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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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魂玉》是焰闪创作的一部变嫁小说,讲述了一个男人因意外死亡,灵魂转嫁到一名女子身上,并开始了她的新人生。在小说开篇,年轻的剑侠聂隐为了保护妻子玉瑶,不惜以身犯险与黑衣人对峙,但却落入圈套,被下了毒手。在痛苦中,聂隐的灵魂转世成为名伶海棠,这一身份面临着重重危机。尽管在青楼的环境中,海棠努力维护自己的清白,尽量不卖身,只卖艺,但身为女子的她仍需忍受即将出阁的命运。小说描绘了她如何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时代,依靠美貌和智慧生存下去,并暗中制定逃跑的计划,寻找自己的自由与尊严。充满悬疑和惊险的情节穿插着对角色内心斗争的细腻刻画,展现了性别认同与命运交错的故事。
其他信息
Attribute | Val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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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魂玉(全).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673348 bytes |
MD5 | 66d5e66c1544f910516ed403952e38f4 |
Archived Date | 2025-02-10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焰闪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未知 |
Tags | 变身, 变嫁, 性转, 爱情, 青楼, 武侠, 重生, 悬疑, 情感, 二次元, 古代, 言情, 女性成长, 自我认同, 绝色女子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魂玉》焰闪(完结嫁人变身小说)
内容简介:一个男人挂了,灵魂转嫁到一个女人身上,然后.......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序 楔子
玉带桥边袅袅风,
牧童横笛过桥东,
夕阳返照桃花坞,
柳絮飞来片片红。
桃花坞河岸,夕阳黄昏下,年轻的剑侠驻剑而立,英俊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此情此景,美丽的桃花并没有吸引到他任何的目光,原本鸟语花香的桃花坞此时更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随着几声碎碎的脚步声,年轻剑侠的目光开始变化,包含了关心,愤怒和慌张几种矛盾的情绪。
来人是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帘斗笠的男人,当他一接近,年轻剑侠已经沉声问道:“人呢?”
“先给剑谱。”黑衣人说道,语气中包含戏谑的味道。
能不给吗?一切为了玉瑶的安全。年轻剑侠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巾,运起内力往对方掷去,原本轻柔的丝巾竟然如利箭般射向黑衣人面门。
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黑衣人不怒反喜,右手一接,已经轻松地把丝巾抄到手里,展开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他默念几句,确认无误后,立刻狂喜喊道:“哈哈,老夫终于得到天下第一的上邪剑谱。”
“人呢?”年轻剑侠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黑衣人震耳欲聋的笑声。
黑衣人笑声抑止,立刻爽快地拍了拍手掌。不一会儿,一个同样衣着的人便架着一名绝色少女走出来。
“还给他。”黑帘下露出一丝狞笑,黑衣人命令道。
“相公……!”绝色少女一脱离束缚,立刻投到年轻剑侠的怀里。
“玉瑶……!”他紧紧抱住少女娇柔的身躯,仿佛不愿意再放开似的。都是他,如果不是自己沉迷武学,自己深爱的新婚妻子就不会遭受到如此恐怖的经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他也不会明白,什么天下第一?什么绝世武功?都不及她万一。想到这里,年轻剑侠更加拥紧怀里的娇妻。
不过,沉醉在失而复得喜悦中的年轻剑侠,丝毫没发现那个伏在他怀里轻轻“哭泣”的妻子根本没掉下半滴眼泪,直到一阵巨痛从胸口中传来。
“你……?”不敢相信地望着看前狞笑不已的妻子,年轻剑侠才惊觉中计。
“聂隐,你已经中了我的杀气指,全身经脉超过一半被封,就算你武功多高,今天也难逃这一劫,哈哈……”绝色少女口中吐出的竟然是一把鸭公嗓子般难听的声音。
“千面活佛?”聂隐狠声道。
“聂隐,你不是说过我的千面易容术是不入流的功夫,怎么今天连自己的妻子也认不出来啊?”绝色少女说着,鼓起嘴吐出一口青气,她的身形立刻狂涨,脸部一阵扭曲,不一会儿,美丽的少女便变成一个身材臃肿肥胖的光头和尚。
“……”他太大意了,玉瑶安危让他心志大乱,竟然如此着了这些人的道。
“师弟,废话少说了,送他归西吧。”黑衣人不耐烦的声音从后传来。
“呀……!”
千面活佛还没回话,聂隐已经拔剑攻来,剑势气如长虹,在没有多少内力驱动下,剑峰依旧凌厉无匹。他一定要杀了他们,救出玉瑶。
聂隐虽然被封大半穴道,内力运行缓滞,但是修炼了十五年上邪剑谱的他,仅凭那威力无匹的剑法依旧杀得千面活佛操手不及。
黑衣人见自己的师弟在对方被内力大失的情况底下依旧被打得毫无横手之力,心里暗暗惊叹上邪剑法的威力。同时,心里浮起一条妙计,立刻大声喊道:“聂隐,不想计玉瑶身首异处的话,立刻扔下你剑。”
这句话果然让聂隐迟疑了,手中的剑招也慢了下来。千面活佛见机不可失,立刻往他胸口上打了一掌。
“噗……!”几乎没有内力护体的聂隐,立刻被打倒在地上,一条血箭从他口中射出,接着便昏迷过去。
“哈哈,聂隐受死吧。”千面活佛心里得意,正要补上一掌结果他的性命时,原本昏迷过去的他竟然突然暴起,左手撒出一包白色粉末。
化骨粉?千面活佛和黑衣人立刻面色大变,竟然运起轻功逃离这个被白色粉末笼罩的区域。
半刻钟后,两人返回这里,除了被化骨粉严重腐蚀过的地面外,已经不见聂隐终影。
“真可惜。”黑衣人叹了口气说。
“师兄,别担心,他已经中了我杀气指和混元乾坤掌,不出三日必死无疑。”千面活佛却满满信心地说。
“他要是那么好杀就不叫上邪阎罗,阎罗是管死人的啊!”黑衣人却不放心道。
“师兄,那个女人怎么办?”千面活佛又想起被关着的计玉瑶。
“随便找家青楼把她卖掉。”黑衣人冷笑道:“我就要看看,上邪阎罗的女人成为一个千人骑万人骑的妓女是什么样的光景,哈哈……!”
第一章 重生
夜惊航感到眼皮异常沉重,虽然知觉已经渐渐回来,但是依旧无力使动身体。这里是那里?我死了吗?夜惊航心里想到。
回想起那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他心里越来越沉重,仇得报了吗?
“小姐……小姐……醒啦……!”接着,听到一把清脆少女声音和一大伙人走动的声音,夜惊航便再次失去知觉。
当夜惊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清楚知道了自己的状况了。是的,自己活下来了。那狗皇帝也死在自己的刀下,父母的仇已经得报。尽管如此,自己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死在前来救架的大内侍卫乱刀之下。不过,夜惊航终究也活下来,以一个自己想不到的身份活下来了——花泠国的京都第一名伶海棠。
尽管,如今的身份是一个身处青楼的女子,但夜惊航并没有想过自杀。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轻生的人。仇已得报,现在人也活下来了,更没必要寻死。
夜里的京都显得十分繁华,到处充满了人流和热闹的叫卖声。位于京都城中心的莲花楼更是城里公子哥儿夜夜笙歌的地方。
而这时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少公子正带着他的侍从们走进莲花楼。
“哎哟,原来是祁公子啊。”一见华衣公子到来,莲花楼老鸨便立即出来相迎,可见对方地位不凡。
祁公子只对旁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便直接对老鸨说道:“我是来找海棠姑娘。”同时,那名下属便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给对方。
“祁公子果然豪爽。”一见银两,老鸨顿时两眼放光,接过银票后顿时又拜又谢:“那祁公子你玩得高兴些啦。”
祁公子也不费话,直接吩咐手下按规矩留下,便独自往花厅外面的独院走去。
穿过层层的花廊,祁公子便已经听到一阵优雅的琴音,想不到佳人已经在抚琴等候。祁公子心里一喜,便加快脚步。很快便在一小阁楼外停下,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恭声道:“海棠姑娘,在下祁海前来拜访。”
“祁公子有请。”一把天籁般的声音从门内应道。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但祁海还是稍微失神才缓缓把门推开。
进入楼阁后,只见一名身紫蓝色纱群的绝色女子早已经站在房中恭候。此女姿色绝美,一袭长至腰际的乌丝,瓜子脸蛋,黑亮如宝石般的明眸,鼻如琼脂,嘴如樱桃,肌肤如雪。紫蓝色的薄纱下包裹着袅人的曲线,宛如魔鬼般身材。
“公子!”天籁而撩人的声音从绝色女子樱桃般的口中再次传出。
“啊……!”佳人的声音让祁海从失神中唤回来,祁海心里暗骂自己定力差,但也感叹面前佳人倾城之貌。
努力平静一下心情,祁海才礼貌说道:“多日不见,海棠姑娘魅力更盛。”说话同时正好迎上海棠妩媚的双眸,心里一颤:真是一只迷人的妖精。
“妾身谢过公子赞赏。”海棠优雅地向祁海福了一福。接着有请他一同坐下,让侍女小菊为两人进酒。
海棠正是我。如今,已经是我在海棠这个身体活过来的第二个年头了。当年,我虽然杀掉自己的仇人,但却死在乱刀之下,而且在这个女子的身体里活过来,但是,原本一身超强的武艺也因此消失得一干二净。虽然无没想过为此寻死,但如今女子之身确是令我烦恼不已,虽然曾经试过逃离这种烟花之地,但无奈武功尽失,逃跑了四次都被莲花楼的护院捉回来。幸运的是,这个身体的身份只是京都的首席名伶,不但拥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只卖艺不卖身。思前想后,为了继续活下去,我决定扮演好海棠这个角色,凭借着海棠原本的残留的记忆,我依旧在莲花楼只是京都第一名伶这个绝色女子。即使接客也是卖艺不卖身。
今晚这个来看自己弹曲的公子正是京都城主祁玉郎的第二子,我(夜惊航)知道如今自己已为女身,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时代,如何利用自己本身姿色才是自己活下去唯一手段。这两年来,我不仅仅只扮演一名出色的名伶,而且也不断拉拢有些有力势力保护自己。
不过作为一名青楼女子,我知道即使如何名节保身也不可能永远保留清白。女人的年龄和美貌决定了她的价值,如今这个身体已经是双十之龄,对于这个时代的,这早已经是一个人妻之龄。这不,莲花楼的老鸨花十娘这几天已经开始张罗要把我卖个高价了——因为再美花魁也有老去的一天,她当然要趁现在卖个好价钱。祁海今天正为此事而来。
酒过两循,祁海已经有点急不及待,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咳,海棠姑娘不知道你‘出阁’之事进展得如何?”
我自然知道祁海的目的,熟练地优雅低笑一声,毫不掩饰地道:“难道祁公子对妾身出阁感到兴趣。”
“咳……”见佳人如此直白地点出自己的来意,祁海顿时有点不自然,但很快便镇静下来,换上深情的眼神对海棠说:“像海棠姑娘如此绝色,我相信京都之中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争取?”
“公子贸赞,妾身真是受宠若惊。”我话锋一转:“不过,妾身出阁一事,都由十娘包办,妾身本人也不是十分清楚。”
“哦?”祁海自然知道佳人不愿透露消息,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装出失望的脸色才说。然后又换了个话题问道:“不知海棠姑娘心中是否有心仪之人。”
“亲身蒲柳之姿,而且身处烟花之地,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我又婉约道
“海棠姑娘未免太谦虚,京都无人不知姑娘芳名。而且姑娘精于琴棋书画,实有大家闺秀之风。”祁海道。
曾经男儿的她岂会不知对方讨好之意,这两年已见过不少这种花花公子,心里冷笑也不再在这种话题上逗缠,说道“不如,让妾身为祁公子弹凑一曲。”说罢,我便往琴处坐下。优美的琴音很快便充斥着这个小阁。
翌日
小菊是海棠身边的侍女,今晚,便是自己服侍了五年多的主子“出阁”之日。所以有好多事情需要自己打点,现在正要拿新衣给小姐沐浴更衣。
敲过门得到海棠的允许后,小菊便静静地把新衣放在桌面上。她知道小姐现在正在每天都要做的奇怪“功课”。自从,小姐两年前突然晕过去醒来后,小菊便感到这个小姐的奇怪改变了。但要说出什么不同,小菊本身也说不出个所然。令她最奇怪的事,小姐喜欢每天清晨坐在外面“发呆”。不过,想归想,作为下人,小菊自然不会多问自己不应该问的事情。何况,今天自己服侍的主子要嫁出去了。
从冥想中回神过来,我便知道小菊那丫头来过。
这两年,我每天坚持在清晨冥想,在心中练功。因为这个身体不但错过了练功的最好年龄,而且体质异常嬴弱,自己过去的武功并不适合修炼,更无从练起。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心里自练招式,尽管没实际用处,但遇到危险时好歹也多个保障。
拿起那些新衣,我走到厅后的浴室那里开始沐浴更衣。
褪下衣裙,很快露出她动人的雪白身体。无视这香艳的肉体坐在放满鲜花的浴池里,我心里一阵苦笑,想不到自己当年堂堂七尺男儿,如今成了手无搏鸡之力的女子。要是让那些师兄弟知道,不笑甩牙才怪。
两年了,说习惯了这女人身体是骗人的。毕竟当男人当了23年了,岂是这区区2年能比,想起昨晚祁海深情的眼神,我一阵作呕。不过,这些年来我学会了伪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很难想象在这种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早已成了一个高档的妓女,又许成了别人的妻妾之一。
但我知道,这种伪装如今已经没用了。莲花楼的老鸨已经不止一次要自己出阁。容颜易老啊,老鸨今晚就是要趁我还名满京都,花容月貌的时候把我卖掉,为她自己挣上一笔庞大的金钱。
不过,这些我并不在意,因为我已经想好了,今晚正相反是一个脱身的机会。而且,我已经准备了逃跑的资本。
第二章 出阁
这一晚始终都到来了
京都第一名伶“出阁”,自然吸引了不少公子哥儿前来竞争。说道“出阁”说白了就是卖身,价高者得。海棠芳名不但名满京都,而且全国不少人也特意冒名而来,希望能竞得美人。
只见,莲花楼的花厅内外早已经迫满了来自各地的富商老爷和公子哥儿。他们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花台上面的美人。
我一身类似嫁衣的红色盛状如九天仙女一样,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尽管隔着脸纱,但依然感受到台下那些人赤裸裸的目光,心里不禁暗翻白眼。不过,反正你们不论谁得到我,我都跑定了,谁也留不住我。
望了一下下面的人,我随便分析了一下:现在在场能有能力竞争我这个花魁的人寥寥可数,不过最有能力的估计还是祁家兄弟二人。
祁家不但是京都城主,更是全过首富,想这里也没人可能挣得过他们了。想着,我不禁望向坐在花厅最正中位置的两个人。
一个衣着华丽,皮肤白皙的正是昨晚才分别的祁二公子祁海。而他旁边,同样衣着华丽,但身体健壮,面形粗诳的正是祁大公子祁山。我不知道,此时二人正为我唇挣舌斗
“二弟,今晚过后,海棠姑娘就是你大嫂了。”祁山用挑拨的眼神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大哥,你这样说未免太过自信,说不定,今晚过后,你就多个弟妹了。”祁海还击说。
“呵呵,那我就要拭目以待。”祁山道
“我也一样。”优雅地喝了口香茗后,祁海便不再说什么。只专心地望着上面的佳人。两年前,他见到这个女子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着,她时而妩媚,时而温柔,时而顽皮,一颦一笑无不给他震撼。今晚是她赎身的日子,他自在必得。
“各位,老爷公子晚上好。”这时,老鸨花十娘充满喜悦的声音传来了,“欢迎大家来到莲花楼,今晚是小女海棠出阁之日。相信大家都等急了,那么就让竞标开始吧。竞标的方式十分简单,低价一百万两,没一标十万,价高者将会得到京都第一名伶海棠姑娘的身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适时站起来向下面所有人优雅地福了一福。顿时,下面的人喊声更加热烈。
而同时竞标开始。
“一百一十万两……!!”
......
“一百五十万两……!”
......
“二百万两……”
随着叫价越来越高,台上的花十娘心里早已经笑翻了。这些年来海棠为她赞取可说数之不尽,尽管现在把她卖掉有点可惜,不过当了几十的老鸨经验告诉她,双十年华的海棠卖的价钱才是最高的,所以她才急不及待铺张这次的竞标。现在看来,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五百万两……”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祁大少爷终于举标了,而且,一次过压过了刚才才开的二百五十万。顿时,引来了全场的吸气声,好家伙一口气把价钱翻了一倍。
祁海也不以外,见兄长出价了,他自然也该出手了,优雅地竖起五只手指:“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
接着,新一轮的竞价在祁氏兄弟的带领下开始了。
当价叫到九百五十万的时候,全场已经剩下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声音了,而花十娘也早已经在幻想得了这笔钱后可以干什么了。
想不到我也挺值钱。台上的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一……一千万……”这时,新的价口在祁山口中喊出,但他已经没了刚才那种潇洒态度了。显然这个数字有点超出他的预算。
相对祁大少,祁海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他想不到自己哥哥和自己争斗得如此彻底,原本他认为,祁山再怎样好色也不可能为一个青楼女子花如此巨款。不过,我和他不同,祁海想到只要竞价成功,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就能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他顿时把心一横。再次喊道:“一千五百万两……”
“哇……”这一次喊价,真正野来了全场的惊呼。一名青楼女子,尽管生得绝色倾城,但身价过千万两实在百年难得一见。
而我也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个小白脸是如此认真的。不过想起作晚他认真的眼神,也应该如此。
这回,祁山真的喊不下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再喊下去,祁海也会继续和他斗价,自己也不必花这巨款用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转念间,不服的神态一扫而空,对弟弟轻笑道:“弟弟果然好生风流。”
尽管听出哥哥讽刺的味道,但祁海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心里的早激动不已。没了祁山这个竞争对手,美人的归属自然是他自己了。
第三章 出逃
“海棠姑娘,里面请……!”负责带路的管家推开厢房柳木门,恭敬地对我说道。
“谢谢你,庞管家。”优雅地福了一福,我说道。
“客气。”庞新面目表情地点了点头,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对我恭声告迟。
看着走远了的管家,我留意到他稳健有力的步伐,心里不禁暗暗吃惊,看来祁海身边也有不少高手,希望不要影响到今晚的计划就好。
“哎呀……,小姐,怎么你还不进来?”早已经走进里面整理床铺小菊,发觉我竟然还站在厢房外面,立刻跑过来问。
“没事!”我微微一笑,然后迈进房里,在那张精致的八仙桌旁边坐下。
小菊见我没事,立刻露出活泼的一面,一边打量四周豪华典雅的环境,一边用兴奋的语气说道:“小姐,祁公子对你真好,不但为你赎身,还给你准备了这么舒适的厢房。”
舒适的厢房?我心里一阵好笑,小菊还是太嫩了,一个男人给一个妓女赎身,动机是什么不是再明显不过?舒适的厢房?我瞄了一眼那张用红木制造的双人床,里面不自觉地打了个寒蝉。看来,得快点行动,不然时机一过,自己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迟疑,轻声换道:“小菊……!”
“什么事啊?小姐。”
“你去祁府叫祁老爷过来。”
“啊?小姐……小姐,你……你叫我去找祁老爷子?”小菊不感相信地问。祁老爷,那不是祁公子的父亲吗?小姐怎会突然想见祁老爷?
“不用想其他,快去快回。”我语气一冷。
“啊,是……是。”小菊被我气势一吓,很少见小姐发怒的她,立刻应声道。
“等等!”我又想到了什么,补充说:“千万不要让祁二少爷知道。”
“哦!”小菊点了点头,再不敢多问,便退出厢房。
待小菊离开后,我立刻走到门前,往走廊附近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才把门关上,然后走到床,拿出那个我带来的包袱。
把包袱打开,将里面一件件衣物掏了出来,露出包袱底下的夹层。我把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下,终于在夹层里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精巧匕首。这把匕首是上年我从一个酒客身上讨来的,现在正好给我防身之用。
在客厅外,宾客之间,祁海此刻正春风得意,他想不到这一晚竟如此顺利,想起海棠那笑语音容,他简直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祁兄,你又笑出来了。”其中一个公子突然促狭地笑道,仿佛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的这一句话果然吸引了在座其他还在互相敬酒作诗的公子哥儿,酒桌上的人停了下来,注视着一面痴笑的祁海。
“祁兄莫不是在想念海棠姑娘。”另一位紫衣公子立刻故作惊讶。
祁海听闻二人声音,便知道自己的确想得太出神了,于是举起酒杯,带着歉意说道:“各位,真不好意思,刚才祁某的确有点神游在外,待薄了各位,祁某在此陪个不是,先饮为敬。”
“哈哈,祁兄不必客气,我们都知道祁兄今晚一掷千万黄金抱得美人归,就明白祁兄对海棠姑娘用请心切。如今佳人就在里面等候,祁兄在此想念也很正常。相反我们现在拉着祁兄在这里,的确有点不解温柔。”紫衣公子又说,同是举杯一饮而尽。
“好,莫兄果然了解祁某。”祁海高兴地在倒下一杯。
紫衣公子莫问也不客气,和他再干一杯,酒过两循,莫问却假装伤心道:“祁兄,今晚你可就把美人抱回去了,但是我们这些人可就伤心啦。”
“哦,所为何事?”虽然知道莫问是在取笑自己,但祁海还是很合作地问。
“哈哈!”莫问先是环视了一眼其他人,然后才说道:“海棠姑娘一直都是我们京都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但现在她已经将要成为你的少夫人了,那么我们这些人岂不是等于情场失意?大家说对不对?”
莫问最后一句话是问其他人,果然得到其他人的认同纷纷表示自己如何伤心,如何悲痛,仿佛祁海抢走了他们的妻儿似的。
“莫问……你?”祁海想不到好友这时候竟然还如此“刁难”自己,不禁有点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好把问题甩回给他,说:“好啦,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嘿嘿,好简单!”见目的已经达到,莫问立刻收起“哭容”,说:“海棠姑娘的琴音我们已经听了好几年了,过了今晚,我们已经再没机会可以听到,你倒要给我们最后一次聆听仙音的机会哦!”
“这……”祁海有点迟疑了,毕竟他已经为海棠赎了身,海棠也算他的内眷,让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抱头露面的确是他作为男人所不愿意的。
“怎么啦祁兄,到现在你还舍不得?”见祁海犹豫,莫问再加了把话,其他仿佛以他为首,也开始起哄起来。
男人有时候就是爱面子,特别是在朋友面前,这些平时交往甚好的“朋友”一起哄,祁海立刻难以招架,于是只好答应说:“好吧,我应承你。”
“爽快,哈哈!”莫问听了,立刻抚掌大笑。
“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祁海又加了一句,才吩咐丫鬟去叫海棠过来。
其他人也不在意是不是最后一次,各个开始互相添酒作乐,等候佳人到来。
正当丫鬟走出厢房不久,外面却走进一个人来,此人正是管家庞新。只见他原本面目表情的面孔,此刻多了一份焦虑。
“少爷!”庞新来到祁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老爷来了。”
仅仅几个字,祁海仿佛听到什么夺命魔音似的,刚才的得意神情一扫而空,立刻紧张地起来告迟道:“不好意思各位,祁某有事失陪。”说完,不等其他人的反应,立刻匆匆离开。只有莫问望着他的背影露出得逞的笑容。
“小姐,这边!”带路的丫鬟把我领到别园,指着客厅的方向说道:“祁二少爷和他的朋友在外面等候您。”
“好的。”我优雅地点头应是,突然望着前面说:“咦?祁公子,怎么出来了?”
丫鬟一听,以为主人出来了,习惯性地转身请安,但却感到头部一痛,便不知人事了。
“啪!”把用来敲晕丫鬟的琴扔到地上,我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便提起纱裙往一个方向走去,根据那个人的描述,我仅凭印象终于来到一处矮墙。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桃树,正好可以让我攀爬过去。
向四周环是一圈,确定没有人后,我立刻撕开那碍手碍脚的纱裙,开始往树上爬。其实这树并不难爬,但对于现在一个“弱女子”的我,这几下功夫的确累得够仓,尤其那些该死的娇嫩皮肤,按在粗糙的树身上竟然隐隐作痛。
“啊……呼!”终于翻出来了,我一落地,立刻毫无影象地坐在地上,不停用手抹额上的香汗。
“怎么现在才来?”
这时候,一把男声从旁边传来,但我并没惊讶,因为他本应该在这里接应的。只好白了他一眼:“该死,你刚才就在这里,怎么不扶我一下?”靠,害我爬得那么辛苦。
“夜大哥,你刚才可没出声啊?”来人委屈地说的,但语气却完成不见得那里委屈。借着淡淡的月色,可以见到此人赫然是还在客厅里饮酒作乐的莫问。
第四章 迷茫
在我成功逃出祁家的同一时候,祁海此时却依旧浑然不知,因为此时的他,正面对住他最敬畏的父亲,恐怕就算知道我已经逃跑了,也不敢派人来追。
“荒缪,你怎可以如此不知自重,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祁玉郎望着眼前一面惭愧的二儿子,心里既失望又心痛。
“爹,我……我对海棠是真心的。”尽管是辩驳的说话,但祁海却说得如此无力。长期在父亲威严的管教下,现在他能出声反驳,已经是他的极限。
“真心?让你花了一千五百万两买回来的妓女能对你真心吗?”祁玉郎的说话越来越刺耳。
“爹,海棠不是妓女,她只是一个歌姬。”祁海不容许别人对她说出如此侮辱的说话,即使对方是自己的父亲。
“哼,歌姬和妓女还不一样。”祁玉郎冷笑一声。
“爹……”
祁海想说下去,但祁玉郎却一挥手阻止了他的下文,作为城主,长期位高权重的他,仅仅是一个动作,已经散发出让人不敢反抗的气势。
“今晚之内,我要你立刻把那个叫海棠的歌姬打发出去,不然你别认我做父亲。”祁玉郎直接发下了最后的通牒。说完,留下脸色苍白的儿子便挥袖而去。
待老主人走远了,庞新才敢来到祁海身边问道:“二少爷,现在怎么办?”
“我……我是不会放弃海棠的。”尽管这样说,但祁海并没有任何信心,因为他要面对住的“敌人”可是京都手腕最强硬的城主祁玉郎,他的亲生父亲。如果今晚他不解决海棠的问题,他父亲一定真的会跟他脱离父子的关系。
“二少爷,别怪小人多嘴,我看……”庞新欲言又止。
“说吧。”祁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办法。
得到主子的肯首,庞新才低声道:“不如二少爷你先按照老爷的话去做吧,找一处僻静的别院先安置好海棠姑娘,然后待风声不那么紧时,再把她接回来。”
庞新的意见让祁海眼前一亮,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他还没高兴多久,接下来却听到一个青天霹雳的消息——我被山贼捉走了。
“这够竟是怎么回事?”祁海指着地那个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红木琴,气急败坏地问道:“我不是让你带小姐出来客厅的吗,怎么人都带不见了?”
最后的说话是向那个负责给我带路的丫鬟问的,那个可怜的丫鬟吓得缩作一团,一边哭一边描述我被“劫持”的过程:“那……那时候,我……我已经把小姐带到客厅门前的了,但是刚要进来的时候,不知道谁把我敲晕了,醒来的时候,小……小姐已经不见了。”
“你……就这些?”祁海还欲骂下去,但一个人已经及时阻止了他,这人正是莫问。之前在外面为我接应完后,他已经返回祁府,因为他还要把戏演完才行。
“祁兄,你责怪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劫持海棠姑娘的贼人。”莫问这样说道。
“对……对。”祁海听了连声应是,立刻吩咐庞新道:“庞管家,立刻发散人找。”
“是。”庞新立刻领命而去。
待庞新一走,祁海立问:“莫兄,你是怎样发现海棠被劫的?”
对于祁海的问话,莫问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现在也排上用场了,说:“刚才我和几位公子在客厅了饮酒作乐的时候,突然听到海棠姑娘的呼救声,于是立刻走出来。结果,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见晕到在地上的丫鬟和海棠姑娘的琴,不过却没看见贼人的样子。”说到这里,还露出一面可惜的样子。
“是啊,我们都亲眼看见的。”其他公子哥儿也附和道。虽然这些人其实并没有看见什么,但为了面子问题,只好硬着头皮说有看见。
一切果然在莫问的计算中,祁海听了更加深信不疑,立刻再带上一队人马,亲自出去查找我的下落,望着离开了的祁海,莫问知道,他已经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另一方面
我已经换了一身简单的男装,跟着那些出城的人群来到城外一处树林那里等候消息。但就算不等,我也知道这次计划十分成功,想到这里,我不禁想起半年前。
那时候,我是刚附身到这个女人身体上已经超过一年了,逃跑也逃了四次,结果都以失败告终。那时候,我几乎要绝望了。失去武功又变成女人的我,根本没办法逃得出这座青楼,就算逃得了,以后的生活也成了问题。
不过,上天或许真的没打算把我赶上绝路。就在我第四次逃跑失败之后的第二天,我看见了一个熟人,他正是莫风。莫风是天城派的弟子,以前我还是夜惊航的时候,和他的交情也算十分深厚。尤其那时候我的名声在江湖也算十分响亮,所以他对我也崇拜不已。好几次,我私底下还指点过他的武功。
想不到着小子竟然跑来喝花酒,真够大胆。要知道江湖名门正派门规深严,青楼这种伤风败德的地方,更是他们眼中的禁地。于是,我便让老鸨把他带到我的厢房里会面。那小子起初以为自己得到京都第一名伶的青睐,竟然想也没想便来了。
没理会他得意的样子,我直接当着他面把他最秘密最私隐的事说出来。结果,他立刻惊疑不定,刚才潇洒的样子一扫而空。
“你够竟是谁?怎么知道本少侠小时候,偷看女人洗……”靠,说溜嘴了。莫问立刻掩住自己的大嘴巴,但眼睛还狠狠地盯着我。
“清风扫叶,马步行空,落叶归根……”不理会他“凶狠”的表情,我继续念出一道我和他才知道的轻功口诀。这口诀本来就是我所创,也是我私底下传受给他的武功之一。
“你……你跟夜大哥有什么关系?”果然,莫问面色大变。
效果不错,是时候表明身份了,于是我说道:“我正是夜惊……”
但我话还没说完,那小子竟然打断我的话说:“你是夜大哥的情人?”
靠,我立刻瞪了他一眼,最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相信我是夜惊航本人而不是他情人。知道我是死后附身到女人身体上的经过后,这家伙还啧啧称奇,大有把我解剖的想法。当然,他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他现在有把柄落到我手里。哼,天城派弟子喝花酒的罪可有得他受了啊。
虽然被我捉住小辫子很不甘心,但他还是很愿意带我逃离这座青楼的。原本,让他直接把我带走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江湖有不成文的规定,江湖人不能随意插手普通百姓的事。虽然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人家也算“正当生意”。莫问那家伙以不想破坏江湖规矩为由拒绝了这个方法。
暗的不行只好来明的了,不过,赎身的钱这家伙可没有。幸好,他的猪朋狗友当中,还有一个阔少——祁海,于是以后的计划应运而生。
……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我终于看见莫问那小子驱着马车过来。
“快上车吧。”莫问小子虽然风流成性,好吃懒做,但关键时候还是很可靠。
当我坐到马车上时,我心里的包袱终于可以放下了。回望背后离越来越远的城墙,我心里一阵轻松,快两年了,总算离开了这个地方,不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迷茫了……
第五章 坦然
随着一双大手的抚摩,我感到自己全身燥热,尤其胸脯和私处,更传来了一阵阵不可抑制的痒,炽热的呼吸喷在娇嫩的肌肤上,几乎让我窒息。够竟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啊……!”最后,一声呻吟从我的口中宣泄出来,更可怕的是,我发觉自己两腿间有湿润的液体流出来。天啊,不能这样。一阵屈辱感瞬间代替了那种快感,我开始疯狂地挣脱那双“大手”的抚摩。但是,越挣扎得厉害,我就感到身体越来越热。
“救命啊……!”
结果,我还是恐惧地喊了出来,颤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阵哭腔。不过,我最后的这一次挣扎,还是让我挣脱了那双“大手”的侵犯。
“呼呼呼……!”
全身香汗淋漓地坐在床上,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地上已经被汗水弄湿了棉披。
原来是梦,我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想起昨晚的事情。
自从离开京都城后,我便开始迷茫自己以后的生活,一想就想了一整天。直到来到这家客栈投宿,我依旧处于神游状态,晚上就这样想着想着便睡了。想不到被棉披盖住头了,难怪会全身燥热。
不过,为什么还会痒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吓得我立刻伸手向两腿间探去,果然,那处已经熟识的女人禁地竟然沾满了透明的液体。顿时,我感到脸上一阵发热,但接下来很快的是恐慌。
为什么我会发春梦?还是女人的春梦。
我用这个女人身体已经快两年了,都没出现过这种状况,难道是因为逃离了京都,逃离了青楼,我不用再装女人,不用在笑脸迎人,所以我的心松懈了?不,不能这样。我神经质地摇了摇头。
不可否认,用了两年女人的身体,也算当了两年女人,生理上,存在梦中的生理需求不时也有出现,心理上也的确已经有点女人的心态存在。那我以后会变成真真正正的女人吗?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苦笑。
现在已经自由了,我应该继续当男人还是女人?身体上无疑是女人,但心理上呢?以前还在青楼时为了生存和保住清白,我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但现在不同了,那种矛盾的心理开始因为刚才的梦在心中蔓延。
……
现在是秋天,身上的汗水很快便蒸发掉了,现在身体单薄的我很快便打了个冷颤,同时把我的思绪拉回来了,随即便感到一阵不舒服。
我的眉头很自然地皱起来,立刻起床走到屏风后的浴池前面。这天字号房间有自来的热水供应,我很快便给自己放了一池热水,然后熟练地褪下衣物,轻身坐进浴池里。热水温度适中,刺激我的神经让我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在青楼里生活了两年,我因为身份的关系几乎每天过着娇生惯养的日子,可能是因为这个身体皮肤太娇嫩的缘故,我很不喜欢被汗水粘着的感觉,所以每天洗澡几乎成了我的喜好。虽然因此养成了这种女人的习惯,但我没道理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而且洗澡真的很舒服啊……
就这样,心情一放松下来,我心里也坦然了,很快也有了主意。女人就女人吧,至少好过不男不女,心里有了这种觉悟,我干脆挨在浴池边上闭目养神,因为,根据以往经验,我至少要洗半个时辰。
浴池里盛满了热水,蒸腾的水汽将整个房间都弥漫了,再也看不见稍远一点的地方。用手掬了水,轻轻的淋在身上,舒服的呻吟了声。水有点烫,皮肤都红了,但我很喜欢,整个人都懒懒的,好像快要死了一样的疲软和无力。我一遍遍的擦拭着全身,享受着这种完全放松地感觉,直到水有些凉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浴池。
……
莫问早就起床了,在客栈里占了张桌子却并不点东西,因为不知道夜大哥会什么时候起来。现在客人并不多,只有几个似乎要赶路的书商坐在另一边。
他等的有些无聊了,就观察起那些书商的神色和话语来,也不过是些买卖盈亏、人情故事,听了一会也就没趣了。
秋天的清晨的确有点冷,他等得无聊,那原本留意着他什么时候点菜的小二也不耐烦了,懒懒的倚着柜台打瞌睡,那掌柜的愁苦着脸,看了小二几眼好像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将手搓了几下向它呵了口热气,拢进袖里抱在胸前,眼睛直直的望着店门发呆。
这时候,楼梯口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轻轻的飘来,让这些昏昏欲睡的人们忍不住猛吸了下,那有些冰凉的空气虽然也就顺着鼻子灌了进来,但顺带着进来的清香却让人心旷神怡。
众人有些疑惑的向声响处望去,却不免又齐齐一呆。这女人显是刚洗了澡,粉红的脸娇嫩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妩媚至极。身体被裘衣裹着,但也能想见她的曼妙婀娜。却又因为刚遇着这清晨中的冷空气而透着些苍白,就又让人心里颤了颤,无端的涌起满腔的怜爱和柔情,将这冰凉的天气和烦躁沉闷的心情都忘了。
等到我在莫问身边坐定,众人才转了目光,不敢多望,因为……对方明显是个江湖人。
昨天已经见过我的小二最先恢复过来,振奋了一下精神,走到近前开始像以往般介绍起店里的酒菜来。却并不敢面对着我说话。但对着莫问说话却又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只是时不时地将那目光瞄向旁边的我。
这种情景在花泠国青楼时我可见多了,也习以为常。我表现得很平静地喝起茶来,动作依旧过去般优雅。这种习惯也是在青楼时面对那些酒客时不得不养成的,虽然动作很女人,但现在我已经没所谓了。突然我又想到,如果这种动作换回我的男人身体后,一定会变得很呕心。想到这样,我心里竟然有种兴幸的感觉。
待小二把菜写好后,我才想起没问莫问那小子要吃什么,于是想转过头问他要不要加一些莱,结果却发现他只看着我发呆,不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夜…夜大哥你…”
“嗯?”
“你好美!”
“……”
第六章 名字
本来天气就有点凉,听见这个傻蛋这一句话,我立刻掉了一地鸡皮。
白痴,我心里咒骂一声,然后没好气地说道:“别叫我夜大哥了,直接叫我现在的名字吧。”既然决定暂时当女人,那么就要改变,名字也算一种。过去我因为想保留一份男人的感觉,所以和莫问相处时都坚持让他叫我以前的名字。
莫问听见我这样说,立刻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对着那个以前是男人而现在是女人的女人着迷了,心里的感觉和我差不多,打了个寒蝉之余还感到一阵反胃。
真失败,莫问暗骂自己发神经,但却还是偷偷打量她今天的衣着,她竟然换回女装。她以前不是说过,只要离开那个地方,立刻做回男人么,所以昨天才看见她穿了一整天男装,不过,这样也好,因为现在一身纱裙皮裘的她,比男装时不伦不类的感觉好多。
“喂,快吃啦,莱都凉了。”看见莫问这家伙又在犯傻,我只好有筷子把他敲醒。
头上一痛,莫问立刻回过神来,指着我说:“哇,你这个暴力女人。”
“哼!”我冷笑一声,懒得理会他,径自吃自己的东西。
哎!真的,就算像个女人也是个野蛮女,莫问心里嘀咕。不过,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好漂亮,难怪祁海那个家伙会如此着迷。
又一次感受到对面射过来的目光,我眉头一挑,只好放下手中筷子问:“喂,你今天发什么神经,老盯着我。”
这一次莫问没在慌张,反而啧啧有声地看着我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真的很浪费。”
很浪费?
我奇怪地看了一下自己的饭菜,没有一点溅出来的迹象,那来浪费?
“我是说你的身体啊?”莫问补充说道。
“?”
“哎,一个大美人的身体,居然被你这个男人给占据了,你不觉得很浪费吗?”这家伙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学起那些穷酸书生的动作,摇头叹脑道:“在这个美女资源缺乏的年代里,居然还会发生你这种事,如果被你这副皮相迷惑过的男人知道真相的话,我想他们以后会从此不举也有可能,还有……”
“……”
冷眼地看着莫问这里喋喋不休,一副悲悯伶人的样子,我却听得越来越火大,立刻拿起筷子,以闪电般的手法狠狠地在他胸口的檀中穴擢了一下。虽然我失去武功,但点穴的手法在过去两年里的勤练下也恢复了五成。这一下虽然没有内力,但点中他的檀中大穴也让他不好受。
莫问痛苦地缩作一团,夸张地叫道:“哇,你…你想谋杀啊?”
“可以的话,我想点的你是的哑穴。”
“……”
接下来,莫问这家伙再不敢乱说话,安静地继续吃早饭,那些原本窥探我的客人也再不敢望过来了,因为经过刚才一幕,他们已经把我归类成悍妇。
用过早饭,我们两人收拾好东西好,便继续上路,至于目的地正是炎黄国的丹霞山,那里是我以前的生活和学习武功的地方。我已经有了打算,虽然自己变了样子,师傅和同门也应该认为我在两年前已经死去。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得回丹霞派一趟。一来让关心自己的师傅同门能知道自己无恙,另一方面,我想从见多识广的师傅口中了解一下自己灵魂附体的现象,或许……自己有机会变回男人都说不定。
“喂?”刚坐上马车,莫问这厮烦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干吗?”
“麻烦你帮我拿着,你坐在里面方便些。”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包袱塞进来,然后嬉皮笑脸地说。
靠,你都塞进来了还问我意见?
“喂?”
“喂你个头,我不是说叫你直接喊我现在的名吗?”
“我就是想问你这件事。”莫问无视我的白眼球,依旧笑咪咪地问:“不叫你做夜大哥,那就叫你海棠还是海棠姑娘?不过这样好象有点生梳。”说完,还作出思考状。
看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心里莫名打了个冷战。
果然,这家伙果然早有预谋,说:“恩,这样吧,不如我叫你做海棠妹妹或者小棠妹妹?”
晕,海棠妹妹?老子还是男人的时候可比你大两岁啊,而且还指导过你武功,算是你半个师傅。好啦,现在老子当女人了,还想爬到我头上?
“不行。”我冷冷地拒绝他这种所谓的昵称。
“但我现在年纪比你大喔,叫你妹妹不是正好,而且……”莫问一副无赖相,说:“而且,嘴巴生在我口里,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报复我刚才擢他的那一下。
“能不能换一个?”我只好放下身段,换种语气问。但他还没说,我又及时补充道:“最好不要妹妹两个字。”
最后,经过几次商量和讨价还价后,我成功维护了我的尊严,这家伙的不良嗜好也得到了满足,因为他以后将会“小棠小棠地叫个不停。”
“哇,小棠你看,多漂亮的风景。”
“小棠你口喝吗?”
“小棠,本少爷很累了,休息下吧。”
“小棠,你怎么不说话?”
……
这一天,我感到我的嘴角长期处于微微抽搐的状态。小棠,小糖?这个名真幼稚,不过总比海棠妹妹和小棠妹妹好多了,我只好尽量忽略那家伙幸灾乐祸的嘴脸。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又怎么啦?”我拉开窗帘问。
“前面有打斗声?”莫问神色凝重地说。
我失去武功,没听到任何声音,所以只好说:“那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闪吧。”这家伙一说完,立刻就要驱车转头。动作之利落仿佛经常做这种事情似的。
不过,我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十分同意他的做法。可惜,要你管的事你想逃避也逃避不了,莫问刚要驱车离开,那些打斗声都已经传到我的耳边。
第七章 风雪
打斗声越来越近,我和莫问都知道现在已经走不了,只好停下马车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时间,两个满身血污的人便向我们这边跑来,不时还向后面射出暗器,希望可以阻止后面追过来的人。不过,他们的攻击似乎并没有任何效果,因为两道一白一蓝的身影很快落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程风,你不要欺人太甚。”其中一个额宽脸长的男子,用剑指着追来的人喝道。
“任剑,不要和他们多废话了,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另一个受伤颇重的矮子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那双不停颤抖的脚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追来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穿着蓝衣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相貌俊郎的青年剑侠。他旁边的女子则是一位一袭白衣,肌肤如雪,清丽脱俗的绝色佳人。
面对两个“猎物”的垂死挣扎,程风只是轻蔑一笑,说:“任剑,吴赤,你们还真大胆,窃玉偷香竟然偷到来我师妹的闺房?今天我就代师妹把你们给废了。”
“淫贱?无耻?”我和莫问在不远处看戏,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竟然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可惜咬音似乎不是很准(虽然是故意的),声音也有点大(也是故意的),立刻惹来那些人的注意,尤其被追的那两个人,脸色立刻像大便一样难看。
“死丫头,你讲什么?”那个本来就害怕得脚都颤了的矮子,立刻借机把矛头指向我。
有无搞错?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说,怎么就针对我一个人?我立刻很不服气地说:“死矮子,我骂的就是你。”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可知道大爷是谁?”旁边的长脸男也看不过去,立刻加入说道,提到自己的身份,还故意挺起胸膛,仿佛要炫耀什么似的。不过在我看来,跟个白痴没什么分别。想不到离开江湖仅仅两年,江湖上既然多了这些垃圾。
那两个人见我的表情依旧,以为自己不摆出名号吓不了我,所以矮子便说道:“小丫头,让本大爷告诉你,本大爷是威震武林,名满江湖的……”
矮子的话没说完,我旁边的莫问立刻接着说了两个字:“淫贼?”
“你……你说谁是淫贼?”两人立刻气急败坏地指着莫问骂道。
莫问冷笑一声,说:“哼,刚才那位程风少侠不是说了吗?你们窃玉偷香,不是淫贼是什么?还有啊……你们看你们的名字吧,一个叫‘淫贱’,一个叫‘无耻’,你说你们不是淫贼我都不信啊?大家说对不对……?”说完的时候,莫问还故意向其他人“询问”和“证实”
扑哧!
我第一个笑了出来,想不到,莫问这小子两年以来,自家武功虽然不见增长,但损人的功力倒还是依然威力十足。那两个“淫贱无耻”的脸色此时已经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草你妈的……!”那个长脸男子“淫贱”第一个受不了,暴喝一声,直接越过程风和白衣女子,举起手中的长剑便往莫问刺去,看样子是要一雪耻辱。
“哼,三脚猫功夫就想当淫贼?回家吃多两年奶吧。”莫问不慌不忙则身躲过,口里还得势不饶人。
“淫贱”见一击不中,立刻剑使刀招,挥剑横劈下去。
莫问这次却干脆不避,伸出两指轻易便把剑夹住,然后用内力扭断对方的剑,同时向他的下巴就来一脚,把他踢出数十米外。仅仅半盏茶的时间,那个“淫贱”已经躺在地上哀号,看样子下颚已经碎了。
干得漂亮,我心里一阵兴奋,这种江湖打斗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虽然对方水平低了点,但也燃起了我重新要学习武功念头。
另一方面,看见自己同伴被解决掉后,“无耻”却想趁机溜走。可惜被程风及时发现,还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莫少侠好身手。”程风一解决了那个杂碎,便向我们这里走来,让我惊奇的是,他们竟然认识莫问。
“客气啦,程兄。”莫问这家伙也立刻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还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我:“这位是我妹妹,海棠。”
靠,我什么时候当了你妹妹。虽然这样,但我还是向对方点了点头,毕竟出门在外,见面都是朋友。
“海棠姑娘你好。”程风也算是个人物,虽然刚看清楚我的容貌时也惊艳一番,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并给我介绍他身边的白衣女子道:“这位是我的师妹,司马雪。”
司马雪似乎是个言语很少的人,介绍到她的时候也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司马姑娘和程兄正是江湖人称风雪双剑?”莫问又补充道。
“风雪双剑?怎么没听过。”这话一说完,我就立刻后悔了。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我立刻尴尬地抿着嘴。
“……”
或许我说话真的太直接了,程风的脸色显得十分僵硬,最后还是莫问为我掩饰道:“哈哈,真不好意思,我妹妹是我在乡下认的,她没什么见识,希望程兄你不要戒怀。”
“没事没事。”
尽管程风这样说,但我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事后,莫问这家伙才压低声音地对我解释:“风雪两人其实也是这一年才兴起的青年才俊,你两年没接触江湖事,不知道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听说过,还害得我当众出丑了。
“不过呢,刚才你的样子还真像个无知妇孺。”
“……”
正当我要发作教训莫问这小子的时候,程风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道莫兄要去哪里呢?”看来是看见我们的马车才有此一问。
程风这样一问,我们可不能说要去丹霞山的事,幸好莫问这小子说慌从不用打草稿。他很快便解释说:“哦,是这样的,我妹妹父母伤亡,家里又无亲无故,所以我便带她到炎黄国里的亲戚家投靠。”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安慰“父母伤亡”的我。
“你们也要去炎黄?真巧啊,我们也是。”程风却露出高兴的表情,说到这里,还提议道:“不如这样吧,我们一起结伴同行。”
不会吧?我心里哀号,如果这两人和我们一起上路,我岂不是要继续装莫问的“妹妹”。
第八章 深渊(上)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鸣,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如今江湖之世,正道大昌,邪魔退避。中原大地山灵水秀,人气鼎盛,物产丰富,均为正派诸家所有。其中尤以三派五门是为领袖也。
三派所指“丹霞”,“天城”,“瞳关”;五门则是“佛门”,“道门”,“医门”,“器门”,“盗门”。它们八脉统称八大门派,一同统领江湖群雄,雄据中原福地。如此武林中兴,新人才俊也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尤其是在前年青榜重新排名以后,武林新一代的发展可以说如日中天。
马车上
解释完这两年江湖的形势,莫问又指着前面独自骑马的风雪二人说道:“司马姑娘正是现在青榜排行第一的高手,至于她师兄程风则排名第三,风雪双侠二人分则前三之二,可见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如何。”
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竟然是青年第一高手?还真看不出来,我不禁向司马雪那里看了一眼,与此同时,仿佛司马雪也有感应似的,突然转过身来向这里看了一眼,和她目光远远相望,我只觉得她目光如霜,吓了一跳,连忙移开了视线。
尽管我依旧面色如常,但我的心还是跳动得很厉害。真丢人啊,竟然被一个女人的目光吓到了。
不过,转过身来的显然不止司马雪,连程风也对着我们笑道:“莫兄太夸张我们了,青榜只是一个虚名,并不代表在江湖的实力,如果那年莫兄也有参加的话,青榜的排名可会重新排列了。”
看来被他们听到了,我和莫问心虚地对望一眼,然后让莫问说道:“哈哈,程兄也不要太过谦虚,莫某自问不是程兄对手,就算莫某参加了,也不会影响前三的排名。”
程风听了,虽然连说不敢,但得意之情还是表露无为,显然莫问拍马屁拍得够准头了。
待他们两个人有谦虚了一翻,我才低声问莫问:“你怎么没参加?”
“参加什么?”
“青榜排名啊!”我白了他一眼说道,按理说,以他喜欢张扬的性格,怎么会没参加这种比赛?
想不到我一提到这个问题,莫问突然表现得一面黯然,然后低声说道:“你忘记了吗,那天正好是你出事的日子。”
啊?我心里一震,才想起我的确在那天去刺杀花无崖的,结果身首异处,魂附女身。
莫问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自责其中,所以故意表露出没所谓的神态说道:“你别担心我了,虚名这些事对我如浮云,现在想一想,如果我当时入了青榜的话,那有现在般自由自在?”
看见他故作潇洒的样子,我心里一痛。当年他想跟我学武功的时候,还不是想名成利就?一个男人的梦想也是不过如此。如果当年我不是身负家仇的话,我估计也会参加什么青榜,甚至是武皇榜。
想起武皇榜,我不禁问道:“你知道现在武皇榜排名如何?”
一谈起这个让江湖人都景仰不已的排名,莫问的精神也回来了,而且显得特别兴奋地说:“武皇榜的排名这两年倒没什么大变动,天下第一高手依旧是你师傅东方傲,第二还是道门的玄水道人,第三是佛门的静难大师,第四的是……”
听莫问这样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出奇。武皇榜十年选一次,基本上每选一次后都会十分稳定,排名后如果不是那些高手仙逝的话,以后的几十年里,这些排名都很难改变。不过,莫问在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竟然故意神秘地问我:“你猜猜第十的人是谁?”
“不是你们天城派的谢天行师叔吗?”我奇怪问。
“如果单是谢师叔的话,我问你干吗?”莫问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那会是谁?”
“嘿嘿,那就是……鼎鼎大名的惊云剑夜惊航,夜大侠。”莫问最后说出让我极之吃惊答案。
武皇榜第十高手是我?不,应该是我的“前世”才对。
看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莫问十分得意地解释道:“你不知道,你那次要杀的仇人是花泠国的皇帝花无崖,他曾是江湖另人闻风丧胆的花邪帝,黑皇榜排名第六的高手。当年他被你杀死以后,你名声大震。虽然你的年纪和资历还没资格进入武皇榜,但你为武林除一大害,而且因为你师傅东方傲力挺你的关系,所以八大门派掌门均同意让你的名字进驻武皇榜,和我师叔同据第十位,以慑邪魔之威。”
想不到竟有此事,花无崖是黑皇榜第六高手我也有听闻,不过当年我只是一心为了报仇,想不到“死后”竟然名入武皇榜。不过,如今身为女身的我,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似乎太讽刺了。
之后的时间,莫问就这样喋喋不休地给我讲述武皇榜的事情,他越说越激动,连我神游在外都不知道。
我们四人便这样来到雪苍山下。
雪苍山,连绵不尽延伸数千里,西接花泠边境,东到炎黄,是前往炎黄中原的唯一路径。这里海拔极高,要攀过此下必须有长年出入在这里的山农带路,否则会很容易在上面迷失方面,丧失性命。
这时候,程风策马来到我们的马车前,说道:“海棠姑娘,莫兄,你们就在这里等在下,我去前面的村庄里找个有经验的山农带我们穿过雪苍山。”
我和莫问连声道谢,便下车原地休息,等他回来。而司马雪依旧冷漠地站在一边,也不和我们说话。
程风的办事效率很高,不用一会儿便骑马带着一名中年山农回来,那男子背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想必是穿越雪苍山时用的。
“几位公子姑娘,现在天快黑了,俺认为得等明天才能上去。”那个中年山农用那种不生不熟的中原方言和我们说道。
“可以的。”我们几人也不赶时间,所以同意了他的建议。毕竟雪苍山的凶险,不是空穴来风。
夕阳西下,黑幕很快笼罩这片大地,四下无声,周围一片漆黑,直到篝火升起,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夜风习习,隐约带着一丝芬芳。小径曲折幽深,通往前方不知名处。路旁,青草灌木,各色花朵,遍地开放。
那个山农果然经验丰富,他巨大的包袱里竟然有两个兽皮帐篷,我们五个人,三个男子自然挤在一起,至于我和司马雪两个女人当然是共用一个。
虽然我想睡在马车里,但雪苍山下寒冷的夜晚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一想到要和另一个女人挤在一起同席而眠,我就感到局促不安。尽管……现在我也是女人。
第九章 深渊(下)
翌日
我们四人起床,梳洗之后,程风聚集我们几人,商议道:“雪苍山连绵几千里,路程不短,我们还是赶路要紧。”我们并无异议,于是在那个山农的带领下出发。
山农在昨晚知道我们是江湖中人后,对我们竟然心存敬慕,甚至说不收我们任何费用,愿意免费带我们穿越雪苍山脉。
一路上,我看着程风,莫问与那山农有说有笑,眼光却瞄向司马雪.现在看见她的时候,我总有种做坏事的感觉.回想昨天晚上,躺在她身边,我几乎没睡过.那时候,除了闻到她身上的淡淡体香外,还不时接触到那柔软而冰冷的肌肤,现在回想起来,我心里禁不住那激烈地跳动
难道……我对女人还有生理感觉?这种想法在我心里一闪而过.
上雪苍山的路,并没有马车.他们三人有武功根底,这几千里山路自然难不到他们.就连那个中年山农因为长期劳动的关系,也走得健步如飞.惟独没有任何武功的我自然是大大拖了后腿.所以众人总是不得不走走停停,让我跟上脚步.尽管这样,我那双娇嫩的双脚还是起满了水泡,加上山上天气严寒,更加让我难受.
看见大家因为照顾我的关系再次停下脚步,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严,让莫问背着我继续前进,但我的心里却暗下决定,一定要把武功练回来.
时间很快过去,我们终于到达了雪苍山的最高峰,众人落下云头,都是吃了一惊,只见方圆百里之内,一座大山险峻高耸,但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沉,晕黄的夕阳照在雪苍山上,仿佛带了几分萧索,也有了几分可怖。山农看了看天色,然后道:“俺看这里地方平坦,很合适休息,不如在这里度过一晚吧?”
程风点头道:“大叔言之有理,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我见莫问答应了,本来就很累的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司马雪看了看天色,一言不发.
这雪苍山虽然比不了我曾经生活过的丹霞山那般高得夸张,但也不低,加上偏僻险峻,无路可寻,五人从山脚往上,一天时间只走到这里,现在天色更是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很快,大家便开始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扎起了兽皮帐篷,我因为觉得太累了,也不管众人还在整理食物,一个人就这样躺进帐篷里休息去了.
时间流逝,外面除了篝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外,就只有莫问他们几个男人的闲谈声.直到我感到小腹下涌起一阵尿意,我才艰难地爬出帐篷.
“哎,小棠,来吃点东西.”莫问见我走出来,以为我肚子饿了,所以指着篝火上烤着的几个红薯对我说道.
“不用啦,我没胃口.”今天我的腿都快断了,而且腰酸骨痛,那有心情吃东西.
谢绝了莫问的关心,我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离营地不远处的一个草丛前.再次望了一眼营地那边,确定莫问他们不会走过来后,我才开始解开身上的衣裙.女人就是麻烦,小解也特别费事.
解决好生理问题后,我刚站起来,可能因为尊得太久了点,血气一时不通畅,竟然有点头晕,结果向后滑了半步.但是,这半步却让我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后便跌下去,而后面,竟然是一个漆黑的深渊
“啊……!”我凄厉声音在这种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响亮.
正当我的身体就要向下坠落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正好把我拉住.
司马雪?想不到救我的人竟然是她.只见她稍一用力,便把我拉了上来.
“谢谢.”我红着脸说道,同时急忙整理刚才还没来得及穿好的衣裙,今次真的羞大了.
正在这时候,程风和莫问他们同时赶到,见到我便问:”刚才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我刚才看风景的时候,不小心差错脚了,幸好司马姐姐把我救上来.”我急忙把”事实”说出来,决不让莫问那家伙知道我小解时差点摔下悬崖的丑事.幸好司马雪也不是个多嘴的人,所以没把我的丑事说出来,加上那个隐藏在草丛后面的深渊,莫问他们更加深信不疑.
“这里有很多看不见的悬崖峭壁,各位一定要小心.”山农再一次告戒我们说道.
“一定.”
正当我们正要走回营地的时候,司马雪突然停了下来,则耳过来,凝视着刚才哪个几乎要了我命的深渊.
“怎么啦?”毕竟人家也救过我,我自然要关心问一句.
“有蝗虫.”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冰冷,但此时我却可以隐约听出一股恐惧的味道.
“蝗虫?”程风听了,立刻警觉地集中听力,果然也听到一阵翅膀拍打空气时发出的声音.
“糟糕!这个深渊下是一个蝗虫居住的巢穴,估计刚才海棠小姐差点摔下去的时候,把它们给惊动了.”中年山农很快也脸色大变.
“蝗虫?”莫问还想问什么,但中年山农已经没时间解释,立刻招呼我们向营地那里跑过去.
“大家快躲进帐篷里.”
不用山农这一句话,我们已经听见后面的那些蝗虫接近的声音,立刻毫不犹豫地分别冲进帐篷里.
我和司马雪依旧挤在同一个帐篷里,但是这一次我在没心情亨受这种亲密的接触,而是集中精神留意外面的情况.那队蝗虫群比我想象中大,密密麻麻几乎把整个帐篷都覆盖住,透过月色,我隐约可以看见那些蝗虫正贴在帐篷上,向我们张牙舞爪.
我心神动荡,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凶恶之物,直到此刻依然有些紧张害怕,我喘着粗气从外围蝗虫上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却看到挨在身旁的司马雪的脸色更是苍白之极。
终究也是个女孩子.
仿佛就在同时,司马雪也感应到我的目光,向我这里看来。我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最后,她忽然转过头去,苍白的脸庞似乎又白了些,但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刷......”
忽然,所有的蝗虫都震翅飞起,我看着它们的举动,以为它们要放弃,方才松了口气,便要安慰身边的司马雪道:“不要担心,它们要走了......”
话未说完,我便说不下去了,只见满天黑云,无数的蝗虫飞到高处,遽然转身,前头一只只如冰雹般冲了下来,打在帐篷之上,却被坚韧的帐篷反震回去.直接摔死在地上.但后来的蝗虫竟仿佛对前头同类之死无动于衷,依然是撞击不停。我们五人个个是面色苍白,望着这世间罕见的凶蛮异物。
幸好,山农准备的兽皮帐篷异常坚韧,依旧把它们稳稳地抵挡在外面.
两个帐篷周围,很快的,堆起了足足快接近有半人高的厚厚的蝗虫尸堆。我忽然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衫,都已被冷汗尽数湿了。
这恐怖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帐篷外蝗虫尸体几乎堆到有一人来高的时候,蝗虫群终于停止了这强悍凶蛮的攻击.漫天黑云,围着这里,竟仍是不肯离去。五个人连眼睛也不敢闭一下,莫问和程风手中各自握着自己的宝剑,不敢有一丝懈怠。只要蝗虫一突破帐篷,他们就用剑砍死它们.
只是这大群的蝗虫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了,只是围着不肯离去,但也没有再发动什么攻击.
就这样持续到了黎明。
当天边第一缕的阳光照过来时,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呼唤一般,所有的蝗虫忽然飞起,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后都往昨晚飞出的那处深渊飞了回去,来也快,去的更快,不消片刻,这无数只的蝗虫都已消失不见。
我们五人缓缓松懈下来,但又过许久,程风和莫问直到完全确定那些蝗虫不会再出来的时候,才率先走出帐篷.在确认没事以后,才对我们那里喊道:”海棠姑娘,师妹,你们可以出来了.”
于是,我想也没想,便要揭开帐篷,但是那些蝗虫尸体却压住了门帘,我只好用手把它们推开,然后和司马雪一起走出去.但是,外面迎接我们的却是恶心恐怖的尸体河流。即使曾为男子的我,在那一刻,心脏里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停止了呼吸,而在这同时,我便听到身边人传来一声尖叫,一只玉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之大,隔着衣服,指甲都陷入了我的肉里。
这痛楚钻进了我的心头,回过头,看着这个受惊的美丽的女子,她苍白的脸在朝阳中带了一丝惊惶,让人心头莫名的一痛。忽然,我心中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司马雪吸引了过去,一种久违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就像是在她面前,我有种决不能畏缩的感觉。很自然地走上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司马雪的喘息声缓缓平静了下来,她微微抬头,嘴唇轻动,深深看了一眼我的脸庞,松开了手.
第十章 木头
余杭镇,沈家堡的后花园内
一群六七岁左右的孩童正在嬉戏,他们都真挣着要骑马,不过,骑马可不是这些小鬼现在能玩的游戏,所以,他们要骑的“马”,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家丁。
七岁的沈杰是沈家堡大小接沈艳的儿子,也是忱堡主的第一重外孙。现在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行侠仗仪的大侠,加上年纪最长,所以他第一个骑上了这匹“马”。
年少的沈杰有模有样地夹了一下“马身”,然后挥着短木棍用幼稚的声音大喊道:“驾,驾,驾,我是神马大侠。”
其他孩子都羡慕地看着他的“英姿”。
沈杰见了,更是得意,驾起“马”便向前面的荷花池跑过去,他要像小姨一样,表演一次飞马过“河”。
本应该,这个家丁应该知道自己这匹假马是没可能飞过这个几丈宽的河花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沈杰的命令下,他竟然就这样低着头,飞快地向荷花池跳过去。
“砰……!”
结果,可想而知,沈杰连同家丁一起掉进水里了。一时间,孩童哭喊的声音把外面看守的家丁和丫鬟都叫来了。
沈堡主的宝贝外孙掉进水池里,其他人吓得手忙脚乱。相反,那个带着沈杰跳下来的家丁,只是站在荷花池里,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似的。
“啊,我的儿啊!”
一把尖叫声突然传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像一阵风地跑过来,推开那几个刚救起小少爷的护院,然后大声哭道:“我的儿,你别吓娘亲啊。”
“小姐,我们还是快去带小少爷去见大夫。”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轻声劝道。
沈艳才想起这点,于是指着其他几个丫鬟喝道:“你……你,你,还有你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啊?还不去叫大夫?”
几个看呆了的丫鬟,立刻慌张领命而去。
很快,大夫到了,给沈杰开了几道凝神静气的药方,然后便恭声对沈艳说道:“沈小姐,贵公子只是吸了小量池水,最主要是受惊过度,只要吃了老夫这几道药,便会痊愈。”
沈艳听了,松了口气,然后让丫鬟送他出去领赏。
儿子的命保住了,也无大碍,沈艳立刻追究她宝贝儿子出事的原因。
“讲,究竟是谁推我儿子进荷花池的。”沈艳满面怒容地指着下面的丫鬟和家丁问道。
那些下人们平时没少受这个沈家大小姐的脾气,个个一见她发怒,立刻寒若噤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最后还是一个比较大胆的家丁颤声答道“回……回,大小姐,是……是小少爷骑马跳进去的。”
“混帐,府上何来马给我宝贝骑?”
“那马是木头扮的。”家丁急忙解释,以免殃及池鱼。
木头,又是那个死哑巴?沈艳听了一阵怒火,立刻问道:“讲,那家伙在哪里?”
“他……他还在荷花池里呆着啊。”其他下人见罪犯都找到了,立刻纷纷表态,一反刚才寒若噤蝉的样子。
沈艳一知道伤了自己儿子是谁后,立刻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高大强壮的护院向荷花池里走去。
众人一来到荷花池,果然见到那个叫木头的家丁还呆呆地站在水池里,动作依旧如故,仿佛没有移动过一样。
“把他拉上来。”沈艳一声令下,几个护院立刻把木头扯上来,然后扔到她的面前。
俯视着眼前依旧面目表情的木头,沈艳气得牙痒不止,只好气急败坏地说道:“打,给我重重地打。”
不过,那些护院这次却没动手,其中一个还说:“但,但我怕二小姐会……”
“啪……!”那人还没说完,沈艳已经给了他一个耳光,还指着他的额头骂道:“你就怕二小姐,难道不怕老娘吗?”
其他人吓了一跳,不敢不从,立刻往木头身上狠狠地招呼下去。
“打得好。”沈艳见了,高兴地坐到旁边的石椅上,还吩咐道:“记住往死里打,谁敢留手,谁就给我滚出沈家堡。”
那些护院听了,果然更加卖力地打起来。沈家堡不但薪高,而且待遇好,是傻子也不会为了一个家丁而不要自己饭碗。
那些护院打得起劲,但他们脚下的人依旧像个没事的人,仿佛打的不是他一样,到现在依旧没哼过半声。不过,不哼声不代表他没事,那些护院都是有内功底子的人,他们的拳头打在身上,普通人可吃不消啊。木头被这么多护院围殴,很快便被打得呕血,不过尽管这样,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也没发出半丝痛哼。
沈艳看见木头这副表情,心里的怒火更大,立刻喊道:“给我拿棍来打,老娘就要看看你这个木头是不是真的用木头做?”
护院这边还没做出反应,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喝止声:“全部给我停手。”
是二小姐?
那些护院一听到这把声音,立刻不敢再动,有个人甚至还想扶起满身血污的木头。
“你们,你们干吗停手?继……继续打?”虽然沈艳这样说,但在妹妹面前,她显然有点低气不足,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如蚊声。
果然,那些护院这次不敢再动。
一身男装的沈静终于走到过来,看见满身血污但面目表情的木头,她心里先是一痛,走过去把他扶在怀里。然后是愤怒,她知道木头不会在意自己的伤势,但是她因此更怒打他的人。
“究竟是谁要打他?”沈静虽然这样问,但她望着的是自己的姐姐。
“你……你望着我什么意思?”沈艳显然有点怕这个妹妹。幸好,她的贴身丫鬟还算尽忠,颤声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次。
自己的外甥落水了,沈静也不好责怪,但还是坚持道:“现在小杰不是没事的吗?你现在杀了他也没用,而且……”说到这里,沈静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冷声问道:“谁让木头来陪小少爷玩的?”
这一句话,吓得其他人都不敢出声。他们都知道,木头虽然是个家丁,又是个哑巴,但却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自从三年前他给二小姐挡过一箭后,二小姐没再把他当下人看。最重要的是,木头个性怪异,让他来陪小少爷这些小孩童根本不可能。除非,有人让他这样做。
在沈静寒冷的目光下,其中一个家丁终于心虚地说出事实。原来,今天是轮到他照看小少爷的,但因为不想当沈杰马匹,他竟然把躺下树下发呆的木头叫来,让他充当沈杰的“马”。
“原来是你这个狗奴才,人来,把他关进柴房里,好好‘侍侯’。”见到元凶找到了,沈艳也顺着下台,把所有怒气迁到这个可怜的家丁身上。
沈静冷眼旁观,没有阻止,径自背起木头便离开了,却没看见沈艳怨毒的目光。
第十一章 离别
除了那次恐怖的蝗虫袭击以外,以后的路都走得十分平静,而司马雪也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刚抵达余杭镇,程风便从怀里掏一个红色请贴,递到莫问面前,说:“莫兄,这是家师发出的英雄贴,既然你在这里,我就让你交给贵掌门了。”(前面忘了交代,程风和司马雪二人是道门的俗家弟子。)
“英雄贴?”莫问把贴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赫然是道门掌门玄水道人邀请江湖各派到昆仑山聚议之事。
程风见莫问有点疑惑,便解释道:“家师见如今邪魔自从花邪帝花无崖死了以后,便开始有蠢蠢欲动之势,所以联同佛门的静难大师举行这次英雄会。”
说到花邪帝花无崖,莫问不禁望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才点头说道:“好,在下一定会把请贴亲自带到掌门哪里。”
程风和司马雪二人同样要带请贴带到余杭的沈家堡,所以便对我和莫问说道:“莫兄,海棠姑娘,在下和师妹在这里有事要办,就此告迟。”
“程兄,司马姑娘保重。”莫问拱手说。
待二人走远了,莫问才推了一下还在发呆的我,促狭地说:“别望了,人都看不见啦。”
“没啊,我那有望什么?”我有点心虚地说,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上马车。
莫问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走上马车,驾起马车继续前进。
“其实你有想过以后怎么生活么?”看着前面的路,莫问的声音好象对自己自言自语,又好象在问我一样。
如果在没遇到司马雪之前,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他,以后安安份份地活下去就好了,即使是当一个女人。但是,经过雪苍山那一夜以后,我竟然有一种想做回男人的冲动。其实,我以前一直都很希望做回男人,尤其是刚附身到这副女人身体的时候,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不得快点醒来,回到自己的男儿身上。但是,现实很残酷。两年的女人生活让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做回男人。
莫问见我不语,知道我在思考,所以叹了口气便继续驾车出发。
沈家堡虽然不在八派之列,但沈堡主沈星海却是武皇榜第九高手,一身星月剑法出神入化。而且,虎父无犬女,沈星海的二女儿,在青榜同样排名第四。
沈静虽然为女儿家,但却有男儿豪情,年纪轻轻,为沈星海管理沈家堡内大小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而膝下无子的沈星海,还打算把堡主之位传给这个格外出色的女儿。沈静女成父业的事也一度成为江湖上的佳话。
“两位是?”负责看守门口的家丁问道。
“在下道门程风,这位是我师妹,我们有事要求件贵堡沈堡主,希望这位小哥可以代为通传一声。”程风报出名号说道。
“哦,原来是风雪双侠,小的立刻为您们通传,两位请跟小的到客厅里等候。”家丁在沈家工作,对江湖事自然也耳濡目染,很快便认得风雪二人。
风雪二人在客厅坐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个身材伟岸,头发花白的老者便走出来,一见到他们,便拱手问好:“两位贤侄,玄水道人还好吧?”
“掌门很好,有劳沈堡主挂心,我们也代家师向您问好。”风雪二人立刻起来还礼。
沈星海坐上厅上的大椅后,便示意二人坐下,便直接问道:“不知道,两位贤侄这次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程风听了,立刻从怀里掏出英雄贴,递给旁边的家丁,再让家丁交到沈星海的手里。
沈星海展开看了一下,然后说道:“玄水道人心系江湖事,这次召开英雄大会,老夫一定会准时参加,为武林安危出一份微薄之力。”
“沈堡主言重了。”程风客气说道。
“既然贴已经收到了,两位贤侄就在我们这里休息一晚吧。”沈星海挽留道。
“谢沈堡主,那我和师妹就打搞了。”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沈星海正要吩咐家丁带二人到厢房休息,外面却传来了一把响亮的女声:“程大哥,司马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沈静,现在的她换上一身女式劲装,走路生风,依旧一派男儿气色。
“沈姑娘,别来无恙吧。”程风微微笑道。司马雪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是来送英雄贴给你爹的,今晚他们就在这里住下,你就去按排一下吧。”沈星海有意让女儿和程风亲近,所以让她代替家丁的工作。他这个女儿,虽然很帮得自己忙,但终究是女孩子,作为父亲的,还是很希望他找个好归宿。
“竟然这样,程大哥,司马姐姐,请跟我来。”沈静说着,便带着二人离开。
晚上,沈静敲了敲书房的木门。
“进来吧!”沈星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沈静推门进去,看见自己的父亲坐在书桌前看书,于是问道:“爹,你找女儿什么事?”
“今晚我让你陪程风去城里走走,你怎么不答应?”沈星海问,眼睛却没离开手中的书。
“爹,姐不是已经陪了吗,还要我干什么?”沈静那不知道父亲的用意,但无奈她并不喜欢程风。
“哎……!”沈星海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书说道:“静儿,你这些年来已经帮了爹不少忙,爹也感到很骄傲,在我心目中,即使有个儿子也不及你万一。但是,你终究是个女儿家,而且年纪也不少了,你姐已经有个七岁大的儿子,但你呢?”
“爹,我……”
“哎,不要说了。”沈星海阻止道:“我知道你喜欢木头,但是,木头毕竟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我怎能放心把你交给他。”
起初被父亲说中心事,沈静立刻满面红霞,但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辩解道:“木头已经在我们沈家堡住了四年了,难道还不能消除您的疑心?而且,三年前,他为我挡了一箭几乎没命了。”说到这里,外表刚强的沈静竟然泪流满脸。
看见女儿脸带梨花,沈星海心里很痛,但还是狠心说:“木头固然救过你,当时我也很感动,但是,你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以身相许?而且……而且他还是个哑巴,个性也怪异,怎能值得托付终生。”
“爹,说到底,你还是厌弃木头的出生和残疾。”沈静收起眼泪,沉痛地问。
沈星海咬了咬牙,知道不说重话,女儿是听不进去的,于是说“是的,这样的人,怎能当我沈家堡的女婿?”
“就算这样,我也非君不嫁呢?”沈静却坚持道。
想不到女儿如此强硬,随即想起她的性格,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如今看样子是适得其反了。既然这样,他只好让步道:“好,爹答应你。”
“真的。”想不到父亲突然改变初衷,沈静又惊又喜。
“不过,我有条件。”沈星海却话音一转,说:“要当我星月真君沈星海的女婿,必须名震江湖,武功了得,如果他那一天做到的话,我就答应你们的婚事。”
原本,沈星海是想让女儿知难而退的,不过,他万万想不到,沈静竟然轻易答应道:“一言为定。”
待女儿离开后,沈星海才回过神来,同是不解女儿为何如此淡定,难道那个叫木头的小子会身怀绝世武功?
第十二章 师门(上)
跟程风和司马雪二人分别后,我和莫问经过几天的路程,终于回到丹霞山下。此山因为海拔极高,夕阳西下时,红色的晚霞仿佛可以触手可及,故而取名丹霞。
望着眼前高耸云插的主峰,我的眼睛有点湿润。
两年了,想不到我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但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夜惊航。
“不要想了”莫问仿佛看出我的心事,拍了一下的肩膀。
“莫问,你说他们还会认得我吗?”我幽幽地问。
“不管怎么样,东方掌门始终是你师傅,他如果知道你还平安无事,一定会很高兴。”
是吗?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既害怕又紧张。
目光突然又落到那件穿在自己身上的长裙,我想了一下,便说:“你等我一会,我想去换套男装。”因为,一想到自己变成女人还穿着女装,并且将要出现在熟人面前时,我总有点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虽然我这种逃避现实的做法很鸵鸟,但莫问还是同意我的想法,于是主动把他的一套衣服借给我。
丹霞山上
今天,林易一早便带着打扫工具来到前门打扫卫生,这些工作,他已经做了十二个年头。
不过,林易他并不是丹霞派的打杂门徒,相反,他是掌门座下最小的弟子。
他是一个孤儿,在六岁那年就被掌门东方傲带到丹霞派后,便很快成为了掌门最后一个入室弟子。不过,他没因此而自恃。相反,当时年纪轻轻的他已经立志要报答东方傲的恩情,尽管当时年少无知的他只会跑到丹霞派的前门扫扫地,打扫一下卫生,但他依旧坚持了十二年,风雨不改。
而且,林易很喜欢做这份工作。
他的师兄们也老是取笑他打扫卫生的本领比武功还要了得,丹霞派的大门比武林上任何门派的大门都要干净。
想起自己的师兄,林易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那是以前经常照顾他的二师兄,可能因为大家都是孤儿出身,二师兄一直都把林易看作弟弟,而林易和这个二师兄的感情也最要好。
不过,两年前,二师兄一个人下山,孤身去找他的仇人报仇。自此而后,他便没再回过来。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想到这里,林易不免有点伤感。
正在林易想得有点入神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把他拉回现实。
是送莱的大叔?
丹霞的食物供应一直由山下的农村提供,所以林易起初以为是每天早上来送莱和肉的农民。
不过,抬起头一看,他才发现。来人是一男一女。
虽然,那个女子穿着一身男装,但“他”瓜子脸蛋,黑亮如宝石般的明眸,鼻如琼脂,嘴如樱桃,肌肤如雪,一看便知是女子。尽管被那宽大的男装掩盖了玲珑浮凸的曲线,但在她清丽的气质下,依旧别有一番风味。
除了门派里的师姐师妹,林易几乎没见过其他女子,何况,眼前的佳人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不禁让他看呆了。
林易这小子还是老样子。
我绕有兴趣地看着记忆中的小师弟一副傻痴的模样,心里不禁有点想笑,刚才在山下时的不安情绪也淡了很多。
“喂,小子,你看够了没?”莫问在一边没好气地道。
“啊?莫……莫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林易惊讶地问。
这小子当我透明啊?莫问心里一阵郁闷,只好忍耐着解释道:“我早就站在这里了。”
“不好意思,我……我刚才没看见你。”林易涨红了脸说,他知道自己刚才看那位姑娘看得都失神了,所以才没发觉莫问的存在。
“……”
好不容易才平服下心中紧张的心情,林易才问:“莫大哥今日来丹霞山是有事找掌门吗?”说到最后,还偷偷地瞄了我一眼,又低声补充问:“这……这位姑娘是……?”
“可以这样说,至于她……”莫问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最后却望着我说:“你自己说吧。”
要来的始终要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上同样紧张的林易(他是因为害羞而紧张……),然后幽幽地说:“小林子,好久不见了。”
林易一听,身体剧烈一震,他不是因为眼前的姑娘那动听的声线,而是因为她对他的称呼。
小林子这个花名,一直是二师兄在私底下对他的称呼,即使其他师兄师弟都不知道的。这个姑娘怎么会知道的,难道……
“你……你是二师兄……”
看见林易表情激动地看着我,我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让他相信我的身份,不过,林易接着说的话却让我极度郁闷。
“你……你是二师兄……的妻子吗?”林易不敢确定地问,最后还无视我愤怒的眼神,喃喃地道:“想不到二师兄生前已经成家立室了。”
莫问很想笑出来,因为半年前他在青楼遇到我的时候,对我的身份也有过差不多的想法,不过,在我“凶狠”的目光下,他没敢笑出声来。
可恶,怎么每个人都这样想我,难道我还是男人的时候很风流吗?
虽然这样想,但我也知道,要让别人相信自己是变成了女人的夜惊航是十分困难的,所以最后,我还是很费神地把事情的始末给林易说了一次。
“小林子,你听着,我并不是你什么二师兄的妻子。”我尽量把自己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然后开始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
林易越听越吃惊。
这……这是真的吗?眼前这个娇媚的女子是已经死去两年的二师兄?天啊,这叫人怎么相信?不过,她怎么知道我过去那么多只有我和二师兄才知道的事?
最特别的是,她怎么知道我屁股哪里有块胎记?就算是妻子,二师兄也不可能说这种事给他妻子知道吧?难道,她真的是二师兄本人?
把所有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看见眼前的林易还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心里有气,好歹也说句话,要消化也不用消化那么久?
结果,我忍不住习惯性地举起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痛得他哇哇大叫:“哎呀,二师兄,你别敲了,会敲苯的……”
林易的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呆呆地望着我问:“你真的是二师兄?”
其实,他已经可以肯定我的身份。因为,刚才我敲他的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又快,又狠,又准。
第十三章 师门(下)
“二师兄,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去叫其他人来吧。”林易把我和莫问带到大殿的偏殿里,然后说道。
“等一下,小林子。”我把他喊住说:“这件事不要惊动其他人,让大师兄和三师妹来就好了。”
看见我徐徐不安的样子,林易明白,这件事的确太匪夷所思,越少人知道,的确越好,于是便点头道:“放心吧,二师兄,我知道应该怎么办的了。”
林易离开后,我便呆呆地望着外面熟识的环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里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但是……人却变了。
丹霞山的后山
一块突出在山崖边上的天然石台上,一男一女正舞剑而起,他们的剑法行云如流水,动作虽然不快,但剑势飘渺如烟,让人捉摸不定。周边的落叶,竟然随着他们的剑缠绕在一起,最后,“呛啷……”一声,两剑交缠。
剑击的锐响,在山涧里响起,远远回荡开去。
这两道的身影随之腾起,最后同时向前抖出一剑,两道凌厉无匹的剑气“铮……!”的一声,应声而出,在前面的一块巨岩上留下了两道三寸深的剑痕。
周天行一落到地上,看着着两道剑痕,然后有点气急败坏地说:“怎么还是这样?两道剑气始终无法合一。”
“大兄师,不如不要再练了。”身穿粉衣的俏丽女子却淡淡地说。
“明珠,你怎可以这样就放弃?师傅他一直很希望我们尽快练成这套流云剑阵,如果现在放弃的话,我们怎样对得起师傅?”周天行想急忙劝说。
他的话东方明珠根本不想听,如果不是她爹东方傲亲自要求,她也不会再练这套剑法。
看见师妹没说话,男子知道她又想起那个人了,心里不禁有点不是滋味,都快两年了,想不到自己还是输给一个死人。
两人迎风而立,没在说话,而此时,林易的声音却从石台下传上来:“大师兄,三师姐,你们果然在这里。”
东方明珠望了周天行一眼,便飘然落到林易面前,而周天行也仅仅叹了口气,便也跟着下来。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东方明珠便问道:“小师弟,那么急找我们有什么事?”
林易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我的事,但他还是说:“大师兄,三师姐,等会我说出来,你们千万要相信,不要惊讶。”
“小子,你有话就快说,不要吞吞吐吐。”周天行严肃地说。
林易似乎有点害怕严厉的周天行,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二师兄他,回——来——了!”
“啊?”
东方明珠和周天行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惊呼,最后确定林易不像在开玩笑后,东方明珠才颤声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现在她就在偏殿那里等你们,不过……”
林易的话还没说完,东方明珠已经化作一道淡淡的身影,把他的话远远抛在后面,完全没注意到,林易说的是“她”,而不是“他”
和东方明珠激动的表情相反,周天行除了开始的惊讶外,现在却表现得十分平静。不过,他的内心却在反复地对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
“大师兄,我们快去偏殿吧,不要让二师兄等。”说完,便不等周天行反应,运起轻功向东方明珠那里追去。其实,他更担心的事,不知道如何给他们二人解释我的事情。
东方明珠的心早已经激动不已,他真的回来了吗?尽管死而复生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但她还是怀着一丝希望。于是,提着长裙,她不顾其他弟子奇怪的目光,冲进偏殿里。
不过,偏殿里,却没有她记忆中熟识的身影。
里面,只有一个美丽的女人,还有一个是她熟识的人,天城派的莫问。
是明珠?我第一个便见到她冲进来,心里也一阵激动。不过,我没喊出声来,因为,我要等林易给我做解释。
林易一进来,东方明珠便急急地问:“小师弟,你不是二师兄回来了?”
最后进来的周天行同样没看见夜惊航,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林易,要他给个解释。但是,他心里却希望,林易说的话都是假的。
不过,林易的确没有说错,夜惊航的确死而复生了,但是回来的却是……一名女子。
随着林易的解释,东方明珠和周天行的表情截然相反。东方明珠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不敢相信地望着我,失神地摇头喊道:“不,你不是二师兄,你根本是个女人,二师兄怎可能会变成这样?”
“明珠?我……”我想解释,但话却卡在口里,说不出来。
“三师姐,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二师兄的灵魂真的附在这个身体身上。莫大哥也可以作证。”林易急忙为我解释,还使眼色要莫问说话。
但是莫问却对他摇了摇头,因为莫问知道,东方明珠不是不相信我的身份,而是没法接受我变成女人的事实。
果然,东方明珠最后望了我一眼,然后带着伤心的神情跑了出去。
周天行看在眼里,刚才林易的解释他没有完全相信。一个死了的人竟然魂附女身,的确谎缪之极,不过,这不重要,最重要的事,明珠可以对夜惊航完全死心了。
望着眼前美丽的女子,周天行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笑意,然后走到我的身边,说道:“夜师弟,我相信你。”
听到周天行这句话,我心里一阵感动,虽然不明白以前和自己最亲的师妹为什么会完全不相信自己的遭遇。但大师兄的信任,还是让我感到一阵安慰。
“谢谢你,大师兄。”尽管脸色苍白,但我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想不到这个女人笑起来那么美。
周天行看得一阵失神,随即想起她曾经是男人,还是自己的师弟,不由得暗叹可惜。最后才对我说道:“这样吧,我去开解一下明珠,说不定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希望这样。”我低声说。
周天行离开后,偏厅里就只剩下我,林易和莫问。
莫问知道我心里因为刚才明珠的反应所以变得徐徐不安,所以开解说道:“不要灰心,如今你三个师兄弟里有两个相信你的话,已经很好的。毕竟死而复生,灵魂附体这种事的确教人难以置信。”
“是啊,二师兄,不管你变成怎么样,你还是我心目中最尊敬的二师兄。”林易也安慰说。
“谢谢。”
是啊,只要还有人相信我就够了。
看见我脸色好多了,莫问立刻抚摩着下巴沉吟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怎么让东方掌门相信你就是夜惊航,然后让你重新成为丹霞派的弟子。”
莫问的话正中我心里。不错,师傅他见识多广,说不定会知道我魂附女身的秘密,或许……我还有做回男人的机会。
不过,林易却说了一句让我失望的说话:“师傅他现在在闭关,恐怕......这几个月里不会出来”
第十四章 难耐
我一袭青色长裙,精致高直的鼻梁下是两片温润小巧的樱唇,天生的红艳让它无需多加描绘,只淡淡地扫上了一层粉色,就已让见者抑不住勃然而生的冲动,直想一亲芳泽。
我微抿着唇,轻吐着胸口郁闷的气息,原本低垂的羽睫煽了煽,一双染愁渺渺轻盼环顾四周,又缓缓闭上。然后双手不自然地抚摩身上的衣裙。不可否认,这身衣服比昨天的男装舒服多了。
前几天,因为已经和林易他们相认后,我也不必再为在他们面穿着女装而烦恼,何况,穿着宽大男装的我,的确有点不伦不类。而且,两年来我也习惯了这种简单的女性打扮。所以,上山后的第二天,我便换回这身衣物。
现在秋高气爽。
我慢慢地走在长长的走廊里,不停地打量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身边经过弟子,都偷偷地瞄向我这边,不时还发出这样那样的惊叹声。不过,最让我呕心的是,有些大胆的弟子竟然打算走过来搭讪。
丹霞派的女弟子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间“和尚庙”,所以门派里突然多了一个绝色女子的事,很快便在弟子之间传开了,我这样孤身一人走出来散步,难怪会惹人注目。
他们的举动我都看在眼里,虽然能理解,但心里还是不禁苦笑。两年前,我还是他们心目中最尊敬的二师兄,想不到,如今已经成为他们眼中的猎艳目标。
刚走出前院,我前面很快出现了几个弟子。
想不到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
那几个弟子十分面生,显然是新进门的。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还算俊俏的弟子,一副公子哥儿的口吻地对我说道:“想不到姑娘有如此兴致在这里游玩,不知小生是否有缘分和姑娘一起欣赏丹霞山的美景呢?”
“姑娘,听闻你昨天才来到我们丹霞山吧,对这里应该不熟识,不如就让我们带你到处观光一下吧。”另一弟子也说道。
你们带路?
我心里一阵冷笑,老子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就算眯着眼也会走,还要你们这些杂碎带?
丹霞派一直以来都分为外院和内院。内院是正式弟子,他们一般资质好,学的也是正宗的丹霞派武功。
至于外院,则是丹霞派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丹霞派的人也要吃饭,所以派内每年都会收取一些愿意支付学费来这里学习武功的商人弟子,这些人,统一归纳到外院里管理。他们学的武功,也仅仅是最简单的强身功夫,当然,这些人当中如果有资质好的,也会被提升到内院里学习真正的丹霞派武功。
不过,眼前这几个富家子弟明显不属于资质好的一类。
“姑娘,考虑得怎么样?不如跟哥哥一起玩吧。”为首的外院弟子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害羞,干脆更加放肆地调戏。
外院弟子的素质真的越来越差了,虽然他们不算是真正的丹霞派弟子,但出到江湖也是代表丹霞派的形象,看来有必要和大师兄他商量一下以后外院收人的标准了。至于现在……先教训一下这几个无知少儿吧。
我心里在盘算,但脸上随之装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起初妾身还担心等会要是迷路怎么办?现在几位公子肯为妾身带路,实在太好了。”说着,我还故意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玫瑰色的嘴唇勾起了诱人的弧度
几个色狼一看见我娇媚的笑容,立刻看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在青楼了生活了两个年头,为了生存,我不得不模仿一个女人应有的神韵,虽然内心十分抵触,但为了在那种地方活下去和保持清白,我必须习惯。
可能是因为我曾经是男人的关系,我很会看那些嫖客的脸色,总会猜出他们的喜好,然后做出各种不同的表情来讨他们欢心。结果,两年里,我都能在没出卖肉体的情况下,保住了那个所谓的花魁头衔。不然,一旦失去那个头衔的庇护,那个贪财的老鸨一定会逼我卖肉。
我两年学回来的东西,对付这几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动物,简直轻易而举。
那个几个色狼一见我这样说,立刻开始对我百般讨好,而我自然也不拒绝,主动要求他们带我去丹碧殿。
他们是外院弟子,虽然知道丹碧殿的大概位置,但却不了解丹碧殿的用处和规矩,竟然傻愣愣地带着我走过去,一边还在我耳边吹嘘丹碧殿的“历史”。
其实,丹碧殿是掌门用来处理要务的地方,不要说外院弟子,就算是内院的,也不能随意闯入。当然,因为师傅闭关的关系,所以派内所有事务都交给大师兄处理了。既然是代掌门,周天行理应在那里处理派内事务。
果然,几个傻子刚把带我来到丹碧殿门前,正好见到从殿里走出来周天行和东方明珠。
周天行起初见到我来,十分奇怪,但他还没说话,我就抢先对他说:“表哥,我想四周看看,因为怕迷路,所以便让几位公子带路。”说完,还对着那个几个人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
不过,那几个外院弟子显然已经没有欣赏的心情了。因为他们面前,赫然是以严厉著称的周天行,加上我一句故意喊出来的“表哥”,他们更加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果然,周天行的脸色很快阴下来了。
我这个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对于门规总是奉若圣旨。如今这几个外院弟子竟然够胆闯到丹碧殿,显然坏了门规。只见他严厉地问道:“谁准许你们进入丹碧殿的?”
“我……我们只是想带……带你表妹四处看看而已。”其中一个弟子口吃地解释道。
不过,周天行显然不需要听这种借口,于是指着他们几人说:“不管什么理由,外院弟子私闯内院主殿,必须接受门规惩罚,你们立刻给我滚回外院,找你们的受业师傅,主动承认错误接受惩罚。”
几个弟子听了,立刻如获大赦,很快便领命而逃。
待那几个杂碎都走了,周天行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刚想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但却被我一身清丽的女装打扮所吸引住。他从没想过“二师弟”会穿上女装的,而且,她面如桃花,姿态袅人,还散发出淡淡自然体香。这……这分明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突然,他旁边传来一声冷哼,让他立刻惊醒过来。
发出声音的正是一直冷眼旁观的东方明珠,
我也看见明珠的表情,她的脸色很复杂,有悲伤,有愤怒,有怀疑。难道她还不相信我是她二师兄?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心痛。于是强起笑颜色向她问好:“三师妹,你……”
“住口。”
东方明珠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说话,然后讽刺地说:“不要叫我师妹,我没有这样的师姐。也不要再说你自己是二师兄。我的二师兄不可能是个女人,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完,越过我和周天行,独自离开。
想不到再次和明珠见面竟然有这种收场,看来我一身女人打扮和动作,让她更加不愿意相信我的身份了。也难怪,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的确相差很多。但是,明珠啊,你根本了解我过去两年的生活。
第十五章 暗恋
明珠是师傅的唯一女儿,记忆中的她,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公主。还是很小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粘着我和大师兄。
其实,小时候的我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因为心系家仇的我,从小就被蒙上阴影,因此性格孤僻,但是,明珠活泼热情的性格改变了我,让我不再只活在仇恨的阴影下。
结果,那一年,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还记得一次,她要我们给她掏鸟窝。当时我们武功功底还差,爬到峭壁上掏蛋本来就十分危险。结果,我和大师兄都摔断了腿,好了以后,还被师傅罚扫了两个月的丹碧殿。为此,我们常常因为扫地过了吃饭时间而挨肚饿。
幸好,明珠她很有“义气”,偷偷到厨房那里偷东西给我们充饥。虽然那次以后,她依旧给我们添麻烦,但时候,我和大师兄依旧乐于纵容这个好动的小公主。而且,在我们受罚的时候,她也从不会离开我们。
想不到,十多年后,现在已经物事人非了,我不禁感到一阵悲哀,苦笑地问周天行:“师兄,明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
周天行听了,他虽然知道原因,但心里有点犹豫。不过,再看见一身女装的我,他还是松了口气,他已经是个女人了,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抢走明珠。
于是,周天行便说道:“海棠,我现在应该这样称呼你吗?”
“随便吧。”我淡淡一笑。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且,我也很难接受大师兄他们称呼我过去的名字,因为这样只会不断提醒我曾经是个男人的事实。有时候,我情愿当一个完整的女人,也不希望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周天行见我没所谓,所以更加放下心来说道:“其实,师妹不是不想认同你还活着,她只是无法接受你成为女人。”
无法接受我成为女人?为什么?
看见我惊疑不定的目光,周天行决定把事情说清楚:“你应该知道,我十分喜欢明珠。”
“恩。”这点我当然知道,甚至丹霞派上下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明珠对大师兄总是若即若离。
周天行接着又说:“但是,你知不知道,明珠喜欢的人,是你。”
“什么,师妹喜欢我?”
大师兄这句话的确让我吃惊不已,但是,他这样一说,我便明白到现在明珠的心情。也难怪她的眼神如此悲伤,自己喜欢男人竟然变成女人了,这当然让人难以接受。
周天行看见我迷茫不安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你没有发觉吗?自从我们到了懂得儿女私情的年纪,明珠对你的态度已经改变了很多……那时侯她给我们两个人送新衣,但你的衣服总比我的多,绣得也比我的好……那是因为,那些衣服里面有她亲手做的……师妹她自小就是个小公主,但她为了你跑去学那些针线活儿,还刺破了十只手指……她这样做,无非想成为你的妻子。”
想不到有这种事?我心里暗骂自己糊涂,竟然这么多年也没发觉明珠对自己的异常,但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最后,我只能悲哀地叹道:“但是……天意弄人。”对于明珠的情义,看来我是无法回应的了。
“所以,我希望你给她说清楚。”周天行又说。
“说清楚?”
“对,说清楚你就夜惊航,让她死心。”
我明白的,大师兄是真心喜欢明珠,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事而浪费他们的时间。于是,我对他说道:“我会的。”
听见我答应,周天行一阵激动,捉住我的肩膀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只知道一直处于混混愕愕的状态。虽然已经答应了大师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给明珠解释清楚。一直而来,我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但是,一但涉及男女之情,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才不会让她伤心,何况,我现在的身份如此尴尬。
“啪啪啪……!”
正当我为这种事情烦恼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真敲门声。
“谁啊?”
“是我啊。”是莫问那小子?
“进来吧。”我喊了一声,然后便无力地爬在桌面上。
莫问一进来,就看见我没精打采的样子,于是便问:“怎么啦?还为你师妹的事烦恼啊?”
哇?这家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猜得那么准。
不过,我不想在那个问题上抖缠,于是转移话题问:“那你呢?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来跟你辞行的。”莫问耸了耸肩地说道,然后大咧咧地坐在我身边,自己给自己倒茶喝,整个主人样子。
“你要走?”我奇怪地问。
“是啊,你忘了?程风给我送了一张英雄贴,我必须赶回去,亲自把它交给掌门。”
莫问说起程风,一个美丽冰清的身影便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很自然地想起司马雪,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呢?想起这个冰冷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我总有种与别不同的感觉。那种感觉,不同于我对明珠的爱护之情。
或许,中间有一点点男女之情吧?我这样想,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处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有感觉,这算什么?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于是神经质地摇了摇头,便抓过莫问手中的杯,往口里便灌,颇有点借茶消愁的味道。
“喂,我饮过的。”莫问不满地说。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我白了他一眼,便把茶杯扔给他。杯太小了,而且不是酒,不过瘾。
“……”
和女人的我相处过半年,莫问知道我“大小姐”脾气来了,干脆不和我挣,于是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便继续喝下去……咦?怎么香了那么多?难道……
我没发觉莫问的异状,只是继续说:“喂,程风把英雄贴给你了,那么他和司……司马姑娘也应该快到我们丹霞派里送贴了吧?”
“厄?我想应该都快了……哈哈。”莫问勉强一笑,又偷偷把茶杯放到鼻子间闻了一下……果然闻到一阵清香。
第十六章 再见
我轻轻地吐了口气,摆出五气朝元的姿势,尝试感受身体里的气机。但是,很可惜,我依旧没有感觉到半丝内力的存在。
已经第三天了,从我修炼飞霞决开始到现在,竟然连一点点成效也没有。
飞霞决是丹霞派女弟子修炼的基本武功。为了早日恢复功力,我向大师兄要来了这份武功秘籍。可惜,天不从人愿望。即使是资质平庸的人,打坐修炼三天,也能引发气机,凝聚内力。但是,我却没有丝毫成效。
难道这个身体真的武功绝缘体?竟然连简单的基本武功也学不会。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十分失望。
“海棠,你在吗?”这时候,周天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请进吧,大师兄。”
周天行推门而进,看见我正收起打坐的姿势,知道我刚练完武功,所以关心问道:“进展如何?”
“毫无进展。”我失望地摇了摇头。
“别灰心,派来新进的女弟子也要五天的时间才能引发气机。”
我哪里不知道大师兄是在安慰我,但是话虽如此。别人要练五天是因为她们是新进门徒,没有丝毫武学经验。而我呢?有着十几年的武学经验,但到现在却练最基本也做不到。即使我将有一天练回武功,想要练回过去般成就,以现在的身体资质,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周天行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异常赢弱,几乎不适合修炼任何武功,但是,他的确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安慰我。只好道:“放心吧,或许师傅他老人家会有办法。”
“希望如此。”我叹了口气说。
……
撇见周天行还站在这里,我才想起他找我应该有事情,于是问:“大师兄,那你现在找我有事吗?”
我一问,周天行竟然有点紧张,解释道:“明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我……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
“你是想问让我跟明珠解释的事?”我接着答道。
“是……是啊!”周天行尴尬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明知道这样会让我十分为难,但是,在对待关乎自己幸福的事情时,人那个不会自私一回呢?
“放心吧,我会尽快解决的。”我答应道。
其实,不是我想拖延时间,而是我没机会去找明珠解释清楚。每次我在外面见到明珠的时候,她总是对我避而不见。而我,每当看见她那种悲伤,失望,鄙视的眼神时,心里就象被深深刺痛一样,说不出任何说话。
周天行也知道不能把我逼得太急,只好向我告迟,若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时间又匆匆过了几天,和我猜想的一样,程风和司马雪终于要拜访丹霞派了。
虽然我有想去见见司马雪的冲动,但我知道自己不方便出现。因为,当日和程风他们认识的时候,莫问曾经胡说过我的身份是惨遭家变,失去家人而来到炎黄投亲的乡间村女。如今,如果让他们见到我出现在丹霞山,我也不知道如何辩解是好了。
武功练不好了,佳人也不能相见,我只好无聊地坐在后山的凉亭里想心事。
以前为了报仇,我那有时间在这里“发呆”,以前除了练功,还是练功。现在想起来,我自从变成女人后,的确变得多愁善感了。或许是因为太闲的缘故吧?所以“发呆”也成了我平时消磨时间的办法之一。
我在这里想事情想得出神,一阵碎碎的脚步声从我后边传来,我回身一望,一抹熟识的白色身影便迎入我的眼帘。
她还是和我初见面时一样,衣衫飘飘,肤色如雪,清艳不可方物,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
“司……司马姑娘?”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她,我说话顿时有些口吃。
“……”司马雪刚开始见到我在这里的时候,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但最后,她只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便把目光投向前面的山林间。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我便开始胡说解释道:“其实,其实我当初要投靠的亲人便是丹霞派掌门的首徒周天行,他,他是我表哥,所以……所以我便在这里了。”
“……”
看见她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我心里为刚才的表现感到一阵郁闷,自己怎么样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一样呢?这些事情根本没必要特意解释嘛,真失败。
我又偷偷地望了她一眼,然后再次股起勇气轻声问道:“司马姑娘,你最近还好吧?”
“……”
“程少侠正在和我表哥商量什么英雄大会的事?”
“……”
“不知道他们商量完没呢?”
“……”
“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
由此到终,我始终是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司马雪根本连望我也没望过一眼。她这样的态度,让我不禁对她有点失望。好歹也算有过交情,怎么也要回应一句吧?这样对人也太过冷情了。于是,我干脆也发起“小姐”脾气,撇过头生起闷气来了。
“谢谢你!”
然而,我刚转过身的一刹那,后面却传来了她依旧清冷的声线。
“谢我?”虽然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咬字却很清晰,所以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司马雪的目光有点闪烁,抿了一下朱红色的嘴唇,最后却没继续说下去。
她的反应我看在眼里,看来她只是不善于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刚才她说的那句谢谢,应该是想多谢雪苍山那晚,我为她挡住蝗虫尸体的事吧?既然她不是个冷情的人,或许我可以尝试去深入地了解一下这个冰冷脱俗的仙子。
既然要了解,拉近关系当然是最重要,最少称呼上不能太生疏。
“司马姐姐,我……我能这样叫你吗?”
“……”
“你不出声是代表不反对吧?”我有点厚颜地问。
“……”
“既然这样,你叫我海棠或者小棠吧。”我承认,这一点我很“无耻”地利用了女人的身份。不过,司马雪这个独特的女子,的确让我有“不择手段”也要了解她的冲动。
第十七章 交错
“程兄,到时候只要家师一出关,我必定通知师傅他老人家,准时出席英雄大会。”周天行拱手说道。
“那我就这样回去回品掌门真人了。”程风也说。
接着的时间,两人便随便闲谈一些江湖事,直到周天行见时间不早了,才对程风和边上的沈静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代家师为两为准备了一些酒菜,请到偏殿里用膳。”
“周兄客气了。”
“周大哥客气了。”
程风和沈静二人同时拱手说。
这时候,三人同时站起来,但周天行却发现,同行而来的司马雪并不在,于是对程风问道:“怎么不见司马姑娘?”
“哦,她刚才说想出去走走,所以便自己一个人出去了。”程风笑道。
“说起来,木头也不见了。”沈静也说。她这次代表沈家堡出席英雄大会,所以连木头也带出来了。想不到刚才只顾着和周天行交谈,忽略了他。
“可能他也是一样,觉得丹霞山景色优美,所以出去走走而已。”程风却这样认为。
沈静听程风这样说,却在心里苦笑:木头平时只喜欢发呆想事情,那会喜欢看什么风景?所以她对周程二人说:“对不起,我有点担心,还是去找找他吧。”
看见向来巾帼不让须眉的沈静竟然为一个家丁而露出如此担忧的神态,程风和周天行很自然地对望一眼,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而此时,木头的确遇到了麻烦。
“喂,你撞了人怎么也不说句对不起?”一个外院弟子打扮的人正捉住他喊道。
“……”木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默不作声。
这个外院弟子显然也是富家子弟出身,加上木头一身下人打扮,而且头发蓬乱,面相呆滞,他以为好欺负,所以便更加大声地喝道:“小子,别以为你不出声就可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这种下人不好好地去工作,竟然跑来这里撞老子。”
这个外院弟子的声音很快便惹来了许多正要去用膳的弟子来围观,他们虽然都知道这个外院弟子是无理取闹,但他们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外院弟子见状,更加得意。前一段时间他可倒霉了,得罪了大师兄的表妹,结果惹了一身晦气。现在,他正好把气撒到这个下人身上。
“小子,你就是不说话了吧?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说着,那个外院弟子伸手想推木头一下。他的手就要碰到木头的时候,木头竟然很巧妙地错开。
那个外院弟子想不到这个下人竟然躲开了,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于是大骂一声:“臭小子你竟然敢闪开?”接着,运起内力再次举掌向木头肩膀劈下去。
外院弟子这次的动作快了很多,但让人意外的是,木头已经很轻松地避过了。
见木头再次避开,外院弟子于是继续一掌接着一掌地向木头打过去。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木头好象完全看清楚他所有的攻击路线一样,身体在他的手掌打到之前,已经错开了位置。
现在在其他围观的弟子看来,那个外院弟子就好象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气乱打一通。不过,最让他们吃惊的是,木头由此到终都没看过对方一眼,依旧一副呆滞的表情。
外院弟子眼见久攻不下,加上满脸大汗十分狼狈,所以索性大喝一声,使出唯一一招在外院学过的攻击招式——日落飞霞,同时向木头身上左右两边攻来,看来是想封锁木头的退路,让他避无可避。
眼见对方处处迫人,木头竟然不再闪避,突然屈指成剑,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取对方的左肩,手法之快令人咋舌。
外院弟子原本以为木头再也躲不过来,正要暗暗自得意时,左肩就感到一阵巨痛,然后被这一剑指打翻在地上。
“哎呀……!好痛啊!”
那个外院弟子感觉被打中的肩膀好象被洞穿一样,灼疼不已。其实,他还不知道,刚才木头的剑指并没任何内力,如果要是有半分内力,刚才那一下足以废掉他一臂。
木头木然地望着那个哀号不止的外院弟子,然后低着头,慢慢消失在那些人惊恐不已的视线中。
我刚和司马雪经过这里,看见那么多弟子围观,以为发生什么事,于是便走过去看看。
原本,这些弟子平时见到我都会主动让开,但是,这次他们都没发现我的到来,只是呆呆地望住一个方向。我一时好奇,于是也贴高脚,越过人群,目光落到对面那个萧索的背影上。
虽然仅仅是一个背影,但在我看到他的一刹那,我的心竟然在那一瞬间跳快了半拍。
怎会这样?
我不自觉地把手按在胸口,刚才那种不正常的心跳还记忆犹新。当中的感觉,就好象有一点点被撕裂的痛苦一样。
太奇怪了。我苦笑地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回到那个还在大喊大叫的外院弟子上。
“怎么又是你?”我皱起眉头望着他,这个人竟然是上次调戏我的外院弟子。
惨了,怎么又遇到那个姑奶奶了?那个外院弟子心里哀号。便不敢在躺在地上,忍着痛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我,但却不敢说半句说话。
“看来你还真会惹事?”我冷笑说道。
“大小姐,我以后真的不敢了。”外院弟子急忙求饶说。
“不敢?不敢怎么样?”我明知顾问,于是绕着他走了一圈,冷眼地看着他怎么解释刚才的事?
“我……我不敢……”那个外院弟子想解释,但却想了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些刚才还兴高采烈地围观的弟子,一发现我来了,立刻鸟作兽散。
看来派里弟子的行为真的要整顿一下了。我心里想,然后无奈叹了口气,对着那个外院弟子说:“我不是丹霞派的弟子(指现在的身份),管不了你,所以你自己去我表哥(周天行)那里领罪吧。”
“是……!”外院弟子听了,立刻颠屁颠股地离开了,仿佛刚才的伤也没影响到他一样。
烂泥扶不上柄,我低哼一声,刚要转身,却正撞上司马雪奇异的目光。
糟糕!刚才气在头上,忘了自己的“出身”是一个普通村女。
果然,司马雪的嘴唇勾起了一道少见的弧度,然后说:“刚才海棠妹妹你真的有一派的领导风范?”
惨啦,一个普通村女怎可能有什么领导风范?我心里暗急,最后迫不得已只好故意娇声道:“哎呀……司马姐姐你可不知道耶,刚才哪个人可是坏东西啊,前几天还欺负过人家。”
司马雪听了,嘴唇的弧度更大,但却没继续追问刚才的事。
好险,应该没事了。
第十八章 活着的理由
司马雪和程风二人因为要回去复命,所以第二天便向周天行告迟,返回道门。至于沈静便带着木头也一同前往,等待英雄大会召开。
这一天,周天行把一个好消息告诉给我:“因为英雄大会就要举行,所以明天午时,师傅便会出关。”
“真的?”
“当然,到时候你或许可以从师傅口中知道你自己魂附女身的秘密。”
“谢谢你,大师兄”
“我们两师兄弟就不要说这个了。”周天行假装地生气地说。
翌日
我们去到丹霞山的第二峰丹灵洞那里,等候师傅出关。
想起将要见到两年多没见的师傅,我心里很是激动。我师傅东方傲,是当今武皇榜的第一高手。他甚至在三年前,凭着丹霞剑法的第七式,击败了当时的黑皇榜第一高手不死魔烈炎。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尽管师傅他名震江湖,深受天下武林人士的景仰,但是心性淡薄的他只渴望最求武道的至境,每一年,他有三份之二的时间都会待在丹灵洞里潜心修炼。不过尽管这样,天下武林群雄依旧愿意向他马首是瞻。
晌午时分难得的微风吹过,吹得大树上枝叶晃动,透下点点碎阳,散落到了地上,我和大师兄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丹灵洞前。
“轰——!”
随着一阵连绵巨响,丹灵洞的石门缓缓升起,接着一阵脚步声后,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细眉方脸,眉目看着儒雅,但双目炯炯,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着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师傅对着大师兄说道:“天行,我闭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周天行恭声道。
“好。”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到我身上。
看见师傅望过来,我心里更加紧张,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他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正当我在盘算如何解释的时候,却听到师傅温和的声音:“惊航,这两年可苦了你”
“师……师傅,徒儿我……?”我硬咽道。
“不要说了,为师已经从天行口中知道了你的事,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为师认得出你的眼神。”师傅说。
“是的,二师弟,我在丹灵洞的传音室里,已经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次给师傅听了。”周天行也解释道。
这就是被亲人相信的感觉?师傅和大师兄的说话都让我一阵感动。
师傅见我眼泛泪光,于是故意严肃地喝道:“你看你,不要变成女人就要婆婆妈妈,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东方傲最骄傲的徒弟。”
我一听,心里一颤,立刻收起眼泪,应道:“是。”
“好。”师傅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怎么不见明珠和林易来接我出关?”
“林师弟他说要欢迎师傅您出关,所以一整天在厨房里为您准备午餐。”周天行回道,只是却不敢说东方明珠没来原因。
其实,明珠因为看见我也在,所以才没来。想到这里,我不禁带着歉意地望了大师兄一眼。
师傅也察觉到我们的异常,但他却没问,听完大师兄的说话,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天行,你现在先回去吧,把我出关的消失通知给派里所有弟子。”东方傲又吩咐道,然后对我说:“惊航,你跟我来。”说完,转身便走进丹灵洞里。
“是。”我应了一声,便跟着进去。
丹灵洞里并没经过太多的人工修饰,师傅为了保持洞内的灵气,所以只在洞的中间建了一个小小的石台。
师傅在石台边上坐下后,便对我说:“坐吧。”
待我听从吩咐在他对面坐下后,东方傲又吩咐道:“把手伸出来。”
“啊?”我不明白地望着他。
“你不是想恢复武功的吗?”师傅却笑着反问。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阵狂喜,知道大师兄也把这些事情给师傅讲了,于是把手伸到师傅面前。
师傅看出我神色激动,没在意,只是笑了笑便开始为我把脉。
时间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但师傅一直都没说话,已经为我静静把脉。但是,我还是可以隐约看见他微微皱起了双眉,难道……
“师傅,你……你有话不访直说。”我最终忍不住问。
“哎……!”师傅叹了口气,收起了为我把脉的手,然后怔怔地望着我。良久,才缓缓问道:“你活在这个身体里已经有两个年头了吧?”
“是的。”
“相信你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你自己本身已经开始习惯这个身体?”
想不到师傅会这样说。不过,他没说错,这两年里我的确已经习惯了这副女人身体,甚至连性格也发生了变化,平时的语言和动作经常变得女性化起来。
师傅见我不语,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了,于是又说:“刚才我为你把脉,发觉你的脉象并无异常,也就是说明,这个身体和你的灵魂融合得非常完美。简单来说,现在的你,已经完完整整地继承了这副身体。”
“……”我沉默,没有说话。
“就算你的灵魂能脱离这副身体,但是到那时候,也没有可以存放你灵魂的容器,因为,你的原本的身体已经被花无涯的侍卫所毁了。”
“师傅,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我颤声问道。
“是的。”
虽然,仅仅是两个字,但却如千刀万剑敲在我心头上。尽管在见师傅之前已经有所准备,但现在听到事实,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师傅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很不愿意继续打击我,所以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他不说,我也清楚现在的状况。我现在的身体,不但体质异常赢弱,连走路的时间长了也会气喘。而且体内的经脉也十分狭窄,根本没发修炼出气机,也就是说,我无法恢复武功。
难道我以后只能当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人?我心里很是不甘。
正当我是失落不已的时候,师傅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惊航,不管怎么样,现实固然残酷,但是学会接受现实,也是一种勇气。”
接受现实,也是一种勇气?
是啊,我不是已经在这个身体年头里活了两年的吗?怎么反倒现在恐惧起来?
就算身体还是女人,就算失去武功,那有怎么样?人活着,本来就不仅仅是只有这些理由。在青楼里,我为了活着,什么风浪都见过了。现在不过是以女人的身体继续活下去罢了,难道我这样就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吗?
想通了这点,我立刻在师傅面前跪下,恭声道:“谢谢师傅教诲!”
“好,好,好!”师傅连说三个好字,然后扶起我说:“以后你就以我第五个入室弟子的身份留在丹霞派吧。”
“弟子知道。”我激动地答道。
“那你先回去吧,为师等会再回去,然后再为你举行一次入门仪式。”
“是。”
怀着重新般的心情,踏出了丹灵洞,我知道,我的新生现在才正式开始。
……
东方傲望着徒弟离开的身影,他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口里喃喃地说了一个名字:“计玉瑶?”
第十九章 决裂
从丹霞山到昆仑山,这一路之上,丹霞派除了几名负责打理行装的弟子外,就只有师傅,我,大师兄,明珠和林易几人。
如今,我依旧一身女装。虽然没有刻意的打扮,而且衣着也很普通,但是粗布麻衫,却又哪里遮盖得了我这副身体本身柔媚入骨的美丽。加上昨天在丹灵洞里,师傅和我的一席话,让我不再彷徨,所以我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两年里养成的女性化动作和神韵开始不经意间地流露出来。连我旁边的林易小子也看呆了。
……
东方明珠骑在马上,望着前面同样在马鞍上和林易有说有笑的曼妙身影,口里发出一阵冷哼,撇过头来干脆不看。她的动作落入周天行眼里,他只能无奈地叹气。
夕阳西下,天色开始昏暗。
一行人最后在一处破庙里落脚休息,打算明天再继续上路。
“师妹,我想跟你说句话。”周天行来到东方明珠面前说道。
“大师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她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想说的事,和二师弟有关。”周天行不放弃,继续劝道。
东方明珠想了一下,眼光又瞥了一眼围在篝火边上的女子,才答应道:“好吧。”
……
看见大师兄和明珠走了出去,我不禁有点担心,难道大师兄忍不住想和明珠坦白?
稍微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决定跟去看看。
……
周天行把东方明珠带到离破庙不远的一处树林里,却只背对着她,并不说话。
“大师兄,你想说什么?”东方明珠最后忍不住打破沉默。
其实,周天行内心里一直在挣扎,他一直希望我能亲口跟明珠解释清楚,但是,明珠对我的态度让我根本没法解释,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亲身解开这个心结。
既然下定了决心,周天行便说道:“明珠,难道现在你还不相信,二师弟他已经回来了?”
“够啦,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东方明珠冷冷地道。
“不,我一定要说。”既然开始了,周天行决定继续说下去:“昨天师傅也已经相信了二师弟灵魂附身的事,怎么你现在却不相信?”
“相信?”东方明珠激动地反问,语气透露出一丝凄凉:“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她分明是一个女人,二师兄他怎可以变成这样?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能够保护我的大哥哥,但是你现在看看她,她那里像我记忆里的二师兄?”
“够啦,明珠你怎么就要活在记忆里?二师弟他在两年前已经死了,虽然现在他变成了这个叫海棠的女子,但是他终究还活着,你就不能试着接受她?”
“不,绝不。我不可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变成女人。”东方明珠摇着头激动地喊道。
听到明珠说出这句话,周天行悲凉地叹道:“你果然是很喜欢二师弟。”
“是的,我喜欢他。”既然说了,东方明珠也不怕承认。
“但他已经不是他,他现在是一个女人,我们的五师妹。”
“那又如何?我只当他死了,这个五师妹,我永远不会承认。”说完,刚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她却怔住了。
天色阴暗,不见有月亮星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我们三人。
鬓边,有几丝柔的秀发,被风儿吹的乱了,拂过我白皙的脸庞,望着眼前低头不语的明珠,我纵然有千言万语却没法说出来,痛却一点点在心底里蔓延。
“现在的我……我真的如此让你讨厌?”我好不容易才组织出来的说话,却如此苦涩。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她。
抬起头来,我却看见她布满泪水的小脸,曾经不懂哀愁的她,现在却活得如此痛苦。
“是,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带走了二师兄,我讨厌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如果我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情愿你死……也不想再见到你。”
“啪……!”一个鲜红的掌印落在她的脸上。
“你打我?”明珠不敢相信那个最疼爱她的人会出手打她。
周天行痛苦地收回手,喝道:“明珠,你怎可以这般说她,你知道她这两年活得多么痛苦?你当二师弟变成这样会好受吗?他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但是,你怎可以说出这种伤害她的说话?”
如此指责直刺东方明珠的心房,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因为身体的颤抖,她就象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猫一样。
颤颤发抖的身影,渐渐低伏,黑暗悄悄涌上。
谁在黑暗中,低低喘息?
眼泪,轻轻滴下,落在地上,许是她绝望的泪水?
“我恨你。”
声音充满了怨恨,悲伤和不甘,直至她的身影被黑夜淹没,我却迈不出半步。
我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低声问:“大师兄,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周天行却没有回话,他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只刚才扇出去的手掌。
“对不起,我让你和明珠的关系如此恶化。”
“不,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大师兄?”
“海棠,你知道吗?”他收起目光,望着我低声道:“那一天,当我知道你活过来后,我的心里竟然没有半丝高兴,相反,我怕你回来抢走明珠,所以一直很妒忌你。直到我知道你变成一个女人,我心里却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那次,我要你跟明珠说清楚,也只是出于私心,希望你和她一刀两断……你说,我是不是很卑鄙?”
周天行说到最后,已经不敢望着我,声音里更埋藏着深深的自责。
感情本来就是自私,我怎会怪他?
不过,既然错了,就必须补偿,我只能说:“大师兄,要是你以后能让明珠幸福,我就不怪你。”
“不。”周天行却缓缓摇头,悲声道:“今天,我才明白到,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就算你不在,明珠她也不可能喜欢。”
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我的脑海里浮起那一张容颜。夜风吹来,仿佛有淡淡熟悉的味道,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那白色的身影,冷漠的眼神却更加清晰。
司马雪……
或许,我不应该再接近你。
第二十章 胸膛
我和周天行各怀心事地回到破庙,却正好撞见出来打水的林易。
林易可是看见我们三个人同时出去的,现在却只见我和周天行两人,不禁奇怪地问:“咦?大师兄,海棠师姐(他本想叫我五师妹的),怎么不见三师姐了?”
“明珠她还没回来?”周天行不禁担心问。
“没啊!”
林易这样回答,让我和周天行不禁对望一眼,彼此看见对方的担忧。
或许她只是去散散心,我这样安慰自己,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不停缠绕住我的心房,让我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大师兄,我们出去找找她吧?”
“我正有此意。”周天行同样担心,所以同意道。
于是,我们二人便再次返回那个树林里。
黑暗笼罩大地。
我和周天行在树林中穿梳,树影交错,夜空深沉。
这个树林这般淒凉孤寂的夜色下,忽然间,往事如潮,泛上心间。
曾几何时,三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却沉沦在红尘翻滚的波涛中,随波飘荡。偶一回头,却原来,我们之间却多了一层隔膜。
人生无奈啊……
树林很大,但我们只在外面走了一圈却依旧找不到明珠的身影。
明珠可能走进树林的深处了,我只好对周天行说:“大师兄,我们不如分头找吧?”
“不过你……”周天行显然有点迟疑。
我知道他担心失去武功的我,没有自保能力,心里一暖,于是故意说道:“大师兄,你不要真的把我看作手无搏鸡之力的女子?好歹我也是经验十足的老江湖啊。”
“好吧。”周天行见我坚持,所以只好妥协。
两人分开后,我便向树林的东面找去。
一走入树林,黑暗便似乎从森林深处呼啸一声,涌了过来,包围住我的身影。
我停顿了一下,心里一动,但过了片刻,眼睛渐渐适应了森林里的环境。夜空上方残馀的月光还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了下来,落在无人处,有隐约的光亮。
树林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白日的鸟鸣,没有野兽的呼吸,甚至连往常随处可听见的低低虫鸣,在这个夜晚,似乎也听不到了。到处是高大而耸立的巨树,巍峨挺立,在黑暗中,如默然的战士!
只有风声!
从远方吹来的风,拂过了树林的上方,吹动了树梢,沙沙做响。
幽暗深邃的森林中,我孤独前行。
我的思绪,忽然飘荡开去,在这个幽深的树林、寂静的夜色中,突然回忆起了许久、许久以前的往事: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孤独地躲在狭窄的树洞里,卷缩着身体,望着外面的黑夜,瞪大了眼睛,有淡淡的恐惧……
原来,不经意间,那一段过往的岁月,已经离了这麽远了。
我合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後甩了甩头,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但有意无意,我开始留意那些双手合抱大的树木。
越往深处,树木越茂盛,微弱的月色几乎照不到这里。
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飘入我的耳中,我心里一紧,便跟着那些声音走过去。
哭泣声时低时高,充满了凄凉和怨恨。
来到一个树洞面前,借着昏暗的月色,我可以看见那团颤颤发抖的娇小身体。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那个晚上,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那么害怕黑夜。
“明珠,不要怕。”我轻声呼唤,怕吓坏这只受惊的小鹿。
“二师兄!”和记忆里一般,她惊呼一声便投进我的怀,小脸在我的胸膛上摩擦,仿佛这样可以减少那种不安和惊慌的感觉。
“不要怕,我来了。”温柔地抚摩她瘦弱的肩膀,希望可以减少她的恐惧。
“二师兄,我……我求求你……你不要走,我真的很……很喜欢你。只……只要你不走……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的。”明珠声音断断续续,好象是梦呓一般。
声音尽管很低,但却直插我的心房。
我心里同样在颤抖,明珠的告白让我心里的愧疚更深,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怀里的女孩见我迟迟不答,只能继续用哀求道:“二师兄,答应我,不要走。”
我当然能答应你。
我的心这样回答,但我口却不能再欺骗她,只能说:“我不走,但是……你可以象以前一样,接受现在的我吗?”
这句话仿佛化成了一根针,刺穿了她心中美好的泡沫。
哭泣停止了,也再没有梦呓,明珠声音清澈地响起.
“不能。”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但我的心里还是一阵抽痛,难道我真的将要失去这个妹妹?
怀里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我的怀抱,她不再惊慌,不再哭泣,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梦醒了,自然没什么好怕。
明珠静静地靠在树洞里坐着,良久,才听见她平静的声音:“二师兄,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玩捉迷藏,我最喜欢就是躲进树洞里,因为丹霞山的树很多,我以为你们这样就找不到我……不过,偏偏我很怕黑,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一个人就感到很害怕…….那时候,你们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我,我很怕,但却不敢出来。直到,你把我找到,我躲进你的怀里,靠在那个又阔又厚的胸膛,我就感到很安全,很温暖……”
起初,听见明珠愿意跟我说那么多话,我心里一喜。但是,她的说话,很快让我稍微明白,或许,就是那个晚上,她喜欢上我。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只能呆呆地继续听下去。
“不过,刚才我再次靠在你的胸膛时,我却知道,你的胸膛……不再宽阔,不再厚实。”说完,她的那双含泪眼眸却直直地看着我。
她是在鄙视我现在胸口上的两块软肉吗?
我心里一阵苦笑,只能低声说:“明珠,对不起。”
“不,说对不起的是我。”
“明珠?”我愕然地望着明珠的转变。
她轻轻地把头靠回我胸口里,幽幽道:“二师兄,我错了,是我的固执和任性伤害了你,我早应该知道你这两年来的痛苦,但我却一次又一次伤害你心……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胸膛虽然不再宽阔,不再厚实,但是……它依旧温暖。”
第二十一章 癸水
第二天清晨,我和明珠回到破庙的是时候,已经看见周天行和林易二人急成一团了。不过,他们很快见我和明珠神态亲密,形同姐妹,便立刻醒悟我们已经和好如初了。
林易见我们如此自然欢喜,惟独周天行笑容牵强。
至于师傅,他虽然责怪明珠昨夜卤莽,但是看见女儿再次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自然也不再追究。
于是,师徒数人继续策马上路。
这一路之上,我们虽然都以马代步,但已经没有武功底子的我,这样一路颠簸也让我极之难受。尤其这几天,我感觉小腹有点涨痛感。
“海棠姐姐,你怎么样?”自从接受了我以后,明珠显得特别关心我。她不再喊我做二师兄,却要和我做对金兰姐妹。
“没事。”我虚弱地摇头道。
“不过,你脸色好苍白。”
“那是因为……”我本想解释,但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欲言又止。
小腹疼痛的原因,我其实心里有数,毕竟已经做了两年女人啊…….算了算日子,估计是这几天了。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行动会不方便,我心里一阵苦闷。
明珠见我不想说,也没再迫问,而且她隐约知道是什么,但还有点难以接受罢了,只是要求以后的路和我共剩一骑,好方便照顾我。
哎……虽然这样不太好,但看见她固执的眼神,我只好妥协。
中午时分,我们抵达离丹霞山最近的一个城镇——咸阳。
“方圆百里之内,这里是最大最繁华的所在了。住在这城里的百姓,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万人,而且地理位置又好,往来商旅极多,更是热闹……”
我听着听着,心中着实有点吃惊明珠她博学多识,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
明珠脸有得色,说着她面露诡笑,偷偷附耳到我耳边,低声道:“其实我来过这里好多次了,都是偷跑下山的。”
我大吃一惊,道:“你,你......”
明珠嘴一撇,道:“海棠姐姐,看你吓得那个样子?这有什么。以前我下山行侠丈义的时候,累了自然下去逛逛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为之哑然,这个小公主,其实性子压根底儿没变过。
听着我二人在后边嘀嘀咕咕,周天行的神态有点黯然。尽管他已经打算放弃对明珠的感情,但是,每当看见我和明珠亲密的样子,他的心依旧抽痛。
或许,伤口的愈合还需要时间来缝合。
进到城内,我们为了避免麻烦,我们都把马撺在城外。但我和明珠相貌绝美,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我还好吧,毕竟在青楼里活过两年,什么登徒浪子都见过了,这些人目光我可以毫不在意。相反,我最担心的是明珠。所以,我在一旁瞄了她一眼,见她虽然笑脸如花,但一双明眸却闪过一丝怒意,不由得为这些路人担心起来,万一这位小公主发怒了,只怕这些人要遭殃了。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明珠的涵养显然要比以前要好得多,一直到我们住进一家客栈之后,她也没有什么动静。
周天行在众弟子中阅历最深,在师傅没说话的情况下,都默许以他为首,像这等住店之事也是他上前张罗,其后我们便被店家安排到最上等的后园居住。
不愧是大城镇,这家客栈的规模也颇大,后园中共有十来间厢房,我们师徒数人住在东边厢房,每人一间房子,回去休息了一下,周天行便叫上众人,到前头酒楼吃饭。
和其他客栈一样,这家店也自带酒楼,地处咸阳城最热闹的大街之上,但在三楼贵宾厅里,却是清净的很,宽敞的大厅里只摆了不到十张桌子,现在大概有五桌有着客人正在吃饭。
周天行叫过小二,点了几样菜。
我静静地坐在这里,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怎么说话,只是无聊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大厅里富丽堂皇,但走到这里却见雕龙画凤,红木横梁,古香古色,与大厅完全两样。想必世间人许是到了富贵处,便反倒追求起身份品位来了,为了让自己表现出有些修养,便想附庸风雅。
我们数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林易那小子向厅堂里的布置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对周天行道:“大师兄,这里的价钱不便宜吧?”
周天行微微一笑,道:“这里是咸阳城里最好的酒楼,自然便宜不到哪去,不过我们丹霞派在这里素有名声,师傅也是江湖第一个高手,那些普通人出于对我们江湖人的景仰,自然也不会多收我们。”
林易“啊”了一声,点头称是,连师傅在旁边也微微一笑,显然十分满意他的安排。
过了一会,店小二便端了数盘小菜鲜炒上桌,尤其最后还有一盘新鲜炖鱼,看那鱼身鱼体延长,前部亚圆,后部侧窄,体暗褐色,有须两对,粗长。最紧要处是肉质白润,香气四溢,登时让人食指大动。
林易对烹饪一向有着兴趣,又从未见过这种鱼类,忍不住便向店小二道:“小二哥,这鱼叫做什么鱼,又是如何煮食的?”
店小二呵呵笑了一声,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道‘清炖桂花鱼’,乃是我们云来客栈的招牌菜,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在这咸阳城百里之内,可是大大有名......”
林易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立刻闭上眼睛点头不已,最后,竟然还摇头晃脑地说道:“啊,肉质真好,不过煮得更好,甜处是放了些糖,加了姜片去腥,恩…..有爆葱香味,必定是用了新鲜小葱头,啊……最难得的便是把胡椒、五香,咦......对了,还有麻油的味道配得如此之好,厉害,厉害!”
他一脸陶醉的样子,看得我、明珠、周天行都目瞪口呆,便是师傅也看着他,脸上露出古怪神色,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却当真是佩服之极,大声夸道:“客官真是行家,识货!”
林易此时方才注意到身边众人的样子,脸上一红,连忙放下筷子,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林易这一小插曲很快过,我们也开始起筷。
但是,师傅很快就发现我只吃了几口,便没有再动筷子,不禁关心问:“海棠,怎么了?没胃口吗?”
想不到师傅这样问,我这可左右为难了,毕竟是恩师,对他说谎万万不可,但我也不敢说是自己女人的毛病来了。
“是不是今天赶路太累了?”林易那小子见我迟迟没说话,居然自作聪明地问。
“我,我是因为……”我脸色桃红,怎么也说不出那种羞人的原因。
但是,明珠却知道点原因,她向来口直心快,竟然脱口而出:“海棠姐姐她癸水来了。”
“……”
天啊,这丫头真的是女人吗?
第二十二章 昆仑
昆仑山峰峦起伏,林深古幽,景色秀丽,每逢春夏之交,满山碧树吐翠,鲜花争奇斗艳,相传昆仑山的仙主是西王母,在众多古书中记载的“瑶池”,便是昆仑河源头。
昆仑山自古以来就吸引佛界道家在这里建寺筑观,养性修身,传经布道。盛极一时的炎黄道教全真派,把这里选为创教立派的“洞天福地”,留下了诸多另人神往的道教遗迹。
看完这段雕刻在石碑上的文字,我内心的思绪飘向眼前这座历史悠久的圣山上。
这里银装素裹,山间云雾缭绕,一点也不比丹霞山逊色。就是这种飘渺无尘的地方,造就了司马雪这种不吃人间烟火的奇女子?
“江湖传闻,道门正是源于典籍中的道教。”东方傲看完这段文字,也道。
“据说,道门中人很会养性修身,除了武功了得,他们的心性品行和气质更是难得。”周天行也说。
“难怪那天见的那个司马姐姐,漂亮得像个神仙似的。”明珠吃惊地掩住粉红的小嘴喊道,语气中还带点淡淡地羡慕,又说:“要是我也加入道门,修炼功法,是不是也会变成神仙一样漂亮?”
明珠这样说话不知分寸,甚至有点离经叛道之意。但是,这位小公主可很讨人喜欢,连师傅听见自己女儿要加入别人门派,也只是淡淡笑道:“丫头,就算你想加入,恐怕人家也不愿意收你。”
“是啊,三师姐,道门是清修圣地,讲的是苦中求乐,如果你进了道门,恐怕人家这块清修圣地也完蛋了。”林易也附和道。
“哎呀,你要死,敢取笑我?”明珠瞪大可爱的眼睛,举起手便要教训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师弟。
“三师姐,我,我有说错吗?全丹霞派都知道你是个捣蛋鬼。”林易心性老实,那会说话?简直说多错多。
果然,明珠听了,脸色通红,最后恼羞成怒往他身上招呼。
我们在一旁看见,都被他们逗笑了。
周天行原本也乐了出声,但很快发觉我站在一边,望着前面的昆仑山怔怔出神,于是以为我身体又不舒服,于是关心问:“海棠,你……你哪里又痛了?”
他指的自然是我小腹位置。
我听了,心里尴尬不已,一朵红晕在脸上升起,不禁想起前几天的情景。
那时候,明珠大喊一声,简直惊天动地之势,我也做好了钻进桌底的准备。
不过,事情接下来十分幸运。原来,包括师傅在内,他们这些男人没有一个知道“癸水”是什么意思,只当我水土不服。我松了口气同时,立刻瞪了明珠这个小丫头一眼。她知道自己闯祸了,也羞得不敢再望我。
现在周天行问起,我自当也和上次一样含糊过去,虽然水土不服会肚子痛十分奇怪,但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鸡婆这种小毛病。
“铛——!”
此时,一阵悠扬钟声响起,传人众人耳中,让人感到有一种宁静平服的感觉,仿佛那声音飘荡的地方不是外面广阔天地,而是在人心。
前往的昆仑道门,有一万阶石梯。
相传这是通往“瑶池”的天梯,又名“瑶池天梯”。当然,传说便是传说,“瑶池”既然是昆仑河的源头,道门中人又岂会在那里修建道门主殿呢?
踏过万人天梯,我们很快来到这次英雄大会的举行地点——昆仑梵清殿。
我们来到的时候,梵清殿外,已经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大群人,细看过去,都是正道中人,包括道门玄水真人,佛门静难大师这两位负责主持大会的掌门也在其中。在他们二人身后,其他二派三门的其他知名人士,也俱站在此地,看这阵势,似乎是要迎接什么人一样。
身后的人群之中,许多人在低声会话,隐约听来,大部分都是在谈论如今江湖上的恩怨纷争,尤其是谈到最近黑道魔门因为邪帝花无崖死后,最近有蠢蠢欲动之势时,佛门的静难大师听在耳中,面色凝重,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声音并不大,周围人大都没有注意到,相反刚好迎面而来的东方傲却听到了,他向道静难大师看了一眼,边走过来边朗声问道:“静难大师因何事叹息?”
静难苦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老衲和玄水掌门知道东方掌门将要上山,因此带其他各派弟子前来殿前迎接,想不到让东方掌门听到我们身后这些弟子的私语,实在见笑了。
东方傲微微一笑,道:“大师何必多想,虽然如今黑门魔门动荡,生灵涂炭,我们此刻已是天下苍生最后的希望,面对那等穷凶极恶的黑门魔门,我等应众志成城,方能其利断金,否则,又如何能面对天下苍生百姓的殷殷期望呢?”
静难口念佛号,道:“东方掌门所言极是。”
旁边的玄水真人听了,脸色却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向东方傲深深看了一眼,却只见此人脸色从容,似乎并没有话中有话,当下微笑道:“东方掌门哪里话,你是当今武林第一人,此番黑道魔门将要荼毒生灵,我们身为学武之人,又向来自诩正道,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待你一声令下,我和静难大师便连同天下豪杰,为民赴死。”
静难大师点头,同样说:“玄水掌门说得甚是。”
师傅大笑一声,郎声道:“哈哈,两位实在太高举我了,不过,既然是关系到苍生大事,我东方傲自然不敢怠慢。”
玄水真人含笑还礼,但心里却掠过异样的一丝感觉,面前的这个丹霞山掌门东方傲,自来说话都谦和得体,无懈可击,但自己却似乎总也看不透此人,心里总是感觉此人似乎城府深不可测的样子。
师傅和两位掌门的对话我们也听进耳里,心里十分欢喜我们丹霞派竟然如此大的面子,刚上山便受到各大门派的亲自接见,想来师傅的地位在江湖依旧十分显赫。
接着
其他各派掌门均来向师傅问好,其中一些小门小派甚至还有巴结讨好之意。
这一天天高气爽,天空中万里无云,山风徐徐,不断吹过,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若不是这凡尘俗世中还有太多恩怨仇杀,牵扯不断,这里当真便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眼前这些武林正道在这里议论纷纷,一副捍不畏死的模样,我的心竟然有点疲累的感觉。
以前,一直以报酬雪恨为生存目标,但如今看来,江湖恩怨无穷无尽,何时方能完结?
人这样活着,未免太累。
但是,想着想着,我又不禁有点好笑,我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无聊想法?看来是太久没接触江湖了。
扶正灭邪,不是人间至理吗?
正当我这样安慰自己,一只手突然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就要开骂。
但来人竟然无视我的怒容,笑嘿嘿地道:“好久没见了,美女。”
我当即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此人赫然是
。。。。。。
莫问?
第二十三章 重逢
也难怪我开始的时候认不出他来的。
只见莫问一身天城派弟子的打扮,灰色的布衣加一个同色乾坤袋,原本潇洒不羁的长发用布条包成了一个土包子状的发髻,整个人看上去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呆。
“噗……!”这家伙现在的装扮实在太搞笑了吧?我忍不住笑出来了。
“你即管笑吧,反正我也觉得够丢人的了。”莫问见我笑得花枝招展,干脆怒火地撇过头了。
好不容易笑个够本,我才微喘着气,问:“哈哈,你,你怎会穿成这副德行?”
莫问白了我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你当我想?这是我们天城派的弟子服饰,现在英雄大会,掌门让我们这样穿来的。”
“呃?我记得你们天城派的衣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见的那是两年前的了,现在我穿的是新版。”莫问苦笑解释道。
“……”他们掌门的品位还真差。
莫问当然知道自己这身衣服很难看,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于是挑了挑眼眉,在我耳边低声问:“你的武功恢复了没?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
莫问一说到这个问题,我立刻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莫问看见我的表情变化,似乎知道什么,但不敢说下去。
既然已经决定即使当一个普通人也要活下去,那么就没什么好怕?
想起在丹灵洞里的决定,我才平静下来,于是笑着道:“我以前的身体都毁掉了,所以武功无法恢复。”
莫问见我神色如此平静,以为我想不开来,又安慰道:“别担心,以前的武功没了,那就重新练回来就好了。”
“没用的,这个身体的体质和经脉都不适合练武,就算是最基本的吐纳气功,我也要练上一年半载才有成效,这样就别提其他高深武学了。”我摇头叹息道。
莫问听了,为之哑然。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莫问又试探问。
“还能怎么样?反正师傅已经给了个挂名弟子的名号给我了,我以后在丹霞山上终老好了。”我耸耸肩,没所谓地说。
看见我一副轻松的模样,莫问默然,最后却低声问:“你甘心?”
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难道你认为我还能干什么?”我的语气有点自嘲,反问他。
“当然是当个人人景仰的女侠,以后行侠丈义,逍遥江湖,何愁不快乐?”莫问一本正经地说。
女侠?他自己想当大侠吧?我有点好气地想。
不过,他的想法的确打动了我。当然,我不是真的想当什么女侠,而是想到后面的逍遥江湖,毕竟真的让我在丹霞山是上孤独终老,我可会受不了。于是,我想了一下,有点迟疑地答:“做女侠也不错,但我可没武功。”
“不怕,以后兄弟我保护你。”莫问拍拍胸口道。
“你保护我?可以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先换套衣服,因为我不想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被别人耻笑。”
“……”
因为英雄大会是在明天早上才举行,所以各门各派在和东方傲这个天下第一高手寒暄过后,变陆续回到道门给他们安排的厢房里休息。
道门的规模很大,江湖各派前来参加大会总共有数百人,竟然还能安排一人一间房。尤其是我们丹霞派地位显赫,所以玄水真人特意命人把我们安排到一座单独的别苑里。
别苑外面遍布着茂密的竹林,但这里的竹和其他普通“绿竹”,这里盛产的是另一种奇异竹子——紫梳竹。这种竹子颜色翠绿,上面布满紫色的细线,竹身细长,比一般竹子少了近一倍的竹节,但竹质坚韧之极,号称天下第一,普通樵夫都无法砍断。
深夜,我一个人静静地在别苑外面散步。
不过今天晚上月黑风高,显然并非欣赏竹林月下美景的时候,此刻不要说是这别苑竹林这里,就是前山道门弟子聚居之处,也是一片黑灯瞎火,显然众人都早已经入睡了。
缓缓穿过竹林,我来到一座建在悬崖边上的亭子。
山风,渐渐大了,我的衣裳开始在风里飘舞。
往前再进一步,就是一片黑暗,就是万丈深渊。
悬崖边,月光里,我的身影显得如此孤单。黑夜无人的时分,在这个无人的地方,慢慢的,张开双臂,前方,就是无边的黑暗,仿佛可以吞噬万物。
她,就在这里长大?
一点一点的,一张冰冷绝美的容颜再次浮现在我的心底里。
我摇摇头,想驱散这种突然而来的思念。
只是我竟仿佛是痴了一般,只是默默凝望着,心底里的容颜却更加清晰。任由风吹着我此刻那么单薄而脆弱的身体,就像是在黑暗中挣扎的花朵一样。
夜色,深深。
那莫名的寒,透入了身体的每一分肌肤,我终于打了个寒蝉,思绪回归这副身体。
身体也太娇弱了吧?我苦笑,最后叹息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
目光刚转,却怔在这里。
这是太巧了?还是缘分?
那一抹熟识的白色身影再次映入我的眼帘,和上次一样。
“司马姐姐,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不再紧张,微微一笑。
“恩。”她眼里虽然也闪过一丝惊奇,但她最后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夜风冷冷吹来,将她一身如雪白衣,轻轻吹动,身子仿佛随风飘荡,如飘絮,如冷花,看似是世间最凄美的身姿。她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孤僻冷清的所在?难道真的是缘分牵引?
当然……不是
想必,她应该也是住在这个别苑,或者就在附近,我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听说,你成了东方掌门的第五个弟子?”这是她清冷的声音,真少见,我第一次听见她主动和我说话。
我微微一怔,然后回道:“是啊”。
想必她是从她掌门玄水真人口中知道吧?毕竟天下第一高手东方傲收徒,这种消息自然不径而走。
这次答话后,我们两人又再次沉默,大家都找不出其他语言。司马雪似乎很习惯这种寂静,但我却感到很不自在,想找些话题打破这种尴尬。
“我想……”
正当我想出口的时候,寂静的夜空里却传来一阵打斗声。
隐约间,我还可以听见一把焦急的女声:
木头,不要打啦。
第二十四章 眼泪
木头是沈静四年前在花泠国救回来的,那时候刚救回来的他,记忆全无,目光呆滞,不能言语,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直到今天,木头他的症状并无好转,大部分医师都说他是心志受损造成的。要救他的方法就必须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后来,沈静听说道门里有一位精通修心养生之道的长老,所以她便带着木头来拜见,这也是她这次来道门的原因之一。
不过,很不巧。跟程风和司马雪二人来到道门的日子里,这位长老恰好云游在外,直到今天,程风才告知这位长老回来了,并让他们去见他。于是,沈静顾不上是深夜时分,再次带木头便来到这位长老居住的小筑前。
“咯咯咯咯!”
沈静敲了敲竹门,然后恭敬地喊道:“请问,玄木真人在吗?”
良久,里面才传出一把苍老的声音:“请进。”
沈静闻言,心里一喜,立刻拉着木头走进去。
门后,只见一个身穿道袍,但体形魁梧的老者正盘膝坐在竹床上,他前面是一个香炉,发出一阵阵的檀香味,让人闻之,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老者见人已进来,闭着的眼睛睁开,轻声问道:“是玄水师弟让你们来?”说完,便再次合上双眼。
沈静一听,知道此人正是道门掌门玄水真人的师兄玄木真人,不禁肃言道:“正是。”
“好,你们坐吧。”玄木真人点了点头,然后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面对前辈高人,沈静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于是立刻坐下。但是,她却发现木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老者,那双原本呆滞无神的眼睛,此刻却充满凌厉。
玄木真人也感应到木头炽热的目光,那眼睛再次睁开,对上木头凌厉的目光
募地
玄木真人高大的身体一颤,同时发出不敢相信的嘶哑声:“聂……聂隐?”
“啊——!”
不待玄木真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木头已经暴喝一声,以指作剑,化作千万刀刃向他袭来。
他的剑虽然不带一丝内力,但玄木却知道上邪剑法的真髓是引天地元气为己用,威力比普通武功内力强千倍不止,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避开。
“砰砰砰——!”
果然,剑指带出一道道罡气,直把竹床轰成碎片。
玄木真人翻身落到屋外,望着狂怒不已的木头,口里仍然不敢相信,道:“你真的还活着?天意啊,天意!”
木头见一击不中,立刻旋身跟了出去,带着罡气的指剑再次刺向玄木真人。
玄木知道木头心志已失,而且有愧于他,所以不敢加以伤害,只以精妙的身法避开他的攻击。
在外人看来,木头的剑气无匹,四处激射,所到之处,皆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剑痕。而那些被称为天下第一的紫梳竹,也逃不过被拦腰砍断的命运。而玄木真人,在剑气间游走,却是险象还生。
如此高低,外人自然以为了眼见如此。
其实不然,木头剑气虽然厉害,但毫无章法,攻击之时,也没任何防御,身上的破绽何其之多。相反,玄木虽然只是堪堪避过剑气,但实在是故意手下留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沈静已经震惊了。
她震惊的不但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手撕杀,更震惊的是木头的武功。
他不是失去武功了吗?为什么可以和玄木真人这个武皇榜第五高手打成这样?而且,他们两人好象……认识?
种种可能在沈静脑海里闪过,但却都不足以解释现在的现象。
沈静只是如此短暂的失神,木头和玄木两人却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
原来,玄木真人不想在耗下去,于是提起轻功便要逃离木头的剑气范围。但是,全无内力支撑的木头,竟然依旧咬着不放。
于是,两人这样一攻一逃,很快穿过了这片紫梳竹林。
悬崖边,月光下,前方,就是无边的黑暗,仿佛可以吞噬万物。
这里竟然是个万丈悬崖。
刚赶到这里的沈静看见二人正贴着崖边激战,立刻惊慌地喊道:“木头,不要打啦!”
玄木也发现后面是万丈深渊,知道再这样下去,必要危险,于是一咬牙,硬吃木头两道指剑,然后用最柔和的掌力印在木头的胸口上。
“木头,不要打啦!”
打斗声渐近,接着一把焦急的女声划破这片宁静的夜空,我和司马雪的注意力立刻吸引过来。
只见离我们不远处的悬崖边上,两个身影在翻飞,显然是两个高手在较量。
突然,其中一个被对方击中胸口,飞身出来,恰好落到我的面前。
噗……!那人吐了口血,然后挣扎地想站起来。当他目光抬起来的时候,却怔住了。
玉带桥边袅袅风,牧童横笛过桥东,
夕阳返照桃花坞,柳絮飞来片片红。
一片熟识的景象在他脑海里闪过,眼前的女子,是他寻觅多年的人儿?
目光短接,我却和他一般感受,心里竟然抽痛……怎会这样?我仿佛可以看出他的眼神在说:回来吧,回来吧。
他是我上次见的背影?
两人痴痴地凝望对方,一年,两年……百年?
不知道多久,一把尖啸声传来,一只手掌轰然打在他的背后。
噗……!血再次喷出,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但是……他没再移动半步,依旧静静地看着,看着一张被埋藏在记忆深处里的容颜。
他怕……梦会醒啊。
泪水混和了血珠,轻轻滴落在地上,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是谁,伤了谁的心……
我的心为什么那么痛?泪,为什么会落下?
尖啸声再次传来,这次更狠,连带我一起打飞。而后面……却是万丈悬崖。
隐约间
留下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和明珠惊呼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身份
在别苑里休息的丹霞派众人,一听到打斗声便立刻赶出来,却正好看见木头和玄木真人激战的情景。直到木头看见海棠,东方傲竟然趁其不备,连出两掌,把两人打进了万丈深渊。
“海棠姐姐……!”明珠伤心地跪坐在地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木头二人堕入悬崖却无能为力。
怎会发生这种事?林易和周天行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深渊。
周天行还是最先恢复过来,立刻望着刚才出手的东方傲,请示道:“师……师傅,现在怎么办?”
东方傲的目光瞄了一眼玄木,却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回去。”
明珠听了,立刻激动地说:“不,爹,海棠姐姐说不定还活着,我们下去救她。”
“我说回去就回去,你要找就自己找。”东方傲的回答竟然如此无情。
“爹,你明明看见海棠姐姐她就在那个人的身边,你怎可以贸然出手?”明珠却质问道。
“住口!”东方傲冷哼一声,严厉地道:“你知道刚才那个人用的剑法是什么吗?”
“师傅?”周天行和林易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是天下间最邪恶的剑法——上邪。”东方傲冷然道。
“上邪剑法?”周天行和林易都大吃一惊,连不远处的司马雪和沈静也微微变色。
据说,上邪剑法来自道魔教总坛——苗疆,手本出自一名神秘的苗族老人。
这种剑法不但霸道之极,而且传闻,练到极至之时,有毁天灭地之能。当然,江湖传闻自然有夸大之处。不过,尽管这样,中原江湖还是在数十年前开始见识到这种剑法的恐怖。
大概三十年多前,这本剑法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中原,落到一个叫齐星的镖头手中。原本,这个镖头为人正直,认为上邪剑法源自黑道魔教总坛苗疆,乃是魔功,所以不屑修炼。但是,一次奸人的陷害让他家破人亡。从此,他走上了修炼魔功的不归路。
仅仅是十年时间,齐星虽然凭借上邪剑法杀掉仇家,但因为练功的过程中被仇恨蒙蔽,杀戮太多,所以为武林正道所唾弃。加上齐星心性已大变,为人亦正亦邪,所以江湖中人后来都称他为上邪魔人。
后来,转辗二十年后,齐星不知道那里收来一个徒弟,名叫聂隐。此子天资之高那是他平生仅见,所以齐星把所有武学包括上邪剑法也全部传承给他。从此,武林少了一个魔人,多了一个阎罗。
上邪阎罗聂隐虽然年纪轻轻,但武功之高实在令当时所有武林高手叹服。当时,年仅十八的他,已经打败魔教教主不死魔烈炎,成为黑皇榜第一高手。加上他继承了齐星亦正亦邪的风格,行事怪张,所以不论正邪都闻之丧胆。
直到五年前,聂隐竟然和一商贾女儿计玉瑶堕入爱河,从此行踪飘忽,不问江湖事。
聂隐虽有意和他师傅一样淡出江湖,但是,江湖人对他身上的上邪剑法却念念不忘,而这些人当中,还包括那些自诩正道的武林侠士。
终于,四年前,花泠国,桃花坞下,聂隐连同他的新婚妻子从此销声匿迹,而上邪剑法也湮没在武林的历史里。有人说,他们归隐了,也有人说他们被奸人所害。各种说法在这四年间依旧流传在江湖当中,不一而足。
但是,不管怎么样,聂隐夫妻和上邪剑法的踪迹从此成为江湖的一大谜案。
想不到是失传四年的上邪剑法竟然出现在一个叫木头的年轻人身上,众人吃惊是很正常的。其中,沈静她最为惊讶,纵然她知道木头来历不简单,她从没想过木头会和上邪阎罗聂隐有关系。
压抑着心中的惊讶和对木头的担忧,沈静还是很冷静地问:“东方掌门,你刚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顾自己弟子安全,也要把木头击落悬崖下?”
“没错。”东方傲答道。
“就算这样,爹你也不能不顾海棠姐姐的安危。”明珠却说。
“你懂什么?”东方傲闻之,立刻呵斥道:“上邪剑法从数十年前开始便为祸武林,江湖中人为了它不知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如今,这种凶残的剑法再次出现,还在英雄大会期间,袭击玄木真人,可见黑道魔教狼子野心。而我身为武林正道,现在见到这种剑法重现武林,自当立刻把身怀这种武学的人扼杀,否则日后必定惹起另一番江湖仇杀。”
东方傲的话字字据理,让众人不得不哑然,惟独远处的玄木真人却无故叹息。
沈静自然明白正邪不两立的道理,但听见东方傲把木头归为黑道魔教时,她忍不住辩解道:“木头他不是邪魔外道,他只是我们沈家堡的一名家丁。”
“哦?”东方傲望向她,于是说道:“既然这样,沈二小姐你说说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于是,沈静便把四年前在花泠国边境把木头救回来的情景说了一遍。
听完沈静的讲述,东方傲却露出凝重的神态,道:“听沈二小姐这样说,这个叫木头的年轻人恐怕就是聂隐他本人。”
“什么?”
见沈静不信,东方傲立即解释道:“四年前,听闻有一伙神秘人把聂隐之妻计玉瑶掳劫,然后约聂隐到花泠国的桃花坞,要挟他交出记载上邪剑法的剑谱,那一次后,聂隐也销声匿迹。沈二小姐既然也在同年的花泠国边境那里救下这个叫木头的年轻人,想必此子的身份也十分明确……而聂隐,他也许正因为妻子失踪,所以才心志受损,丧失记忆。”
东方傲自然分析得有理,但沈静还是难以接受,只能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东方傲不理会沈静反应,径自对周天行说:“今天的事就此结束,天行,你现在跟我去把此事汇报给玄水真人等其他各派掌门。”
“是!”周天行虽然担心海棠的安危,但师命难为,他只好领命而去。
看见东方傲和周天行都离开了,林易不知所措地望着依旧在不停哭泣的东方明珠,问:“三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东方明珠却没回话,只是痴痴地望着前面的悬崖。
这时候,玄木走到她和林易身边道:“两位,这悬崖虽然深不可测,但下面是昆仑河,他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玄木一翻话让东方明珠和林易都燃起一丝希望。
明珠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向玄木真人道:“谢前辈指点。”然后对着林易说:“四师弟,我们下去找。”
“恩。”林易激动地点了点头,虽然这样做没经过东方傲同意,但性命尤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沈静在一旁看见,思索了一下,也毅然跟上。
玄木后来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对司马雪道:“雪儿,你比较熟识这里,给他们带路吧。”
“弟子知道。”司马雪淡淡地应了一句,便带着他们三人往山下走去。
偌大的紫梳竹林就这样只剩下玄木一人,望着一片凌乱的四周,他低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东方兄啊东方兄,为什么你到今天还要赶尽杀绝?”
第二十六章 陌生,还是熟识?
他睁着眼睛凝视着她,记忆的潮水瞬间浸满了他的脑海。
突然,被一股力量猛然一推,他身子突然一沉,眼看着,要离她而去,就像是最后的记忆,也随着坠入那深渊而消失。
黑发飘起,在风中微微遮住了他苍白脸庞的一侧,随风而飘,嘴角,却似乎还有淡淡的笑容。
能再次见到她,即使坠入深渊也……无憾了。
但是,是什么,回荡在深心里如此炽烈的激荡?像汹涌不休的洪水冲垮了所有阻碍,世间的所有纵然可以消失,可是此时此刻,那眼前跟着堕下的身影。
怎可以放弃?
他的喉间有低低沙哑的吼叫,在莫名的泪光中他挣扎着,在激烈的凛冽风中他挣扎着,伸出手去,伸出手去,伸出手去……
紧紧,抓住!
在他最后的神志消失之前,他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女子向自己拉来。
下面,却是无尽的深渊,只剩下了黑暗,但是……
有淡淡的温暖,在他的手心。
他闭上了眼睛,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是四年前一样,淹没了过来,吞没了他。
我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黑暗,隐约有哇啦哇啦的流水声,然后,在四周不远处,一道道幽幽的光芒,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微弱烛火,静静燃烧。
我默默地望着那里,那些光,是轻微的淡紫色,然后转着青色,接着又慢慢转着深绿,这般下来,不停变幻着,闪烁着各色光芒,很是好看。
洞内怪石嶙峋,千姿百态,奇异无比,一排排数不清的白色钟乳石似冰柱闪闪发光,无数圆锥形的石笋也挺立向上,成为各种形状的石柱。特别是那只形体彪悍,足蹬绣球,虎视眈眈的雄伟石狮,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是七色钟乳石?”
我记得自己被那个人撞下悬崖了,怎么现在会身处这个罕见的七色钟乳石洞?
我略微有点惊讶,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想忍住痛楚先坐起来,看清楚周围情况再说。不料我这一翻身坐起,竟是顺畅无比,全身上下竟没有丝毫疼痛,顺顺利利就坐了起来。
黑暗中,那一道道不断转变颜色的光芒,轻轻照在我的身上。我发现,身上除了衣服被水浸湿外,并无其他伤口。
我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着实诧异,悬崖下显然是昆仑河,自己也被河水冲进这个石洞里了。
想不到天无绝人之路,原本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但想不到现在还能活着,想到此处,我想站起来看看四周,但是身子甫动,忽然,又停了下来,身体似乎突然僵硬了一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的手里,还握着另外一只手掌,厚实,修长而温柔的手。
握的那般的紧,那么的自然,竟然让人忘了的手还握在一起。
我怔住了,然后慢慢向旁边望去,幽幽的那道光线,在黑暗中轻轻浮沉着,印出了那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在嘴角边,似乎还有淡淡的血丝。
他的唇边,微微抿着,仿佛依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片,寂静!
这个人我不是只见过两次……但是,怎么感觉却好熟识。
不知不觉,我的目光,在黑暗中静静凝望,仿佛有一种感觉,深深刻在生命里,却又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究竟,对这个人是……陌生,还是熟识?
好乱啊。
我轻轻地摇摇头,尝试驱散这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又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想抽出来,但是,他握得太紧了。
紧密得就象生了根一般。
“可恶。”我咬着牙试了几次,但都抽不回手,最后干脆放弃,静静地坐着。
其实,我可以摇醒他,但看见他苍白的脸庞,我竟然有股不忍心的冲动,可能……我是怕他的伤势恶化吧?毕竟,师傅两记丹阳掌可不好受,我这样对自己说。
心再次平静下来。
我开始回忆在悬崖上发生的事。当初,是师傅突然出现,错手把我们两人打下崖吧?师傅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出手?但是,身为武林正道怎么会做出这种背后偷袭的事?
何况,这个人在那时候并没有伤害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还记得师傅那时候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他那时候的面容,好象有点……狰狞!
头绪怎么理都理不清,我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正在这时候,一声闷哼从旁边传来。
他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口竟然不受控制地问:“你没事吧?”
“玉瑶?”他喃喃地吐出一个名字,溃散的目光开始凝聚,最后集中到我的脸上,久久不散。
我正在懊恼自己刚才那种不受控制的举动,但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还不待我如何回答他,我便已经被他紧紧锁进怀里。
好熟识,好温暖的感觉。
但是,这次我很快回过神来,因为,这家伙竟然在吻我的香颈。
该死!这个男人不但多次使我的身体失控,还敢轻薄我?纵使我在青楼曾经许多男人笑面迎人,纵使我可以和林易他们这些师兄弟勾肩搭背,纵使我已经认命要当一个女人,但是……我从没想过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干这种呕心的事。
一阵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口,我狠狠地向他的胸口捶了一下。
噗……!
这也太夸张吧?我只是轻轻捶了一下?他竟然向后倒下,然后喷了一口血。
“你……你没事吧?”毕竟是自己出手,我还是关心地问。
他不敢相信,她还是像四年前一样,在他的怀里偷袭自己,难道,现在的玉瑶也是假的?他不甘心,虚弱地问:“你,你是玉瑶吗?”
玉瑶?又是这个名字,听到时候,我的心总是在颤抖,隐约间,我似乎知道些什么,这个身体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不过,我可不是玉瑶,尽量克制着对他的怜悯,我冷冷地道:“我叫海棠,不叫玉瑶。”
第二十七章 无情
“你究竟要跟住我,跟到什么时候?”我没好气地对着后面那个木头人喝道。
“……”
面对着木然的他,我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
又这样了,这个家伙是不是哑巴?怎么就连句话也不会说?看见他那种沧桑而深情的眼神,我简直要疯了。如果我没有自作多情的话,他应该认识我现在这副身体的前主人,而且关系还非常……暧昧。
一想到这里,我就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既然他不说话,我也懒得再理他,提起那件贴着大腿的湿裙,继续向前走,而那个男人,就让他跟吧,等会回到道门那里,说不定师傅会把他灭了。
前面的路十分昏暗,除了哇啦哇啦的流水声外,就什么也听不见。石缝外,天上依旧满天星斗,看来我和他掉进悬崖下,昏迷的时间不是很长。
顺着地下河流的方向,我很快找到了出口。
迎接我的,却是一阵冷风。
湿了的衣服贴着身,本来就冷,被这阵风一吹,我就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玉……玉瑶,你……你见冷?”一把关心的声音轻轻地从后面传来,但声音的主人仿佛好久没说过话一样,简单的几个字,他却说得非常费力。
又来了,这个身体总会因为这个人而变得很不寻常,他仅仅一句关心的说话,我既然有种温暖的感觉。
寒冷的夜风,似乎消失了。
但是,暖流过后,我背后却感到一阵恐惧袭来。这个身体总会不时响应这个男人,好象里面有另一个灵魂在呼唤一样。难道,玉瑶这个人的灵魂,还在这个身体里?
不,不能这样?
玉瑶的灵魂还在?那我算什么?突然,我慌张着,颤抖着,在这个身体里活了两年,我怎么从没想过,身体的主人在哪里?她还活着?还是潜伏在身体深处?
夜惊航,那个不是我吗?
两年里,我虽然魂附女身,但怎么能如此认命当一个女人?青楼里,我很自然地学会画眉,很自然地喜欢上沐浴,很自然地学会了歌舞,甚至很自然地学会取悦男人……我这些本能,真的是我为了生存下去而强迫自己学的吗?
还是,根本有另一个灵魂在作崇?
越往深处去想,我越觉得可怕。这两年的记忆,究竟是属于谁?夜惊航?海棠?还是……玉瑶?
“玉……玉瑶,你怎么啦?”那把声音再次传来,但更近了,因为他已经来到我身边。
听不见他的呼叫,冷风,拂动我的衣襟秀发。粼粼的水波中,我的倒影分明在微微颤抖,连水中的月儿也跟着变得模糊。
“玉……玉瑶,你够竟怎么啦?”他的呼叫声更加急切。
“不要再叫我玉瑶,我不是她。”我慌张地退后,心怕他看出我一个是个入侵他情人身体里的丑陋灵魂。
“……”木头失望地低下头,却没再说话。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真的不是玉瑶?
如果是,那她为什么不认得他?
如果不是,那他现在跟着她干什么?想看清楚她和玉瑶一样的容颜,还是想证实她就是玉瑶?
起初见到爱人的狂喜,让他恢复了所有记忆,但是伊人如今视他为陌路,却让他心如刀割,他们现在彼此相对,但心,却相隔如此遥远。
看见这个人落魄失望的模样,我心里有些同情,或许因为我占据着这副身体,才让他们情人之间“阴阳相隔”。但是,我也想活下去啊,即使身体是个女人,我一样活了两年,所以……我不能让他们“见面”。
尽管是自私,尽管是无情,但是,我还是决定,让“玉瑶”永远沉睡在这个身体里。
“玉瑶是你的……?”我试探问道。
“她……她是我最爱的妻子。”他说到她的时候,眼神变得如此温柔,又仿佛在追忆。
妻子?我心里一阵苦笑,情况比我想象中还糟糕,看来是新婚妻子或未婚妻吧?因为,占据了这个身体两年,我很清楚知道,现在的身体还是完璧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玉瑶。”虽然我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但眼睛却不敢望向他,或许是害怕他可以看出什么端疑,又或许是不敢直接伤害他。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河水声,一片寂静。
“是……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黑色长发遮挡着他的脸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种绝望的气息,却好象深深刺痛了我身体深处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颤声问:“海……棠姑娘吧?在下叫……叫聂……木头,我能以后,多看望你吗?”
这是最起码的要求?我应该答应的,但是,我却不想这成为以后的困扰,既然无情,我就得无情到底。
“对不起。”
听见这样的回答,他却没再表现出太多的激动,相反,如一潭死水般望着地面,看不出一丝表情。直到…..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继续痴呆,也不相信招来这个结果。
我怔怔看着他,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昏暗的夜空下,似有一阵轻轻叹息。
沉沦吧!万物如蝼蚁,我又何须为一个陌生人的遭遇而烦恼?
……
漆黑中,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前进,摸索那条看不清的山路,山麓间,只有阵阵风声陪伴着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间,仿佛听见那些风声在哭诉着……
夜惊航啊夜惊航,你是虚伪自私的小人啊!
夜入凌晨,冷风拂面,寒入心底,但却寒不过我现在的心。
昆仑之上,空无一人,高高苍穹之上,唯有一轮冷月,清冷月辉,洒向人间。照在这山涧之上,树影婆娑,仿佛黑夜如魔兽,露出狰狞微笑。
我独自走在黑暗之中,抬头仰望苍穹,但见冷月无声,穿行于乌云间,忽有一丝说不出的寂寞,涌上心头。
月凉如水!
岁月如潮,两年匆匆而过。
不知今朝里,我可还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夜惊航?
第二十八章 仇恨
“海棠姐姐!……”一阵焦急的呼唤,回响在我的耳边。
我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头脑中剧痛无比,似乎连睁开眼睛都用尽了一身的气力。明珠焦急中带着一丝慌乱的脸庞,似远还近,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我动了动嘴唇,低低叫了一声:“明珠?”
东方明珠大喜,道:“海棠姐姐,你醒了?”
我勉强笑一下,道:“我没事的,傻丫头。”
明珠扶着我坐了起来,我第一眼便打量四周,却发现这里竟然是道门别苑的厢房里。
难道那是一场梦?
“海棠姐姐?”明珠见我坐起之后就怔怔出神,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推了我一下。
我立刻惊醒,正想对她说,一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心中又觉得自己的经历太怪诞,便是自己也惊疑不定,愣了一下,终于还是道:“没、没什么。”
明珠这才放下心来。
昨晚,她和沈静,林易三人在司马雪的带领下来到悬崖下的昆仑河寻找我的踪影。但找了半晚却没有任何发现。正当他们绝望之际,她才在远在昆仑河的山道间发现不醒人事的我。她心中害怕,连忙招呼其他人跑到我身旁,并把我带回别苑休息。
“对啦,海棠姐姐,你怎么会出现在昆仑河的山道边上?”明珠又问。
听她这样问,我正要爬起解释,忽然间全身酸痛,头晕目眩,若不是明珠手快扶住,几乎又要摔倒。
我心里苦笑,看来昨晚和那个男子分手后,因为太累太冻,所以才晕到在山道旁了。
明珠见我脸色苍白之极,连一丝血色都见不到,心中着实担心,当下小心将我扶起,便道:“海棠姐姐,昨晚司马姐姐已经给你看过,你感染了风寒,需要多休息。”
司马雪也来过?
我心里一喜,正要询问明珠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啊?”明珠代我问到。
“东方姑娘,是我。”外面传来一把女子的声音。
“是沈姐姐?请进吧。”
“吱呀——!”一阵推门声后,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走进来。她一看见我,便带着急切的表情走过来问道:“海棠姑娘,你醒啦?身体好点没?”
沈家二小姐的名号在江湖也算有名,我还认得出她来。不过,我和她好象没什么交集,她怎么如此关心我?虽然奇怪,但我还是点头应道:“恩,我的身体好点了,你有心啦。”
“太好啦。”沈静先是一阵惊喜,但接着却支吾道:“海棠姑娘,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我,我想问,问……昨晚和你一起摔下悬崖的男子,他现在如何?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沈静先是有点局促,但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急切。
那男子憔悴而绝望的容颜在我脑海中闪过,我的呼吸一滞,最后颤声说道:“他,他很好。”
“木头,木头,他没事?”沈静听了,激动得捉近了我的肩膀,力度之大,让我这个柔弱的身体感到一阵吃痛。不过,我的心似乎……
更痛?
别苑的厅堂前,东方傲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脸上微有恼怒之色。
昨天一晚,女儿与林易二人下山后,便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是去找海棠,但昆仑山山势起伏,丛林密布,仅靠他们去找,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哼,竟然把我的命令当耳边之风,这个丫头真的越来越放肆。
东方傲,越想越怒,正想让周天行他去找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头看去,却是周天行带着林易回来了。
东方傲见女儿不在,脸上怒色更盛。林易看了师父两眼,心中发毛,不敢动弹,把头直低到胸口。
周天行,眼角余光看见师傅一脸怒气站在堂前,又看见林易闪缩的样子,知道自己应该说些话,于是道:“师傅,我们回来了。”
东方傲哼了一声,道:“去哪了?”
林易知道师傅问的是自己,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我和三师姐到悬崖下面找海棠师妹……后来我们在昆仑河的山道边上,海棠师妹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不过还好她没有受伤,所以把她带回来了。”
东方傲一听,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慌,但最后还是温声道:“海棠她既然没事就好了。”
“师傅,你,你不怪我和三师姐擅自下山救海棠师妹?”林易吃惊地问。
“哎!”东方傲却是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说:“海棠也是我徒弟,我怎会不关心她的生死,当初我为了杀聂隐那个大魔头,才没顾及她的安全,现在她能平安无事,为师高兴都来不及。之前我不准你们下山救她,那是因为为师怕聂隐不死,你们这样下去,恐怕会遭他毒手。”
周天行和林易想不到东方傲会这样说,先是一呆,接着满脸惊喜。
“对啦,明珠那丫头呢?”东方傲眉头又一跳,故意问道:“她怕我责罚,不敢来见我?”
周天行和林易都认为东方傲不会责罚他们,所以林易立刻说道:“三师姐现在留在别苑哪里照顾海棠师妹。”
“哦。”东方傲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周天行,吩咐道:“把这些凝香玉露丸给海棠服用吧,她昨晚应该在昆仑河里浸了半晚吧?”
“谢师傅。”周林二人激动地接过丹药,恭声告退。
目送两个徒弟离开后,东方傲原本慈祥的面容立刻变得阴沉起来,收在背后的手捏得呷呷作响,狞笑说道:“惊航啊惊航,你别怪师傅狠心,所有和聂隐有关的人,为师都必须除去,即使一副没用的皮相也一样……要怪,就怪你附身到聂隐妻子的身体里吧。”
说到最后,东方傲已经忍不住狂笑不已,完全没有平时儒雅慈祥的样子.
“你的笑声还是和四年前一样难听。”突然,一把充满嘲讽的声音传进了东方傲的耳边。
“谁?”东方傲虽然惊讶,但还是镇静地喝道。
“当了那么久的天下第一高手,果然还是有点模样。”嘲讽的男声再次传来,仿佛在诉说对方丑陋的真面目一样。
“你,你给我滚出来!”对方显然道出了东方傲的过去,让他一阵羞怒。
“……”
静静地,堂前恢复平静,没有任何回应。
东方傲毕竟是一代宗师,眼前的状况虽然诡异,但很快便从对方刚才的激将法中恢复过来,冷静地走出堂前。
外面,依旧是那片紫梳竹林。
哪里,却多了一个人——一个年轻却沧桑,目光冷漠的男人。
看到他的时候,东方傲终于脸色大变,惊呼道:“啊,聂隐?”
第二十九章 惊变
悠悠钟声,又一次在须弥昆仑山上回荡,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初升朝阳,从东边天际探出一个小小光晕,将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
晨雾将散未散,流连在别苑外,空气中感觉有些潮湿润气。早起的道门弟子已经做好了一天之中必要的早课,此刻都在打扫庭院,将昨夜掉落的树叶儿轻轻扫在一旁。
整座昆仑山中,此刻显得肃穆而宁静,沐浴在淡淡的山风里,随风吹过的,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树叶芳香。
那钟声飘荡,指引着山下的人们,也盘旋在大地之中,唤醒了沉睡的人。
我从睡眠中,缓缓醒来。
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的入睡,平静的醒来,便是在睡梦之中,我也安宁无比,连梦寐也没有,只是沉眠,安静的沉眠。
原来,这竟是如此令人幸福的感觉。
我默默聆听着悠扬钟声,甚至有那么一种感觉,这钟声,原是这般动人。
直到,钟声渐渐平息,我才缓缓起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仰首,扩胸,深深呼吸。
山间湿润的气息涌入我的心间,我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少见的满足神色,真想就这么一直站了下去,只是此刻,却有个声音从庭院门口处传了过来。
“不得了,不得了啦,二师兄。”林易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跑到我面前。
自从我被师傅收做第五个弟子的时候,林易这小子就没叫过我做二师兄了,今天怎么又再呼唤这个过去的称呼?而且……神色如此慌张。
“究竟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呜……二,二师兄,呜,师,师傅他……他……”林易话没说出完整,但却已经满脸泪水,情绪十分激动.
“师傅他怎么啦?”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副样子,我心里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师傅……师傅,他……死了.”说完,林易已经泣不成声。
死了?师傅他死了?
“怎可能?师傅怎可能会死?”我身体一颤,不敢相信地问,但林易的表情不假,而且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于是,我捉住他的肩膀颤声问:“说啊,究竟发生什么事?”
“呜……今天我……我和大师兄正要去堂前叫师……师傅用膳的时候,我……我们,就……看见,看见……师傅的尸体……被人挂在悬梁之上.”
真的死了?我身体感到一阵冰凉,急忙撇下林易,向堂前哪里跑去.
师傅?那个温文儒雅,顶天立地,武功盖世的东方傲怎能死?不,不可能,以师傅的武功,怎可能会突然……突然,死了?
穿过层层走廊,我很快来到别苑的堂前,那里已经人潮汹涌,三门五派的弟子都在外面围观,我柔弱的身体很难挤得进去,只能无奈地推开那些围观的人群.
“请……请你……你们让一让.”如今,我只能无助叫喊着,希望这些人能让给我一条路.
师傅,徒儿还想见你一面啊.
人流依旧不散,天下第一高手的死让三门五派上下都震惊不已,尤其在英雄大会举行期间,更加弄得人心惶惶,没有人不关心这件事,他们那会有时间理会一个弱女子无助的呐喊?
“小棠?”正当我想不顾一切硬闯的时候,一把熟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莫问?我惊喜他突然出现,于是立刻拉着他哭求道:“快,快带我进去。”
莫问他也是刚知道丹霞派掌门东方傲突然被杀的事,现在赶来这里,便看见我脸带梨花的样子,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好,你捉紧我。”莫问吩咐说,然后环住我的细腰,运起轻功,踏空而起,越过人群。
一落到地上,我立刻挣开莫问的环抱,匆忙地跑进去。
里面,道门,医门,盗门,器门,天城和潼关等七派掌门皆在,但他们个个神色凝重,不发一语,堂前此时显得一片死寂.却只听见明珠伏在一个人身上,无力地哭泣。“爹,爹,你醒醒,女儿知道错啦,我以后不再气你,不再闹别扭,我求求你,求你快起来啊……”
我的心,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甚至像是要爆裂开来一般,令我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那个静静地躺在地上的身影,熟悉得像是刻在我魂魄最深处、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影子。
可是我此刻,却在心中千百次地祈求,自己错了,自己看错了……
我面色白得像纸一样,脚上如灌了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嘴唇也在微微颤抖。趴在东方傲身旁的明珠,看着我缓缓走来的身影,绝望地望了我一眼,却又是重新把头埋师傅身上,一双眼默默注视着躺在眼前的亲人。
走近了,终于是近到了无法再逃避的地方,师傅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在我的眼帘里。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竟是险些跌倒在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双脚无力,走到了明珠的身子旁边,跌坐了下来。
颤抖的手,慢慢抚过师傅的身躯、衣衫,经过他胸膛的时候,我的手停顿了一下,抖得更加厉害了,然后,我眼角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一滴一滴,落在了师傅的脸庞之上。
我轻轻抚摸着师傅的脸庞,触手处一片冰凉,阵阵寒意从手心里传来,像是一直寒到了心底深处。我凝视着,嘴唇不停颤抖着,像是想要说什么话,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十多年前,师傅把我从仇人手中救了回来,不但把我养育成人,还教我武功,让我手刃仇人。如今,我虽然附身到一副没用的女人皮相里,但他依旧对我关怀备至,不离不弃。
当年情景,历历在目。
师傅虽然性格严厉,面对邪恶也从不手软,即使那天晚上,他没顾及到我的安全出手偷袭,但依旧没损他在我心中的影象,因为……他是我最尊敬恩师。
想不到,仅仅一天,我们师徒二人便阴阳两隔。
“海棠姐姐,我……”仿佛哭累了,明珠最终无力地靠进我的怀里。
“明珠,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师傅报仇。”抱紧明珠颤抖着的身体,我喃喃说道,心里同时立下誓言:仇一定要报,即使……陪上这副无用的身体,也再所不惜。
“恩。”明珠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尽管很轻,但却同样坚定。
她慢慢地将师傅的上半身抬起,拥抱在自己的怀中,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师傅身上的冰冷,还是想着,要将这冰凉的身躯,用自己的温暖去焐热。
第三十章 抢人(上)
道门太极殿内,三门五派的人,都凝神屏气地看着一个白眉白发的老者。这个老人,正是医门门主黄圣。此人不但精通医理,而且善于用毒,对占卜术数也极为了解,在江湖上,人称鬼医生。
现在,他正伏身在东方傲的尸体身边,细心观察上面的伤口,希望可以从中获取一些关于凶手的信息。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黄圣才缓缓站起来,观其神色凝重,似是有重大发现。
“黄门主,请问可知道杀死家师的是何许人?”周天行上前问道。
黄圣并不发话,只是不停捋须沉思。
明珠在一旁看得心急,那管对方是江湖高人,飞快地走到他身边,捉住他的衣袖哭喊道:“黄老先生,请你快说,究竟谁是杀我爹的凶手。”
“明珠,不得无礼……”周天行原本想阻止明珠的无礼举动的,但是却被我的目光所阻止,因为,我比明珠更心急想知道凶手是谁。
黄圣乃是得道高人,自不会与晚辈计较这等小节,相反,他十分同情明珠的遭遇。于是,他叹息一声,便说道:“东方姑娘,杀死东方掌门的凶手,老夫虽然有少许头绪,但却并不能肯定。”
“不能肯定?”
“恩。”黄圣颔首,又接着解释道:“东方掌门身上有八十二处伤口,致命伤在他的头顶天灵之上,乃是由刚劲雄浑的掌力所造成,而这些伤口里,除了致命伤外,有八十一处伤口,均为剑伤。”
“这么说,杀师傅的人,很有可能是使剑高手?”周天行接着问。
“可以这样说。”黄圣赞许道。
“不过,东方掌门的丹霞剑法天下第一,试问江湖上,谁有能力在使剑的功力上比得上他?而且,还能让东方掌门不敌身亡。”说话的人,是天城派的掌门秦天,此人也是莫问的师伯。
“秦掌门说得也有道理,东方掌门丹霞剑法在这十年间几乎未逢敌手,尤其是四年前起,东方掌门练成丹霞剑法第七式后,更是所向披靡,万人莫敌。”盗门的掌门王聪之也同意道。
两派的掌门一说话,下面其他各派都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人的观点都十分同意这两位掌门的意见。毕竟,东方傲这个天下第一高手被人所杀的事,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最后,潼关派的掌门项雷第一个认为,道:“在下觉得,东方掌门遇害一事,与黑道魔教关系甚大。”
“项兄如何认为?”玄水真人问道。
“明天,是我们三派五门和江湖其他门派举行英雄大会的日子,而举行英雄大会的目的,乃是针对因为花邪帝花无涯死后而逐渐轻风作浪的邪魔妖人。既然这样,黑道魔教为求自保,在我们英雄大会举行前,刺杀东方掌,打击我们的声势,也极有可能。”项雷解释道。
“善哉善哉!”佛门的静难大师喧了一句佛号,然后沉声道:“魔教中人凶狠狡猾,东方掌门恐怕是遭人暗算。”
“大师言之有理。”玄水真人亦道。
我在一旁听着,自然也很赞同他们的说法,但是魔教中人几许千万,使剑之人也以万计,要找出杀师傅的人,谈何容易,于是我向黄圣问道:“黄老先生,小女子想问一下,究竟是那个魔教中人杀害家师?”
黄圣刚才道出杀人者乃是用剑高手,但未道明此人姓名,因此我一问出这个问题,立刻让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起来了。
不过,黄圣却未解答众人的疑问,只是望住我,并没说话。最后,他对着周天行疑惑地问:“这位姑娘是?”
也难怪黄圣这样疑惑,因为出席英雄大会的人都是三派五门的精英弟子或江湖上的名人侠士。如今身为女子的我,虽然已经被师傅收为入室弟子,但并未有公开露面,在江湖上也无任何名望。加上我声如黄莺,相貌气质出众,自然惹人耳目。
周天行见状,立刻给我解围道:“回黄老先生,这位是我的五师妹,是家师生前所收的第五名入室弟子。”
“哦!?”黄圣听了,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但目光却在我身上游移,那双看似无神的眼睛透射出一阵精光。
我感受到黄圣摄人的目光,心里一颤:难道他看出什么?
想到这里,我顿时心跳加速,脸色苍白。我身边的林易看见我的异常,立刻碰了我一下,关心问道:“五师妹,你怎么了?”
“没……没事啊!”我慌张的摇摇头,说道。然后看向四周,发现其他各派掌门都在看着我,于是急忙作辑道:“小女子海棠,见过各位掌门。”
“好一个绝代佳人,看来东方掌门生前收了个好徒弟。”
“没错没错,的确秀外惠中,资质过人。”
“……”
一时间,大殿上响起了一轮奉承的说话。我知道,这些赞美都是冲着师傅和丹霞派的面子说的,和我自己本身的实力根本毫无关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现在关心的是谁是凶手。
“黄老先生,究竟是那个魔教中人杀害了家师?”我再次问道,柔弱的嗓音里透出一股坚定。
黄圣收回在我身上的审视目光,然后扫视一眼场中各派掌门,才道:“其实,杀害东方掌门的人,并不是黑道魔教中人。”
什么?想不到,黄圣的一句话,打破了众人刚才的猜测。不过,不是魔教中人,那会是谁?
“黄老先生,请你不要再打哑谜了,快告诉我,究竟谁是凶手?”明珠再次忍不住催促道,连在场的江湖侠士也纷纷发出议论声。
黄圣当然不是那些故意不说,只是,他有口难言啊。他沉思良久,组织好词语,才反问玄水真人,道:“玄水掌门,相信你也清楚,当今江湖武林,东方掌门乃是用剑至尊,黑白两道,皆无人能敌?”
“确有此事。”玄水道。
“但是,老夫却知道有人的剑术之高,能胜东方掌门。”
哇啊——!
黄圣此话一出,立刻惹来众人阵阵吸气声。但是,黄圣的话未说话,只见他道:“东方掌门武功剑法乃是当今天下第一。黑道魔教虽亦有用剑高手,但是,要在道门内无声无色地杀死东方掌门,即使暗算也做不到……因此,能当面和东方掌门决斗,并杀死他,此人武功和剑法修为之高,必须至少高出东方掌门的……两倍。”
黄圣一说完,三派五门的人议论声更大了。
两倍?怎可能?东方傲乃是天下第一人,何许怪物能胜他两倍?不过,看黄圣神情严肃,并无虚张声势之色。
“黄掌门,天下间,真的有……有这种世外高人?”玄水真人小心问道。
“有,当然有。”黄圣笑着道,然后还是竖起两只手指,说:“而且还有两个之多。”
不是吧?这回,连我也吃惊不已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面容慈祥的老人。
在众人疑惑和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黄圣从容说道:“这两个人,同样是亦正亦邪,周旋于黑白两道之间,一个是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达二十年之久的上邪魔人齐星,另一个,则是魔人的唯一传人,四年前的黑皇榜第一高手,上邪阎罗——聂隐。”
第三十一章 抢人(下)
太极殿之上,众人之中,隐隐都传出窃窃私语之声。
当周天行,林易,东方明珠,还有司马雪和沈静两人听到聂隐这个名字时,都不约而同对望一眼,彼此看出对方的惊讶。尤其是沈静,因为,她对这个名字的主人既感到熟识,又觉得陌生。
难道,杀死东方掌门的人,会是木头?
这种可怕的想法在沈静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刹那间让她全身冰凉,连望向东方明珠那里的勇气都失去了。
这时候,三派五门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其中玄水真人这样问道:“黄门主,你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上邪魔人齐星已经失踪数十载,而他的唯一传人聂隐,也在四年前跟他新婚妻子失去踪影,难道你还认为东方掌门的死,和他们师徒有关系?”
玄水此话一出,各派均有赞同。但是,周天行他们却眉头深锁,因为,他们都从东方傲生前的口中得知,聂隐正是现在一个叫木头的男子。
黄圣也明白此事必须仔细调查,慎而重之,所以道:“实不相瞒,其实,这也是在下不明白的地方。”
“如果聂隐师徒真的是已经重出江湖的话,恐怕江湖上又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静难大师摇首叹道。
“但是,我们如何才能证实,此事与聂隐师徒有关?”玄水又道。
东方明珠听到这里,知道实情的她再也忍不住,道:“玄水真人,我知道凶手就是聂隐。”
“东方姑娘,你可有证据?”玄水问道。
“有,我当然有,我大师兄,林易师弟,还有司马姐姐和沈姐姐,他们都可以作证。”
东方明珠这句话显然立刻掀起了悍然大波,三派五门众人均把目光落在她所说的几人身上,周天行见明珠把话说明了,自然也十分支持,立刻来到玄水等掌门面前,拱手道:“玄水真人,各位掌门前辈,晚辈的确知道一些。”
“是啊,我也在那天晚上见过聂隐本人。”林易也急忙说。
司马雪的表情依旧如雪般平淡,直到身为掌门的玄水示意,她冷清的声音才在殿上响起,道:“我也见过。”
她也知道?听见司马雪的声音,我不禁吃惊。
沈静自然是最清楚究竟谁是聂隐,但是她无法承认,木头就是杀死东方傲的凶手。但是,面对明珠含泪和愤恨的目光,她却不得不说:“是,我也见过。”
说完,她的心却只剩下一片凄凉。
待沈静最后也点头应是,明珠才深吸口气,平服了一下悲伤的情绪,才道:“玄水掌门,各位武林前辈,相信你们也听见,我们几人都是亲眼见过上邪阎罗聂隐重现江湖的人证,我爹,说不定就是死在他手上。”
“既然这样,你们就说出事情的经过吧。”玄水说道。
“是!”明珠应了一声,正要把木头和玄木真人在别苑紫梳竹林里激战的事请说出来。
不过……
“什麽人?”
太极殿门外同时响起了道门弟子的几声大喝,但只听刷刷几声,似是有高人御空而至,随即砰砰几声,数个道门弟子跌了进来,翻滚於地。
而在远处,喊杀声越来越响,不时听到绝望嘶吼,往日如人间仙境一般的昆仑山,此刻彷佛被血腥笼罩,恍如地狱。
很快地。
门口处,闪现出了一道人影,却是一个披头散发,表情木然的年轻男子。
沈静一见他,身子便震了一震,瞳孔收缩,灰然喃道:“你怎么回来了?”
和沈静不同的表情不同,明珠一见此人,脸上原本悲伤的表情立刻让愤怒给代替了,连平时冷静沉稳的周天行也一样。至于林易,他甚至有想冲上去的举动,若不是周天行按住他,说不定他第一个就向前冲去了。
“大师兄,为什么不让我去报仇?”林易激动地问。
“不,此人武功极高,不要冒险。”尽管双目尽赤,但周天行依旧强硬道,因为他知道,师傅不在,他这个大师兄,必须担当起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
至于,三派五门中人,虽认不出来人的身份。但是,见对方硬闯道门太极殿,便明白来者不善也。
玄水真人深深呼吸,勉强定住心神,今日祸起萧墙,外敌竟又长驱直入,而且观其武功十分怪异,他身为道门这个千年大派的至尊掌门,绝不能让敌人如此撒野。
这时,忽然只听得一声佛号,却是静难大师不知什麽时候站在玄水真人身边,面上有淡淡微笑,道:“玄水掌门,自古邪不胜正,我看此人杀气极重,很有可能是魔门中人。”
“恩,在下也有同感。”玄水颔首附和道。
道门毕竟是道门,作为仅次于丹霞派的天下第二,一众道门弟子很快在玄水真人的指挥下把内人层层包围住。
“来者何人?”作为道门的大弟子,程风率先向那个木然的男子喝道。
不过,得到的回应却是对方的沉默,因为,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紧紧地锁在一个人身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个男人,那一晚,他如一潭死水般绝望的眼神重现在我眼前。
“你闯入我门重地,所谓何事?”得不到回应的程风,再问一句。
“玉瑶!”
话里仅仅只有两个字,但他声嘶力竭地喊出,仿佛对著自己的深心,又像是对著冥冥中的那双眼睛。
玉瑶?那是谁?
对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三派五门众人一片愕然,惟独我,却被这一个名字吓了一跳,身影狼疮退后半步,然后低下头不敢回应他炽热的眼神。
难道,他还没放弃我这副皮相?我心里一阵苦笑,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
“大胆,道门重地,岂容你放肆!”程风那管对方话里何许意思,只知道自己一再被无视,心里有气,立刻暴喝一声,便飞身上前,看来是要教训一下。
周天行自然知道木头便是聂隐,所以不敢让林易和明珠贸然出手,但见程风已经举剑攻去,当下提醒道:“程兄,小心,他就是……!”
不过,周天行话没说完,却见木头伸出一指虚空一弹,一道无影剑气便应声而出。
“噌——!”
剑气凌厉无匹,似是锋利的剑刃直劈过来,程风只感到压力如泰山般沉重,当下不敢试其锋芒,于是举剑一挡。结果,“呛啷”一声,程风手中宝剑便被劈成两截,而他本人,也被其中的罡风所伤,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凝气成剑?这等景象让在场的人大吸凉气,要知道,江湖上能做到这般境界的人,不超过五个啊。这个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男子,竟然有这般神技?
慢慢地,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这边走来,他的气势,刹那间掩盖了所有的人,那黑色的长袍无风飞扬。
玄水真人和静难大师等掌门高手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均被木头这等变化吓了一跳,当下不敢大意,亲自挡在木头前面,沉声喝道:“魔教妖人,休得的放肆!”
眼见面前受阻,木头目光隐隐泛红,沉声道:“挡我者——死!”
话音一落,他便化成飓风,剑气随着他的步伐向玄水等人同时挥去。
跟玄水真人同时迎战的,还有佛门的静难大师,盗门门主王聪之,天城派掌门秦天和潼关派掌门项雷。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面对木头如暴风般的剑阵,一时间竟然处于下风。
剑,如狂风般无情。
气,如暴雨般密集。
人,如猛兽般疯狂。
木头虽以指作剑,但剑势却如万剑齐发般凶狠猛烈,五大高手尚且只能狼狈应付,其他弟子更是被无情的剑气砍成数段,一时间,庄严的太极殿,血流成河,哀声四起,俨而成为人间炼狱。
血,溅在身上,但我却感受不到半分温度。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为了这副皮相如此疯狂,我该怎么办?
我手足无操地看着他接近,却无法移动半步,冥冥之中,身心深处,一股意志仿佛在主宰我的身体一样,似乎等待那个人的接近,等待他的怀抱。
不,不能这样!
我内心里呐喊,尽力夺取这个身体仅有的控制权。但是,我仅仅是移动了半步,便感到腰间一紧,身体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接着,眼前的人和物飞快地升起,倒流着,隐约间,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外,还可以听到几把慌乱呼喊声。
第三十二章 同情?
不知道这个季节里,南方的天空是否一直如此阴霾,自从被带出昆仑山之后,我便被这个叫木头的男人带到了南方的苗疆一带。
说来奇怪,这个男人虽然把我掳劫出来,但至今数天里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但是,只要我想逃走,他就会把我抓回来。
一时间,我也不懂他的想法,只好先跟着他,以不变应万变吧。
其实,我不知道的是,那一天我被木头带走以后。三派五门的人立刻从明珠他们口中得知,木头便是上邪阎罗聂隐的事。木头深不可测的武功,本来就引人注目,如今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便引来了世人侧目。
一时间天下流言纷纷,各种关于上邪剑法的猜测都在江湖上再次掀起。
流言往往比人快,何况是关于天下一剑法的上邪剑谱。聂隐一重出江湖,关于他的消息和流言便四处出现。相反,我这个当天在英雄大会上被人掳走的丹霞派女弟子,反而是无人问津。
很快地,便有人在苗疆一带发现聂隐行踪,一时间苗疆各地广袤的土地上,不时有刀光剑影闪动。
正道这边一开始行动,许是黑道魔教消息同样灵通,尤其苗疆本是黑道魔教总坛,正道在他们地头一出现,黑道弟子便几乎全部都被动员起来,日夜不分地在苗疆各地不停搜索,至于要搜索何人何物,却又遮遮掩掩,不可告人。
只不过数日之间,连往日里向来平静的苗疆蛮荒之地上,开始聚集起了许多陌生面孔,无数公开或隐匿的势力人头,都明里暗里地查探聂隐行踪。
这种局面,自然是我也所能见到,不过,我却不知道,那个有可能是杀死师傅的凶手,还有那个被正道和邪道所窥探的人,正是我眼前这个整天沉默不语的木然男人。
数日下来,苗疆一带阴沉的天空中热闹了许多,时常看见许多耀眼漂亮的信号光芒从天空闪过,都是正道和黑道的弟子正在追踪着什么。
流言,也随之纷纷而起。
什么阎罗重出江湖啦,又或者天下第一剑法重现等,种种谣言,不一而足。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绘声绘色地传闻聂隐曾经失踪四年,是一直躲藏在道门的缘故。当日,三派五门齐集太极殿,举行英雄大会,聂隐便突然现身,大杀三方,连正道第一高手东方傲也不幸身首异处,他新收的女弟子被阎罗带走,生死不明。
如今天下纷乱,群魔乱舞,聂隐带着上邪剑法重现江湖却引发了天下大势的波涛暗涌,苗疆的风云聚会。
从那座小山下来之后,那个叫木头的男人便带我找到一个偏僻村子,用钱物买了两套当地衣服,一男一女,与我换装穿上。
苗疆边远之地,风俗自然与中土不同,便是连身上寻常穿着的衣物,与中土百姓衣袍比较起来,也是另具风味。
因为是从一个偏僻村落里买的衣服,所以衣物上的手工粗糙也在意料之中,穿在身上,这些衣服与中土衣物最大的不同,除了款式相异之外,便是颜色相对鲜艳,男子衣服以深蓝为底,女子则色彩繁复,绚丽缤纷。
一换好衣服出来,我便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这沉默挂言的男子,心里不禁纳闷。
起初,我以为他思念妻子心切,才把我抓走。但是,现在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却让我感到一阵奇怪。尤其是他不时偷望我的眼神,竟是如此复杂,里面包含了痛苦,爱慕,悲伤,最奇怪的是,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我实在受不了他如此眼神,最后忍不住,道:“你究竟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
木头沉默不语,只是扛起买来的干粮,便继续动身赶路。
见他走了,我不得不跟上去,但口里还是不停地问:“喂?我知道你不是哑巴,我问你,你究竟带我来苗疆这里干什么?”
“……”
看着他依旧沉默不语的样子,我心里有气,同时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一阵晦气。两年前,自己好不容易为家人报仇了,但是想不到活回一个女子的身体了。好啦,女人就女人吧,我也接受现实,甘愿当一个小女子。不过,想不到呕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女人竟然是个有相公的人。两年后,这个相公竟然还找回来了。如今看来,我这个“相公”还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呢。
想着想着,我不禁又瞄了他一眼,他现在算是我相公?他会不会突然要我履行夫妻的义务?想到这里,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下升起,最后散布全身,让我身体忍不住一抖,掉了一地鸡皮。
我们身着苗疆服饰,一路徐行,途中碰见过几批正道追踪而来的弟子,却也没有被他们认出来。最多是因为我们相貌出众,多看了两眼罢了。
此刻,我与木头走在离中原已经有三百里外的一条古道之上,正是荒郊野外,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刚刚在小半个时辰前,我们才从一队正道弟子身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天空阴霾,乌云轻动,我微皱眉头,向前走着。
与我相反,在我前边的木头脸上竟然少见地挂着微笑,一路上东张西望,眺望着苗疆风光,他的神色似有回忆,纵然是苍凉的荒山古道,在他眼中,却也彷彿是最美丽的风光一般。
最后,他的目光突然又落在我身上,眼里还透露出一丝丝柔情。
我身上穿着的是苗疆女子的普通衣衫,款式与常人并无不同,只是这寻常衣服,配上我这副皮相的绝世容貌,登时便如发光发热一般,更显现出从未见过的风采出来,倒似乎这女子天生便该当穿这等衣物,处处透露出苗疆女子的特有风韵味道来。
我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眼看来,奇怪他突然的转变之余,我竟然说出一句一般女子才说的话,道:“怎么,我穿这一身衣服,可还好看吗?”
木头一听,身体明显一震,眼里的柔情不再,目光转冷,转身不再望来。但是,内心却不再平静……
这一句话,如此熟悉。曾几何时,她也说过,但眼前的她,还是她吗?
我见他不答话,以为他不愿回答这等稍显轻佻的话题,心里也有些尴尬刚才自己如此轻佻,于是便转口问道:“我看你对这南疆地方的风俗环境极是熟悉,别的不说,单是这附近深山里还有那么一个古老偏僻的小村子你居然都能找到,莫非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
见他反应依旧,我自讨没趣地抿了抿嘴,眼光向前望去,只见远方山势相连,无穷无尽,正是苗疆这里特有的地貌。眼前一条古道,蜿蜒向前延伸,两侧或远或近,都有怪石突兀的山丘。远方山峰天际,遥遥相连,阴沉沉的乌云就挂在高山峰顶,随风飘荡。
木头慢步徐行,突然半晌轻叹,幽幽道:“我何止是来过这里……”
我微感惊讶,道:“怎么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过往岁月轻轻甩开,道:“我便是在这里,和……玉瑶认识。”
我怔了一下,玉瑶?他的妻子,这个身体的原来主人?一时间,我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涩声道:“你……我不是……玉瑶。”
其实,我想说的话是:我不是玉瑶,不是你妻子,你带我来这里也没用。
他又望了我一眼,苦笑一声,眼中掠过一丝落寞,似悲伤,又似沧桑:“是啊,你不是她,但是,我带你来这里是又何故?”
这话,他是问自己,还是问我?
我不敢多望他的眼睛,低着头,想:说起来,他抓我走,是想回忆他过去的记忆吧?毕竟,我霸占了他妻子的身体,虽然他并不知道,但想来是看见一个和自己爱人外貌如此相象的人,所以才冲动把我抓来。
心里一阵难受,有点同情他的遭遇。
沉默许久,慢慢道:“或许,我可以陪你走一趟苗疆……”
第三十三章 酒
接下来几天里,我和木头相处下来,也觉得他除了是个可怜人外,还是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如果我还是男儿身,说不定可以和他做个八拜之交。
后来,木头不知道哪里找来一辆驴车代步。虽然驴子跑得并不快,但总好过徒步而行,何况,我这副身体实在太娇贵了,有车代步,我自然乐于接受。
经过数日路程,我们逐渐抵达苗疆的中心。
苗疆幅员广阔,地广人稀,除了极南处绵延万里的蛮荒异族,世代生活在苗疆边陲之地的人民,大致只有三个主要部族,分别为:苗、壮、黎、三族。
以人口多少而论,其中以苗族人数最多,几占苗疆人口总数的四成;以领地来看,却以壮族势力最强,占据的土地最是广大肥沃;单论民风,则以人口最少的黎族最是剽悍。
这三大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苗疆边陲。三族各有自己语言,但大体之上,互相沟通的时候使用的却是与中土相近的通用言语,只是多少都有些地方民族“特色”。
多少年来,其中自然有彼此沟通、携手相欢的时候,但也不乏彼此钩心斗角,互相争斗的矛盾。漫长岁月下来,逐渐形成了三大部族各据一方,但领地彼此交错纵深的局面。
而在各个部族领地相接的地方,往往便会有数族人民共同相居的村落镇寨,最多的甚至有三个部族的人都同时居住在一个地方,彼此杂居。
天色渐渐暗下来、接近黄昏的时候,我们两人终于走进了第一个苗疆城寨。
虽然这地方名字中有个寨字,但却根本和江湖上那些流寇盗贼平常建在山头的山寨不同,苗疆寨建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之上,东南西北都有一条道路出寨,可谓四通八达。
此刻天色刚刚变暗,街上行人依然还有许多,来来往往,周围嘈杂一片,各族语言不时响起,与刚才来时古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虽然还不知道木头要带我去苗疆干什么,但既然答应了跟他去苗疆一趟,我也干脆放开心怀,四处观赏这种难得一见的苗疆风俗。
走在热闹的石街上,我们这对异族男女很快便惹来他们的目光。尤其是我,虽然一身粗衣麻布,但依旧挡不住本身那种柔媚入骨的魅力。
不要说是在这苗疆边陲,风霜严峻,女子大都相貌普通,皮肤黝黑;便是走到中土地方,我现在这副精巧秀美的容貌之下淡淡散发出的柔媚之意,一颦一笑,无不有让人倾醉的韵味。
刹那间彷彿无形的声波蔓延开去,众人为之侧目惊奇。
我们这样虽然惹人注目,不过幸好苗疆之地,这些土生土长的苗人不像中原人般思想,他们单纯淳朴,倒是一路无事。
苗疆城寨和中土不同,并无客栈一说。不过,这里的人热情好客,倒是十分欢迎我们这些外来人到他们家投宿。这不,木头他已经带着我来到一家苗人木屋前。
这里的人都是夜不闭户,一个苗族老人此时正坐在门前用石磨磨糯米。
来到老人面前,木头便道:“老人家,打扰一下,我们二人路过此处,见天色渐晚,不知道我们可否在这里投宿一晚呢?”
木头的表情虽然冷淡,但语气中却透露出请求的意味。
那个苗族老人见客人来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热情地说:“呵呵,你们是外来的娃吧?俺家好长时间没招呼过外人了,你们来得正好。”
“来来来,进来吧。”说着,老人便招呼我们进去。
想不到这样就有地方住了,我有点惊讶这些苗人的过分热情。和那些喜欢彼此钩心斗角的江湖人比起来,这些人,也实在太善良了。想到这点,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或许,以后活累了,可以来这里隐居,我心里这样想。
“老太婆,快出来招呼客人啊!”老人带着我们进屋后,又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来啦,来啦!”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了。
这户人家只有老人和他的老伴住,所以木屋里并不算大,除了主人房外,就只有一家客房。
“你们两就住在这里吧,不要客气啊。”老人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对我们说道。
什么?只有一间房?
虽然,我很想问有没有别的房间,不过毕竟是寄人篱下,我总不能开口要这样那样的要求,何况,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没有多余的房间。
最后,我只好硬着头皮推了木头一下,低声道:“喂,今晚你能睡地下吗?”
原本,我以为他看在我这副皮相的份上,会主动答应这种要求。谁知道,他只是漠然地瞥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
哇?这是什么态度?死木头人,拒绝人也不会说句话吗?我无趣地撇撇嘴,然后走进厨房里,帮老太太准备晚饭。毕竟借人方便,自己总得干点事情。
苗疆的饮食,均以大米为主食。多先把稻谷晒干倒入碓中舂去米糠,一般时候是现舂现吃,每次舂3—5斤。
虽然,我说来帮忙,但是对于这种苗疆大米的做法却不甚了解。幸好这个苗人老太太十分热情,不厌弃我苯手苯脚,还教我舂大米的方法和技巧。
另外,苗族人十分注重礼仪。客人来访,必杀鸡宰鸭盛情款待,若是远道来的贵客,苗族人习惯先请客人饮牛角酒。所以,这天晚上,老人一家,同样给我们准备了这些东西。
晚上
苗人老夫妇让我和木头两人一起围坐在坑上,面前是各种各样的苗疆食物,里面有舂大米,肥肉,鸡,土豆,还有牛角酒。
说起苗疆的酒,就以苗族酿酒历史最为悠久,从制曲、发酵、蒸馏、勾兑、窖藏都有一套完整的工艺。咂酒别具一格,饮时用竹管插入瓮内,饮者沿酒瓮围成一圈,由长者先饮,然后再由左而右,依次轮转。酒汁吸完后可再冲入饮用水,直至淡而无味时止。咂酒一经开坛,剩酒无论浓淡,均不复再用。
听完苗族老人对他们酒的介绍,我心里也十分好奇。于是拿起一瓮,放到鼻子边闻了一下,果然香气四溢。
老人见状,立刻递给我们两人一人一支竹管,道:“来,试试俺家酿的牛角酒。”
牛角酒?难道这酒是用牛角酿的?
虽然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不过我也不打算考究。接过老人给我们递来的竹管,伸进瓮里,喝了一口。
不料这一入口,登时眉头一皱,苗人酿造的酒极是浓烈,味道更带有这苗疆边陲的风骨,竟有股麻辣之气,轰然入喉,我一时不防,还颇觉难受。
我的表情落到苗族老人夫妇眼中,他们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中土人氏喝这苗人酿造的烈酒,不习惯的表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笑声中还有几分自豪之意
我心中自是略有不服,毕竟,如果我还是男儿身的话,这些酒还难不到我,无奈如今这副身体,实在受不了这些烈酒。
正要把酒放下,但我却瞥见木头竟然连竹管也没用,只见他拿起酒瓮放到鼻端,深深吸气,那酒味扑面而上,浓烈之极,但这他看着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股陶醉之意。随即见他双手一抬,将那酒瓮放到口边,赫然是大口喝了起来。
苗人老人夫妇大骇,我也是吃了一惊!
我不明就里倒还罢了,只在心中暗自责怪这家伙这时候居然还装酷?但在苗人眼中,却极佩服这个中土男子。
苗酒极烈,这么一大瓮的烈酒,如今放眼整个苗族,也没有一个男子能够一口气喝下,多半喝到四分之三已然是大醉酩酊了。但如今看这中土男子喉头动不停歇,竟然是不停的大口大口喝下,一时间,苗族老人也敬佩之极。。
木头喝了老大一口,这才放下酒瓮,脸上渐渐显露满足和回忆的神色,半晌轻呼一声:“好酒!”
苗族老人听了,心里一阵激动。苗人酿酒,最高兴莫过于饮酒之人赞叹的说话。而且,苗人性情毕竟刚直,眼看客人酒量如此了得,自然不能服输。于是拿起酒瓮同样大灌起来,大有和木头比酒之势。
木头知道苗人比酒风俗,知道自己必须比下去,否则在苗人看来,是看不起对方,所以他再次举瓮再饮。
看见这两个一老一少的男人在这般比拼酒量,我心里升起一股久违的男儿毫气,便轻笑一声,目光此刻真真柔媚如水一般,一昂头,秀发飘荡,将酒瓮放到口边,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苗族老人夫妇看了,只是开头吃了一惊,继后却便相视一笑。惟独木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喝酒的我。
很快地,我脸色越来越红,忽地身子一歪,却是慢慢放下酒瓮,长出了一口气,双眼中如要滴出水来一般,酒增媚意,人艳如花,学着木头刚才的神态和语气娇笑道:“好酒!”
接着,我把头一甩,似也有了几分醉意,身子也多了几分踉跄,不知不觉,倚靠住木头的身子,对着他呵呵一笑,道:“看,我也不比你差,嘻嘻!”
木头哑然,声音中有点沙哑,道:“你……醉啦!”
第三十四章 醉
(以下是以木头为第三人称的描写。)
木头为之愕然,但只见她眼中柔情无限,水汪汪的如欲滴出来一般,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面容,忍不住心头一跳。
但是,从侧面看去,她的脸柔和的曲线中,仿佛还有一丝莫名的刚强。
“你喝醉了。”木头说出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头上有微微的汗珠。
她的身子,此刻似已完全站不住了,全部的重量都靠在木头身上。但见她皓齿轻轻咬了一下红唇,慵懒中还有一丝娇怜,口中低低一声呻吟,仿佛勾人心魄一般的风情,慢慢的,把她的头靠在木头肩头。
“你啊……”这带着醉意,柔媚无限的女子,轻轻地道。
似乎是因为酒性太烈,她把头轻轻在他肩膀上转动摩擦,许是头疼了吧!只是她的声音,柔柔的还是在木头耳边,轻轻道着。
“其实,你这个人,没什么不好,就是活的太累啊!知道吗?傻瓜!”
木头被她这最后两字“傻瓜”叫的简直是心惊肉跳,但听这话语中尽是柔媚之意,从这女子身上不时传来淡淡幽香,萦绕不散。
最厉害的是她那一张和玉瑶相似的绝世容颜就这般慵慵懒懒地靠在肩头,整个身子依偎在木头身上,让他人不敢动,不能动。
这场面若是在中土地方,想必引来无数风言风语,但苗疆这里风俗开放,苗人老夫妇不以为怪,反而多半以为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木头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同时心中不知怎么,回味着她刚才话里意思,这“活的太累”几字慢慢回荡在心头,一时茫然。
玉瑶,你可也是如此?
“呵呵,看来你妻子醉了,快带她进去休息吧。”老太太笑道,中土女子她也见过不少,但如此性格要强的女子,她却第一次见,心里多少有点佩服。
并没多作解释和她的关系,木头应了一声,正要站起来扶她,却被身边的她绊住,但见那柔若无骨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子上,若自己直接这般站起来,她还不得摔在地上。
当下小声对她道:“玉……海棠姑娘,我现在扶你进去,你能站起来吗?”
她也不知道醉意之中有没有听得清楚,但听得木头声音在耳边响起,也没有睁开眼睛,面上轻轻笑了笑,妩媚之极,却没有说话。
木头无奈,脑中转过念头,不得已叹了口气,伸手环抱过去,将她扶住,然后拦腰把她抱起。
她似乎酒劲泛上,大有睡觉的意思,下意识地便靠在木头身上,头在他肩膀摩擦两下,便沉沉睡去了。
木头抱起海棠走着,她身子依旧软绵绵的,像柳絮般轻飘飘,木头眉头皱着,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四年的哀伤等待,苦苦寻觅,仿佛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走进老人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里,木头把她轻轻放下,而她软绵绵的身子也顺势从他肩膀上滑落下来,把头枕在竹枕之上,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正睡得香甜。
这时候,老太太又捧着一盘水走进来,道:“呵呵,来吧,给她擦擦脸,醉酒的人很容易头疼。”
“谢谢。”木头接过,淡淡地道。
“你给她擦擦身子吧,不然她半夜很容易着凉的。”
“恩。”
待老太太走了,木头才轻轻把她的身子翻转,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夜里,轻细的脱衣声音,在这寂静的卧室里显得特别清晰,被窗外天空异样云彩照耀的夜色里,渐渐再度暗了下来。
待最后一件内衣离开她的身体时,一副迷人的胴体已经暴露在空气当中,裸露的肌肤,在清冷的烛光下散发出如白玉般的光华。那对洁白高耸的双峰,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修长的大腿间,芳草萋萋。
如此幽幽的诱惑呻吟,木头的脸色却无任何的异样,相反,隐约间,一抹悲伤在他眼中闪过。
二人赶路,本来就没准备太多的衣服。为她拭擦完身体,木头便给她穿上一件他自己的外衣。她的身姿是婉约而修长的,纵然是不合体的衣服依然遮盖不住她美好的身材。衣服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宽大,披在身上,系上衣襟,却依旧遮不住缝隙间裸露出淡淡的白皙肌肤。衣襟轻动,隐约间有淡淡春光晃动。
木头别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此玉雕琢简易,浑厚碧绿,握在手中,半透明水般流动的质感叫人有种祥和的感觉,摩挲间,还有淡淡的温度。玉佩的上面,刻着一个“隐”,背面却是一首诗:
瑶宫寂寞锁千秋,
九天御风只影游。
不如笑归红尘去,
共我飞花携满袖。
放下玉佩,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神色间似有回忆:玉瑶,你可曾记得当年的承诺?
凝视着这副一模一样的小脸,木头眼里流露出一丝丝柔情,他忍不住轻轻抚摸,低声喃喃道:“若你是玉瑶,那该多好,可惜……!”
沉默着,卧室中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两人面前那支蜡烛,劈啪燃烧,明灭不定。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低下头,轻轻地在吻住了她的双唇。
她的唇是依旧柔的,像是要流淌过来将你拥抱的温柔水波,让你沉醉,又似四年前一般熟识。仿佛间,那早已经是他记忆里一部分的熟悉之极的冰凉感觉,透过那两瓣红唇,渡进他的身体里,在里面缓缓游动。
“师傅……!”
突然,熟睡中的她轻轻梦呓。
木头身体一颤,惊恐地弹起来,看着眼前眼泛泪光,喃喃梦呓的女子,目光不再温柔,眼里闪过一道光芒,隐约间,带着一抹厌恶之色。
蓦地。
东方傲狰狞的话再次在他心底处响起:聂隐,你妻子已经死了,现在活在计玉瑶身体里的,是一个叫夜惊航的男人,以后你便和这个人妖一起快活吧,哈哈……!
“呷呷”,不知不觉,木头的双手紧握着,指甲深陷。
血……滴下来。
忽然,他笑了,带着四年来的沧桑与悲凉,然后……转身离开。
你,不是她。
第三十五章 记忆(上)
酒醒过来,我就感到一疼痛欲裂。
好久没试过这种宿醉的感觉了。在床上辗转片刻,我才忍着不适的感觉坐起身来。
“哎呀,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便要整理身上的衣服,毕竟昨晚醉成这样字,估计衣服也不可能换下来的了,这样和衣而睡,一晚下来,衣服不皱才怪。
奇怪,怎么衣服大了那么多?
迷糊间,我举起手中的衣袖,竟然发觉长过我的手臂。
这?这根本是男人的衣服,怎会这样?
我吓了一跳,拍了拍脸庞,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低头再看。
果然,现在我身上穿的是一件宽大的苗人男装,和我昨天穿的女装完全不一样。细看之下,这不是木头穿过的外衣?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里面竟然是什么都没穿,连裤子也没有,宽大的衣服下,隐约间春光晃动。
蓦地,我感到全身冰凉,手脚发颤,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闪过。
那个家伙不会思念自己妻子心切,所以趁我喝醉了,就......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必须冷静思考一下,毕竟,衣服未必是他给我换上的.
虽然当了两年女人,但对于那种事情,我却依旧不太清楚,尤其是女人的身体受过那种侵犯后有什么不适,我完全不懂.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检查一下.
确认门掩好后,我才颤手脱下身上唯一一件外套.
洁白如玉的肌肤上依旧没有一丝瑕庇,很好,没有看到吻痕之类呕心东西.再看双峰,也没青淤,心里再次松了口气.
最后,低下头检查两腿间最重要的私隐地方,也没淤痕和肿胀,用手轻轻按了一下,也没疼痛感.
唔,基本可以确定没事了.
心头放下一块大石,我立刻穿回衣服,虽然只有一件外套遮体,但好过什么都没穿.这副身体虽然不是我自己的,而且我也没什么女子的贞洁观念,但好歹也用了两年,将来也说不定要用它过一辈子,何况,我怎能容许被男人侵犯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谨慎一点是必要的.
整理好衣服,我正要出去,外面却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
“呵呵,小女娃,你醒啦?”进来的是那位苗人老太太,她把手中的一碗姜汤递到我面前,道:“喝了它吧,能解酒的.”
“谢谢。”来得正好,我感激地接过来。
“不客气。”老太太慈祥地吓道。
看见她在这里,我心里一动,虽然已经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被侵犯过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试探道:“老太太,昨晚是您扶我进房间吗,真的谢谢你了。”
“哎,我这副老骨头怎可能扶得起你一个大姑娘,是你相公抱你进来的。”老太太却说。
“相公?”我心里一紧,脸露呀色。
“是啊。”老太太发现我的脸色变化,以为我不明白,解释道:“你放心吧,昨晚他抱你进来后,还给你清洗过身子的了,衣服也是他给你换的,你原先的衣服我给你洗好的了,等会我拿给你吧。”
不啦,你误会了。
我知道她误会了我和木头的关系,不过,我现在更担心他昨晚给我清洗身体的时候,有.....有没有干过其他的事情。
老太太自然不知道我心里想法,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感动,所以还面带向往之色,道:“你们中土的男子真是细心,你相公昨晚为了不打扰你休息,所以一整晚都睡在外面,如果我家老头子对我有这般关怀就好了。”
我听了,心里先是一阵苦笑,接着是气恼,哼声道:“他不是我相公。”他只是我身体原来主人的相公,我心里补充。
“啊?”老太太不知道我怎会突然这样说话,显然十分吃惊,不解地望着我。不过,转念间,她以为这是夫妻间在闹小矛盾,所以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小女娃,你就莫生你相公气了,是不是怪他昨晚没陪你?”
这,这是什么话?我简直哭笑不得。
也懒得多费唇舌,要想知道那个家伙有没有在昨晚趁机侵犯,直接去问他好了,于是我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对老太太道:“您能把我的衣服拿来吗?”
“......”
换回衣服,从老太太口中得知,原来今天是苗疆一年一度的斗马节,而举行地点正好是这个苗族山寨,那个木头人和她的老头子都出去了。
苗疆连绵叠障,巍峨秀丽,在山寨下一块开阔的坝子里,人们欢呼雀跃正在观看独特的斗马比赛。
斗马是苗疆的一项民间风俗,每年都会举行,历时3日。
头1日,三族人们忙着到田里放水捉鱼,煮鲜鱼粥尝新;还蒸糯米饭、酿甜酒、宰鸡杀鸭,招待来自远方的客人。
第2日斗马,第3日赛马,斗马是一项引人入胜的比赛。
外面人潮涌现,我很快便找到了斗马的地点。只见在一排竹笛子响过之后,芦笙高奏,舞狮舞龙上下翻腾,后面跟着威武雄壮的马队,雄赳赳地进入斗马场。身着盛装的苗、黎、壮族姑娘手持彩带在芦笙手外面形成圆圈,踏着芦笙的节奏翩翩起舞。
斗马场上,骏马云集,几十匹精选出的好马个个膘肥体壮,在场边跃跃欲试,等待上场。
当裁判一宣布斗马上场名单,两列马队各牵出一马,解开绳子,两马即向对方猛扑过来,双脚腾空相峙,互相撕咬,或突然转身翘起后脚,猛踢对方。
紧张激烈和有趣的格斗场面不时引起四周观众的阵阵喝采和欢呼,连我也看得热血沸腾,一时间竟然忘了时间。
经过几个回合的决斗,赛场上烟尘滚滚,泥沙飞溅,一匹马倒地或败走便分出胜负。接着又牵另两匹马进场。互相循环决斗,最后确定获胜的前三名。
这时人们围拢前来,观赏着满身汗水的获胜马匹,啧啧称赞。胜马的主人也满面笑容地接受人们的祝贺。组织者在群众的簇拥下给胜马披红挂彩,给马的主人发奖。
比赛一结束,我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又开始四处张望,寻找那个木头人的身影。不过,人潮涌涌,要找起来谈何容易。
正当我打算回去等的时候,斗马场的另一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声音之大如雷暴般震耳欲聋。
难道比赛还没结束?反正人都找不到了,干脆先看看比赛吧。于是,我转身便走过去。
或许看我是中土客人,又或许是看我貌美,那些围观的苗疆族人居然自动地给我让出一条路,让我很轻易便走进比赛的场地前。
“哇……!”
这时候,一阵喝彩声再次响起,原来是比赛选手进场了。和刚才斗马不同,这次的选手都骑在马背上,看来这是一场赛马。不过,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一个熟识的身影竟然也坐在其中一匹马上。
木头?
第三十六章 记忆(下)
斗马节的那几天,苗,黎,壮三族的小伙子和姑娘们非常活跃。他们集中在山坡上,开展赛芦笙,“踩堂”等活动。从苗人寨以及附近村寨前来参加斗马盛会的各族群众,多达两万人以上,不少人还带来香菇,木耳、兽皮、药材、干笋等土特产交换,增添了热烈的气氛。
至于赛马,是斗马之后的最后一个比赛节目,它是对骑手们勇敢和技艺的严峻考验。苗疆山区,岭高路陡,羊肠小道,崎岖不平。它要求竞赛者胆大心细,骑术娴熟。
竞赛开始,包括木头在内的骑手们在那些芦笙声中,如流星般策马而出。
望着那个骑在马背上飞驰而去的木然男子,恍惚间,一个熟识的景象,在这些苗疆族人激烈的欢呼声中轻轻翻转,那些不曾属于我记忆就好像镂刻在这里的每一瞬间,在我的眼前回荡着。
像是突然陷入了曾经的幻梦
——就像是,推开了过往岁月的一扇窗子,看到了往昔时光。
朦胧里,一个长相和我一般的花衣银装女子,在那些热情奔放的苗疆女子带领下,抛下中土女子特有的矜持,大声对远处弛马赛跑的情郎呐喊,道:“聂郎,加油啊!”
那个在马上的男子,闻声回望,向她露出邪魅的笑容,他不说话,但手下的马鞭却抽得更快,更猛。
绕过一道道的关卡,翻山越岭,马背无鞍,骑者们双腿夹紧马身,马儿在盘山小路上向前飞奔,惊心动魄的场面,令人注目神怡。
花衣银装女子望着那个在羊肠小道上飞驰的身影,神色越发紧张,身子也挺直着,只有两只小手,握紧成拳,越握越紧。
男子仿佛感受她注视的目光,夹住马身,用手中的鞭抽打马儿,让它越过一个又一个骑手,直到他穿过终点。
“哇!”
蓦地,人群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那些苗疆的小伙子和姑娘,立刻包围上去,纷纷献上祝福和鲜花。花衣银装女子同样很是激动,想走到他的身边,为他抹汗。但是,无奈身体柔弱,连一般苗疆女子围成的人墙也挤不开,只能在外面贴着脚儿,望着他,而眼里,有深深的喜悦。
突然地,人潮涌动,花衣银装女子被人潮一挤,眼看着便要跌倒。
离地面越来越近了,闭上眼睛,她早就准备好接受疼痛的准备,但是,迎接她却不是那坚硬的地面,而是温暖有力的胸膛。
“挤不进来,怎么不喊我?”
耳边,响起他熟识温柔的声音,抚平她那惊慌的心跳。
花衣银装女子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声,低低地说:“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傻瓜。”男子微微一笑,轻轻地在她光洁额上一吻。
“聂郎。”埋首在情郎的肩窝,花衣银装女子的柔媚声音喃喃而起,似是撒娇,似是呼唤。
“恩?”
“我好喜欢这里。”
“你喜欢就好,我本想带你来见师傅。”
“见你师傅?”黑白分明的眼眸闪过一阵异彩,露出迷惑的表情,她仰首问。
看见佳人如此可爱的表情,男子故意取笑道:“不见我师傅,让谁来为我们主持婚礼?”
“婚礼?”她惊呼出来,但很快知道自己太激动了,立刻轻掩朱唇,尔后瞪了他一眼,娇声道:“谁,谁要嫁给你?”说完,她却慌忙埋进他的胸膛,再不敢望他。一片如落霞般美丽的红晕,却从她的小脸迅速延伸至那白玉般的鹅颈上。
她“凶悍”的模样那有半分威吓之力,相反,害羞的神态却显得如此风情万种,许是他定力过人,依旧看得一阵眩目。
扭住她的细腰,呼吸着她发间的芬芳,男子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道:“嫁给我。”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许是在恳求,但却有不容反抗之意,直插入女子的心房。不过,女子的心虽然沦陷,但嘴上却不认输,道:“这样算是提亲?怎么这般没诚意。”
男子仿佛早有准备,听见女子这般刁难,却只轻轻一笑,大手一翻,却是一件精美的银花项链,项链下方插有6根高低不齐的银翘翅,上面大都打制着二龙戏珠图案。项圈挂银花带,下垂一排小银花坠,许是精美瑰丽。
“这是比赛的奖品?”女子接过项链,摆在手里轻轻把玩,神色间透露出喜爱之色。
小绵羊落套了。
压抑住心里的激动,男子温柔地拿起她手中项链,道:“我给你戴上。”
“恩。”女子羞涩地点点头,丝毫不发现情郎嘴边勾起了得意的弧度。
绕过她洁白的脖子,男子给她戴上这条银花项链,仿佛天生般相称,上面银色花朵在她如雪般的肌肤下变得栩栩如生。
“好看吗?”女子感受到他炽热的眼神,忍不住低声问。
“当然好看,这可是苗疆男女结为伉俪所用的‘银饰’,一生只用一次。”男子含笑道。
女子一听,知道自己中了他“诡计”,但是,心底里却有一阵甜蜜在蔓延,如胶似漆,久久不散。
“嫁给我。”同样说话再次响起。
“恩。”
虽然低如蚊声,但却让男子急不及待的心所捕获。
紧紧地,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仿佛不愿意分开。
“玉瑶,我们今生将在一起。”
男子喜悦的声音回荡着,如梦幻般,穿越四年的时光,朦胧间,我仿佛听见他们两人的承诺。
......
许久之后,我慢慢回过神来,那种似是熟悉的山风吹在我的脸上,吹动了我的发丝。可是,那一种奇异的莫名的记忆,像是无形的力量,慢慢地侵占我的心房。让我觉得,就连这里原本陌生的空气,也仿佛有着淡淡的过往情怀。
这是木头和玉瑶的记忆?我怎会想起这些?
心底里,一阵不安在涌动,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哇!”这时候,前面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和欢呼声,原来,赛马的胜利者诞生了。
人潮让开,胜利者在众人的祝福和鲜花中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人正是木头。
我的目光对上,却落在他的手上,刹那间,我心跳加速,因为,他手里竟然拿着一件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银花项链。
突然地,我慌张地后退半步,怔怔地凝视着他,咬住了唇,那么用力,那么的深!
第三十七章 烟火
燃烧的烟火照亮了天空,绚烂的光彩将远近都照的如白昼一般,就算是在数里之外,依然可以听到那轰隆的声响。
望着远处那片闪烁的烟火交织的地方,一众人愕然停下了身形。
道门一众人以程风和司马雪为首,带着沈静沈家堡等人,以及同时而来的丹霞派周天行,东方明珠,林易和天城派的莫问四人,在离苗寨数里之外的古道上,看着那片烟火闪动的地方。
莫问皱眉道:“哪里好像有庆典?”
程风眺望远方,解释道:“哪里是苗族的山寨,今天恰好是苗疆的斗马节,现在想必是举行一年一度的篝火会。”
说完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司马雪望了一眼,见那女子依然一副冷漠样子,一言不发,心里有点失望,便向周天行道:“周兄,今晚就到哪里借宿如何?”
莫问程风与众人同时都向周天行看去,只见他正举目远眺,面上神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似惊疑、似错愕。
此时听见程风问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神情恢复了正常,微微沉吟,道:“苗疆之地荒芜人烟,此处既然有苗人山寨,借宿一宵也未尝不可。”
莫问道:“既然这样,那就快走了,说不定还可以赶上苗疆的庆典。”
周天行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们就快赶路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两脚轻轻点地,人化做一道灰影沖天而起,向那苗寨方向疾驰而去。
“周兄的轻功果然了得。”莫问发出一声赞叹,也不甘落后,提起身法便追上去。
“咦?”
一声惊疑声,从人群中响了起来,众人一怔,却是沈静在那里面色疑惑,一脸奇怪的表情。
“沈小姐,有什么事?”程风问道。
“啊?”沈静见众人如此望着自己,先是一惊,最后镇定下来,道:“不,我只是无意发觉,刚才程少侠说到苗疆篝火会的时候,周少侠似乎脸有古怪之色,想必知道点什么。”
程风听了,也颇为认同,因为刚才他也有留意周天行神色变化,难道,他来过这里?
“我想,这是大师兄他想到关于聂隐的线索罢了。”明珠却辩解道。
“是啊,我听派中的前辈说过,大师兄他曾经来过这里围剿聂隐夫妇。”林易也道。
程风听了,心里一阵得意,自己果然猜中了,口里却故意问道:“周兄他怎可能来过苗疆这种偏远之地?”
林易不知程风有意套话,只当他不信,便解释道:“听我派中长老说,这是四年前聂隐夫妇失踪前的事了。那时候,掌门他不知道那里得来消息,说聂隐夫妇二人正隐居在苗疆某处山寨,于是派大师兄率丹霞派众弟子和其他各派弟子前来苗疆围剿聂隐。结果,哪次大败而回,只有大兄师和几位三派五门弟子活命而归。”
众人一听,立刻唏嘘不已,这件江湖秘闻他们也略有耳听,当年数百名正派弟子前往苗疆对付上邪阎罗,最后竟然落得如斯下场。但最让他们吃惊的是,周天行竟然也有参加哪次的围剿。联想到眼前的苗寨,说不定正是当年围剿聂隐夫妇之地。
“这个聂隐真的如此厉害,这么多正派弟子竟然还杀不死他?”对方是她杀父仇人,明珠却心有不服。
程风虽然在木头手上吃了亏,但这次却道:“上邪剑法乃是天下第一剑法,聂隐也深得上邪魔人齐星的真传,当日太极殿之上,在我派掌门玄水道人等三派五门掌门的合击下,他依旧可以全身饿而退并掳走了海棠姑娘,可见他武功之高已到鬼神般境界。”
“就算对方是阎罗,我也要报仇。”明珠却道,目光里透露出决绝。
“没错,我们还要把二......海棠师妹救回来。”林易本想说二师兄,但很快想起二师兄已经变成五师妹了,于是改开说道。
沈静在一旁看来,心里一阵忐忑不安,举目远眺,她却希望木头莫要在哪里。
“既然这样,我们快赶路吧,相信周兄和莫兄都快赶到哪里了。”程风于是说,然后同样运起轻功便向苗寨方向飞驰而去。
司马雪依旧一言不发,同时腾空而起,明珠和林易随后跟上。沈静略有犹豫,心里既希望可以见到木头,又是不愿,最后,咬咬牙还是带着沈家堡的弟子跟了上去。
古道上,在最前头,程风和司马雪并排而上,身后明珠和林易比他们稍慢起步,此刻也逐渐追了上来。
就在明珠二人堪堪追到,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刻,司马雪望着远处逐渐接近的苗寨,忽然似自言自语地道:“周天行他走的真快啊!”
程风在她身边,此刻微微转头向司马雪看来,只见这位师妹白衣如雪,面冷如霜,如同在夜空翱翔的九天仙子一般清冷艳丽。
他眼睛亮了一亮,嘴角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是啊!周兄他好轻功啊……”
数里之外,苗寨里
瀚夜星空下,更添繁星点点,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夜也可以这般美。
此时,山脚下的草坪前已经是火光明耀,好几堆篝火,苗,壮,黎三族的人都围在了一起,说说笑笑,载歌载舞,恐怕中土里在这样盛会也是少见了吧。
火光顽皮地在脸上跳动,我仰首远眺,望着那些璀璨的烟火在夜空消失,心里有种说不出唏嘘,人生匆匆数十载,是不是也如天上的烟火般昙花一现?
冥冥中,我回头看那个坐在远出的男子,他,正拿着那件银花项链,怔怔出神。
或许,我欠他太多了。
不过,人的一生不可自决,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宁愿死,也不愿活在这副身体里。
因为,这身体太多牵挂了。
风,吹过去,在叹息中,我蓦然回首。
“女娃,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这时候,苗族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点累,想在这里坐坐。”露出牵强的笑容,我答道。
“今天的比赛,他可很拼命。”老人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说话。
他?是指木头吧?
突然,我知道老人若有所指。不过,知道又如何,他拼命赢得比赛与我何干?我无趣地撇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老人扯谈。
虽然我的态度不甚友好,但老人似乎并没介意,望着天上的烟火,道:“银饰是我们苗人男女定情之物,如果不是有愿意共谐一生的伴侣,他是不会如此拼命赢得比赛,赢得这份受过火神祝福的项链。”
共谐一生的伴侣?
真好笑,魂附女身尔后,我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和一个男人相守一生,而且,我想我也没这个资格。如今的我,连自己的身体也弄不懂,今天那段清晰的记忆,究竟是让我感到一阵恐惧和迷惘。
玉瑶这个女子,真的还存在?
不然,她的记忆为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但是,如果她还在,那我算什么?想到这种种,我的头便开始发疼。
老人见我神色不对,以为我不舒服,便关心道:“女娃你不舒服?”
“不,我没事?”毕竟是关心的说话,我不好意思继续装作沉默。
“没事就好,呵呵,你也不要坐在这里了,一起去放烟火吧。”老人说罢,便往我怀里塞了一扎烟火。
也好,让自己的生命像烟火般,在最璀璨的时刻爆发吧。
望着手中的烟火,我微微一笑。
第三十八章 魔踪
看完美丽的烟火,我一个人回到苗族老人的小屋里,正要走进房间里休息,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外响起,紧接着,门被人推开了。
我有点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却无意瞥见那条挂在他腰间上的银花项链,心里一跳,然后低声问:“怎么回来了?”
我还以为,他今晚会在外面,对着那条项链思念一夜呢。
木头似乎没留意我的表情变化,只是从我身边错过,然后拿起包袱开始收拾。
看见他的动作,我心中一动,似有所觉,道:“要继续上路了吗?”
木头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下,瞥了我一眼,然后用他那沙哑的声音,道:“你的同伴找到来这里了。”
是明珠他们?
我心里一紧,但不敢在脸上露出太多的激动,只是故作惊讶地问:“哦,你要带我躲开他们的追捕?”
听我如此一说,木头嘴边却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道:“躲?不躲的话,难道你要我杀了他们?”
好狂妄的语气?
我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是那天他在太极殿之上力压一众三派五门掌门的气势却不容我轻视。有时候,我对他神秘的身份感到十分好奇,江湖上,何时有一个如此年轻的绝顶高手?
我站在门边发呆时,木头却已经把所有东西收拾好,经过我的身边时,便道:“走吧。”
“恩。”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待他走了出门,却从怀里掏出那把防身用的蝉翼匕首,在木门上刻了几个小字:
人往南方,见字速来。
明珠他们既然来到这里,那么自然有可能投宿于此处,虽然机会渺茫,但我也得试一试。
一切弄好以后,我立刻追上木头,跟着他来到苗寨外的马槽前。
木头从里面拉出一匹马,然后在后面系上一架木头车,接着在车上铺上一些干草,便对我说:“这辆马车虽然简单些,但应该比之前的驴子舒服多了。”
这家伙,不是说明珠他们要追来了吗?怎么现在还有心情给我搭马车。
虽然心里这样说,但我多少还是有点感动,于是道了声谢谢,便爬上这辆临时搭成的马车上。
“吒!”
待我坐好后,木头便策马前进,离开这个还充满节日气氛的苗寨。
随着车子慢慢驶离灯火处,我们再次回到那条荒凉的古道上,四周一遍漆黑,只用那盏挂在木头身边,用来照明的油灯在哪里不停跳动,映照在他刚毅冷漠的脸上似有说不出的沧桑。
山路崎岖,马车本是简陋,走这些凹凸不平的小道,自然是一路颠簸。
看来是睡不着的了,扶着旁边的木制扶手,我干脆坐身起来,对前面的“车夫”喊道:“喂,我们说说话吧。”
“......”
就知道他这样,我无趣地撇撇嘴,目光随之落到他腰间上的银花项链上。
蓦然地,我的眼睛再也移不过来。
仿佛是灵魂深处的呼唤,我慢慢伸出小手,抓住那条项链,放在指间中摩挲,一时间,记忆如潮,纷纷而至。
红色的帷幕里,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手里同样拿着一条这样项链。借着柔和的红烛灯光,仔细看来,她细眉长眼,牙齿洁白如雪,映衬着珍珠般的红唇,辉映着芙蓉般的容颜,黑眸回转之神韵,能令人发出夸耀鲜花的美丽文辞,含唇衔舌之魅力,等待爱人时的羞涩,让她显然更加迷人。
“砰……!”
突然,门被推开,迟来的新郎却没有穿上红装,只见他一面急噪,抓起她的小手便往外走。
“聂郎?怎么了?”新娘满脸不解地问。
“正派那些伪君子找到来这里了,师傅他正在外面和他们对峙。”新郎道,只见他冷俊的脸上透出一丝凶芒。
“啊!?”新娘那是惊慌,她想不到在这新婚之日,竟然发生这种事。难道,天下第一真的是那么重要?那些曾经自誉正道的人,为何为了一本剑谱要对他们苦苦相迫?
仿佛察觉到爱人不安的情绪,新郎抓着新娘的手,紧了一分。
回头岂是数载.....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迎上木头凶狠的目光.
“放手!”寒冷的声音,竟然掩盖了山夜里袭来的冷意。
叮当一声,那条银花项链从我的指间滑落,荡回他的腰间。霎时间,我不敢望他。
夜更深,一路无话,惟有那黑暗中的一点光,缓缓前行。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远,这个古老深邃的山道竟似乎毫无止境一般,虽然还一直很是宽敞,但曲曲折折,弯弯曲曲,除了大概是向地底倾斜之外,几乎让人分不清楚方向。
马车驶出古道的时候,天已微亮,绕是我尽力坚持,但仍然昏昏欲睡,要不是木头不时扶我一把,说不定我已经摔到地上了。
突然地,木头垃住马匹,让马车一阵颠簸,我身影一震,便要向侧边摔下去,而木头仿佛已经早有准备,右手一抄,熟练地把我抱回马车上,尔后,他对着空旷的四周,厉声道:“出来!”
周围一片静谧,没有一点声响。
原本我还责怪他如此突然的举动,但见他脸有怒色,于是向前面一瞥,在我眼前,前方道路,霍然开了两条岔路,幽幽深深,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仿佛如妖魔张开的大口一般。而在道路中间,同时也是两条岔路的中心,竖立着一块足足有两人之高的巨大石碑,上面雕刻着四个血红大字:
聂隐之墓!
看到上面四字的时候,我呼吸一滞,那不是杀死师傅的凶手?虽然当日玄水道人和黄圣前辈并无真凭实据指出聂隐就是杀死我师傅的凶手,但是,明珠和大师兄的说话我不可能不相信,他们既然说聂隐便是凶手,那么师傅的死,必与此人有关。
弑师之仇不可不报。
但是,这个人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我正要出声询问,便在此时,异变突生,我们眼前的过道中,原本还有点微亮的天空,仿佛陷入永恒黑暗宁静的四周,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唔唔”鬼哭声,震耳欲聋,闻之心惊。
鬼哭之声越来越大,直听得我头昏眼花。
木头见我脸色苍白,立刻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接着,一道暖流向我身体里输来,立刻让我恢复过来。
“你没事......”
话未说完,一声巨响,竟然压过了漫天呼啸,刹那间我只觉得山摇地动,一股大力穿透整辆马车,从脚下霍然涌出,将马车炸得支离破碎,若不是木头运起轻功,及时把我抱起,恐怕我也要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在黑暗中无数道光芒呼啸而过,仿佛发出得意洋洋的狂笑,再次向我们两人冲了过去。
木头冷哼一声,震臂一挥,几道看不见的剑气应声而出。
“叮叮叮——!”激射而来的暗器,瞬间被斩断击落。
黑暗中不知名处,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呼声,大有痛惜惊愕之意。
而在背后,也传来一阵狂笑,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老二,放弃吧,聂隐岂是你这种小玩意能够杀死之辈!”
对方也似有不服,冷声道:“哼,大哥,你的噬魂断肠曲岂不是更差劲,连他身边的小娘们还杀不死。”
聂隐?他们在说些什么?
听见这两个字,我身体猛然一震,惊愕间,我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个人是冲着木头而来的,而木头正是聂隐,那个杀死我师傅的凶手。
顷刻间,我眼前发黑,几欲晕倒,最后勉强稳定心神,却不愿让身边那男子相扶。
木头见我神色渐冷,似有所觉,他嘴唇轻动,话到嘴边却没有半点声音。最后,干脆不看我,只是再次挥出数道剑气,将那块刺眼的巨大石碑轰成碎片。
“轰轰轰——!”
眼看石碑已坏,黑暗中人反而大笑,道:“哈哈,阎罗似乎很不喜欢老夫送你的礼物?”
话音一落,一个手执黑木琴,身形矮小,皱纹横生的黑袍老者便缓步出来,此人外貌狰狞,满脸煞气,那双眼珠赫然是血红般的赤色。
“赤目琴魔,韩甘?”一看这人装扮,我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发出一声惊呼。
“哦?玉瑶姑娘,你认识老夫?”韩甘眯着那双赤目,有些惊疑地望着我,问道。
看来他把我当成了聂隐的妻子了,数年前,我虽然知道聂隐大名,但却不知他的新婚妻子名叫玉瑶,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傻傻地跟着这个弑师仇人来到苗疆这种地方。
韩甘说话间把我认错,却让我心乱如麻.
夜惊航啊夜惊航,谁的身体不好,你怎偏俯身到仇人的妻子身上?
第三十九章 阎罗
韩甘见我沉默不语,也不在意,一双赤目落到木头身上,阴声道:“聂隐,你应该知道,老夫二人找你的目的。”
不待木头说话,黑暗中,那个还藏着身影已经不耐烦地道:“大哥,跟他说那么多干吗?直接把他们杀掉,然后抢回圣典好了。”
他们口中的圣典,正是上邪剑谱。一直以来,黑道魔教众人,均认为此剑谱源于苗疆总坛,因此把上邪剑谱视为教中圣典,自从上邪剑谱落入聂隐师徒手中尔后,他们对“夺”回剑谱一事一直念念不忘。
半月前,教中弟子从正道哪里收到风声,说失踪四年的上邪阎罗聂隐重现江湖,因此也纷纷派出探子打探聂隐行踪。
黑道魔教本源自苗疆,自然有天时地利之势,聂隐在苗疆出现的消息他们第一个知道,于是便在此埋伏,意欲夺取上邪剑谱。
韩甘自然有点忌惮聂隐武功,不过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同样懂,于是,也不待那二弟把话说完,一招“白鹤冲天”便向木头攻去,招式之间亦毫不客气用上了他成名已久的噬魂音波功。
我未想像韩甘这种高手会如此不要脸面,趁机偷袭,一句话尚未说完,韩甘的黑木琴已至木头胸前,还好木头身手极快,剑指斜挡,轻易架住。
韩甘见偷袭不成,于是拇指在琴弦上一弹,又一招“噬魂魔音”攻来,木头已有防备,哪会再吃此亏,用手中的马鞭作剑,抖起数朵剑花,还化守为攻,攻向韩甘周身一十二处大穴。
韩甘不假思索,再次凑出断肠曲,无形的声波竟然如实质的气流,变恰为守势,堪堪将木头剑势格住。
韩甘连使两招,只觉奈何不了木头,于是身影急退,再凑出一曲“噬魂丧神音”,招式之间,竟然化成百道刺耳的音波,如剑一般,附着一道道破空声音,在黑夜里,仿佛隐约可见。
木头眼中掠过一异色,不敢怠慢,先封住自己的听觉,然后马鞭信手挥出,每一剑都恰好格住那些无影无形的音波,二人都使上真力,格到第九十九招之时,木头的马鞭和韩甘的黑木琴再也抵受不住,生生折断。
二人怒目相瞪,齐喝一声,双掌同挥,四掌相交,只见尘土飞扬,掌风四溢,待得平静之时,二人已然分开。
这种情景,让外人开来,似是势均力敌,但是,实则只有韩甘明白,他输了。他这个黑皇榜第四高手便这样输了,对方只以一马鞭作剑,便毁了他坚如金刚的黑木琴,高低之处可见一斑。
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内伤,望向依旧面目表情的木头,韩甘强笑道:“阎罗四年不出,如今看来武功更胜当年,老夫自认为不是对手。”
“大哥,你怎可这般认输?”黑暗里的人气急败坏地说。
“住口,我们现在必须先撤退。”韩甘凝气传音道。
“你不打,让我来。”那人不服,作势便要现身出来。
这个二弟,也太卤莽了,韩甘心底里暗自摇头,只好搬出自己的身份道:“老二,我是圣教护法,我说撤退就撤退。”
黑暗中,一阵寂静之后,那人才不甘情愿,道:“好,今天我听你的,但是以后我便再来会一会这个聂隐,你就可管不着。”
说完,再无声色。惟有韩甘的叹息声:老二,你好走了。
韩甘明白,他错估了木头的实力,而且老二他擅长的是暗器,如果与木头正面交锋,只会吃亏。如今在阎罗面前,能走一个是一个啊,想到这里,韩甘忍不住叹息。
又等待了片刻,待确定人已经远离以后,韩甘才忍不住吐出一口污血,然后对木头,道:“嘿嘿,我听说,从来没人在阎罗手底下活过来,今天就看老夫是否有这条活命。”
话音一落,便仰天,长啸!
这声音这般淒厉,如厉鬼绝望的呼喊,在沉沦黑暗中挣扎,直上天空,原本矮小枯瘦的躯体,竟然瞬间高大起来。
木头身子一抖,眼里间似有敬重。
我突然转头,带着复杂的神色望着这个男人,一股浓浓的血腥煞气,从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缓缓散发了出来。
一步,踏出
——指如剑,剑如光,快如电。
韩甘无力摔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望地张大嘴巴。
砰!砰!砰!
血花四溅,在夜色里霍然绽放。韩甘的身体瞬间崩溃散裂,纷纷落下如雨,木头沐浴在血海腥风中,红了眼,深深呼吸。
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仿佛要掠夺所有的空气,这个冷漠的男子,突然化成了夺命的阎罗。
只是,只是,那鲜血的血腥味道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似是亨受,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不容易察觉痛楚么……
因为疯狂而寂寞?
蓦然地,我似乎明白,这个男子为何叫阎罗。
在我面前的,冷眼地望着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雨围绕,如凶神般的男子……
带着腥味的夜风,拂动我的衣襟秀发,黑暗中,我的身体分明在微微颤抖,嘴唇轻动,带着讽刺的意味,道:“好一个阎罗!”
木头的身体明显一颤,最后缓缓转过身来,漠然地向着我。
“说,我师傅是不是你杀?”我的语气里透露出愤怒和激动,还有,一丝丝……悲凉。
悲凉,我在替谁悲凉?
“你师傅是东方傲?”木头漠然问道。
我微微愕然,难道师傅真的是他杀?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接着,我又道:“我师傅乃正道第一高手,医门门主黄圣黄老前辈曾说,当今天下能取他性命的人,只有你师傅和你,我问你,当日昆仑山上,我师傅是否遭你毒手?”
木头不语,眼里闪过一阵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后,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仿佛要看穿我这副皮相,直视里面的灵魂一样。
我心里一慌,竟然后腿了半步。
“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他突然说话了,淡淡的口气,仿佛说一件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
我心里一颤,愤怒瞬间掩盖原本慌乱,他承认了,而且态度是如何轻蔑,仿佛我恩师的生命在他口里不值一提似的。
“是你杀,就得偿命。”愤怒的驱使下,我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和眼前的阎罗有不可逾越的差距,锋利的蝉翼匕首落到手里,我不顾一切地向他刺去。
木头冷哼一声,两指向前一伸,轻易夹住了刺向他胸口的匕首。
我咬着苍白的下唇,正要用力拉出匕首,耳边却响起他寒冷的声音:“夜……惊……航!”
第四十章 碎心
天色微微泛白,荒凉的古道上,只有树林深处不知名的地方。远远传来野外虫鸣,低沉幽幽,如倾如述。
微风吹过,林间树梢倾动,沙沙作响。
同一条古道上,明珠一众人不停鞭打跨下的马儿,催促它向前飞奔。
数个时辰前,他们在苗寨中借宿,果然巧合在苗族老人夫妇那里落脚,结果,同时发现我在木门上的留言,于是,几人立刻向苗人那里借来马匹,快马加鞭地追来。
“听那对苗人老夫妇描述,那两个人应该便是聂隐和海棠姑娘。”程风一边抽打马鞭,一边对旁边的莫问说道。
“恩,据那些苗人说,他们应该离开这里不久。”莫问道。
“这里是唯一一条离开苗寨的古道,想必他们不会离我们太远。”
“希望如此。”
在最前头,明珠和周天行两人并排而策马飞驰,明珠心里最是担心,对着周天行,道:“大师兄,你来过苗疆这里,知道这里附近有路追上海棠姐姐她吗?”
“这,这个,我也不清错。”周天行一边抽打马匹,一边含糊答道,目光里,似有闪烁。
“真的不知道?”明珠语气更急,又问:“能仔细想想吗?”
“明珠,你怎么了?”明珠急切的语气,终于惹来周天行注意。
“没什么,我只是想快点找到海棠姐姐。”
“放心吧,这里只有一条古道,他们不会走远的。”
“不,你不知道的了。”明珠却摇了摇头,又道:“我的心里总有点担心,所以,大师兄,你就再想想吧,这里附近究竟有没有捷径追去?”
“就算知道有捷径,我们也抄不了,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聂隐带着五师妹往那里跑了。”周天行这样说。
“是吗?”明珠失望地撇过头,只好让手里的鞭抽得更加快。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刚才已消失的慌乱,掩埋深心的恐惧,一直以来曾一闪而逝的名字,突然再度昇腾。
因为这三个字:“夜惊航!”
他知道,他早就该知道。
当啷,匕首丢在地上,我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眼前的他,是如此冷漠,他眼神好象有嘲笑,有厌恶。
难怪,难怪苗疆路上,他的态度如此奇怪!
好久,好久,我才恢复平静,转念间,我心里冷笑,知道又如何了,我何须惊慌,因为怕让人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
静静地,我一言不发地拾起蝉翼匕首,紧紧地,重新握在手里。
木头没有阻止我,只是同样冷冷地看着,或许,他知道,我这副身体,伤害不了他?
真的伤不了?
我的唇边,勾起一道轻微弧度,对着他,道:“你带我来苗疆,是想证实我是玉瑶还是夜惊航吧?”
“你可以这样想。”
“哈哈!”我发出一阵自嘲般的笑声,然后道:“结果呢?你已经可以确定,玉瑶的身体已经被我占据了吧?现在,你要如何夺回这副身体?”
木头眼中似乎有一丝痛苦神色,那一抹惨笑缠绕在他脸上,他说道:“我,能夺得回吗?”
我,半晌没有说话,目光深深如水,手中的匕首却越握,越紧。
“我师傅与你有何恩怨,你要这般杀害他。”良久,我才这般幽幽问道。
“他该死!”木头淡淡道:“若要报仇,你来便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夺回玉瑶的身体,我是不会死。”
我听了,微微一笑,不已为然。接着,轻轻将匕首放在脸上婆娑,就他面前,静静的站着,半晌之后,我闭上眼睛,微微转动着头。似在倾听什么,又仿佛用身体心灵,去感受匕首上传来的冰凉。
那一抹冰凉,让我心中下定了决心。
一念及至,我也不知怎么,心里竟然前所未有地的平静。忽然地,我嫣然一笑,媚态横生,仿佛连这清冷的清晨也变得温暖起来,那把冰凉的匕首,却缓缓移到光滑的脖子上。
刀锋下的肌肤,仿佛看见细细的血液轻轻流淌。
“你、你……”木头脸上神情,根本无法再保持他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他竟然连话也一时说不下去了。
我向着他,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我死,还是……你死?”
说话间,我稍微施力,锋利的刀锋立刻划破那洁白如玉的肌肤,刺眼的血珠,点点落下,那份美丽,如雪上盛开的红梅!
“停手!”
木头的这声音再次响起,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尽怒意,有不尽伤心!
“我死,还是……你死?”我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平淡自然,不带一丝感情,仿佛这不是割在自己身上般,只有握在手中的匕首……又紧了一分。
刀,是刺在那人的心上啊!
“你赢了,你赢了,夜惊航。”木头只能惨笑,纵然双手握得呷呷作响,纵然内心多么愤怒,但是,他也不敢反抗,如此被动,却仅仅为了那副被人占去的皮相。
看着他愤怒无奈,我本该得意的笑,但是,我却没有半分胜利而来的喜悦。相反,透过那悲哀的眼神,他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我灵魂深处的心怀?
痛,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感觉。
木头仰天嘶吼,在我面前,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将恩怨一刀两断吧!
他在我面前如此狞笑,用疯狂遮盖痛楚,他并指如刀的手掌,五根修长的手指突然一曲,凭空而生的剑气在指尖旋转着,浮沉着,最后刺向胸口。而这个动作相呼应一般,木头发出了一声闷哼,身躯大震,整个人如被电击,头颅更是猛然向天一抬,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蓬——”一道血箭,从他背后透射出来。
“啊……”
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声音,沙哑而迟钝,木头轻轻呻吟了一声,他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只有他的脸上,那曾经是疯狂,却再也看不见。
最后,木头的头颅,慢慢地垂了下来,耷拉在身前胸口。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阎罗,摇晃了几下,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向后跌倒在地上。
就像是,一颗燃烧殆尽的陨星,扑向它最后的归宿——大地。
我颤抖着,整个身躯都在发抖着,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去面对世间所有的厄运,可是此时此刻,我却不敢对上这个男人最后绝望的眼神。
究竟,是谁欠了谁?
我仿佛失去了魂魄,同时失去了所有感觉,木然地地走过去,慢慢地,挣扎着,来到他的身边,
——触手间,已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尸体。
仇,终究报了,但是我为何却没有半分欣喜?
我茫然地望着他,脑海中悲痛万状、汹涌澎湃的感情,深心处的疼痛,竟然让我难以呼吸,下一刻,我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连我的唇,都变得几乎透明起来。
玉瑶,这是你在伤心吗?
捂着胸口,我这样问这副身体里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灵魂。
或许,我欠的人,是她啊。
清晨的露水,打在我柔弱的身上,凌乱的秀发贴着肌肤,几粒晶莹的水珠顺着脸庞滑落,却分不清是露水还是泪水,撑起了自己的胳膊,我抬头望去,只见木头那半睁着的眼睛,正怔怔地望着我,仿佛是在等待……
“这身体,我……会还你的。”
我内心嘶声喊叫着,不知道是对木头说,还是对玉瑶说。
伸手拿起那把匕首,对着胸口,毫不犹豫地……
刺下去!
第四十一章 被骗了
我本是个早应死去的人,奈何错投尸身,活在一个女子身上,而这个女子却有个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情人。
还了吧,把欠你们两人的都一起还给你们。
锋利冰冷的刀锋,眼看要刺进这副身体里,但我的手却没有停止。
正在这一瞬间,我却听到一声呼唤:“海棠姐姐,不要啊……!”
明珠?
刀锋,停留在胸前的毫厘之间。
“海棠姐姐,不要啊……!”明珠匆忙策马而来,远处见我自刎的动作,顿时吓得慌忙呼叫。
想不到临死前,还能见到自己最喜爱的小师妹,我心里感到一阵安慰。但是,要还的债,都必须在这天还了。握在手里的匕首再次一紧,我这便要再刺进去的时候,明珠惊慌的声音却再次传来:“海棠姐姐,小心啊……?”
啊?待我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我手上里却传来一股大力。
当啷……!吃痛之下,匕首掉到地上。
谁?慌乱间,我看见那个本该躺在地上的男子,本该断绝了气息的阎罗,却正冷冷地盯着我,他的大手,正紧紧捏着我那只本该握住匕首的小手,力度之大,让我感到一阵发痛.
“你,你未死?”我震惊地望着他。
“不……不这样,如何骗得了你?咳,东方傲说你天资聪慧,细心如发,为了瞒天过海,我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咳……”他脸色苍白,喘息着,似乎难以呼吸,胸前的伤口,却真真切切地往下滴血。
“你……”
我愤怒的质问还没说出,木头便飞快地在我肩上哑穴点和麻穴了一下,让我声音嘎然抑止。然后,把我架起,指剑放在我雪白的脖子上,对着明珠喝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便杀了她!”
糟糕,明珠不知道我这副身体和聂隐本身的关系,她肯定会忌惮我的安全。我想出声解释,但无奈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在心里暗暗着急。
明珠果然着道,不敢上前半步,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木头,道:“聂隐,你要是英雄好汉,便放了我海棠姐姐,你若敢伤害我姐姐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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