “拜托你,请你照顾好自己。” 在这无法感到温度的纯粹意识的世界中,“夜”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那不仅仅是对于“至高的神秘”的请求。也同样,是对于“她”此时的形体——名为春上衿衣的少女做出的请求。 ------------ 苗床⑥ 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训练肉搏战技法时的事。 当时好像是自告奋勇来作为练习对象的对手,年龄与自己大致相当。而且,记得也是个男学生。 从时间上说,距今也才两年,按理来说并不算是太遥远。但有点奇怪的是,对于那个学生,自己连名字和长相都已经不记得了。, 有记忆的部分仅仅性别是男生,还有就是身高似乎与自己相差不多。女生在身高上通常发育得比男生早,所以如果时至今日,他想来也应该已经比自己高不少了。 但有一点印象非常深刻,那就是那个练习对手的力量。 明明还只是那个年龄段的男孩,按理就算力量上有优势也不至于和经过了一定程度锻炼的自己相差太多。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对方的力量很大。明明动作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却拥有一击就将自己抽飞一般的力量,甚至完全不明白他究竟是凭借什么做到的。 记忆中整个身体被低扫撂翻,被中扫抽飞的经历应该不止出现过一次。 在单方面的被击打,体力和精力都快要接近崩溃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在当时,她确实悟到一件事。 并不是对方的力量真的强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那意外的威力有一半是自己凑上去的。 那个对手似乎是完全读出了自己行动,哪怕只是不经大脑思考的胡乱动作。因此,他只需要顺着自己的动作做出攻击,简单的技法都会造成更大的效果。 完全以集中力和洞察力作为依仗,凭借大量的实战经验和直觉去判断对手的行为,从理解的角度推断出对手下一步的行动。现在想来这根本就是欺负人嘛,内行欺负外行什么的…… 莎特奥拉并没有特别刻意地锻炼过肉搏战的技法,因为在学园都市,怎么想都是训练器械的使用更有实际意义。 哪怕是现在,虽然有过简单的技击训练,但更多也只是简单的对付外行人的应对方式。真正完全和高手拳脚相交的那种训练,是根本就没有的。毕竟在本质上,她是安保部队的人员,而不是那种格斗运动员,根本无需过度纠结于与敌人的埋身战。 然而现在却后悔了。虽然很不明所以,但真的有点后悔。 没有想到时隔两年,居然又一次面临同样的困境。 不同点当然有很多。比如两年前对手是男生,而这一次的对手是女生;还有技击手法完全不同,两年前的对手攻防明显没有架构且更加而直接有效,这一次的对手则有相对固定的架构。等等等等…… 但那种以高度集中的精神作为依仗,依据对手的行动步步紧逼的作战方式,几乎就给人以一种同一个人教出来的一般的错觉。 最奇怪的一点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攻了过来。 是的,听起来相当不可理喻。就是在刚才通讯不知为何中断,自己正在检查的时候,突然这个衣着宽松而土气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直接攻了过来。而且一上手就凶狠得不可思议,哪怕及时地反应做出了格挡,那一记冲着她前胸而来的掌击的力量也让她的双手都有种折断般的麻木感。 不,正经地说,如果不是有穿在衣服里的这件驱动铠的保护,手臂大概真的已经折断了。要是没有及时格挡,被这一掌直接击在胸口上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死人的! 毫无疑问一定是用了什么能力才会如此,但究竟是多大的仇才会下得了这种真的能要人命的死手?根本就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莎特奥拉虽然一直都不认为自己的脾气很好,但这次她是真的感到自己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愤怒。 仅仅只是格挡了数次,双手和腿都有种针扎般的痛感。虽然好歹没有致伤,但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想要接着后退以扫腿逼退对方,对方却在她的做出动作之前上步从左侧猛地俯身,以左掌直指挥击她的支撑脚。看似不太适合发力,却让她瞬间失去了平衡。 还不等她将身体调整回来,对方突然从单腿前仆的怪异架构蹬地,整个身体就像是按了弹簧一样前倾弹起。但当莎特奥拉以为她要追击而收紧双臂准备防御时,这名少女突然双掌发力上托,一下子竟然将莎特奥拉的身体向上抛了起来。 虽然驱动铠能够提供额外的力量,要是使用能力驱动内置绷带的话,力量上应该不会输。但体重毕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就算加上Anchor-U3“锚定点”组件,也没有重到什么样子。结果,仅仅只是稍稍的误判,就导致身体被强行抛了起来。 想来原本应该是破坏格挡体式的上托推技,在莫名的力量下竟然产生了浮空效果。 借助驱动铠的力量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强行将体式调整回来。而在地面上,作为对手的少女也做出了下一步的动作。 一直在被动防御的莎特奥拉,也第一次完整地看见了少女使用的攻击技法。 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动作,仅仅只是左腿错开半步,右手微屈臂上摆。左手以肩为轴发力下旋,顺势带动整个身体向****,将右掌如甩动链球般从头顶绕过,如墙体倒下般劈砸而下。自“小”及“大”,自“缓”从“疾”,自“挂”而“劈”。仅仅一个追击动作,便将“劈挂”一词在一次抡击中尽数展现。 直击而至的右掌划出致命的弧线,竟如高速掠过身前的卡车般发出挤压大气的破空之声,去势之猛直如要在地面卷起旋风。 “混蛋!” 莎特奥拉忍不住骂人了。 叮! 从黑色的裙底落出一枚小小的圆盒,仅仅只是接触空气便立刻疯了一样膨胀开来。 小小的圆盒发出雷鸣般的爆响,稀土中释放的能量通过空气膨胀与来自于液压传动的惊人怪力正面撞击,竟然发出有如蜂鸣般的怪异声响。冲击将半空中的沙特奥拉弹开,飞散的火光就像是生生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短暂的界限,烟尘也不期而至地将少女遮挡在自己的身后,阻隔了彼此的视线。 战斗暂时中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爆炸来自于莎特奥拉的能力,因此她最为清楚扬起的烟尘的范围,踏上地面的她由守专攻。 来自于驱动铠中稀土绷带的力量被释放出来,带动着整个身体在一步之内便将五步的距离踏完,右脚踏上地面的同时,发力扬起左腿看也不看地扫进烟尘的迷雾中。 但反馈而来的,并不是击中少女柔软肉体般的感觉。 一种丝毫不逊色的力量生生阻隔下这一击灌注了稀土中释放的能量的高扫。 烟尘中的少女紧闭着眼睛,将视觉完全排除在外。从扬右掌下臂的姿势回肘,整个身体从展开变为如上紧的发条般紧缩。本在动作完成时放在右耳侧的左手张开,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莎特奥拉的这一击般将那有如钢筋横扫般的高扫阻隔。 这让莎特奥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明明是在视线之外,却像是张开了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一样。以左手格挡来自于右侧的攻击,以将右半身回收。她注意到,少女在刚才腿掌相交的那一瞬间,自然而然地切换了使用的拳招。 变长击为短打,一个格架动作就弹开了莎特奥拉左脚,就像是要撞进她怀里一样往前踏步。 如果说原本的拳法在中远距离内最为强悍的话,那么现在的招数便是埋身战的王者。 少女身体向右侧倾斜,左掌依然隔断在右耳侧。右肘却从左手臂弯内提肘内封,在极小的空间内穿插到前方,以腰胯带动全身的力量将右手自上而下劈砸。 (这个动作是……) 虽然和标准技法略有不同,但这次终于认出来了。当然莎特奥拉并没有对各种拳法都了如指掌的程度,而是这一招的知名度实在太高。高到哪怕对格斗技法略有了解,都会或多或少听说过的程度。 那是八大招?猛虎硬爬山,应该是在主动攻击时双手使用,在一击之后接上攻防一体的“大缠”构成冲锤连击。但少女的这一招,却是在反向格挡中单手使出。 莎特奥拉立刻举例双手护住头脸,同时连续后撤两步以防范紧接而至的“大缠”。 可她立刻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少女的那一个上踏步,踏出的距离相当微妙地略微长了一些,超过了使用“大缠”需要的距离。 领悟到这件事的瞬间,胸骨的交接处就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中。莎特奥拉的身体被生生地轰飞了起来,那个瞬间,就好像身体完全不是自己了的一样。她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就只是好像眼前有杂乱不堪的东西依次飞过,然后就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思维都完全停滞,等到莎特奥拉从猛烈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都已经是三分钟以后的事了。 少女并未按照常理在猛虎硬爬山后接大缠,而是大为出人意料地以更直接的方式踏步抢进她怀中,在更近的距离内施展马步顶肘。驱动铠中仅存的一块储能模块(其余的为了在外穿衣服没有配备)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的最关键的作用。在受到冲击时,储能模块中储存的电力一次性释放,强行驱动着驱动铠中的发条绷带发力,连同其中的稀土金属释放出的力量一起抵消了这大概堪比手榴弹的一击。虽然或多或少残余的力量依然将莎特奥拉轰飞,但至少勉勉强强地,还算是没有受伤。 不过,回过神来的莎特奥拉却愣神了。 到了这一刻,终于可以让思维正常运转的她总算是大致掌握了状况。意外被近身攻击这件事超出了她的掌握,以至于在对方明显更为擅长领域吃了大亏。如果是两边都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自己应该是不会输。 问题是这到底是怎么会发生的? 还是那句话,莎特奥拉根本就认识这个少女,也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招惹了人家。虽然她自觉自己的性格以作为女孩子的标准来说不是太好,但无论怎么想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把人得罪到要想刚才那样招招下死手的程度。 如果不是自己在衣服里面穿着那件让人尴尬的驱动铠,真的不能排除被刚才那马步顶肘的一击打死的可能。 用力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她看见了一件让她意外的事。 打出那一击的少女僵硬着身体,轻轻晃动了几下。就像是被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斜斜地一头栽了下去,就这样一动不动。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一直带着的耳机中传来了中断已久的通话声。 “莎特奥拉?莎特奥拉?听得见吗?” “唔,听见了……大概吧。”莎特奥拉支起身体,单手扶着额头。刚才的冲击造成的一点后遗症似乎还在持续,有点反应迟缓。“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通讯中断了?” “这个说起来太复杂,等你回来后我再和你解释。先告诉我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好像听到了另一边有杂乱的叫喊声从耳机里传来。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虽说有点担心,但毕竟委托人那边的事,自己实在管不着。她将衣服钮扣中的摄像头打开,然另一边能够看清这边的情况。 在看清了这边的情况后,通讯的另一头似乎沉默了一瞬间。 “莎特奥拉,任务中止。现在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我不记得我们的委托中包括这个。当然我也不觉得把不相干的人带到你们那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包括的。因为这孩子本来是我们为你准备的任务合作人。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她本该是你这次任务中的手下。” “你说什么?”莎特奥拉大吃一惊。“她为什么会攻击我?” “你们是打了一架吗?抱歉刚才联系中断,我们不知道你那边的事。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她恐怕是看到了某些不能看到的东西。” “不能看到的东西?” 莎特奥拉皱起了眉头,先前见到少女时的那一幕幕再一次被从记忆中挖掘出来。 要说看到了什么的话……在突然攻击过来之前,她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的东西…… 是在自己的身后的什么吗? 莎特奥拉本能地想要回过头去—— “不可以!” 突然耳机中传来了令人耳朵刺痛的叫声。 “不可以回头看!如果你不想变成她那样的话,就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绝对不许回头看。” ------------ 苗床⑦ 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这里再强调一边也无妨。所谓的人心,是非常脆弱的东西。 这并不是在说人类的内心是纤细的,恰恰相反,人类的内心极为坚韧。如果没有在获得理智的同时拥有这份坚韧,人类根本不可能成为万物的灵长。 这里的脆弱的真意在于,人心的不稳定性。 人心不是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而是始终都在大幅度摇曳的光。有的时候,它会向着非常不可思议的方向倾斜。 而更为麻烦甚至可恶的地方在于,人心的坚韧性在这时反而是更加不可动摇的。 比方说,宁可相信骗子也不去相信子女,甚至在子女想要报警时以死相逼拼命阻止的女人。无论从理性上还是从感性上,都无法去理解这种不可动摇性究竟建立在多么奇怪的基础上。 然而向着这一端摇曳的人心,却在一个少女凛然响彻的信息之歌下戛然而止。 信息的本质在于使不确定的东西确定化,因此就连“有人看见了自己,只是举起手来打了个招呼,只是平凡无异地站在最普通的场所。”这种最普通的句子中,也蕴含着类似的信息。 以信息的传递与转译而论,这一点其实并不单纯。因为信息传递的本质,在于在一另一端近似或者完整地复制这边的信息。然而哪怕仅此字面的意思去理解这一点,也是颇为让人困扰的事。 当然,信息本身已经被整理得非常单纯。它具备最小的量度,具备单位,具备物理量,具备所有物理化的条件。因此,它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物理概念。 不单纯的仅仅只有一点,那就是“物理”本身。或者说得更正确一些,是量子物理本身。 正因为信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物理概念,因此信息的本身也遵循最基本的物理定律。比如说:信息本身是熵,遵守热力学第二定律;或者,是量子力学根基的不确定性原理。 事实上,此时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正是后者的作用。 信息量的最小单位是“比特”,也既是说,0或者1,一个单位(顺带一提“比特”这个名字也来源于此),状态唯一,这是经典信息量的概念。问题是,正如所有人所知道那样,在物理上每一个“经典”名词的背后,都存在另一个反常识的状态,比特也是如此。 量子比特(qbit),在数学上表述为二维复向量空间中的向量,的状态可以落在0和1之外,呈现线性叠加,即与粒子物理学中“叠加态”的概念相同。它可以表现为复数。 同理,如果将量子比特传输出去,传输方收到的也不仅仅只简单的比特,而是呈现叠加态的量子比特。这就是“春上”此时所展现出的现象的实体。 如果解释得太多,未免会让人感到混乱。以最简单的方式来说明的话,我们日常司空见惯的一切,其实都是信息构成的。全部,都可以被翻译成0和1的比特的形式。 “春上”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将可观测的信息中的冗余,用量子传输的方式以量子比特替换,并通过观测使其叠加态退相干,最终将“不确定”确定下来。 这并不是通常理解中的信息传输,但核心的“在另一端近似或者相同地复制这边的信息”这一点并未改变。唯一的问题仅仅只是,获取这一边的信息的时候实质上在进行观测,那会使得这一边的信息被破坏。换句话说,在另一端构建信息的同时,也是在破坏这一边的信息。这也就是所谓的“不可克隆定理”。 所以纵使学园都市最强的精神系也无法超越的精神感应的距离之壁,在“春上”的眼中并不是问题。因为两边不论相隔多远,信息也依然纠缠在一起。它们本身是一体的,并不存在彼此间隔多少距离的问题,这便是“纠缠态”的特性。 当然,弥漫在众人中的某种气氛的实体,隐藏于所有人思维中的阴影在“春上”看来也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 只需要将它们代表的“信息”全部视为冗余传输出去,就可以了。不可克隆定律会发挥在这一边“破坏信息”的作用。 至于另一端? 那就实在太简单了。一串二进制代码代表的东西,一旦排序打乱后还是原来的东西吗? 就像是翻转万花筒,看到的图案就会变化一样。如果将图案视为信息(注:当然,图案确实是一种信息),就等于只是旋转一下万花筒,让从目镜中看到的景象发生变化。归根到底,无非就是万花筒内的碎片排列被“移动”了而已。 如果有人能真正理解这代表着什么的话,一定会为之感到战栗吧?如此简单地,轻易地改变着理应是世界基础的东西。 既不是毁灭,也不是创造。仅仅只是移动和传输,以信息论最基础的理念去传输一些信息。每一个人都做过相同的事,无论是向人喊话还是动笔写信,无论是手机短信还是电子邮件。只要是生活在社会中的人,就一定曾经做过理论上完全相同的事。 这便是春上衿衣这位少女本身所掌握着的东西。极为难以分类,考虑到精神感应本身也是一种信息传递的方式,说是精神感应倒也未尝不可。不过在其内在,显然是远远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过遥远了。 哪怕理论上完全相同,真正向着这个方向走到这样的程度也是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了。 理解的人一个都没有,哪怕是拥有足以理解这一切的知识的穹乃也不例外。这部分的信息并未完整地传达给她,仅靠知识不足以推断出其中的因果。然而另一方面,超常识的现象本身确实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了。 那些金属、岩石、木材,甚至电线、轮胎,船锚、汽车、油轮的船首、齿轮、发条……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不可描述的东西来自于那里什么的;还有此时的“春上”并不是同一个人什么的。 (——嗯?) 好像突然之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钻了进来。 控制自己的内心是很难的,倒不如说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内心的人才是真正的异常者。要说春上内心中还有另一面在这种危机的时刻被表现出来了的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于值得在意的事。 可这个念头却完全不同,那是真正意义上“不是同一个人”,那种字面上的意思。 明明外表没有什么变化,气质上也没有诸如突然“变得凛然而冷澈”之类小说中才有的情况发生。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同。但就是觉得,那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还非常莫名地,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 突然间有什么液体洒落到了她的脸上,本能地伸手想要擦拭,手肘处却传来剧烈的痛楚。因为突发而至的情况变化得太过迅速,以至于甚至连手臂脱臼这件事都被忘记了。可是当低下头检查手肘的时候,却发现了问题。 以白色作为主基调色的浴衣上,如花朵般沾染了鲜红的液滴。 “衿……衣?” 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挥洒的衣衿状不可视之翼的片段,如被任意裁断的云层般片片剥离,和混杂其中的血花一起洒落在这半边的平台之上。片段没有人能够看见,可那血滴散成的花朵,洒落在衣服上时却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衿衣!” 和先前没有掌握情况的困惑不同,这一次的呼喊,穹乃的声音里非常明显地带上了惊慌失措的成分。 在她的视线中,略微处于他们头顶的漂浮位置的春上做了一个极不显眼地吞咽动作,然后猛地将眼睛睁大了。 呯! 最后的一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支柱笔直地从崖体下方伸出,将被凌空架起的另一半平台上的那几根支柱全部在同一个点上串联起来,整个面的最后一个三角支撑点,将这一半平台彻底地固定在了陡峭的崖壁上。 如此一来,就万无一失了——虽然没有说,但给人以这样感觉的春上衿衣的身体,向着一侧倾倒了下去。 “衿衣!” 第三次的呼喊伴随着实际的行动,虽然是从空中落下,但这个位置应该没问题。这么迅速估算后的行动,却因为手肘的疼痛稍稍慢了一步。 在那短暂的片刻中,白井黑子徒然地出现在半空中,抱住春上的身体后再一次发动瞬间移动。在向上微修正位置后落在穹乃面前。 不知为何,穹乃觉得白井看向春上的眼神有些奇怪。 当然,看到刚才那样的场景,要想不产生疑惑肯定是不可能的。甚至就连穹乃本人,也多少对春上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感到一些不安和困惑。可白井此时的眼神,可不仅仅只是这样的东西。 如果要说那是什么的话,那应该是一种警惕。 虽然仅仅只是一闪而逝,而且掩盖得相当好,可穹乃还是觉察到了。 她不理解白井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瞬间露出这样的眼神,不过也没有让她多想的时间。将春上小心地安放到地面上后,白井开始快速检查春上的生命体征。作为风纪委员,急救自然是一项他们的必修课。 “有些许出血情况,原因不明,不过不是太严重。呼吸稳定,体温正常,但心跳过快,血压……有点高。瞳孔……” 说到这里,白井突然停住了。 春上的瞳孔急剧地收缩,呈现出某种类似于吗啡中毒的征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急在脑内思考了片刻,白井果断地跳过了这一项。 ------------ 番外 ------------ 苗床⑧  “体征大体上平稳,但是刚才那个……” 白井将春上的头小心地放平,她用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穹乃。 在这里,能够解释刚才那种不可思议现象的人,应该只有作为春上好友的穹乃。除了她之外,应该不存在第二个人选。 但穹乃却摇了摇头,她也不能解释刚才看到的东西。 “我不知道。以前的衿衣,应该是没有那才那样的能力的……” 从最本质的意义上说,超能力并不复杂。无论它们表现得多么复杂,在本质上也必然归于简单。因为它们来自于最基本的构成世界的物理定律。而上帝,他老人家是喜欢简单的。事实上,超能力甚至有一个相当有趣的趋势,在于往往本质越是简单,表现越是强大。 以白井所知的三名LV.5 为例,至少其中两人的能力本质就极为简单。甚至是简单到那种明明每时每刻都在接触,却已经习惯到了般根本意识不到它的存在的程度。 但春上刚才做的那些事,似乎与这个规律背道而驰。 任何能力都是物理现象,而春上刚才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像是物理层面的表现。 奇妙,只能用这种词汇来形容。 “总之,不太正常。不是身体层面上的……那么,暂时用一下简单的镇静药物可以吗?” 白井想了想,谨慎地问道。 在学园都市,镇静类药物因为存在需要抑制能力的情况而使用得较为普遍,就连风纪委员身上,也时常会配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学园都市的镇静剂相对来说是安全性最高的,但按照规定,镇静剂依然只能在必要的时候使用。 判别“必要”自然有一定的标准,原则上此时处于意识丧失状态中的春上不在标准的范围内。只是…… 白井小心地留意着穹乃的反应。 有一些药物反应会在本人意识不明的前提下潜意识地诱导出能力,这种情况虽然罕见却并非没有先例。刚才的体征检查中,春上确实有一些疑似药物反应的表现。考虑到这一点,其实是可以将春上列入“必要”这一范围中的。 但这些偏偏是没有办法对穹乃说的,至少不是现在能说的。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春上诡异的药物反应,而是在这背后,白井开始怀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性。 刚才春上所表现出的能力,无法被以容易理解的方式分类。 这看起来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问题是这个时机。 之前固法学姐通过电话转告她的猜测,与刚才看到的那个表现…… 由于在地震发生时短暂“移动”到了高处,因此她或多或少看到了一些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地震烈度很强,范围却异常狭小。在这个小小的范围中,并没有人在使用能力的痕迹。除了…… 虽然怀疑别人是不好的,但非常微妙而又有些不可思议的,在人群骚动的那非常短暂的片刻,确实有一个人显得未免太过平静。然后当异常发生的时候,也只有她的行为是最及时的。 (对AIM扩散力场的人为干涉?) 不,不应该这么想。以主观去判断恶意的行为不是执法者应该做的。 (反过来想,因为人的行为,造成了AIM扩散力场的某些不安定变动?结论是……见鬼了,我可不是海原同学啊。) 要是把自己猜到的一些内容向海原同学请教的话,也许能知道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东西。不过…… (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那个……白井同学?” 是不经意间看了她太久吗?本以为她不是那么敏锐的女孩子…… 视线稍稍向下偏移了一点。 “把手伸过来……不,在那之前——” 白井站起身体,伸手抓住穹乃的浴衣。随着接连三声金属落地的声音,三段绷直的合金直直地砸在地上。 “好了,可能会有点痛。” 白井一手抓紧穹乃的上臂,另一只手轻轻托起穹乃的手腕。 “白井同学?你还会这个吗?” “别小看风纪委员啊,海原同学。我们受的这种训练可比一无是处的美国基层医生还要高一层次呢。”(注1:) “唔呜!” “好了。能活动了吗?” “好像……没有问题的样子。” “那就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处理一下伤者。” “等一下!我也可以帮忙!” “不允许。”白井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拒绝。“在这方面你是帮不上忙的。之前你也说过,外行人不要介入专家的领域比较好吧?不要在这种无谓的地方学姐姐大人。而且……” 白井稍稍抬起头。 “刚才你是不是打算使用能力?” 也许其他人注意不到,可在本质上与穹乃算是同一类型的能力者的白井哪怕仅仅只凭经验也或多或少能猜到了一些。 “抱歉,被突发的情况分了心没有赶上……” “我不是说这个。刚才是突发情况,我不想在这一点上说什么。不过你现在不是不应该使用能力的吗?” “那个是……” 稍微用了一些指责的口气。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白井对于眼前这位常盘台第一优等生的性格倒是能够把握住一些。虽然有自己的主见,却比任何人都要尊重他人的意见,也愿意听从他人的建议。因此如果你觉得自己更占理的话,直接使用一些较重的语气反倒更有效果。 有的时候,就连白井也觉得她是不是太过被动了一点。 突然脑海中灵机一动,白井压低了声音悄声说,并伸手弹了弹穹乃的衣角。 “况且,衣服松掉了吧?海原同学。” “咦咦?!” 穹乃红着脸按住了衣服。 的确是因为穿在里面的感应器绷带过载拉直,外面的浴衣都被拉松了的样子。这种情况下,活动稍大一些感觉浴衣都会滑落下来。 看她慌张的样子,意外地有一点点愉快的感觉。那种让人看了就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的微妙的愉快感。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总之,海原同学你就在这里照顾春上同学就好,别的事情交给我们。初春!电话打了吗?” 白井抬头向着上层初春所在的位置喊道。 “不行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接!” “没人接?” 她皱起眉头拿出手机。 如果是无法接通,那也许是中继台在地震中损坏了。不过没人接这又是怎么回事? 信号并未衰竭,移动网络也是可以使用的状态…… “嗯?” (时间校正,五分钟?) 手机上的网络时间同步功能并不新奇,不过风纪委员的通讯工具由于同步指令的需要,是由风纪委员总部统一提供即时校正。在刚才,白井的手机在即时校正中被拨快了5分钟的时间。 如果是作为时间同步校正,5分钟显得有点过长了。难道是总部出了什么情况吗? 不安的猜想一瞬间涌上心头,这时初春忽然喊道。 “白井同学!接通了!” 听到这句话,白井才总算松了口气。 没出事的话什么都好说。时间校正只是小问题,事后再去问总部好了。 白井将手机塞回口袋中,在一个瞬移后踏上了被奇形怪状的支柱固定住的平台。 由于刚才发生过那样的混乱,本来还以为会更加无秩序,因此她甚至准备了警告用的发令枪。但结果却是,那个平台上的人群甚至自觉地清理出了一片空间,以供被挤踏踩压受伤的人躺下。 以她目视的结果来看,伤者不少,似乎也有骨折的人。但存在性命危险的,显然是没有的样子。 (真是的,总算可以放心了。) 从刚才起就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白井环顾四周,开始统计伤者人数。 (不算轻伤的话,大概14人吗?……比预想中稍微多一点。) 这个数字超过了一架救援直升机可以直接救援的数量,有点麻烦。 先用瞬间移动把伤者搬运到上层,如果道路没有在地震中损坏的话,也许救护车就可以通行了。 (我这是在骗谁呢?) 白井不由地苦笑起来。刚才那个地震强度,怎么可能不损坏道路啊?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先将伤者从拥挤的平台上撤出再说吧。 她的能力一次性移动的人数有限,而且由于是搬运伤者,谨慎起见最好是单独作业,这么一来多少有些费神。 (以后让海原同学教我飞行的方法吧。) 考虑到两人是同一类型的能力者,理论上应该可行吧? ——视线软绵绵地,变得歪斜了。 (这、这是?) 一开始还以为是余震,或者是地震后引发的某种感官紊乱导致的情况。但很快就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同样的违和感,她曾经感觉到过。而且,那绝对不是一次值得去回忆的经历。 那是在她的身侧正抓着她的手臂的,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对她而言最为特殊的一位同学。 “星川……未有……” 咽了一口唾沫,白井将曾经体会过的违和感的正体念了出来。 就在她的眼前,明明比她高一学年却比她还要较小的少女轻伸食指,微微摇了摇头。 =================================================== 注:千万不要觉得香农反复强调的“谨慎使用信息论”的警告只是一个针对科学研究的范畴,事实上它与我们每个人都切实有关。比如这里提到的“美国基层医生”,这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梗了。它指的是在美国医疗领域出现的一个悖论:倾向性悖论。 具体来说,美国在高端医疗获得更优质资源,同时医疗成本越发高昂的前提下,基础医疗却陷入了一种离奇的困境。一点不夸张地说,在医疗水准如此之高的今日美国,相当一大批基层医生甚至连脱臼复位技术都相当地成问题。即使说,在医疗资源丰富的情况下,反而使基层医疗出现退步。 医疗领域的倾斜性,这其中的缘由绝不仅仅只是一句重视与否所能够解释的。这或许与克劳德•香农反复警告的信息滥用行为有关联。依据谷歌的一项数据统计(这项统计的内容非常有趣:根据搜索词的出现概率预测特定疾病爆发的可能性)也许能够得出间接结论,即基层医疗与高端医疗并非线性相关,甚至也许是互相矛盾的。而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包括医疗系统在内,一个“信息圈”的下层会随着信息的共享而越发被无用的信息占据(对美国医疗有所了解的人应该体会过其基层医疗的繁琐与那些无意义的冗余环节的恼人之处)。也就是说,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资源(含信息)的普遍价值性或许仅仅只在上层成立。 有许多事我们总是容易习惯性地,甚至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会有什么阻止一件事的发生。但这个实例似乎证明:实际上,很可能并没有。 顺便一提,有一个颇有意思的推论是:当掌握的资源规模(包括信息资源)增长15%时,维持它所需要的消耗就将增加50%。这一推论目前在城市建设、企业规模等等的领域都有着相当好吻合。凭心而论,这是个相当让人不安的推论。虽然它目前还没有真正被以严格的数学证实。 PS:好容易莫名的原认证取消了(不知道是不是药剂这边做的),终于可以正式接手这个账号了,却又发现内文许多章节被屏蔽了,正在先试着发一章看看有没有问题。顺便申请一下原章节解封。 ------------ 苗床⑨  这位娇小的学姐是常盘台唯一几乎可说是白井天敌般的人物。不是因为她的能力刚好对白井形成克制,而是因为她一点也不好说话。这位学姐有着自己的价值观,而且从来就不打算听从站在风纪委员立场上的白井。 对于执法人员来说,基本就是最难以应付的对象。 她不记得这位学姐之前曾经在这里。虽然由于烟火大会的缘故,这里聚集了太多的人让她无法十分确定地说出这句话。不过怎么看,这位学姐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仅仅这一点就十分可疑。 结果,白井的话语没有被传达出来。 她确实说了什么,或者说是想说什么。但这个时候,她的嘴唇却一动不动。就在这个情况下,她的“语意”确实被传达了。 很难描述这种怪异的感觉,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一点都动不了。 不仅仅是她,周围所有人都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 (时间……停住了?) 惊愕中她甚至连眼球都无法转动,视线仅仅只能够停留在前方。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有人告诉她有能力者能够支配时间,她一定会嗤笑那人胡说八道。但如今,她却知道那并不奇异,甚至在她的身边就有一位。不过,她丝毫不认为星川能做到同样的事。 (“没有这种事。虽然时间也可看成是希尔伯特空间中的一个维度,可时间这种东西不是我能够随意支配的。你也知道,能够支配它的只有一个人才对。更何况,如果这是时间,你就不可能正常看见与你我不同参照系的任何东西。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身处同一个参照系,你的行动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声音是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的,语句条理清晰异常。这显得不太正常。在白井所知中,由于五月常盘台体育馆时间的影响,这位娇小的学姐的语言表达能力应该尚未恢复。 而且,她说的是事实。 如果是在时间停止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理由还能正常地看见外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改变的东西是—— (心理时间……类似这样的?) 在运动学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高度集中的情况下,会感觉对手的动作变慢。虽然人的反应速度必然有其上限,但很多时候感官似乎能够凌驾于反应速度之上。此时的情况也是相同,只是有一点姑且算是凌驾其上的附赠品。 并非真实地改变,只是所有的感觉连同思维一起急速地奔走。 问题恰恰就在于思维。 所谓的“思维”,也就是“心理时间”的另一种表述。人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与理解,本质上是与思维直接相关的。 而这,就是古希腊语“灵魂”的真意。 最早的炼金术相关文献往往都是以古希腊语写下的,因为在当时那是属于古希腊文明的大环境下。也就是说,当时的人是以古希腊语进行思考的。 虽然心智之中并无模型,思维也没有一种单纯的语言可以套用,然而思维的方式与语言直接相关。因此,后来绝大多数的炼金术士们在解读古本时都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灵魂”一词,在古希腊语中并不是如今的含义。它所指的,是更单纯的东西。Psych,它的原始含义为“思维的意识”。 人的思维,是能够被以同样的方式“加速”的东西吗? 做不到的吧? (“不是我,我只是切入其中,借用了一下那个女孩的能力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声音似乎不是唯一的交流手段。就算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白井,此时也能清晰地理解星川未有表达的意思。 不过,那个女孩? (“人对于时间的感觉同样来自于信息,而那孩子就能够轻易地传送与接收纠缠态的信息……不,严格来说是解读与改变纠缠态的信息。对她而言,距离没有意义,形态没有意义,甚至信息本身的含义都没有意义。有意义的就只有信息的排列,除此之外都不重要。平时或许是没有办法的,但如今在她的能力被最大幅度地‘开放’的情况下,我就能够介入其中,从而改变希尔伯特空间中的一些投影的变量,引发一些处于纠缠态的信息的退相干。这一部分退相干的信息,可以表现成我希望它表现出的样子。就像是现在做的那样,这样就能与你在这种状态下进行交流。”) 听到了微妙的词,白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井同学你是不可能注意到的吧?在这里,杂乱开放的纠缠态的‘信息’的‘云’可是浓密到几乎化不开的程度。所以,才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到哦。”) 在白井眼前,星川……不,应该说是星川用以传话的形体伸出手指,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的手指指尖,淡淡的流光飘散出去。 (“以那个孩子的能力为中心,这里已经变成了所有可能性的‘苗床’。所以就连在这里,只在你的眼中重现一个与真实的我没有任何区别的我,也是办得到的。只要将我需要表现的信息退相干出来,直接接连到你的头脑就可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将你自己想要表现的信息连接上别人的头脑?你知道这么做在法律上的后果吗?) 这是没有声音的对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成立。 白井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因此她此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在法律上的问题。也许是有一点职业病,但这也是正中核心的。 维持现有秩序需要的最小程度的规则,那就是法律。因此至少在理论上,法律限定的都是不可逾越的下限,可说是最后的一道防线。而星川说出的事实非但逾越,甚至可说是彻底摧毁了这道防线。 这可不是什么心理控制之类的能力者能够相提并论的行为啊!虽然看似类似,但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要知道,人的意识、想法、价值观等等等等,全部都是大脑中的信息。将一个人想要表现的信息链接到别人的头脑上,那可是在篡改作为人的存在本身啊! 想象一下,将“杀人是正确的”这个信息与某人的大脑相连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关键在于,这不是操纵某个人,而是实实在在地让一个人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很遗憾,事实如此。我不想知道原因,也无法知道原因。我知道的只是,在这个‘苗床’中这是能够做到的这个事实。也就是说,通过那个孩子的能力,以量子纠缠态传输的形式将任意信息通过连接送至任意地点的任意物体——无论那是实在的物体还是飘渺的信息,无论目标是空旷单一的荒地还是狭小复杂的人脑——这件事本身。”) (连这种事也……做得到?) (“将意识淬炼得更加深入,更加宽阔,进而变得更加精密。最终突破墨菲定律,即是说,将‘系统的可靠性随着复杂性地上升而下降’的规则打破。作为你的学姐,我想请你好好复习一下。你学过这些的吧?在历史上,我们曾经做到过。在每一块大规模集成电路上,我们重现过无数次违背墨菲定律的成果。这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在更大更虚无的量子回路上重现这一切罢了。而这,才是‘杂乱开放’(Poltergeist)的本质。”) (为什么你能够说得那么确定?难道你有什么依据?) (“依据?白井同学,你去问问任何一个盲人,当他们用手指触摸阅读盲文时,是凭什么认定自己阅读的点字一定是这样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回答你?”) 白井顿时说不出话来。 对于自己过于熟悉的东西,很多时候是不需要依据的,不言自明的。询问依据、理由什么的,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是可笑的。对于特定的人而言,特定的知识是一种无需凭依的“常识”。 道理是很容易理解,但她刚才说的可不是盲人阅读盲文那么简单的事啊。不如说,这已经是非人才能达到的“常识”了。 白井的脑海中不断回转着5月时,发生在常盘台体育馆的事件。说实话,她至今依然对此感到不明所以。 直接从信息的“云”中无关内容直达本质地梳理信息?将纠缠态的信息退相干后,以常人所能理解的方式表示出来? 这位学姐,虽然在能力上早就被认为在常盘台次于三位LV.5,但她究竟在这方面踏入了超越凡人的领域多深啊? 一股寒意悄悄地攀爬上背脊。当然,在这感官被高度加速的此刻,身体机能的反应速度根本不足以产生这种生理上的反应(须知到现在白井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的人都仅仅只是做了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秒时间内做出的动作)。此时感到的寒意完全来自于心理。 虽然早就知道LV.5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但即使LV.4的能力者,其中的某些人也能达到这种非人的高度吗?并非仅仅只是凭借双翼飞翔的天上的鸟,而是展开太阳帆的翼追逐着星辰的“鹰”(注:指深空计划的代号)。 无论如何,至少她揭开了真相。之前的骚乱,以及之后在这里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的部分真相…… (……等一下。) 突然间,白井意识到了一件很显而易见,却被她一直忽略了的事。 星川为什么要对自己解释这些? 无论怎么看,在场的人中都有比自己更适合知道真相的。其中最适合的,无疑便是海原穹乃。她非但与春上衿衣是好友,也与星川本人相当要好。 (难道说……) 终于明白过来的白井以一种想要揍人的心情狠狠地瞪了过去。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她是风纪委员。 (“对于白井你来说,了解后就必须做些什么吧?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我不想做那个恶人。反正对你来说,那是职责。”) (真没想到我原来那么遭人恨。星川学姐,你为人也真是够坏的了。) (“坦白来说,她已经是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祸害’了。但这句话不是我能够说的,只有你能这么做。和我不同,你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你很正直。”) (星川学姐,你这虚伪下作的混蛋。) 白井忍不住骂道。 (“我一直都很无可救药,我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星川抿嘴轻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白井同学,等你做完该做的事就来找我,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如果有将其扭转的可能,那么我手上的应该就是钥匙——”) 在这句语意传到白井的脑中时,所有的感官都被瞬间拉了回来。 ------------ 幕间:未有  从开始记事的那一刻起,星川未有就显得有些特别。在其他孩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和大部分的孩子不太一样。 虽然那是早在能力开发前的事,然而在她所知中,似乎自己早在那时就已经能够清晰地“理解”自己的未来。 对,早在能够看见未来之前,她就对“未来”不抱有好奇。 作为珠宝行业巨头的家族的二小姐,自己的立场是相当轻松的,自己的家境早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这种普通的小孩子根本不会意识到的事,她从记事起就已经相当深刻地理解了。 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中,诸如“叛逆”之类的小孩子常有的情绪,在她的身上从未出现过。 总是适当地,顺理成章地回应着他人的期待。顺理成章地学习,顺理成章地取得成绩。 如果说命运是“在注定的道路上前行”这件事,那么她在这一点上一直都做得相当好。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应该是这样的。 假如是其他的孩子,哪怕是有着相同的境遇,也会变成自己这样吗?不是这样的吧? 那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异常的。与普通的孩子相比,她缺少了一件常人不曾察觉到的东西。 她丧失了对于未来的未知感。 对她而言,未来变成了某种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东西。 没有人真正知道未来会以何种方式到来,因此对于每个人来说,未来都是未知的。而当人能够坦然接受未来时,往往就会为被称为“觉悟”。 有贤者曰:“觉悟者恒幸福。” 其意便是指,对未知的未来有所觉悟的人,是永远幸福的。 可早就有了这种觉悟的她,却偏偏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了实感。 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未来就仅仅只是“它会到来”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结论。空洞而虚无,偏偏又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地活着,理所当然地迎接未来的降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渐渐地,在她的心中,开始害怕这顺理成章的“虚无”。为了逃避这种虚无感,她开始让自己变得爱慕虚荣。 想要他人夸赞自己,想要表现自己的不平凡,想要听到对自己来说不是那么顺理成章的赞美。 这种渴望让她超乎常人地努力,甚至凭借这种努力,让她进入了常盘台。有人称赞她,也有人羡慕她。可偏偏即使是如此,他人的赞叹在她听来竟然也是那么顺理成章,他人的羡慕竟然也让她感到理所当然。 并不是她的感情僵化了,淡漠了,消失了。 悲伤也好,喜悦也好,愤怒也好,所有的感情她都拥有,都感受得到。 仅仅只是,在这些感情之上,开了一个洞一样的“虚无”。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在行走在从过去通向未来的道路上时,有一种“未有”的感觉始终支配着她。 明明拥有,却像是什么都不曾拥有;明明有感觉,却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已经不知道,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坏掉了。就像是个没有底的杯子一样,无论倒入怎样的美酒,结果都只会是空空如也。 她明明什么都拥有,却偏偏真正拥有的,就仅仅只是这份空洞。 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未来”丧失了未知感,因而所有可能的“未来”都对她不再具有吸引力。她是知道的。对于这一点,其实她是知道的,哪怕她并不能真的看见未来。 于是,她观察着身边的人。当他们高兴时,她也效仿着欢笑;当他们悲伤时,她也效仿着叹息。 依旧是那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又或者,仅仅只是为了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说实话,她不懂。即使她不再对未来抱有未知感,作为一个仅仅只有国中年龄的少女,她也不曾理解自己这么做的意义。诸如喜欢或者讨厌,这类的倾向性都不曾存在过。 哪怕明确地知道这是一种异常,她也不再对此抱有疑问了。 直到某一天,她的认知中,第一次出现了似乎和她同样行事着的少女。 这位仿佛拥有着无限才华的少女,她在一开始甚至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同样的,观察着他人;同样的,模仿着他人。恍如理所当然一般做着与她同样的事,却和她截然不同。 非但不曾像她一样变得越来越空洞,反而在模仿他人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充实。 区别仅仅在于,少女憧憬着未来。 一开始是羡慕,然后嫉妒,最后是愤怒。强烈的感情排山倒海而来。 羡慕她,嫉妒她,因为她的存在而感到愤怒。 想要像她一样。 哪怕仅仅只是模仿也好,想要像她一样,对未来抱有期冀与憧憬。 至今从未感受到的感情,突然如决堤似地涌入心中。让她感到非常震惊的是,这些感情竟然并非是虚无的。在这些感情的最深处,潜藏着真正的“未知”。 被那双美丽的异色瞳注视着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未知”欣喜涌现上来。 空洞的内心,在那一刻被填满了。 ------------------------------------------------------------------------------------ 突然间睡去,又突然间醒来。在这个突发而至的过程中,一度看到了一缕可以被称为“未来”的投影。 怎么回事呢?有种心塞的感觉。觉得有些事被忽略了,有些事又被忘记了;有些事想不起来,却分明地知道绝对不应该想不起来。 在常盘台学舍之园内的寝室内,星川未有浅浅的笑容渐渐远去,然后彻底消失了。 她在做什么?这是连她自己也回答不了的问题。只不过,她有一种纯粹的直觉,那就是如果不做些什么,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坐在床上,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自从五月初的体育馆事件之后,她就在不断地,有意无意地接触到也许是“未来”的投影。她觉得,自己开始越来越不正常。 那些“未来”,那些投影,就像是一张张没有任何标识的车票。它们即没有标明从何处来,也没有标明去向何处;即不知道发生在何时,也不知道在那时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它们就像是一个一个虚无的梦,可怕的却是,这些梦或许代表着某种必然发生的事的信息。然而所有的这些信息,星川又不得不纳闷,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世界,是由某种“应该是这样”的信息构成的。正如物体会顺着引力下落,有序会遵从热力学第二定律变得无序。某种说法,万物都在记忆着这种过去,因为我们称之为过去的东西,本身其实是由比特构成。(注:这句话的版权属于约翰•惠勒。) 所以说,超能力究竟是什么?以观测改变物体原本的姿态,其本质是什么? 没有什么太多依据,可星川却在不断袭来向她侵蚀而来的未来片段中,觉察到了一些不该觉察到的东西。 换一种解读方式,超能力并非如大部分人理解的那样是通过观测引发了某种现象。而是相反,是以观测改变了某种“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东西。在极小的概率下,让波函数塌缩到某个只有小概率才会发生的点上,这难道不是改变了事物原有的样子吗? 过去是已经确定的退相干后的比特,未来则是尚处于未退相干的叠加态的比特。当希尔伯特空间用以描述此事件的维度少时,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看见某种可能性的投影。所以对于她本身来说,她能够某种程度上看见未来,却无法看见任何过去。在她现在所处的希尔伯特空间上,过去是已经退相干的东西。 那么,自己从未来看到的投影,究竟是“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东西,还是“被改变了原有样貌”的东西?虽然有着“不做些什么,自己就一定会后悔”的直觉,但那个投影究竟是来自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的未来?还是自己做了什么的未来?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又不应该做什么? 归根究底,她其实并不能真正地“预知未来”,她的能力本身就禁止了这种事的发生。一个人如果能真的预知未来,或许能够避免许多错误的发生。但如果一个人仅仅只是看见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性,一切就截然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理解了为什么心理学时间箭头规定人类只能够记住过去,而无法记忆未来。如果人的记忆是朝向未来的,那么总有一天这个人一定会彻底疯掉。 如果是一个拥有坚强意志的人,或许还能够承受这种错乱感。然而星川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物。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让如此无可救药的自己承担? 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在这个五月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能力的提升和应用上的扩展都在其次,她真正在意只是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正在看着不该看的东西。 从那一天开始,就若隐若现地,有人试图接近自己。 之所以使用“若隐若现”这种莫名的词,是因为识别障碍。 有一种脑部疾病,其表现形式是这样:无法识别刚刚接触过的人。 打个比方,有一天你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办事,在一家陌生的饭馆里吃了一顿饭。请问:事后你是否记得为你结账的饭馆服务台小姐的样子? 也许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比如服务台小姐是个大美人之类的。但在大部分情况下,你的回答应该都会是NO。 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明明见过面却就是认不出来”才是常态。忽略某些次要的事不去记忆,甚至不去识别,这是人类大脑的机能。那么假如这种机能失控了,会怎么样? 星川在那之后,就遭遇了这种情况。 不,并不是说她得了这种识别障碍的疾病。虽然能力失控事件造成了她在语言表达能力上出现了某种疾患,但她并未患上识别障碍这种要人命的病。 只是某个找上了她的人,她无法将这个人识别出来。 她知道在常盘台有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然而她却十分确定,这两者不是同一个人。 “你与那些通过预测来分析未来的人,并无任何不同。只有你自己也不知道的因果,才有‘可能’与你无关。” 她所记得的,只是那人向她伸出了手。 “就像路径积分一样,在未来逆推过程,只会得出所有路径的叠加。不知道抉择的后果,为何不随性而为?” 然后,对她如此说。 ------------ 绚丽的黑暗 其之十三  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是让人会误以为是身处医院的雪白天花板。 可这并不是医院,而是某个人的寝室,一个她认识的人的寝室。 “啪”地一声,有人合上了书本。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宽大的卧室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雾丘的女子校服,正将书本放到茶几上。显然那个合上书本的声音是由她发出的。 而另一个,却是衣着随便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叼着吸管,“咝咝”地吸着加了冰块的饮料。 她皱起了眉头,大脑飞速地运作着,并且令人无法置信地绕过了所有的猜测直接做出了结论。 “我又和你们做什么交易了?” 她没有从床上坐起,而是就直接这样躺着问。 “你这个家伙,装得愚蠢一些难道不好吗?” 衣着随便的少女也随之放下了玻璃杯。 “我们有一件事要先和你确认一下,你现在保留的最后的记忆是在多久之前?” 她闭上眼睛,开始迅速地进行回忆。然后…… “我好像是……被你们的人绑了?” 沙发上的两个少女互相看了一眼。 “真彻底。” 雾丘的女生说。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们还有这种操纵记忆的手段。” 她很清楚,除非自己是处于彻底的意识不清无法维持能力的状态,原则上不应存在能够影响到自己的精神系能力者。可在这点上,她并不是那么自信。因为在她眼前,有一个能用物理手段对他人的大脑进行干涉的家伙。 女生耸了耸,那一身没有扣整齐的雾丘校服就像是在蠕动般扭动了一下。 “我确实有,不过我的手法和你不同,这并不是我做的。” “那是什么人做的?” “没有什么人。”另一个少女插嘴说,“那是你自己。” “我自己?”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如同从床上弹起一样坐起了身体,“我自己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对,还有这样一种可能。在当年,它也曾经险些发生过。而且微妙的是,当年与之相关的人就有一个在这里。 “先别说话,如果你的记忆是在你说的这个时间点的话,那么我们就要先让你了解这件事的起因。” 说话间,衣着随便的少女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遥控器,随手按了几下。 房间内的灯光忽然全部黯淡了下来,同时雪白的墙壁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银幕,正显示着某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的主人公,毫无疑问地是她。在这段记忆,并不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坐在科幻风的机械椅子上,头上被套上了看起来相当巨大的设备的她,正在和画面外的人交谈。不,与其说是交谈,倒不是说是争吵。 “我听够了你的抱歉了!要有那么多的抱歉力,就先把我头上的那个大玩意取下来!你们真以为这个玩意能抑制得了我的能力吗?还有,扎在我脖子上的那东西里面是什么?毒药吗?是设置了一旦拔出或者观测到任何人的脑波异常就自动注射吗?” 画面中的她近乎骂人的语气让她皱起了眉头,但她最后还是安静地看了下去。 然后,从这段记录中,她了解了起因。 “明白了吗?” “我遇到了什么?” 她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很遗憾我们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详情。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只有几个小时前的你,我们不可能从你这里了解情况,除非我们想被病毒感染。” “原来如此……” “不过万幸的是,在你删除自己记忆之前,我们的监控留下了一段记录。” 衣着随便的女生说着,再一次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 画面徒然一切,场景并没有改变,但画面中的自己却有些不同寻常。 取下头上巨大的仪器,咬牙切齿般地将脖子上的注射器拔出。她非常敏锐地注意到,那支注射器已经被使用过了。 画面中的她用力地摇着头,双手死死地抓着椅子,就像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抗一样。 “实验对象,确认你的情况。你是否需要帮助?” 房间中响起了机械的电子音。 “去你妈的!” 极端突兀地,画面中的她居然骂出了一句脏话。 看到这一幕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不对,这一点都不像她。 事实上,画面中骂出这句话的她自己也突然沉默了。 “冷静一点。”画面中的声音换成了现在房间中的那名雾丘女学生,“深层意识阻断剂应该是有效的,你接触病毒的时间应该很短。恐怕,现在还是感染的最初期。先试着控制一下自己,但不要尝试回忆。我们不敢保证病毒潜伏在哪一个场景中,万一在回忆中更深地理解了病毒就危险了。所以先冷静,让大脑暂时停滞。” “谁他妈的被感染了?那种XXX(脏话)的玩意哪里需要理解?呜……” 露出狰狞表情的她忽然狠狠地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脸上。这一拳非常用力,让她直直地向后倒在椅子里。急促的呼吸甚至让人怀疑她的肺是否能够容纳如此多的氧气,于是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片刻之后,缓和了呼吸的她舒展自己的身体,将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靠在了椅子上。 “抱歉。看起来,我确实被感染了。不过,暂时还控制得住自己。至少短时间在感染加深前,我还不至于迷失。虽然大概支撑不了多久……” 她的这番平静的话说起来并不轻松。从画面上看,她的额头都在不断地渗出细小的汗珠。 “听着,有一个方法可以消除病毒对你的影响,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虽然我也无法分辨病毒在我的那段记忆里,它恐怕已经变成了我的知识。不过用排除法,只要我将今天所获取的信息全部排除,那昨天的我一定是尚未被感染的状态。” 对正常人来说,这是办不到的。但她却能够做到这种事,因为她是学园都市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就连她自己的记忆,也在她能够触及的范围内。 “喂,云川,你也在吧?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画面中的声音停了几秒,才有另一个声音接上。 “什么事?” “我虽然不曾完全接触病毒的实质,但仅仅只是片刻,我就大致了解了它是如何发生作用的。这部分本身不是病毒,没有感染的可能,但却是重要的信息。所以,我想冒个险,试试能不能将这部分信息分离出来。我需要回忆我被短暂感染的那瞬间感觉到的那种东西,可能会因为回忆而过度投入,所以请用提问来引导我。” “你难道已经疯了吗?” 被毫不客气地骂了。 明明看着屏幕中过去的自己被人骂,也生不出什么不满来。毕竟就连她自己也很清楚,一旦她被深度感染,可绝对不是什么“负伤”这样的小事能够比拟的危险情形。 持有掌控人心的能力的她在这种信息的病毒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最理想与最巨大的散播源,搞不好毁掉一两个国家的结果都算是轻的。 她十分清楚这样的事,因此她反而不理解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能够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时的她判断,她所大致感觉到的情报有冒这个风险的价值。 “我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我要拜托你的就是这个,监控我,阻止我成为病毒扩散源。这个实验室里应该有监测我的脑波活动,也应该有配置武器是吧?把它们全部切换到计算机控制。一旦发现我的脑波出现急剧异常的情况……” 画面中,她停顿了片刻。 “射杀我。” “……我开始好奇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了。” “真抱歉。如你所说,这偏偏是我不能回忆的部分,是禁止说明事项。” 轻轻勾起了嘴角的她,将手中的控制器如手枪般直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实验室中响起轻微的“咔咔”声,那是非常不祥的声音。可她却对此视若无睹,缓缓地闭上眼睛。 沉默开始成为显示中唯一的支配者。她保持着这样的姿态,慢慢地开口说: “人会选择自己的立场,选择自己的所属,是因为对自身的理解。尤其,是对自身脆弱的了解。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人类并没有那么强大,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们都很弱小。因此我们才创建了由官僚组织为起始的复杂社会系统,我们只有在这其中才能生存。但那个病毒,它打破了这个系统。它并非完全的人造物,作为它的根基——相当于核心的部分——应该来自于自身的一种渴望。一种被认为高尚的渴望……” 稍有停顿的时候,画面外的声音都会以提问的方式将话题引导下去。 “那是什么?” “……每个人很清楚,从认识自身脆弱的那一天起,就只能存在于他人的群体之中。但不管怎样,每个人都像知道为他人而活是为什么一样。它明明既不代表什么,也不比代表什么多出什么东西。因此,在潜意识中,人开始走向另一个端点,厌恶限制自我的东西。那就是作为病毒核心的东西,就像DNA……不,更正确地说,应该是相当于RNA一般的存在物……” “那种充当了病毒核心的东西是什么?” 纵使一如既往地使用语言作为引导,可这次的停顿却好像比先前都要长。从屏幕中显示出的画面来看,这个问题之后她的呼吸非常明显地变得更为沉重,紧紧地捏着控制器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 涉及到病毒核心的东西,果然不是能够随便接触的吗? 她这么想的时候,过去的自己再一次开口了: “是‘自由’,完全出于个人主观的‘自由’。根本什么都不会得到,但却是一种最好的麻醉剂,一种最好的毒品。不,它甚至比毒品更有效果,因为你会先入为主地,坚定不移地认为它不言而喻地正确。” 一股寒意从她的背后油然而生,顺着脊椎直冲上头顶。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冒如此之大的风险,深入“病毒的构成”这样一个危险的领域了。 只是因为,这个模因的病毒居然使用了一个绝对不会被认为是错误的核心。也就是说,不会有任何人对它产生抗性。因为在它影响你的时候,你会告诉自己它不言而喻地正确。 它不类似于DNA病毒,而类似于RNA病毒。它确实比毒品更危险,因为绝对没有人会认为毒品是正确的。可“自由”却不是这样,绝对没有人会认为它是错误的。 双重思维(double think)。 她甚至为此而感到战栗。这简直是空前绝后,前所未有的恶毒病毒,它居然以高尚作为核心扩散恶意。 ……不,不对。事实应该不是这样。 病毒本身应该并无善恶的概念,只不过就像是自然界的病毒在演化中发展出一套避开人体自身免疫系统的机制一样,这个模因病毒也在同样的演化中获得了掌握人心的机制。 从模因池的苗床中孕育的病毒,与从自然界的苗床中孕育的病毒并无二致。在根源上,它们是一体的。 只是从现在自己安然无恙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当时并未发生危险。可即使是这样,也让她感到心悸。 “不要再尝试去深入病毒的构成,我们并不需要知道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病毒的目的就可以了。” 显然,觉察到危险的并不只有她,本该只是以引导的语言首次改变了目的。虽然并非直白的制止,却是非常明显地在劝告她规避。 “……” 可是,明明已经不再深入病毒的构成这个要素,画面中的她却进入了诡异的沉默。整整五分钟,这一段监控的视频就像是被暂停了一样。如果不是画面中的她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会让人以为这段视频被人为地剪切过。 直到突兀地,画面中响起了杂音,然后是刺耳的警报声。 “喂!听得到吗?你还能把握自己吗?赶快回来!不要再回忆任何片段!” 无疑,发生了某些严重的情况。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不涉及病毒本身构成的前提下出现这种连了解病毒构成时都没发生的问题。不过这已经不太重要了。 画面中从房间各处伸出的管状物,非常直白地揭示着此时的情形。 只是在最危险的时刻,画面中的她却诡异地勾起了嘴角,微妙地动着嘴唇。就像是在说什么的样子,却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像是举枪自尽般的气势狠狠地按下了控制器。 这段监控视频最后就停止在这一幕。 “……我当时说了什么?” 被离奇的气氛支配了片刻,她向两人问。 “你自己看吧。” 衣着随便的少女操作遥控器,将局部画面放大,然后以缓慢的速度再一次播放最后的一幕。 画面中的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嘴唇的动作,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所有人她的低语。 “……放……弃……吧……” ------------ 苗床⑩(寄生 上)  夜晚的常盘台高中绝对说不上明亮。出于学校天文台的观测需要,为了避免光污染常盘台夜间通常不开启任何光源。也因此,在灯火通明的学园都市,夜间的常盘台反而显得诡异地幽暗与安静。 常盘台柔软的校鞋踩在仿石防滑地面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在这安静到诡谲的环境下,白井黑子甚至感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自己究竟想要了解什么? 这些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上来。她甚至无从确信自己此行究竟是否会碰到人,但偏偏就是又一种纯粹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来这里。地点甚至完全不用任何人告之,哪怕仅仅只是想当然而,也只有那个地点。 常盘台体育馆。 等一会,又会看见什么? 白井一向自认无畏而勇敢,可偏偏仅仅只是这样想,都有一种让她极其不安的预感,令她不由地掌心冒汗。 虽然她期待自己的疑问得到解答,不过随着距离体育馆越来越近,在她的心底那种想要逃开的感情就越发强烈。对她而言这根本就不明所以,但就是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阵寒意。 在体育馆门口,站着一个人。 白井不由地一愣。她想过各种可能,但不论哪一种里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 白井想要开口,对方一言不发地侧过身体,用手势示意她跟上。没有司空见惯的调笑,非常单刀直入。 她十分反常的反应让白井不禁屏息。 当她打开体育馆的门走进体育馆时,一股令人发寒的阴气直袭而来。白井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才意识到这应该是空调的冷风。 体育馆内只开着几组灯光,看起来有些昏暗,星川未有小小的身影在其中甚至有种若隐若现的视觉错觉。 当发现白井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点了点头,目光转到白井身边的食蜂操祈身上。 (这两人……) 白井皱了皱眉头。她完全不记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别误会,这次我只是翻译。”食蜂小声说,“这次是她们的主场,只不过星川同学的状况你也清楚,她不希望因为她的表达障碍导致你理解错意思。” “她们?” 白井一愣。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体育馆内并不仅仅只有她们三个常盘台的学生。在跳马一侧,还有一个披着白大褂的高年级女学生正在摆弄着一个大概50乘50厘米的立方体玻璃盒。 这个女学生扎着土气十足的双麻花辫,长相虽然还算清秀,却也不算是太起眼的类型。但在那身没有扣上纽扣的白大褂之下,黑色的雾丘女子学校的校服在这里显得格外扎眼。 白井疑惑着为什么会有雾丘的学生出现在常盘台,这名学生却先开口了。 “我觉得177支部干得不错,目前而言你们是最接近真相的。我想下个月申报经费的时候,我会考虑向177支部倾斜一些。” 这话听起来略有些莫名,不过却让白井联想到不就前参加会议时,风纪委员高层的那种让她听着不太顺耳的说话方式。 没错,这个人恐怕也是风纪委员的高层人员。虽然说话的内容似乎有些官僚味,但语气听起来却颇有种无奈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像是…… 对了,就像是苦修开悟的高僧那种超脱的感觉。 白井不太能够形容这种感觉,但无疑这与眼前高中年龄的女学生格格不入。 只听那女学生继续说下去。 “实话实说,我本人虽然没有什么无聊的救世主情结,却也不会认为把决定权交给别人是正确的。在我看来,那只是推卸责任。所以星川同学,你的举动让我很为难。” 她抬头看向星川未有。 “合格的领导者应该让第一线的工作人员有自己的判断,你不这么认为吗?” 回答的人并非星川未有,而是食蜂操祈。但这段话本身,无疑是星川本人的话语。 “发生了什么?” 白井问道。 事到如今,她也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情况。 “稍等,白井。你的这个问题我们得从头说明……” “简单来说,就是病毒。” 雾丘女学生的话仅仅只是起了个头,立刻被食蜂直接打断。 “病毒?” “给我等一下,星川。这年头的后辈怎么都那么不懂礼貌?”雾丘的女学生一脸愕然,“好吧事实正如她所说,有病毒正在学园都市潜伏,也许随时都会爆发蔓延。” “那防疫机构不是应该有所行动吗?难道说……”白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看,我就说不要让人误解。总之先别理会那两个家伙,这种程度可算不上是病毒,最多也就只是一些预先编好的程式而已。虽然病毒也可算是一种程式,但所谓的病毒可不是那么单纯无害的东西。”雾丘的女学生抓着后脑勺,一脸的无奈。“或者严谨地说,它可不具备成功的病毒的条件。所谓的病毒,不仅仅只是如此。以人类的视点来看,至少它得在长期内对人体有害,并且可能拥有一定刻意操纵人类行为的能力。” “你们在说什么?控制人的行为?病毒刻意操控人的行为?” 白井听得糊涂了。 “嘿,你很意外吗?那么过来看看这个。” 白大褂的女学生从口袋中摸出手电筒,将光照进玻璃盒子中。 白井凑上前去,发现盒子中只有几根枝条,上面有几只蜗牛在爬行。但当她仔细看时,立刻一种胃部痉挛般的恶心感直冲上喉头。 玻璃盒中的蜗牛触角部分异常地肥大,透过它们半透明的身体,可以清晰地看见从触角到身体内部,有异样的东西在内部蠕动着。正是这种如同,是的蜗牛的触角显得斑斓而诡异。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双盘吸虫。蜗牛只是它们的中间宿主,它们寄生在蜗牛体内,一开始只是虫卵,然后孵化成白色的孢子被安居在蜗牛肝脏位置。随着蜗牛摄入养分,它们直接从蜗牛体内吸取蜗牛摄入的养分成长为颗粒状物。不过在我看来这只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才是真正吸引人的所在。你看到那蠕动的东西了吗?那东西就是孵化囊。这些寄生虫会在蜗牛体内移动,最终在蜗牛的触角部分形成完整的孵化囊。而孵化囊中的幼虫的蠕动,也就是你看到的这种可爱情况。”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白井的脸颊抽搐着,她实在难以接受“可爱”这种形容词。 “我自己就有精神病医生执照,如果你需要可以来找我。”白大褂的女学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当然你刚才看到的这些都不是我这里要说的重点。重点在于,在这个第二阶段中,作为宿主的蜗牛的行为。” “我只觉得恶心,而且有些可悲。” “嘛,话虽如此,但作为学者可不能感情用事。”白大褂的女学生呵呵地笑了起来,“相信你应该知道,蜗牛的习性偏向于阴暗潮湿。但在被双盘吸虫寄生的第二阶段,这些被寄生的蜗牛的习性会发生180°的转变。它们会产生趋光性,并且会热衷于爬上高处,就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 白井直接扭过了头。作为女生,对于这种东西她简直有种生理上的厌恶。 “关键在于,你想过蜗牛这种习性改变的目的是什么吗?” “难道这种东西还能有什么目的?” “当然啦!大自然可是很奇妙的。我说过,蜗牛只是双盘吸虫的中间宿主,双盘吸虫的终宿主是鸟类。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都知道鸟类通常白天活动,而蜗牛却是黑夜中活动,两者的活跃期完全错开,那么双盘吸虫是怎么通过蜗牛进入到鸟类的体内的呢?” 白井一时间脸色发青。 “趋光性……” “回答正确。我刚才说过,被寄生的蜗牛会产生趋光性,活跃期会转变为白天。也就是说,双盘吸虫操纵了宿主的行为。顺便一提,你刚才看到的孵化囊的蠕动,也只会发生在有光照的时候。也就是说,双盘吸虫不仅仅能操纵宿主,也许看能够同步地体会到宿主对于外界的感知。这种蠕动的目的也很显然,在鸟类看来,这两个肥大的触角与它们爱捕食的毛虫类似。趋光性与向高处爬行的倾向,很自然地增加了蜗牛被鸟类捕食的可能性。事实上,被双盘吸虫寄生的蜗牛其活跃程度大概是一般情况下的三倍以上吧。” “……” 生理上的厌恶感让白井一阵阵地反胃,她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白大褂的女学生却偏偏好像乐此不疲一般地继续说下去。 “这种操纵宿主行为的寄生模式,在自然界中其实非常常见。比如说除了双盘吸虫之外,还有这个。” 白大褂的女生抬起右手,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右手上抓着一只不断挣扎的螳螂。她向白井笑了笑,然后狠狠地将螳螂摔在地上,再一脚将其踩扁。 “注意看。” 她将手电筒移向螳螂的尸体,示意白井上来观看。 从被踩成肉酱的螳螂体内,一根黑色的线状物扭动着钻了出来,在地板上不停地绕圈摆动。 “这是铁线虫,我们较为熟知的另一种寄生动物。它的终宿主是大型动物,也包括我们人类在内。而中间宿主,也就是螳螂等昆虫。就像双盘吸虫一样,我更在意的是它寄生在中间宿主身上时的表现。铁线虫的成虫最终生活在水中,也需要在水中产卵,在水中孵化幼虫。幼虫一旦被螳螂之类的昆虫吃下,就会在体内形成寄生关系。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螳螂是陆生性昆虫,而铁线虫却是无法在陆地上产卵的。因此,就像是双盘吸虫一样,铁线虫也同样拥有一套特殊的操纵宿主的本领。被铁线虫寄生的昆虫会产生异常强烈的趋水性,这些线条状的家伙会操纵昆虫的行为,迫使它们寻常水源并再水中溺死,以便于成虫破体而出后能够在水中完成新的生命循环。”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井强忍着体内涌现的越来越强烈的恐慌问道。 事实上,她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但无论如何,她心理上都在排斥做出这种结论。 “我说,你们常盘台究竟是怎么教育学生的?”女学生一阵愕然。“习性的改变,活跃性的增加,也包括攻击性的增加……这些难道还不够让你联想到什么吗?该不会你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你之前经历的那场骚动并非无原因的群体恐慌吧?” ------------ 所失去的…… 7月1日,莫斯科多莫杰多沃机场。 穹乃有些看着机场的指示牌,有些不知所措。她懂俄语,但让她紧张的却并不是语言上的障碍,而是与她同行的那些大人物。她还从未碰到过这么多学术界的大人物聚集到一起的场面。 这一次,她是陪同她的老师前来参加莫斯科的学术会议。 这次会议原本并没有邀请她——考虑到她的年龄,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其实是搭了这次强化学园都市和协力机关的合作计划的顺风车。 话说回来,那个计划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将她列入名单。被选为学园活动代表的,其实是常盘台的LV.5御坂美琴。 名额的增加,是因为常盘台希望除了对能力进行展示之外,也能够在学术领域更多地表现出常盘台“在义务教育期间培养出通行世界的人才”的理念。 毫无疑问,在学术领域能够代表常盘台的第一人选,只能够是穹乃。恰好,这次学术会议的时间与交流计划重合,考虑到这一目的能够在交流计划的实行中完成,穹乃就自然而然地被选为另一个人选而搭上了这班车。 但虽然她和御坂美琴一起启程,在俄罗斯东部转机的时候却不得不分开。因为御坂美琴要参加协力机关的展示会,和前往莫斯科参加学术会议的穹乃目的地并不相同。 换句话说,连个能够同甘共苦的同学都没有。 好在,这次会议邀请的核心人物之一,正是穹乃的老师库尔科夫。他恰恰是不折不扣的俄罗斯人,对于这此行,他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 引擎的轰鸣声回响在宽阔的候机大厅中。多莫杰多沃机场作为莫斯科最大的机场,自然不可能忽略机场内的隔音。但这轰鸣声却悄然穿过层层阻隔的隔音玻璃,就像是贯穿了这座古老机场的所经历的岁月。 向外望去, 一架长84米,高18米的巨大运输机,正从缓缓降落在跑道上。 (那是安-225吧?果然好惊人的样子……) 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穹乃依然能够第一眼就认出这架巨型运输机的型号。任何一个学园都市的学生都不会认不出它。因为这架运输机可以说是一座里程碑,现在最常采用的将航天器装设在飞机上,在空中进行发射的理念,就是从这架安-225开始的。 (记得最初的设计理念里,有一个方案可是希望用它来发射“暴风雪”号航天飞机啊!) 要知道,那可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当时的前苏联,居然构想出了如此跨时代的惊人方案,这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设想大大降低了整个航天技术的门框,造就了航空航天领域翻天覆地的跨时代改变,就算用“伟大”来形容这一突破,恐怕也丝毫不为过。 想到这里,穹乃不禁在心底悄悄叹息了一声。 昔日强大的苏联早已不复存在,就这架仅存的安-225也已经不属于俄罗斯了。设计它的安东诺夫设计局现在归属于乌克兰,这个曾经占据了苏联25%经济来源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国家…… 正这么想着,穹乃发现她的老师库尔科夫正直直地透过厚厚的强化玻璃,看着候机厅外的飞机跑道,许久许久。 “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 俄罗斯人轻轻抬起手,又慢慢地放下。 “让我再看一会,再看一会……” “但是……” 按照原本的计划,下飞机后他们就应该立刻启程前往官方安排的宾馆,为随后的迎宾会做准备。但这个时候,俄罗斯人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穹乃好像感觉得到,俄罗斯人并不是在看安-225。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间隔,投射在一个早已消失的国度之上…… _ 牢牢抓住你所拥有的,永远不要轻易放弃。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无意中失去的,竟已是你的所有。 _ 载着这个世界上超过三分之一的顶尖物理学家的大巴行驶在莫斯科的公路上,一向脾气火爆的俄罗斯人出人意料地沉默着,好像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正弥漫开去。车窗外莫斯科的风景好像古老的摄影机倒着带,正一格一格地向后退去。 大部分同行者都没有过多地在意,但作为俄罗斯人的学生,穹乃却注意到了。 顺着俄罗斯人的目光看去,窗外的风景别无二致。但是,有那么一群特殊的人正叫喊着飞奔而去。 这群人中有不少装束怪异,他们的年龄都不大,却好像满脸莫名的愤怒。他们随手抛掷着足以伤人的东西,却又好像根本没有目标。充斥在他们之中的,只有令人无语的叫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大概,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比这样的家伙更无价值的东西了。 从来不会苛责他人的穹乃竟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在吵人而烦躁的喧嚣声中,这群人中站出了一个。在这个人的带领之下,他们猛然呐喊了起来。这群毫无秩序,混淆着观者试听的家伙统一地伸出手臂,直指向天空。 极端宗教组织和新纳粹份子,据说这样家伙在现在的俄罗斯竟然颇有市场。在这个曾经将朗道视为一切人的老师的国度,在这个曾经打败了纳粹德国的国度…… 当无知被冠上光荣的名头,当无耻套上虚构的光环,什么奇怪的事都将不再令人意外。 早在启程之前,她就从各种渠道了解过这个国家。 工厂开工率底下,经济萎靡不振,犯罪率居高不下,科学技术发展停滞不前,资源出口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一路走来,只剩下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依然在兢兢业业地支撑着这个国度。甚至连路边经营生意的小贩,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老人。 她只是非常缓慢地摇着头。 这个曾经光荣的国度,或许已经无可救药了吧。 这时,她听见身旁俄罗斯人如同呻吟般轻声低念。 “有一个国家,他们退出了一战 有一个国家,他们结束了二战 有一个国家,他们始终支持着殖民地解放运动 当他们倒下,世界人民认为他们最大的贡献是——终结了邪恶的苏联。 如今,这个国家的年轻人崇拜希特勒……” 也许,这会是一句引起不小反响的话。不过此时,没有人听见这句话,穹乃是唯一的例外。 “不要轻易抛弃你所拥有的。因为遗失的东西可以寻回,而抛弃的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找回了。” 穹乃慢慢地说。 她的话让俄罗斯人猛地转过头来,他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位学生一样,愣愣地看着如此说着的穹乃。 就连穹乃本人,也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这句话就这样忽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冲口而出。 俄罗斯人没有答话。 _ 我们究竟想要什么?又究竟需要什么?究竟什么才是所谓的理想?什么才是能够遗忘的,什么又是不能抛弃的? _ 走过新圣女公墓的红色外墙,公墓内形形色色的墓碑成为了最为吸引人的景象。 没有想到,来到俄罗斯后的第一个参观地,居然会是公墓。 到达新圣女公墓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这个时间似乎是她的老师刻意安排的。后来穹乃才知道,这是莫斯科的习俗,为的是不打扰死者的安宁。 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穹乃依然对此行报以了最大的热诚。因为在这里,安葬着一位毋庸置疑的伟大人物。那正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新圣女公墓一直都是俄罗斯伟大人物的安息之所。抬眼望去,奥斯特洛夫斯基墓碑上的浮雕一如他本人般刚毅;彼得罗夫斯基墓碑上的方程不断提醒着过路人墓主人做出的伟大贡献;电影蒙太奇理论的奠基人爱森斯坦因墓碑如同他开创的电影技法般层次分明……等等等等,仅仅只是这些名字,都已是“伟大”一词最好的注解。 而在穹乃心目中,毫无疑问,有一个人物比安葬在这里的那些伟大人物还要更伟大一些。 列夫·达维科维奇·朗道。 2年前,穹乃在无意间通过了他所设下的考验,以一个非但空前恐怕也将绝后的年龄被载入史册。正是那一天,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好像高斯完成正十七边型的证明之后,才了解到自己的生命将属于数学一样。 这是一个真正的伟人,尤其对所有学习物理的人来说。 在她的身旁,库尔科夫摘下帽子,并深深地弯下腰,向着这位俄罗斯物理学的导师致以最为崇高的敬意。学着他的样子,穹乃也以最高的礼节表达着自己对于朗道学派的创始人的敬意。 此时,穹乃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俄罗斯所失去的,难道不应该在这里吗? 在这里,在朗道的墓碑前,莫非还有人意识不到吗? 默默地抬起头。金属柱上,朗道的胸像低着头,好像正期许地看着她,看着每一个在他的墓前驻足的人。 究竟什么才是应该追求的?究竟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 什么才是理想?什么才是值得尊敬的? 直到此时,穹乃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其实就在这里。 她忽然意识到,令库尔科夫她的老师如此伤感的原因,竟然是因此。 并非所有人都意识得到追求的真谛。妄想与盲从绝非追求,只有拥有期许,永远向着前方的人,才拥有谈论追求的资格。 然而这看似简单,却恐怕早已被俄罗斯忘却的答案,如今又能够感动多少俄罗斯人呢? 或许,最大的悲哀就在这里。 =============================================== 上传者注:这篇番外源自一个俄罗斯论坛对于中国第一艘航母辽宁舰入役的讨论,起笔于一位学长的俄罗斯见闻(为此特地等了2天才下笔)。里面间接描述的如今俄罗斯人心理状态绝对属实,没有分毫的虚假。 虽然我和作者尽可能平直地叙述(毕竟主角是来自学园都市),然而相信大家都能够感觉得到我们在写这篇番外时内心充斥的感慨。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却是相当能够触动人心的。 _ 莫斯科新圣女公墓,列夫·达维科维奇·朗道墓 _ [[[CP|W:220|H:414|A:L|U:http://file1./chapters/20129/30/2125880634845950389773726443689.jpg]]] _ ------------ 佐天泪子的调查记录(1) 佐天泪子(以下简称佐天):“唔,果然很在意啊……” 初春饰利(以下简称初春):“佐天同学,什么事很在意?” 佐天:“你看,海原学姐的那个包包啊,还有钥匙扣上的那个小壶什么的,有谁见过里面是什么吗?” 初春:“这么说起来……” 白井黑子(以下简称白井):“确实是……好像常盘台里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包里放的是什么吧?” 佐天:“好!决定了!今天一定要调查清楚海原学姐每天带在身边的东西!” 初春:“佐、佐天同学!这样太失礼了!” 御坂美琴(以下简称御坂):“真的好奇的话,直接去问她就可以了。” 佐天:“咦?” 白井:“以她的脾气来说,这应该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佐天:“唔~~总感觉好像没什么成就感的样子……” 白井:“所以说,佐天同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佐天:“那个、你看,把那种刻意被隐藏起来的东西发掘出来才有意思吧?要是当事人都没有隐藏的意思的话……” 白井:“那么就这么算了?” 佐天:“啊!等一下等一下!” _ (茶杯放到桌面上的声音) 海原穹乃(以下简称穹乃):“我随身带着的物品?” 佐天:“嘿嘿,稍稍有一点好奇。” 穹乃:“嗯,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稍等一下。” (小小的碰撞声) 佐天:“唔,之前还觉得很漂亮的发夹,这么拿下来一看还真是普通……” 白井:“饰品是用来衬托主人的,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初春(用力点头):“嗯嗯!” 御坂:“上面的是紫水晶吗?” 穹乃:“是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原石是兄长大人赠送的礼物,切割是我自己做的。只是按照和未有闲暇时聊起的基本规则切割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名品。然后是……这个。” 初春(惊呼):“哦!这是……” 佐天:“什么什么?” 白井:“这是总共只有十台的学舍之园的试作型个人携带式终端,也有手机的功能。是分发赠送给学舍之园的学生作为测试的。我们常盘台有三个名额,我也做了申请,不过没有轮到。” 御坂:“黑子,你总是盲目地就追求高科技产品。” 白井:“您别管我,我还想看看那些科幻小说中才有的产品是什么样的呢。” 穹乃:“这个确实是很好用,非但性能很好,还有和学园都市几台大型计算机交换数据的权限呢。御坂同学,你不是也领到了吗?” 白井:“真的?姐姐大人!” 御坂:“啊,确实是。不过我不是太喜欢,所以就没有用了。” 佐天:“御坂学姐,果然还是喜欢可爱的东西吧。” 御坂:“才……才不是这样……只不过用习惯了的东西也就不想换了,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佐天:“好的好的,我们都知道了啦。” 初春:“但是,如果是海原学姐和御坂学姐拿到的话,那么……剩下的那个……” 穹乃:“确实是。” 御坂(小声):“恶……真不想想到这个人……” 穹乃:“请不要这样,御坂同学。这次我们也是多亏了食蜂同学的协助才……” 御坂:“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格外火大啊!再说要不是海原光贵……” 穹乃:“哎?兄长大人怎么了?” 御坂:“不不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 穹乃(歪头):“?” 佐天:“也就是说,其实就是常盘台的名额就给了三个LV.5吧?” 白井:“什么啊,也就是说名单根本就是内定的,申请根本就是摆着好看的吧?” 穹乃:“不对吧?就我所知确实是从申请名单里选的,不过选取标准是申请人的贡献分总数……” 御坂:“咦?贡献分我们三个排会前三我不奇怪,可我应该没有申请啊。” 穹乃(奇怪地):“可是,申请人员名单里确实有你啊……” 御坂:“黑子!又是你干的吧!” 白井(慌乱中):“不,不是这样!(什么如果运气好可以和姐姐大人拿到近似情侣款什么的我才没有想过!)” 御坂:“你的心声漏出来了啊!” (电流声) 佐天:“那个……我们继续好了。” 穹乃:“嗯。那么接下来……这个只是普通的钱包。里面有ID卡和一些纸币现金卡这样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只有这个或许还值得提一下,也许很快学园都市所有人都会用到了。” 佐天:“这是绿水晶吗?好奇怪……” 穹乃:“确实是类似水晶的材料。不过它是学园都市目前正在开发中的记忆媒介,这块是移动终端使用记忆体。就和以前现在的硬盘差不多吧,不过从工作原理来说应该更类似于早期光盘这样的光储存媒体。” 初春:“这个难道就是近期很热门的那个……” 穹乃:“是吧。毕竟就这么一小块,容量就相当于超级计算机常用的硬盘储存量的总和了,。当初我也是很中意这个才申请的。” 初春:“原来那是学舍之园的机构开发的吗?好厉害!” 佐天:“哦,这个没什么。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吧。” 初春:“佐天同学,这可是很厉害的哦。传说中的‘未来记忆体’啊!” 佐天:“是是是,很厉害很厉害。但我听不懂啊。” 穹乃:“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啦。” (拉开拉链的声音) 穹乃(埋头在包里翻找):“唔……” (中空金属物放到桌面上的声音) 佐天:“这个是……” 初春:“壶?” 御坂:“正确地说,是俄式酒壶。大小……应该是6盎司左右吧?” 穹乃:“我是拿它来做水壶用的。因为是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送的嘛。” 御坂:“那个不良大叔居然给中学生送酒壶?” 穹乃:“其实严格来说,这种壶最早应该是军用壶,放在包或者军大衣口袋里里可以很好的利用空间。原本是容积很大而且没有限制用途。不过俄国人一直以来就用这种酒壶装酒,所以久而久之也就被当成了酒壶。而且式样也不再是军壶那样粗犷风了。” 佐天:“确实,好精致哦。” 穹乃:“原本是很普通的带弧度的方扁壶,现在也有一些为女士制作的小号圆扁壶,就像这个一样。电影里有的时候也会出现吧,贵妇人随身携带的那种。如果从设计初衷来说,这其实应该已经算是不知不觉步入歧途了吧。” 御坂:“最被人熟知的结果和最初的目的不同,这种事也算常见了。” (翻包声) 穹乃:“然后是这个……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初春:“书?” (纸张翻动的声音) 御坂:“外语原版的书籍?奇怪,这是什么语言啊?” 穹乃:“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但是……” 御坂:“海原同学?” 穹乃:“啊,没什么。等一下,还有这个。” 御坂&白井&佐天&初春:“塔罗牌?” 佐天:“真意外啊,海原学姐居然也玩塔罗牌吗?” 穹乃:“有的时候会想要玩一下的。” 御坂:“哎,没想到啊……海原同学还是很有少女情怀的一面的嘛。” 穹乃:“呜……” 白井:“哪怕是这方面,也请姐姐大人参考一下。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爱好才对。” 御坂:“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初春(苦笑):“好了,好了~” 穹乃:“这个是军刀卡。上次去莫斯科时,参加会议的一位瑞士籍教授送给我的一件小礼物。好像是上次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大型强子对撞机(LHC)出成果时瑞士当局派发给参与实验的科学家们的纪念礼品。在莫斯科参加学术会议的时候,那位教授转赠给了我。” 佐天:“呜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穹乃:“总之,包里就是这些了。” 佐天:“意料之外的普通啊……” 穹乃:“因为本来就是一些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怎么了?” 佐天:“不,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非常与众不同的东西呢。” 穹乃:“特别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哦。比方说,这个。” 初春:“项链?常盘台可以带这个吗?” 御坂:“其实是不允许的,不过海原同学的这根是之前申请的特例。” 佐天:“咦?” 白井:“因为它其实是一种实验设备。从宝石外仔细往里看的话,看得到类似蚀刻电路一样的纹路吧?那是纳米级设备的本体,最薄的厚度大概只有头发的二十万分之一左右哦。” 初春:“真的!” 佐天:“它有什么作用吗?” 穹乃:“从我们这边来看除了能够开启和关闭以外,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不过如果从衿衣那边看就不一样了。对她来说,开启的时候两边的距离就和没有一样。这算是常盘台这段时间研究的一个课题。” 初春:“原来这就是我们学校和常盘台的合作项目吗?” 穹乃:“嗯,是这样。除此之外,这个也是同样的。” (小型金属物的声音) 佐天:“哦!我之前就很在意了,这个小壶里面是什么东西?” 穹乃:“这个就真的很奇妙的了。里面放了一些液体……正确地说是液体类的东西。如果要分类的话,正式的名称是‘挥发式信号发射器’。这是纳米机器的一种,挥发出去的话就可以收集周边的情报并发送出去。” 佐天:“这有什么用?” 穹乃(与御坂和白井对视一眼):“嘿嘿。” 御坂:“很快常盘台就会有一项对外公布的计划,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白井:“我只能说,这是经过春上同学同意才能够进行的计划。不过暂时不要去问她,毕竟我们学校之间有短期保密协议,让她为难可不好。” 御坂:“总之,敬请期待就好了。” 佐天&初春:“啊咧?” 穹乃:“大致上,我的随身物品就是这些了。” -------------------------------------------------------------------------------------------- 海原穹乃的随身物品 头上:饰品发卡(银质紫水晶花饰)。 胸前:人造蓝宝石合金项链。蓝宝石内层为纳米设备,通过极薄的一层石墨烯电路连接在蓝宝石夹层中。可自由设定开启与关闭。 右侧腰间:小号的女式方腰包。里面放着容量6盎司的小口圆扁壶,全套80张的塔罗牌,一本看不懂的书,一个梳妆镜,一张瑞士军刀卡和纸巾。 左侧腰间:容量1盎司的钥匙扣小壶(挂在带扣上)。里面装着挥发式的纳米机器。 右侧口袋:钱包。里面通常放着现金和ID卡。除此之外还有一块作为移动终端储存媒介的绿色多棱面水晶。 左侧口袋:试作型个人携带式终端。学舍之园内部测试用品。性能据说可以和一座工作站相匹敌,而且自带与学园都市内部大部分超级计算机进行连接的权限。 由于常盘台禁止学生化妆,所以一般来说她不会携带化妆用品。 ------------ 海原穹乃 Q&;A Q:你对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看法么? A:写起来感觉很好看,但读起来却不是太好读呢(笑)。 Q:请告诉我你的生日。 A:唔,ID卡上是10月7日。 Q:可以告诉我们你的身高资料吗? A:164CM。 Q:对自己,嗯,的身材,对于其他人相比,嗯,有什么看法么? A:咦?真的要说吗?(小声)觉得自己身材还是很好的……。 Q:最近在忙碌些什么呢? A:在做一些重要的计算,至少在这方面,想要帮一下衿衣。 Q:你目前对自己的感情有什么准确的方向么?或者说对谁比较有好感呢? A:(惊)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没有啦。 Q:对男孩子有什么排斥的情绪吗? A:为、为什么全是这样问题啊……不至于排斥,不过没有关系太好的吧。 Q:你觉得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呢? A:优点吗?大概是能够耐得住性子吧。缺点是似乎会不自觉做错一些事。 Q:穹乃擅长的科目和不擅长的科目是什么? A:擅长物理。没有什么不擅长的呢。 Q:会说几种语言? A:俄语,法语,英语,德语,奥地利语,汉语,丹麦语等等吧…… Q:为什么会学那么多语言啊! A:主要是为了翻阅论文的时候不至于因为语言问题而落后,而且让他人翻译论文的话,很容易出现翻译错误的问题。 Q:平时的兴趣是什么呢? A:翻阅科学类杂志。很喜欢了解学术方面的新进展呢。 Q:听闻你的钢琴水平很厉害?大概到什么样的程度? A: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呢,只有5级。乐理部分的笔试我从没有去考过,钢琴的等级并不高。虽然感觉实际上应该可以再高一些吧。(注:考钢琴5级以上必须参加乐理笔试) Q:平时会练习钢琴吗? A:会哦!是放松心情的一种好手段。 Q:喜欢什么样的运动呢? A:大概是体操吧,尤其是自由体操。很喜欢在空中舒展身体的感觉。啊,不过我是用能力来做动作的,对普通人来说很有危险性,千万不要模仿。 Q:不使用能力的话,能够做体操动作吗? A:可以的。当然和使用能力时没法相比就是了。 Q: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A:淡蓝色,很温柔的感觉。其实没有什么讨厌的颜色啦。 Q:每月有多少零用钱呢?储蓄呢? A:除了一些现金,其实一分钱都没有。我的现金卡全部交给家里了,有需要会去拿,所以说没有特别在意金额。 Q:喜欢吃的食物是 A:都喜欢。最近蛮爱好沙拉的。 Q:空闲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A:看情况。有时会和朋友逛街,有时也会和兄长大人散步。 Q:有没有突然觉得很放松,然后什么事都不想地单独闲逛了整个下午的经历? A:没有过啊,其实我很难什么都不想的。 Q:对周围认识的男性是什么感觉,对路上擦肩而过之后又巧合地偶遇的男性有何看法。 A:嗯,一般不会有太多的特别的感觉,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异性意识,必要的防备也会做的。 Q:会看文学作品吗?比浮士德或者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之类的。 A:当然会,这是常盘台文学课的辅助阅读材料哦。 Q:是否有看着远方灯火斓珊时,心中突然涌出莫名的情绪的经历。 A:(想了想)可能有类似的感觉,说不清楚呢。 Q:平常会不会读一下类似于宗教哲学之类典籍? A:牵涉到历史的部分,父亲大人比较擅长,我只是听而已。 Q:请问你平时听些什么音乐呢? A:New_age之类的。 Q:穿衣服会选择什么样子的?可爱一些的还是成熟一些的? A:其实常盘台规定学生必须穿制服,所以不太有机会穿私服。一般会根据场合来选择衣服,倒是不会特地偏向某一边。 Q:那么,内衣呢?有穿过什么比较性感的吗 A:哎?!为什么又会出现这样的话题啊?……呜,两者都不会选择吧,普通一些就好了。 Q:在杂志上看到裸足的你了哦!好漂亮!为什么会选择裸足呢? A:谢、谢谢(害羞)。杂志上的造型是立木小姐设计的,我也不是太了解。 Q:有没有考虑当正式的模特? A:不会考虑的。 Q:有考虑过更换发型吗?为什么会一直留着长发呢? A:曾经想过剪短头发,但母亲大人说头发对女孩子而言是很重要的。我没有头发飘散的困扰,所以也就一直留长发到现在了。 Q:听说穹乃你的裙子下有穿安全裤? A:哎……因为一些原因啦(苦笑)。我经常在天上飞行,所以这方面不得不做一些防备。 Q:擅长化妆吗? A:因为打工的原因,多少学过一些。不过其实常盘台禁止化妆的。 Q: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 A:运动型古龙水吧,兄长大人有时会用。咦?是说自己用的吗?常盘台也禁止使用香水的。 Q:感觉穹乃是那种很少外出的人,是这样吗? A:曾经比较长时间的待在家里。后来想到“啊,这样下去不行”,就开始尝试和人接触。毕竟一直待在家里这样不太好。 Q:对于料理擅长吗? A:现在已经很擅长了,因为有非常专业的人指导嘛。 Q:会使用什么香味的洗发水? A:使用液体甘油皂。 Q:得知自己将要升为LV.5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激动的什么? A:其实我是很晚才升级到LV.5的,没办法和御坂同学相比。当时的情况也没有太多的空余时间想什么,只是不得不试试看自己是否做得到。所以当做到的时候,想的也就是“啊,终于可以了,太好了”。事后想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稍稍有些后怕。因为其实当时还真是蛮危险的。 Q:穹乃在常盘台好像很被信任呢,有什么感想吗? A:稍有些压力,觉得自己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Q:在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A:继续深造。很希望能够这样一直到大学。 Q:在考过朗道位垒的时候,是不是很意外? A:真的被吓到了。虽然在考试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但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是朗道理论考试。如果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事先告诉我,我是绝对不可能考过的。当时应该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吧。 Q:将来是想主攻理论,还是主攻实验呢? A:理论。实验感觉自己好像不会做得很好啊,毕竟接触得不够多。 Q:未来的梦想是? A:想能够做出一些物理上的贡献。小小的野心是想要在物理学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哎,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Q:是否觉得自己很厉害? A:没有人能够说自己很厉害的。大家都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脱离了社会什么都不是。 Q:穹乃是个美人呢,不知道自己是否意识到自己的魅力? A:哎?谢谢。当然,是有留意到自己的相貌不错的,不过不会太在意这个。 Q:视力有受到虹膜异色症的影响吗?我听说会有影响的。 A:只有一部分特殊病症造成的虹膜异色症才会影响视力。我是先天性的,不会影响的。 Q:镜像人很少见呢,有调查过镜像人的记录吗。 A:有哦,但自己也没有太多调查这方面消息的资源。唯一的发现就是学园都市还有几个镜像人,比想象中要多啊。 Q:有没有失落的时候?当感到失落时会去什么特别的地方? A:当然有,不会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对我来说我很幸运的一点是,通常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兄长大人都会陪伴在我的身边安慰我。 Q:穹乃你对心理学有没有了解呢?有的话了解到什么程度呢? A:没有太多了解,心理学部分是食蜂同学擅长的范畴呢。 Q:对叽盐碧学姐有什么看法? A:对叽盐学姐不是太了解,不过感觉是一位温和的前辈。似乎和学园都市高层有联系的样子? Q:海原学长在你印象中的是什么样子的? A:可靠,体贴,温柔,非常值得信赖……兄长大人很厉害,也很受欢迎。我也有些过于习惯于依靠他了,这样真的不太好(笑)。 Q:到底是如何操纵能力的? A:广义相对论作为基础,加上圈量子理论和弦论。 Q:既然有使用弦论,那运用能力时能够感受到(触摸,看到或听到)“弦”吗? A:那是不可能的。感觉你好像有些误解这个理论了啊。(笑) Q:是否会觉得使用能力困难呢? A:实事求是地说,引力系统的能力确实是有些困难。主要是数学上的难度。 Q:为什么不尝试让美琴学会量子电动力学呢? A:因为难度超出了想象。现在的规范场理论和广义相对论的对比,要评价的话……广义相对论有点理智的看到都退回去了,规范场论还有不知死活的踩进去,大概是这样吧(笑)。其实认真地说,虽然难度很大,但人类不可能任凭自己被挡在门外,总必须有去尝试人打破这道障碍才行。我很崇敬拥有如此勇气的人,不过这可不是只靠勇气就能够做到的事啊。 Q:觉得学习有困难吗?常盘台的课程很难吗? A:这一点我想多说一些。事实上我始终认为学习本身都是困难的,希望轻松地进行学习在我看来是不切实际的。如果能够将学习视为一种兴趣爱好,这是学习的动力。拥有足够的动力,困难的阻碍就会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最好的教学方式是培养兴趣,而不是教授知识。常盘台一直在以这个方向为目标,虽然应该说还没有做到吧。啊,说远了。(笑) Q:感觉自己和别人,尤其是同龄的女孩子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A:嗯,特别吗?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有些……是什么方面呢?(歪头) Q:请问你对这些现有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事物有什么看法呢?听说你也有玩塔罗牌? A:觉得应该有什么原因导致的。在牛顿的年代如果有人说能量是不连续的,那恐怕也是不科学的吧。我也会玩一下塔罗牌作为娱乐的,普通的大十字比较多。 Q:对自己的崇拜者有什么看法呢? A:其实学校里就有很多,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呢。面对她们我会有些不自在,我更喜欢普普通通的交流方式。 Q:总感觉海原小姐很传统呢,是那种机械苦手的类型吗? A:不会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疑惑) Q:擅长电脑吗? A:还算擅长吧。因为做课题的时候经常要用到。不过当然没有办法和初春同学相比。 Q:会玩游戏吗?感觉好像不是那种会去游戏中心的类型呢。 A:会哦,虽然类型单一了一些。我和御坂同学一起去过游戏中心哦,不过不像御坂同学那样擅长各类游戏。个人比较喜欢音乐类的游戏。 Q:穹乃的能力既然能够让时间减速,是不是可以让时间加速呢? A:不行,这个做不到。 Q:同样属于空间能力,白井黑子是否也能像你一样飞行呢? A:不是太清楚啊,个人觉得至少从理论上说应该没有问题吧。 Q:第一次飞行时的心情是? A: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人类那么向往天空。 Q:你使用能力的感觉是类似移动身体还是进行想象呢 A:是说空间移动吗?感觉像是在切换全息投影画面吧。 Q:从故事内容来看,你好像会体术?是真的吗? A:作为平时体育锻炼的内容,兄长大人有教过一些。其实常盘台有不少学习过体术的学生,就像湾内同学也接受过兄长大人的指导。 Q:好像听出了一些问题,常盘台的学生莫非经常处于危险中吗? A:一方面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考虑。另一方面,我也不得不承认,常盘台的学生确实非常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Q:穹乃参与过常盘台的那个协调训练吗?成绩如何?会担任指挥吗? A:参加过好几次。这个训练并不计算成绩,只用通过和不通过来区分。我确实担任过好几次指挥。 Q:对御坂美琴的观感是什么? A:御坂同学吗?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也很有行动力。而且做决定不会犹豫不决,这部分我比不上啊。 Q:那么对食蜂操祈呢? A:食蜂同学被人误解得很深,她的能力也很容易让她被人畏惧。能够掌握人心,却又能够对自己有所约束的人是不应该遭遇这样的偏见的。我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理解她,她真的是个很值得敬佩的人。 Q:你们三个LV.5如果对战起来,谁会获胜呢? A:唔,不知道呢,大概要看具体场合吧。能力并不是能够简单用强弱来区分档次的概念。 Q:春上同学的能力好像很奇妙,是真的无视距离的吗? A:看你怎么去理解了。其实并未打破相对论规定的信息传递上限,但却是隐含着某种看上去很像超距作用的现象。这是EPR佯谬带来的效果,因为阿斯派克特实验中对贝尔不等式的突破……啊,这个说起来就太长了。具体请查阅相关的资料吧。 Q: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去帮婚后呢?总觉得有些突兀。 A:大概是因为我在刚入学的时候也碰到了许多困难吧。总觉得不能坐视不理呢。(笑) Q:总觉得你有些太重视礼仪了,现在很少有人做得这么彻底的吧? A:是吗?我倒是觉得礼仪是很重要的啊。礼仪本身代表的是一种“节制”,某些方面也是一种畏惧的体现。我觉得一个人还是需要有所畏惧的。 Q:请告诉我星川未有的围棋实力。你们平时会下棋吗?谁赢得多? A:四段吧,似乎是。当然会,我很少赢。 Q:据说常盘台经常有女性向女性告白的事,有遇到过吗? A:咦?这应该是误解吧?大部分都只是玩笑或者是单纯的感情好而已……应该……(说不下去了) Q:请问你是不是对白井黑子比较反感? A:绝对没有这回事哦。我和白井同学的关系一直都是很不错的,虽然白井同学有些让我不太能接受的倾向,但我不会因此而反感她的。不过很奇怪,我记得她刚入学的时候是没有这种倾向的…… Q:常盘台虽然规定穿校服,但好像对袜子没有规定的样子。是这样吗? A:是的。常盘台有不少女生都会在这些没有规定的部分表现自己的性格,这好像是从缭乱家政学来的。 Q:你们一般会穿什么样的袜子呢?尤其是你,很想知道啊。 A:很多种类吧。御坂同学比较常穿泡泡袜,白井同学则是穿短袜更多,婚后同学一般穿运动袜,未有比较多穿长袜……唔,确实说不清楚。我?我并没有特别的爱好,从黑丝袜到运动袜都有穿过。 Q:在常盘台中和谁的关系最好? A:未有,然后是御坂同学和婚后同学吧。仔细想想,我的朋友好像也不是太多的样子…… Q:到底喜欢星川什么地方?感觉就是个很闷的女孩子啊。 A:未有其实很坚强哦,和她接触一阵子的话就会明白了。 Q:对常盘台的评价是什么? A:虽然有些刻板,但却是不负其名的名校哦。啊,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吹嘘自己学校的意思?(笑) Q:常盘台修补波斯地毯的功课是怎么回事? A:一开始我也有些奇怪,后来才明白这是为什么。事实上,这涉及到古代的女仆文化。因为女仆概念的由来其实是“宫廷女侍”,她们往往是拥有贵族身份的贵族小姐,而不是现代理解的仆人概念。严格来说现代的仆人概念来自于奴隶,而宫廷女侍则截然不同,在古代很多时候甚至是出嫁前的修行。常盘台的家事练习有一些古代文化的成分,所以有这类的科目。顺便提一句,古代管家的概念也和现在理解的不同,古代管家甚至可算是半个军职哦。 Q:做不做瑜伽或类似运动? A:体操之类的比较多。 Q:据说有引力波雷达应用?那不是什么都能够发现吗? A:引力波探测的局限性在于波太过微弱,不使用无破坏传感器的修正,甚至会受到不确定性原理的干扰。精度没有办法和电磁波雷达相比啊。 Q:好像能够使用虚空爆破?是否像事件的肇事者一样有材料的限制? A:确实可以。没有材料的限制,什么都可以。 Q:用大脑进行那种规模的演算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如果勉强进行更大规模的演算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吗? A:习惯了之后会变成无意识计算。事实上,通常的行走也需要计算摆。当年制造可步行机器人的时候,摆计算是一个大难题。但普通我们在行走的时候,是意识不到大脑做了那么复杂的运算的吧?两者其实是类似的。强行进行更大规模的演算?一般来说是做不到的,这不是自己能够主观解决的问题啊。 Q:有什么喜欢的小玩具吗? A:在莫斯科时得到军刀卡很有趣也很好用。啊咧?这好像不能算是玩具吧?(笑) Q:爱用什么手机?智能机吗? A:个人比较倾向于带通话功能的个人便携式电脑,因为能够随时做计算。最近得到了学舍之园开发的个人便携式终端,那个真的很好用哦。 Q:喜欢的动物是什么呢?猫还是狗? A:比较喜欢热带鱼。 Q:没有加入常盘台派系的想法吗?或者自己组建一个也行啊。 A:没有。不太想让常盘台内的派系变得更复杂。适当的竞争是好事,但过渡的敌视就不是好事了。现在这个状况是比较好的。 Q: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弄明白,常盘台不是管理很严格吗?难道教师不会干涉派系的事? A:正常情况下,没有必要过度在意吧。毕竟这种事就算是在社会上也很常见,一点都不了解反倒不好。但如果真的闹起来,常盘台是会介入的。还有就是如果常盘台有一些特殊的研究课题,教师会引导一下派系的研究方向,以对研究提供协助。 Q:最尊敬的人是谁?又和谁比较亲近呢? A:父亲大人和兄长大人。 Q:经常在自身上施加能力的话,难道晚上睡觉是也是?一般施加多大的重力? A:嗯,是的。至于具体多少则会视身体状况而定。 Q:有不擅长应付的人吗? A:奥列格·迪米特里耶维奇,我很尊敬我的老师,但真的不太好应付啊。(苦笑) Q:为什么说话全用敬语呢?是刻意这么做的吗? A:哎?是这样的吗?一开始只是想要让自己更懂得尊重别人一些,不知不觉就…… Q:你的好奇心很重吗?对好奇心怎么看? A:好奇心是鞭策人前进的动力,不过好奇也必须知道有些东西不可逾越。要是好奇心给他人造成的困扰,那就是错的了。 Q:如果你的朋友因为不想连累你而什么都不说,独自承受了伤害,你会怎么想? A:我不希望朋友这样做,绝对不希望。 Q:喜欢什么类型的异性呢? A:大概是接近兄长大人那样的吧。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这个问题该不会是陷阱吧? Q:作为女孩子,有没有想过将来步入婚姻殿堂之类的事呢? A:(脸红)哎?要说没有想过将来的话,当然不可能。不过还是有些不自在,有很多原因吧。总之,暂时不打算想得太多(苦笑)。 Q:如果你哥哥突然交了女朋友,你会怎么做呢? A:兄长大人的女朋友(愣了一下)?唔……不会怎么做吧?兄长大人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非常优秀吧,大概…… Q:从来没有感冒什么的病状的吗,怎么做到的呢? A:其实也曾经有过一些感冒症状,不过都不严重。合理的锻炼差不多就是全部了吧。 Q:穹乃你画过自画像吗? A:有哦,虽然不好意思拿出来。 Q:有没有尝试过做曲速引擎之类。 A:曲率引擎?按照科幻小说的设定似乎是船体本身不动,船体前后的时空曲率变动,形成一个包裹着船体的与任何事物都没有联系的封闭宇宙。然后这个封闭的小宇宙在超空间中移动,并且沉淀到另一端去。按照这个设定,起点会形成一个黑洞,终点会发生星体爆炸吧?每次看到都觉得,这个是不是可怕了一些……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Q:有没有科学研究是借用你的能力的? A:当然有啊。比如流体力学实验就有很多都是就要考虑到引力的。 Q:乃对于学园都市的人体实验,幻想御手,能力无效化等等之类的都市传说怎么看待? A:这可是个很正经的问题,不是开玩笑。按照现代的分类,都市传说是民俗学者的研究分野。一般分类都市传说大致有两种,一种的讽喻,这是对现实中某些事的担忧和心结投影。另一种则是现实中真实事例的直观投影,比如F117研发期间美国忽然大规模增长的UFO传言。但总的来说,学术角度上讲都市传说都必然有其现实原型。这里问题的关键是,不论是现实中队某些是的担忧和心结的投影,还是现实中真实事例的直观投影,核心的一个问题是:现实到底是什么? Q:穹乃对人工智能有什么看法?能实现和人类一样的智能吗?你觉得智能要具备怎样的要素? A:与其说是对人工智能有什么看法……倒不如说要先解释人类的智能有什么看法。到底人类的智慧是从何而来?或者说人类的智慧是否是独立的?人脑和玻尔兹曼大脑这种数学上可能出现的意识体难道有什么本质区别吗?这恐怕是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的话题吧。 =============================================== 补充一些设定,另外中秋节期间有些事要做,更新中断一次。 ------------ 花 “想象一下我们所见到的世界。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星球不过是一个环绕着巨大恒星的运动的小小星体,而那个巨大的恒星只不过是银河中两千亿颗恒星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甚至银河本身,也仅仅只是宇宙中一千亿个星系中最为普通的一员。我们的星球,只不过是一粒连沙砾都算不上的尘埃。 当仰望星空时,不妨想象一下这样的场面。 我们所能够接触到的宇宙渺小得难以提及,我们的足迹甚至才刚踏出日冕层。但是我们的世界,却大到令人难以相信。 世界是我们认知的边缘,而我们认知的界限远远超过了我们生活的小小界限。它包含了整个宇宙,甚至覆盖过去与未来。这是多么非凡的成就。 当我们凝视着星空开始思考,渺小的、孤立的我们站在毫不起眼的角度,理解了万物的本质。而我们的唯一仰仗,就只有一套简单的逻辑,以及一套被称为‘数学’的精巧逻辑工具。想象一下,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故事。 这还不是故事的最惊人之处。这个故事最令人畏惧和惊叹的,在于当我们开始思考‘什么才是万物’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看到了狄拉克方程,看到了万物的起源。而这其中的最惊人之处,在于我们或许看到了万物之所以成为万物的理由。 那是一个蕴含着无限奇迹的悖论。如果一定要为这个悖论起一个名字,那就将这个悖论称之为……‘我们’吧。 万物创造了‘我们’,‘我们’理解了万物。我们一路走到,来到这最后的一步:‘我们’创造了万物。 奇妙的结论和结果,却不见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那对于‘我们’的个体来说,并无太多实际上的意义可言。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对了,就在于‘超能力’。” 听着这样的言语,滨面仕上咂嘴说。 “喂,变态女人,你有完没完了?” 这个被他称为“变态女人”的雾丘女学生,总是经常出没在他常出没的场所,绝对堪称神出鬼没。麻烦的是,滨面对她束手无策,就算是学园都市内进行游击战的黑电台恐怕都没有她那么烦人。 滨面是武装能力者集团(SkillOut)的一名干部,当然他一点超能力的才能都没有。而对方却是雾丘的高材生,怎么看都不想是能够联系到一起的两个人。 “哎呀,不耐烦吗?滨面,学过微扰法吗?”女学生转着圈,跳着优美的舞蹈。“当遭遇无法精确求解的问题时,我们会寻找这类问题的近似解,这些数学方法被称为微扰。” “你这优等生是想炫耀成绩吗?” “没有那个意思。你至少肯定了解(a+b)^2=a^2+2ab+b^2。想象一下,假如a数值很大而b的数值很小,那么就算舍弃b也不会产生什么不得了误差。这种近似也就是微扰的基础。 这是一个确定的,既定的事实。天上的星辰(LV.5),优雅的飞鸟(LV.4),金字塔的顶点(LV.3)……确实不错啊。不过,这个差别真的重要吗?仅仅是我们的银河系就拥有超过两千亿的星辰,整个宇宙中如我们的银河系一般的星系又数以千亿记,那就是‘我们’的世界,由于‘我们’的存在而成立的世界。如此庞大的概念面前……或者说,在‘我们’的面前,这星辰,这沙砾又有什么不同?如此微小的差距,微扰法是非常精确的。在‘我们’的定义之中,自然无需考虑这种不值得一提的区别。” “啊啊啊可恶啊!永远不听别人说话!” “是吗?”她停下脚步,拢起裙摆。“兔女郎控滨面,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矛盾?‘我们’决定的世界已然是如此宏大而无视因果的东西。LV.5是否身处在无论如何都无法伸手触及的地方,这真的存在区别吗?如果在‘我们’面前,能力者之间的差异只是用微扰法忽视的项,那么学园都市的‘个人现实’意义又在哪里?更深一层地想,到底什么才是‘我们’?”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是告诉你我猜测的学园都市的真面目。彼此的差别和价值,仅仅只是捎带提及的东西而已。作为告诉你这些的报酬,一起去看场电影如何?” 女学生就像是任性地想要引起男友注意而在他面前唠叨的女友一样,说着滨面根本不能理解的话,又突然把话题移到了过于贴近日常的地方。 女学生和滨面差不多是同龄人,虽然打扮得有些土气,却可称得上是娇俏可爱。按照一般的逻辑,对正常男生来说这应该是一种难以拒绝的诱惑。不过,她又确实不得不成为一个例外。 滨面是一个正常的男生,但是在那之前,他还算是一个有理智的人。他还不至于认为自己有魅力到足以让女生倒贴,更何况是这种全身都透着诡异气氛的女生。 甜美的果实未必是美食,更有可能是剧毒。虽然其本人好像没有什么敌意,但谁又能说剧毒会对别人抱有敌意? “哎呀,难道你在害怕我?真可爱。” “……” 一股无名火从滨面心头升起。 再说一遍,滨面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的男生。作为正常的男生,对于被女人小瞧这种事当然是天生就具有抵触心理。 “喂,变态女人。” “什么事?兔女郎控滨面。” “你一晚上多少钱?” 这自然是一句隐晦的侮辱。不过女学生听到这样的问题,却颇有趣味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名字,没有家人,虽然有工作,可惜的是我的工作除了钱以外也不会获得什么。所以我没有什么能够卖掉的东西,当然除了我自己。虽然我的价钱不错,可我并不缺钱,再说如果考虑钱的问题,未免也显得太过无趣。所以对于能够让自己快乐的事,我可从来不收钱。”她平平淡淡地说着,言语之间,竟然像是在说一种娱乐。她支起身体,一个翻身坐到了滨面身上。她的裙摆因此而稍稍翻起,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要不要来抱我试试看?也许上我一次我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哦,就像是那些三流的小说家写的小说那样。” 突然间一种没有理由的情绪涌上大脑,毫无理由地将愤怒点燃。但是这怒火,甚至都没有能够存在超过一瞬间,就深深地沉入了记忆的深处。 “你这变态女人,莫非是那种****吗?” 这明明是一句骂人的话,此时的滨面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种骂人的心情。他的双手被对方牢牢地按住,明明从体力上来说应该是作为男生的他有优势,但他却分毫都挣脱不了。 仔细想想,对方怎么说也是LV.4,虽然不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不过要想对付一个无能力者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想这个世上最下贱的****也比我要干净得多。”她巧笑倩兮,“不要乱动哦,不然我也许会喊‘强奸’哦。” “胡说八道!你倒是告诉俺女上男下俺要怎么强奸你啊!” “看来你总算是把握到重点了。” 她笑着点头,伸手在滨面的腹部撑了一下。 “呜哇!” 看上去没有太用力的样子,但滨面捂着肚子像一条烧红的虾蜷成一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滨面,向你打听一件事。” “终于来正题了吗?就知道你这变态女人不安好心!” “那种事随便啦。你不是SkillOut的干部吗?” “你想要做什么?出卖同伴的事我绝不会做哦!” “没有那个必要啦,至少目前没有。”她俯下身去,从滨面耳边的草地上摘下一支青草。“我问一句,你听说过黑妻绵流这个人吗?这个人是SkillOut组织中非常活跃的一员,不过他活跃的时间,应该已经是两年前了。作为如今的SkillOut中一个组织的干部,你应该多少了解他的一些事吧?” “可恶!什么黑妻,那种突然就销声匿迹的家伙谁管他,现在可是驹场先生的时代啊。” “是吗?” 女学生抿了抿嘴唇,从滨面的身上起身。她一边听着滨面像个老太婆一样喋喋不休地夸耀那位“驹场先生”,一边捻着手中那一束小小的,柔弱的青草。 据研究,那是发生在800万年前的故事。那是在树木占据地球生命的主导,草本植物只能苦苦挣扎的时代。改变整个地球,甚至影响万物的一幕,就发生于此。一次不起眼的进化,孕育了如今的世界。而这一切的开始,就在于草本植物让自己在枯萎后变得易燃。这一小小的改变,使得草本植物拥有了决定胜负的武器,那便是火焰。 这是一种仿若有意识的进化,因为只有它们才能够在火焰中幸存。草以焚烧自身的代价驱逐了森林,最终在地表形成草原。 这是800万年前,一次植物疆土的争夺。或许,也是生命史上影响最为深远的进化之一。 因为草原的形成,正是人类文明最初的曙光。不论是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文明的根基都在于草本植物。甚至连海洋文明也不例外,海洋生物链的基石硅藻,构成它骨骼的硅,便来自于草。 毫不夸张的说,正是这一次不起眼的小小进化,创造了人类文明的根基,开启了新的时代。 仿若是一个不朽的箴言,800万年前改变世界的一幕,似乎也正在这不起眼角落上演着…… 看着依然喋喋不休的滨面,少女轻轻地微笑着。 也许,又一个崭新时代也将开始。不过在那之前…… (让我来为你们做些什么吧。) ------------ 大小姐们(上) 这是一个发生在雾雨芬漫的春日里的故事…… “好讨厌,头发都湿掉了。” “是啊,每次一到春日就是这样。” 这是常见的烦恼。春日里的细雨有时目不可视,但当行走在如雾般的细雨中时,即使是撑着雨伞,也不免被如雾的雨沾湿身体。自然界对万物一视同仁,纵然是常盘台的大小姐们,也难以回避这种困扰。 “如果不赶快擦干的话,说不定会感冒哦。” “真是的,所以我才讨厌这种季节。” 到处都是这样的对话,好像空气中都充满着柔软气息。虽然仅仅只是日常的对话,都似是被淡淡的香气包裹着。 温柔却又不失顽皮,果然这便是“女孩子”们所处的世界。真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啊…… 生活一旦突然改变,就难免让人觉得手足无措。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就不可能再走回头路。更何况,自己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现在回想起来,不仅仅只是当年,就连这几年里,也是始终生活在接近于自我封闭的生活中,生活在一种不与外界过多接触的世界里。 现在,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假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穹乃?” “嗯,没什么。” 向室友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矛盾压在心底。 由于学生总人数只有200人左右,常盘台的许多课程都是并不区分年级。两人都起得很早,现在的教室中还没有人到。稍等了片刻后,才有人走进来。而且,是她不久前方才认识的。 “早上好。” 穹乃主动招呼说。 “早上好,今天得御坂同学也到得很早呢。” “要这样说的话,海原同学和星川同学不是来得更早吗?” “嗯,我已经成习惯。总觉得如果不让身体保持,精神上也会很容易变得懒散。” “海原同学,果然是很自律的人啊。” 两人说着话,教室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虽然三人都是新生,却也渐渐地开始有人上前来打招呼。从一开始,美琴就在用着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妥善地和众人打着招呼的穹乃。 (真厉害,这么快就适应了这种状况……果然不愧理事长的孙女。) 最初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会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结果却和自己想的大不一样。 (话说回来……总觉得周围的视线很痛啊……这种事还是饶了我吧。) 美琴有种想要叹气的冲动,她不是很能够理解穹乃怎么受得了。不过想想,这孩子这么漂亮,又是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女,大概也经常遇到这种被人关注的事。 她完全想错了,这根本不是穹乃适应性异乎常人地强,事实正巧相反。恰恰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能按照礼貌去应对的穹乃才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适应。现实就是如此微妙,反而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人,反倒容易习惯于状况。就像是一张白纸,更容易沾染上不同的颜色一样。 “唉,还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未免太引人注目了……” 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气了。就连随口闲聊都要被人行注目礼,这感觉总难免有些别扭。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交谈还是难免到最后持续不下去。 “毕竟是不久前成为LV.5的御坂同学,大家都很好奇吧。” “咦?那不是因为海原同学你的缘故吗?” “我?” 穹乃歪着头,一脸发自内心的的不明所以。 (她难道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端正的容貌好似被以最佳的比例塑造过,双色的眼睛带来唯美的不平衡感。还有温和的性格和端庄贤淑的言行举止,如果要说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够称得上是大小姐,大概只要看看她就够了。 要说的话,完美得有些过头了,就像是将各种意义上的“大小姐”的可能的形态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其实美琴多少误解了一些事。她们之所以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穹乃的缘故。常盘台的学生虽然有些这个年纪的女生特有的喜欢凑热闹甚至人来疯的习惯,但作为顶尖的名校,当然也不会肤浅到只留意这种事的程度。 有一个细节,是美琴没有意识到的。进到教室中的大部分学生都在擦拭自己被雾雨沾湿的头发,唯独她和穹乃两个人是例外。 同样从在无法躲避的雾雨来到学校,却只有她们两人没有丝毫被湿气沾染。这一点,所有在教室中的学生都看到了。看起来这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常盘台的学生是很难忽视这种不寻常的事的。 美琴的身上没有沾上水珠原因很简单,细小的水滴会在电场中发生偏转。而穹乃的身上没有沾上水珠的原因则相对复杂,论起用到的计算公式来说,比美琴复杂得多。这些具体的,除了她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但有一点,是不用分辨能力类型都看得到的,那就是时间。 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人的能力类型,但从校外步入学校内,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们两人都稳定地维持着自身的能力使用,这不是什么那种普通的能力者能够做得到的。 “完美……吗?” 食蜂轻轻自语,她不在乎被人听到,反正她早就设置让附近的学生忽视自己的一切言语。 从身边的学生脑海中转的念头中,食蜂也能够整理出这样的观点。不过,这种观点概怎么评价才好呢? “总觉得在细节上不太对劲。” 最早只是能力没办法在她的身上达到理想中的效果,才多少有些好奇。但对这个人了解得越多,就越是感到困惑。 这大概是因为自己作为高等级精神系能力,才能够多少觉察到一些。 确实,不论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可以写入字典中的那一类出色的大小姐,但正因为如此,才让她觉得困惑。 心理学的样本其实从未有过完全吻合的例子出现。作为一个人,个体差异永远不可避免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而被记载、或者能够被描述的一种人的类别,总是与实际有着些微的差别。但是这个据说是常盘台理事长的女儿的女孩,却是太容易符合记载的类型。 就像是将各种概念中的‘大小姐’的概括,浓缩到一个人身上一样。与普通人相比,有些太过偏离常规的完美。是只有在那些著名诗人笔下,才能够出现的那种概念。 “啊……” 隐隐约约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能力的作用,只能延时作用于她的行为,却不能作用于她的意识。就连读心术,也只能听到一堆杂音。但此时,食蜂却好像找到了一些源头。不是通过能力,而是通过一种最为简单的方式。 回过神来看了看,刚好此时要上体育课。本来准备顺便翘掉,却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_ “那么,海原同学,我们先出去了?” “嗯,我马上就来。” 一直到一起上体育课的同学走出更衣室,穹乃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女孩子的生活,但和那么多女孩子一起换衣服,还真是破天荒地头一遭。碰到这种事,也难免有些不太能够适应。好在,同学们都自动地把她的尴尬当成了大小姐的矜持,没有什么人感到奇怪。 关上鞋箱,却突然从另一侧传来了声音。 “海原同学,是这样没错吧。” “哎?”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在?穹乃有些慌张地转过身去,正巧对上了一双怪异却又有些妖娆了眼睛。 “请问,有什么事吗?” 穹乃定了定神,冷静下来问。她记得,在自己刚入学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身材高挑的少女。虽然突兀了一些,不过除此之外她倒是并没有什么心虚的。 但这个少女的一句话,最终却让她脸色一变。 “你应该曾经是男生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一直在旁观。从身体上说,当然是毫无疑问的女性。从精神角度上来看,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如果是说过去,恐怕不尽然吧?”少女淡淡地说。以她的性格而言,会以这样的方式说话已经可说是超出想象的事。“人类对于自我性别的认识,差不多要到三岁开始成形。不过有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例外。海原同学,你应该曾经保持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偏向于男性的意识吧。” 穹乃一时间瞠目结舌。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微妙差距,这个少女所说的话竟然已经无比接近了真相。就连她的哥哥,也不曾看出这一点。 “不要紧张,我没有说出去的打算。更何况,这种事真说出去也没什么证据。” 少女耸肩。穹乃忽然间心中一动,她想起入学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人物。 “莫非,你就是那位精神系的能力者?” “我叫食蜂操祈。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让我察觉这一点的,并不是我的能力。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你太过于完美了。虽然一开始我只是从同学那里了解到一些对你的评价,不过现在我倒是完全理解了。” “食蜂同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食蜂轻轻地呼了口气,转过视线。 “因为你啊,可是在完美地扮演着一种被称为‘男人眼中的完美女性’的形象哦。人类这种东西,总喜欢以自己的眼光衡量他人,对于自己不可能达到的层次却只会去憧憬。在这种时候,完美本身就只会成为破绽。” 女人不可能成为男人眼中的完美,男人也不可能成为女人眼中的完美。这一公认的事实只是因为,人只是也永远只会是自私的生物。所以,人决不可能以他人的眼光去要求自己。 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也是位居学园都市心理学研究顶点的人物。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看出这种破绽。 “食蜂同学……”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不用担心。”食蜂轻快地跳了一步,“没有人会在意如今的学园偶像是否曾经患有心理疾病。就算只是扮演,也会成为真实的自我的一部分。对人类的精神来说,真实和虚假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入戏太深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你来说并不成立,因为戏中的你才是真正符合你的身份的你。如今的你是真实的,就算一开始你只是在模仿着这种形象,现在的你也已经成为了这种形象。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所以恭喜你,海原同学,你克服了对于自我性别识别障碍,你已经痊愈了。” 这或许不是真正的规劝,但却成为了入学以来,唯一真正打动穹乃的话语。她将双手放在胸口之上,仿佛有一种温和的力量涌现上来。 “谢谢你,食蜂同学。” 这是她入学以来,最为诚挚的一次道谢。 “你不用向我道谢,我也有着自己的目的。”食蜂回过头来,向她伸出手,“我想要组建一个派系。海原同学,要和我一起来吗?” =========================================== 不好意思,虽然春节本来确实打算暂停一更,不过春节前还是打算发一章上来的。但结果却由于Smart_office的崩溃,丢掉了两千多字,所以只能重写了。 ------------ 大小姐们(中) 在这个年代,图书已经太多地归于电子形式,就连学园都市著名的常盘台的图书馆也不例外。但真实的书本给人的感觉毕竟是不一样,所以常盘台的图书馆内,依然保留有传统形式的书籍。而且,规模还惊人的大。 只要站在为了使人直观感受到宏伟而特意设计的如空洞般的大厅中央,就能够看到巨大的书架的“墙”一直延伸到高高的天花板。 盘旋而上的阶梯沿着书架的“墙体”螺旋上升,在底层向上看去,连那些寻找着自己想要翻阅的书本的人的身影都是如此的渺小。 “哦。” 图书馆内,少女单手支着脸颊惊叹。 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页,好像拨动着七弦琴的琴弦。一直从翻开的那一页倒到扉页,她又一次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手中的,是一本19世纪美国诗人埃德加·爱伦·坡的散文诗《我发现了》。常盘台的图书馆收集着大量的书籍“原本”,这本《我发现了》便是跨越了一个多世纪的,初版的“原本”之一。 优雅端庄的少女捧着诗集叹息,仅就这个画面来看,这实在是一副美丽的画面。可事实上,她并没有在欣赏诗词。 虽然她并非不懂得欣赏艺术,但精美的词句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和她娴静温婉的大小姐外表有些不符的是,她的文学修养没有好到这样的程度。 事实上,她的哥哥一度取笑她缺乏情调。因为大部分之间内,她都显得太过于知性。 不过这并不值得遗憾,因为她一直追求的,是某种远比艺术更加永恒的东西。 让她惊叹的并非诗词的美妙,而是在那其中隐藏着的,更加美妙的东西。 在这篇散文诗中,有着这样一个句子: “如果星星的集合是没有止境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天空应该均匀而明亮,夜空中将没有一个角落没有星星。” 这个句子并不精巧,也绝对称不上美妙,但她却被这个句子深深吸引。 因为,这个句子所描述的,是一个关于宇宙和创世的美妙概念。 这是奥尔贝斯(Olbers)悖论。它一贯被总结为一个对理所当然的现象的提问,是一个困扰了人类无数的岁月,每个孩子都问过的问题—— 夜空为什么是黑色的? 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现象中,有着最为深刻的答案。 她自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那是人类对于宇宙理解的飞跃。 于是她继续看下去,她想知道这位诗人是否找到了答案。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奇特的句子: “那不可见的背景是如此的遥远,以至于没有任何光芒能够到达我们这里。” 这个句子让她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真是太美妙了,远远胜过了一切精美诗句的美妙。 当她看到这个句子时,她忍不住去翻扉页,去寻找这本散文诗的出版时间。当她发现这篇散文出版于1848年时,她内心的赞叹化作了由衷的叹息。 在那个年代,人类对于宇宙的概念是如此的渺小而幼稚,但这位神秘的诗人却如诗名般“发现了”如此令人惊叹的奇迹。 他用这并不精美的词句解答了奥尔贝斯悖论,也发现了万物从虚无中诞生的时刻。 奥尔贝斯悖论的解答中,蕴藏着一个秘密。 因为光的速度是有限的,从遥远的星辰到达地球需要时间。如果宇宙是无限的,那么夜空就会是明亮的,因为光线终有一天能够到达我们的星球。 但夜空是黑暗的,所以宇宙不是无限的。 奥贝尔斯悖论的正确解答是:因为宇宙既不是无限的宏大,也不是无限的古老。 谁能够想到,一个小孩子都会提出的问题,竟然一直追溯到了整个宇宙的尽头;谁能够想得到,一位喜欢以死亡作为主题的神秘诗人,竟然发现了整个宇宙的诞生。 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叹着,然后再度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图书馆的穹顶。 图书馆天花板的穹顶,今天正投影着著名的“哈勃深景”(XDF)。那是最古老的“星空”,遍布着宇宙诞生仅仅5亿年时,从大爆炸的气体中凝聚而成最初的星系。 仿佛无穷的书籍铺成了通向宇宙尽头的道路,支撑起最初的宇宙,那是一种非常直观的壮丽。 迈向宇宙的尽头。 实在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美妙的错觉。 穹乃轻轻地摇着头,她并不是浪漫倾向太过严重的女孩子,却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这种浪漫主义的感觉。 从内侧环绕书架的“墙体”的阶梯和回廊上,也可见许多学生正在翻阅书本。常盘台既然是女校,这些学生自然也都是女孩子。 在这到处都被柔软的空气包裹着的独特氛围中安静地思考的感觉,并不像原本以为的那样令人不适应。 ……不,仔细想想,也许只是思考的时候不会感到异样了而已。 “决定了吗?海原同学。” “脑袋里一团糟了啊。” 轻轻回应着合上书本,她以不显得太过做作的动作稍稍让开一些。 既然是图书馆,那自然是要保持安静。虽然她自己没有问题,但在这一点上,她没办法让别人也做同样的事。不过,虽然在这一点上她无能为力,但至少她希望对方坐到她的身边。 很明显,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坐得近一些,就算需要说话也可以不用太大声。 “那也许我应该再等一段时间。” “不,那样太麻烦你了,食蜂同学。”她笑了笑说,“而且,你也已经造势到这样的程度了不是吗?要是不回应你的话,也未免太失礼了。” “造势什么的太难听了,我只是和几个我预定的派系核心人物谈了一下。这种事要瞒着他们不好吧?” 听她如此说,穹乃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会是这么简单吗?虽然女孩子的情报传递速度堪比台风,不过失真的程度也往往是惊人的。一个信息只要在女孩子之中传递几次,就必然面目全非。这一点,她早就深刻体会到了。 但很奇怪的,这次食蜂邀请她加入派系的事,却是一点都没有传岔。只要想一下食蜂的能力,结论应该是很显然的。 当然,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小手段,她也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事实上在内心深处,她还颇为尊敬食蜂。 “好啦好啦,这个没有关系。你看,我还要回应你的邀请呢。” “我很乐意听到你的回答——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不过,我大概猜到了你会怎么说。” 食蜂大大地叹了口气。 “咦?” 穹乃不禁愣住了。 食蜂了解了她想做出的回答,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食蜂的用词是“猜到”,而不是“读取”。 也就是说,不是通过能力,而是通过猜测。 “很意外吗?学园都市的高等级能力者,也意味着是高等级的优等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学力什么的当然不在话说。” 食蜂以恶作剧似的表情凑上来,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点。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的穹乃差点从椅子的另一边掉下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我刚才就在那边看着你哦。”她继续说道。“你在思考的时候太过专注了,所以大概没有注意到吧。” “是……是吗?” “说实话,我被吓到了。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身处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你就是唯一的女王。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你,都会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加入别人的团体。” 有些哑口无言的感觉,最终演变为带着苦涩的话语。 “没有这回事……” 自己只是,一味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移开自己投向外界的目光。 忽然间,她意识到食蜂的话是对的。也许自始自终,自己都没有变过。 无论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这样下去,恐怕是不行的。 “我……” 她想要开口说,食蜂却打断了她的话。 “暂停。不要急着做决定,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只是因为我的话而选择站在我这边,所以你再等一段时间再给我答复。不过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我可是很有坚持力的。嗯~” 食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当然是不太雅观,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对她指出。因为除了穹乃之外,根本就不会有一个人留有这段记忆。 明明拥有着这种甚至存在着搅动世界可能的能力,却只是将能力应用在一些小花招上。她认为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在看似胡闹而强势的背后,是惊人的自制能力,以及高尚的人格。 这样的人无疑值得她抱有敬意。 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 站起身来,她向着食蜂行了一个最敬礼作为致谢。 这一回,她的举动却是让食蜂愣住了。甚至非常罕见地,露出了一些慌乱。 “海、海原同学?” “就像食蜂同学说的,我有些太自我封闭了。或许,确实应该少许地改变一些,所以我想从现在开始尝试。虽然我还没有接受你的邀请的意思,不过我有一个私人角度的想法。” 她单手按在自己的胸部的位置,然后,她向食蜂伸出了手。 “可以和我成为朋友吗?食蜂同学。” 她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鼓起的勇气做出决定。然而食蜂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 碎片 “I_apply_not_my_sword,he_is_reported_to_have_declared,‘where_my_lash_suffices_nor_my_lash_where_my_tongue_is_enough.And_even_if_there_be_one_hair_binding_me_to_my_fellowmen,I_do_not_let_it_break_when_they_pull_I_loosen,and_if_they_loosen_I_pull.” ——穆阿维叶·伊本·阿布·苏富扬 _ 印入眼帘的,是另外的世界。 伴随着灼人的热气,正逐渐浮现上来的,属于过去的世界。 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坡。 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干渴难耐的人。 恍若身处恶梦之中,到处都是衰颓的人。 那并非平民,而是一支军队。一支古代的军队,一支陷入绝境的基督徒的军队。 滚滚的浓烟从山下升起,将这支军队团团包围。干渴,灼热。不断有人倒下,就再也无法站起。更多的人死在地上,舌头都肿胀着伸在外面,呛人的浓烟正无言地剥夺着被围困于山坡至少的军队最后的一丝战斗力。 到了这一步,这支陷入绝境的军队已然了解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他们收拢还能够行动的队伍,围绕木制的十字架进行最后的布阵。 穿过浓密的黑烟,数量逾越万人之上的萨拉森骑兵在山坡如潮水绕行,有一支百人的队伍于上风处点燃干草,将浓烟作为扰敌利器。当浓烟逐渐散去时,山坡下的萨拉森骑兵也逐渐收缩着包围圈。 至此,所有铺垫已告终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赞美真主,将基督徒交到我们手里!” 萨拉森骑兵高声赞诵,齐齐抽出弯刀。 “Allah_hu_akbar!” 和着连鲜血的味道都会被覆盖的呐喊,庞大的萨拉森骑兵发起冲锋。 这是不是一场战斗,没有值得书写的内容。当萨拉森养精蓄锐的精锐骑兵冲入基督徒最后的阵地时,尚存有战斗力的士兵十不足一。 这只是一场屠杀,仿佛农夫将成熟的麦子收割成一捆一捆的。 虽然对于鲜血从未畏惧,却也并未到就此麻木的地步。 漠然地等待,直到结束的时刻。然后,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山坡之上。 那并不是一个多么魁梧的身影,相反,这饱经风霜的身影甚至因削瘦而显得有些超越实际年龄的苍老。然而,即使是那些传说中的神秘,恐怕也不能伟岸至此。这身影来到山顶时,那十字架周围已没有一个活人。 站在十字架前,那削瘦的身影从追随自己的勇士手中接过弯刀。 一次,两次,三次。 弯刀挥起又落下,与其说是切割,不如说是敲砸。就像是沙漠中奔流的风吞噬一切,这个人令敌人的大军和圣物一起灭亡。 在此刻,沾染着血腥的军队就有如像是婴儿一样,如风般环绕而仰慕着他不肯离去。 这是宛如梦中所见的,沙漠之王的身姿。 就算是圣人,也无法伟岸至此。一眼望去,恐怕就连神明也会自愧不如。 在梦幻中,这样想着。 _ 虚幻的景象如海市蜃楼般变幻莫测,就连所见之物,或许也是现实的倒影,时间的长河使另一快碎片浮现上来。 那是在土黄的高墙垒砌的城市之下的黄昏时分,天空虽已开始昏暗,却仍有薄光浮现。火把早早地被点亮起来,那火光的数量甚至胜过了漫天的繁星,使大地上仿佛多出了一条崭新的银河。 只要一眼看见这火光的实体,任何人都会相信那是终结的预兆。这座山穷水尽的城市,已然进入了弥留的时刻。 一骑快马驰入营地,信使从马上翻身而下,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急急走入营帐。 “苏丹,基督徒求降了!” 帐内的人立刻起身。虽然以他们的身份,不该表现得喜形于色,但此时不同。 唯有那位削瘦却伟岸非凡的沙漠之王,仅仅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了。” “苏丹,我们如何回应?” 沙漠之王沉默着,向着高大的城墙望去。 “回复他:‘我既不保护你们,也不宽恕你们,我只希望你们永远卑劣。明日,我们只需使用武力便可夺取城市。到那时,我们会屠杀你们,俘虏你们,让你们的男人流血,妇孺沦为奴隶。’,去吧。” “我们马上准备!” 所有的眼睛都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如猎食者打量着擭取的猎物。 只有一个人例外,在一片黑暗中他是唯一的光,就连高悬于夜空的月亮也要为止失色。 “准备?” 那光露出微笑,从威严的王者转眼间变成一位宽厚的长者。 “不,不用了。他们用鲜血玷污的圣地,我用仁慈来清洗。” “苏丹,当年在阿克萨清真寺,基督徒……” “够了!” 伟岸的王者面沉如水。哪怕仅仅只是抬起手,都足以让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虽然,那双手与其像是战士,不如说更像学者。 “登宵节那天,我要在圣城做祷告。” 原来是这样…… 这时间长河中卷起的小小漩涡,历史年轮中的小小碎片之中,确实曾经有着这样一位王的存在。 _ 面向沙尘堆积的大道,虽然安静却忙碌非常。没有惊慌失措的平民,没有无事生非的战士。除了正被拆下的十字架,神圣的城市一如往昔。就像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像。 时间划出一个圆,百年之前基督徒攻入这里时,他们焚烧了所有的房屋,将萨拉森人和犹太人屠杀一空。岁月轮回,当新月在这片土地上再度升起时,却没有一栋房屋被摧毁,没有一个平民死于屠刀之下。 这是一次真正的征服。它只可能属于这个时代唯一的,真正的骑士之王。 唯一的小小的纷乱,只发生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一个萨拉森战士抓住了一个小小的女孩。 没有施加暴力,在伟大的王的支配下,王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战士只是看守着女孩,等候命令的下达。 奇怪的,反倒是女孩的反应。长袍下小小的脸庞不见丝毫慌乱,平静得不可思议。 不久,一位朴素的******长者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战士深深低下头去,以最恭敬的姿态表达自己对长者无上的敬意。 “出了什么事?” 长者低声问道。 “这个孩子,在偷盗碎片。” 战士稍稍不自然地回答。 长者走上前去,和女孩对上了视线。 即使在威严的长者面前,女孩也没有分毫的动容。 “你并不害怕?莫非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沉默片刻,长者罕见地露出一丝疑惑。 “……您是真理,和正义。”(上传者注:这里有个很有意境的双关语) 一个深呼吸后,女孩玲珑的声音如此回答。 听到这句话的老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愣。 “……是的,我是真理和正义。” 长者咀嚼这话中的真意,许久之后,他解下腰间的佩刀,转过头去对身边的人说: “对我们来说,这堆碎片有意义吗?” “并没有。” “不错。” 长者倒转刀柄,将自己的佩刀递到女孩的手中。长者的护卫立刻冲上前去,挡在长者和女孩之间。 “我从不积蓄钱财,因而也没有金钱可以给你。离开圣城后,你就把刀卖掉。它的价值足够让你回到基督徒的土地。” 长者后退一步,以威严的语气下令。 “放她走。” 迷一般的女孩没有作出表示,而是平静地收下长者的馈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离去。那小小的身影摇晃着,宛如哀叹,宛如悲鸣。长者默然地凝视着这幼小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折断的柔弱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苏丹,基督徒还未离开,您实在无须冒险。” 始终追随在长者身旁的勇士提出规劝。然而,伟大的王却问了一个问题。 “现在圣城里,还有多少基督徒没有交赎金?” “到今天为止只有一万八千人交了赎金……”回答的话语噶然而止,只因为勇士明白了王的真意。“请苏丹赐我一千人,我将以我的名义释放他们。除此之外,我请求为三万妇女与孩子支付赎金。” “很好。” 王赞许地点头, “传我的命令,基督徒中的老人无需支付赎金。从此刻起,还他们自由。” 如此说着的长者,表情是安宁的。 啊啊—— 一个故事到了最后,往往会变得简单。 沉淀了近百年的罪恶,王以他的仁慈洗净。 这只是一个无比简单的,关于救赎的故事。 不,也许这个故事还没有翻到它的结局。碎片中的记忆,还在继续着。 _ 略显昏暗房间内,那迷一般的幼小女孩第一次成为故事的主角。这一次她所面对的,不再是伟岸的王者,而是一位真正的基督教骑士。 这位骑士此时,正以一种令人不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女孩伸出的双手。或者说,是盯着女孩手中的,那块破碎的木片。 “你有什么要求。” 骑士目不转睛地盯着,显得心不在焉。 “我只是希望,能够带我回家。” 少女依然平静地说。虽然是说着自己的事,然而少女却好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仿佛无论结局如何,都和她全无干系。 “这很容易。” 骑士语气温和地说着,突然他拔出长剑,向着女孩的胸口狠狠地刺下。 利刃撕裂雪白的肌肤,切开柔嫩的肌肉,将幼小的身体笔直贯穿。 鲜红的血液仿佛盛开了一朵鲜花,女孩的身体无助地抽搐着,却动不了分毫,长剑将她与椅子钉在了一起。甚至连想要说什么,口中都只能吐出大团大团的血块。 仅仅只是片刻后,就像是一朵尚未绽放便被揉碎的花朵,女孩以端庄的坐姿停止了呼吸。 “真危险。要是让别人知道,那还了得……” 骑士自言自语地弯下身体,从女孩的手中拿走碎片。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第一次正眼看了女孩一眼。 让他意外的是,虽然只是个年幼的女孩,然而这个女孩却有着超越凡俗,如同最高明的工匠精雕细琢制作出的艺术品般精致的容貌。 “真是太可惜了……” 骑士啧啧称奇。他粗暴地拉起女孩的头发向后拽,将她的脸抬起。 “再过几年,一定是个不错的女人。” 虽然已是一具尸体,可这个女孩依然是如此的美,有如一件破碎的艺术品。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依然不带一丝动容。 只是突然地,女孩的手臂动了一下。 骑士惊讶地抽了一口气,却满脸骇然地捂住了咽喉。无论他如何呼吸,空气都不再进入他的胸腔。 因为本该已经是尸体的女孩,用她柔弱的手臂抽出了王者赠予的刀。仅仅只是轻轻一划,便如切开纸张般割断了骑士的喉咙。 扭曲着脸皮,骑士抽搐着倒地,双手拼命地抓着咽喉,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渐渐地,骑士的身体不再抽动了。 女孩试图从椅子上起身,然而她仅仅只是稍稍移动身体,便因贯体的剧痛而昏死过去,直到同样因为剧痛而醒来。这个骇人而残忍的过程反复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女孩才将长剑从自己体内拔出。 也因此,女孩没有能够及时逃离。不过,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自己的血泊中站起身,女孩看着自己的双手,默默地捂住小小的脸庞,无声地痛哭。 _ 梦幻般的风景再次随风晃动,那是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 女孩又一次来到了王的面前,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一人。一位圣城的主教。 这不像是一个符合各人身份的场景。平日趾高气昂的主教如今温顺如猫,而理应拥有一切的王却正掰下一块饼,如一介贫民般享用这与一介贫民无异的午餐。 “我请求,请求您将犯人交给我们。她杀了一位高贵的骑士,理应得到公正的审判!” 主教虽然放开了嗓门,语气却显得恭谦异常。恐怕,前者是他平日的真实,而后者则是因为形势所迫。 沙漠之王不曾理会他的央求,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呈上的凶器。 “这是真的吗?” 他并非向主教发问,而是向着平静如水的女孩。 “是真的。” 女孩坦然承认。 “理由是什么?” “他想要抢劫我,并且打算杀我灭口。” “她说谎!”主教尖声叫了起来,“基督徒崇尚荣誉,厌恶无耻,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她根本不可能有值得被抢劫的东西!” 王抬起头,以冷彻的目光直视他。 “是的。我很了解你们基督徒是如何崇尚荣誉,你们曾经向我展示过。” 王缓慢地说。虽然并不严厉,却令主教当即语塞。 此时,那位曾替整个圣城的妇孺交纳赎金的勇士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愤怒。 “苏丹,我知道不该打扰您,不过那些基督徒正在洗劫他们的教堂。” 王冷冷地扫了主教一眼,顷刻之间,主教汗如雨下。 “我准许你们带走自己的财物,但我不记得曾允许你们带走圣城的任何东西。” 在他冰冷的语气之下,主教蜷缩着肩膀,全身颤抖不止。 “苏丹,您看是否……” 王轻轻地“哼”了一声。仅仅只是如此,便让主教的脸色瞬间苍白。 “算了吧。他们不是******,不懂得承诺的意义。随他们去吧。” “是。” 追随着王的勇士退了下去,主教却甚至依然连头都不敢抬起。他始终都不敢相信王的话,因为他自己就绝不会这么做。他更相信此时,这位异教徒的王随时都可能将自己砍成两段。 “要说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抢劫的东西,我来告诉你。” 让他意外的是,沙漠之王竟然真的没有深究基督徒的背信行为,而是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突然见王向他抛出一块薄若蝉翼的纱巾,随后寒光一闪。 那柄黑色的刀就近在他眼前,甚至连刀身神秘的花纹和如繁星般亮点都清晰可见。半空中,被整齐地一分为二的纱巾飘然落下。 主教立刻双脚一软,直直地瘫倒在地。 收刀还鞘,沙漠之王拿起自己的水杯和饼,递向女孩。(注:) 这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表示,但主教甚至都没有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走吧,我会信守我的诺言,圣地依然将对所有人开放。所有人。” 王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主教立刻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现在,故事又回到了它的原点。王看着幼小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请接受一个******由衷的歉意。我未免太过糊涂,让一个孩子身携珍贵的礼物,无异于将灾难施于其身。” 很难以相信,一位王竟然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孩道歉。即使是那一直都如止水般平静的女孩,都显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动摇。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如果你依然坚持要回到家乡,那么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和一部分基督徒一起先行前往埃及,那是我所掌控的国度。你可以在亚历山大等到明年开春,搭乘商人的船只回到基督徒的土地。我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 这是第一次,女孩在他人面前低下了头。 “Assalamu_alaykum.” 同样,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表露出一丝真实的情感。 “Wa_alayk_um_al_salaam.” 长者以无比的温和与虔诚回答。 _ 真实的虚像飘荡着,如水波中浮现的倒影—— 埃及,亚历山大港,开春时分。 这座屹立千年,并且仍将屹立下一个千年的港口从未如今日般喧闹。 港口上围满了人群,停靠在岸边的商船被团团围住,商人躲在船内不敢见人,只有几个意大利船长在高声叫嚣。人群中有大约千人被驱赶在外围,他们有人叫骂,更有人痛哭失声。 他们是一年前,在王的安排下暂居亚历山大的基督徒。依据苏丹的承诺,如今应当是他们返回家乡的时刻。 ******的王者信守了他高尚的诺言,不单庇护了他们,也为他们的返乡之途提供援助。然而不曾料到,同为基督徒的意大利人却拒绝了他们。精明的意大利人并不打算为付不起船费的一千名穷人浪费船舱。 意大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行为竟然激怒了埃及的异教徒,于是往日繁忙却有序的千年之港引发了一场骚乱。 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竟然会引来异教徒的义愤,意大利人慌乱了。 那年幼的女孩,自然也在这一千人中。在那些基督徒中,只有她显得平静如昔。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也许是早就料想到了。总之,对于这些意大利人,她丝毫都不感到意外。 不过,当那些异教徒站出来时,她隐约感觉,将会发生些什么。 就如她的预感一样。纷乱中,一骑飞驰而至,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被这区区的一名骑者吸引。 那是王的使者,此时他将是决定一切的力量。 ******整齐划一地让开一条道路,人潮如同被分开的大海,任由骑者奔驰其间。 “苏丹的旨意!” 使者高声叫喊着来到那些意大利船长面前,他以轻蔑的目光扫了这些人一眼,那如刀的目光使得这些意大利人退缩。 整个码头安静得不可思议,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 “苏丹的旨意:如果你们不愿带走所有人,那就连同自己一起留下!” 使者高声宣告。 意大利人犹豫了片刻,最终恭谦地让开身体。顿时,欢呼声在古老的港口连成一片,有如怒涛。 不论是基督徒,又或是******。不论他们信奉何主,此刻都在一起欢呼。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不是吗? 在女孩眼中,并非如此。 预感成真的时刻,女孩停住流转的目光。在海波反射的光晕中,她仿佛又一次见到了王那削瘦而伟岸的身姿。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那是唯一的光的所在…… ——碎片中的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 注:******宾礼。提供饮食即为客人,主人不仅不能伤害客人,还有义务保护客人的安全。 PS:这是非常特别的一章。按照其长度,本该分成两章,然而正因为特别,所以我最终决定一起发出来。 这章是背景设定,更是一个独立的故事。相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故事来自于真实的历史。我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书写这样一个故事,除了因为这是背景设定,也有另一个目的——我希望大家能够和我一起思考,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大。 PS2:本来这章有一些阿拉伯语,由于有人说起点发不了阿拉伯语,所以删掉了不少,剩下的全部改成英文或者罗马发音。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呢喃的琶音(上)  ——稍微,回想一下不算太遥远的过去吧。 游轮的汽笛声悠悠地响起,眺望远方,整个大地都一目了然。 蜿蜒优美的海岸线在这里绕过了一个小小的圆,使得地中海的风浪在此被大地的轮廓所驯服。太阳逐渐西下,金色的天空中徐徐地染上浓浓的青色。那并非晴朗青空的色泽,而是宣告时辰另一半到来的宣言。 不久,天地都将被包裹在沉寂的青色中,直至坠入无边的黑暗。这是任何人都能够想到的必将降临的风景。 这里并非旅游胜地,游客自然也不可能多,但据说外来的游客大部分都是为了一睹这片风景才来造访的。这并非不可理解,虽然这里只是意大利南部一个平凡的小村庄,无法与那些古老而恢弘的意大利古建筑的奇迹相提并论。但无法否认的是,这里的景观确实很美,美到甚至会让人忘却时间的流逝。 大概只有那些极少数偶然见过这番美景的游客,才会将这从来不曾在世界上留下大名的小村印入记忆的深处。 (……走吧。) 天空中,似乎还披着一层薄云,最明亮的那几颗星星已然细微可见。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里发了一整天的呆。如果继续待下去,大概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道路上还有几个当地人正在匆匆往家赶,混在这些人中,哪怕是熟人大概也无法认出自己了。 原本明亮的天空,青色正越来越浓重地笼罩下来。不由得,稍稍加快了脚步。 呜~~~~~~~~~~ 隐约间,似乎又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汽笛声。 转过曾经光顾过的手工烘焙店的街角,穿过石桥,从在小小广场的上空走过。前方不远处,就是这几天暂住的旅店了。 突然视线似乎被什么遮挡了,不禁轻轻挥了挥手臂。 海鸟的羽毛噼里啪啦地闪动着,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护住头部。片刻之后,周围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鸟群向着两侧散开而去,让出石桥另一端的通道,视野也随着这条通道而徐徐地开启。 桥头的一段,站着一位少女。 单手扶着栏杆,青色的衣裙在这逐渐降临的夜幕下,像是要融化在其中一样。 就像是毫无重量般,给人一种轻柔与飘缈感。 这是一位年龄应该比自己略小的少女。如薄云般的长发直垂至腰后,无甚装饰的衣裙在微风中轻轻起伏,肌肤有如凝固的雪花般晶莹剔透。 真是一位令人惊艳的绝世美少女。 哪怕是同性的自己,心脏也像是被人仅仅地揪住了。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这边,她慢慢转过视线,向着有些愣住的观察者。 “为什么,你能够看见我?” 少女的薄唇轻轻开启。 风呼呼地吹过,海鸟散落的羽毛随风舞动。青色不悲不喜,却以不可阻挡的势头重压下来。 那飘缈的少女,以缓慢的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一无所有的虚空。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张小小的卡片出现在她的手中。 “The_Chariot.” 就像是捏合着一块银色的软泥,银色的锐锋也在她的手中,被她纤丽的动作描绘出来。 意识从惊讶中苏醒的那一刹那,那纤丽而如温玉的手便已然近在眼前。 咳咳! 喉咙里喷出了鲜血。 那银色的软泥捏成的利剑,刹那间贯穿了胸膛。 等等,怎么回事?这算什么? “我避开了要害,不会立刻致死。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好像,听到了一些话。内容是什么,貌似根本没有能够听进去。只知道那个声音是如此的清澈而又清丽。 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恶劣的心情却如同此时的天空般渐渐昏暗。哪怕是在老师的建议下跑来欧洲放松心情,看来也注定只会是无用功。 “啊哈哈哈……”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禁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晶莹的泪花划过。这样也好,要是能够痛痛快快地放纵地哭上一场的话,心情大概也会变得更好些吧。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噗通、噗通、噗通。一成不变的节奏,正开始越来越快。 越来越浓重的青的背景,沾染着眼前飘缈的轮廓。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模糊。 糟糕,意识……开始不清晰了。这样下去的话……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勉力地维持住最后的一丝意识,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快逃……” 微微侧头,少女似乎对自己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说实在的,哪怕是自己,也同样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已经没有解释的时间了。 因为被攻击了,受伤了,而且很重。所以—— 那封印在体内“魔物”,也快要苏醒了。 所以,她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着眼前的少女。 噗通,噗通,噗通,吱—— 胸腔中一成不变的节奏化为了“魔物”的尖叫声,并且正发出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拼命地吸食着血肉。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感觉身体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扭曲了。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从未有过的感觉。 _ 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花丛中。 明明是夜晚降临的时分,世界为何变得如此之红? 风呼呼地吹过,却不带一丝的凉意。相反,还灼热得发烫。 因为大地,正在熊熊地燃烧着。 本来,石板铺成的地面不可能生长出如此茂密的花朵,也更不可能燃烧起来。自己能够解释前者,却无法理解后者。 不,更正确地说,就连前者也无法完全解释。 自己不是应该身处在石桥上吗?从这里往向上方,确实能够从两侧的断壁中,看到曾经有桥墩的痕迹。但如果从意识中残留的最后的片段来看,现在看到的不应该仅仅只是残存的痕迹。 听着海鸟的鸣叫,努力地转动着自己的还不太清醒的头脑。 此时,一个身影印入了眼帘。 在火焰中,无甚装饰的淡雅服饰不出意外地化为灰烬。可是,却没有在少女的身体上留下丝毫的伤痕。那将天空都染得绯红的烈焰,竟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未能伤及。 风平息了,热量却远远地被驱散。少女的长发铺散下来,轻轻包裹着她裸露的身躯。那洁白的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下仿佛隐约透着微光。 真是太可惜了,那么美丽的身体,大概连万物都会为之羞愧不已吧。 既然还有余力做出这样的感想,那无疑也多少证明了一件事。 “现在你能够回答我几个问题了吗?” 这一次,倒是相当清晰地听见了少女的话语。同时,也理解到了一件事。 啊啊,看来是输了。就连体内封印着的“魔物”,这一次也输了啊。 算了,这样也好。 银色的软泥捏和而成的细剑近在眼前,细致而轻巧。但其实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大概都不会折断吧?虽然是擅自的判断,但真相应该相差不远。不然的话,怎么可能用这样纤弱的武器去战胜“魔物”?真是把令人赞叹的好剑啊。 哎呀哎呀,果然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算了,无所谓。反正,也到此为止了。 唯一的遗憾,就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向自己的朋友道歉。不过真的想来,那种伪善的歉意说不定不要说反而比较好。 苦笑了一下,悄悄抬起头,将眼前的人彻底印入视野中。 那不着一尘的裸体实在是太美妙了。临死前能够欣赏到如此的艺术品,应该也可算是一件幸事。唯一可惜的是,自己要是男人就好了。因为对男人来说,那可真是看上一眼都足以含笑九泉的美景…… 刚这么想,就听见少女说: “擅自攻击过来确实是我的错,我似乎是误解了一些事。对此我愿意道歉,等一下会赔偿你,什么都可以。不过在那之前还是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虽然内容和先前的打算不同就是了。首先,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话语中,已经不再带有任何敌意了。 嗯,真是意外。看来之前的那些胡思乱想都是自己想多了。虽然怎么想都无法认同少女的做法,但至少,那只是一种微妙的误会。 不过,倒是多少有些明白眼前这位少女了。 真是有意思。虽然之前给人一种神秘与飘缈的感觉,但这个时候却也像是一个与外表年龄相仿的女孩。忍不住,就产生了一些想要逗弄她的念头。 “你这率直过头的笨女人。” “?” 少女将头稍稍侧倾,显然是对刚才这话感到不解。 “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之前,不要随便就承诺给予补偿。不然要是我是男人,提出想要你的身体,难道你也打算给吗?” 少女蹙起了眉头,就连那偏向于负面的表情意外地也与她非常相衬。归根到底,是美人不论做什么都很相衬吧?这可真是让人容易理解。 “不对!很抱歉那不行。无论如何,我现在还不想把身体交给别人……” 结果,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的少女突然红着脸,变得有些慌乱起来。她甚至后退了好几步,还用手遮挡在自己的胸前。 “喂,你居然还真回答啊?清醒一点,我也是女人好不好!嘛,虽然现在同性好像也不是那么安全。” 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冒出这样的念头,看来自己今天早上一定是吃错药了。 转动眼珠,烈焰的红已经退去。此时印入眼中的,是连青都已经开始暗淡下来的墨色夜空。 虽是墨色,却带着鲜艳的观感,好似梦幻般。躺在铺着残余花丛的小小广场之上,天空仿佛是从井底所见般狭小。 再次转动眼珠,将视线投向眼前的少女。 当火光暗淡之后,那持剑的少女纯白而晶莹的美丽胴体真是令人目眩神迷,就连美术馆中珍藏的无价名画也会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稍稍活动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按照常理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大概是眼前的这位少女好心的做了什么吧。事到如今,自己也不会再把这个少女当成是普通人了(不过,对方大概也是同样吧)。 啊啊,忽然就懂了。懂得了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温和而亲近的念头。 是因为她能够战胜栖息在自己体内的“魔物”,所以自己也就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却是从未达成过的。而这个从未达成过的理由,她达成了。 起身,然后站立。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那番对话多多少少驱散了紧张的气氛,少女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加以防备。 当然,也同样有可能是掂量出自己没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总之不管是什么理由,自己总算能够以比较正常的姿态站在这里了。 想一想,在话题被自己彻底拉偏前,少女说过什么? 对了,她好像说,要问自己几个问题? 好吧,明白了。那么—— “说说你的问题吧,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会说真话哦。而且交谈是等价的,在那之前我也希望你先回答我的几个问题,我就把这个要求当成是赔偿好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会同意啊?” 一瞬间,自己大概是露出了困扰而又复杂得表情吧。那只是随口说说,可说是一种另类的漫天开价。这样神秘莫测的女孩,没有理由会答应这样的要求。抱着这种看法,根本没有想到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少女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真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你刚才哭了啊。” “……” 残留的花朵的残香,很快就被晚风吹散了;染成墨色的夜空,不久也会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就像海潮的声响注定会渐渐退去,锐利如刀的新月终将高悬于天顶,这都是早以注定了的。 不过,今夜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无声无息地,天空堆积起厚厚的云层,风也变得越来越大。 如同在哭泣般,雨珠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 佐天泪子的调查记录(2) 初春饰利(以下简称初春):“呃,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果然还是这样。” 白井黑子(以下简称白井):“初春你太夸张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 佐天泪子(以下简称佐天):“话虽如此,但上次不是来探病的吗?既然如此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吧?” 初春:“佐天同学?” 佐天:“你看,这可是海原学姐,真正的大小姐的家哦,你难道不好奇嘛?上次因为是探望病人所以没有太留意,但现在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很在意的吧?” 初春:“哦哦哦!真的哎!” 白井:“大小姐什么的……确实很难否认啊……” 御坂美琴(以下简称御坂):“初春,可不能给海原同学家添麻烦。” 白井:“等一下,姐姐大人为什么特别提到我?” 御坂:“不,我只是在想如果要是惹海原同学不高兴的话,也许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 全员:“……” 佐天:“海原学姐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初春:“我总觉得她是那种连生气都不太会的人呢。” 白井:“姐姐大人……” 御坂:“哎?这是怎么了?” 白井(蹭):“姐姐大人,虽然确实海原同学是那种很让人羡慕的类型,不过你至少还有黑子我嘛!” (咚!) 白井(捂头):“疼疼疼疼……” 佐天:“啊哈哈哈……不过御坂学姐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御坂:“咦?难道很奇怪吗?你们想啊,漫画和小说里那种平时都不会生气的角色,一旦生起气来都会很恐怖的吧?” 白井:“姐姐大人,海原同学又不是漫画小说里的人物。” 初春:“但是海原学姐的话,说是漫画小说里的人物也不为过吧?” 佐天:“确实呢。不但人长得漂亮,头脑又那么聪明,性格又好。” 初春:“而且还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这不简直就是那种漫画和小说里才有的超级大小姐吗?” 佐天:“初春,冷静一下,重点错了啊。” 初春:“哎?是吗?之前不是佐天同学你这么说的吗?” 佐天(抬头握拳):“不过,仔细想想,上次来的时候只是探病,这次是真正的朋友拜访。所以到朋友家的例行惯例……” 白井:“佐天同学,海原同学家可是有缭乱学生打工的,小心被赶出来。” 佐天:“哎,不至于吧?只要海原同学没有意见的话……” 白井:“不是还有海原同学的妈妈在吗?” (众人闭目想,抖。) 御坂(按门铃):“总之,我们先进去吧。” 少女(通话器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御坂:“失礼了,我们是海原同学的朋友,今天说好的……” 少女(通话器的声音):“常盘台的御坂同学是吗?小姐等你们很久了,请进。” (铁门打开的声响) 佐天:“呃,这么大的庭院,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好夸张……” 初春:“等一下应该还会有人来开门吧?就像上次那样。” 黑猫(走过):“喵!” 众人(低头):“猫?” 佐天:“海原学姐,有在养猫吗?” 白井:“不,我好像没有印象啊。” 御坂:(满脸兴奋地弯腰伸手) 白井(叹气):“啊啊,姐姐大人,又开始了。” (黑猫斜看一眼,扭头走) 御坂(僵硬的笑容):“……” 白井&佐天&初春:“噗!” (房门打开) 少女:“进来,奥斯卡。” (黑猫从门缝处钻入) 少女(拉开房门):“久等了,各位。” 御坂:“打扰了……!!” 白井&初春:“!!” 少女(歪头):“?” 白井(后退,拔出钢钉):“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少女(困惑):“为什么?……抱歉,我不懂同学你的意思、” 白井:“别装蒜,你把海原同学怎么样了?” 佐天:“咦咦?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初春:“退后,佐天同学!” 少女(警惕):“请问,几位究竟是否是小姐的客人?” 御坂:“你……” 少女:“如果是的话,那请进。可如果不是的话,就请你们回去。很抱歉,受夫人所托,我也有保护小姐的职责。” (隐约有东西浮现) 海原穹乃(以下简称穹乃):“青莲华,御坂同学他们到了吗?” 少女(回头):“似乎是到了。” 穹乃(抱着黑猫从门后走出):“啊,果然呢。欢迎光临,御坂同学,白井同学,佐天同学,初春同学。” _ 御坂:“哎,原来是这样啊。” 穹乃:“嗯,没有和御坂同学你们说过,让你们担心了。” 御坂:“不不,怎么会呢。” 少女(端上茶盘):“小姐,还有诸位客人,请用。” 穹乃:“麻烦你了。” 御坂:“呃,谢谢。” 少女(鞠躬):“请各位慢用。” 穹乃(点头回礼):“麻烦你了,青莲华。” 少女:“失礼了。” 白井:“原来如此,她现在叫青莲华是吗?” 穹乃:“嗯。是父亲大人起的名字。” 初春:“这个名字听起来好雅致的感觉,不愧是海原同学的父亲取的名字。” 穹乃:“其实按照父亲大人的意思,这是一个数量单位。” 初春:“数量单位?” 穹乃:“好像是来自于佛经的数量单位,就和个十百千万一样。青莲华代表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数,10^(2.2*10^30)。” 白井(默默喝茶):“……” 穹乃:“那个……白井同学,青莲华有什么不妥吗?” 白井:“不。说实话她在海原同学家,我倒是能更放心一些。不过海原同学你就不担心吗?” 穹乃:“那些事并不是她的本意。” 白井(耸肩):“虽然我是早就猜到你肯定会这么说啦,真不知道该说是你太好人还是怎么的。” 佐天:“好了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 穹乃:“嗯,可以哦。” 佐天:“哎?我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啊。” 穹乃:“因为,之前在御坂同学宿舍的时候不是有过先例吗?” 佐天:“呃呜,怎么好像被点穿了就反而提不起劲来了?” 穹乃:“话虽如此,不过我的房间好像没有多少好看的呢。” 白井:“怎么说呢,虽然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个倒还不算太意外。但是海原同学,你平时在家里都是这样的吗?” 穹乃(歪头):“我?” 御坂:“实际上,你大概不太了解,其实我们常盘台的同学大部分都认为你是那种在家里也一板一眼的那种类型。毕竟平时你就很守规矩嘛,总感觉你平时的生活也一定会很严谨和规律。像现在这样穿着家居休闲便装,这样随随便便地和我们坐在一起,应该已经超出大部分同学的意料了。” 穹乃:“是这样的吗?” 白井:“嗯,虽然普通,但超出一般人的意料。恐怕因为你给人的感觉一直都不普通的缘故。” 穹乃:“但是,这是应该的,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在学校就要遵守规定,在外要注意礼节,这是必要的礼仪。可在家里的话,还是要尽量保持心情放松不要有太多拘束。除了和健康有关饮食起居之外,没有必要有太死板的吧?那样不是太压抑了吗?” 御坂:“嘛,确实是正论没错。不过由你说起来总还是感觉不是那么普通了的样子。” 黑猫(蜷缩):“喵!” 初春:“不过,原来海原学姐有养猫的吗?” 穹乃:“养猫?不是,这是母亲大人的猫,名字是奥斯卡。” 佐天:“咕呃,是伯母吗……” 穹乃:“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佐天同学会那么害怕母亲大人?” 佐天:“这个……我也算是有自己的原因啦,啊哈哈哈哈。” 白井:“话说佐天同学,你既然这么怕海原同学的妈妈,居然还坚持要做什么房间搜查的惯例吗?” 穹乃(起身):“好啦好啦,为你们介绍一下也是可以的。” _ 佐天:“哦哦哦!” 初春:“佐天同学?” 佐天:“快看快看!这个很有趣哦!” 初春:“咿!” 白井:“佐天同学,不要拿着斧子乱挥。” 佐天:“请问是金斧子呢?还是银斧子呢?” 御坂:“这个梗好像未免有点……” 佐天:“呃……确实现在只有银斧子。” 白井:“问题不是在这里吧?” (砰!) 佐天:“呜哇!” 少女:“居然敢在小姐面前挥舞凶器,趴着别动!” 穹乃(慌乱):“不,等一下青莲华,你误会了!” 白井:“话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_ 少女:“原来是这样。” 穹乃:“嗯嗯,就只是这样而已。” 少女:“好吧。既然小姐都同意了,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但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们不要随意乱动摆放在这里的东西。拿着看看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务必还请轻举轻放。虽然看起来或许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摆设,可如果有什么损坏遗失都会让夫人很头疼。” 穹乃:“咦?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吗?” 少女(把斧子挂回墙上):“小姐您居然不知道吗?就拿这斧子来说,它也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穹乃:“对不起,我一直都不太注意这些。” 少女:“也是。小姐听说过舰船的几个下水仪式吗?” 穹乃:“那个……用酒瓶砸船头?” 少女:“这算是一个。还有一个是用斧子砍断牵引绳让船滑入水中,这把斧子会永远保存在这艘船上,直到舰船的寿命终结。” 佐天(插嘴):“这么说来,这把斧子难道是什么著名舰船的……” 少女:“确实很著名。据主人说,它是旧联合舰队陆奥号战列舰上保存的那把。” 御坂&白井:(抽气声) 佐天:“什么什么?那是什么?” 白井:“这么重要的历史文物就这么随便挂在过道上?” 少女:“现在还说什么?白井同学。之前为几位泡的红茶,那些金茶勺也是来自于英国皇家海军胡德号战巡舰上的啊。”(注:部分实物现保存于利物浦)。 御坂:“你这么一介绍……” 白井:“该说不愧是海原同学的家吗?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却很夸张……” 少女(眨眼):“这个家里有不少具有历史意义的东西,因为现在是我在负责保养的缘故,所以主人和夫人都对我详细地介绍过。如果你们真的想要了解的话,找我比找小姐更合适。我个人建议,我们先到那个潜水钟那边去,我可以从这个开始讲解。” 御坂:“那难道也有什么意义?” 少女:“确实。它和一些都市传说有关。” 佐天(兴奋):“什么什么?和什么都市传说有关?可以详细地说一下吗?” 少女:“可以。它是曾用在伊33号潜艇上的潜水钟……” 佐天:“哦哦,然后呢?唔唔唔!” 御坂(捂住佐天的嘴):“那、那就不必介绍了!!” 白井(面色苍白地往后拽):“我们不麻烦你了!” 少女(微笑):“几位确定吗?” 御坂&白井(拼命点头):“非常非常确定!” 佐天(挣扎):“唔唔唔!” 穹乃(歪头):“?”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lt;/a&gt; ------------ 呢喃的琶音(中)  非常,非常奇怪的雨水。 厚厚的云层覆盖在天空之中,好像离大地很近。甚至,就只是稍高于头顶。 呼咻!呼咻! 风的声响传进耳中,同样非常地接近。甚至,就在胸口的起伏间响起,就仿佛是自己的呼吸声。 有什么东西要到来了。就算是毫无根据,也不重要。 风如哀嚎般回荡,或者说,那真的是风吗? 与其说那是风,倒不如说,是来自于苍穹之上,来自于无光的黑暗中的呼吸声。它在每一个角落中回响,甚至就在你的心里。 理解到这个的瞬间,就连胸腔之内的魔物也被压服地安静下来。 “对不起,虽然答应了你,但我或许要失约了。因为,就要在此分别了。” 刚刚开始听惯的好听的声音,在这来自于苍穹之上的呼吸中响起。视线一瞥,映入眼帘的是奇妙少女有着精致轮廓的侧脸。 身体好像被擭取似的,只是转动着脖子观察周遭。 雨点打落在地面上,拍打着奇异的节拍。就像来自于苍穹之上的,凝视的目光。 “不要跟随——就算是这么劝告也是多余。你是无法介入其中的,只要是拥有恐惧这种最原始的情感的人,就连看见也办不到。恐惧会限制人的视野,因而恐惧得越多,能够看见的真实也就越少。所以就到此为止吧,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就当全部都没有发生过。” 在她的面前,少女静静地微笑。只是在她眼中,那更像是觉悟到什么一般的表情。 “再见——也或许,是永别了。” 带着过于清澈而玲珑的微笑,留下了这样的话语。轻轻迈步,在苍穹之上的呼吸声中,少女向前走去。 仅仅只是一步的距离,少女消失在苍穹之上的凝视中。 这一瞬间,风与雨点都改变了。 形态上也许并无变化,然而却不再是苍穹之上的呼吸声,不再是苍穹之上凝视的目光,不再是那种给人奇怪感觉的东西。 就像是那东西吞噬了少女,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一样。 自己该做什么?如此诡异的场面…… 只有刚才的一面之缘,甚至还远远算不上认识,连这个过程也根本一点都不友好。 依少女所说,忘记这一切似乎是唯一适合的选择。但是—— 低下头,粗暴的风压包裹着全身,却只是普通的风。与那吞噬了她的风,完全不同。 “大概……是因为你刚才哭了啊。” 回想着少女曾经轻声诉说般的话语。如此说着的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寂寞? “只要是拥有恐惧这种最原始的情感的人,就连看见也办不到。” 究竟这么说着的她,又看见了什么? 缓缓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抵住太阳穴。 扑哧! 食指贯穿颅骨,深深地插入大脑之中。她抽了一口冷气,将食指在大脑中搅动、摸索。然后—— “啪!”地一声,用力抽出。 脑海中,满满地漫溢着宛如天启的光。那光照耀之下,恐惧和愤怒都像是春雪般消融。 指弯之中,小小的杏仁状物被从大脑中抽出。 杏仁体,那正是掌管恐惧这种人类最为原始的感情的大脑中枢。 那瞬间,天地都起了变化。 消逝而去的恐惧化为玻璃般的碎片,仿佛乘上了风,化为了雨。融进了苍穹之上的呼吸,纳入了苍穹之上的凝视。感官被以近乎无限的方式扩展,思维被以近乎无限的方式发散。 布满了云层的天空,已然与大地融为一体。 就像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 呢喃之声1 男人的声音:“最近,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你了。” 女人的声音:“是喔。但是我喜欢你哦。” 男人的声音:“你只肯服从我的命令,而不愿意听从我的建议。仅就这一点,我就对你厌烦了。” 女人的声音:“抱歉。作为‘母亲’的概念,可是远远早于作为‘妻子’之前的。如果要惩罚我的话,之后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但在那之前,除非是你的命令……” 男人的声音:“我早就说过,我是不会命令你的。” 女人的声音:“是呢……但至少,我无法对你做到隐瞒——这样的话毫无意义。我想,以两个景象作为蓝本。其一,是‘我’(读作第三人称的‘她’)记忆中最为日常,最为常见的景物。以此光景为蓝本,塑造唯一的避难所和线索;其二,是我们曾经分别的场所。以此光景为蓝本,制作指引方向的导标。” 男人&女人:“为了我们的(另一个)女儿。” 女人的声音:“遵循古老的礼仪,在此宣告:Murus00i——‘第四面墙的彼方’。” -------------------------------------------------------------------------------- 声音从被无限发散出去的感官、思维中,强行拉回意识。坚实大地的实感,将自己再一次唤醒。 刚才,是不是听到有人说了什么? 用力摇晃头脑,尝试将注意力重新凝聚。 现在,非常地安静。安静得不可思议。 只有迈动双腿,才能够听到声音。那是自己的脚步声,踩踏在高档的木质地板上时,才能听到的脚步声。 维持着踏出一步的姿态,她转动着视线,左右环顾。 古老的大阶梯教室,老旧的学生椅,还有开裂的黑板与讲台。黝黑得仿佛一道深渊,横贯在理智之上。 排除了恐惧的她,自然而然地身处其中。 但那种感觉,并不是突然覆盖了下来,也不像是将自己投入其中。 那种感觉是更加古怪的,更加不可思议的。就像是它始终就在那里,只不过你看不到它。失衡似的癫狂感,使人拒绝看见本应能够看见的东西。因而,“恐惧得越多,看到的也就越少”? 喵! 像是在提醒她似的,从她身前走过的白猫低鸣。雪白得,好像会微微发出荧光。 突兀地,白猫露出微笑。 或许猫是少有的能够表达笑容的动物,然而恐怕没有人会认为,猫切实地知道这一表情的实际含义。 但这只白猫,切实地拉起了嘴角,露出了尖锐而震慑人心的笑容。 下一瞬间,一种怪异直接侵蚀了视野。 那是无数的,若隐若现的人影。每个人的仪态正式,衣着华丽,如同传闻中古老的贵族学院才有的学生。 他们成群结队,走向讲台。很快,已经算是宽大的讲台之上就站满了人群。然而匪夷所思的是,向着讲台前行的人非但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就在看似就要将讲台上的人群挤下来,却发生了一件难以描述的事。 人群在讲台之上,不断堆积。哪怕无数下层的人被人群碾碎,也毫不停止地堆积。顷刻之间,讲台化为绞肉的磨房,人的肢体、肉块、碎骨越来越多,越来越高耸。 虽然听起来让人难以理解,但这团越来越高的肉块,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失去了恐惧这一感情,她得以冷冷地注视眼前这怪异。 (这就是她所说的,旁人无法介入的东西?) 她拉起嘴角,甚至有心情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随着恐惧这种最原始的情感的丧失,理智中的御制器也开始松动。 “哈……”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体内每一个冰冷的角落都在积蓄着活动的能量。 大量生长促进性荷尔蒙灌注进每一个细胞,全身都在兴奋中战栗。 和那团难以名状的怪异物相比,其实她才更像是真正的怪物。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似嘲讽,似**的低笑声落在这个宽广的房间中,有如波涛与浪潮。而她就在这螺旋的中心,无比放肆地肆虐,尖啸,奔走,撕扯。 那个身影既狂乱又粗暴,像是野兽,又像是魔物。 但无论如何,绝对,绝对地不像人类。 白猫眯起了眼睛,优雅地在其间踱步。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地狂笑声中,她伸出手臂。 顷刻之间,她纤细的手臂自内向外膨胀,炸裂。肉色的藤蔓以势不可挡的其实冲出肢体,转瞬间洞穿靠近的肉团状物,然后又恢复。 她高举起双手,用力握紧。 嘭!地一声沉闷的巨响,血红的液体如喷泉似地冲上半空,如雨点般洒落下来。仅仅只是稍稍沾染,就足以令地板腐蚀,墙壁裂开。 无比的高昂感,夹杂进了明显的欲望。腥臭的血肉气息有如最高档的美酒般令人迷醉。她添着新生的手指,宣泄着生长的快乐。 “!” 安静地,而又优雅地。白猫不可思议地追上了她,不可思议地落在了肩头。 明亮的翠绿色猫眼,暗示般地盯着她。 “冷静下来了吗?” 明明猫不可能说话,却好像在说着这句话。 霎时间,感到背上一阵恶寒。 快要沸腾头脑,在此刻迅速地冷却下来。 视线停在脚步定下的瞬间,不知为何,心境回来了。 完全地,腐坏了。自内而外,这个不知为何的教室已然全然不成样子。那是自己造成的吗? 腐肉与残肢已经铺满了整整一层,脚下踩着的都已经不再是木质的触感。 (不,我并不是打算沉醉于冲动中……) 闭起眼睛,回想老师的教导。迅速地,找回了自我。 咕噜咕噜。 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的短暂时间,肉块的涌现却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快。那已经是快要涨破般的数量,宛如毛毛虫的躯体扭动挣扎。 “啪叽”一声,腐蚀的教室门掉落下来。不知为何,门后有一道宛如出口似的刺眼光圈上。 弯曲膝盖,以无比的力量支持身体。她就如一枚炮弹似的,从肉海的教室中飞身而出。 _ 一瞬间,就“回来”了。 进入门中的瞬间,感觉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且这个世界,给人一种“回来”的感觉。 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能够被称为“回来”的场景。 这是又一间教室。然而和刚才的教室完全不同的是,这是一间现代的教室。从前门踏入的瞬间,安心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很显然,这绝对不可能存在于实际的结构。并且,非常明显地,这间教室独立于先前所见。甚至可说,给人以一种覆盖了上去的感觉。 而且,还有些眼熟。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 在记忆中略微思索,竟然切实地找到了答案。 (常盘台……) 近乎间隔了三分之一的地球,处于遥远极东之地的教室,竟然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里。 呼吸渐渐平缓了,也没有任何怪异之物出现在这里。只有从后门外,向内亮起明亮的光。 “……” 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她就走进了后门。 十个球形的光芒短暂地夺取了视野,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猛地涌了上来。她调整着眼球,迅速地适应了光线。 就如她所预想的那样,这又是一个完全无头无尾的衔接似的房间。这个房间的结构,几乎可说是她最熟悉的。 那十个球形的光源,如今正耸立在前方稍高位置的不远处,那是一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放出的照明光。 这是一间手术室。 手术台上空无一人,体征监控的仪器却自顾自地响着。没有医生,没有病人,没有警报,没有异常。 她走上前去,在空无一人的手术台上,不知为何放着一张纸条。 想了想之后,她拿起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 留言1: 极限。 无论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生于它,成长于它,毁灭于它。 无论如何努力,极限决定人类的获取与命运。 无法如鱼般游泳,无法如猎豹般奔跑,无法如鸟儿般飞翔。 然而—— 真的是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