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失败/作者:诗酒会春风』 『状态:更新到:571 大结局』 『内容简介: 飞升失败的魔族高手林再，变成女人嫁给了同样飞升失败的陆野。陆野最大的梦想，就是干掉残忍的妻子林再！ 』 爱下电子书Txt版阅读,下载和分享更多电子书请访问:http://www.ixdzs.com,手机访问:http://m.ixdzs.com,E-mail:support@ixdzs.com ------章节内容开始------- 正文卷 1 傻子的新婚 夏末秋至的时节，山沟寨迎来了一件稀罕事——陆老残捡来的那个痴痴傻傻的野小子，竟然成亲了。 破败不堪的院门上的大红喜字，莫名的带着一种荒诞的感觉。 想起昨天的婚礼，山沟寨的村民们，依然有些恍惚，总感觉这事儿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那姑娘，别看长得水灵，八成跟傻子一样，脑子有问题。”六婶儿非常不谨慎的断言道，“不然怎么会上杆子的非要嫁给陆傻子？” “六婶儿说的是。”一个小青年极为认同六婶儿的观点，笑了一声，又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不过，就算也是个傻子，可单凭那长相，那陆傻子也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嘿……你们说，那陆傻子整日里傻的厉害，吃喝拉撒都不懂，昨晚上他是怎么洞房的？”说话的人极为猥琐的笑了一声。 众人一顿哄笑。男人们笑的最是大声，那些老娘们儿，自然也不介意，跟着大笑。唯有一个新嫁来山沟寨的小媳妇，脸上红了一下，也是忍不住笑。笑了一阵，那小媳妇问六婶儿，“六婶子，这陆傻子，是怎么傻的？” “咳，天生的。”六婶儿说道，“那陆老残是个哑巴，一辈子没娶亲。十九年前，在落烟山上捡回来一个男婴。你六叔跟陆老残逗趣，说这孩子是野地里捡来的，就叫陆野吧。陆老残本指望着陆野能给自己养老送终，没成想陆野渐渐长大，竟然是个傻子。整日里就跟没了魂儿似的，痴痴傻傻的，屎尿不知。陆老残也是心眼儿好，没舍得丢掉，就这么一直养着。” 那小媳妇这才明白，哦了一声。 又有人问道，“那新娘子哪里来的？不是咱这一带的吧？没听说谁家有这么水灵的姑娘啊。” 六婶儿道，“这事儿我问过石头镇上的一个亲戚，说是前些天陆老残领着陆傻子去石头镇上赶集，刚巧碰上这姑娘。这姑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远路来的。肯定也是脑子不好使的，不然怎么就是看了那陆傻子一眼，就非要嫁给他呢？唉……”六婶儿又叹了一口气，“一个哑巴，养了个傻儿子，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偏偏又娶了个傻媳妇，真是造孽。一家子可怜人，不提他们了。说起来，你们听说没有，陆三儿家的那个丫头，成了落烟宗的内门弟子了。” 相较于傻子成亲，村民们对于修真者的兴趣更大。 陆三儿家的丫头陆媛凤，六岁的时候，被落烟山脉深处的落烟宗修真高手看中，带去落烟宗学习修真。不过十年时间，竟然已经达到凝脉期，成了落烟宗的内门弟子，这样的资质和际遇，自然会让许多人羡慕、嫉妒。 修真，是每一个普通人最大的梦想。 村民们议论着陆媛凤，议论着落烟宗那些飞天遁地的修真高手的时候，陆老残已经在自家的农田里劳作了一上午。 儿子成亲了，陆老残却高兴不起来。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那个叫林再的姑娘，为什么就非要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呢？ 这事儿透着蹊跷。 可要说那姑娘没安好心，另有所图吧，又不大可能。毕竟自家家徒四壁，除了这三亩薄田和四间破旧老屋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原本陆老残是拒绝了这门亲事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陆老残不放心。可那林再却说能治好傻儿子的病症，这才让陆老残犹豫起来。更何况，林再看似随意的徒手将一个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捏成粉碎的举动，更让陆老残不敢再拒绝了。 这个林再，是一个修真者。 对于世俗人而言，修真者，绝对是不能得罪的。 林再说了，她不希望山沟寨的村民知道她是个修真者。 至于原因，陆老残不清楚。 眼看着日头高挂，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陆老残便在自家田里摘了些青菜，回了寨子里。 推开自家破旧的院门，陆老残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下闭目养神的林再。林再穿着一身灰布衣服，像个男人一样束着头发，俊美的一张脸蛋儿，犹如一块儿精雕细琢的璞玉。 陆老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低声说道，“阿巴阿巴。” 林再睁开眼，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略有不满道，“知道你回来了，别阿巴阿巴了。”哼了一声，看到陆野手里的青菜，又道，“做饭去吧。” 陆老残应了一声，一头扎进了厨房。 林再抬头看看天，秀眉微蹙。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 当真是个好天气。 “到底是为什么？”林再轻声呢喃，良久，呼出一口气，起身回到西间。 新婚的大红喜字依然贴在墙上，房间里的一切，虽然简陋，但大多都是崭新的。不过，即便如此，依然还是难掩一股子骚臭味儿。 门窗被林再打开，凉了一上午，依然难免异味。 林再皱着小鼻子，看了一眼站在房间里，裤裆里湿漉漉的陆野。“嘿！还真是傻的厉害，竟然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一上午了。” 陆野看起来十八九岁年纪，双目无神而空洞。若是躺在那里，简直就跟一具死尸无异。看着眼前的陆野，林再沉吟良久，呼出一口气来。 世事无常，天道轮回。 谁能想到，当年横扫魔域，以一人之力封闭了魔域通道的家伙，如今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林再忽然嘿嘿的笑了一声，之后抬起手来，捏着陆野的脸，低声说道，“喂！你不是很嚣张吗？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来啊！”说着，还拍了拍陆野的脸。又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拽掉一根鸡毛，塞进了陆野嘴巴里，“来，吃饭。” 陆野依然瞪着空洞的眼睛，面无表情，嘴巴条件反射般的上下嚼动，片刻，便把那鸡毛咽进了肚子里。 “嘿嘿嘿……”林再俊美的容颜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来。 房门外传来动静，陆老残做好了饭。 吃过了饭，陆老残又下地干活，林再则把陆野拉到院子里，让他就那么站着，自己则回到房间里，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运功打坐。 天黑下来的时候，林再又把陆野拉回房间里，让他跟自己一样，盘腿坐在自己面前，之后呼出一口气，看着陆野呆滞的神情，林再一脸厌弃。 “都变成了这样，神识的自我防护还这么厉害，真是服了你了。”林再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昨晚能打通你的神识通道，今天我就能进入你的神识！” 林再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了陆野的额头上。 …… 傍晚时分的都市，灯红酒绿，霓光炫彩。 陆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步履匆匆，面露愁容。 时不时的，陆野会伸手揉一下太阳穴。 自从昨天傍晚时分开始，脑袋不知何故胀痛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人拿着锤子敲打自己的脑袋似的。连着跑了好几家医院做检查，钱花的跟流水似的，却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 脑子有些发懵，走路都有些头重脚轻了。 除了头痛，还时不时的有些眩晕，高血压似的。 终于有些受不了，陆野抱着脑袋，蹲在马路边，痛苦的拿手捶打脑袋。 “喂……”一个清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陆野强忍着头痛和眩晕，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儿。 女孩儿的穿着真是好奇怪，一身灰布衣服，像个古代人似的。 “你……”陆野不认识这个女孩儿。 女孩儿轻声叹气，在陆野面前蹲下，伸出小手，轻轻的**着陆野的脸。“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们……认识？” “我是甘蓝啊，你还记得吗？” “甘蓝？”陆野怔住了。 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 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 陆野的身子晃了一下，强忍住了没有昏倒。他怔怔的盯着面前的女孩儿，问，“甘蓝……是谁？” “我是你的妻子。万剑山上，葬剑碑旁……” 甘蓝？！ 万剑山？！ 葬剑碑？！ 陆野脑子里轰的一下，猛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 女孩儿看着陆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醒醒吧，夫君。这一切，只是你意识中的世界而已。都是虚幻的……” 陆野豁然起身，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脑子里却忽然一片空白，身子软软的仰倒…… …… 眼看着陆野软软的躺倒在床上，林再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成功了！ 嘿！ 林再笑着，脸色却忽然一僵。 嘴角有血丝溢出来。 “好厉害的神识……”林再闷哼了一声，脸现怒容。“怪不得……一千多年前，在葬剑碑旁，你能一剑杀了我。” 正说着，那昏迷不醒的陆野，忽然猛地坐了起来。犹如一个溺水的人，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林再一怔，赶紧收敛了怒容，换上了一副温柔笑意。 “夫君，你醒啦。”林再轻声说道。 陆野怔怔的看着林再，“你……”他记得，这个女孩儿，“甘蓝？” 林再轻声一笑，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我现在叫林再。” 陆野有些恍惚，四下里看看，脑子有些犯抽似的，脱口问道，“这里是……是地球吗？” “这里是修真界的苍凉域。”林再轻声笑道，“地球？那只是你的神识在进行自我保护时虚构出来的世界而已。” 2 林再的阴谋 山沟寨的陆傻子突然变得正常了——傻子成亲的稀罕劲儿还没过去，山沟寨的村民又一次稀罕起来。 难道是看见漂亮的新娘子，傻子也开窍了？ 整个山沟寨的村民都跑到了陆老残家里，看着与人说笑应对自如的陆野，一个个的都有些不敢相信。 最高兴的，当然莫过于陆老残。一整天里，他围着陆野阿巴阿巴的说个不停。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之情。 没人的时候，陆老残来到林再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之后不住的磕头。 林再撇撇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陆老残，嘿嘿的笑了一声，之后心念一动，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爹，快别这样。帮助自己的夫君，是我份内的事情，您快起来。”说着，便搀起了陆老残。 这个时候，陆野从茅房里回来，刚好走到门口。看到这个场景，再看老泪纵横的陆老残，陆野不由暗暗叹气。 犹豫了一下，陆野还是说道，“爹……”突然间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喊出这个字眼儿，陆野还是有些不习惯。“那个……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巴阿巴！”陆老残抹了一把眼泪，又跑过来，抱着陆野哭了一通。 好不容易安抚了陆老残，让他去厨房里做饭，陆野拉着林再回到房间里，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女孩儿，陆野拍了拍脑门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呵呵。”林再温柔一笑，“夫君，梦已经醒了。” 梦醒了？ 林再告诉自己，那些在地球上生活的日子，那整整十九年时间，不过是一场梦。甚至于，那个所谓的地球，也不过是自己的强大神识自我产生的一个巨大幻象而已…… 好吧，这个解释…… 似乎挺完美的。 至少，这个说法，很完美的解释了修真界也用中国字、也说中国话的原因。 但完美归完美，谁知道自己现在所经历的，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梦境呢？也许一觉醒来，又发现自己依然待在地球上，依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学新生。 陆野直接怀疑自己是不是修真小说看多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可眼前这个漂亮动人的自称自己妻子的林再，实在是太真实了。凑的近一些，甚至都能嗅到她身上那股子诱人的少女特有的奶香。 如果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自己是不是该趁着梦醒之前，赶紧抓住这个动人的“妻子”，狠狠的胡天胡地一番？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来，立刻就引起了陆野极大的兴趣。 “阿巴阿巴。”屋外忽然传来陆老残的声音。 “吃饭了，夫君。”林再微微一笑，推开门，走了出去。“哇，今天有鸡蛋哎。” 陆野悻悻然的走出去，琢磨着做的什么饭菜，竟然这么快就做好了？走出来看了一眼桌上的一盘青菜、两个鸡蛋和一筐窝窝头，陆野不由的拧了一下眉头。 日子看起来很清苦啊。 “夫君，快吃饭。”林再拿着一个鸡蛋，很快就剥了皮，直接塞进了嘴巴里。 陆老残咧嘴笑着，把仅剩的一个鸡蛋递给陆野。 “你吃吧。”陆野拒绝了。 陆老残却硬是把鸡蛋递过来，口中阿巴阿巴的嚷嚷个不停的同时，还不断的比划着。那意思，无非就是想说自己身体很好，陆野刚刚康复，需要补一补。 陆野拗不过陆老残，接过了鸡蛋，把皮剥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鸡蛋掰成两半，递给陆老残一半。 陆老残连连摆手。 “让你吃你就吃。”陆野坚持着。 陆老残怔了一下，眼眶湿了，颤抖着双手接过鸡蛋，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之后冲着陆野憨笑。 陆野跟着笑笑，看了看手里的半个鸡蛋，又递给林再。 林再嘴巴里被鸡蛋塞得鼓鼓的，看到陆野递来的鸡蛋，怔了一下，赶紧把鸡蛋狠狠的吞下去，差点儿噎住。“咳咳……夫君，你吃吧，一个鸡蛋而已，下午我去山上打一只野鸡回来。” 陆野想了想，也不客气，把鸡蛋塞进嘴巴里，品了一下，琢磨着这修真界的鸡蛋，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再抓起那窝窝头，啃了一口，不由咧嘴。 味道真心不敢恭维。 再看啃着窝窝头，连口青菜都不舍得吃，却依然一脸幸福的陆老残，陆野心中不免有些堵得慌。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如果这陆老残真的侍候痴傻的自己整整十九年…… 忽然想起在地球上没日没夜的工作，供自己上大学的父母，陆野心中一酸。 那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吗？ 真的只是南柯一梦？！ 吃过饭，陆老残下地干活去了。 陆野本要跟着过去，却被陆老残硬是推了回来。陆老残是个哑巴，说不出话，见陆野要跟着，只能阿巴阿巴的急切的嚷嚷着，并且用力的推搡着陆野，直到陆野答应留在家里“修养”，陆老残才露出了笑脸。 看着陆老残的背影，陆野轻声叹气，转身看向林再，“对了，你说我之前的绰号叫什么来着？探花郎？状元、榜眼、探花，这是不是说明我是天下第三的高手？作为天下第三的高手，我应该有不少积蓄吧？”作为一个高手，大概随便拿出一点儿财产，就足以让自己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了吧。 林再摊摊手，道，“积蓄？你本来是有不少的，不过飞升失败，肉身化为飞灰，身外之物，自然也就不知所踪了。至于修为么，你的修为极高，战斗力也很强，具体第几，就不好说了。毕竟，胜败之间，是很多因素决定的。探花郎，并不是指你的修为天下第三，而是说你的人品。” “人品？” “处处留情，见花必采，故名探花郎。” “啊……原来的我，人品如此不堪啊。”陆野觉得这大概就是报应了，怪不得这十九年来，自己一直情路坎坷，总是沦为被甩的下场。想了想，陆野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林再却摇了摇头，“不可能了。大多人飞升失败，就会形神俱灭。你的修为高绝，飞升失败之后依然守护了元神。你的元神经历了一千年的岁月磨砺，最终聚灵成型，变成了一个婴儿。曾经的记忆，已然被彻底抹杀，不可能再恢复了。” “一千年？”陆野颇为遗憾，“这样啊……那你怎么找到我的？毕竟过去了一千多年啊。” “我们彼此相爱，自然心有灵犀。” “呃……那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陆野发现自己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问林再，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林再的肩膀，“走，咱们进房间里慢慢聊。” 林再斜了一眼陆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眉头微微一拧，“夫君，你刚刚醒来，必须守住精元，不能乱来的。”说话间，林再拿开了陆野的手。 “呃……没有，什么乱来不乱来的，我可没这么下作，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聊聊而已。”陆野说话的时候，脸不由的红了。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陆野又道，“只是聊聊。” “呵呵。”林再轻声一笑，从衣襟中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来。“夫君，你先看看这个。” 陆野拿过那张纸来，“天心诀？修真心法？” “是的。”林再说道，“既然你醒了，自然要抓紧时间修真，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渡劫，飞升仙界的。” “呃……” “夫君。”林再忽然一把抓住陆野的手，仰着脸，颇为凝重的看着他，“要努力！要报仇！” “报仇？” “对！你知道当年你我为何会飞升失败吗？”林再说着，眼神中难掩凶光，声音也变得阴沉起来，“就是因为云星上人！当年他在通天路上偷袭你我，才导致我们飞升失败的。所以，我们要努力修真，将来找他报仇！” “这样啊……”陆野嘀咕了一句，对于以前的记忆，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对于林再的愤怒，他也无法感同身受。 “对。”林再道，“你先看看法诀，我去山上给你打一只野味儿回来补补身子。”说罢，不等陆野再说什么，林再便转身走了出去。 林再步履匆匆的出了山沟寨，路上碰到了几个山沟寨的村民，跟她打招呼，她也不搭理，全然当做没听到。 一帮世俗的庸人，跟他们说话就是浪费口水！ 一路出了山沟寨，径直向北。 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 落烟山脉，算得上苍凉域最大的山脉了。 不知岁月的古老山林，深邃而沧桑。 据说，有个叫落烟宗的修真门派的驻地，就在这落烟山脉的深山老林之中。只是，具体在哪里，世俗之人，却是不得而知。 但是，林再却知道。 若非为了落烟宗里的一样事物，她也不会来到这苍凉域，来到这落烟山脉。 “什么东西！”林再说着，极为嫌弃的伸手拍打了一下刚才被陆野抱着的肩膀，之后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让陆野那个小杂碎修炼到凝脉期才行！ 到时候…… 哼哼！ 林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掐死陆野了。 3 林再的狰狞 陆野到底还是没有听陆老残的话，询问了山沟寨的村民，找到了自家的地头。 虽然夏天已经快要结束了，但午后的田地间，还是有些耐不住的燥热。跟着陆老残拔了一会儿野草，陆野就出了满头的大汗，经不住陆老残的一在催促，陆野只能靠着地头的一棵大树休息起来。 密密麻麻的树叶，撕碎了晴朗的天。喝一口陆老残带来的山间的水，倍觉清凉。 陆野想起了林再交给自己的《天心诀》，第一次接触这种修真功法，可陆野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晦涩难懂的文字，自己竟然也能了解的透彻。或许林再说的没错，自己前世是个极为厉害的高手。就好比许多失忆的世俗人一样，纵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对于屎不能吃的常识依然不会忘却。或许，对于一个修真高手而言，如何修真，就是他所应该知道的常识吧。 不过，让陆野有些意外的是，自己试着修炼了一下《天心诀》，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经脉根本无法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试了好几次，依然毫无作用。 百无聊赖的陆野这才来到田间，跟着陆老残一起干农活。 三亩薄田的地瓜，长势看起来还算不错，至少叶子绿油油的很茂盛。陆老残挖了一颗地瓜，用衣服把地瓜上的泥土擦拭了干净，冲着陆野阿巴了一声，丢了过来。 陆野用水清洗了一下，啃一口，甘甜可口。“好吃。”陆野笑着说。 陆老残也跟着笑，不到四十的年纪，笑起来，满脸的褶子。黢黑的皮肤，被阳光照着，反射着程亮的光。 陆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但看着陆老残，依然感觉心疼。“爹……休息一会儿吧。” 陆老残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累。粗糙的大手不停的比划着，一会儿指指地瓜的枝叶，一会儿做了个抱团的动作，又指指天……陆野终究还是没搞明白陆老残到底想说什么，看着陆老残努力的比划着，陆野心中不忍，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了。 陆老残很高兴，阿巴阿巴的说个不停，手上拔草的动作却没有停。 清凉的风，掠过连成一片的农田。地瓜的枝叶，散发着清新的味道。陆野咬一口手里的地瓜，任由甘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仰头看着湛蓝天空，陆野轻声一笑。起身来到陆老残身边，把剩下的地瓜递给他，蹲下来跟着陆老残一起拔草。 父子二人一直忙活到黄昏时分，这才把田间拔下来的野草都归拢收拾了，堆在田头。 陆老残指着草堆，指指太阳，之后学了几声羊叫。 以前自己一个人，还要照顾陆野，别的事情也做不来。现在陆野不再傻乎乎的了，不指望他干什么重活，能买几个羊羔，让他看着放羊，总也能让日子好过一些。 看着陆野笑着点头的模样，陆老残欣慰的笑了起来。 只是，想起林再，陆老残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他不知道林再到底为什么看上了陆野，更不知道林再这个修真者将来会不会带着陆野去修真……或许，他很担心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野跟着陆老残回家，一路上看着山沟寨村民的房舍，再看看自家破旧不堪的房子，陆野说，“先忍着，等攒了些钱财，盖一处新房。” 陆老残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山沟寨里最好的房子，阿巴阿巴的说个不停。那里，是陆老残的堂兄陆三儿家的房子。有着一个修真者的女儿，陆三儿的家境，自然比别家要好上许多。 “嗯，就盖这样的。”陆野笑着说。 刚到家门口，陆野就嗅到了一股肉香。 院落里的水井边，满地的水和鸡毛。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切菜的声音。陆野笑了一声，喊道，“林再，做什么好吃的呢？” “等着吧。”林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陆老残跑进厨房，与林再争抢着要做饭，却被林再给撵了出来。“爹，您累了一下午了，去休息吧，我来做就好了。” 陆老残有些踌躇，即便林再是自己的儿媳妇，可毕竟是个修真者，让她给自己做饭，陆老残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陆野让陆老残去休息，自己却跑到厨房里，看了一眼锅里炖着的野鸡肉，再看看忙碌的满头细汗的林再，陆野轻声一笑，“老婆，辛苦了。”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柔声道，“说什么话，我是你的妻子，给你做饭是应该的。”说罢，背过身去刷碗的时候，嘴角狠狠的咧了一下。 “对了，你怎么不在家修炼天心诀啊？”林再问道。 “呃，炼了一下，行不通，我的经脉，好像无法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陆野道。 林再一怔，转脸看向陆野，忽然伸手，捏住了陆野的脉门，片刻，凝眉道，“咦？奇怪了……”注意到锅里的肉差不多了，林再又道，“先吃饭，晚上再看看。” “嗯。”陆野应了一声，又问道，“说起来，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我？”林再苦笑道，“炼气二层。我虽然用了特别的办法，让自己不会失忆，不用转世，更不用承受千年磨砺，但修为……到底还是需要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这就是你改名叫林再的原因吗？” “嗯。” “你本姓林？林甘蓝？” “甘是姓。”林再道，“我外婆家姓林。” “这样啊。” “好啦，别在这碍事了，赶紧去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吃饭了。”打发走了陆野，林再偷偷的看了一眼陆野的背影，眉头一紧，心中莫名烦乱起来。 刚才简单的查看了一下陆野的经脉，林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陆野在转世之前，资质就不怎么样，能修炼到飞升境界，绝对不容易。现在倒好，经过一次转世，资质变得更差了。这样奇差的资质，道理上而言，是根本不可能成为修真者的…… 如果陆野再也无法修真了，成了一个废物，那自己还在这浪费时间干什么？装个贤妻良母也够累的…… 处心积虑的折腾了这么多天，换来的只是白忙一场？ 想来想去，林再决定晚上再仔细查看一下陆野的经脉再说。如果真的确定这货成了废物，那就干脆一巴掌拍死他得了。不能修真的废物，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浪费粮食。 打定了主意，林再收拾了一下表情，把炖好的肉盛出来，端了出去。 一顿饭吃的倒也其乐融融。 看到陆老残把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陆野心中不忍，对林再说道，“你若是没事儿，明天再去打猎吧。” “嗯。好的。”林再乖巧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把陆野祖上八辈儿都问候了一遍。 吃饱喝足，林再有些等不及了，没兴趣再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把刷锅刷碗的任务丢给陆老残，拉着陆野进了房间。 让陆野盘腿坐在床上，林再坐在陆野的对面，双手捏着陆野的手腕，仔细查看了一番，林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如何？”陆野问道。 林再哼了一声，道，“看来真的不行啊。可怜的娃……”确实可怜，好不容易不再痴痴傻傻了，却要死在自己手里。 陆野倒是没注意林再阴冷的表情，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讪笑道，“也没什么可怜的，不能修真就不修真好了，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林再忍不住笑了，哪有世俗人不想修真的？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一定已经凉透了吧。想了想，林再笑着问道，“你真的觉得做普通人挺好？” “还行吧。”陆野说道，“好好种地，再养几只羊，攒些钱，翻盖个新房。你每日里再去山上打点儿猎物，小日子大概还会很滋润。将来咱们再生几个孩子，也不要让他们去修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 “哈哈哈。”林再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陆野，林再眼神中露出残忍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挺幸福的？” 陆野抬起头来，看着林再，终于意识到林再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头。“怎么？” 之前还温柔如水的女孩儿，现在却突然有些……有些狰狞起来了！这样的突变，让陆野十分意外。 “可惜啊……”林再嘿嘿一笑，“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美好的畅想，再也无法实现了。” 陆野拧着眉头，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再。 林再干咳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吧，让一个人在临死前觉得自己死了也挺好，绝对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所以呢，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 陆野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林再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不知为何，这份杀意，他感觉极为熟悉。 林再继续说道，“甘蓝是你的妻子没错，不过早在你飞升之前，甘蓝就已经死在了魔域，死在了你最亲爱的师兄之手。你飞升之际，偷袭你的，是你的师尊。哦，对了，当时你的小情人云星上人是打算救你的。不过她被一个极为恶毒的家伙偷袭，身负重伤，帮不了你了。嗯，没错，那个极为恶毒的家伙，就是我的师尊魔天尊者。嘿嘿，妻子死了，又众叛亲离，还无法继续修真去报仇，死了是不是也挺好的？” 听起来好像是很凄惨，凄惨到了死了也是一种解脱的地步。可问题是……陆野失忆了，林再所描述的这种凄惨，陆野实在是无法深切体会。 嘴角抽搐了一下，陆野道，“好吧，既然要死了，那么……敢问尊驾是？” “我？当年在万剑山上，葬剑碑旁，被你一剑斩杀的魔族，你还记得……哦，你想不起来了。当时，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魔族的偃息之术，若非如此，我又岂能诈死逃生，更不可能听到你跟甘蓝求婚时酸的倒牙的情话了。一千年来，我苦心修行，终于得道。可惜……”可惜飞升失败，又要从头再来。林再哼了一声，道：“记住杀你之人的名字！魔域，灭天尊者！林灭天是也！” 陆野怔怔的看着一脸狞笑的林再，忍不住说道，“好恶俗的名字。” “呃……”林再实在是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陆野临死之际竟然还能说出这种恶心人的话来。哼了一声，道，“死去！”说着，就抬起了手。 “等下！”陆野赶紧叫停。 “哦？还有什么遗言？”林再笑道，“本尊最喜欢听别人的遗言了。” “你看啊，听你说来，咱俩的仇怨似乎挺深的。可问题是，你之前为什么把我……嗯，唤醒了呢？唤醒就唤醒吧，为何还要冒充我的妻子呢？” “嘿，这种事，你就不用知道了。”林再说道，“临死前特别想知道的一件事，却到死都无法得知，是不是很痛苦？对了，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让你那个哑巴老爹给你陪葬的，不用担心他会有多伤心。”言毕，林再再一次举起了手掌。手掌虽小，蕴含的灵力，却足以把陆野的脑袋拍个稀巴烂。 眼看着林再的纤纤玉手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来，陆野恍惚间觉得，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4 回忆杀！ 魔者，杀人如麻！ 无一例外！ 林再丝毫没有犹豫，蓄满了灵力的手掌，狠狠的落在了陆野的天灵盖上。 只是，就在手掌与陆野的天灵盖接触的那一刹那，林再突然心生警觉。她猛然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陆野身上汹涌而来。 这是…… 林再猛然醒悟！ 陆野纵然现在是个废物，但他的元神，绝对是飞升高手的元神！而且是有史以来最为强悍的元神！这样的元神，纵然千年磨砺，又岂是自己这个炼气二层的修真者能随便用灵力攻击的？自己应该直接拿块砖头拍他脑袋才对！ 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林再用灵力攻击陆野，成功触发了陆野的元神守护。 无形的力量，直接把林再给狠狠的推开，砰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林再脑子里嗡的一下子，整个人都懵掉了。 “回忆杀！”林再在发懵之前，猛然间想到了这个词。 探花郎的绝技！ 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恶心最可恶的手段！ 修真界，乃至魔域，无人不知！ 惨了！ 林再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脑子终于懵掉。 陆野也有些发懵。 回忆杀？这三个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跟漫画故事有关的一个名词吧？ 没等陆野反应过来，林再已经从发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林再浅笑一声，道，“夫君，来，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到底为什么不能汲取灵力。来，坐好了。” 陆野目瞪口呆，任由林再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片刻…… 林再残忍的笑着：“临死前特别想知道的一件事，却到死都无法得知，是不是很痛苦？对了，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让你那个哑巴老爹给你陪葬的，不用担心他会有多伤心。” 陆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一切都一模一样！连台词都没有任何变化！自己也是脑子犯抽了！为什么连续两次问她同样的问题呢？ 这绝不是时空倒流！ 说起来，这“回忆杀”，到底是什么手段？！ 当林再的手掌落在陆野的天灵盖之际…… “回忆杀！”林再又一次懵掉了。 仅仅是一瞬间的发懵，林再又一次浅笑出声，道，“夫君，来，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到底为什么不能汲取灵力。来，坐好了。” “啊……那个，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陆野不想再看林再表演一次狰狞的魔族杀手角色了。所以，绝对不能让林再再一次检查自己的经脉了。 “什么问题？”林再好奇问道。 好在陆野素有急智，慌道，“会不会是我修炼的方法不对？又或者那天心诀根本不适合我？你看啊，我是元神凝结成体，不是一般的肉体凡胎，用一般的修炼方法，肯定行不通吧？” 林再一怔，拧起眉头，做思索状，“好像有些道理。不过……我对修真不是很……”林再是魔族的修魔者，对于修真，其实不甚了解。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这种话，赶紧改了口，道，“你觉得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我得想想。”陆野斟酌着语言，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虽然失忆了，但常识这种东西，应该不会都忘了。或许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暂时没想到，大概只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从何处去想而已。就好比一个失忆的武林高手，在被揍得快死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会武功，然后各种招式都想起来了……” 林再犹豫了一下，道，“也是。” “呵呵，天也不早了，老婆，咱先休息吧。”陆野道，“明天我就不去下地干活了，在家里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继续修真。” “也行。”林再觉得，总归自己现在还无法去落烟宗，先等等看也好。万一陆野真的能修真，岂不是省去了许多麻烦？“那睡吧。” “睡，睡。”陆野忙不迭的说道。 吹了蜡烛，躺在床上，看一眼外面皎洁的月色，再看看平躺在一侧的林再，陆野心乱如麻。 真得感谢那个什么“回忆杀”。 不然，自己肯定已经完蛋了。 想到林再残忍而狰狞的笑容，陆野心头一紧。不过，他到底还是强忍住了去外面拿菜刀过来一刀砍死林再的冲动。 炼气二层的修真者啊。 大概自己随便动一动，她都能听到动静吧。 要不，直接跑路？ 跑是可以，尿盾就行。但得叫上老爹陆老残。那样的话，怕是同样会惊动林再。 而且…… 在自己痴傻的时候，林再能找到自己，是她运气好刚巧碰到了，还是真的有什么办法找到自己？万一真有什么办法，那自己一旦跑路，岂不是等于把脖子送到了刀口下？ 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野却是辗转难眠。 卧榻之侧，躺着一个杀人魔头！ 陆野实在是无心睡眠。 “还不睡？”林再忽然出声。 陆野心头一颤。 到底是修真者啊。 自己睡没睡着，她都能察觉到。 想了想，陆野叹了一口气，道，“身边躺着一个美女，实在是无心睡眠啊。” “呵……夫君不要多想了。你身体刚恢复，要好好休养才是。乖，等你什么好了，怎么样都行啦。”林再的声音，温柔如水，可在陆野听来，却好似一把不见血的刀。 林灭天？灭天尊者？ 名字虽然恶俗，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啊！ 这样的魔头，唤醒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修真，她就要杀了自己？她到底想要自己帮她做什么？又为何要冒充自己的妻子甘蓝？ 万剑山，葬剑碑…… 那又是什么所在？ 自己前生到底是干了什么龌龊事，竟然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当然，这一切，其实都不重要，至少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该如何才能修真，那样的话，林再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 最终还是睡不着，陆野干脆坐起来，回想着《天心诀》的功法，慢慢的开始运行功法。 如同下午一样，原本应该缓慢的汲取天地灵气的功法，对于陆野，却是没有丝毫的用处……等等！ 陆野心头猛然一颤。 脑海中，《天心诀》的功法不停的徘徊着。那些穴位、那些语句，好似一颗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一些关于修真的常识，不断的从脑海中冒出来。纷乱的知识，不断的冲击着陆野的脑海。 失忆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失忆的人，总也不会忘记一加一等于二，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学到的文字和语言，甚至是所有的知识。有时候，也许只是缺少一个触发这种知识的契机而已。 死到临头，大概也是一种契机。 “嘿！原来如此！”陆野忍不住低声说道。 “夫君？你想明白了？”林再难言喜色的坐了起来，一脸期寄的看着陆野。 “呵呵。”陆野打心底里笑了一声，内心深处鄙夷着林再温柔似水的神情，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呼出一口气，陆野道，“这功法，虽然是炼气功法，等同修身。但事实上，则是先对经脉进行一次极为细微的温养，从而使得经脉能够汲取天地灵气。我本就是元神聚灵成体而转世，经脉根本不需要再一次的温养，用温养之法来汲取灵气，肯定是行不通的。” 林再怔了好大一会儿，道，“不对啊，我之前简单的查看了一下你的经脉，看起来，确实……” “你想岔了。聚灵重生，经脉就等同于返璞归真！”陆野笑了，“《天心诀》这套功法，档次低了点儿。唔，我想起一个功法来。只是名字却记不起来了，但功法口诀倒也记得。”说着，陆野不再迟疑，微微闭眼，开始修炼。 林再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陆野，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真是的，幸亏没杀死他。 这家伙说的没错，失忆，也许仅仅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但他所知道的关于修真的知识，或许依然记得。失忆和白痴，还是有根本性的区别的！ 探花郎！ 以极为普通的资质，比一般人多用了两千年的时间，足足苦修三千年，从而得道！ 三千年间，他走南闯北，上山入海，足迹踏遍三千修真界！见识不可谓不广！又曾经潜入各大宗门的典籍室，博览群书，还曾经让元神进入了葬剑碑……阅历不可谓不强！这样一个家伙，纵然真的无法修真，那也是修真界的百科全书啊！ 有了他，自己对于修真中不了解的问题，完全可以迎刃而解啊！ “夫君……”林再腻声腻气的轻声说道，“天晚了，休息吧，明天再修炼也不晚。” 听得这声“夫君”，陆野差点儿没哆嗦起来。 什么玩意儿！ 你继续装！ 我也会！ “老婆乖，你先睡。”陆野口中说着，心中却又难免想起“灭天尊者”的称号来。许多修真常识是想起来了，可关于灭天尊者，甚至是甘蓝、云星上人等等人物，陆野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有些东西，忘记了，就确实再也想不起来了。 5 演员的诞生 陆野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修炼的这个修真法诀到底叫什么名字了。不过这并不重要，感受着经脉之中那一丝细微的灵力涌动，陆野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飞升仙界、甚至长生不死之类，太过遥远。陆野只希望能赶紧的提高修为，然后好干掉林再。虽然陆野忘记了许多事情，但是魔族的残忍，陆野却还是知道的。有这样一个残忍的魔头待在自己身边，总让陆野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不过，修真这种事情，就好比吃饭，一口吃成个胖子是不可能的事情。人体每日里对于灵力的吸收是有限的。超过这个限度，再努力也是枉然。更何况，没有晶石，修炼进度自然也极为有限。 天亮的时候，林再早早的爬起来，跑进了厨房里做饭，还不忘把小院儿清扫了一遍，贤惠又勤劳的美女，绝对不可多得。 陆野收了功，一边在水井边洗漱，一边看着忙前忙后的林再。想起林再昨晚狰狞的笑容和狠辣的杀意，再看看如今乖巧顺从的她，陆野心里颇觉好笑。漱了口，陆野对林再说道，“过段时间，我送你一座奥斯卡。” 林再停下扫地，转脸看着陆野，好奇的问道，“奥斯卡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野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林再也跟着笑了笑，继续扫地的同时，脑子里却在琢磨着奥斯卡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说是陆野以前藏在某处的一件法宝？应该不是，毕竟，这家伙已经失忆了，大概不会记得自己藏过什么法宝。 饭菜做好了，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陆野夹了一块野鸡肉，放在林再的碗里，“多吃点儿。” “谢谢夫君。”林再温柔一笑，也夹了一块肉，放在陆野的碗里，“你也吃。”说罢，又给陆老残夹了一块，“爹，你也多吃点儿。” 陆老残脸上洋溢着笑容，阿巴阿巴的喊了两声。虽然至今也不明白林再为什么要嫁给陆野，但看着小两口恩爱如此，陆老残还是很高兴。 如果日子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大概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多少年来，这两日，是陆老残最开心的日子了。 想到自己含辛茹苦的把痴傻的陆野养大，到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陆老残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 他强忍住了激动的情绪，不想因为自己落泪而破坏了现在这份美好而幸福的氛围。 陆野可没有陆老残现在的幸福感觉，努力跟林再一起表演着恩爱夫妻的同时，陆野想起了昨天林再“失忆”之前说出的那三个字来。 回忆杀！ 以元神力量进行攻击，可以使得被攻击者失去短暂的记忆！ 这也是林再为何一再重复同样的语言和行为的原因。 很有意思的手段，不过陆野现在却用不出来。 至少得有凝脉期修为才能主动使用回忆杀，但他强悍的元神自我守护的方式，也是回忆杀。所以，若是有人用灵力攻击他，元神守护就会自动被触发，对攻击者使用回忆杀反击。当然，若是修为太高的攻击者，回忆杀就不会有什么用了。毕竟只是元神本能的反击，陆野本身的修为，太弱了。 总之，还是要努力修行。 修为高了，纵然杀不了林再，至少可以自保。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天的时候，陆野跟着陆老残下地干活，晚上睡觉之前，就会运行一段时间的功法。 陆野修炼的时候，林再也会修炼。林再修炼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灵气，每次都会让陆野又是羡慕又是担心。他看得出来，林再的修炼速度，比自己快多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样的话，自己似乎永远也没可能干掉林再了。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提高修为，甚至要比林再修炼的更快！ 对于一个“修真界百科全书”而言，加快修为进境的办法不是没有，但那些办法，总是需要不少很珍贵的材料，对于现在的陆野而言，不可能弄得到。 或者…… 陆野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者让林再修炼的速度变得慢一些…… 有办法让修炼进度变快，自然也有办法让修炼进度变慢。 世上从未有人研究过如何修炼的更慢，但陆野却知道办法。自己为何会知道这样的办法，陆野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办法，倒是记得。 也就是几天时间，地里的农活干完了，接下来就是等着秋收。白天里，陆野也就没有了什么事情。闲极无聊的陆野，打算去石头镇上转一圈儿。 对于这个世界，还算是初来乍到，闲下来了，陆野自然想见识一下。更主要的，是陆野想看看石头镇上，有没有什么合用的材料，来达成自己的阴谋！ 原本想带上陆老残一起去的，不过早上的时候，陆老残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去，同时还从衣襟中摸出了十来个铜板儿，丢给陆野。 陆野也没有客气，接过铜板儿，带着林再离开山沟寨，朝着石头镇的方向走去。 秋意更浓，落叶缤纷。 出了山沟寨，入眼就是一大片广袤的田野。 陆野与林再走在田间小路上，抬头看看蔚蓝天空，再看看身边乖巧的林再，陆野忽然有些遗憾。 如果林再真的是自己的妻子，那该有多好。 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却是个心狠意毒的魔头。 陆野暗暗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林再乖巧温顺的表象给欺骗了。只是因为自己毫无用处，她就要杀了自己，甚至还要杀了自己的哑巴父亲，就足以说明她残忍的本性。 所以，眼下看来，若是有机会，干掉林再，绝对是第一要务——不论她为何要接近并且欺骗自己。 “哇，好漂亮的小花。”林再忽然大叫了一声，欢快的往前紧跑了几步，摘下了路边的一株野花。把玩着手里的小花，林再忽然有些后悔了。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幼稚了？甘蓝好歹也几千岁了，应该不会这么幼稚的。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或许自己该收敛一些。 更何况，假装天真温柔，实在是太累了！ 林再更喜欢直接一点儿！ 一把抓住陆野的脖子，然后冷笑着说，“按照老子说的去做！不然杀你全家！” 这样多痛快啊！ 陆野脸上带着笑，看着天真烂漫的林再的背影。 林再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那近乎完美的身材，看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再配上那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蛋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真是…… 陆野心中忽然一动。 或许，在干掉林再之前，也可以先“干掉”她。 她不是要冒充自己的妻子么？ 有些事情，是妻子应尽的义务嘛。 先奸后杀虽然残忍了一些，但对于林再这种要杀了自己和父亲的恶毒家伙，应该是罪有应得了。 心中如此想着，陆野快步走过去，拿过林再手中的小花，笑吟吟的插在了她的耳朵上方的头发里。双手抓着林再的肩膀，看了看，笑道，“挺好。” “是吗。”林再嘿嘿的笑了起来，“快走啦，石头镇很远的，走的慢了，天黑之前就回不来了。” 陆野笑了一声，一只手顺着林再的胳膊下滑，抓住了她的手。 柔软细腻的小手，抓起来感觉很不错嘛。 可惜，这样漂亮的小手，不知道杀过了多少人。 陆野心中想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林再低头看了看被抓着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挣开。犹豫了一下，却又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林再心中暗付着，想要装作一副害羞模样，却又实在是做不来——天知道本魔尊几千年来就没有害羞过！ “宝贝儿……”陆野说着，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觉得这三个字儿，实在是有些腻歪。干咳一声，又道，“你的手真软。” “呃……讨……讨厌啦……”林再感觉自己快要吐了。若是被人知道堂堂灭天尊者竟然说出了“讨厌”这两个字，可就丢人丢大了。 石头镇距离山沟寨有些距离。 走过一马平川的田野，还要翻过一座山。 一路上，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6 炼丹高手 落烟山脉绵延无尽，古老的深山之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相传，落烟宗的山门，就坐落在落烟山脉中最高的一处山峰之上。落烟山上，除了落烟宗，还有一些比之落烟宗小上许多的修真门派。 方圆数百里，石头镇算是最大的镇子了。因为背靠着落烟山麓，许多修真者，也会在石头镇上出没。所以，镇子里不仅仅有世俗人需要的商品，还有几处丹药铺和法宝铺子。 熙熙攘攘的街道，吵吵嚷嚷的喧嚣。 有人扛着糖葫芦叫卖，也有人拿着一颗灵丹出售。 有人赶着牛车缓缓而行，半天也不见离开视线之内。也有人御剑飞行一掠而过，转眼间已然消失在那万千大山之间。 陆野领着林再在街道上瞎转，对于那些世俗的东西，陆野的兴趣不大。刚巧走到一处丹药铺门前，陆野忍不住好奇，直接走了进去。 掌柜的看到顾客盈门，脸上就扬起了笑容。 “二位，看看有什么需求？炼气期合用的灵丹，小店还是有不少的。”很显然，掌柜的也是个修真者，一眼就看出了陆野和林再的修为层次。说着，还拉开了身后的一个抽屉，取出了一枚精致的白色丹药，对陆野说道：“元气丹，最适合客官这样刚刚入门的修真者。服用此丹，可以很快就能达到炼气一层。价格很便宜，只需要两颗一品晶石。” 两颗一品晶石？ 确实不算贵，但陆野一颗也没有。 看了一眼那元气丹，陆野只是笑笑，说道，“我们先看看。”说话间，视线便落在镶嵌在墙壁上的一排排的抽屉上。每个抽屉的前面，都写着丹药或者药材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看起来都很熟悉，但陆野却想不起来与这些名字对应的丹药和药材。更遑论具体的功用了。 记忆仍然有些残缺…… 陆野心中叹气，又看了一眼掌柜的拿出来的那枚元气丹，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过来。 “唔……看这元气丹的品质，应该是凝脉修真者炼制的。”陆野说道，“不过火候好像有点儿大了，以至于丹药内的药性被炼化了一些。” 林再听得此言，看着陆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到底是史上最厉害的元神！纵然修为不复存在，可眼力和见识，依然不可小觑。林再虽然自认为眼力和见识不俗，可即便是她，也看不出这丹药的缺陷——当然，如果是魔丹，她自问不会比陆野的认识浅。 掌柜的却讪讪一笑，看着陆野的眼神中难掩鄙夷。一个连炼气一层都没有达到的家伙，又懂得什么炼丹！这样的水平，炼化药材都不够，还能看出丹药的缺陷？强忍着讽刺一番的冲动，掌柜的淡然笑道，“客官走眼了。此丹乃是落烟山上烟霞门的赵允师兄炼制的，赵允师兄，是筑基期的高手。”说到此，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客官炼气一层都不到，修为不足，眼力自然是不够的，实在是不该乱说。” “呃……”听得掌柜的话，陆野有些尴尬。他的记忆不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看走眼了，亦或是记错了。“是……是吗？呵呵，我就是瞎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丹药还给掌柜，陆野道，“今日还有别的事情，改天再来光顾。”说罢，就转身快步离开。 林再看了一眼陆野有些尴尬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药铺掌柜，不由的轻哼了一声，跟着陆野走出药铺。 或许陆野真的是记错了，但是林再却不认为陆野没有看出这种低品丹药的眼力。要知道，眼力这东西，跟修为有关没错，但关键，还是元神！元神够强，就有看穿事物本质的能力！若非如此，当年的探花郎，又岂能以一己之力关闭魔域通道？ 快步追上陆野，林再说道，“夫君，我相信你说的。” 陆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或许我的记忆还是太混乱，搞错了吧。”抬头看了看天，已然是晌午时分。“走吧，咱们今天下馆子。” 说好的下馆子，不过走进一家饭馆儿，看看柜台后挂着的标价牌，陆野又带着林再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一碗面就要五个大钱儿，自己统共只有十来个铜板儿，还是省着点儿吧。 花了两个铜板儿，买了四个馒头，陆野和林再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闲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了镇子中央的一个小广场上。 那小广场上，不知道有什么热闹，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陆野问林再，“这是在干嘛？” “应该是有人比斗吧。”林再看向那小广场的方向，说道，“小广场上有一层灵力守护。” “嗯。进去看看。”陆野拉着林再，挤进人群。 但见小广场内，竖着一个旗杆，旗杆上，写着“以武会友”四个字。旗杆一旁，站着一个满脸虬须的中年汉子。场中央，两个少年正在比斗。 看起来两个少年的修为都不算高，手中的剑上，也仅仅有剑气涌动，连剑芒都发不出来。 林再笑了一声，低声对陆野说道，“这是散修惯用的手段，摆个摊子，找一些修为相当的修真者进行比斗。赢了，可以赚些晶石，输了的话，也权当是历练了。” 场外，一男一女从旁经过。 男子看起来十八九岁模样，名叫赵允，乃是烟霞门弟子。女子也就十五六岁模样，名叫陆媛凤，是落烟宗弟子。 对于这种“以武会友”的事情，两人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也便继续前行。 陆媛凤道，“舅舅，前些日子，关于魔族余孽在落烟山脉一带出没的传闻，您听说了吗？” “嗯。”赵允道，“相传，自探花郎封闭魔域通道以来，魔族滞留在修真界的余孽已经被斩杀矣尽，没想到，时隔千年，竟然还有残留。魔族一向残忍弑杀，媛凤若是遇到，万不可心慈手软。” 陆媛凤轻声一笑，说道，“真、魔不同道，甥女明白，舅舅不必担心。对于魔族，我虽未曾亲见过，但我宗中典籍室内，藏有不少当年的历史典籍。魔族嗜杀成性，殇州十日、江北三屠的历史记载，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 赵允唏嘘道，“殇州十日、江北三屠……唉……修真界自古以来就多灾多难，然灾之甚者，莫过于一千多年前的魔族入侵了。” 陆媛凤也是感慨，道，“世事无常，当年魔族在四大魔尊的带领下，屠戮我修真界无数子弟，修真界众多高手一筹莫展。可谁成想，最终却是探花郎这个可笑的家伙，成了拯救苍生的‘英雄’。” “哈哈哈。”提及这段历史，赵允忍不住大笑，“确实是个可笑的家伙，但是……即便他已经死了一千多年，谁又敢小瞧他？别的手段不说，单单是一招回忆杀，就足以让他跻身为宗师之列！更何况，他还封闭了魔域通道，功德无量。” 宗师，并非是修真的境界，而是修真者们对于那些为修真界做出极大贡献，或是有极为特殊的发明创造的高手的尊称。 “那倒是。”陆媛凤也不得不承认赵允的观点，“以元神来攻击对手的元神，抹杀对手的一段记忆。如此神奇的手法，可惜已然失传。”说到这里，陆媛凤又忍不住笑，“舅舅，史料记载，说探花郎悟出这招回忆杀，仅仅是为了追求一个魔族女子，不知是真是假？” 相传，魔族本有五大魔尊。当年，早在魔族大举入侵修真界之前，探花郎就与一个魔尊相识，并且喜欢上了这个魔尊。他千方百计的想要拿下这魔尊，却不成想总是犯错，惹得魔尊要杀他。未曾想，探花郎竟然突发奇想，悟出了一招回忆杀，每当魔尊生他的气了，就用回忆杀，来抹杀掉魔尊的一段记忆…… “野史纷乱，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赵允感慨一番，道，“总之，修真者与修魔者，不共戴天，若是发现，当斩之。”说着，两人刚巧走到一家丹药铺前。赵允道，“前些日寄存了一些丹药在这里，不知是否卖掉了，媛凤随我进去看看。我与这家的陈掌柜相交匪浅，若是有所需求，但可开口。” “先谢过舅舅了。”陆媛凤道。 “说这种客套话作甚。”赵允道，“你是我亲外甥女，莫不是进了落烟宗那种大宗门，就跟舅舅生分了？” “甥女不敢。”陆媛凤赶紧说道。 赵允笑了一声，抬腿走进那丹药铺，“陈师弟。” “哎呦，是赵师兄啊。”那陈掌柜赶紧走出柜台来，冲着赵允抱拳，“多日不见，师兄别来无恙。” “呵，咱们就别说这客套话了。”赵允道，“我的丹药，卖掉多少了？” “十去其九。”陈掌柜笑道，“赵师兄的丹药，从来都是销路极好的。现在只剩下一颗元气丹了。” 赵允一听，笑道，“那还是不错了。” 陈掌柜笑笑，说道，“元气丹这种入门级的丹药，销路实在是一般。难得有这种刚入门的修真者来买丹药。说起来，刚才还来了一个，只是太……咳，太装蒜了。没晶石买丹药，却还说什么师兄的元气丹，是凝脉修真者炼制，还说火候过了一些。当真是可笑。” 听得此言，赵允不由怔了一下，道，“他……倒是没有说错，这颗元气丹，乃是我的一个弟子炼制的，那弟子，确实是凝脉期。至于火候……陈师弟，那元气丹呢？拿来我看看。” 陈掌柜愣了一下，心说先前那小子，莫非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不成？心中想着，却还是拿出了那元气丹来。 赵允拿着那元气丹，看了好大一会儿，不由唏嘘道，“我那弟子，炼丹之时，我并未在场。当时看着这元气丹，觉得功效似乎是弱了一些，但到底是何种原因，也不甚明了。如今听你之言……或许真的是因为火候过了一些啊。” 旁边，陆媛凤拧起绣眉，道，“舅舅是说，您之前也没看出这丹药的问题所在？” “对。”赵允看向陈掌柜，“能一眼看出丹药的问题所在，想必是位精通丹道的炼丹高手了，唔……能力当在我之上。陈师弟，你可知那位高人身在何处？” 陈掌柜的愣了一下，道，“这个……在下不知。他们是两人一起，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模样。从我这店中离开，就不知去向了。” 赵允不由凝眉，脸上的遗憾之色十分浓重。自修真以来，赵允一直潜心炼丹，甚至疏于修真。对于炼丹，近乎痴迷。他曾经走遍苍凉域，为的就是寻求炼丹名师。如今与一位炼丹高手失之交臂，自然遗憾不已。 陆媛凤看了看赵允，心中也是遗憾。要知道，烟霞门虽然是小门小派，舅舅赵允的修为也不过是筑基期。但是，外域不说，单是在整个苍凉域，纵然是金丹修为的高手，也不敢说炼丹水平在舅舅之上的！对于比舅舅还要厉害的炼丹高手，陆媛凤自然也很想见识下。 不过，他们显然想多了。 陆野能看出丹药的问题所在不假，但要他炼丹？正如陈掌柜的认知，陆野目前就连炼化药材的能力都没有。炼丹，更是想都不必想。 7 天魔眼 石头镇上的小广场中。 挑战者失败了，十六七岁的少年，面红耳赤的看着被对方拨掉在地上的长剑，连个礼节性的抱拳行礼都没有做。 “承让。”另一个少年谦卑的低下头，对着那少年行礼，“尊驾修炼的心法，使得灵力绵延悠长，在下佩服。” “哼！”那少年脸色愈红，冷声道，“侥幸赢得一场，没什么了不起的，若是生死之斗，你必然惨败！” “尊驾言之有理。”另一少年微微一笑。 围观人群中，陆野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林再说道，“走吧，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急什么。”林再说道，“我且去会会这擂主，赚得一颗一品晶石也好。” 陆野却一把拉住了林再，扯着她走出人群。 “怎么？你觉得我会输？”林再问道，“同样是炼气二层，我自问不会输于那小子。” 陆野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那摆擂台的二人，想来也不容易，何必去赚取他们的晶石。” 林再暗暗的撇撇嘴，有心考较一下陆野，口中问道，“你觉得，那擂主少年的手段如何？” “挺好。显然是常年与人打斗，经验十分丰富，灵力虽然不多，但控制的十分到位。”陆野道，“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修炼的心法应该不怎么高明，或许连你给我的那个《天心诀》都不如。那挑战的少年，能坚持这么久才落败，就是仗着心法比那擂主少年高明许多。” 这一点，林再也看得出来。 轻声笑了笑，林再说道，“夫君能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呢。” “呵，又能有什么用呢。”陆野心中实在是不大痛快。这一次来石头镇，原本是想找点儿能限制林再修为进度的药材的。不过，在药材铺里转了一圈儿，陆野就哭笑不得的发现，别说自己根本没有购买药材的晶石，就算有，那也没用。他意识到，自己知道该用什么性质的药材来配伍，但却根本想不起来这种性质的药材到底该是叫什么名字的药材。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准哪天夫君能想起快速修炼的办法呢。”林再说道，“我们要尽快修炼，将来好去找云星上人报仇雪恨！” 陆野记得，林再之前说过，云星上人，是自己的小情人…… 那该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陆野苦思冥想，却没有一点儿印象。 正当陆野想的出神的时候，前头忽然急急的跑来一人。那人穿着青色长衫，胸口处，还有一个奇特的刺绣。跑的太急，一下撞在了陆野身上。 陆野被这一撞，整个人倒飞出去三丈多远，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人倒是无碍，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道，“混账东西！走路不看路啊？耽误了爷爷的大事，宰了你！”说罢，继续朝前疾奔。 林再愣了一下，之后赶紧跑过来，一脸紧张的问道，“夫君！你没事儿吧？” 陆野这一摔可是摔得不轻，被林再搀扶起来，揉了一下摔痛的屁股，道，“还好。” “这家伙，跑这么急，投胎……” “算了。”陆野道，“摔一下而已，不碍事。”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但见那疾奔之人，转身进了一家法宝铺子。 林再当然不是真的有心要帮陆野出气，见陆野不在乎，她也乐的省心。心里骂着陆野是个窝囊废，脸上依然保持着愤懑的表情，搀扶着陆野前行。 陆野倒也不是真的不介意，他脾气是挺好，但也不至于被人如此欺负还能忍让。只是，就是刚才那一撞，他就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很可能还在林再之上。再看对方进了一家法宝铺子，就更加足以断定此人是个修真者了。 如果没有能力反击，那就不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了。博取同情，还是让人看笑话？如果没用，那就干脆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好了。 苦笑一声，陆野低声说道，“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像看那元气丹一样看走眼了，我觉得，那家伙应该有炼气四层的修为。咱们又打不过他，还是算了吧。” 林再应了一声，又安慰了陆野几句。心中却是震惊：难道说，这小子的元神，强悍到了能看穿高手修为的地步？ 等等！ 元神再强，也不可能这般厉害！ 除非…… 林再眯着眼睛看向陆野的眼睛。 难道说，当年这小子跟第五魔尊关系匪浅的谣传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他炼成了天魔眼！？ 说不得，等到将来这家伙没有了利用价值，他这双眼睛，要挖出来据为己有。 陆野不知道林再的邪恶想法，又想起了刚才林再说的快速修炼的事情来。 至于快速修炼的办法，陆野倒是有不少，不过，没有晶石去购买材料炼丹，一切都是枉然…… 想到这里，陆野心头忽然一颤。 看一眼远处连绵不尽的落烟山脉，陆野凝眉道，“明天你进山打猎，也带上我吧。” 林再斜了陆野一眼，心念转动，问道，“夫君是有什么打算么？” “嗯。”陆野道，“去撞撞运气，或许能发现没有被人找到的天材地宝也说不准。” “也是。”林再眼前一亮，道，“夫君见多识广，这苍凉域，又不是什么修真圣地，高手不多。或许真有一些别人认不得的天材地宝存留于这深山老林之中呢。” 看到林再喜滋滋的模样，陆野笑着伸手捏了捏林再的脸，说道，“先别高兴太早，兴许白忙一场。” 被陆野捏了脸，林再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打开了陆野的手，之后心神一紧，又赶紧故作害羞状，道，“讨厌啦，被人看到了。” “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人。”陆野心里冷笑着，林再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被一直关注着她的陆野给捕捉到了。脸上却保持着暧昧的笑容，陆野道：“来来来，让夫君我亲一口。” 林再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不要闹了夫君，赶紧走吧，天色不早了。”说着，就赶紧快步前行。 陆野缓步跟在后面，一手捏着下巴，琢磨着这小魔头很矜持啊。看来，要“干掉”她，比干掉她的难度也小不了多少啊。更重要的是，还不能把她逼急了。万一她撕破了脸，不再装什么贤良淑德的妻子，可就麻烦了。 只能智取了！ 不过，想想刚才自己竟然要亲一口林再，陆野忽然有些臊得慌。 想来刚才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像个猥琐的小流氓吧。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地球上——不，在自己的元神虚构的世界里的那十九年，自己虽然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也有过青春的悸动，可却从来没有如此猥琐的想要占便宜。当年的自己，对于这种猥琐的小流氓，可是从来都极为反感的！ 现在的自己…… 探花郎么…… 难道以前的自己，真的是个无耻无畏的到处拈花惹草的畜生？ “夫君！”已经跑出很远的林再回头冲着陆野嚷嚷，“快点啦。” 陆野答应了一声，看着站在前面等着自己的林再，忽然冒出个想法：如果将来自己的修为足够高了，是否可以使用回忆杀，让林再把所有的记忆都忘掉？到时候，面对失忆的林再，自己就告诉她：“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奴隶！来，脱了，跪下……”想想都觉得痛快。 当然，这暂时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了。 8 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等到陆野和林再回到山沟寨，已然到了黄昏时分。 夏末秋初的时节，日斜西山，竟然感觉有些凉爽。陆老残已经开始收拾棉被，院子里凉了好几床被子。 被子的被面上，到处都是补丁，花花绿绿的。除了这一床床被子，还有几件女式的衫裙。 “爹，这是谁的衣服啊？”陆野问陆老残。 陆老残阿巴阿巴的说着，还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又比划了一个“六”字。 陆野想了想，走近一些，看了看那些衣服，道，“六婶儿给的旧衣吗？” 陆老残点点头。 六婶儿心宽体胖的，这些衣服倒是很瘦，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想来是六婶儿以前瘦的时候的衣服，不能穿了，也就送来做了人情。 陆野从晾衣绳上取下一件衫裙，对着林再比划了一下，道，“试试？” 林再看着陆野手里的衫裙，眉头挑了一下，道，“算了吧，我喜欢穿男装。” “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陆野笑道，“还是换上吧，不要辜负了六婶儿一片好心。” 林再推辞道，“明天吧。我先去做饭。”说罢，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陆野帮着陆老残把棉被收进屋里，之后父子二人在一起闲聊。陆老残不会说话，穷比划的手语，陆野也看不太懂。所谓“闲聊”，也只是陆野一个人没话找话的说一下在石头镇的见闻。 没什么营养的话题，陆老残却很开心。作为一个哑巴，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么多废话。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陆老残特别喜欢听人说话，哪怕是一些闲扯。 吃过晚饭，陆野正准备休息一下，却忽然听得寨子里的东南角，传来一阵乐器交错的声音。 陆野心下好奇，走出院落，循声看去，刚好碰到扭着肥胖的身子经过的六婶儿。 “六婶儿，出什么事儿了？”陆野问道。 “嗐，这不是媛凤那丫头从落烟宗回来省亲么。你三伯请了一班唱大戏的，说是要连唱三天呐。”六婶儿笑道，“我去看看热闹。”言毕，就匆匆而去。 陆野也是好奇，就回家拉了林再和陆老残跑去看热闹。 山沟寨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搭好了戏台子，不仅仅有山沟寨的村民，邻村的一些闲人，也都聚拢在了这里。 看着戏台上画着花脸咿咿呀呀的唱着大戏的戏子，陆野不免想起了十九年来的记忆。在那份虚构的记忆里，这样唱大戏的戏子，倒也存在。 那些虚构的记忆里的许多东西，大概都是这修真界里真实存在的吧。 不知不觉间，陆野就想起了十九年来的亲人和朋友，纵然已经知道那些人只是自己的元神虚构出来的，但每每想起，还是难免伤感。 “哎呦，这不是陆傻子吗？”一个声音在锣鼓喧天中突兀的响起。 陆野凝眉看去，却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正冲着自己咧嘴大笑。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青年，一个二个的也是满脸贱笑。 陆老残看到那青年，不由的脸色一变，嘴里阿巴阿巴的嚷嚷了两声，却被那青年一把推开。“死哑巴，滚一边去！” 陆野眉头深锁，心头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上来了。如果被骂的人是自己，甚至对方动手打了自己，大概也不是不能忍。但是，自己可怜的父亲被人这般骂了，陆野无法容忍。 青年不屑的瞥了陆野一眼，之后视线就落在了林再身上。“嘿，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啧啧，这小脸儿……”说着，青年就伸出手来，朝着林再的下巴捏去。 真是作死啊！ 这青年是谁，陆野不知道，但他觉得这家伙竟然敢调戏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他倒是有心想看看林再会是什么反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不管怎么说，林再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这作死的东西当着自己的面儿调戏自己的妻子，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更何况，这混蛋刚才还那么辱骂自己的父亲？ 迟疑了一下，陆野还是一把打开了那青年的手，之后把林再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那青年，道，“请放尊重些。” 那青年怔了一下，之后失声而笑。“尊重些？哥几个，这陆傻子竟然要我尊重他？哈哈哈。”他的身后，几个小青年也跟着大笑起来。 青年笑着，脸色忽然一冷，瞪着陆野，道，“小子！你是想跟你爹一样钻老子的裤裆吗？” 陆野胸口闷得慌，拳头紧紧的攥起来。若非对方人多，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背景，竟然如此嚣张，陆野的拳头，肯定早就挥了出去。 陆老残慌慌张张的把陆野和林再往后推了一下，之后不停的对着那青年作揖，嘴巴里阿巴阿巴的说个不停。 看大戏的人群往外散开了许多，虽然大多都是山沟寨的乡里乡亲，但显然没有人愿意给陆野他们帮腔。 那青年身后的一个跟班儿，凑到那青年耳边嘀咕了几句。那青年哼了一声，挑衅般的看着陆野，道，“今天我给我表妹一个面子，不想闹事儿，乖乖儿的从这里钻过去，就先放过你们。”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裤裆。“来，你们仨谁钻都行。” 陆老残怔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就朝着那青年的胯下钻去。 陆野的脸色变得很难堪。 胯下之辱吗？ 自己纵然好脾气，也不是容易热血上头的小青年，但被逼到这份儿上，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陆野一把抓住了陆老残，硬生生的把他拽起来，闷哼了一声，正要挥拳朝着那青年打去，却忽然被一个肥胖的身影挡住了。 “哎呦，赵集，你这么喜欢让人钻裤裆的？要不，你六婶儿我钻一下吧？”六婶儿挡在陆野面前，面对着那青年。 那被六婶儿唤作赵集的青年，愣了一下，赶紧挤出了一丝笑脸。“六婶儿说笑话了，我哪敢让您……” “滚蛋！再不滚，信不信我让你爹打断你的狗腿？！”六婶儿气势汹汹的骂了起来，“真是有爹生没娘教的狗东西！你爹在烟霞门中修真，没工夫管你，你娘是干什么吃的？！小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怎么越长越混账！” 六婶儿骂的凶狠，那赵集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带着一帮小弟灰溜溜的跑了。 “X你娘的！”六婶儿骂了一句粗话，喘了口气，才转身看看陆野，又看向陆老残，依旧骂道，“你个死哑巴！没事儿带着儿子、媳妇回家生孙子去，跑出来作死呢？有这种热闹，他赵集能不来吗？那就是个喜欢欺负人的混账杂碎！下次再让你钻裤裆，看有没有人管你！” 陆老残老脸通红，拉扯了一下陆野，抓着他匆匆钻出了人群。 陆野心里依然窝着火，可却也无可奈何。从六婶儿的话里，不难听出来，那赵集的老爹，是修真者。修真者一般都是自幼就开始修真，儿子都这么大了，那赵集的老子的修为，显然不低。 自己惹不起。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 陆野看了一眼神情落寞的陆老残，深吸了一口气，道，“爹……没事儿。” 陆老残听得陆野的话，身子僵硬了一下，最终只是闷哼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林再微微拧眉，心里不住冷笑。 修真界？ 呵…… 还不是跟魔域一样，弱肉强食的地方罢了。 探花郎啊探花郎，当年的你是何等嚣张！如今竟然这般窝囊！老爹被人辱骂钻裤裆也就算了，媳妇都能被人当面调戏…… 呃…… 作死的东西！敢调戏本尊！等死吧你！ 再看陆野，林再心中又气又瞧不起。 连自己媳妇被欺负了都不敢拼命的家伙！真不是个男人！ 林再心中波澜肆起，脸上却洋溢着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陆野，低声道，“夫君，先忍一忍！我们好好修真。等恢复巅峰，就再也不受这种窝囊气了。” 林再的表演很到位，但陆野明白这家伙就是在演戏。所以，她的安慰，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回到房间里，陆野收拾了心情，修炼了一会儿，之后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陆老残要钻赵集裤裆、赵集调戏林再的一幕幕，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中。 忽然想起了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的一个叫仓颉嘉措的诗人写出的一句诗：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 一场大戏，热热闹闹的唱着。 赵允不喜欢这种热闹，一个人坐在妹夫陆三儿家的二楼阳台上看星星。戏子嘹亮的嗓子，穿破了黑夜，远远的传来。 唉…… 赵允不禁叹了一口气。 “舅舅叹气作甚？”陆媛凤显然也不大喜欢这样的热闹，此刻正站在楼下，仰脸看着赵允。言毕，飞身而起，稳稳的落在了阳台上。 赵允道，“这份喧嚣的安逸，不知还能延续多久。沉寂了千年的魔族，忽然有了动静，怕是……” “舅舅多虑了，魔域通道早已关闭，纵然有些许魔族余孽想要作乱，又能掀起多大风浪？”陆媛凤道。 “希望如此吧。”赵允说道，“媛凤，在落烟宗还习惯吗？” 陆媛凤听得此问，不由苦笑，“大宗门，自有大宗门的苦处。” “说来听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门派中的琐事，不知不觉间，竟然已至深夜。 眼看着时间不早，赵允正要回到客房歇息，眉头却是忽然一拧。 但见夜色之中，一道流光激射而来。 赵允心念一动，掐动灵诀，伸手去拦。 那流光倏地落进了赵允手中。 是一只纸折的千纸鹤。 对于金丹以下的修真者，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飞鹤传书就成了最常用的手段。 赵允展开纸鹤，看了一眼，眉头渐渐深锁。 待他看完，那张纸也就呼的一下，化成了飞灰。 “怎么？”陆媛凤问道。 赵允道，“赤剑门的弟子，在落烟山脉中的一处山涧之地，发现了魔族余孽。一人身死，一人侥幸逃生。逃生之人赶去了石头镇赤剑门的法宝铺子报信。现如今，赤剑门已经通知了落烟山脉的各大宗门。我烟霞门门主招我回驻地，商议斩杀此魔族事宜。” 陆媛凤绣眉深锁，道，“此魔族，修为如何？” 赵允摇了摇头，“怕是不简单。赤剑门中，被此孽障杀死的弟子，乃是凝脉后期修为。据报信弟子所言，牺牲弟子与那魔族打斗多时，想来二人修为相差无几。”说到此，赵允又凝眉道，“魔族残忍弑杀，我此番回到门中，不知何时事了。你即有半年省亲时间，若能照顾一下你舅母和表哥，舅舅我感激……” “舅舅见外了。”陆媛凤道，“您且放心归去，表哥和舅母就留在山沟寨吧。” “如此，甚好。”陆媛凤虽然不过凝脉修为，但师承落烟宗永言真人，又有永言真人所赠的宝器级别的法宝。纵然是一般的筑基修真者，也惧她三分。有她照看妻儿，赵允自是放心。“另外，最好跟村民们说一声，这些时日，就不要进山打猎了。” “今日已经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通知下去。”陆媛凤道。 ……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陆野就把林再喊起来，跟陆老残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林再一起离开山沟寨，朝着落烟山脉方向而去。 林再揉着惺忪睡眼，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口中还不住的抱怨，“起这么早干什么，晚一会儿去又有何妨？” “呵，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我记得，有些药材之类，只有在露水未退之时，才能显示出药性。”陆野道，“我们这个时候出发，等进了山里，不消片刻，也就大亮了。”说着，再看穿上了六婶儿送来的旧衣衫裙的林再，陆野心中邪念不由一动，伸手拍了一下林再的小屁股，“快走啦。” 林再下意识的挺了一下身子，恶狠狠的要瞪陆野，转过身，却已经反应过来。愤怒凶狠的表情，顷刻间变成了羞怒，到嘴边的“找死”二字，也变成了：“讨厌啊你！” …… 天刚蒙蒙亮，山沟寨的村民们就都起来了。 陆媛凤通知下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 传说中杀人嗜血的魔族，竟然在落烟山脉出没了？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殇州十日、江北三屠！ 纵然过去了千余年，这也是妇孺皆知的典故！ “大家不要慌乱。”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众多村民，陆媛凤道，“各大宗门已经派出高手围剿魔族余孽，各位乡亲最近这段时间不要上山就好了。” 正说着，忽然听得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阿巴阿巴！”陆老残神情紧张叫了一嗓子，之后拔腿就跑，转眼就跑出了好远。 陆媛凤一怔，身形一动，很快就拦在了陆老残面前。“哑巴叔，你上哪去？” 陆老残急的满头大汗，双手不停的比划着，看陆媛凤搞不明白，急的又要冲出去，却依然被陆媛凤拦下了。 看陆老残急切的模样，陆媛凤忽然想起了昨日里听父亲陆三儿说的陆傻子不仅不傻了，还娶了一个漂亮媳妇的事情来。“哑巴叔，是不是陆野进山了？” 陆老残赶紧点头。 陆媛凤苦笑一声，道，“什么时候走的？” “阿巴阿巴！” “咳，你别去了，万一……”看陆老残紧张的神色，陆媛凤迟疑了一下，道，“我去找他，你老实在家等着。” “丫头！”陆媛凤的母亲赵氏冲了过来，“你傻啊？！管他一个傻子的死活作甚！万一遇到那什么魔族余孽……” 陆三儿也跑过来，说道，“哑巴想去你就让他去好了，管他作甚。” 赵集也跟着嚷嚷，“表妹，那就是一个傻子，死就死了……” 陆媛凤却恶狠狠的瞪了赵集一眼，吓得赵集没敢继续说话。收敛了凶狠，陆媛凤和颜悦色的对父母说道，“不妨事，我有宝器傍身，不怕。”又看向陆老残，道，“哑巴叔，你放心，我一定把陆野给你带回来。” 9 林再的性格缺陷 初秋的清晨，带着淡淡的凉意。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却依然被大山遮掩。白亮的光，冲破了大山的阻碍，洒在这古老的山林之间。露水尚未褪却，点点滴滴，反射着迷人的光。 陆野的裤腿已经被露水打湿，黏兮兮的缠在腿上。 他弯下腰来，抓起一根漫长的藤植，开始拉扯。 “好东西？”林再问。 陆野摇摇头，“编个筐。” 林再挑着眉头，说道，“编筐？家里不是有？说起来，你匆匆忙忙的把我拉起来，怎么一不带筐，二不拿铲子镰刀？” 陆野笑道，“我本也没打算走狗屎运的发现什么天材地宝。这天地间，不为人知的灵植肯定不会很多。被人瞧不上眼的不入流的灵植反倒是最常见的。这些所谓不入流的灵植，大多是在生长的时候，会存有一些灵力，一旦死掉，灵力就会消散。这样的灵植，一般没有人会采集。这就便宜了我们。我们需要用这刚刚死掉的蔓藤的生气，编个筐，再布置一个小小的阵法，来防止灵植的灵气散掉。”说话的时候，陆野已经扯了一根很长的蔓藤，之后竟然直接上嘴，用牙咬断了。 林再苦笑，“那铲子镰刀总是需要的。” “普通的金器，会损伤灵植的。”陆野道。 “倒是头一次听说。” “呵呵，一般的修真者，也不会看上这种不入流的灵植。真正一品以上的灵植，即便被普通金器毁掉一些灵气，影响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说到这里，陆野一边编筐，一边自嘲一笑，“想来我上辈子修真不易，所以才对这种不入流的灵植如此了解吧。” 这一点，陆野倒是没有猜错。 关于陆野的过去，林再还是很了解的。据说，探花郎刚开始修真的时候，十分艰难，就是个被人瞧不起的菜鸟。靠着自己一星一点的努力，积少成多的不懈，最终才得成大道。 不消多时，陆野编好了一个背篓。“来，我教你一个小阵法，你帮我布置一下。” 林再凑过去，按照陆野的指点，很快就在筐里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阵法。眼看着陆野背起背篓，林再才说道，“就是一个简单的聚灵阵啊。” “哦，这个叫聚灵阵啊？”陆野道，“我倒是不记得阵法的名字了。” 林再笑了一声，道，“不过，跟一般的聚灵阵不同。这个阵法，不需要晶石来支撑，就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唔……好像这阵法能自行汲取阵法之外的天地灵气，虽然汲取的很少，但却足够让它维持下来了。”如此说着，林再看向陆野的眼神中，难掩敬佩。 纵然跟陆野有杀身之仇，林再也依然不得不佩服陆野的本事。 细微之处见真章，一个小小的聚灵阵，经过一个简单的变化，就能变得这般有趣。可见探花郎对于阵法的领悟，绝对在高手之列。 传闻中，探花郎的人品极为不堪，但是，对于他的本事，可从来没有人敢小觑。 剑、丹、阵、器，修真四道，似乎没有探花郎不精通的。相传，云星上人的情人簪，就是出自探花郎之手。 想起情人簪，林再不由的想起了一个典故：相传当年探花郎为云星上人量身打造了情人簪，说是要拿这情人簪，换云星上人一夜之情。没成想，云星上人先是答应了，拿到情人簪之后，就给了探花郎一簪子。探花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遭遇，被真魔两界，引为笑谈。 “你看，这样的野草，你若见了，就拔下来，记住，一定要连根拔起。”陆野拿着一株野草，给林再看，“露水千万不要抖掉。” “嗯。”林再开始四下里寻摸这种野草，一边寻摸着一边问道，“这样的野草，需要多少，才能聚集一颗一品晶石的灵力？” “这个……十万多株吧。” 林再一时无语。 “道理上是这样没错，但我们不必要找太多。”陆野又道，“弄个少半框就差不多了，若是运气好，再寻到别的，或许能炼制出一枚丹药来，到时候，可以去石头镇的丹药铺里换一颗元气丹。” “元气丹需要两颗一品晶石。” “账不是这么算的。”陆野说道。 账是怎么算的？林再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在乎。相较于陆野炼制出来的丹药是否值钱，林再更在乎陆野炼丹的手法。她是真的很好奇，一个炼气一层都不到的家伙，他该如何炼丹？更何况，连个丹炉都没有！ 正想着，看陆野越走越远，林再也追了上去。 山林密集，林再还是有些担心陆野走丢了。 陆野也不管林再，只是一边到处捡拾着野草、石头，甚至是兽骨之类的东西，不断的往背篓里丢，一边不停的往高处爬。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很远。 日头越来越高，天气也有些燥热起来。 陆野寻得一处山间小溪，大口大口的喝了水，又吃了几颗摘到的苦涩的野果充饥。 林再的背上，也多了一个背篓。把背篓放下来，吃一口苦涩的野果，林再瞅一眼背篓，道，“估摸着，也就是半个时辰，背篓就能捡满了。” 陆野的背篓已经满当当的了，林再的背篓却只有半篓。 “不捡了。”陆野抬头看看天，道，“要下雨了，得赶紧下山。” 林再仰头看看天，日头燥热，空气沉闷。“下雨？” “嗯。”陆野站起身来，把背篓重新背在身上，道，“快走吧，下了大雨，山路难行，就算你是炼气二层，赶路也不方便。” 两人寻摸着方向，按照来路，缓缓下山。一路上，遇到漏捡的有用的东西，自然也会顺手捡起来。没等走上多远，林再忽然眉头一挑，一把抓住了陆野的衣服。 陆野怔了一下，回头看向林再。 林再做禁声状，伏低了身形，缓缓前行。 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的旁边，一个女子，闭着眼睛，靠着树干一动不动。 林再怔了一下，小心的喊了一声，“喂！” 没有任何回应。 女子依然一动不动的闭着眼，似是昏迷了一般。 林再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蹲下来细看那女子，心头不由一颤。 魔气？！ 这个女子，脖颈处，隐约可见一片淡淡的黑气。 作为一个魔尊，对于魔气，林再自然极为熟悉。 难道说，这落烟山一带，有魔族的后裔？ 林再一把撕开了女子胸前的衣服，但见胸口处，一团黑气极为浓郁。那团黑气正在缓缓散开，此刻已经开始朝着脖颈蔓延。 有同族出现，林再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魔族，从来就没有什么同族之情可言！ 纵然同族，只要有利可图，绝无放过之理！更何况，魔族吞噬了魔族，收益更大。 看女子胸前魔气的扩散程度，可以推断出，女子刚刚受伤不久，那魔族后裔，很可能就在附近！ “嘶……”跟上来的陆野，看到那女子胸前的魔气，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魔气！？”之前，陆野脑海中根本就没有魔气这个概念，但一看到魔气，与魔气相关的记忆，一下子就浮现在了脑海中。 “嗯。”林再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之后又低头看向那昏迷不醒的女子，视线落在那女子的储物戒指上。毫不客气的直接取下来，戴在自己手上，转身拉住了陆野的手，道，“赶紧走！” “等下。”陆野道，“她……” “你管她……”林再收住了愤怒的语气，尽量和颜悦色道，“她中了魔气，我们救不了她的。再说了，那魔族后裔可能就在附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野眉头深锁，看林再慌乱的情绪，知道她所言非虚。只是，见死不救吗？陆野有些不忍心。想了一下，还是把那女子拦腰抱起，“走！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 正说着，山间忽然起了一股风。伴随着这股冷风，天色呼的就暗了下来。转眼间，阴云密布。 行不多远，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顷刻间，暴雨如瀑。 雨水遮挡了视线，山路也变得泥泞不堪。 陆野摔了几个跟头，背篓里捡来的东西也掉了不少。 林再有些气急，恨不得一脚把陆野给踹下山去。不过，她心中也是好奇，想知道以陆野现在的本事，该如何救治这个中了魔气的女子。 雨越下越大，不得已，陆野只得寻了一个山洞避雨。 山洞外，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三人浑身都被雨水淋湿，再加上已然入秋，一股股寒意袭遍全身。 陆野打了个喷嚏，把那女子平躺着放在地上，又查看了一下她胸口的魔气，凝眉道，“坏了……我抱着她一路狂奔，好像使得她体内的魔气蔓延的更快了。”他这才想起，一旦中了魔气，越是震动或是使用灵力，反而越是会让魔气蔓延的更快。 此刻，女子的脖颈处，也已然变得漆黑一片，胸前更是毫无白净之处。 林再捏了一下袖口的雨水，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女子，又颇为好奇的看向陆野。“怎么办？” “我想想……”陆野拧起眉头，苦苦思索着凌乱不堪的记忆中关于对付魔气的办法。 林再也不打扰他，起身走到山洞口，警惕的看着外面。同时，也查看了一下从那女子手上取下的储物戒指。 戒指里有一把剑，竟然是宝器。 还有一些数量不多的晶石和药材。 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林再而言，绝对是一笔横财，可林再却高兴不起来。 身怀宝器的女子，修为一定不低。 这样的修真者，都中了魔气，可见那魔族后裔的能耐。 若是被他找到这里来…… 阴沉沉的天际，雷鸣不绝，风雨呼啸。深难远见的古老山林，混乱中诡异的宁静，加剧了林再心中的紧张情绪。 林再心情极为烦乱，也没兴趣去管陆野到底如何救治那女子了。想来想去，林再觉得，还是强行把陆野带下山比较好。 不过，那样的话，陆野会怎么看自己？ 之前努力培养出来的“感情”，岂不是都浪费了？搞不好还会让他厌弃自己。一切也是白忙。 强行逼迫他帮自己办事儿？如果行得通，自己就没必要大费周章了。 可林某堂堂魔尊，总不能陪着这个蠢货一起等死吧？万一那魔族寻到此地，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可就冤了。 思索片刻，林再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夫君，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能不能捡一些干柴过来生火。这天儿太冷了。”林再说道。 陆野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心说这种天气，能有什么干柴。这家伙是担心魔族寻来，想独自跑路吧？ 不过，陆野还是点了点头。 林再这样的魔头，纵然留在这里，若是那魔族后裔寻来，怕她也是会先跑的。 “她的储物戒指里，有没有晶石？给我一颗。”陆野道。 林再愣了一下，还是取了一颗晶石，递给陆野，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言毕，不再迟疑，转身冲进了雨幕之中。 跑出了一段距离，林再飞身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躲在树叶之间，林再小心的注视着四周，时不时的，还会朝着那山洞看上一眼。 嘿嘿！ 那魔族不来，自是最好。若是那魔族万一寻来了，自己就可以先行跑路！ 如此，进退自如也！ 天色越来越黑。 雨却是下了个没完没了。 林再有些瞌睡起来，不过她不敢睡，还是抖擞了一下精神，继续关注着四周。 忽然，林再心头猛然一颤。 她猛地转身，放眼看去，大惊失色。 黑暗之中，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身影晃动。 林再心头大骇，赶紧使出了偃息之术，彻底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这大晚上的，雨水肆虐。这个时候在山林中转悠的，不是那魔族后裔，又能是谁？！ 眼看着那黑影竟然朝着山洞这边走来，林再心头更紧。 看那身影移动的速度不快，应该是受了伤。但即便如此，以自己炼气二层的修为，林再也不敢硬上。能跟一个手拿宝器的修真者拼个两败俱伤的魔族，也不是林再能对付的。 迟疑了一下，林再悄然落下树来，之后绕了个弧度，飞身下山。 至于陆野？ 妇人之仁！ ——说起来，还真是探花郎本色啊，那受伤的若是个男人，或是个丑陋女子，怕他也就没这么好心了吧。 死就死吧。 只是可惜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折腾，到头来，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再忽然停下脚步。 想到自己这些时日以来装乖巧温顺装的那么累，最终竟然是白忙一场，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要回头再带上陆野离开，却又担心陆野不会偃息之术，惊动了那魔族后裔。 忽然又觉得自己太蠢！ 早该强行带他离开才对！ 他生气就生气了，慢慢哄骗就是！反正他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很好骗。 现在好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师尊说的没错，自己有时候就是考虑太多，总想尽善尽美，最终反而有失果断！有时候自以为聪明，反而总干蠢事！ 考虑太多，显得犹豫不决。考虑不多，又显得太武断…… 还真是个问题。 林再暗自检讨了一番自己的性格缺陷，脚下却是不停。 先保命跑路要紧！ 打定了主意，林再小心翼翼的飞快下山。 10 父爱如山 暴雨一直下了一整夜，整个世界都被洗刷了一遍。 应该是夏末最后一场雨了。雨停的时候，纵然阳光明媚，却依然可以感觉到秋的寒意。 昏暗的山洞里，陆媛凤感觉头痛欲裂。 一定是魔气已经蔓延了全身，自己的死期到了。 或许自己真不该一时好心的跑到这落烟山上寻那陆傻子。 大概也是自己运气不好，刚上山，就遇到了那魔族后裔。 到底还是大意了，竟然中了那魔族后裔的诡计，一脚踏在了魔潭之上。若非如此，对付那魔族，陆媛凤自问不会落败。 一切都悔之晚矣。 陆媛凤感觉浑身上下有种莫名其妙的束缚感。 想来是魔气蔓延全身的缘故吧。 等等！ 不对！ 陆媛凤猛地睁开眼。 只听得咔吧一声响，似乎有什么的东西从自己的脸上落下来。 “这是……” 陆媛凤猛地坐起来。 浑身上下，啪啪的落下来一块块碎掉的泥土。 泥土已经干结成块，里面隐约还可以看到一些野草之类的东西。 魔气…… 竟然被治愈了？ 陆媛凤惊讶不已。 四下里看了看。 这是一个山洞。 山洞里，有一个树枝搭成的晾衣架，上面晾晒着几件衣服，看起来极为眼熟。 恍惚了一下，陆媛凤感觉到一阵寒冷，低下头来，待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登时大惊失色。 怪不得那衣服很眼熟。 陆媛凤赶紧跳起来，三下两下把衣服穿上。 衣服晾了一夜，还是有些潮湿，不过，顾不了这么多了。 待穿好了衣服，陆媛凤这才缓了一口气。 山洞里没有旁人。 陆媛凤走到山洞口，低头看到了一排脚印。 雨过天晴，山路泥泞，那脚印十分清晰。 犹豫了一下，陆媛凤飞身上了一棵树，在树与树之间飞身腾挪，很快就追上了那脚印的主人。 是一个看起来不足二十岁的青年！很是面生，陆媛凤确认自己并不认得此人。 想到自己浑身上下不挂一缕，除了鼻孔，所有地方都被糊满了泥块…… 陆媛凤小脸儿涨得通红，想要上前询问是不是他救得自己，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这青年，看起来身上是有些灵力，但却不足炼气一层，修为不高，自然能力不足，他不可能有这种办法救治自己。 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陆野。 陆野背着一个背篓，踩着泥泞的山路，一边走一边低头拔着一些野草。 差不多够了。 陆野转身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山路太滑，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 好不容易走进山洞，看着空空如也的所在，陆野不由愣住。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好歹也该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或许是小姑娘发现自己的窘境，有些害羞？ 这个可以理解，但问题是…… 你的魔气还没有清除干净，那些残留的魔气虽然暂时不会对你不利，但总是一种隐患啊！ 陆野四下里看看，也没有发现脚印。 叹一口气，寻摸着路径下山。 刚走出不远，忽听得一旁有个喊声。 “阿巴阿巴！” 陆野心头一颤，转脸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仰躺在一个斜坡上的满身泥水的陆老残。 “爹？！你……你怎么……”陆野跑过去，看到陆老残痛苦的模样，不由一惊。 陆老残的一条腿，竟然断了。 看到陆老残浑身湿透的衣服和疲惫的神色，陆野鼻子一酸，道，“你不是昨夜就上山了吧？专门寻我的吗？” 陆老残脸上却带着笑。 看到陆野安然无恙，陆老残就放心了。昨夜陆媛凤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陆老残实在是不放心，这才匆匆上山。 只是不见林再，陆老残四下里看了看，口中阿巴阿巴的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你问林再？她啊……先别管她了。”陆野看了一眼陆老残的断腿，又看了看陆老残仰躺的斜坡。可以想见，昨夜暴雨倾盆，山路太滑，陆老残一时不慎，滑了下来，又刚巧碰到一块石头上，摔断了腿。 查看了一下陆老残的伤势，陆野道，“走吧，我先背你回去。”说着，把背篓转到怀里，小心的背起陆老残，缓缓下山。 一晚上没有收拾伤势，陆老残的小腿已经肿了很高。 “下这么大雨，你跑出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陆野说话的语气很冲，眼角有泪悄然滑落。“这下好了！万一瘸了，可就真是老残了！” 陆老残呵呵的笑了一声。 “还笑！”陆野恨恨的哼了一声，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父爱如山，沉甸甸的，压得陆野有些呼吸不畅。 林再以前说过的那些恩怨情仇，陆野的感受并不深刻，甚至毫无感受。那些过往，陆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也不在乎那些过往，毕竟，已经过去了千年，一切只怕早已物是人非。 然而，陆老残溺爱的眼神，为了保护自己不惜给赵集下跪钻裤裆的场景，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后安心的笑容…… 一幕幕，都深刻在了心底。 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 …… 陆野背着陆老残刚到家，就忽然听得一声抽泣。 “夫君！”林再双目含泪，扑了过来，“你总算是回来了，吓死我了。昨晚我去寻找干柴，不小心迷了路……” 真是个好借口啊。 陆野折腾了一晚上，本就疲惫不堪，看到陆老残为了找自己而受伤，心情更是恶劣。再看林再这个小魔头在这演戏，一时间无名火起，懒得看林再这个戏精继续表演，截断了林再的话头，硬生生的说道，“赶紧烧一锅热水。” 林再还有好多台词没说完，比如自己辛辛苦苦在大山里转了一夜，比如自己绝望的想要殉情什么的。 看到陆老残肿胀的小腿，再看看陆野阴沉的脸，林再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的跑去烧水。 一边往灶台里添柴禾，林再心里一边嘀咕着。 这家伙，竟然没死？ 那魔族这么蠢的？离那么近，察觉不到陆野的气息？ 说起来，陆老残这老东西怎么瘸了？身上还脏兮兮的…… 难道说…… 林再猛然一愣。 昨天自己见到的那个黑影，难道不是魔族，而是爱子心切，去山上寻陆野的陆老残？ 他娘的！ 绝对不会是这样！ 自己堂堂灭天尊者！怎么可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被一个世俗凡人吓得落荒而逃！ 一定是那个魔族脑子太蠢，没有发现陆野！ 林再恨恨的往灶台里使劲的添柴禾，没成想，一个不小心，竟然砰的一下，把锅底给捅烂了。 哗啦啦的水灌进灶台里，火登时就灭了，冒出一股子白烟来。 “啊……这个……” 林再使劲挠了挠头，抽着嘴角走出厨房，来到陆老残的房间里，看到正在用一个蒜臼子捣着野草的陆野，林再干咳了一声，道，“那个……夫君，锅……锅烂了。” 陆野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会烂掉？” “这个……我不小心……” “你……”陆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去隔壁六婶儿家，借她家的锅，赶紧烧一盆开水端过来。” “嗯嗯。”林再答应着，赶紧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林再又愣了一下。 合着把本魔尊当成丫鬟使了？语气还这么冲！凭什么让我给你烧水？信不信我大耳巴子抽你？！ 说起来，这傻货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都敢跟本尊瞪眼、说冲话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这好像又说明了他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嘛。 毕竟，只有面对自己信得过的人，才不需要太客气。 这样最好！ 现在受点气不算什么！ 毕竟，落烟宗里的那件宝物！才是重中之重！ 11 陆媛凤的遭遇 把野草捣烂，再用热水泡一遍，之后敷在陆老残的腿上，陆野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出陆老残的房间，陆野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休息。 “夫君，快休息一下，喝点水。”林再乖巧的递来一杯热水。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接过水，喝了一口。 “夫君，别生我气啊。”林再一脸委屈的说道，“这事儿不怪我，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咱爹已经不在家了。若是我在家，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啊。” 陆老残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林再到底是不是真的回来就没遇到陆老残，陆野也没办法求证。不过，陆野觉得就算林再回来的早，也不会那么好心的拦下陆老残。 可那又如何呢？ 自己还能指望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干出什么好事儿不成？ 再说了，总也不好把林再给逼急了，万一这家伙撕破了脸，反而不好办了。 想了一下，陆野叹了一口气，亲昵的摸了摸林再的脑袋，说道，“算了，不怪你，只是看到咱爹受了伤，心情有些不太好。” 林再心底松了一口气，暗骂陆野这个蠢货，实在是太好骗。同时，她心底还有一份好奇。“对了，那个中了魔气的女子，你救下了？” “嗯。” “如何救的？” 陆野苦笑了一声，想了想，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林再。 …… 陆三儿家。 陆媛凤一夜未归，陆三儿夫妇和赵集等人担心了一夜，见她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问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陆媛凤只是敷衍了一下，说是遇到了魔族，耽误了一些时间。 村里人得知陆媛凤回来了，都跑过来嘘寒问暖的表示亲近，陆媛凤没兴趣跟这些乡亲说废话，就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想起自己醒来时的状况，十六岁的小姑娘，难免又是脸红不已。 而且，陆媛凤还很担心一件事。 如果陆野到处跟人乱说，让旁人知道自己被脱光了衣服治愈魔气的事情…… 还是要去找他，不管是不是他救的自己，都要请他为自己保密！ 不过，在去找陆野之前，陆媛凤还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她要赶紧给宗门送去消息，告诉他们自己遭遇魔族的事情。只是，刚要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飞鹤，陆媛凤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储物戒指不见了。 先前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竟是没有注意。 不会是陆野拿去了吧？！ 陆媛凤迟疑了一下，咬咬嘴唇，起身下楼。 径直来到陆野家门口。 通过敞开的院门，陆媛凤看到了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的陆野。陆野身后，还有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儿，大概就是传闻中陆野的妻子了。那女孩儿，正在给陆野捶背捏肩。 “我这肩周，累了一晚上，真疼。”陆野道，“用点儿力道。” 林再龇牙咧嘴的摆着一张凶恶嘴脸，好几次都恨不得一把捏断陆野的脖子。 这混蛋，竟然让本魔尊给他按摩？！ 不知死活的东西，等着吧，等你没了什么用处！本尊不仅要挖了你的天魔眼！还要抽筋扒皮！ 不！ 让你死了就太便宜你了！ 把你丢进魔域，受万魔噬魂之苦！ 那才解恨！ 林再臆想的心旷神怡的时候，院落之外，陆媛凤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院中，干咳一声，道，“那个……堂兄在家吗？” 陆野看到站在院中的陆媛凤，愣了一下。 这不就是那个中了魔气的小姑娘吗？ 陆野走出房间，来到陆媛凤面前，“你……” 陆媛凤红着脸，抱了抱拳，“堂兄……我是陆媛凤。” “呃……”看到陆媛凤涨红的小脸儿，陆野心下了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我没告诉别人。” 陆媛凤脸色更红，不过却是呼出了一口气。 “哎呦，是你啊。”林再跑了出来，“是来送谢礼的吗？” 陆媛凤有些尴尬，见林再嚷嚷的厉害，更是担心被人听到。 陆野伸手拦下林再，低声道，“别吵。” 陆媛凤羞臊的又是抱拳，“嫂子。”看到林再，陆媛凤心中极为好奇。她看得出来，林再是炼气二层的修真者。这样一个修真者，之前是如何看上了陆野的？真是奇怪了。同时，陆媛凤也看到了林再手上戴着的自己的储物戒指。 犹豫了一下，陆媛凤道，“是堂兄救了我吗？” “当然！”林再脱口道。 “不是！”陆野却矢口否认，“当时刚巧有个修真高手经过，好心救了你。那女子，好像修为很高。”陆野强调了“女子”二字。 林再微微凝眉，思索片刻，顿时了然。想来陆野一定是担心暴露了自己是飞升失败的高手的秘密从而引来麻烦，所以才不承认吧。毕竟，能有办法治愈魔气的修真者，绝对不会是庸才。或许还有些担心因为救治方法的诡异，让陆媛凤恼羞成怒？ 想通了这一点，林再改口道，“那也算是我们救了她，若非我们把她弄进山洞里，也不可能遇到那高手。” 得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陆媛凤大松了一口气。那修真者即是个女子，自己被看光了，倒也好受许多。 “还是要多谢兄嫂。”陆媛凤微微一笑，恢复了高门弟子的坦然。不过想到陆野还是知道自己被治愈的过程，不知是否有看到……陆媛凤还是难免有些羞臊。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陆媛凤又道：“不过……嫂子，是否能把我的储物戒指还我？” 林再一怔，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就要炸毛。不过，看到陆野在旁，她还是忍住了。“这个嘛……大雨天的，把你弄进山洞里，可是费了不少事儿，给点儿报酬，总是应当的吧？” “唔……言之有理。”陆媛凤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储物戒指和里面的东西，就送给嫂子了。只是，那烟云剑，乃是家师永言真人所赐，能否还给小妹？” 陆野见林再还要说话，赶紧道，“这个当然可以。”说罢，看了林再一眼。 林再心里骂了一句，想想也不好真的硬是霸占这宝物。毕竟陆媛凤的修为太高，落烟宗，自己也得罪不起。不情不愿的把烟云剑取出，递还给了陆媛凤。 陆媛凤接过剑，又道，“还请嫂子给我一只飞鹤，遭遇魔族的事情，总要禀告师门。” 剑都还了，也不差一只飞鹤。林再自然也懒得再计较。 陆媛凤拿着烟云剑，又收起飞鹤，抱拳告辞。 陆野却叫住了她。“媛凤妹妹，那个……那高手走之前，说是你体内的魔气，可能还会有些残留。她教了我炼制药材的办法，你且稍后。” 说罢，陆野找到那背篓，取出里面的一些野草，又找了一片大叶子。把那些野草一根根的填到嘴巴里咬碎了，再吐到那大叶子上。 林再和陆媛凤在一旁看着，看的直恶心。 陆野却并不在意，解释道，“那高手说需要用嘴嚼碎，具体原因，我也不明白。” 陆媛凤柳眉微蹙，“不是要吃了吧？” “当然不是。”陆野笑道，“把这些药材，和了泥巴，用灵力温养半个时辰，每晚涂在原本中了魔气的所在，连续三晚即可。”说罢，把最后一口药材涂在叶子上，包裹了，递给陆媛凤。 陆媛凤拧着眉头，忍着恶心，道，“多谢堂兄。”言毕，又道，“我那储物戒指里，有一粒续骨丹，给哑巴叔吃了吧，伤势会好的快上许多。” 陆野一怔，看向林再。 林再瞪着眼睛，做恍然大悟状，“哎呀，我都忘了有续骨丹了。”说罢，赶紧取了续骨丹，跑进了陆老残的房间里。 陆媛凤笑笑，告辞离去。 陆媛凤前脚刚走不久，六婶儿后脚就来了。自然是听说了陆老残伤了腿的事情，过来看看。闲话了几句，又跟陆野说道，“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竟然没遇到那魔族余孽。媛凤那丫头，也是心善，担心你出事，进山去找，却是遇到了魔族。听说打了一晚上，想来是很凶险的。”说罢，又顿了顿，“媛凤虽然没找到你们，可到底人家也是好心帮忙，你有空就去谢谢人家。还有啊，最近可千万别再作死去山里了，魔族狠着呢，听说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送走了六婶儿，陆野对林再说道，“人家是去找咱们才遇了险。幸亏救了她，不然问心有愧。” 林再暗暗撇嘴，却道，“是啦，夫君做得对。”说着，又嘿嘿一笑，“夫君，那陆媛凤的身材不错嘛，你可是大饱了眼福啦。” 陆野心思一转，道，“你吃醋啊？” “吃醋？我才……”林再没兴趣跟陆野扯这种话题，只道，“不过，说起来，你这个驱除魔气的办法真是……高明！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啊！就是可惜这份恩惠被那个不存在的高手得了，救命之恩啊，她就该把那什么烟云剑送给我们。” “呵呵。”陆野讪讪一笑。 “对了，这储物戒指里，有些药材，等那魔族消停了，我去一趟石头镇上，卖了药材，给夫君你买一颗元气丹回来。” “卖药材啊，价格不会太高，不如炼制成丹药。” “这个……我不善炼丹。夫君现在连炼气一层都没有，能炼丹吗？”林再不是不会炼丹，而是不会炼制修真界的丹药，她会的，只是炼制魔丹。 “我是不行，不过我可以教你。” 这句话，让林再大失所望。敢情之前口气嚣张的说什么炼丹，不是他自己炼啊！ 陆野笑道，“丹炉取来。” “丹炉？没有。” “……”陆野看了一眼林再的储物戒指，“里面没有？” 林再摇头，道，“想来这陆媛凤还没有开始学习炼丹吧。” “这样啊……我去田里挖点儿泥来。” “干嘛？” “做个丹炉。” 田里的烂泥能做丹炉？ 林再真想说“别逗了”，不过，还是忍住了嘲讽的冲动。 或许，陆野真的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当年的探花郎，可是个炼器高手啊！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陆野虽然是探花郎，但已经不是当年的探花郎了，难道除了那驱除魔气之法，他还有别的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不成？ …… 陆老残家屋后。 陆媛凤涨红着脸，悄然退去。 对于痴傻多年却痊愈的陆野，和愿意嫁给一个傻子的林再，陆媛凤心中极为好奇。到底只是十六岁的小丫头，忍不住心中念头，这才偷偷的听他们说话。没成想，却听到了一个与自己有关的话题。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巧遇高手的桥段，是他自己救了我啊！ 方法确实高明，不知他从何处学来。 又想到自己的身体被陆野看光了，还被他用满是泥巴的手…… 陆媛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12 炼丹 眼睁睁的看着陆野和了一大坨胶泥，然后又捏了一个其丑无比的丹炉，林再大睁着眼睛，大张着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功告成。”陆野拿着泥捏的丹炉，左右看了看，“虽然美观不足，但好在还算实用。” 林再强忍着一巴掌拍死陆野的冲动，压抑着心头的怨气，问道，“这就是你做的丹炉？” “是啊！” 林再一字一句的又问道：“为什么看起来像个夜壶？” “外观是次要的。”陆野说道，“来，用你的灵力温养一下。我准备一下需要的材料。”说罢，陆野把手里的“夜壶”交给林再，之后拿起背篓，开始在里面翻腾。 林再犹豫了一下，开始把灵力散出来温养“夜壶”，一边做着，一边忍不住说道，“你确定这夜壶……不，这丹炉，能炼丹？” “当然。” “呵……夫君，本尊……咳咳，本姑娘是见识不如你，可是……你真的确定？”虽然不善于炼制修真者的丹药，但林再对于炼制修真者丹药也不是一窍不通。“丹炉讲究的是控温、纯净，还要能耐得住强悍灵力的温养。你确定这泥捏的玩意儿，能承受得住灵力的温养？能良好的控温？泥土中的杂质，难道不会侵染要炼制的丹药？” 陆野一边挑选着背篓里的野草，一边笑道，“第一，以你炼气二层的修为，若只是温养，还不至于能把这泥捏的丹炉弄坏。第二，我要炼制的这枚丹药，不需要太精准的控温。第三，世间万物，皆归尘土。不论是稀世珍宝，还是枯叶尸骨，最终也只能归为尘土。泥土中的杂质，有些其实是好东西。” 林再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思索片刻，觉得陆野说的好像还是有些道理的。不过，看一眼手中巴掌大的酷似夜壶的玩意儿，林再还是没有什么信心。 半个时辰的温养之后，陆野开始往丹炉里添加各种捡来的野草，甚至还有一些小石块儿。再经过半个时辰的淬炼，陆野从丹炉里倒出一堆粉末。再打一盆水，把那些粉末用水和起来，搓成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疙瘩，之后再丢进丹炉里，让林再继续炼制。 “嗯……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林再耷拉着眼皮，漂亮的脸蛋上难掩疲惫。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陪着陆傻子在这儿活泥巴玩儿？好歹自己也是活了两千年的一代魔尊，可却从来没见过如此炼制丹药的。 强忍着把手里的夜壶状丹炉丢进落烟山上的冲动，林再问道，“夫君，能告诉我，你要我炼制的，是什么丹药吗？” “这个……名字我还真是想不起来了。”陆野道，“功用么……养脉。” 养脉？ 这个词，林再一点儿也不陌生。 因为，不论是修魔还是修真，养脉绝对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对于初级修者而言，经脉的资质，基本上决定了这个修者未来的前途和修为的进度。不过，养脉并非易事，不仅需要极为稀有的天材地宝，还需要一定的运气。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对于普通人或是初级修者而言，经脉，极其脆弱！ 所以，养脉一说，一直只停留于理论，从来没有什么人会主动选择养脉——哪怕有养脉所需的天材地宝。 “养脉，跟养猪差不多。”陆野说道，“用猪饲料使劲的喂，固然能让猪看起来又肥又大，还能卖个好价钱。但事实上，这样的猪，肉质不好。反倒是喂一些杂食，经年累月的慢慢养，这样的猪，肉质才鲜美。嗯……修真也是。盲目的提高修为，未必是什么好事儿。一步一个脚印，才更稳妥。虽然我对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我推测，这世间，天才必然极易陨落，反倒是那些普通人，却能越走越远。”说着，陆野捡起一根野草，咬在嘴巴里，看向林再，笑着说道，“这些连灵植这个名字都不配叫的野草，其中蕴含的灵力虽然微乎其微，但却是最稳定，最柔顺的。用这种灵植中的灵力来温养脆弱的经脉，效果最是稳妥，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陆野当然没兴趣教导林再这个总是惦记着要杀了自己的小魔头修真，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知道林再到底打算如何利用自己，但是，让林再明白自己的价值，对自己的安全而言，总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障。 林再到底不是一般的修魔者，而是曾经的一代魔尊，见识虽不及陆野，但也不凡。听得陆野一席话，林再猛然醒悟。“如此说来，这也是你用那些烂泥来帮陆媛凤驱除魔气的道理了？魔气这东西，遇到灵力的涌动，反而会愈发凶猛，导致蔓延的更快。但是，杂草里极为温顺的灵力，因为太少，又太温顺，所以并不会激起魔气的反应。唔……万物归尘，魔气也属万物之一。以泥土包裹这些灵力，驱除魔气的同时，让魔气也化为尘土……” 陆野笑了一声，伸手摸摸林再的脑袋，夸道：“真聪明。来，奖励你。”说着，陆野就趴在林再的脸上，啪的一声，亲了一口，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林再，站起身来，夸张的伸了个懒腰，道，“你慢慢炼着，我出去遛个弯儿。”言毕，便走出了家门。 林再脑海中，还在徘徊着陆野的话。 真是一个让人高山仰止的人物！ 对于修行的理解，古往今来，怕是无出其右者！ 感慨了一番，林再又忍不住冷笑。 把这般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有成就感呢？ 等等！ 林再怔了一下。 这混蛋！ 刚才…… 猛然反应过来，林再赶紧抓着袖口，狠狠的擦了一下脸，恨不得把脸上的一层皮给擦掉。却犹是不满，跑到水井边，打了水，使劲的洗了脸。 太恶心了！ …… 午后的秋天，凉意浓浓。 陆野一个人来到自家地头，看着满地的庄稼，不由的犯起了愁。 陆老残这个时候受了伤，虽然服用了续骨丹，但总也需要三五十天才能好利索。可眼下，农时不等人。大概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就该收庄稼了。 对于收种，陆野实在是不在行。 抬眼看到从不远处的田间走回来的六婶儿，六婶儿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是满满的青菜。 陆野心念一动，迎了上去。六婶儿嘴巴是恶毒了一些，但却是个好心人。听陆野是要跟自己请教收庄稼，也便领着陆野来到陆野家的地头，指着满地的庄稼，教导着陆野。说了一遍，又不放心。“到时候，我让你六叔过来帮你。” “不敢麻烦六叔。”陆野客气道。 六婶儿冲着陆野啐了一口，道，“跟你婶子客气个屁！不白干！收了庄稼，你帮着把我家的秸秆拉进院子里，咱就两不相欠！” 陆野笑了一声，道，“好。” 六婶儿哼了一声，又道，“年轻人，火气大。真有火气，回家睡媳妇去。那赵集是你惹得起的吗？还想跟人动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很显然，那次陆野要动手，被六婶儿察觉了。 “赵集他爹赵允，是烟霞门筑基的修真者。别说你小门小户的穷小子，就是石头镇的大户，那也得给他赵允三分面子，不敢招惹！”六婶儿说着，抬手照着陆野的脑门儿，打了一巴掌。“钻裤裆咋了？能活命还不够你的！”说罢，气冲冲从竹篮里抓起一把青菜，狠狠的塞进陆野怀里，之后哼了一声，扭着硕大的屁股走了。 看着六婶儿肥胖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青菜，陆野轻声笑了笑。六婶儿虽然说的话难听，但却是金玉良言。一个筑基期的高手，确实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不过，话说回来。六婶儿是什么背景？竟然招惹赵集？那赵集好像还极为惧怕！难道六婶儿是个隐居此地的高手不成？ 抛开这个荒诞想法，陆野讪讪一笑。 总要尽快修炼才是。 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纵然自己修为高了，那总也有修为更高的人可能会欺辱自己。纵然天下第一了，也指不定旁人群起而欺之…… 但至少修为高了，能欺辱自己的人，自然会少上很多。 陆野心里胡思乱想着，没成想，刚到寨子里，就遇到了赵集。 原本跟着赵集厮混的那一帮小年轻，并没有跟着他。不过，纵然只有自己一个人，赵集还是很想欺负一下陆野。 “陆傻子，你给我站住。”赵集喊住陆野，走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娘的！差点儿害死我表妹，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13 养脉丹 赵集不是修真者，但是，有个筑基期的炼丹高手的老爹，平日里总会吃些对世俗人很有用的丹药之类，他的体质，比之常人，还是强上许多。 这一巴掌打过来，直打的陆野眼冒金星，一边的面颊，顷刻间就肿了起来。 被欺负到头上了。 陆野咬着牙，双目之中难掩怒火。 “呦呵！敢跟我瞪眼了？！”赵集说着，抬脚又是一下，直接把陆野给踹在了地上。 陆野一手捂着被踹疼的小腹，强忍着瞪向赵集的冲动，咬着牙低着头，默不作声。 愤怒，甚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赵集。 可那又如何？ 一个赵集，弄死他也不在话下，可是…… 筑基期的赵允，绝对不是好惹的。 有些时候，隐忍，比拼命更需要勇气。 赵集心里有气，又狠狠的踹了陆野几脚，之后才满意的离去。 陆野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肿胀的脸颊，沉重的叹一口气，朝着自家走去。 看到脸肿的跟猪头似的陆野，林再差点儿没惊喜的大叫起来。 苍天啊！ 这是哪位大哥替本尊教训了这个蠢货啊？！ “哎呦……夫君，你这是……”林再努力的装出一副心疼模样，却伸手捏了一下陆野肿胀的脸。 “嘶……你轻点儿！”陆野惨叫了一声，打开林再的手。他知道，林再一定是故意用力捏的，大概是要报复自己亲了她的事情吧。 “谁干的？！”林再佯怒道，“敢打我夫君！真是找死！” “算了，筑基高手的儿子，咱们惹不起。”明知林再是在假惺惺，陆野还是劝了一句。只是，看林再闪着兴奋的光的漆黑眼眸，陆野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甭管怎么说，这小魔头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自己被揍了，自己的妻子却心花怒放，难掩喜悦，这是何等悲凉的一件事啊！ 心里有气，陆野气冲冲的说道，“别管我了，专心炼丹！” 林再却道，“不忙炼丹，我先帮你弄条热毛巾敷一敷。” 陆野可不敢领教林再的好心，“我不要紧，还是赶紧炼丹吧。”说罢，陆野就自行进了厨房，想要烧点儿热水自己敷一敷脸，才想起锅被林再捅烂的事情来。 虽说附近有魔族出没，这个时候出门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没了锅，一家人都没办法吃饭了。陆野不得不考虑去石头镇上买一口锅来。让林再这个小魔头去冒险出门自然是最好的办法，若是天可怜见的让她死在那魔族手里就更秒了。但是，陆野不觉得林再会这么好心的去送死。 傍晚时分，林再终于把丹药炼成。 原本鸡蛋大小的丹药，经过灵力的炼化，只有弹珠大小了。 查看了一下手里的丹药，林再不由赞道，“真是好东西啊，虽说效果不会很明显，但绝对能达到温养经脉的效果。”丹药其实不算什么，效果实在是太差，林再在乎的，是这一套温养经脉的办法和理论。 陆野道，“明天一早，我拿着它去石头镇上卖了，再买一颗元气丹，嗯，还需要一口锅。” 林再眼珠转了一圈儿，道，“夫君，附近有魔族出没，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陆野有些意外，看向林再，猜测着她是真的要去，还是在假惺惺的客套，犹豫了一下，深情说道，“正是因为危险，才不能让你去，你去我不放心。” “你去我才不放心呢。”林再语气温柔，心疼的看着陆野，道，“好歹我有炼气二层的修为，你不用为我担心。再说了，咱爹腿伤了，我一个女孩子，照顾他也不方便。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千年再遇，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冒险。”说话的时候，林再眼角泛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是什么状况？ 陆野可不觉得林再是良心发现了。 修魔之人的残忍无情，绝不可能受到任何因素而改变！ 这就是本性！ “你还能指望一条狗不吃屎吗？！”陆野充满恶意的想着。 不过，看林再的神态，似乎并不是客套啊。 “就这么说定了。”林再道，“天也不早了，早点儿运功修炼一下就睡吧。” 陆野狐疑的看着林再，见她进了房间，坐在床上打坐，心中的疑虑更甚了。 难道说林再跟那魔族有什么牵连？所以不害怕？ 这也不可能！ 在落烟山上的时候，知道魔族就在附近，林再可是吓得不轻。 陆野想不通，带着这份疑虑，修炼了一会儿，才躺下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林再就带着炼制好的丹药出门了。 出了山沟寨，看一看明媚的阳光，感受下清冷的风，林再的心情极好。 林再料定，那魔族，一定是受了伤！ 陆媛凤与那魔族交手，明明中了魔气，命不久矣，那魔族竟然没有赶尽杀绝，足以说明那魔族也受了不轻的伤，无力续战。陆媛凤虽然没说，但这绝对是理所当然的！ 陆媛凤逃离魔掌，肯定会联系宗门。 这落烟山上，想必已经埋伏了不少修真者。 那魔族除非是个傻子，不然绝不会轻易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出门，其实并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么“危险”的时候，替陆野出门，那蠢货，一定会很感动吧。 要的就是这份感动。不然，到时候他岂会帮忙？ 林再一路上喜气洋洋的朝着石头镇赶路。 晌午时分，就到了石头镇上。 此时此刻的石头镇上，异常热闹，丝毫不像山沟寨的村民那般紧张兮兮的。毕竟，自魔域通道被封闭之后，滞留在修真界的魔族被斩杀了无数，人多势众的修真者，不但不会对魔族惧怕，反而会趋之若鹜的想要斩杀！ 杀掉魔族，取出魔晶，对于修真者而言，绝对是一大诱惑。就像魔族会对修真者的金丹垂涎三尺一般。 还是陈掌柜的药材铺。 抬头看一眼陈记药铺的招牌，林再直接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有什么需求？”陈掌柜显然已经不记得林再了。对于一个炼气二层的修真者，陈掌柜自然也不会有太过深刻的记忆。 “我卖个丹药。”林再说着，取出了炼制的丹药，递给陈掌柜。 陈掌柜看了一眼那丹药，眼神中难掩失望。 一眼看去，即可知道这丹药的品性。 灵气太弱，一品不足。 “呵呵。”陈掌柜脸上洋溢着生意人敷衍的笑容，“十分抱歉，不足一品的丹药，小店不收。” 林再撇撇嘴，脱口道，“掌柜的，你是真不识货？还是想压价钱？”没有陆野在场，林再一点儿也不想装温顺了，纵然陈掌柜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不少，林再也丝毫不客气的说道：“睁开你那老眼看看，这可是能够温养经脉的丹药。嗯……这叫温养……不，叫养脉丹！”林再突发奇想的给这丹药取了个名字。 见惯了蛮横的顾客，陈掌柜的也不着脑。听到林再说是能温养经脉的丹药，更是忍不住大笑。 而且，这明显临时取名字的行为，也实在是太可笑了。 拿起那养脉丹，陈掌柜的又仔细看了一眼，摇头叹气道，“在下眼拙，实在是看不出这东西能养脉。”说罢，把丹药还给林再，又道，“还请别处问问，或许有识货的高手。” 林再心中气恼，却也没有办法。并非所有人都有极好的眼力，能看出这养脉丹温养经脉的效果。 正说着，柜台后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 一个俊俏公子，从门帘后走出来。 看到林再，那公子不由一怔。 好一个清新脱俗的美女！ 刚才林再与陈掌柜的对话，这俊俏公子倒是听到了。他回过神，淡然一笑，道，“陈叔，是什么丹药，竟然有温养经脉的功效？拿来我看看。” 陈掌柜回身行了一礼，笑道，“少东家，一个不足一品的丹药，怎么可能会有温养经脉的功效。” 那少东家笑了一声，走过来，看到林再拿在手里的养脉丹，眉头拧了一下。虽说他修为不高，但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丹药确实不足一品。 不过…… 少东家那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中泛着笑意，拱手道，“在下金少堂，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林再瞄了金少堂一眼，冷冷的说道，“林再。” “原来是林姑娘。”金少堂笑道，“不知林姑娘打算将这……养脉丹，作价几何？” 林再一愣，看了看金少堂俊俏的脸蛋儿，心念一动，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公子您看值多少？” 一旁的陈掌柜一看这般情景，顿时暗暗苦笑。自家这个生**荡的少东家，又要败家了。这事儿原本轮不到自己管，只是，既然在这药铺里，自己总要兜着点儿。怕少东家嘴上没有把门儿的，报了高价，陈掌柜赶紧说道，“一颗一品晶石吧。不能再多了。这丹药上灵气稀薄，肯定也用不了多少药材就能炼制而成。” 一颗一品晶石？ 不多。 但也赚不少了。 林再心里明白，这养脉丹，乍一听很神奇，但其实功效实在是一般的紧。 只是…… “一颗？那个……能不能多给一颗？我需要一颗元气丹，元气丹，要两颗一品晶石呢。”林再可怜兮兮的看向金少堂，眉目之间，自有秋波流转。 金少堂大笑，金家虽然比不了豪门大户，但是，区区两颗一品晶石，实在是看不到眼里。林再那眉目之间的神情，更让金少堂兴奋不已。“陈叔，咱们店里有元气丹吗？给林姑娘拿一颗。” 陈掌柜苦笑一声，直接拿出一颗元气丹，递给林再。至于林再递来的养脉丹？陈掌柜随手放在柜台上，准备等林再走了，直接把它丢垃圾桶里算了。 “林姑娘，近日附近有魔族出没，十分凶险。不知林姑娘家在何处，小可正好无事，可以送送姑娘。万一遇到魔族，也好护姑娘周全。”金少堂笑吟吟的说道。 林再心里觉得好笑，这是要给陆野戴绿帽子的节奏吗？不知道陆野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嗯……”故作沉吟片刻，林再看着金少堂，心里骂着白痴，口中却道，“今日有些不大方便，明日吧，明日小女子还会来此。” 碰到这种肥羊，总要宰上几次才好！ …… 山沟寨。 陆野帮陆老残查看了一下伤势，见恢复的极好，也就放了心。 给陆老残倒了一杯水，陆野道，“我最近在修真，爹你应该是知道的。” 陆老残怔了一下，小心的看着陆野，生怕他说出要离开家，去外地修行的话来。 陆野道，“我自己修炼的功法，对你不太合适。不过，有一套功法，你可以学学，名字我是不记得了，但对于你，是极合适的。” 陆老残有些意外，之后大摇其头。 虽然对修真了解不多，但陆老残赶集的时候，却听人说过，像自己这般年纪的普通人，经脉已然无法汲取灵气，不可能再修真了。 陆野却根本不理会陆老残的摇头，直接开始跟陆老残讲解人体身上的诸多穴位和自己所记得的那修真法诀的口诀。 陆老残连连叹气，却还是认真听着陆野讲解。 末了，陆野笑道，“林再去石头镇了，若是顺利，应该能换来一颗元气丹，到时候，你吃了，离炼气一层，也就不远了。” 陆老残这次极为坚定的拒绝了，指了指陆野，又张了张嘴。 陆野笑道，“元气丹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 其实一开始，陆野就没想过自己要服用元气丹。陆野需要的不是元气丹，而是晶石！许许多多的晶石！ 经过昨日的修炼，陆野搞清楚了一个状况。 一口是不能吃成个胖子。但问题是，自己原本就是个“胖子”，只是“饿瘦了”而已。只要吃得足够多，总是会比旁人“胖”的更快！ 当然，这只是陆野昨夜才想到的办法。具体有没有用，他也不是很清楚。记忆的残缺和混乱，让陆野有些不太自信。毕竟，上次对于元气丹的分析，就闹了个大笑话。 还想要告诉陆老残防着点儿林再，又担心陆老残露出什么破绽，被林再察觉，也就忍住了没说。 14 放开我的女人 作为一个魔族，愤怒的时候，最该做的，就是杀人，这样才符合魔族残忍弑杀的优良传统。但是，一个优雅的魔族，会在杀人之前，允许死者说出他的遗言。 林再就是一个很优雅的魔族。 所以，她很想让陆老残说出自己的遗言。幻想一下一个哑巴想要说出遗言，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场景，林再就觉得十分有趣。 眼睁睁的看着陆老残把自己出卖色相才换来的元气丹吞下去，林再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这枚元气丹，是给陆野的，不是给陆哑巴的！ 若非陆野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不好跟他撕破脸，她毫不怀疑自己会一巴掌把陆老残的脑袋拍成煎饼。 好吧，不过是一枚元气丹而已！大不了自己再炼制一枚养脉丹，然后换一颗元气丹给陆野。让陆野达到凝脉期，帮自己得到那件东西，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林再做了个深呼吸，保持了冷静。强挤出一丝笑脸，对着陆老残说道，“真是要恭喜爹了，以后，你也是修真者了。” 陆老残阿巴阿巴的想说什么。 林再实在是受够了陆老残的“哑语”，转身走出房间，呼吸着山野间的新鲜空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陆野跟了出来，站在林再身旁，伸手抱住了林再的肩膀。 林再咬着牙，强忍着没有把陆野的咸猪手打开。 陆野轻声一笑，说道，“虽然是养父，但是咱爹照顾我十九年，养育之恩，不可忘却。” 林再缓和了一下心情，柔声道，“夫君是个好人，我懂。” “那就好。”陆野笑道，“其实，元气丹对我没用。我缺的，是晶石。嗯……”看着眼前的莽莽大山，陆野道，“我在想，在我混乱的记忆中，是否有寻找晶石矿脉的方法。” 林再怔了一下，苦笑道，“寻找矿脉的方法，不论是修真界还是魔域，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这落烟山上，若是有矿脉，也轮不到我们开采了。” “呃……有道理。” 林再讪讪一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加强养脉丹的功效吧。若是能炼制出效果极好的养脉丹，总是能赚取不少晶石的。或者你还有什么办法炼制更高阶一点儿的丹药。到时候去烟霞门的拍卖场里，说不准能卖个好价钱。” “烟霞门？”陆野想起了赵集的老爹赵允，听六婶儿说过，赵允就是烟霞门的修真者。 “嗯，每隔三年的三月初三，烟霞门就会举办一次成品丹药和药材的拍卖。”林再说道，“明年的三月，正好是三年之期。到时候，落烟山脉一带的修真门派，都会参与。听说，就连落烟宗的高手，也会去捧场。” “这样啊……那我就先想想看还记得什么值钱的丹药的炼制方法。”陆野嘴上说着，心里却在苦笑。各种丹药的炼制，他倒是记得不少。但是，哪些丹药值钱，他就真的不清楚了。之前之所以认为养脉丹比元气丹价格会高一些，只是因为他记起了养脉不易而已。 至于提高养脉丹的功效？ 那是不可能的！ 高手并非无所不能，养脉这种细致活，不可能一蹴而就。 林再不再理会站在一旁发呆的陆野，直接进了房间，拿起陆野做的那个酷似夜壶的丹炉，开始炼丹。 之前陆野分拣材料的时候，她一直在关注。炼制这种简单的丹药，对于林再这种飞升失败的高手而言，自然是一学就会。 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林再就出门了。 下午的时候，林再匆匆归来，丢给陆野一颗一品晶石。 养脉丹换了两颗一品晶石，林再直接留下了一颗——让陆野尽快修炼固然重要，但让陆野的修为不高于自己，更重要。 林再很清楚，自己跟陆野一样，需要的也是晶石。 若非晶石不够，她也不至于依然停留在炼气二层了。 所以，自从石头镇上回来之后，林再就开始不停的炼丹。每次炼制好了一颗，就拿去石头镇的陈记药铺换上两颗一品晶石，自己用一颗，再给陆野一颗。 如此过了半月，林再终于到了炼气三层。更让林再高兴的是，陆野也到了炼气一层。至于因为服用了元气丹，而早陆野三天达到炼气一层的陆老残，林再并不关心。 陆野却并没有太大的喜悦之情。 这些天，他终于明白，如果有晶石，自己确实可以快速的修炼。但是，所需晶石的数量，让陆野有些头大。 之前不过是要达到炼气一层的修为，竟然就耗费了十多颗一品晶石。照着这个消耗比例，将来需要的晶石数量，就不是自己敢想的了。 聚灵再生的经脉，固然有能够承载强悍元神的好处，但弊端就是太消耗晶石了。没有足够的晶石，根本就无法提升修为。 不过，着急也没用。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修真要紧，生活也要紧。 毕竟，修真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 陆野拿着木叉，装了一马车的秸秆，与陆老残一起把这些秸秆运回家里的小院中垛起来。 有陆媛凤给的续骨丹，再加上陆老残开始修真，不过十来天的工夫，腿伤也就好了，竟也没有误了农事。 答应了帮着六婶儿拉秸秆的事情，陆野也没有失约。虽说陆老残腿好了，六叔没来帮忙收庄稼，但陆野还是很感激六婶儿的承诺。 六婶儿也没跟陆野客气，等陆野帮自家干完了活，又丢给他几件旧衣。看着手里的衣服，陆野忍不住跟六婶儿开了个玩笑。“六婶儿以前的身材挺好啊。” 六婶儿啐了一口，道，“现在就不好了？” “好，好得很。”陆野忙道。 六叔在一旁偷偷撇嘴，却被六婶儿看到，一水瓢砸过去，抱着头跑了。 六婶儿哼了一声，对陆野道，“你六婶儿我，当年可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 陆野不知道六婶儿是不是在瞎吹，也懒得去计较，恭维了六婶儿几句，拿了旧衣回了家。 林再刚好从石头镇上回来，丢给陆野一颗一品晶石之后，就一头扎进屋里继续炼丹。 这些天，林再忙着炼丹赚晶石，倒是跟陆野少说了许多话。 陆野也懒得管她，修炼一番，之后倒头就睡。 如往常一样，次日一大早，就不见了林再。 这家伙，一定是又去石头镇上卖养脉丹去了。 陆野起了床，看到陆老残已经早早的起来，正在打扫院子。 想了一下，陆野笑道，“爹，地里也忙完了，把地晾一下，先不忙着播种。咱们去石头镇上转转吧。” 陆老残停下扫地的动作，口中阿巴阿巴的说着，指指天，又比划了好几下。 相处的久了，陆野倒也能明白一些陆老残的意思。他知道，陆老残是担心耽误了农时。天气已经转凉，再不播种，万一再下一场雨，地里雨水太多，就麻烦了。 “没事儿，我有个思量。”陆野道，“你也看到了，林再这些时日炼制丹药用的那些野草，我想种一些。种这种东西虽然比种灵植简单，但总要考虑周详。容我再想两天，或许能提高一下那些野草的品质。” 陆老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不能说话，但陆老残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儿子，不是个简单人物。听他的，应该不会有错。 陆野笑着说道，“走吧，咱们去石头镇。你身上的衣服也破了，该弄身新衣服了。” 陆老残连连摆手。 “要得要得，人靠衣装马靠鞍。老爹你穿上新衣服，再收拾一下，说不准还能给我找个后娘来。” 陆老残忍不住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手摆得更厉害。 “嘁，不会说话咋了。你可是修真者了，十里八乡的姑娘，咱们挑着拣着娶。长得丑的年纪大的咱还不要呢。到时候，给你找个比林再还年轻的小美女做老婆……” 父子二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山沟寨，径直朝着石头镇走去。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赶路，晌午时分，就赶到了石头镇外的那处小山下。 翻过这座山，就是石头镇了。 陆野有些口渴了，哈出口气，道，“赶紧走，到了镇上，先去镇口的茶铺里喝点儿水。” 说话间上了山，顺着山间小路往前走。 走不多时，陆野忽然一怔。 路边的山林之中，隐约间传来打斗之声。 再看声音传来方向的路边的树干上，有几处剑气打出来的伤痕。 心下好奇，陆野稍微往打斗之处走了几步，躲在一棵树后张望。 嘿！ 竟然是林再！ 林再嘴角溢出了血丝，显然是受了伤。 她背靠着一棵树的树干，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俊俏公子。 “哼！”那俊俏公子冷哼了一声，道，“真是给脸不要脸！每次都是拿了晶石就走！连续半个多月了！你把本公子当肥羊吗？” 这俊俏公子，正是金少堂。 被骗去几个晶石，金少堂不在乎。被林再秋波**几次，金少堂还会觉得很有趣。但连续被**十多次，每次想要下手，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这就不能忍了。晶石损失是小，被人当猴耍，这气就大了。 林再吐出一口血沫子，冷声道，“你待怎地？” “嘿！你说呢？”金少堂走过去，伸手捏住了林再的下巴。“林姑娘这般姿色，本公子很是欣赏，只要林姑娘愿意，晶石么，本公子有的是。” 林再涨红了脸，闷哼了一声。 真没想到，本魔尊一世英名，竟然会遭遇这种不测！ 作为一个残忍的魔头，林再当然没有引颈自刎保住贞洁的兴趣，作为一个理智的优雅的魔头，林再自然也没打算拼命。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忍辱负重，将来把金少堂千刀万剐的桥段儿。 一旁不远处。 陆野心中大喜过望！ 这是谁家的公子哥？不知道够不够狠！若是能把林再这小魔头先奸后杀，那岂不是太好了？！真若如此，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摆上一桌酒菜，狠狠的感谢一下这个小白脸助人为乐的伟大行径。 还有什么比借刀杀人更安逸的事情？更何况这刀都不用借。想到林再即将死掉，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这个卧榻之侧的大麻烦了，陆野心里就乐开了花。 正当此时，陆野忽然察觉到身边一个身影窜了出去。 看到陆老残的背影，陆野暗叫不好！ 陆老残不明就里，看到儿媳妇被欺负，当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或许林再早就看出自己的儿子陆野不是个一般人，所以才要嫁给他。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再治好了陆野的痴傻。这就是陆家的恩人！ 陆老残不会说话，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来意。 他冲出去，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金少堂狠狠的丢了过去。 炼气一层的修为，丢出去的石头，自然不会砸中金少堂。 金少堂避开那石头，一脸诧异的看向陆老残。 他太意外了。 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而且！ 来人是谁？为什么自己看不透他的修为？这个穿着浑身补丁的衣服的老家伙，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人，但他丢出来的石头，明显带着灵力啊！ 是个修炼到极致的高手？还是功法特别，自己看不出他的修为？ 更让金少堂意外的是，在陆老残身后，又冒出来了一个人影。这家伙的修为倒是不高，只有炼气一层。可是，自己这个炼气六层的修真者，为什么连一个炼气一层的菜鸟靠近都察觉不到？ 不必说，这个炼气一层的家伙，一定也修炼了很奇异的能隐藏气息的功法！ 看着金少堂，再看看林再，陆野心里苦的要命。 他实在是没兴趣英雄救美，甚至更希望看着林再被杀掉。 奈何老爹不明状况的跳了出来，自己再不出来就不合适了。 虽说敌人的修为足足有炼气六层，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可总不能看着老爹被人杀掉吧？——天魔眼，看透一个修为不高的修真者的修为层次，并不算什么难事。 没办法了。 陆野装作愤怒的模样，怒斥金少堂，“放开我的女人！”这台词，说着很有感觉啊。陆野心里嘀咕了一句，继续说道：“哪里来的小白脸！敢欺辱我妻子？！”说罢，又一脸关心的看向林再，“你没事儿吧？” 林再怔怔的看看陆野，又看看陆老残。她实在是没想到，在自己即将被羞辱的时候，陆家父子竟然会来救自己。特别是陆老残，因为不会说话，脸上的愤怒反而愈发浓郁。 林再心中一颤，眼角湿了。 多么情深义重的一对父子啊。 太感人了。 将来把他们杀掉之后，一定要把他们的尸体挂在人多的城门上，以供世人瞻仰。 林再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她被自己继承和发扬魔族传统美德的打算感动的哭了。 陆野也想哭。 多好的一个弄死林再的机会啊！就是因为老爹的冲动，全完了。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一个炼气六层的家伙吧。 15 化险为夷 金家在石头镇上，虽然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被人当众抓到自己欺辱良家，金少堂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知道陆老残的修为高低，金少堂也有些忌惮。 只是，想想自己被林再一再当猴耍，金少堂就怒从心头起，忍不住指着陆野吼道，“你的女人？” “是！” “嘿……我觉得你真该好好管管你的女人了！”金少堂怒道，“如果没兴趣跟我……那个……一个有夫之妇！为何还对我暗送秋波？！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连续半个月！每天一次！是不是太过分了？！每次还都用一钱不值的药丸子骗我的晶石！嗯……几颗一品晶石，本公子也不在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我当猴耍！真是欺人太甚！” 陆野原本摆出来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势，被金少堂几句话怼的愣住了。 看看林再，见她没有反驳，陆野心里不由大骂。 养脉丹每天都能卖出去一颗，陆野原本还以为林再遇到识货的行家了。没成想……好吧，你靠着色相兜售养脉丹也就算了，可满世界的修真者，你可着劲儿的骗一个人，也真是没谁了。很显然，林再不知道宋丹丹薅羊毛的教训！ 不过，转念一想，陆野又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金少堂愿意愤怒的指责林再的弱智行为，就足以说明，这事儿未必非要弄个你死我活。 更何况，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真打起来，肯定是要歇菜的。 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陆野说道，“御妻不严是在下的过错，等回了家，在下一定严加管教。不过，也不是多大个事儿，阁下没必要非要搞得不可收拾吧？不就是几颗一品晶石么。能用晶石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个事儿。” 想要调戏一个女子，却被女子的丈夫撞个正着，金少堂羞愤难当，怒道，“少废话！有本事你们三个一起上！小爷还能怕你们不成？！”话说的大气，金少堂还是警惕的瞄了一眼陆老残。陆老残刚才丢来的石头，蕴含的灵力不高，但这并不能说明对方的修为就不高，也许刚才只是跟自己“打个招呼”呢？ 在修真界中行走，最怕的就是这种看不出深浅的对手，很多高手都栽在了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手中。金少堂深谙此理。 陆野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我们，可我们也未必就怕了你。只是，都是修行之人，没必要搞的跟泼皮一样动不动就要拔刀见血吧？有话咱们好好说，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万一有些沾亲带故的交情，弄的不可收拾也不太好。” 金少堂的眉头拧了一下，觉得陆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却并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 林再插话道，“他叫金少堂，是陈记药铺的少东家。” 陆野一怔，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记得，之前去那陈记药铺的时候，掌柜的拿出来的那颗元气丹，就是赵允炼制的。若是所料不差，这赵允，跟那掌柜的应该有些交情，至少是相识的。 这一声笑，不仅金少堂有些意外，陆老残和林再也十分意外。 “好了好了，原来不是外人。”陆野笑道，“常听烟霞门的赵允提及陈记药铺，说是跟陈记药铺的掌柜，有些交情。” 金少堂一愣，道，“你认识赵叔叔？” 林再也是一愣，心中大骂“老狐狸”。 陆野当然不认识赵允，见都没见过。 不过，这不重要。 “岂止认识。”陆野笑道，“哈哈，金公子，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啊。行啦行啦，之前的事情，全是在下的过错，走走走，口渴的厉害，前面茶铺里喝口水，咱们再好好聊聊。” 金少堂对于陆野态度的转变，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看陆野亲切的走过来，还是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陆野倒是大大咧咧的笑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少堂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陆野一起走出山林，上了小路。还有些不放心，金少堂又问道，“阁下与赵叔叔，是什么关系？” 陆野笑道，“说起来，还算是远亲。在下山沟寨陆野，这位，是我父亲。赵允的儿子赵集，跟我堂妹陆媛凤是表亲。”陆野知道赵集是陆媛凤的表哥，但这一层表亲，是姑表还是姨表，却是不清楚。 金少堂听得陆野的话，怔了怔，讪讪一笑，道，“原来是陆姑娘的堂兄啊。” “金公子莫非认识我堂妹？” “倒不认识。”金少堂说道，“不过，陆媛凤是落烟山一带有名的才俊，在下仰慕已久，却是未曾见过。” “哈哈，这简单了，我堂妹最近就在家中，若是公子得闲，在下可以引荐一下。” 金少堂闻言大喜，拱手道，“如此多谢陆兄了。” “金公子……” “陆兄何必客气。” “金兄……不知金兄贵庚？在哪里修行？” “惭愧，年有二十，资质不佳，没有修真门派看中，只是在家中修行。” “呃……二十岁年纪，竟然已经有了炼气六层的修为，也实属不易了。在下今年十九岁，金兄不弃，喊我一声兄弟就好。” 陆野竟然能看透自己的修为，金少堂心中一惊，可见这陆野不是刻意压制修为，就是修行的功法真的十分诡异。再看看不知修为深浅，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老残，金少堂心中暗叫侥幸。 若真打起来，自己真的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到了那镇子口的茶铺，陆野正要进去，却被金少堂拉住。“陆兄，前事不提。今日你我初次相遇，甚是聊得来。若是陆兄不弃，燕来楼二楼雅间，在下做东。” “岂敢让金兄……” “陆兄切勿推脱，请！” …… 陈记药铺。 赵允喝一口陈掌柜递来的茶，检查了一下陈掌柜拿来的药材，叹气道，“真没想到，那魔族后裔，虽说受了重伤，竟然也如此难缠。” 陈掌柜看了看那些药材，凝眉道，“自古以来，一旦中了魔气，就是个大麻烦。这些药材，怕是很难救下赵颜。” “死马当活马医吧。”赵允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收了药材，正待离去，却一眼瞥到了柜台一角放着的一枚丹药来。 丹药这东西，一向都极为金贵，随便的放置在柜台上？倒是稀罕。 不过，赵允看了一眼那丹药，就看出丹药的灵力很低，不足一品。或是陈掌柜练手的丹药，倒也并未在意。 “告辞。”言毕，赵允朝着店门走去，走出两步，却又折返回来。 拿起那柜台上的丹药，赵允眉头深锁。“陈兄，这丹药，是你炼制的？” 陈掌柜摇头道，“咳，我炼丹的水平虽不如你，但也不至于炼制这种不入流的丹药。是一个……”话说一半，陈掌柜就愣了一下，看赵允神色，问道，“可有不妥？” 赵允道，“是我看错了？这丹药的药理和药材……嘶……很简单的手法，不值钱的药材。但是……大道至简！用最简单的配伍和最简单的炼制方法炼制出来有用的丹药，才是最高明的。不过……这丹药的功用……”赵允忽然沉默了下来，最后，竟然直接把那丹药吞了下去。片刻，赵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陈掌柜的心中波澜起伏。赵允是筑基修为，虽然不高，但炼丹一道，落烟山一带，绝无出其右者！能被他看重的丹药……莫非这养脉丹…… 陈掌柜吸了一口气，小心问道：“如何？” “竟然真的有温养经脉的功效！”赵允深吸了一口气，道，“陈兄，此丹从何而来？” 陈掌柜怔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赵兄，你是说，此丹真的能温养经脉？” “无错！” 陈掌柜一怔，转身就跑了出去。 赵允不解，跟了出去，却见陈掌柜把门口的垃圾桶里的垃圾倒了出来，竟然开始翻拣着那堆已经有些发臭的垃圾。 “陈兄，你这是……” 陈掌柜苦笑，“实不相瞒，在下有眼无珠。十多颗养脉丹，都被我丢进垃圾桶里了。”如果真的有养脉功效，那可就不是两颗一品晶石的价值了！想到这里，陈掌柜的就暗暗自责。 赵允怔了一下，看着如同一个土拨鼠一样翻找垃圾的陈掌柜的背影，呵呵一笑，道，“养脉丹？名副其实啊。想来这炼制养脉丹之人，必然极其精通炼丹之道！”说到这里，赵允苦笑道，“你啊……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这陈记药铺经营不下去而盘给了金家，就是你的教训。” 16 忙碌的陆野 带着陆野一家在石头镇上转了一圈儿，目送这一家三口离开，金少堂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陆野，谈吐非凡，见识极广，绝不是个简单人物。纵然真是炼气一层的修为，前途也不可限量。当深交之。”金少堂感慨了一番，又看了看陆老残的背影，心下更是唏嘘。自始至终，陆老残一言不发的沉默，给了金少堂很大的神秘感。 陆老残倒不是故意要给金少堂留下什么神秘感觉，他只是担心自己“阿巴阿巴”的发出声音来，会给自己的儿子丢脸。 陆野没有想到陆老残的这份顾虑，他现在正在唉声叹气的教训着林再。其实他更想鼓励林再继续这么作死，甚至想提醒林再以后别勾搭这种好说话的小青年，而要勾搭那种心狠意毒的恶棍…… 当然，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作为一个男人，妻子跟别人勾勾搭搭的，自己总要表现一下愤怒和失望才正常。 “唉……”陆野一脸的伤痛欲绝，道，“你若是嫌弃我……可以走。” “夫君！”林再一把抓住了陆野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说道，“我错了，我……呜呜……”说着，林再哽咽起来，“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能尽快的修真。你就知道教训我，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知道吗？呜呜……” 嘿！ 陆野不得不佩服林再的演技了。 这个戏精！ 陆野暗骂了一句，却不得不好言安抚。 不过，有件事，陆野还是要提醒林再，“以后别再去卖养脉丹了。” “嗯。人家知道了。”林再低声说道，“那晶石怎么办？没有晶石，你的修行进度会慢很多的。” “慢有慢的好处。”陆野说道，“熟悉身体内的每一丝灵力，比盲目的提高修为更有用。” 好吧，道理上是没错。 但林再绝对没兴趣让陆野慢慢的熟悉他的灵力。她要的，只是让陆野尽快的达到凝脉期而已。只可惜自己的修为也不高，不然的话，随便去石头镇上杀他几个修真者，总能抢到不少晶石。 想到这里，林再不由的有些怀念起在魔域的生活了。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阳奉阴违，干脆直接的杀戮，强者为尊的无上法则…… 多痛快啊。 看一看被自己抱着胳膊，一脸不爽的陆野，林再心里冷笑。 先让你活蹦两天。 有你哭的时候！ …… 自己配制的灵丹没有任何用处！ 赵允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赵颜不仅仅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弟子，还是他的亲生女儿，若非所中魔气极少，现在怕是已经死于非命。即便如此，眼看着魔气扩散，也命不久矣。 再次来到陈记药铺，看到陈掌柜的神色，赵允便明白了。“没找到？” “嗯。”陈掌柜道，“那林再，竟再也没有来过。” “你不是说金少堂跟那林再……” 陈掌柜摇了摇头，“金少堂去外地访友，不知去向。那就是个浪荡公子哥，这一出门，指不定哪天才能回来呢。至于那林再……我在想，哪有女子会叫这种名字的，八成如那养脉丹的名字一般，是她临时瞎取的。” 赵允苦笑道，“自古高人多有怪癖。她喜欢临时取名字，倒也正常。或许她不想有人打扰吧。只是可惜……可怜我那女儿，原本我还指望这位高人能有什么驱除魔气的办法呢。” 陈掌柜也是连连叹气。 赵允收拾了一下心情，道，“罢了，时也，命也。幸亏那魔族后裔虽然未被杀死，但中了落烟神剑，也是必死无疑。现在大概已经逃离落烟山一带了。”呼出一口气，赵允拱手告辞。 出了陈记药铺，赵允一路前行，赶到了山沟寨。 那魔族已经算是被诛杀，妻儿自然是要接了回家。 妻儿收拾东西的时候，赵允又想起自己那个中了魔气的女儿，心下甚是哀伤。 “舅舅。”陆媛凤走过来，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听闻，表姐中了魔气？” 赵允沉闷的应了一声。 陆媛凤拧起眉头，咬咬牙，说道，“舅舅，我有一个办法，或可救治表姐。只是……” 赵允一怔，凝眉看向陆媛凤。 陆媛凤道，“这个方法，家师曾经严令不得外传，而且，也不知这办法到底是否有用，还请舅舅一定替我保密。” 赵允呼出一口气，抱拳道，“媛凤，不论有用与否，我赵允一家，铭记大恩。” “舅舅言重了。”陆媛凤说着，塞给赵允一张字条。这字条上，写明了驱除魔气的办法。 赵允迫不及待的打开那字条，看了一会儿，眉头紧皱，道，“用的竟是些野草和烂泥而已，真的有用？唔……药理倒是奇特。” 陆媛凤道，“试试看吧。” “嗯。”赵允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又一次跟自己的外甥女拱拱手，也不等收拾东西的妻儿，赶紧回了烟霞门。 看着赵允匆匆离去的背影，陆媛凤暗暗叹气。在她遭遇魔族并且中了魔气，被陆野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救了命之后，陆媛凤就把这个信息传给了师尊永言真人。虽然被人用这种“下流”办法救治了很难堪，但陆媛凤深知利害，不敢隐瞒。不过，她却没有透露是陆野救的自己。 她也不想给陆野和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毕竟，被旁人知道陆野看光了自己，并非什么好事儿。 永言真人跟落烟宗的高手研究了许久，虽然没搞明白这驱除魔气的办法的道理何在，但落烟宗的炼丹高手还是觉得此法十分神奇，所以严令陆媛凤不得外传。 因为宗门高手没有确定此法有用，陆媛凤也就不敢保证这个办法能不能救下赵颜了。纵然自己亲身体验过，但谁知道陆野到底有没有隐瞒什么关键步骤呢。 眼看着赵允离去，陆媛凤还是有些不放心，考虑了许久，终于还是去找了陆野。 陆媛凤找到陆野的时候，陆野正在自家田地里看着那三亩荒地发呆。 “堂兄。” 陆野回头看到陆媛凤，怔了一下，“你……有事？” 陆媛凤道，“我想问一下……”又想起当时自己的窘境，陆媛凤登时红了脸。不过，为了表姐的性命，她还是问道，“当时那个高手帮我驱除魔气的时候，真的只是用的那些随处可见的野草和泥巴？” 陆野怔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陆媛凤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只是这些，那么，能救自己，自然也能救表姐了。不过，谨慎起见，陆媛凤还是说道，“我一个表姐，中了魔气。我想……用这个办法，大概也能救她吧？” “这个……未必。” “此话怎讲？”陆媛凤心头一紧。 “如果你表姐也是凝脉修为，那就没问题。”陆野说罢，又补充道，“那高手说，要根据修为的高低来配伍药材。” 陆媛凤心里苦笑，哪有什么高手，自己早已知道真相，他还在这瞎扯。不过陆媛凤也没有说破，笑道，“巧了，我表姐也是凝脉期修为。” “那就好。”陆野笑了一声。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 陆媛凤觉得自己该走了，可又觉得自己应该跟陆野多聊聊。这个堂兄，痴傻了十九年，突然痊愈之后，竟然娶了一个修真者的妻子，自己也开始学习修真了。 真是一件奇事。 对于陆野，陆媛凤充满了好奇。 “呵呵……”陆媛凤笑了一声，说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哈。” 陆野苦笑，道，“嗯，是挺好的。” “……” 好大一会儿，陆媛凤又道，“你在这做什么？我来的时候，看你望着田地在发呆。” “哦，我是在想这块地上能不能种点儿灵植。” “这个……应该不可能。灵植需要灵田，这块儿地没有灵气。” “是啊。”陆野道。 陆媛凤又没了话头，犹豫了好大一会儿，道，“那……妹妹就先走了。” “嗯，走吧。”陆野说道。 对于陆野的冷淡，陆媛凤心底苦笑，转身离去。 陆野不觉得自己冷淡，他只是没心情跟美女闲聊。要想办法赚取晶石，要想办法提高修为，还要想办法干掉林再，实在是没工夫想别的了。 更何况，那十九年的记忆中，被有点儿姿色的女子嗤之以鼻，找个丑女做女友还能被甩的惨痛经验让陆野彻底断绝了跟美女发生点儿什么的臆想。 陆媛凤来找自己聊天，会不会发生一段浪漫故事？ ——陆野还真臆想了一下，又觉得好笑，也便彻底赶走了这个念头。 还是想想怎么赚晶石吧。 17 机会来了 陆野在自家那三亩薄田的地头上一直在发呆。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很喜欢这种脑袋放空的感觉。 也不记得时辰了。 忽然间，陆野心头猛地一怔。 嘴角浮现一丝笑容来。 抬头看看天色不早，这才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陆野就带着陆老残和林再上了落烟山。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一次，陆野主要是为了捡拾一些种子。这些种子，基本上都是林再用来炼制养脉丹所需的野草的种子。 除了种子，还要弄一些树叶。落烟山上开始有干枯的树叶飘落，把这些树叶捡回去，埋进坑里，来年就是极好的肥料。 装好了一马车的树叶，又收集了不少需要的种子，陆野一行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自家地头上。先在地头上挖一个大坑，把这些树叶埋进去。再把捡来的种子分类种好，等上七八天，种子也就发了芽。待到这些野草的嫩芽长到十寸来高的时候，陆野却把这些嫩芽都用剪刀给剪掉了。又过个七八天，重新发出来的嫩芽又长到十来寸高的时候，陆野又用剪刀把嫩芽剪掉。如此反复了三次，嫩芽竟然不再生长。 陆野也不去管它，好似忘了这件事一般。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把那些剪下来的嫩芽晾晒。 陆老残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在搞什么，不过他却从不发问。他相信陆野不会乱来。林再也相信陆野不会乱来。她还发现，那些被陆野剪下来的嫩芽，其实或多或少都蕴含了一些灵力。不过，这些灵力实在是太少了，几乎跟空气中弥漫的天然灵气差不多。 山沟寨里的村民，却觉得陆野八成是又变成了傻子。不然为何在自家地里种了一大片野草？种了野草也就罢了，为何还把发出来的嫩芽都剪掉晾晒？ 陆媛凤也无法理解陆野的行为，这种荒诞的行为，让陆媛凤极为好奇。好几次看到在自家院落里晾晒那些野草嫩芽的陆野，陆媛凤都想问个明白。不过，鉴于上次陆野的冷淡，陆媛凤还是忍住了。 天气渐渐转冷，紧接着就迎来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漫天的大雪，整个落烟山脉都变得白茫茫的。 原本把那些嫩芽照顾的极好的陆野，却又发神经一般的任由那些早已晒干的嫩芽被大雪覆盖而不闻不问。 雪花渐渐融化，陆野又把那些被雪水泡过的嫩芽收起来，用地锅炒了一遍。炒了个三分熟，就用网兜兜起来，交给了林再。 “拿去石头镇上的药材铺里，应该能换点儿晶石回来。” 林再看了一眼那些干巴巴的野草芽，嘿嘿一笑，“夫君，这是什么道理？为何这些东西的灵力变得精纯了许多？” 陆野轻声一笑，说道：“你也是高手，难道真的不明白？天地孕万物，万物有阴阳。阴阳相互，又分五行。五行相克，强者存留。五行相生，子盛母衰。” 林再愣了好大一会儿，恍然大悟。“嘿！厉害！这阴阳五行之理，算是被你用到极致了。”说罢，提了网兜儿，笑道，“我去了。” 把网兜收进储物戒指里，林再兴冲冲的往石头镇赶去。 一边走，还一边回想着陆野炼制这些嫩芽的步骤。 “利用五行生克把草药中的灵力提纯，这手段，真是……”林再感慨万千。 提纯药中灵力的手段，有很多种。纵然是刚刚学会炼丹的修真者，也不陌生。但是，用这种连普通人都能做到的手法提纯药草灵力的手段，绝对非常高明。除了这个手法，别的任何使用灵力来提纯药材灵力的手段，总会难免伤及药材中的灵力。而这个手法，绝对不会有这种副作用。 不过，大概也只有陆野这种一步步艰难走来的修真者，才会把这种小事做到极致吧。毕竟，对于手头富裕的修真者而言，提纯药材时损伤的药材灵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到了石头镇上，林再一眼就看到了那陈记药铺。不过想到之前出卖色相骗晶石的糗事，林再没好意思进去，多走了几步路，去了一家名叫“元生药铺”的药材铺里。 须发皆白的周元生经营这家药铺已经有些年头了，只是生意却是越来越不景气了。没有宗门后台，又没有大家族的支持，元生药铺自然也弄不到什么好丹药和药材。没生意，就没进账，没进账，自然也就没钱购买好的丹药和药材，如此恶性循环，生意也就愈发艰难了。 周元生有些遗憾，不过却也无所谓了。 八旬年纪，半截入土，只要这药铺能维持自己的生计，也就够了。 眼看着林再走进店铺里，周元生脸上洋溢出笑容来。 今天倒是好彩头，午饭之前，竟然就有顾客上门了。 “这位客官，需要点儿什么？”周元生笑着问道。 “我不买东西。”林再说着，取出那一网兜的嫩芽，摆在柜台上，“掌柜的，这些药材，给个价吧。” 一听是卖药材的，周元生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一下。 生意不景气，他已经很久没有收购药草了。更何况，林再带来的药材，一看灵力就不咋地。 “抱歉，小店……”话说一半，周元生又看了一眼那些嫩芽，不由一愣。“唔……”周元生打开网兜，取出一支嫩芽，仔细的看了看，心底暗暗惊奇。 真是好手段！ 这种不入流的连灵植都称不上的野草，竟然也能提纯到这一步？ “不知客官想换多少晶石？”周元生小心的问道。 林再咧嘴一笑，伸出了五根手指。 周元生一愣，沉吟片刻，道，“好！成交。”说罢，周元生竟然直接把那些嫩芽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周元生答应的太痛快了，搞的林再直感觉自己是不是报价太低。接过那五颗一品晶石，林再有些不甘心，嘿嘿一笑，问周元生，“老头儿，你打算多少晶石卖掉？” “不卖。”周元生摇了摇头，“客官还有多少这种嫩芽？老朽可以照单全收。” “呃，只有这么多了。”林再愈发觉得自己亏了，都有把嫩芽再抢回来的冲动了。若非这老头儿的修为比自己高，林再肯定是要付诸行动的。 周元生笑了笑，又问道，“是客官自己炼制的吗？” “那倒不是。”有些悻悻然的哼了一声，没兴趣再跟周元生瞎扯，林再说道，“便宜你了。”说罢，转身走了。 林再这边刚走，周元生就关了店门，径直上了落烟山。 ……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陆野的修为一直稳定在炼气一层，想要更进一步，实在是太难了。眼看着连陆老残都有突破炼气一层的征兆了，林再心里火急火燎的。 “夫君，想想办法快点儿提高修为吧。” “急什么，我自有打算。” “您的打算是什么？能跟我稍微透露一下吗？” “我打算再睡一会儿。”陆野裹了裹被子，“这天儿，真冷啊。” 林再翻着白眼，恨不得把陆野一脚踹下床去。她忽然觉得，探花郎之所以比旁人多花了两千多年的时间才到了飞升境界，很可能是因为他太懒了！ 陆野可不觉得自己懒，翻了个身儿，面对着林再，陆野说道，“天地灵气与晶石里的灵气不同。没有晶石的情况下，修炼的作用不大，甚至会适得其反。天地灵气中的杂质太多，强行吸收的太多了，对将来的修行没有好处。” “嘿，倒是稀奇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天地灵气不纯的。”林再哼了一声，直感觉陆野就是为了自己偷懒而找借口。 “信不信随你。”陆野嘿嘿一笑，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抓住林再的手，道，“你看你的小手儿冰凉冰凉的，来，夫君给你暖一下。” 林再厌恶的挣脱了手，撇撇嘴，道，“我出去转转，你慢慢睡。”说罢，林再径直走出家门，朝着落烟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踩着积雪，朝着落烟山而去。 林再走罢，陆野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眼看着林再出了山沟寨，陆野才放了心，摸索着跑到山沟寨的另一个方向，四下里没有看到人，才双手掐着一个灵诀，微微闭目。感受着体内那一丝丝细微的灵力，让灵力不停的冲击自己的元神。 汗水不停的从额头上渗出来。 嘴角也开始溢出血丝来。 双手之上，一团灵光忽明忽暗的极不稳定。 陆野坚持着，努力着。 可最终，陆野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不对！”陆野无力的坐在雪地里，上次在地头上发呆时偶然想起来的手段，显然有些问题。 是自己记错了吗？ 好像又不是。 口诀应该没错，效果应该也没错。 用这一招，纵然自己只有炼气一层，偷袭的话，也绝对可以干掉炼气三层的林再！ 可是…… 为什么使不出来呢？ 上次打发林再去石头镇上卖炼制的嫩芽的时候，陆野就试了一次，和这一次一样，也是吐了一口老血而宣告失败。 一定是自己漏了什么关键的问题！ 陆野痛苦的捶打了一下脑袋，之后又看向林再离去的方向。 说起来，这小魔头这个时候去山上干嘛？ 算了，不管她。 好不容易把这个跟屁虫似的家伙气走了，要再试几次。 陆野提起精神，又试了一次。 又一次失败。 陆野有些扫兴，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了一次次的内伤，干脆就回了家。 一直挨到晚上，林再竟然还没有回来。 陆野心中不由的开始期待起来。 这家伙，会不会遭遇不测死了呢？ 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 不过，很可惜，现实还是让陆野失望了。 林再没有死。 但陆野依然心情极好——干掉林再的机会来了！ 林再胸口鲜血淋淋，脸色惨白，显然受了重伤。 18 魔族后裔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夹裹着冰冷的雪沫子。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大地，衬托着积雪的惨白。 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美青年，躲藏在一处低矮房舍的墙角，冷冷的关注着不远处的那个破旧小院儿。 时不时的，他会伸手死死的抓着自己胸前。一双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漆黑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落烟神剑！ 果然名不虚传。 青年能够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不断的被剑气消磨。或许，要不了太久，自己的元神就会彻底消散，生命也将随之终结。 中了落烟神剑之后，青年并没有匆匆逃离落烟山一带。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青年一直隐藏在自己的居所。 他相信，落烟山一带，绝对没有人能识破自己古老的魔障，从而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地。可让他极为意外的是，竟然有个女子发现了自己的居所。 能识破魔障的修真者，绝对是个高手。青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他却惊讶的发现，识破魔障，找到自己的居所的修真者，竟然不过是个炼气三层的修真菜鸟。 纵然受了重伤，无法动用太多的灵力，但是，对付一个炼气三层的菜鸟，倒也不是难事。 一剑穿过那女子的胸膛，待嗅到女子流出来的血的味道之时，青年猛然一震。 这个修真菜鸟，竟然流淌着魔族的血液——而且还是极为纯正的魔族之血！ 这样的话…… 青年觉得自己有救了。 一路追着那女子来到这个落魄的小山村里，青年本想直接冲进去，可看到迎接女子的一老一少，青年又犹豫了。 那个不过十八九岁的青年，倒是小意思，不过炼气一层，不堪一击。但那个中年男子，却好似有些棘手。 青年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那中年男子的修为。 仔细观察了片刻，注意到那中年男子的脚步虚浮，青年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不过是修炼了一种比较奇异的功法，可以隐匿自己的修为吧。 青年提一口气，快步朝着那破旧小院跑去。 一人多高的院墙，随意的一个纵身，青年便稳稳的落在院中，之后悄然前行，来到了窗下。 “林再！你这是咋了？”房间里，传来陆野的声音。 陆野扶着浑身虚弱的林再，让她坐在床上，急切的问道，“要不要紧？” 林再呼呼的喘了一口气，道，“心口中剑，你说要不要紧。”林再有些无力的说道，“我已经用灵力封闭了伤口，不过需要尽快疗伤。”说罢，努力把自己的腿抬起来，盘腿坐下，双手掐着一个灵诀，“你帮我守着，我不知道那魔族后裔有没有追来。” “魔族后裔？”陆野心头一惊。 “嗯。”林再没工夫再说话，她感觉得到，若是再不疗伤，自己就要完蛋了。呼出一口气，林再微微闭眼，开始运转灵力。 “林再？”陆野轻轻喊了一声，见林再没有答话，陆野脸上洋溢出一丝喜色。魔族后裔是否追来？这暂时不重要！杀掉林再，才是当务之急！ 陆野悄然走出去，摸进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回来。 陆老残看到陆野手里的菜刀，眉头拧了一下。 陆野做禁声状，轻手轻脚的走到林再面前，瞄了一眼林再修长洁白的脖颈，扬起了手中的菜刀。 只要手起刀落，让林再身首异处，别说她是什么灭天尊者，大罗金仙都不好使！ 陆野鼓足了力气，狠狠的将手里的菜刀砍了下去。 窗外，那青年瞪大了眼睛，极为意外。 只是稍微的迟疑，青年就出手了。 他不在乎林再的死活，但至少现在，林再还不能死。他还需要林再来帮自己驱除落烟神剑的剑气。 嗤的一声，一道灵诀被青年及时打出。 那灵诀稳稳的落在了陆野拿着菜刀的手腕上。 虽然只是简单的灵诀攻击，但足以把陆野的手腕打穿了。 然而，让青年极为意外的是，眼看着那灵诀即将落在陆野的手腕上，自己的脑子却忽然间懵了一下。 陆野强悍的元神，又一次成功保护了陆野，而且成功打出了回忆杀。 待那青年回过神，却见陆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陆野心头一紧，冲着窗户喝道，“什么人！” 青年一怔，心下有些吃惊。 这家伙，好像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吧？怎么竟然能察觉到自己躲在窗外？——之前攻击陆野的事情，他已经忘记了。也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发怔，青年就直接破窗而入。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陆野和陆老残都是如临大敌。 待看清青年的长相，陆野有些意外。 这就是追杀林再的那个魔族后裔吗？ 没想到竟然是个极为漂亮的美女！ 青年没有废话的兴趣，直接祭出一把漆黑的长剑，冲着陆野狠狠的打出一道剑芒。 陆野没有躲避，反而硬生生的迎了上去。他相信，自己的元神应该可以扛下来，并且再次打出回忆杀。 正如陆野所料，当剑芒落在自己身上之际，元神果然有了反应，及时打出了回忆杀。 青年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好似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懵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陆野不知何时竟然冲到了自己面前。 他手里的菜刀，也狠狠的砍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的陆老残也及时出手，朝着青年挥拳打来。 两个菜鸟而已。 青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体内灵力鼓荡，护体灵气形成了一个保护圈，承受了陆野和陆老残的攻击的同时，还将二人狠狠的震了开去。 陆老残父子被这强悍的灵力震的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青年美目一瞪，一脸错愕的看向陆野和陆老残。 奇怪了！ 刚才自己不是在窗外观察吗？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屋里？！ 这是什么状况？！ 眼前这二人，又是怎么受的伤？ 难道是…… 青年发懵的时候，陆野却吐了一口血。 陆野意识到，元神守护这玩意儿，就好比防弹背心儿似的，固然能抵消一些伤害，但却不是无坚不摧的。之前抵挡那一下剑芒，就已经很勉强了，又被灵力守护冲撞了一下，自己这下可是受了不轻的伤。幸好被元神守护抵消了一些伤害，不然…… 陆野心头一紧，看向陆老残，不由脸色一变。 陆老残嘴角带着血，竟然昏迷了过去。 “爹？！”陆野失声叫了一下，见陆老残没有反应，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怒视那青年，忽然大喝：“陆媛凤！！！” 那青年闻言猛然一惊，陆媛凤这个名字，他可是记得的。上一次下大雨那天，自己在落烟山上遇到的那个凝脉期的修真者，自报家门就叫陆媛凤。 莫非她就在附近？ 青年正在惊愕之际，猛然察觉到一股强悍灵力的靠近。不敢再犹豫，青年转身就跑，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青年刚走，陆媛凤就飞身落在了院落之中。 她冲进来，看到昏迷不醒的陆老残和受伤的陆野，脸色陡然一变。“怎么回事？” 陆野没有回答陆媛凤的话，赶紧道，“帮忙看看我爹他……” 陆媛凤没有迟疑，来到陆老残身边，查看了一下，道，“不好……”说罢，陆媛凤赶紧用手搭住陆老残的脉门，一股灵力源源不断的流入陆老残的身体中。与陆老残疗伤之际，陆媛凤又看向陆野。 陆野苦笑道，“我还好。” “嫂子她……” 陆野一怔，看向林再，见她还在闭目养伤，心头不禁有些恨意。 这小魔头，没事儿怎么把那魔族后裔引来了？差点儿害死自己！又看了一眼刚才因为被震开而丢到不远处的菜刀，陆野想要去捡起来，动了一下，却又吐出了一口血来。 “别动。”陆媛凤道，“等一下，我帮你疗伤。” 陆野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屋顶，暗暗叹气。 陆媛凤道，“谁伤了你们？” “魔族。”陆野道。 “魔族？这……”陆媛凤凝眉道，“这一带，到底有多少魔族？你确定是魔族？” 陆野还真无法确定，那青年既没有使用魔气，也没有使用任何特别明显的魔族手段。陆野之所以认为他是魔族，只是因为之前林再说过魔族后裔可能会追来。 犹豫了一下，陆野摇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不过那家伙一身黑衣，又使一把黑剑，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黑衣黑剑就不是好人？ 陆媛凤苦笑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因为她记得清楚，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个魔族，就是黑衣黑剑的装束。 陆野又看了看依旧在疗伤的林再，再看看陆媛凤，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让陆媛凤帮自己杀掉林再的念头。 难道跟陆媛凤说林再是魔族？ 她会相信吗？ 万一没有直接杀掉林再，反而给了她辩解的机会，她再把自己是探花郎的秘密泄露出去，更麻烦。 陆野觉得，自己是探花郎的时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搞的众叛亲离？到时候，一帮子修真者来找自己的麻烦，可就要哭了。 19 是男是女？ 陆媛凤稳定了陆老残的伤势，待陆老残悠悠醒来，陆媛凤才来到陆野身边，给他输送灵力，稳定伤势。 替人疗伤，会消耗不少灵力。 不过，陆媛凤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帮了陆老残父子之后，又帮了林再。 等林再睁开眼来，看到陆媛凤，有些意外。 陆媛凤微微一笑，问林再道，“那魔族怎么找上你们了？” 林再一愣，眯起眼睛，问道，“你见到他了？” “那倒没有。”陆媛凤苦笑道，“她中了我宗主的落烟神剑，纵然一时未死，却也无法动用太多灵力，若是被我遇到，肯定要斩杀于她。” “呃……误会。”林再道，“他哪是什么魔族，只是以前的一个仇人而已。” 陆媛凤一怔，看向陆野。 陆野不明白林再在搞什么鬼，略一沉吟，道，“我以为是魔族。” 陆媛凤苦笑，“好吧。”既然不是魔族，那就问题不大了。江湖仇杀，本就是常事。黑衣黑剑，也并非那魔族独有。陆媛凤也不好问他们一家是得罪了什么人，想了想，便道，“乡里乡亲的，若是有事，尽可喊我。” “自然。”陆野笑道。 想起之前陆野扯着嗓子喊自己，陆媛凤讪讪一笑，道，“那……告辞。” 陆野点点头，道，“谢谢你了。” 陆媛凤道，“不用客气，还没谢你呢。”若非陆野，自己早就死了，自己的表姐赵颜，也肯定活不了。 陆野跟陆老残送了陆媛凤走出院门，之后，陆野给陆老残使了个眼色。陆老残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陆野回到房间，看到林再，苦笑道，“怎么回事？那家伙，到底是不是魔族？” “是魔族，没错。” 陆野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出来了。“你没事儿招惹那魔族干什么？差点儿被你害死！” 林再苦笑道，“我听说他中了落烟神剑，估摸着他即便没有逃离落烟山，肯定也已经死掉了。所以就按照古法，找到了他的隐居之所。原本想看看能不能弄点儿什么宝贝的。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还躲在那里，被他偷袭，挨了一剑。”说到这里，林再一脸疑惑。“真是奇怪了，中了落烟神剑，竟然还能活到现在。这家伙……不过，这事儿不能让陆媛凤知道。那魔族即便现在没死，也快了。万一被旁人知道，去寻了他，他身上的宝贝，就没我们的份儿了。” 陆野悻悻然的瞪了林再一眼，心里骂了一句，又揉了一下胸口，道，“这娘们儿，真狠。” “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魔族。” “呃……那是个男人。” “啊？” “真的，我跟他缠斗的时候，一掌打在了他胸口，平的。” “也许是飞机场。” “什么飞机场？” “算了。”陆野的心情很差，“希望她不会再来了。” “放心吧，有陆媛凤在，那家伙又中了落烟神剑，肯定不敢再来了。更何况，若非被他偷袭，我也未必打不过他。”这点儿自信，林再还是有的。对方中了落烟神剑，不可能使出全力，而作为一个飞升失败的魔族高手，林再纵然只有炼气三层，那也不是一般的炼气三层的修真者可比的。 看了林再一眼，陆野心里充满了疑问。 应该是那魔族伤了林再没错，可为何在自己要杀林再的时候，那魔族反而又出手阻挡了呢？另外，那魔族既然已经中了落烟神剑，身有重伤，又为何一直对林再穷追不舍呢？之前听金少堂说过，中了落烟神剑，越是动用灵力，死得越快。纵然魔族弑杀，可魔族又不是傻子，总不能为了杀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 再看林再，陆野啐了一口，道，“以后消停点儿，别再给我找事儿了。英雄救美的事情，我实在是没多大兴趣，更何况救的还是自己媳妇，不算什么艳遇。” 林再嘿嘿一笑，道，“多谢夫君了。” “怎么谢我？” 林再一愣，干咳道，“咱爹怎么样？不要紧吧？” 陆野撇撇嘴，道，“没事儿。倒是你，胸口会不会留下刀疤？那样就有碍观瞻了。来，我瞅瞅。”说着，陆野就偎了上去。 林再赶紧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 “嘁，吓死你。”刚刚受了重伤，虽然被陆媛凤灌输灵力医治了一下，但陆野心口还是有些不舒服，哪里有什么心情**林再。 林再脱下带血的衫裙，钻进被窝里，裹紧了被子，看着陆野，问道，“夫君，那魔族修为几何？你看出来没有？” “凝脉后期吧。”陆野道，“不过，看样子她被落烟神剑压制的厉害，只能使出炼气五层的修为来。”说着，陆野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面对着林再，说道，“就算只有炼气五层，还是差点儿一招要了我的小命。看来得赶紧想办法提高修为了。” 林再笑道，“有什么好主意？” “眼下么……炼丹吧。还有几个月，地里的那些野草应该能长成了，到时候炼制一些丹药，去参加烟霞门的那个什么丹药拍卖会，总能换来一些晶石吧。” “你打算炼制什么丹药？可别说养脉丹了，那玩意儿，没人识货。”林再抱怨了一句。 陆野苦笑道，“还没想好，脑子有些乱。你觉得现在什么丹药比较值钱？”说话的时候，陆野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再的漂亮脸蛋儿，心里暗叫可惜。可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不然真的收了做妻子，也是不错。 “值钱的丹药么……我想想。”林再翻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哈！有了……唔……”林再眨巴着眼睛，看着陆野，“你刚才……” “亲了你一下。” “……” 我忍！ 为了那样东西！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林再心中发狠，胃里却有些翻滚。 …… 天亮的时候，陆野早早起来，扛着铁锹去了田间。陆老残原本要跟来，却被陆野给拦住了。没有元神守护，陆老残的伤势比自己严重的多，需要好好休养。 冬日里的田野间，异常的安静。 若是正常耕种，这个时候，田里是没有什么活计的。 不过陆野种的东西与旁人的不同。 把之前埋下的树叶挖开，那些树叶已经腐烂，虽然当肥料有些不足，但对于陆野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在地里刨出一个个坑来，再把那些腐烂的树叶埋进去。 大冬天的，穿的太厚，干不一会儿，就浑身大汗淋漓。 陆野不得不放下铁锹，在地头的一棵大树下休息。 刚刚坐在地上，一把冰冷的黑色长剑，就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陆野心头一惊，小心的转过脸，看到了那张绝美容颜。 还是昨夜那个黑衣黑剑的青年。 陆野心中叫苦，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青年还真带种，竟然没有跑远，反而好似一直躲在附近。 青年冷冷的看着陆野，煞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细汗。 “我很好奇……”青年的声音很轻柔，“昨夜我本在外面，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屋里？” “这个……咱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呢？” 剑锋往前逼近一些，几乎要切开陆野的喉咙了。 青年继续问道，“那女子，是你什么人？明明是……是修真者，为何会流淌着魔族的血液？”青年说话的声音越发无力，手中的剑，也有些颤抖。 陆野眉头一拧，道，“你中了落烟神剑，昨天又折腾了那么久，怕是活不成了。” “哼！临死也能带你陪葬！”青年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感受到剑的锋利，陆野小心的吞咽口水，犹豫了一下，道：“呃……灭天尊者，林灭天。你知道吧？” “嗯，自从魔域通道被关闭后，滞留在修真界最强的魔族，听说过。” “她就是林灭天，飞升失败，只能从头再来。” “胡说！林灭天是个男人！她是个女子！” “呃……啊？林灭天是男人？嘶……难道她不是林灭天？这个……倒是怪了。当初她都要杀掉我了，有必要撒谎骗我？”陆野心头大奇。“你确定林灭天是男人？” “当然！”青年道，“先不管她，你和你爹……到底是什么人？”说着，青年忽然闷哼了一声，手中的剑，抖动的愈发厉害。 陆野小心的看过去，发现青年的脸色白的瘆人，身子晃了两下，竟然直接瘫软在地上。看着有出气没进气的青年，陆野忍不住乐了。“我说，你还真仗义，临死还不忘把你身上的法宝送过来。” 青年无力的看了一眼陆野，轻声说道，“我之前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屋里……是因为……是因为回忆杀吗？” 陆野眉头一拧。 青年看着陆野，说道，“看来你知道回忆杀。那你……或者你爹……跟探花郎，是什么关系？” 陆野眯起眼睛，问道，“你认识探花郎？” “我不知道到底是你还是你爹打出的回忆杀。不过……既然会回忆杀，定然跟探花郎关系匪浅。”青年眼角忽然渗出泪水，“如果……如果探花郎没有死，麻烦你转告他：百花开时我不开，我花开时百花杀。”说罢这话，就闭上了眼睛。 陆野怔怔的看着青年，嘀咕道，“这不是黄巢的诗？……不对！那十九年的记忆，都是我的元神虚构的！那这诗句……” “喂！死了吗？”陆野推了一下那青年，“醒醒！死前念诗是魔族的传统吗？” 20 残魔之体 所有的魔族，都死不足惜。 一个为祸人间的魔族，死了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陆野却还是打算救一下这个魔族。不是因为陆野有什么妇人之仁，他只是想问问青年临死前念出来的那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野取下青年的储物戒指，又把青年的黑剑收进储物戒指中，之后四下里看了一下，背着青年回了山沟寨的家中。 直接把青年放进卧室里的床上，陆野就把手指搭在了那青年的脉门上。 青年的灵力有些混乱，元神十分虚弱。而且在他的身体中，还有一道极为霸道凌厉的剑气，正在肆无忌惮的攻击着他的元神。 想来，这剑气，就是落烟神剑了。 “落烟神剑”的“神”字，指的就是元神的神。这是一招专门攻击对手元神的手段。比不了回忆杀的神奇，但也绝对是一招极为狠辣的手段。 陆老残看到陆野背回来的青年，认出是昨晚的那个魔族，脸色变了一下，不过却没有说什么。他相信陆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林再却惊喜不已，“嘿！这家伙完了！”说罢，就下意识的朝着那青年的手指看去，没有看到储物戒指，林再不由的瞄向陆野。“夫君，他的储物戒指呢？里面有什么宝贝？” 陆野道，“先别管这个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救他。” 林再眉头一挑，道，“不是吧？你这可就是作死了。”怔了一下，林再恍然大悟道，“他真的是男人，你别想太多。” “咳，我是有事情想问他。”陆野道，“他体内的这股剑气当真霸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林再抱着胳膊，瞄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青年，道，“你能有什么事情问他？”显然，她没有救下这个魔族青年的兴趣。 陆野苦笑了一声，道，“百花开时我不开，我花开时百花杀。这诗句，你听说过吗？” 林再怔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好嚣张的诗句啊，没听过。” 陆野把青年昏迷之前的话，跟林再重复了一遍。林再眉头挑起，说道，“魔族从不与修真者打交道。想来托他带话的人，应该是个魔族没错。唔……你以前有些交往的魔族……难道是第五魔尊的人？”说到这里，林再看向青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杀意。 “第五魔尊？” “可能是你的小情人。”林再笑道，“江湖传言，说你跟第五魔尊有一腿，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说话的时候，林再的手指不经意的动了一下。忍住强杀青年的冲动，林再眯起了眼睛。 “……”陆野一时无语，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有多滥情，怎么那么多小情人？干咳了一声，陆野说道，“还是先把他弄醒吧，问一问就明白了。” “保险起见，还是直接杀了他比较好。”林再坚持着，“救了他，再被他干掉，哭都没人可怜。” 农夫与蛇的故事，陆野自然清楚。但是，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这个青年带话给自己。而且，在青年昏迷之前，陆野也意识到，这个青年，似乎并没有要杀掉自己的意思。毕竟，纵然被落烟神剑搞的重伤，他在昏迷之前，也有足够的时间和力气用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先看看到底有没有救吧。”陆野道。 林再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蠢货，到底还是走过来，伸手搭在了青年的脉门上查看了一下。“咦？”林再眉头紧皱，眼神中异彩连连。“怪不得……” “怎么？” “道理上而言，以他的修为，中了落烟神剑，早就该死了。”林再说道，“不过……嘿！他竟然是残魔之体！”说着，又扫了一眼青年的容颜，“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 “残魔之体？” “就是魔族高手临死前自毁元神，以残缺的元神，来重塑肉身，以达到续命的效果。”林再说道，“这样的残魔，魔性虽然不足，但因为是重塑的肉身，所以一般都极为漂亮。而且，能做到这一步的，一般都是高手，元神纵然残缺，自愈能力不如纯正的魔族，但也极为了得。能承受落烟神剑而至今不死，倒也正常。” “倒是神奇。”陆野道。 “嘁！这有什么，最神奇的，是半魔之体。”林再说道，“就是魔族与修真者的后代。” 陆野也有些意外，“混血儿？” 混血儿？这个说法……林再看了陆野一眼，又道，“魔族和修真者在一起，是不可能繁衍后代的。不过，传闻说，强悍的魔族和修真者，也未必不会诞下后代，只是需要长达千年时间的孕育罢了。如此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半魔之体。”说到这里，林再忽然脑洞大开，“话说，如果你和第五魔尊真的有一腿，搞不好她会给你生个半魔之体。” 陆野怔了一下，嘴角抽搐。虽然林再的这个猜测十分诡异，但好像还真有几分可能。也许，记忆中从来没有睡过女人的自己，已经当爹了…… 林再嘿嘿一笑，说道，“行啦，别管他的死活了。他的储物戒指呢？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宝贝。” 陆野却并没有理会林再，又开始仔细查看那青年的伤势。 想起青年昏迷之前，眼角落下的泪水，陆野更想救下这个青年了。 青年的行为，太过诡异了。 过去了千年，自己才重生没多久，青年就偏偏这么巧的找到了自己？还有，托他给自己带话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什么用意？ 对于过去的事情，陆野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所以也并不是十分在意，但青年的行为，让他有了太多的疑虑，纵然救醒青年可能会有些潜在的危险，但陆野还是愿意尝试一下。或许，青年能给自己解答一些问题。 陆野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有着强悍的元神，还有天魔眼，窥探青年体内的那一股剑气，倒也不是难事。 陆野将一缕元神灌入青年体内，追着那剑气，仔细观察了许久，又很认真的检查了一下青年的身体和元神，之后恍然大悟。 残魔之体，虽然只有高手才能形成残魔之体来续命，但残缺的就是残缺的。因为元神是残缺的，所以，元神自愈的能力并不如纯正的魔族。他能硬撑着顶住落烟神剑，靠的是元神的强悍，而不是元神的自愈之力。 怪不得这青年拼死也一路追着林再过来，想必他是发现了林再是纯正的魔族，想要利用林再的元神，来对付落烟神剑的剑气！也正因此，青年才阻挡了自己杀掉林再。死掉的林再，就不会再有元神了。 陆野轻声一笑。 有自己在，即便没有林再这个纯正的魔族，也无所谓了。自己的元神，纵然被岁月摧残了千年，但绝对不会比林再的元神弱。 想通了这一点，陆野便沉心静气，让那一缕在青年体内的元神开始攻击那落烟神剑的剑气。 剑气虽然霸道，但对于陆野的元神而言，也不是不能对付。 千年岁月的摧残，虽然让陆野的元神变得弱了很多，但也正因为岁月的摧残，也让陆野的元神变得更加坚韧。 一旁，林再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凝重的看着那昏迷的青年。 稳妥起见，杀了这青年才好。 不过…… 林再犹豫了。 说起来，犹豫不决可不是干大事的人该有的表现。作为一个魔族高手，应该杀伐果断才对！ 林再咬咬牙，正要动手强杀那青年，却又是一怔。 那样的话，是不是太鲁莽了？ 是不是应该再深思熟虑一番？ 搞清楚青年的真正来历和目的，会不会比较好？ 林再猛然间又想起了师尊的教训。 可问题是…… 自己自认为的杀伐果断，是否其实就是武断呢？ 考虑太多，是优柔寡断。考虑不多，是鲁莽武断…… 作为一个优雅的魔族，林再不想说脏话，但她真的很想说：娘的！ 21 林再的对手 陆老残一脸的警惕，他倒是十分赞同林再的观点，觉得杀掉这个青年，最是稳妥。不过，陆老残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儿子。同时，陆老残也在防备着林再。 陆野之前拿了菜刀要杀掉林再的行为，让陆老残对林再也生出了警惕之心。虽说陆野一直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那么干，但作为父亲，哪怕是养父，陆老残还是选择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野的额头开始出现一滴滴汗珠。 对付落烟神剑的剑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与那股剑气交手了几个回合，陆野就感觉到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那青年竟然悠悠醒来。睁开眼，看到面前的陆野，察觉到体内那一缕强悍的元神，青年怔了一下。太熟悉的元神了！青年眼中落泪，看着陆野，轻声说道，“你……是探花郎？” “别说话。”陆野看了青年一眼，见他落泪，心中一怔。看来，这青年，跟前世的自己，绝对关系匪浅啊！“我的元神有些弱了，你集中精神，和我联手，干掉这剑气。” “嗯。”青年应了一声，双手掐动灵诀，微微闭眼，沉下心神，开始用元神跟陆野一起对付那剑气。 多了一个帮手，陆野轻松了许多，很快就将那股剑气抹杀。 呼出一口气，陆野看向已经睁开眼并且坐起身子的青年，没有察觉到杀气，心底也是稍微安心。“呵，还真不容易。” “嗯。”青年微微一笑，看着陆野，道，“谢谢。” “客气。”陆野道，“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我是谁要我带话给你？还是想问我如何得知你就是探花郎的？”青年说道。 陆野眉头微蹙，听着青年轻柔的声音，再看看青年俊美的令人发指的容颜，陆野就觉得心里不大舒服。瞄一眼青年胸口，陆野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趁着青年昏迷的时候，扯开他的衣服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呢？ 青年不知道陆野心里的念头，只道，“是我家主上要我带话给你的。知道你是探花郎，是因为我有一缕你的元神残念。” 陆野心头一震，“我的元神残念？” 林再也是一惊，“你家主上？是不是第五魔尊，沐灵？！” 青年看向林再，点了点头。又看向陆野，脸色竟然微微一红，问道，“你……还记得彩衣吗？” 林再眉头一挑，彩衣？ 这名字好熟悉啊。 仔细一想，林再恍悟。 第五魔尊沐灵的一个贴身侍女，好像就叫彩衣。 看向陆野，林再有些促狭的问道，“你有没有睡过一个叫彩衣的魔族？”说话的时候，林再还偷偷的看了一眼那青年。 “咳……我……” “哦，你失忆了，睡过肯定也不记得了。”林再笑道。 青年修长的眉毛挑了一下，美目之中蕴含着嗔怒。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怨气，并未说什么。 陆野拦住还要说话的林再，问青年：“那你叫什么？” “我……”青年迟疑了一下，道，“沈天驰。” 陆野又道，“你之前说有我的元神残念？” “哦，我有样东西……”沈天驰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没有看到储物戒指，不由一怔。 陆野迟疑了一下，不理会林再瞪的滴溜溜圆的眼睛，还是把储物戒指还给了沈天驰。 沈天驰道了谢，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耳钉，交给了陆野，说道，“这枚耳钉，是你炼制的，上面有一缕你的元神残念。” 陆野拿着那耳钉，看了良久，也想不起与之相关的任何事。 沈天驰又道，“自魔域通道关闭，千余年来，我一直隐藏在这落烟山一带。我家主上说，你飞升失败，若是元神不灭，一定会在这一带重生。”再看陆野，沈天驰眼睛微红，“一千多年了，总算没有白等。” 陆野拧着眉头，想了许久，看向林再，说道，“你说，这大千世界，我为何会在这落烟山上重生呢？”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摇头道，“我哪知道。” 陆野仔细观察了一下林再的神情，无法推断林再是在撒谎，还是真的不知道。再看沈天驰，沈天驰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夜幕不知不觉间降临。 陆野有些饿了，打发了林再去做饭，之后看向沈天驰，悄声说道，“她一直隐瞒着自己是魔族的事情，我装作不知，你也要如此。” 沈天驰一脸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残魔，似乎挺好说话的。 陆野又问道，“你家主人，有没有说，为何要转告这首诗句于我？” 沈天驰一双妙目中的神色稍微暗淡了一些，叹一口气，道，“想来是因为她对你余情未了吧。” 陆野苦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沈天驰的出现，带来了太多的疑问。他觉得，沐灵以及林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重生，一定有她们的依据。只是，这依据是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想了一会儿，陆野忽然又问道，“彩衣……是谁？” 沈天驰一怔，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道，“不重要了。” …… 厨房里。 林再一边往灶台里添着柴禾，一边拧眉思索。 彩衣…… 这个沈天驰，莫非是彩衣的残神重聚而生？他……不，她在这等着探花郎做什么？只是为了帮沐灵传话吗？ 又或者…… 是为了那样东西？！ 应该不至于吧。 沐灵难道早就料到探花郎会封闭魔域通道？甚至因此而早就派出了彩衣在这里等着探花郎的转世？！ 另外，沐灵不是在魔域吗？她是如何得知探花郎飞升失败的？！ 我花开时百花杀…… 嘿！ 你是想告诉探花郎，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吗？ 真是可惜。 你骗得了那个多情种子，却骗不了本尊！ 整个魔域，谁人不知，最想将探花郎杀之而后快的，就是你沐灵！ 这个彩衣…… 也是个麻烦！ 娘的！ 演技真好！ 那一脸柔情的模样，看着就想吐！ 不过…… 嘿，你现在是个男人，柔情有个屁用！ 想到这里，林再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这混蛋，该不会…… …… 陆野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林再，又看了一眼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老残。 陆野心中苦笑。 自己失忆了是没错…… 可是，一个魔族，哪怕是个残魔，如此一脸深情的看着自己…… 呵…… 过犹不及啊！ 魔族从来都是无情无义的！ 自己纵然失忆了，这一点常识，却并未忘记！ 他们…… 到底想干什么？！ 厨房里，林再忽然跑出来，“夫君。”嗲声嗲气的一声喊，直接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陆野的胳膊，仰着小脸儿，道，“迷到眼睛了，帮我吹一下。” 胳膊被林再抱住，感受到被那一团柔软积压的感觉，再看林再乖巧的小脸儿，又想起之前林再想要杀掉沈天驰的建议，陆野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不管你们想要干什么，显然，你们俩，不是一伙的。 而且，似乎你们俩都很想跟我搞好关系嘛。 这就好办了。 22 侍女彩衣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在山沟寨的上空呼啸着。草木巍然，仿佛被冻僵了。昨夜又下了一场，整个世界，又被蒙上了一层积雪。 陆野早早的起了床，看了一眼在堂屋里的椅子上坐了一晚上的沈天驰，轻声一笑。 沈天驰也是一笑，“早。” “早。” 陆野打过招呼，就去洗漱。看到院落里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的陆老残，陆野嚷嚷道，“让你好好养伤，又这么早起来。想干活的话，扛了铁锹跟我下地干活。” 陆老残应了一声，指了指厨房，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陆野道，“饭就不吃了，等到晌午地里开了化，就不好下脚了。” 三下两下洗漱完毕，陆野就扛了铁锹，跟陆老残一起下地。 到了地头上，陆野如同昨天一样，开始挖坑埋下那些腐烂的树叶。一边干活，陆野一边跟陆老残说道，“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引起林再的怀疑。林再和我一样，曾经飞升失败。不同的是，她是魔族的一个魔头。我不知道她为何要接近我，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陆老残拧着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陆野。 陆野笑了笑，又道，“她不知道我已经识破她的身份，还在做戏。至于那个沈天驰，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这里，陆野正色道，“爹，你记住，魔族没有一个好东西，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外表蒙骗。” 陆老残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又开始不停的比划起来。 陆野看了一会儿，摇头苦笑，“不能跑。现在他们以为能骗得住我，万一我跑了，事情可能会变得更麻烦。而且，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先周旋着再说。” 陆老残大摇其头，指指落烟山的方向，又指了指山沟寨，比划了许久，见陆野依然一脸茫然，急的“阿巴阿巴”的说个不停。 陆野总算是明白过来，却只是摇头，“你是想说找落烟山上的高手，和陆媛凤来帮忙吗？算了吧。你儿子我啊，上辈子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被这俩魔头急了眼，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搞不好会比现在还麻烦。”说到这里，陆野踩了一下铁锹，挖出土来，“魔族没有好东西，修真者嘛，也并非没有坏东西。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所以，你要好好修真，将来或许还能帮我一把。至少……不要让我为你担心。” 其实，陆野的打算是等到陆老残的修为再提高一些，就让他离开，或是自己带着林再离开，不过，想来想去，陆野还是没有说出这个打算。陆老残当初为了护着自己，都能去钻赵集的裤裆，为了他的安全而和他分开？他肯定不会愿意的。 陆老残看着陆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惜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只是拍了拍陆野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陆野笑笑，深吸了一口气，看一眼自家的庄稼，笑道，“看起来还不错，幸亏这场大雪，想来等到这些野草长出来，纵然不如一品灵植，也相去不远了。到时候，炼制一些丹药来，或许能在那拍卖会上卖个好价钱。” …… 家中。 林再捧着一个热水杯，吸溜着小嘴儿，喝了一口茶，斜一眼坐在一旁的沈天驰，说道，“这天儿，还真冷哈。” 沈天驰上下打量了林再一眼，道，“不知阁下是魔族的哪一支？” 林再一怔，道，“什么意思？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装。”沈天驰道，“你的血，绝对是极为正宗的魔族之血，旁人可能不识，我却不会看错。” 林再哼了一声，放下茶杯，冷冷的看着沈天驰，没有回答沈天驰的问题，反问道，“你就是彩衣吧？” “呵……”沈天驰冷冷一笑。 “沐灵派你接近探花郎，有什么居心？” 沈天驰——彩衣道，“你想多了，我家主上只是想让我转告探花郎，她还想念着他而已。” “呵……”林再学着彩衣刚才的模样，极为轻蔑的笑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彩衣眯起眼睛，看着林再，道，“你又是什么居心？” “我？我能有什么居心。”林再笑道，“小女子对我家夫君一见钟情，只是打算与他长相厮守而已。” 彩衣听得此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后，又感慨道：“唉……实不相瞒，当年第一次见到探花郎，我就十分爱慕。只是在下身份卑微，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现如今，再次相遇，一定是上天垂怜，不忍我继续承受相思之苦啊。”说着，彩衣眼睛一红，伸手抹了一下眼角。 “呦呦呦！”林再嘴角抽搐着，一脸的鄙夷，“一个魔族，会爱慕别人？这话傻子才会信！” “呵，一个魔族，会对人一见钟情，甚至打算长相厮守？这话傻子也不会信。” 林再被彩衣的话噎了一下，哼哼一声，道：“看你这意思，还想跟我争男人不成？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是个男人。我家夫君对男人没兴趣！” 彩衣叹气道，“没办法，之前遇到了点儿麻烦，不得已只能将残魔之体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不过不要紧，大不了我再一次自毁元神重塑女身就是了。” 林再撇撇嘴，道，“再一次自毁元神？两次自毁元神真的好吗？单单是修为……怕是又要从头再来啊。” “倒不至于。”彩衣道，“纵然再一次自毁元神，修为也顶多降至炼气三层，不会比你低的。更何况，我的元神被落烟神剑损伤的太厉害，自毁之后再重塑身形，也好修复元神。所谓破而后立也。” 林再一愣，觉得彩衣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啐了一口，又冷冷的看着彩衣，想说两句狠话，又觉得在没有那份实力之前说狠话会显得很可笑。 彩衣又道，“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实力而言，要杀你，能行吗？” 林再倒是不惧，呵呵一笑，道，“你可以试试嘛。” 彩衣看着林再，片刻，摇摇头，道，“我的修为固然比你高出很多，可惜元神到底还是被落烟神剑损伤严重，没有太大的把握啊。” “那还真是可惜啊。”林再冲着彩衣伸长了脖子，说道，“你看，我的脖子多白，划上一个口子，血哗啦啦的流出来，看起来一定会很养眼的。” 彩衣点点头，道，“确实。你的脸蛋儿也很漂亮，把脑袋割下来，用魔气温养个三五年，做个魔骷，肯定也是极好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林再抱着茶杯，喝一口茶，“说起魔骷，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在魔域的时候，我就做过几个魔骷。其中有一个，叫什么彩云的，好像跟彩衣妹妹你一样，也是沐灵的一个侍女呢。” 彩衣一怔，忍不住笑道，“那可真是要谢谢林姐姐了。那彩云，我早就想弄死她了。” “哈哈，别客气。”林再又道，“对了，妹妹什么时候自毁元神？跟姐姐我说一声，到时候姐姐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不敢劳烦姐姐。”彩衣笑道，“姐姐若是真的比较空，可以先去找个风水不错的地方，挖个坑，再打上一副上好的棺材，免得将来突然要用到，来不及弄。” “有道理。”林再道，“只是，到时候墓碑上，是写彩衣呢？还是写沈天驰？对了，沈天驰这个名字不错嘛，是妹妹临时想到的吗？” “那倒不是。”彩衣道，“沈天驰确有其人，而且长得跟现在的我一模一样，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可惜不在落烟山一带，不然一定给姐姐引见一下。” 对于真正的沈天驰，林再是没什么兴趣的。 她现在只是极度的后悔之前没有直接干掉彩衣。 犹豫不决之后而后悔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林再发誓，以后一定要果决一些！ 另外，这个彩衣虽然只是个侍女，但是，沐灵的侍女，又岂能等闲视之？她的存在，绝对是个大麻烦。 林再相信，彩衣的目的，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为了落烟宗的那样东西！所以，在陆野达到凝脉期，可以开启那东西之前，必须想办法干掉彩衣！ 只是可惜，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而言，要杀彩衣，也没什么胜算。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在家也挺无聊的。”林再站起身来，道，“我去帮夫君干活去了。” 路上，林再心思急转。 带着陆野跑路，甩掉彩衣这个大麻烦！ 可是…… 万一惹恼了彩衣，这家伙狗急跳墙，把自己是魔族的事情告诉陆野，可就麻烦了。毕竟，要证明自己是魔族的办法，不是没有！若是这家伙气疯了，再把陆野就是探花郎的事情公之于众…… 这事儿…… 还得从长计议。 这不是优柔寡断，而是慎重。 对！ 慎重！ 23 各怀鬼胎 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地里的冻土已经开化，踩在上面，黏兮兮的。 幸好已经没有多少活计了。 林再跑过来，抢走陆老残手里的铁锹，“爹，你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休息一下吧。”不理会陆老残，林再直接学着陆野的样子，开始刨坑。一边干活，一边对陆野说道，“夫君，那个沈天驰，好像赖在咱家不肯走了呢。不男不女的家伙，看着就恶心。” 陆野非常认同林再的观点，恶不恶心先不提，单单是每次看到他，都有种撕开他的衣服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的那份冲动，就不能忍！ 不过，沈天驰的存在，其实相对而言，也算是一种好事。林再和沈天驰相互制肘，对自己来说，就是莫大的好处了。 想了一下，陆野说道，“他被落烟神剑伤了，身体还没有恢复，总不能赶他走吧？万一我跟那个什么沐灵真的关系匪浅，赶走她的属下，也不太好。” “是吧。”林再有些无奈，“不过，我得提醒夫君，对于魔族而言，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就算你跟沐灵发生过什么，她也不可能喜欢上你，指不定还特别想杀了你呢。再说了，魔族没一个好东西，夫君还是不要被沈天驰的外表欺骗了才好。” 陆野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林再，说道，“确实啊，魔族没有一个好东西。对了，沐灵……你了解多少？” “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魔头。”林再说道，“五大魔尊之中，要说心狠手辣，她排第一，是魔族公认的。” 比林灭天还要狠吗？ 陆野心中腹诽了一句。 因为之前彩衣的话，陆野现在有些怀疑林再到底是不是林灭天了。 林再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林灭天是个男人。两者可是天差地别。 只是，当初那种状况，林再有必要说谎吗？ 陆野想不明白，也就没有继续想。 把地里的活计干完，回到家，却发现厨房里炊烟袅袅。 彩衣竟然在做饭。 看到陆野归来，彩衣从厨房里走出来，冲着陆野微微一笑，道，“公子回来了，快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林再瞥了彩衣一眼，又嗅了一下厨房里传出来的菜香，心里不禁暗讽：到底是做丫鬟侍女的，专业水平就是不一样。 陆野觉得自己的生活实在是有点儿“梦幻”。 有个如花似玉的乖巧妻子，还有个温柔体贴的“侍女”，要说自己过得不幸福，连自己都不信。 如果这个“侍女”真的是个女子，那就更完美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两个家伙，却都是包藏祸心的魔头！一个二个的，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彩衣的厨艺确实极好，陆野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林再也变得勤快起来，竟然很主动的去厨房里刷碗。 陆老残拿了铁锹，跑到院子里铲雪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陆野和彩衣。 彩衣给陆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站在一旁，看着陆野喝水。 陆野有些不习惯，尴尬的一笑，说道，“站着干嘛？坐吧。” 彩衣却摇了摇头，道，“公子，我要走了。” 陆野一怔。 “其实……公子真的不记得彩衣了吗？”彩衣眼角微红，一脸深情的看着陆野。 陆野嘴角抽了一下，道，“真……真不记得了。” 彩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不叫沈天驰。”彩衣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我叫彩衣，本是主上的贴身侍女。很久以前，就曾经见过公子，公子还对人家……”说着，彩衣红了脸，低下了头。 陆野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一个伪娘对自己如此深情…… 这也就罢了！ 陆某人心理素质过硬，还不至于被恶心死。 关键是…… 老子上辈子真的就那么不是东西？见不得女人吗？！ 另外，你明明是个男人，却跟我说是什么侍女——等等！ 陆野心头猛然一震！ 残魔之体…… 可以改变自己的长相，应该也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 那样的话…… 陆野的脑子懵了一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来得及抓住，想要再去寻找这个念头，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了。 彩衣低眉顺目的看着脚尖，没有去管陆野在想什么，只是兀自说道，“我打算再一次自毁元神，恢复女儿身，顺便改变一下样貌。那样的话，就可以跟着公子了。” 陆野怔了一下，道，“自毁元神？我虽然失忆了，但是……两次自毁元神，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 彩衣点点头，却忽然又抬起头来，双目含泪的看着陆野，“为了和公子在一起，死，我也不怕。” “呃……” 好感人的表白啊…… 陆野觉得，作为一个曾经因为好奇而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的好学青年，自己或许应该表现的激动一些。然后捉住彩衣的手，深情款款的说，“彩衣……我……” 只是，想想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要变成女人……哪怕他说他原本就是个女子。 感觉不太舒服啊！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陆野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的问道，“那你之前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言难尽。”彩衣说道，“之前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不得不自毁元神，变成了沈天驰的模样。” “哦……听你的意思，沈天驰，确有其人？”陆野的心情很复杂，“跟现在的你一样，很漂亮的男人？”陆野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碰到那个真正的沈天驰才好，免得自己控制不住真的撕开他的衣服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陆野觉得，这种心态，可能是一种类似强迫症的病！得治！ 彩衣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却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陆野。 陆野的身子有些僵硬，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该顺势抱住他。 彩衣却贴着陆野的耳朵，吐气如兰，低声说道，“一个魔族高手飞升失败，如果元神不灭，也可以利用残魔的道理，来重新凝聚元神。这样，不仅可以保持元神的完整，还可以避免如公子这般，承受千年的磨砺，更不会因为元神被摧残而失忆。” 陆野心头猛然一震，终于想到之前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念头到底是什么了。 是啊，如果彩衣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那林灭天，当然也可以！ 彩衣继续说道，“林灭天，是五大魔尊之一魔天尊者的弟子，他的师兄弟甚至师尊，都死于其手。其狠辣程度，在魔族里，是公认的第一。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子一定要小心。” 显然，魔族的狠辣排名可能有些不靠谱，一天里出现了两个第一。 彩衣说完，松开陆野，转身离去。 这大白天的，他也不怕被陆媛凤撞见——咳！管他死活！ 陆野苦着脸拍了拍脑门，怔了一会儿，起身来到厨房，看着正在勤快的刷锅刷碗的林再，眉头拧成了疙瘩。 林再转脸看过来，注意到陆野的表情，心头一震。 难道彩衣那混蛋跟陆野说了什么？ 林再小心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陆野心念急转，叹了一口气，道，“唉……等咱有钱了，一定要雇几个丫鬟，再也不让你刷锅刷碗了。”说着，陆野走过去，拿起林再的小手，心疼的说道，“冰凉冰凉的。”双手捧着林再的小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林再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没事儿的夫君，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冻死，也是幸福的。”说着，一头扎进了陆野怀里。 陆野顺势抱着林再，心中暗暗苦笑。 是你演技好？还是你真的是个女孩儿？你到底是不是林灭天？林灭天到底是男是女？林再不可信，彩衣？也未必可信。 林再的脸埋在陆野的胸膛里，因为陆野干了一上午的活，出了一身臭汗，身上难免有些味道。林再强忍着恶心，心中臆想着将来让陆野舔自己的臭脚，心理上也就平衡了不少。 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汗馊味儿，林再推开陆野，仰着脸儿看着他，问道，“沈天驰走了？” “嗯。”陆野考虑了一下，把彩衣走之前跟自己说的话，都跟林再说了——除了关于林再的。 “嘁！”林再道，“夫君，别信他的！魔族都不是好东西，谁知道他以前是男是女，说不准是个抠脚大汉呢。哼，他这么不择手段的要接近你，一定没安好心。” “对，我也这么觉得。”陆野道，“只是不知他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有别的帮手，不好撕破脸啊。”陆野考虑着，继续说道，“先跟他虚与委蛇，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再说吧。反正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林再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好，我听夫君的。” “乖。”陆野伸手摸了摸林再的脑袋，忽然想起林再刚才说彩衣可能是抠脚大汉的话来，又想到林再之前可能也是个男人，心里一阵膈应。 一时间，也没了跟林再继续秀恩爱的兴趣。 “我去修炼一下。”陆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厨房。 …… 落烟山，烟霞宗山门外。 周元生是第二次登门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正赶上赵允闭关炼丹。说是今日会出关，也不知道确不确定。 作为一个名声不振的修真菜鸟，周元生没有资格进入烟霞宗的山门之内，只能在山门外等候。 一直等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终于等来了赵允。 赵允步履匆匆的从山门内走出来，看到周元生，怔了一下，觉得有些面善，却记不起何时见过了。 周元生上前见礼，“晚辈周元生，见过前辈。” 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周元生，赵允怔了好大一会儿，猛然醒悟，“哦，是了，你是元生药铺的那个掌柜。” “前辈还记得在下。”周元生有些激动。 “呵……”赵允笑了一声，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株干枯的野草嫩芽。这是把守山门的一个弟子交给他的。“这东西，是你炼制的？” 周元生摇了摇头，“晚辈哪有这般本事，这是一个出售药材的顾客，售予小店的。”说着，周元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网兜，交给赵允。“送予前辈。” 赵允一怔，接过那网兜，看着其中的嫩芽，眼中异彩连连。 当真是好东西！ 细微之处见真章！ 能将这般连灵植都算不上的野草嫩芽，提纯到这般地步，炼制这药材的人，手法当真了得！忽然想起在陈记药铺里，一眼看出那元气丹的缺陷的人，和炼制养脉丹的人，赵允心中一动。 炼丹高手绝不多见，这三人，莫非是同一人？ 再看周元生，赵允心底叹气，道，“你……是想拜师吗？” 周元生一直低着头，听得赵允的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前辈开恩，收下弟子。”虽然早就死了步天成仙的念头，但作为一个修真者，哪有不求上进之理？若有机会，拜得名师，纵然自己年事已高，那也未必不可能更进一步！他以前听说过，赵允的一个弟子，就是因为送了赵允一个极好的丹炉，才得以拜入赵允门下。所以，他觉得，自己送来的这些嫩芽，比之那丹炉，也不遑多让！毕竟，丹炉是死的，这提纯好的嫩芽，却是“活”的。 赵允自然也明白这些嫩芽的价值。 有了这些东西，自己就可以参悟这嫩芽的提纯之法，对自己的炼丹之术，绝对是有极大好处的，纵然是一个极品丹炉，也比不了。 只是…… 赵允叹一口气，周元生的年纪太大了，实在是不再适合学习炼丹了。 扶起周元生，赵允想了一下，托词道，“实不相瞒，依我看来，售予你药材的那位顾客，炼丹之术，犹在我之上。你舍弃了他，反而跑到这落烟山上寻我，当真是舍近求远了。” 道理是没错，但周元生不傻。他听得出来，赵允这是拒绝了。 听说有人为了拜赵允为师，曾经死缠烂打，可惜没什么效果…… 周元生心灰意懒，叹气道，“那……打扰前辈了。”言毕，转身要走。 赵允叫住周元生，问及那出售药材之人，没有得到什么信息，也是遗憾。之后又道，“这些嫩芽，售予我，可好？” 周元生苦笑道，“本就是送予前辈的。” 赵允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二品晶石，递给周元生，道，“你是生意人，五颗一品晶石买来的，该有些利润。我给你一颗二品晶。” 周元生百般推辞，却耐不住赵允执意要给。 周元生无奈收下晶石，告辞离去。 回到元生药铺里，周元生日盼夜盼的希望林再能再来，却总也没有等到，直到新春佳节之际，原本已经死心的周元生，竟然再次看到了林再。 24 哪怕是条狗 春联、鞭炮、饺子…… 那十九年，不全是虚幻的。 抹上一层浆糊，贴上大红春联，再听听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陆野心中感慨万千。 厨房里传来林再的吆喝声。“夫君，吃饺子咯。” “来了。”陆野答应了一声，便看到林再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饺子从厨房里跑出来。 陆老残端了一碗饺子，跟陆野比划了一下，就朝着六婶儿家走去。平日里多蒙六婶儿照顾，过年时候，送一碗饺子表示一下情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陆野回到房间里，端起林再盛好的饺子，吃上一口，满口生津。“味道不错啊。” “是吧。”林再嘿嘿一笑，“比彩衣做的饭好吃吧？” 陆野忍不住笑，“是啊。说起来，彩衣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怎么？想她啦？” “怎么会。”陆野道，“有我们家小蓝蓝就够了，我谁也不想。” 小蓝蓝？林再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陆野指的是甘蓝。哼哼了一声，林再道，“听六婶儿说，过年的时候，石头镇上好多店铺都会搞促销，不知道药材铺那种地方会不会也这么干。你要炼制的丹药，不是还差一味药材吗？明天去镇子上看看吧。” 陆野叹气道，“有没有促销，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意义。我们一颗晶石都没有，什么也买不了。” 林再拧了一下眉头，之后放下碗，把手上的储物戒指摘下来，递给陆野，“这个，应该能换几颗晶石。” 陆野一怔，满脸的感动，道，“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储物戒指去换晶石呢。” “什么你的我的。”林再气道，“都是一家人。”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攥住了林再的手，道，“蓝蓝……我……” “夫君，只要你能尽快修炼，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林再说着，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等到彩衣回来，你别不要我就好。”想起彩衣，林再心里就不大痛快。她相信，彩衣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也一定是个大麻烦。这些天来，林再总喜欢往山上跑，试图碰到正在自毁元神的彩衣，从而趁机下黑手。只是可惜，彩衣藏得似乎很严实，总也找不到。 “怎么会。”陆野正色道，“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卿绝。”说罢这话，陆野自己都恶心的想吐了。不过，或许自己真的该锻炼着说一些恶心的情话。毕竟，将来彩衣回来，跟两个戏精周旋，自己总得提高一下演技才好。 “夫君……”林再被陆野的情话恶心的哆嗦了一下，仰着脸，双目含泪的看着陆野。视线落在陆野满是饺子油腥的嘴唇上，林再一愣，觉得自己的戏可能有些过了，担心陆野忽然亲下来，到时候被恶心的吐一地，就难堪了。赶紧放开陆野的手，林再说道，“先吃饭吧。” 陆野也觉得自己演的有些过了，应了一声，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偷看林再。 他心中真的十分好奇，林再如此这般的要自己尽快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的修为提高了，对她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这个时候，陆老残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这才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陆野就带着林再就出了门。 晌午时分，也就到了石头镇上。 新年时节，石头镇上比往日里更加热闹。不算宽的街道上，竟然挤满了人。确实如同林再猜测的那样，不论是药材铺还是法宝铺子，都打出了新年促销的招牌来招揽顾客。陈记药铺的门口，竟然还打出了“烟霞门赵允大师亲临小店，免费指点炼丹”的横幅。 作为一个炼丹高手，赵允的名头绝对是响当当的。 此时此刻，陈记药铺的门口，挤满了人，长队排了几十丈远。 林再看了一眼，感慨道，“不论是修真界还是魔域，炼丹炼器的高手，永远是最受欢迎的。不过，说起来，夫君你炼丹炼器都是高手，可却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为何？”陆野问。 林再瞄了陆野一眼，嘿嘿一笑，道，“因为你只给美女炼丹炼器，而且还得以那美女跟你睡一觉为代价。” “呃。看来以前的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是吧。”林再唏嘘道，“大概也只有我这样的傻女人，才会看上你。”说到这里，林再心里其实也充满了好奇。当年背景深厚，修为高绝，又有着绝世容颜的甘蓝，怎么会对探花郎死心塌地呢？ 陆野苦笑了一声，想说点儿情话回应林再的唏嘘，又担心把自己给恶心到。四下里看看，道，“去哪里售卖储物戒指才好呢？” “直接去那个元生药铺吧。”林再说道，“上回那老小子一定占了我们不少便宜，这次直接用储物戒指跟他换药材，想来也是可行的。” “好吧。去试试看。” 两人结伴前行。 走不多远，就看到了门前冷冷清清的元生药铺。 林再率先走了进去，冲着周元生嚷嚷，“掌柜的，可还记得在下？” 周元生抬起头来，看到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又看了看林再身后走进来的陆野。他记得林再之前说过，那些嫩芽，并非林再炼制。莫非是这个少年？不像啊。这少年，似乎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不可能是什么炼丹高手。 强自稳住心神，周元生微微一笑，道，“客官，许久不见了。” “嗯嗯。”林再笑道，“上次那些药材，掌柜的赚了不少晶石吧？” “呵，还好了。不知客官这次要出售些什么药材？” “这次不卖药材。”林再道，“想买点儿药材。” “那不知客官需要什么药材？” “咳咳……”林再看了陆野一眼。 陆野苦笑着冲周元生抱抱拳，道，“实不相瞒，我们手头有点儿紧，想……想用这枚储物戒指，换点儿不值钱的药材。”说着，陆野把储物戒指递了过去。 周元生眉头一拧，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的接过那储物戒指，随便看了一眼，笑道，“这储物戒指，空间不大，算是最低阶的储物戒指了，大概能换得十颗一品晶石。不知客官都需要些什么药材？”说话的时候，周元生是看向林再的。他觉得炼气一层的陆野，八成只是炼气三层的林再的跟班儿。 林再却没有理会周元生，反而看向陆野。 “这个……”陆野有些尴尬，“需要一些金木同属的药材，具体需要什么……我得看看才知道。” 这就好笑了。 来买药材，却不知道要买什么？ 若是平常，周元生一定会以为对方是来消遣自己的。不过，如果眼前这二人的背后真的有个炼丹高手，那就两说了。 毕竟，自己还打算拜师呢。说不准将来眼前这二人，就是自己的师兄师姐了。 周元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药柜，又看向林再，迟疑了一下，却又问陆野，“只是金木同属就行吗？” “嗯……金木同属，盛夏开花结果的药材，根茎植物，最好不超过一品。”陆野沉吟着，思索着，“哦，还有，不要今年的新货，若是有存放了三五年甚至更久的，就更好了。” 周元生炼丹不行，但对于药材的各种属性，却是极为了解的。听陆野说完，顿时有了计较。他从身后的药柜里选了两样，放在柜台上。“客官看这两样如何？” 陆野拿起两样药材，看了一会儿，选中了一样，道，“这个挺好，只可惜新了一些。有陈旧一些的吗？” 周元生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少年年纪不大，修为不高，却能一眼看出药材的年限？自己今年凝脉一层，与药材打交道几十年，才勉强能分辨出来。另外，夏生根茎还好说，这样的药材，一般灵性比较柔和。可药材往往是越新越好，为何他却要陈旧货色？ 周元生心念一动，又转身从药柜里选出了一样药材来，“这个，五年前的，可用否？” 陆野拿起那药材看了一眼，不由苦笑。心说这老头儿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却是个奸商。他之前拿出来的那一株，是去年的药材，而后来拿出来这一株，却是今年的。“那个……还有更陈旧一些的吗？” 周元生看了陆野一眼，又拿出一株，道，“七年前的。总行了吧？” 陆野看了一眼，又是苦笑。这一株，跟之前那一株一样，都是今年的新货。叹一口气，陆野拿起最先的那一株，道，“还是这个吧。” 周元生心中一紧，很显然，眼前这少年，似乎真的能看出药材的年限来。周元生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不知客官需要多少？” “嗯……十株就差不多了。” “呵，十株满心草，也不值什么晶石。”周元生把那储物戒指，推到陆野面前，道，“老朽可以把满心草送给客官。不过……”看着陆野，周元生笑道，“客官能否回答老朽一个问题？” 陆野一愣，道，“什么问题？” “药材多以新货为贵，不知客官为何要陈年旧货呢？”说着，周元生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小麻布包来。“这些，是存放了七年之久的满心草。大概有十来株，若是客官回答了老朽的问题，这些，就送给客官了。” 满心草这东西，只有修为低下的修真者，在炼制初级丹药的时候才用得到，销量本就不高。元生药铺的生意也不太好，有些药材，滞销七八年，倒也正常。 陆野看了看那些满心草，脸上难掩喜色。 确实是存放了七年之久的满心草。 有了这些满心草，自己要炼制的丹药，绝对可以提高一个档次！也绝对可以在烟霞门的丹药拍卖会上卖个好价钱！ 至于要用陈年旧货的原因么——这难道不是炼丹之人需要掌握的基础知识吗？这老头儿问这个问题，是要考教一下后辈吗？ 陆野也没多想，如实说道，“大多药材，自然是越新越好，有些甚至需要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更好。不过有些药材比较特殊。比如这……嗯，满心草……”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需要的这味药材叫满心草。“金木属性，存放越久，金盛而木衰，木衰而不亡，不亡而累金。金疲而不刚，趋于柔和，而近乎水，亦非水。灵性虽减，但柔性更甚。用之合木属、火属药材炼丹，虽有金，而无力再伤木也。金不伤木，却可累火。木不被伤，却又无力生火。火欲克金，金柔而似水，亦不能够。三者相互牵制，以达均衡之药效……” 周元生听着陆野的话，心底犹如火山喷发。 他相信，陆野背后一定有名师指点。单单是他刚才说的这般理论，细想之，绝对极为高深，但自己却从未听闻过！ 细微之处见真章！ 这是赵允常说的一句话！ 简单的理论，却足以说明陆野是高人子弟！ 再想想上次林再拿来的那些嫩芽，那嫩芽的提纯之法，可是连赵允都自愧不如的啊！ 周元生强忍住心底的激动，看着陆野，心中思绪翻滚。 问问他师尊何在？自己倾家荡产拜入门下？ 大概是不可能了。 越是高人，怕是越不屑收下自己这个老徒弟吧。 更何况自己除了这药铺里的不值钱的药材，连晶石都没有十颗，这点儿家产，怕是高手也看不上眼。 想想自己八十多年来的过往，周元生心下唏嘘不已。 他和赵允一样，对于炼丹，极为感兴趣。只是，他没有赵允的资质，一辈子也没能进入修真门派。又没有赵允的运气，没能被一些炼丹前辈看中而传授炼丹之道。遥想多年以前，自己见赵允拜了名师，也去寻那名师，却被拒之门外。后来有心退而求其次，拜入赵允门下。可那时候，赵允年纪轻轻，修为也不高，自己实在是拉不下脸来。等到再后来，赵允名声日盛，自己想要再拜入门下，竟然也是高攀而不得…… 再看陆野，周元生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拜这少年的师尊为师，怕是没什么希望。但如果自己不顾老脸，拜眼前这个少年为师……好吧，这少年的修为实在是……但他有名师指点，可能要不了三五年，等修为上去了，自己想要再拜师，怕又是要高攀而不得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这少年，身上的衣服很破旧，连买几株极为便宜的满心草的晶石都没有…… 如果自己拜他为师，单单是自己药铺里这些药材，怕也是足够他心动了！ 不过…… 还是谨慎一些。 周元生干咳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陆野，道，“五行均衡，可是丹药之根本？” 陆野听了为之一愣。心说这老头儿，怎么问了一个问题又是一个问题？再看老头儿热切的目光，陆野心中一动。莫非这老头儿是想收我做弟子不成？ 虽说没有拜师的兴趣，但是…… 看一眼这元生药铺里的药柜，陆野动心了。 真的多了这么一个师尊，学习炼丹是次要的，主要是那些不值钱的药材，大概用来也方便了。 心念及此，陆野觉得或许应该好好表现一下，有个便宜师尊也挺好。随即回道，“五行均衡与否，当看药性。均衡之药，多调理养护之用。若是解毒、克制经脉紊乱等等之类急症，五行均衡，则效用不足。” “急症？五行不均，药性紊乱，何以把握？修者体质、修为、甚至资质各有不同，五行不均，最易适得其反。” “对症下药。”陆野道，“修行之道，以身为本。丹之道，辅也。不以丹居主，何以得其反？体质、修为、资质，次之也，万般不同，不离本也。辅其本，大道也。” 丹之道，辅也？ 辅其本，大道也？ 意思是说，丹药再好，那也只能以辅助修真者本身为前提吗？那传闻中的劫丹呢？难道不是以丹为主吗？ 这理论…… 周元生犹豫了一下，又道，“劫丹，非辅也。” “劫丹？”陆野一怔，道，“劫丹是什么？” “呃，就是帮助修真者渡劫的丹药。”周元生道，“劫丹之用，以药性而避开劫数锋芒，从而助修者成功渡劫。” 陆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此，饮鸩止渴也。劫为何物？” “天妒修真！” “非也。”陆野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说到这里，陆野一怔，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道，“劫数，应该类似一种上天的考核。通过丹药来帮助渡劫，是不可取的。而劫丹……嗯，平和劫数的话，想来劫丹一定会用到阴阳至极的药材，那些东西，价格应该不菲。而且，阳生劫而阴避劫，所以应该用至阴之药材。不过，阴阳相生相克，或许用至阳药材，反而更好。物极必反，阳极而阴生……”说起这些问题，陆野的思绪忽然就开阔起来，竟是不知不觉的说了个没完。 周元生的脸色忽然变得通红。 他快步走出柜台，站在陆野面前，纳头便拜。 陆野和林再都吓了一跳。 “掌柜的，您这是……”陆野赶紧去搀扶。 周元生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前……前辈……”好吧，叫一个炼气一层的修真菜鸟为前辈，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不过，为了学习炼丹，顾不得许多了。更何况，达者为先，至少对方的炼丹理论，自己自愧不如。更何况，自己也不是真的要拜他为师，只是想当他师尊的徒孙而已。 当一个高手的徒孙，曾经也是周元生可望而不可得的奢望。 “在下仰慕前辈炼丹之术，恳请前辈收在下为徒！”周元生说着，竟然哽咽起来。想想八十多年来，自己修行、炼丹之苦，拜师求术之难，忍不住潸然泪下。 陆野有些懵了。 就算自己对炼丹有些理论，这老头儿怎么说也是凝脉一层的高手，有必要拜自己为师？自己还想着拜他…… 这叫什么事儿！ 林再却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二人，抱着胳膊，嘿嘿一笑，道，“拜师总得拿点儿拜师礼吧？” 拜师礼？ 这是个好兆头！ 周元生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这元生药铺，就是徒儿的。药铺里的任何东西，任凭师尊取用。” 成不成，在此一举！ 周元生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成为炼丹高手的徒孙！为了成为高手的徒孙，别说陆野只有炼气一层，哪怕是条狗！那也要拜师！ 陆野怔了一下。 林再却忍不住笑，“好嘛，去，给师娘我倒杯水来。”林再觉得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有个当掌柜的徒弟，晶石、药材什么的，还叫事儿吗？ 不过，等了解了周元生的经济状况之后，林再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 这老家伙，除了满屋子的不值钱的陈旧药材，竟然也穷的够呛！ 25 老徒弟 看着眼前的便宜徒弟恭敬的递来茶水，陆野忍不住想笑。 他不知道周元生是真心要拜师学习炼丹，还是与林再在合谋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竟然收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做徒弟，实在是有些荒唐。 或许是因为林再和彩衣的欺骗，陆野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徒弟总是缺少信任感。他总觉得周元生很可能是林再或是彩衣的同谋，又或者是另外的对自己有所图谋的家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为了元生药铺里的这些药材，纵然被骗一次，也值得了。 陆野并没有兴趣直接把这些药材都据为己有。他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打开，对于每样药材，都很认真的观察一遍，之后再问问周元生这些药材的名字。 把纷乱的记忆中的药性和药名对上号，对于以后的炼丹，绝对是大有益处的。 药铺不算大，但怎么也有一百余种常用药材和数十种丹药。唯一遗憾的就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品阶太高的药材和丹药，三品，就是极限了，而且大多都是陈年旧货。 并非所有的药材都如满心草一样越陈越好，有些药材，放的久了，反而成了废物。 周元生跟在陆野身后，每当陆野拿起一样药材和丹药，就会不厌其烦的跟陆野说一下这样东西的名称。 不知不觉间，陆野发现视线有些不太好。抬起头来看看外面，才意识到竟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周元生点上了油灯，递到了陆野面前。 陆野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在一旁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林再，继续查看药材和丹药，同时也不忘跟老徒弟闲聊上几句。 十二岁父母早亡，后倾尽家财，从一个修真菜鸟手中购得一部极为简陋的修真心法，二十二岁达到炼气一层，之后进入落烟山中，到处寻找没有被人发现的药材，先是摆个地摊儿，三十三岁盘下一间门店，开了这家元生药铺。六十七岁达到凝脉一层，从此再无长进…… 八十八岁的周元生，提及自己的过往，不禁唏嘘。 修真，对于普通人而言，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像陆媛凤那样，十六岁就达到凝脉期，不仅仅需要极好的资质，甚至还需要强大的宗门提供资源。 “二十多年了，修为不见丝毫长进……”周元生叹气道，“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陆野看了周元生一眼，沉吟片刻，道，“道理上而言，纵然资质再差，二十多年，也不可能丝毫不见长。你修炼的是什么心法？口诀说来听听？” 修真心法，从来都是秘而不宣的。贸然让人说出自己的修真心法口诀，是很不懂规矩的。不过，作为“师尊”，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似乎也说得过去。 周元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口诀念了一遍。 陆野认真的听着，良久，忽而摇头，道，“你这套心法，似乎并不完整，而且，好像也不是很高明。”迟疑了一下，陆野又道，“我倒是知道不少心法，送你一个吧。嗯……哪一套比较好呢？”既然当了人家的“师尊”，总是要传授点儿东西才好。陆野伸出手，捏住了周元生的脉门，强大的元神直接探了进去。 周元生猛然感觉到那一缕元神，心头不由一惊。 虽然资质奇差，但好歹也是凝脉期的修真者，周元生还是一下子就感应到了陆野元神的强悍。 这个小师尊…… 不简单啊！ “唔……你这个体质……这样，我把口诀念一遍，你记下。”陆野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适合周元生的修行心法，念了出来。 默默记下口诀，在心底回味片刻，周元生更是震惊不已。 这套口诀，比自己之前那一套，单单是体悟一番，就能明白：简直高明了太多。 好家伙！ 听他的意思，好像知道不少修行心法啊！ 一个高人的弟子，不过炼气一层，就如此博学，那他的师尊！该是怎样的人物啊？！ 周元生哆嗦着嘴唇，看着陆野，道，“师尊，那个……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见一下师祖呢？” “师祖？”陆野倒是没多想，自己失忆了，自己的师尊是谁，哪里还会记得。苦笑了一声，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看看还有不少药材和丹药没有查看，有些遗憾的说道，“明天一早再来看吧。” 周元生怔了一下，陆野把话题岔开了，他也不好追着问师祖在哪，想了一下，说道，“正好到了饭时，我请师尊和师娘去燕来楼吃点儿东西再走吧。” “不用了。”陆野推辞道，“路程不近，太晚了回去，我爹会担心的。” “师尊何必跟徒弟如此客套，徒弟虽然手头不算宽裕，但几颗晶石还是有的，一顿饭也吃得起。”周元生道，“正好到时候打包几个菜给师公他老人家带回去，也算是徒弟的一番孝心。” 正说着，林再醒了过来，听到周元生要请客，自然是极为乐意。 陆野没办法，只能跟着周元生去了燕来楼。 周元生本想要个雅间，只是新年时节，燕来楼的生意极好，已经没了雅间，只有二楼大厅里还有一张空桌。 周元生点了几个菜，还要了一壶酒。 陆野之前听金少堂说过，这燕来楼的消费极高，一般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修真者。世俗人，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不过，修真者不是世俗人，却也是俗人。 大厅里吵吵嚷嚷的，乱的跟个集市似的。有些喝多了酒，甚至还极不体面的吐得一塌糊涂。 点完了菜，周元生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这燕来楼的灵蒸鱼，是一大特色，只是价格极贵，需要一颗二品晶石，才能上一盘儿……” 陆野记得周元生并没有点灵蒸鱼，随即笑道，“等我手头宽裕了，请你。” “不敢。”周元生红了脸。 正说着，忽然听得一声嚷嚷。 “哎呦，这不是老周吗？”一个中年男子，朝着这边走来，一巴掌拍在周元生的肩膀上，“真是稀罕啊，你也舍得来这燕来楼啊？” 中年男子身后，跟了一个人。 两人都是凝脉期修为，后面那人，修为略高，达到了凝脉六层。 周元生眉头拧了一下，起身回头，冲着那中年男子拱手抱拳，“李哥，好久不见了。” “嘿。”那李哥笑了一声，道，“吃完了没有？吃完了赶紧腾地方。” “这个……我们刚刚坐下。” “那就干脆别坐下了，直接打包带走吧。”李哥道，“赶紧的。”说着，竟然推了周元生一把。之后，根本懒得理会修为不高的陆野和林再，回头冲着那凝脉六层的高手笑道，“郑师兄，实在是抱歉，没有雅间了，咱就在这大厅里坐下吧。” 那郑师兄道，“也行。”说着，竟然直接就在周元生原本的位子上坐下了。 “李哥，这……”周元生涨红着脸，想要说什么，被李哥瞪了一眼，竟然生生的把话头咽了回去。 李哥又恶狠狠的瞪了陆野和林再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林再脸色平静的看着李哥和那郑师兄，很认真的记下了他们的长相。 先让你们嚣张两天，有你们说遗言的时候…… 陆野讪讪一笑，站起身，对周元生和林再说道，“走吧，直接打包回去好了。” “等等！”忽然，一个声音在大厅的一角响起。 大厅靠窗的地方，一张桌前，独自坐着一人。 这人五十来岁年纪，长得干瘦，高颧骨，尖下巴，跟个耗子似的。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冷冷的看过来。“姓李的，你很嚣张啊，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吗？” 那李哥看向说话之人，眉头一挑，“张耗子，你又要多管闲事不成？” “是啊。”那张耗子看向周元生，“给我坐那！敢走！打断你的狗腿！” 显然，这位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成心要跟李哥作对。 这下好了，周元生和陆野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陆野实在是没兴趣跟这些修真界的流氓扯皮，只是现在想脱身，似乎也不可能了。 26 飞云宗 修真界中，恩恩怨怨，打打闹闹，本就是平常之事。 燕来楼大厅里的食客，对于这样的事情，倒也并不见怪。没有人劝解，反而一个个的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 旁人看热闹，燕来楼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很快，燕来楼的大掌柜就来了。 “二位，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商量？”不过二十来岁模样的燕晴，却有着凝脉七层的修为。 这位燕大掌柜，虽然修为不高，却是落烟山一带的一个传奇人物。据说，其资质，比之最近声名鹊起的新秀陆媛凤，也差不了多少。当年，六岁的时候，也被落烟宗的高手看中，拜入了落烟宗。二十年后，燕晴的修为达到凝脉六层时，却不知原因的离开了落烟宗。之后燕晴就在这石头镇上，开了这家燕来楼。时至今日，燕来楼已经开了八年。所以，二十来岁模样的燕晴，其实已经三十四岁。容颜保持在二十来岁，只是因为她是在二十二岁凝脉，从而驻颜。 见燕晴来了，李哥哼哼了一声，对张耗子道，“既然燕师姐发话了，我给个面子，今天就饶了你！” “嘿，别饶了我。”张耗子却一点儿也不领情，“燕大掌柜，我想问问，这燕来楼还有没有规矩了？随便什么人都能赶走你的顾客不成？张某不知燕大掌柜跟落烟宗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离开了落烟宗。不过……就算是离开了落烟宗，总也不至于被飞云宗骑在头上撒野吧？这种有辱师门的事情，传出去不大好吧？” 在这落烟山一带，落烟宗最为强悍。而飞云宗，原本只是比烟霞门之类的小门派强上一些而已。只是，早些年，飞云宗偶然发现了一处矿脉，资源丰富的情况下，派出大量弟子外出历练，多有成就，因此而发展极盛，不过百十年，实力就壮大了许多，隐隐有赶超落烟宗之势。 不过，那李哥，并非飞云宗弟子，张耗子何出此言？ 众人好奇，燕晴却也有些惊讶。 先前那郑师兄，笑着站起身来，冲着燕晴抱拳，“燕师姐，久仰。在下飞云宗郑怀远有礼了。” 燕晴眉头微微一拧。回了一礼，笑道，“飞云宗一向只在落烟最南端修行，郑师兄怎地忽然至此？” “实不相瞒。”郑怀远道，“家师外出云游，有幸得名师指点，领悟了炼丹之道，炼制了几味丹药，故而让在下来此，准备参与今年的拍卖会。” 燕晴怔了一下，有些意外。飞云宗虽说也在落烟山一带，但地处落烟山极南，更接近云江一带，自建宗以来，都没有跟落烟山一带的修真门派打过什么交道。怎么忽然间要来参加烟霞门的丹药拍卖会呢？ 这种事，心有疑虑，却也不好问。 燕晴道，“即便参与拍卖，时间还早。” “呵，众所周知，烟霞门赵允前辈名声在外，三年一度的丹药拍卖会，更是极为热闹。据说客栈往往会在三月之前就人满为患，总是要早来一些才好。”似是知道燕晴想问而没有问，郑怀远又说道，“赵允前辈的丹药拍卖大会，乃落烟山的一件大事。作为落烟山一带的修真门派，飞云宗自然是要共襄盛举的。” 那边，张耗子却撇了撇嘴，道，“多少年了也没动静，忽然要共襄盛举，这借口虽然冠冕堂皇，却也难以让人信服啊。张某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说是落烟宗的一位高手，一不小心碾死了一只飞云宗的蚂蚁。飞云宗突然挥剑北指，怕是居心叵测啊。” 听得此言，燕晴的脸色微微一变。 郑怀远瞥了燕晴一眼，又眯着眼睛看向张耗子，却问的是李哥，“李师弟，这说话的是哪位？” 李哥嘿嘿一笑，道，“一个因为道德败坏，被逐出师门的无名小卒而已。” “杀了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不会。”李哥笑意更浓。 张耗子却凛然不惧，道，“可以啊，来来来，张某正想领教一下飞云宗的高招！” 燕晴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出言道，“各位，给在下一个薄面吧。实在不行，外面宽敞，各位也能打个痛快。”说罢，燕晴又看向周元生，“实在抱歉，招待不周。三位且坐，今日我做东，三位请尽兴。” 这话一出口，显然就是打了李哥和郑怀远的脸。 二人脸色顿时一变，都是涨得通红。而那张耗子，则嘿嘿一笑，冲着燕晴拱拱手，之后又挑衅一般的看向李哥和郑怀远，“单挑还是群殴？且走着。”说罢，竟是凛然不惧的率先下楼。 那李哥和郑怀远，也是哼了一声，跟着下了楼。 楼上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陆野呼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一脸后怕的周元生，苦笑一声，问道，“这李哥，是什么人？怎么得罪他了？” 周元生叹气道，“赤剑门药铺的掌柜，同行是冤家么。”心下感慨，周元生啰嗦了几句，说起了自己跟那李哥以及石头镇上的几个药铺的恩怨。无非就是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而已。 林再没兴趣听周元生说废话，直接喊来店小二，狠狠的点了一桌菜。既然不要钱，那就自然不必客气。 被那李哥和张耗子搅了兴致，满桌子的美食，周元生吃的也不痛快。不过想想自己成了炼丹高手的徒孙，心情又好了许多。几杯酒下肚，就开始跟陆野说起了烟霞门丹药拍卖会的事情来。说到这事儿，周元生还神秘兮兮的说道，“每次的拍卖会，落烟宗都会有高手炼制了丹药拿来出售。这飞云宗突然来此，怕是要以此为契机，来打压落烟宗吧。” 对这些门派之间的争斗，陆野的兴趣不大。只是笑着问周元生，“你打算炼制什么丹药去参与？” 闻得此言，周元生苦笑道，“弟子无能，炼制的丹药，多少年来，连海选都过不了。说起来，师祖他老人家，有没有兴趣参与？上一次的拍卖会，有一枚劫丹，可是卖出了一颗六品晶石的天价呢。”虽然不知一个炼丹高手为何穷困到了要弟子典当储物戒指的地步，但周元生并不怀疑陆野背后有高人的认知。毕竟，没有高人指点，陆野之前的那些理论，甚至对于药材的各种性质的了解，都不可能那么深刻。 晶石的品阶是十进制。一颗六品晶石，就是十万颗一品晶石。 听得这个数目，陆野不禁咧了咧嘴。 他的野心不大，别说一颗六品晶石，能得一颗三四品的晶石，也知足了。况且，别说自己现在的修为，不可能炼制出那么值钱的丹药，就算是能，也不能那么干。 就自己现在这修为而言，拿一颗六品晶石，就是找死。 更何况，以自己和林再现在的修为水平，想要炼制一颗价值三品的晶石，其实也不容易。炼丹，至少需要凝脉期修为。林再因为是飞升失败的高手，元神足够强悍，炼气三层也能勉强炼化药材，再加上自己的简易办法，倒也能炼丹。但炼制出来的丹药，肯定不会太满意。 陆野看了周元生一眼，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 周元生可是凝脉一层的修为…… “周掌柜……”陆野开口道。 “师尊，您唤弟子元生就好。”周元生赶紧道。 陆野嘴角抽了一下，道，“那个……元生，我想炼制一枚丹药，或许可以在拍卖会上卖个好价钱。只是自己的修为实在是不够，你……能不能帮帮忙？” 炼气一层就想炼丹？ 还想参加拍卖会？ 好吧。 大概能者无所不能吧。 那个强悍的师祖，大概现在已经开始教授他炼丹的学问了。他修为不够，又有些手痒，所以想试试水？ 他的修为不高，但炼丹的学问，却是那高手师祖的。要自己帮忙，岂不是等同于师祖教授自己炼丹了？这倒是便宜了自己。 周元生忙不迭的答应了。 陆野笑了一声，道，“我种的药材，还要俩月才能长成，咱们明天先炼制一些其它的丹药，我看看你炼丹的水平如何。” 周元生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修真几十年了，却还要一个炼气一层的菜鸟考教水平。 算了。 既然拜了师，基本的尊师重道，总是要有的。 答应了陆野说的事情，三人简单的吃了饭菜，又打包了几个硬菜，在店小二鄙夷的眼神中离开。 街上依然人声鼎沸，鞭炮不停。 至于那张耗子等人，到底去了哪里比斗，战况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与周元生道了别，陆野和林再赶夜路回家。 路上，提及周元生这个便宜徒弟，林再笑道，“恭喜夫君了，到底是高手风范，直接就让这老小子服气的拜了师。” 陆野讪笑，想想如果周元生没有欺骗自己的话……“也是个可怜人。” 林再却不以为意，道，“修行么，要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那就不叫修行了。其实这里还好了，相对太平，我以前在……”说到这里，林再猛地一惊，赶紧闭了嘴巴。 差点儿说漏了嘴。 见陆野看来，林再继续道，“我以前在门派里修真的时候，修真界比现在乱的多。” 陆野没兴趣听林再说谎，自然也懒得问她在哪个门派修真。又想起今日在燕来楼的遭遇，陆野不免又叹了一口气。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道，“赶紧修炼，修为高了，郑怀远那种小喽啰，根本就不值一提。” 陆野一愣，看向林再，道，“我就是叹一口气，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啊？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是吧。哈哈。”林再笑了一声。 陆野脸上也带着笑，心里却暗暗叫苦。这种心有灵犀，他实在是不想要。被一个想对自己不利的魔头如此了解，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野忽然有些想念彩衣了。 虽然彩衣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有彩衣在，让她和林再狗咬狗，自己也相对会有些安全感。 说起来，那家伙不就是自毁元神重塑女身吗？怎么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27 最英俊的魔族 第二天一大早，陆野一家就赶到了元生药铺。 这一次，陆野把陆老残也带了过来。 在辨识剩下的丹药和药材的时候，陆野让陆老残和周元生都站在一旁，自己会把这些药材和丹药的所有性质都详细的说一遍。 陆野讲解的浅显易懂，而且十分细致，就连林再都在一旁认真记下。其中大部分药材，林再原本也算极为了解，毕竟，炼制魔丹的时候，也会用到这些药材。只是，听陆野讲述一遍，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了解的实在是太过肤浅。 一晃到了午时，四人在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儿里坐下，点了四碗面。原本周元生想点几个菜，被陆野拒绝了。 陆野也看出来了，周元生的经济状况，其实也够呛。 邻座坐着两个炼气期的修真者，两人一边吃面，一边闲聊。其中一人说道，“马兄，听闻你们翡翠域，可是比我们苍凉域富饶多了，怎么你却偏偏跑到这里来做生意啊？” 那人对面，长着一张马脸的马兄，吸溜了一口面条，叹气道，“别提了，许兄弟，你闭关日久，信息落后了。这些年来，我们翡翠域，已然大不如前了。” “马兄何出此言？” “还不是被那魔头闹腾的了。”那马兄道，“灭天尊者林灭天，你知道吧？” “唔，大名鼎鼎啊。”许姓男子苦笑道，“因为睡了圣域的芊羽上人，而被她追杀两百年的大魔头，我岂能不知。难道那魔头跑到你们翡翠域了？” “是啊。”马兄道，“也就是十年前的事情。那魔头不知何故，跑到了我们翡翠域，不过三年时间，竟然斩杀了我翡翠域近百名一流高手。当年稳居翡翠域第一宗门的上善宗，全宗十余名一流高手，无数修真弟子，尽数被屠。”说起这事儿，马兄唏嘘一阵，道，“因着这魔头的折腾，我翡翠域修真高手陨落矣尽，盛况难复。不过，好在苍天有眼，那魔头飞升失败，魂飞湮灭了。虽是如此，可那魔头留下了几名弟子，俱是修为高绝之辈，依然躲藏在我翡翠域之内，是一大隐患。” 那许姓男子跟着感慨一番，又不无好奇的问道，“这倒也是怪事。自从探花郎封闭了魔域通道之后，滞留在修真界的魔族，无一不是夹着尾巴、隐姓埋名的苟活。那林灭天，为何如此嚣张？竟然敢公然灭掉一个宗门？这倒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敢跑去圣域那种高手如云的所在招惹芊羽上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马兄道，“这个问题，我们这些修真菜鸟，就无从得知了。不提他了，许兄弟，你那师妹，真的能看上我？” “那是自然……” 剩下的风花雪月的话题，陆野就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 想想二人说的关于林灭天的事情，陆野偷偷的看了林再一眼。林再手里抓着筷子，只顾着低头吃饭，似乎并没有听到一般。 不消多时，那许马二人吃饱了饭离去，陆野犹豫了一下，问林再，“那林灭天，很厉害吗？之前金少堂好像说过，那芊羽上人，乃是大乘境界的绝世高手。” 大乘之后，渡过天劫，就是飞升。 林再抱起碗，把碗里的面汤咕嘟咕嘟的喝了个光，之后才擦擦嘴，说道，“林灭天啊，那可是自魔域通道关闭之后，滞留在修真界的最强魔族。区区一个芊羽上人，他肯定不会放在眼里的。” “你见过他吗？”陆野试探着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林再说道，“他么……应该算是魔族里最优雅最英俊的人物了。” 周元生听得此言，笑道，“师娘说的，与我听闻的倒是有些不同。我听闻，那林灭天，长得贼眉鼠目，尖嘴猴腮，又有一口黑黄龅牙，身材也是极为矮小，如同侏儒，算得上其丑无比，而且粗鄙弑杀。跟优雅和英俊，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林再愣了一下，嘴角抽搐着，良久，见面前三人，都在愣愣的看着自己，赶紧干咳了一声，道，“你不要瞎说！我是见过林灭天的。那魔头，比玉公子还要英俊三分。” “呃……”周元生觉得有些好笑。 林再不过炼气三层，竟然口口声声说见过林灭天那种超级魔头？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还要拿玉公子跟那魔头比？要知道，玉公子，可是传闻中修真界的第一美男子。一个魔头，怎么可能比他还…… 好吧。 到底是师娘，是长辈，由她胡扯去吧。 周元生干笑了一声，道，“师娘既然见过林灭天，想来是不会说错了。” “当然。”林再肯定道，“你们不要听旁人瞎扯，人啊，都有这种毛病，总以为魔头就应该其丑无比，才符合魔头的身份。其实呢，魔族之中，大多都极为俊美，而那林灭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魔头虽然可恨，但我们不应该被仇恨而蒙蔽了双眼，枉顾事实，是不对的。” 陆野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对于林再就是林灭天的观点，也肯定了七八分。笑了一声，道，“蓝蓝说的也不无道理啊。爱屋及乌，反之亦然。人的思维总是这样，认为好人就不会干坏事儿，坏人莫说干好事儿，就连长相都不能好了。这种惯性思维，确实不可取。” “是吧。”林再笑着应了一声，又道，“吃饱了吧？赶紧去炼丹吧。” 周元生付了账，跟陆野等人一起回了元生药铺。 按照陆野的吩咐，周元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简陋的丹炉，开始炼制一枚聚灵丹。这聚灵丹，应该算是最为简单的一种丹药了。顾名思义，就是凝聚一些灵力，类似晶石的效果，不同的是，聚灵丹的灵力，比之晶石的灵力，更柔和，也更容易被快速吸收。算得上是修真者必备的一种丹药。 眼看着周元生花费了半个时辰，炼制出了一枚聚灵丹。陆野拿起那聚灵丹，审视了片刻，才说道，“把握火候的精准度，还有待提高。黄甘放的有些多了，应该减少一些，再加上一味红甘吧。炼制的时间加上半个时辰，嗯，再用灵火温养半个时辰。”说着，陆野又取来炼制聚灵丹需要的材料，让周元生再一次尝试。 这一次，陆野紧紧盯着周元生放出来的灵火。时不时的跟周元生提醒，“小一点……嗯，保持住……急火，继续……温养要用最小的火，不要泄气，坚持一下……” 这一次，足足花费了一个半时辰。 从丹炉中取出新炼制的聚灵丹，莫说陆野，就连周元生也看出来这次炼制出来的聚灵丹极为不同了。 虽然和之前炼制的那颗聚灵丹一样不过是一品聚灵丹，但其中蕴含的灵力，不仅多了三成，甚至还更加柔和了。 周元生心里激动的不行，嘴巴胡子都哆嗦起来。 很显然，这次拜师，拜对了！ 作为赵允的粉丝，周元生总也忘不了赵允常说的话。 细微之处见真章！ 越是简单的丹药，才越能体现一个炼丹者的水平！ 经营药铺多年，周元生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聚灵丹。 他曾经亲眼见过赵允炼制的聚灵丹，那也仅仅只比自己之前炼制的聚灵丹多了两成的灵力而已，而现在这一颗，不仅多了三成灵力，还更柔和。更柔和就表示更易吸收。 林再拿过聚灵丹，瞅了一眼，道，“我尝尝。”说罢，竟然毫不客气的直接把聚灵丹吃了。“唔……确实不错，灵力被吸收的极快，比之普通的聚灵丹，快了一成的吸収速度。嘿，这一成，有时候能救命了。” 看到林再把聚灵丹吃了，周元生忍不住一阵肉痛。 这枚聚灵丹，怎么说也能卖个三颗一品晶石，竟然就这么没了。 好吧。 大不了自己再炼制一些。 此刻，周元生对于陆野的恭敬，又盛了几分。躬身一礼，周元生道：“师尊，若是我用的灵火的品阶再高一些，用的丹炉再好一些，是不是还能提高聚灵丹的功效？” 陆野摇了摇头，“灵火和丹炉，并非越高品越好。你记住，永远不要盲目的追求高品的法宝，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以你对于灵火的掌控力而言，这种一品火，算是比较合适了。越是高品，越难控制，到时候炼制出来的丹药，反而更差。就好比越级打怪，真正合理的游戏，等级太高的怪，不可能打得动……”说到此，陆野意识到自己扯的有些远了，赶紧停下了话头。又看了看那些药材，叹气道，“别的还好，黄甘放的太久，其中水性弱了一些。不然，聚灵丹可能会更好一些。” 抬头看看天，陆野叹气道，“时候不早了，要回去了。” 街道上乱哄哄的。 越是临近丹药拍卖会，石头镇上的人越多，也越乱。陆野有些担心赶夜路会不会有危险。 周元生还有些意犹未尽，想让陆野等人留下过夜，又想起自己也只是在店后隔了一个小间休息，实在是没有地方了，也只能作罢。 “你若是无事，就多加练习，多多体悟。明天我再来，会考考你。”陆野笑道。 周元生躬身一礼，“弟子一定勤加练习。恭送师尊、师公、师娘。” 送走了陆野，周元生又一次按照之前陆野指点的步骤，炼制了一枚聚灵丹。看着手里的聚灵丹，周元生怔了好大一会儿，忽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自幼苦寻名师，遭遇了多少白眼。有时候，那些高人，连白眼都懒得给一个。没成想，老了老了，竟然有了如此际遇。 这个小师尊，修为虽然不值一提，但炼丹的水平，绝对在自己之上！ 真是苍天有眼啊！ 街上熙熙攘攘，每家店铺的生意都是极好。 唯有元生药铺，冷冷清清的，不见顾客登门。 这药铺，有时候也如同饭馆儿一般。越是要排队，生意越好。越是没人，就越是冷清。 周元生已经不在意有没有生意了。 他沉思了片刻，拿着那枚聚灵丹，走出店铺，朝着陈记药铺走去。 陈记药铺，因着与赵允交好，生意极好。 周元生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见到忙的满头大汗的陈掌柜，嚷嚷了一声，“陈兄。”虽说陈掌柜的年纪比周元生还小，但修为比周元生高，周元生自然称其为兄。 陈掌柜看到周元生，不由一怔。“老周啊，你怎么来了？” 周元生呵呵一笑，取出聚灵丹，递给陈掌柜，“给开个价吧。” 陈掌柜接过那丹药，看上一眼，不由脸色一怔。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心里震撼莫名。 这聚灵丹，虽只一品，但其成色，竟然比赵允炼制的还要好上一分。 这……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莫说落烟山一带，就是整个苍凉域，比之赵允更善于炼丹的高手，那也是不多见的。这周元生，如何得来了这么一枚聚灵丹？！ 是自己看错了吗？ 陈掌柜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 沉吟片刻，陈掌柜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三颗一品晶石，递给周元生。看着周元生，陈掌柜笑着问道，“哪里来的？” 周元生收起晶石，笑道，“一个顾客卖给我的。”不说自己炼制的，也不透露陆野的存在，是周元生的一点儿私心。 他在想，若是旁人知道了陆野的存在，一群人缠着他，再有跟自己一样脸皮厚的要拜师，自己这个资质不好的老徒弟，岂不是要靠边儿站了？ “倒是走运。” “哈哈。”周元生心情大好。 …… 到了家里，陆野把之前炼丹中的一些问题，仔细的跟林再和陆老残讲解了一遍。林再是高手，自然听了一遍就理解了，陆老残却是个十足的新手，虽然陆野讲解的浅显易懂，一时半会儿却也无法理解。陆野不得不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掰开了揉碎了跟陆老残讲解。 林再听得哈欠连连，直接回屋睡觉去了。 陆野又跟陆老残讲了半个多时辰，见陆老残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陆老残有些歉意的看看陆野，竟是抱了抱拳。 陆野苦笑着摆摆手，道，“跟我客气什么，我是你儿子，又不是外人。” 陆老残看着陆野，憨厚的一笑。越是发现陆野的厉害，陆老残就越是感觉自己跟陆野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高手么，总是要去更宽广的天地间历练吧。 见陆野待自己依然亲厚，陆老残心里有些唏嘘，有太多话想跟陆野说。 可惜，他说不出话来。 又看了看陆野的房间的房门，陆老残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陆野理解陆老残是担心林再会对自己不利，冲着陆老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又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道，“不早了，睡吧。” 正说着，大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陆野喊了一嗓子，“谁啊？” “堂兄，是我。” 是陆媛凤的声音。 陆野看了陆老残一眼，走到院门口，打开了门。 “堂兄。”陆媛凤笑了一下，“我是来道谢的。” “道谢？” “我表姐的魔气已经彻底解除了。”陆媛凤道，“多亏堂兄仗义。” 陆野笑道，“不必客气。” “嗯……” “没别的事儿了吧？”陆野问。 陆媛凤怔了一下，心里暗暗叫苦。莫说现在，就是以前没修真的时候，作为一个漂亮小姑娘，陆媛凤也从来都是极受人欢迎的。现在修了真，名声在外，不论是修真者还是世俗人，见了她都热情的让人厌烦。可偏偏这个陆野，就算不像表哥赵集那样跟个哈巴狗似的，也不能每次都这么冷淡吧？ 可陆野越是这般，陆媛凤对陆野反而越是好奇。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原因，陆媛凤总感觉陆野这人极不简单，看起来像个有故事的人。 其实陆野实在是没有热情或是冷淡的想法。林再这个威胁的存在，让他没心情跟别的女孩儿瞎聊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陆媛凤算是自己的“堂妹”，出于道德原因，陆野没想过跟陆媛凤发生点儿什么。 没有这般想法，又没有从陆媛凤手里得到什么好处的念头，自然也就没有热情的理由了。更何况，陆野也不觉得自己冷淡。他只是觉得，这大晚上的，跟一个女孩子瞎聊什么废话，有些不合适。 “那个……白天里我来过一次，你没在家。”陆媛凤道，“去哪儿玩了？” “哦，去石头镇上转转。”陆野道。 “很热闹吧？” “还行。” “呃……对了，我今天在田间，发现你家的田地，好像被野猪拱了。” “啊？”陆野吃了一惊。对于那几亩自己种植的准灵植，陆野还是很在意的。“我去看看。”说着，回头跟陆老残打了一声招呼，又拿了铁锹，出了家门。 “你种的那些是什么？”陆媛凤竟然跟了过来。 “不值钱的东西。” …… 林再趴在窗台上，眼看着陆野和陆媛凤结伴离开，悻悻然的哼了一声。 这个陆媛凤！ 难道是看上了陆野那蠢货？ 这对狗男女，不会大半夜的在野地里…… 不行！ 得去看看！ 林再下了床，刚穿上鞋子，忽而又愣住了。 自嘲的笑了一声，林再拍了拍脑门，重新脱了鞋子躺下。 随便他们干什么！ 跟本尊有什么关系！ 真是的！ 不知不觉间，竟然入戏太深了。 林再打了个哈欠，翻个身，抱着枕头，准备睡觉。 闭上眼，林再忽然又想起了芊羽上人来。 说起来，那娘们儿，现在应该也快要渡天劫了吧。 不对，她应该暂时不会渡劫。 千年以来，自从探花郎飞升失败之后，从来没有人成功飞升！ 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芊羽那贱人，狡猾的跟个狐狸似的，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会傻乎乎的渡劫的。 想着这些破事儿，林再又不免想起了陆媛凤来。 她真的很想问问陆媛凤，到底看上陆野哪儿了？ 陆媛凤应该不至于知道陆野是飞升失败的探花郎。 所以，一个修为不高，长得也不算很英俊、家里又穷的叮当响的山野小子，有什么好的？ 女人啊。 真是搞不懂。 …… 其实，林再误会陆媛凤了。 陆媛凤对于陆野，倒是并没有什么儿女情怀，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一个原本傻乎乎的白痴，忽然间痊愈了，还娶了一个修真者的妻子。不仅自己修真了，还教会了自己的哑巴老爹修真——哑巴叔修炼的功法也很神奇，自己竟然看不透他的修为，可见，一定是极为高明的修行功法——除了这些，好像还遇到了一个修真高手，传授了他驱除魔气的办法…… 除了这些，他还在自家田地里捣鼓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过十九岁年纪，看起来好像很成熟的样子…… 见了自己，从来都是很冷淡——好吧，也许他只是不像很多人那样讨好自己而已，但这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个穷小子，见了修真高手竟然可以做到不卑不亢，这不合理——至少陆媛凤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修真者的气场，是有着无形的压力的。面对高手时那种自然而言的压迫感，没有人可以避免！但陆野似乎就做到了…… 少女天生的敏感，让陆媛凤发现了很多不合理的问题。 28 奇怪的家伙 冬日的月，带着一丝冰冷的淡漠。 天寒地冻，泥土已经冻结成冰。纵然陆野有着炼气一层的修为，铲起那些被野猪拱起来的泥土，也有些费劲。 陆媛凤捡起一株暴露于地表的已经长出来很长的嫩芽，看了一会儿，道，“这东西，看起来好像跟你给我驱魔气的时候用的野草差不多。”说起这事儿，又想起当初的窘境，陆媛凤的脸色微微一红。 红着脸，陆媛凤又发现了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都说男人青年时期血气方刚，最易冲动。可这陆野，当时不仅看光了自己，还用手给自己抹泥巴…… 不必谦虚，自己的长相是极好的，身材也是极好的！ 正常而言，陆野当时一定会有什么龌龊想法，甚至会偷偷的把自己给…… 但是…… 自己依然是完璧不说，在陆野的眼中，也从来没有发现许多男人看到自己时的那种下流神情…… 这不合理！ 好吧，认为自己没有被男人乱想甚至乱来而觉得不合理，显得有些不知廉耻，但是……理论上是没错的啊！ 陆野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此刻陆媛凤乱七八糟的想法，依旧努力平整着田地，随口应了一声，“是啊。” 听到陆野的回答，陆媛凤反而愣了一下。什么“是啊”？哦，对了，刚才自己问他问题来着。再看陆野一脸平静的模样，陆媛凤暗暗苦笑一声，抛开乱想，又道：“不过，看起来灵力似乎强上许多，几乎接近一品灵植了。这也是那个教你驱魔气的高手教给你的种植办法吗？” “嗯。”陆野随意的应了一声。 “你是打算种了这些野草拿去石头镇上出售吗？”陆媛凤道，“这些野草，虽然接近灵植，但到底不是灵植，应该没有什么丹药用得着这东西吧？” 那也未必。这种野草，灵力虽然稀薄，但极为柔和，是中和药性的最佳选择。不过，这话，陆野却并没有说出口。 落烟宗是大宗门，肯定有精通炼丹的高手。再说了，陆媛凤还有赵允那个炼丹大师的舅舅。她若是想学炼丹，自然也不需要自己在这冒充什么老师傅教她。就算自己上辈子可能很精通炼丹，但那也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修真界发展了一千多年，炼丹之术，肯定也长进了不少。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在周元生这个没有宗门后台的老徒弟面前显摆一下也还行，在陆媛凤这个落烟宗天才少女面前？算了吧。 班门弄斧很可笑，在鲁班的孙子甚至家仆面前弄斧也一样可笑。 陆野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沟寨，又看看陆媛凤，道，“你回去吧，这大半夜的，被人看到了，不太好。”乡野村民，最喜欢嚼舌头。若是被人看到，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儿。 陆媛凤怔了一下，觉得陆野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只是…… 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是在赶自己走呢？ 从来都是受人热情欢迎的天才少女，突然间好像被人嫌弃了。 陆媛凤有些委屈。 哼哼了一声，道，“你是怕嫂子吃醋吗？” “呃……那倒不是。”陆野道，“我主要是怕你爹娘和赵集会找我的麻烦。” 陆媛凤一时语塞，她相信，若是真的被人看到自己大半夜的跟陆野在一起，一定会被父母和赵集知道，他们也一定会找陆野的麻烦。 虽然是天才少女，有着凝脉一层的修为，但到底也不过十六岁而已，陆媛凤对于父母，还是有些惧怕的。 至于赵集？ 虽然讨厌，可到底是亲表哥，舅舅待自己也很好，又能拿他赵集怎么样呢？ 犹豫了一下，又看看陆野家的田地，陆媛凤道，“若是收成了，你可以拿去陈记药铺里，我舅舅跟那陈掌柜很是熟稔，你只需说是山沟寨的，想来那陈掌柜不会少给你晶石。”话虽如此说，陆媛凤却是另有想法。 这野草，八成没有人会要，等到明天，自己去石头镇上，跟那陈掌柜打个招呼，让他收下陆野的野草，花了多少晶石，自己给陈掌柜补上就是了。 陆媛凤知道没有家族的支持，又没有门派的支持，修真会有多么艰难。作为同乡，又是不出五服的堂兄，自己对他多少照顾一些，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陆野还救过自己的性命。 想过直接给陆野一些晶石，又担心那样会伤了陆野的自尊。 陆野怔了一下，明白了陆媛凤的想法，想说自己种的这些东西，暂时没打算卖，又觉得陆媛凤也是一片好心，自己直接拒绝也不太好，略一沉吟，冲着陆媛凤和善的一笑，道，“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人收购，我就去那陈记药铺。” “行。”陆媛凤虽然聪慧，想的也周到，但到底对人情世故了解不多，没听出陆野委婉的客套话，以为自己帮了陆野一次，心里很高兴。于是又笑着说道，“修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 “谢谢。” “何必跟我客气。”陆媛凤笑道，“那……那我先走了。” “嗯。” 陆媛凤总觉得有些别扭，讪讪的一笑，转身朝着山沟寨走去。 走出不远，陆媛凤又回头看了一眼陆野，见他又弯下腰，开始平整土地，挑了一下眉头。 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在纠缠着他一样？ 真是的。 陆媛凤苦笑了一声，又看了陆野一眼。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 第二天一大早，陆野就赶去了石头镇上的元生药铺，指点周元生炼丹。他希望周元生控制灵火的水平能达到一定的高度，那样，才能保证将来炼制出来的丹药能够在拍卖会上卖个好价钱。 周元生对于炼丹，有着一种近乎痴狂的兴趣。哪怕是本就觉得已经足够好的简单丹药，陆野让他一遍遍的炼制，一些小毛病，也好似吹毛求疵一般的让他改正，他也不觉得厌烦。 对于陆野，周元生打心底里佩服。 原本炼丹的时候，周元生只是死记硬背炼丹步骤，对于其中原因，根本就不了解。经陆野一讲，周元生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会炼丹，和懂炼丹，绝对是两码事。 “炼丹炼器，也是一种修行。”陆野告诉周元生，“能将灵火控制的娴熟自如，自然也能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合理的利用和控制，对于修行，绝对是极有好处的。” 周元生深以为然。他明显的感觉到，纵然自己的修为依然没有什么提高，但对于体内灵力的感知和运用，已经比之以前强上许多了。 对于把聚灵丹卖给陈记药铺的事情，周元生也没有隐瞒，还把卖来的晶石都交给了陆野。 陆野也没有客气，将那三颗一品晶石分给林再和陆老残一人一颗，自己也留了一颗，之后告诉周元生，“我是真的缺晶石，这次就不给你了。以后卖的晶石，咱们就平分了它。”不容周元生客套，陆野又说，“你也要生活、要修真的，晶石是必需品。” 周元生躬身一礼，对陆野说道，“能跟着师尊学习炼丹，就是吃糠咽菜，弟子也高兴。”说着，周元生竟然有些哽咽。 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孤苦无依，求学问道更是屡遭白眼。如今忽然有人如此关心自己，还悉心教导自己炼丹修真，哪怕对方只是个小青年，周元生依然感动的想落泪。 陆野笑道，“那倒不至于。基本的炼丹之法，我都跟你说了，你好好练习，往后一段时间，我就不来了。唔，大概再过俩月吧。到时候我带一些药材过来，咱们炼制一枚值钱的丹药，拿去拍卖会，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听闻陆野要两个月都不来了，周元生有些不舍。“师尊，你不在，弟子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不妨事，你若是有事，直接去山沟寨寻我。”陆野道。 周元生无法，只好点头称是。之后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之前那陈掌柜的问我聚灵丹从何而来，我说是一个顾客卖给我的。弟子是担心若是让旁人知道师尊的本事，怕是会给师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耽误师尊清修。” 陆野怔了一下，笑着点头道，“你做的很对。” 跟周元生道了别，陆野就带着陆老残和林再回了山沟寨。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野就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庄稼地里。 翻土、施肥、捉虫、灌溉…… 眼看着终于有嫩芽拱出地面，陆野的心情也是极好。 嫩芽一天天长大，春暖花开的时候，终于长到了一搾来高。 这个时候，周元生跑了过来。不仅给陆野带来了许多晶石，还带了一匹布和不少肉食。待看到陆野庄稼地里的野草，周元生惊讶的不得了。 细微之处…… 好吧，能把只有些许灵力的野草，培植到接近一品的地步，这就是本事啊！ 周元生对于陆野的钦佩又更进了一步。虽然一直有些遗憾没有见到那个神奇的师祖，周元生倒也不着急了。他发现，单单是陆野所了解的各种炼丹知识，就足够自己学习很久了。 “割三次，这些野草的根茎，就会更粗壮一些。跟桃树剪枝是一个道理。”陆野道，“别小看这些野草，用来中和药性，绝对比上了品阶的灵植更合适。你可知是为何？” 越是柔和的低品灵植，自然就越是适合中和药性。这一点，周元生早就知晓。不过，他觉得陆野可能有不同的观点，所以摇了摇头。 “越是柔和的中和药，越是不易损伤其它药材的本质。”陆野道。 “啊……”跟自己知道的一样啊。周元生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小师尊可能是担心自己基础不足，所以才要教授一些炼丹的基础常识吧。呼出一口气，周元生做恍悟状，道，“原来如此。” 陆野笑笑，继续说道：“如果炼制得当，我想，用这些野草，再配合一些高品药材，大概最高能炼制出三品甚至四品的丹药。” “唔，如此好东西，是不是该给它们取个名字？”周元生道。 这些野草，从来都是被人瞧不上眼的，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人给它们取名字。 陆野怔了一下，看看满眼的绿油油的野草，说道，“名字啊……你看着取吧。” 周元生道，“那我想想……” “随便吧。”陆野笑道，“控制灵火的能力炼的如何了？” “应该差不多了吧。” 陆野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米粒大小的土坷垃，递给周元生，道，“用灵力把它切成四块，不可以散掉。” “这个……”周元生自问做不到。 陆野道，“再加紧练习吧。我要把这些野草都收割了，然后还要晾晒，烘炒一下。再过七八天吧，我去药铺找你。” “七八天啊……”周元生道，“到时候，距离拍卖会，也没剩下几天了，会不会来不及？”周元生有些担心自己炼丹的水平不够高，万一有什么意外，再耽误了参与拍卖会。 “没事儿，你只要再把灵力的控制做的更好一些就行了。”陆野道。 周元生倒是很想看看陆野到底怎么晾晒、烘炒这些野草，不过，自己还要回去练习控制灵火，不得已，只能遗憾的告辞。 周元生走后，陆野就带着陆老残和林再开始收割野草。 三亩地的野草，足足收割了整整三马车。再在家中院落里支一口大锅，直接把野草扔进锅里干炒。 炒干了，又在院落里让露水打湿，之后再炒一遍。 三马车的野草，如此反复折腾之后，陆野又从中拣出来不少扔掉，最后只剩下了半车。 半车也够了。 二月底的时候，陆野让林再把这些炒干的野草都收进储物戒指里，直接去了石头镇。找到周元生，又看了一下周元生控制灵火的娴熟程度。 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也足够了。 看看药铺里的药柜，陆野觉得，有了这些药材，再加上烘炒的干草，自己可以教周元生炼制许多种丹药出来。 陆野有些不放心的问林再，“你确定这凝神丹比养脉丹值钱？” 炼制凝神丹，是林再的建议。 林再很是自信的说道，“当然。你想啊，服用了凝神丹，可以让炼气期的修真者更好的凝脉，当然比养脉丹更值钱。” 周元生说道，“师娘说的应该没错，凝神丹，应该会比较值钱。”想起自己当初跨入凝脉期的艰难，周元生叹气道，“凝脉……不易啊。”说到这里，周元生不免有些遗憾。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听说过有这种凝神丹的存在呢？不然的话，就是把药铺卖了，也要买一颗凝神丹帮助自己凝脉。 说起来，这位小师娘的见识，似乎也不弱啊。竟然知道凝神丹的存在。自己经营药铺几十年，就没听说过凝神丹这种丹药。 林再听得周元生赞同自己的观点，很是开心。“是吧。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的林再，修为还很低，并且是第一次来到修真界……“我遇到了一个炼气九层的修真者，为了一颗凝神丹，杀了一个同伴。”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不用去问也猜得到，那个残忍杀害了同伴的修真者，大概也没能逃出林再的魔掌。 既然林再和周元生都觉得凝神丹可行，那就炼吧。 虽然不记得凝神丹这个名字，但只需听林再说一下这凝神丹的功效，陆野就记起该怎么炼制了。自己烘炒的这些干草，倒也正好用的上。 炼制一颗三品丹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非所有的药材都一股脑的扔进丹炉里就行了。 先是要提纯药材，之后再把需要的药材一味一味的添加进去，用灵火炼化成沙，在添加中和药材，来凝聚成丹，之后还要进行必要的温养。 这一套，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极其消耗时间和精力。而且，其中任何一个步骤出了差错，前面的一切，都算是白费了工夫。 陆野觉得，周元生的资质虽然不怎么样，控制灵火的水平也勉强算是一般，但他却又很适合学习炼丹。 炼丹，不仅仅需要天份和能力，更需要守得住寂寞，耐得住枯燥。像林再这样的跳脱性子，根本就不适合炼丹。 “用最小的灵火……对，这种药材虽然叫王草，其实极为脆弱，灵火稍大的话，不仅无法提纯，反而会破坏王草的灵性……白鹤叶是木属性，用急火……放心，烧不坏的，它属于阴木，温火反而会破坏掉其阴属性，急火快速提纯，就可以保留其阴属性……” 几乎每一个步骤，周元生都需要陆野一步步的指点。 好歹也炼过丹药，好歹对于炼丹也多少有些经验。若是旁人，听得陆野如此面面俱到的过问，肯定要反感了。不过，周元生却是一直保持着虚心受教的态度，即便他知道王草需要用最小的灵火来提纯。 尊师重道！ 这是一个修真者的基本道德。 一直渴望有个师尊来引领自己的周元生，对于陆野，是绝对不会不敬的——哪怕陆野的修为不值一提。 更何况，周元生觉得陆野可能是担心自己的基础不足，所以才不厌其烦的把什么事儿都跟自己说一遍。这样细心的师尊，其他人肯定求之不得。自己不仅不该反感，反而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终于把所有的药材都提纯完毕，第二步，就是炼化了。 “师尊，你休息一下吧……” “无妨。”陆野说，“不要分神……你现在对灵火的控制还不够娴熟，分心容易出问题。” “嗯。”刚答应了一声，周元生脸色忽然一变。他猛然发现，自己刚才用的灵火稍微大了一点儿，眼看着就要烧坏那些药材了。周元生吓了一跳，赶紧收敛灵火。只是，一时紧张，竟然收的过了头，灵火灭掉了。 要坏！ 炼制药材这一步，灵火过大还是过小，都容易把药材废掉。一旦真的废了，之前的提纯工作就算是白费了，又需要重新提纯药材。那样的话，时间肯定会浪费很多，很可能就赶不及参加拍卖会了。 周元生脸色大变，想要控制好灵火，可偏偏越是急躁，就越是无法把灵火控制到该有的强度。手指尖那一缕灵火，总是忽明忽暗的。 “别着急……”陆野的手，忽然碰向丹炉，一缕元神，直接被他放入了丹炉之中。 周元生惊讶的发现，那些即将被烧坏的药材，竟然被一股力量强行护住了。护住药材不因为灵火的不稳定而毁掉是小事，但能让这些药材的灵性不失……周元生自问自己即便有凝脉期的修为，也做不到。 “保持冷静。”陆野低声说道，“气沉丹田，心火合一……” 周元生吸了一口气，渐渐的冷静下来，手指尖的灵火，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陆野收回元神，笑道，“有惊无险。” 周元生看了陆野一眼，想说点什么，又担心再次分神。所以也不敢作他想，专心控制灵火炼制药材。 一旁，林再不无好奇的看向陆野，说道，“夫君，我是真的很好奇啊。你是如何用元神来守护药材灵性不失的？” 陆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不敢再打扰周元生了。 林再有些悻悻然，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干脆走出药铺，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烟霞门。 听说，因为飞云宗也会参与这次丹药拍卖会的传闻，使得这次的拍卖会，比往次更要热闹。许多对丹药没什么太大需求的修真者，也都跑了过来看热闹。 落烟山一带的两大宗门的纷争，吸引了不少人的兴趣。 林再打了个哈欠，倍觉无聊。 之前的时候，觉得自己既然成了修真者，总该学习一下炼丹。不过，连着学习了这么多天之后，林再渐渐失去了兴趣。为了一颗丹药，磨磨唧唧的这么久，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如去抢来的痛快。 闲极无聊的林再，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正打算回药铺，却猛然间看到往烟霞门方向涌动的人群中，有个少年，看起来极为面善，好似在哪儿见过。 愣了好大一会儿，林再总算是想起了这少年的来历…… 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好。 …… 一颗三品凝神丹，足足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周元生对于灵力的把握还是有些欠缺，一颗三品灵丹而已，竟然让他累的有些喘气。不过，看着炼制成功的凝神丹，周元生却是满脸兴奋。 “成了？”他小心的问陆野。 陆野笑着点点头，道，“走吧，去烟霞门。” 29 凝神丹的价值 烟霞门虽然只是一个修真小门派，实力跟那些大宗门，根本没法比。但烟霞门却又不同于其它的那些小门派。有炼丹高手存在的门派，永远是一种地位超然的存在。别看赵允只有筑基修为，可就算是金丹高手，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毕竟，哪怕是大乘境界的高手，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有求于人。没有一件极品法宝，或许还可以接受，但关键时刻，缺少一枚丹药，可能就会要了亲命。 相传，在很久以前，一位大乘境界的高手，因为得罪了当年的炼丹宗师丹王，丹王见死不救，不给他救命的丹药，那高手最终含恨而死。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那位高手的陨落，也直接使得炼丹高手的江湖地位陡然拔高。可即便如此，修真界的炼丹高手也并不常见。 炼丹，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花费太多的时间学习炼丹，就会疏于修炼。本末倒置，得不偿失。毕竟，并非所有人都像赵允和周元生一样对炼丹有着近乎痴狂的兴趣，甚至连修真都顾不上。 不同于周元生的凄惨，赵允天资极高，当年若非烟霞门先下手为强，必然也会如同陆媛凤一般被落烟宗挖走。不过，烟霞门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赵允。自从赵允开始学习炼丹，门派中的资源，总是任他取舍。甚至，有传闻说，赵允会是烟霞门掌门的继承者。 赵允对自己的门派自然也做出了不少贡献，单单是三年一度的丹药拍卖会，不仅每次都让烟霞门赚上不少晶石，也让烟霞门的地位，在落烟山一带，仅次于落烟宗。 每次的拍卖会，落烟山一带的高手，几乎都会来捧场。所以每次，拍卖会都搞得极为隆重而热闹。 而这一次，又非同往次。 不仅仅因为飞云宗派出弟子参与拍卖会，要剑指落烟宗的传闻，还因为赵允又炼制出了一种新的丹药：养脉丹！ 能够温养经脉的养脉丹，对于已经开始修真的修真者，也就没什么作用了。所以，养脉丹的价格，自然不会太高。 但是，养脉丹的价值，绝对不是它是否值钱能够衡量的。 古往今来，养脉，永远是一大难题。 赵允能够攻破这个问题，足以说明其炼丹天才的能力！而能炼制出养脉丹，就有可能炼制出更高明的温养经脉的丹药来！谁敢说假以时日，赵允炼制出来的高品养脉丹，不能被已经修真的修真者使用呢？ 养脉，绝对是很难攻克的难题。 所以，不论养脉丹值多少晶石，许多对于炼丹有兴趣的修真者，都想买下一枚，来研究一下。 “温养经脉啊！”一个赶去烟霞宗的修真者感慨道，“赵允前辈真是天才！无数岁月以来，从未有什么人，能解决养脉的问题。” “是啊。”他的同伴说道，“依我看，单是这养脉丹，就足以奠定赵允前辈炼丹大师的地位了。或许，不仅仅是我们落烟山一带，就算是整个苍凉域，怕也没有什么人，敢说自己炼丹的水平比赵允前辈更高了。” 先前那位撇了一下嘴巴，道：“嘁，就算是圣域，也没听说有谁解决了养脉这种事啊。”感慨了一把，这人又道，“可惜，听闻那养脉丹，对我们这些已经修真的修真者没什么用。不然啊，不管花多少晶石，我都愿意买上一颗。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我资质平平！” “嘿，你想得美。”同伴取笑道，“真有这种功效，把你卖了你也买不起。更何况，温养经脉可不是小事，赵允前辈能炼制出养脉丹，想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真的有可能炼制出适合修真者用的养脉丹，怕是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唉，兄弟言之有理。” 不远处，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林再的脸都绿了。 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明白，如果这次陆野他们真的带了一颗养脉丹去参与拍卖会，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偷偷的看了陆野一眼，陆野赶紧把对林再鄙夷的目光收回，冲着林再温柔一笑，道，“凝神丹也不错，搞不好比养脉丹更值钱。” “嗯嗯。”林再道，“夫君炼制的丹药，不可能不值钱！” 陆野怔了一下，不由苦笑。 林再这话不对，严格来说，这并非自己炼制的丹药。 而且…… 怎么听起来，林再这家伙好像是在甩锅呢？ 好嘛。值钱了，就是她林再的商业眼光好。不值钱，就是自己炼制的丹药不好，或者是周元生的炼丹水平不好，总之，跟她林再的商业眼光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更何况，凝神丹也未必不值钱。 陆野自我安慰了一下，又看向周元生，给林再和陆老残使了个眼色，低声对周元生道，“在外人面前，你就是我和林再的师尊。” 周元生怔了一下。 是怕别人笑话收了自己这么一个没有资质的老徒弟吗？ 显然不是。 是担心他自己炼丹的水平被人知晓吗？ 可是…… 被人知道炼丹水平极高，难道不好吗？ 要知道，一个炼丹大师，哪怕只是一个正在苦苦学习炼丹的菜鸟，在修真界，都会被另眼相看的。 或许…… 小师尊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喜欢清静？ 好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小师尊吩咐了，自然是要遵从的。 见越是靠近烟霞门，路上的行人也就越多，陆野便忍住了跟周元生解释一下的念头。 陆野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自己以前是探花郎，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有不少仇人。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炼丹水平极高，还收了个凝脉期的弟子，一定会引起人更多的关注。到时候，万一有人发现了自己的不同，认出了自己探花郎的身份，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野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人，名利这东西，不管是世俗人还是修真者，没有人会不喜欢。但如果名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那还是远离名利、远离是非比较好。 抛开这些想法，陆野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沿路欣赏着落烟山冬日里的风景，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烟霞门驻地。 不算小的烟霞门驻地，竟然已经人山人海。 周元生领着陆野等人，一直来到一个长龙之后。“要参与拍卖，就要在这里经过海选。不上档次的丹药，是没有资格参与拍卖的。” 看一眼前面的长龙，再看看天色，陆野苦笑道，“恐怕要排到明天早上了。”又四下里看看，发现许多人要么支起一个简单的帐篷，要么就是席地而坐，一副要在野地里过夜的模样，便又对周元生道，“我在这里排队就行了，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还是我来吧。”周元生道。 陆野笑道，“哪有师尊排队，徒弟休息的道理。” 周元生一怔，脸色微微一红，偷偷的对着陆野拱了拱手，又四下里看看，低声说道，“那边那棵红莲树下，我们在那等着师尊。” “嗯。”陆野点了点头。 林再却抱住了陆野的胳膊，“夫君，我陪你一起。” 陆野笑了一声，“好。” 林再说的好听，可却根本就待不住。排了一会儿队，就跟陆野说，“我去前面看看。”说罢，就朝着队伍前面走去。 林再一边前行，一边暗暗关注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一直在人海中转悠了许久，也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那小子……没来？”林再心里嘀咕了一声，有些不甘心，依然继续寻找着。 她有些不放心。 那个少年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无利不起早的东西！ 他来这落烟山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浑水摸鱼的坑害几个修真者，那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是针对自己来的呢？ 这种可能虽然不大，但并非没有！ 林再苦苦寻觅多时，不知是因为那少年不在这里，还是因为人实在是太多，总也找寻不见。 苦笑一声，林再沿着队伍找到陆野，跟着他一起继续排队。 陆野所料不差，果然排队排到了第二天。 虽然作为一个炼气一层的修真者，一两天不睡觉也不要紧，但陆野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是轮到了自己。 负责海选丹药的修真者，抬眼看到陆野，眼中就浮现出了轻蔑神色。 一个炼气一层的修真者，又能拿得出什么值钱的丹药？ 大概又是一个过来蒙混的家伙。 “拿来！”那修真者的语气有些冷漠和厌烦。毕竟累了一整天了，他有些不耐烦对付那些拿一些基础丹药来凑热闹的修真菜鸟了。 陆野小心的拿出凝神丹，递给那修真者。 那修真者看了一眼，不由的愣了一下。 三品灵丹？ 好吧，真是小瞧人家了。 不过，修真者脸上的赞许目光还没有来得及展现出来，却又变成了疑惑。“你这是……什么丹药？” “凝神丹。” “凝神丹？” “炼气九层的修真者，服用此丹，可以凝聚神识，更易凝脉。”林再插话道。 那修真者怔了一下，抬眼看看陆野，再看看林再，嘴角抽搐了起来。“我说，二位，你们是在逗我吗？” 那修真者旁边，与他一起审核丹药的一个中年修真者，听得凝神丹二字，也是一怔，拿过那丹药，看了看，笑道，“竟然还真的是凝神丹，唔，很纯正的古炼制法。史料记载，在一千五百多年以前，几乎所有的修真心法都有一个弊端，就是炼气九层之后，神识凝聚力，不足以达到凝脉的地步，所以，凝脉极难。也正因此，凝神丹应运而生。当年，凝神丹可是极为珍贵的丹药。” 先前那年轻的修真者笑道，“可问题是，也就是一千五百多年前，云星上人将气惯云海，以达凝脉的办法公之于众后，凝神丹，就一文不值了。” 听得此言，陆野的脸色变了好几次。 林再涨红着脸，哆嗦着嘴唇，小心的偷看了陆野一眼，想说点儿什么来甩锅，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她真的很想告诉陆野，当年自己的修为也不高，又是第一次来到修真界。那个时候，就是一千五百年前啊！那个时候，凝神丹真的很值钱！ 现在凝神丹不值钱了…… 这也不能怪自己啊！ 怪只怪你的那个小情人！闲着没事儿瞎说什么“气惯云海，以达凝脉”的屁话！ 林再觉得自己很委屈。 虽然自己第二次来到修真界之后，一直没有回到魔域，但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是高手了，也不是修真者，对于“气惯云海”的事情不在意，对于凝神丹的价格不关注，实在是太正常了好吧！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堂兄？堂嫂？” 陆野一怔，循声看去，却看到了陆媛凤。 “呃，堂妹，你也来了啊。”陆野道。 陆媛凤微微一笑，道，“今年的拍卖会，人太多了，烟霞门忙不过来，舅舅抓了我来帮忙，没办法。你们来此……是有丹药要拍卖吗？” “呃……”陆野有些不好意思。 “陆姑娘。”负责海选的二人，竟然起身冲着陆媛凤行礼。那中年修真者看了陆野一眼，笑着说道，“阁下的丹药，已经通过海选，您可将丹药留在此处，并留下姓名和神识印记。”说着，又翻了一下账本，道，“会在第二十六位挂单拍卖。” 陆野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看那两个修真者对于陆媛凤的恭敬态度，再想想陆媛凤与赵允的关系，也就不难想得出自己的凝神丹能通过海选的原因了。 人要脸，树要皮。 陆野实在是不好意思拿一颗已经被时代遗弃的丹药去拍卖。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好心给通过了，自己再把丹药拿回来，似乎也有些不妥。 陆野迟疑不决的这个时候，陆媛凤看了一眼那中年修真者手中的丹药，有些意外，“竟然还是三品灵丹。”陆媛凤对于炼丹并不精通，并没有一眼看出这丹药的功效，只是对于陆野能拿出三品灵丹颇感惊讶。 陆野刚要说话，却被林再拉住。 林再冲着陆媛凤笑道，“嘿嘿，妹子，不耽误你忙了，我们先走了。”说着，根本不等陆媛凤说话，直接拉着陆野就走。 走出好远，陆野终于忍不住，说道，“咱们还是把丹药拿回来吧。” “拿回来做什么。”林再说道，“也许有不长眼的蠢货会买呢。” “咳。”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看了林再一眼，刚想说话，却见林再举起了左手。 “打住。”林再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事儿也不怪我啊。我也好多年没有关注低品阶的丹药市场了。如果是高品阶的丹药市场，我肯定不会搞错的。” “好吧。”陆野还能说什么呢？再看看人山人海的山林，陆野又道，“有没有蠢货会买凝神丹，我是不清楚。但我觉得我们留在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大了，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吧。” “急什么，来都来了，看看也好啊。”林再说道。 …… 海选的地方。 一个修真者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什么意思啊！一个没用的凝神丹都能通过，我的怎么就不行？就是因为人家有关系吗？！” 那负责海选的中年修真者看着那人冷冷一笑，说道，“抱歉了兄弟。拿来凝神丹的那位，可是赵允师伯的远亲。你觉得，我给赵允师伯一个面子，不应该吗？” 叫嚷的修真者怔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 说不应该，岂不是得罪了赵允？！ 那可是落烟山乃至整个苍凉域都公认的炼丹大师啊！ 别说他的远亲，就是他家的狗拿一块骨头来参与海选被通过了，都是应该的！谁敢保证赵家的狗的骨头没有在赵允前辈的炼丹房里经过熏陶呢？ 当然，这就是参与海选的修真者们之间的玩笑话。 没有人敢得罪赵允，不应该也应该！ 这才是道理。 中年修真者打发走了那个叫嚷的人，继续审核丹药。 今年参与海选的丹药，水平比往年高出了一些，但也依然像往年一样，拿个破丹药来蒙混的人依然不少。 数千人，数千的丹药，筛选下来，至今竟然不过只有二十八枚有资格参与拍卖的丹药。其中一枚，还是走后门通过的。 叹了一口气，中年修真者忍着疲惫，总算是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收拾了一下，他带着那年轻的修真者回到门派内，把账本和丹药都交给了门中长老。 那长老查看了一下账本，待看到“凝神丹”三个字，不由眉头一拧，又从丹药中找出凝神丹来，脸色就变了。“我说，你们俩是什么意思？这凝神丹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修真者苦笑道，“赵允师伯的远亲拿来的，您说我怎么办？” “呃……”长老怔了一下，再看凝神丹，苦笑道，“好吧，赵允师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又沉吟片刻，“这样，底价一颗二品晶石吧。你再找两个相熟的修真者，等到这凝神丹出来，随便出一下价格，唔……最高不能超过一颗三品晶石了。” 那中年修真者苦笑道，“三品晶石，太高了吧？这凝神丹……实在是没什么用处，虽然是三品灵丹，可是，我怀疑，一颗一品晶石，都没人要。” “嗯，我自然知晓。”长老说道，“跟你李师祖说……就说……就说这枚凝神丹的炼制方法，古意盎然，是极为正宗的古法，十分难得。” 但凡对于炼丹历史有些了解的修真者都会的古法，还成了宣传的理由了？ 好吧。 中年修真者讪讪一笑。 总是要给赵允师伯一个面子的。 只是，这样做，岂不是会坏了丹药拍卖会的名声？ 算了，这也不是自己一个晚辈该考虑的问题。 30 林再的小心思 喧嚣的环境，有时候反而会让人的内心变得沉静。 陆野不知道自己前世的时候到底喜不喜欢参与过这种盛大的会场，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莫名的厌烦。 回想一下那十九年的“虚幻”的记忆，陆野记起，在那十九年里，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反而更喜欢安安静静。 陆野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再。 林再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总是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不知道这小魔头又想搞什么鬼。 陆野心中想着，知道问了也白搭，干脆装作没注意她的异常。又沉吟片刻，陆野问道，“蓝蓝，以前的我，很喜欢这种热闹场面吗？” “是吧。”林再有些心不在焉的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跟陆野闲聊。“反正哪里有热闹，哪里就少不了你的身影。” 和现在的自己，以及记忆中的自己，恰恰相反啊。 陆野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可能那十九年的虚幻记忆，并非没有任何意义。那十九年的生活，是自己的元神虚构出来的。这是否说明，其实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就是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这也并非不可能。 这就好比一个特有钱的公子哥，偶尔会羡慕那些普通人的甚至穷鬼的生活。每日里被美女环绕的帅哥，反而会想要感受一下没有女人来骚扰，甚至是被甩的感觉？ 所以自己在那十九年里，感情生活十分凄惨…… 想到这种可能，陆野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个想法似乎有些太过荒唐了。 收回这些荒诞的想法，陆野把注意力放在了拍卖台上。 一个灵动期的修真者走上了拍卖台，处于筑基和金丹之间的灵动期修真者，不仅有着筑基期的沉稳，还有着金丹期的飘逸。再加上这个修真者长相不俗，竟然给了观众一种莫名的美感。 “诸位！”那修真者开始说话，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遍整个拍卖场。“在下李中林，欢迎各位大驾光临我烟霞门。”待掌声落定，李中林又道，“众所周知，自我烟霞门举办丹药拍卖会以来……”一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被李中林说了足足一刻钟。之后又介绍了一下贵宾席上的几位在落烟山一带颇有名望的修真前辈。 “废话真多。”林再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野轻声一笑，看着那李中林，总觉得有些面善。片刻，陆野终于想起来。这李中林，长相竟然跟那个“沈天驰”颇有几分相似。不过，这李中林虽然还算英俊，但较之“沈天驰”，还是差距不小。 李中林介绍完了那些修真前辈，自嘲的一笑，说道，“想来大家已经有些厌烦我的废话了。好吧，那就换个大家喜欢的人上来。让我们有请我的师侄——赵允上台，跟大家见个面。” 作为丹药拍卖会的号召和发起人，赵允的上台，自然是必然的流程。 对于赵允，陆野也是充满了好奇。 早就听闻过这位炼丹大师，算起来还真的是远亲，但却从未见过。 等到赵允上得台上，陆野才发现，这赵允，外表年纪不过十八九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竟是个俊俏小生的模样。 “啧啧……”陆野看着台上的赵允，听着他侃侃而谈，咂舌不已。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嘿嘿一笑，道，“还是夫君最俊了。” 陆野讪笑，道，“你这话，瞎子才会信。” “真的，在我眼里，夫君就是天下间最俊的男人。”林再一脸花痴的看向陆野，两只大眼睛里闪着星光。 陆野看了看林再，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这小魔头，演技越来越好了。幸亏自己定力还行，不然啊…… 说起来，自己这没有被美女勾搭过，艳遇更是想都没敢想过的苦命小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定力的？ 大概是前世“久经沙场”的原因吧。 陆野正在这胡思乱想，赵允已经下去了。 那李中林再次登台，拍卖会进入最引人关注的流程。 第一件拍品，是落烟宗炼丹长老炼制的“金玉丹”。落烟宗的炼丹长老，足足有金丹修为，只是，其炼丹水平，却又次于赵允。但到底是落烟山最大宗门的炼丹长老，手中资源极其丰富，倒也能炼制出一些珍贵的丹药。 这金玉丹，就不是凡品。 “四品灵丹，金丹以下修真者服用之，有固本培元之效。对于那些因为资质好或是奇遇良多而已经快速提高修为的修真者，绝对是极好的丹药。”李中林笑道，“落烟宗黄长老的炼丹水平，绝对信得过。起拍价，一颗四品晶石。” 作为第一个进行拍卖的丹药，自然是要开门红的。 对于金玉丹，也是有不少人有需求的。这种丹药，不光炼制极难，材料也不易寻找。即便是对于落烟宗这样的大宗门，金玉丹也是极为珍贵的。大多人都认为，若非飞云宗横插一脚，怕是落烟宗这次也不会拿出金玉丹来拍卖了。 修真者虽然提倡与世无争，但被人公然打上自己的地盘，落烟宗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 不消片刻，金玉丹就被抬到了三颗五品晶石的价格，而且价格竟然还在攀升，眼看着就有超过自拍卖会举行以来的出价最高纪录的可能了。 不过，金玉丹到底还是比不上劫丹，最终止步在五颗五品晶石的价格。 紧接着，第二件、第三件拍卖品陆续出来。 竞价者竟然十分踊跃。 陆野环顾四周，对周元生低声说道，“常听人说苍凉域贫穷，可看这架势，有钱人也不少啊。” 周元生苦笑道，“这是丹药拍卖会，有些丹药，对于修真者而言，是必须的。就算是倾家荡产，那也得买。毕竟，有些丹药，这次不买，以后想买都买不到。比如之前那枚金玉丹，想来若非飞云宗的缘故，就算是有人拿了五颗五品晶石去落烟宗买，怕也买不到。这种丹药，太过稀有，并非晶石能够衡量其价值的。” 陆野想了想，觉得周元生说的也挺有道理。 有些丹药，是有价无市的。 一枚枚丹药被人买走，眼看着丹药越来越少，拍卖场的气氛反而越来越高涨。 不问可知，几乎所有人都是在等着最后的压轴拍品：养脉丹！ 陆野对什么人出了什么高价，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养脉丹到底能卖多少钱，也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待会儿会不会丢人丢大发了。 想想有些后悔，三年才有一次的丹药拍卖会，就因为自己听信了林再那个蠢货的话，就这么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再等三年？ 到时候指不定有没有机会呢。 有林再和彩衣这两个小魔头的存在，陆野感觉自己就是在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虽说现在看起来相安无事，林再这家伙也在努力的扮演着贤惠妻子的角色，但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万一哪天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林再不再需要利用自己了，到时候…… 想想那一次连续被林再“杀”了好几次的凄惨回忆，陆野的心情就恶劣起来。 “夫君……”林再小心的问道，“咱们的凝神丹，在第几位拍卖？” “二十八。” “哦。”林再的小脸儿微微的红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自信满满的建议陆野炼制凝神丹，林再就觉得臊得慌。 丢人了。 堂堂魔尊，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林再虽然极力想要推卸责任，但内心深处，却不能原谅自己。偷偷看了陆野一眼，见他脸色如常，林再心底便啐了一口。 这个蠢货，心底一定恨死自己了。 幸亏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甘蓝，又失忆了，不然的话，依照他原本那性子……林再的小屁股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林再清楚的记得，当年芊羽那贱人，就是犯了个小错，给探花郎添了麻烦，就被探花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屁股。至于云星，据说也被探花郎打过屁股。 这混蛋，一定是有着某种变态的癖好！ 周元生早已听陆野说了凝神丹不值钱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安慰陆野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少了一项收入，有了聚灵丹，我们也能赚不少晶石的。” 陆野其实也并非真的很在意凝神丹值不值钱，看了林再一眼，忽然有些促狭的故作认真的说道，“或许有不长眼的蠢货，会花大价钱买下来也说不准。” 周元生怔了一下，嘴角一抽，道，“可……可能吧。” 林再听出陆野取笑自己的意思，脸色变得更红了，甚至有点儿恼羞成怒。可即便是真的怒了，那也没办法。作为一个优雅的魔族，总要讲点道理。毕竟是自己错了，错了就该认错，然后再把指出自己错了的人杀掉！ 当然，不是现在。 林再眯着眼睛看着陆野，心底哼了一声，不言不语。 终于，第二十七个拍卖的丹药被人以九颗四品晶石的价格买走。 李中林再次上台，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咳咳……接下来，是第二十八件拍品……凝神丹，此丹……”李中林有些羞于启齿，不过，赵允师侄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深吸一口气，李中林厚着脸皮说道：“此丹乃是用极为纯正的古法炼制……” “等一下！”赵允的声音忽然在台下响起。 整个拍卖场上，顿时议论声四起。 陆野旁边，几个修真者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我说，我没听错吧？凝神丹？” “嘿，就算是托关系走后门通过海选，怎么也该拿出个像样点儿的丹药吧？这不是砸烟霞门的招牌吗？” “看，赵允前辈的脸色很难看啊。” “一定气得够呛，这下有好戏看了。” 听着众人对话，陆野的脸色也不好看。看看脸色更红的林再，陆野苦笑道，“走吧。”真的该走了。 万一赵允发怒，问起是谁的凝神丹，自己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看到赵允上台，林再心底算是彻底绝望了。只要赵允说一句这丹药是废丹，就不可能会有傻子去买了。 这个时候不走，难道真的等到丢人丢大发的时候再走？ 林再咬咬牙，说道，“快走。” 四人一行，赶紧往拍卖场外走去。 只是，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竟然挤不出去。 这个时候，赵允已经上了台，拿起了那颗凝神丹。 确实是凝神丹。 赵允面如沉水。 这种被历史长河淘汰的废丹，是怎么通过海选的？ 赵允正待发怒，却又忽然一怔。 再仔细看看手中的凝神丹，赵允心头猛然一震！ 看向台下茫茫人海，赵允忽然高声问道，“这枚凝神丹，是哪位高人炼制？赵允不才，请求一见。” 这话说的还真是客气啊。 是在讽刺吧。 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淡定的陆野，此刻也有些受不了了。脸色红了一下，陆野赶紧推着前面的周元生往前挤。 拍卖台上，李中林走到赵允身后，贴着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赵允微微凝眉，又说道，“哪位是陆野？” 陆野听得被赵允点名，身子就僵了一下。 被点了名，再走也白搭。 陆野的大名，一定会传遍整个落烟山，成为一大笑柄。 不过，成为笑柄也好，总比在这里被这么多人当面耻笑要好。 陆野依然准备快速离开。 不过，走在前面的周元生，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恩师有难，正是自己效力的时候。 周元生觉得，虽然这凝神丹比较不靠谱，但却跟小师尊的炼丹水平无关。作为师尊唯一的弟子，这个时候，正是自己出来挡刀的时候。 周元生转过身来，高声说道，“赵允前辈，此丹是我炼制的。”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转来。 陆野看了周元生一眼，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苦笑。 而林再，这个时候却忽然往后退了好几步，跟陆野、陆老残和周元生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对身边的一个修真者说道，“咳，这老家伙就是陆野啊，这下丢人丢大了。” 林再旁边那个修真者看了林再一眼，忍着笑，问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当然不是，我纯属路过。”林再道。 “我关注你很久了，你们确实是一起的。”对林再这样的小美女多关注了几眼，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修真者，竟然也不觉得害臊。 “呃……你看错了。” “好吧。”修真者无奈的笑了笑，抱着胳膊，看了林再一眼，又看向那周元生。 这个时候，赵允在拍卖台上远远看来，看到周元生，微微一怔，竟是快步走来。 一直来到周元生面前，不等周元生行礼，赵允却先是抱拳。“周兄。” 周兄？ 周元生怔了一下，赶紧对着赵允抱拳行礼，口称：“前辈。” 赵允却摆了摆手，急切的问道，“找到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仅周围围观的人惊讶，周元生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找到什么了？ 愣了一下，周元生才猛然想到自己上次要拜师赵允时赵允说过的话来。当时，赵允是要自己找寻那位提纯嫩芽的高人拜师的。 赵允笑道，“赵某若是没有看错，这枚凝神丹上所用的一些中和药材的提纯方法，跟周兄之前送给我的那些嫩芽，手法很是相似啊。”又是一笑，赵允小心的问道，“周兄的这枚凝神丹，是那位前辈炼制的吗？” 在赵允看来，自然也可能是那前辈只是给了周元生材料，周元生自己炼制的凝神丹。不过，这枚凝神丹的炼制手法，不仅仅是纯正古法那么简单。赵允痴于炼丹，对于炼丹历史也极为了解。这凝神丹虽然被淘汰了，可炼制之难，却并未改变！他相信，以周元生的修为和炼丹能力，绝对不可能炼制得出凝神丹。 周元生明白了赵允的意思，略一迟疑，想起了之前小师尊的叮嘱，便道，“这是我自己炼制的，让自己的弟子陆野拿去参与的海选。” “啊？”赵允大吃一惊。 周元生会有如此高明的炼丹手段？ 略一沉吟，赵允难掩激动，问道，“那位前辈……收你做弟子了？” 周元生有些迟疑。不过细想之，高人的徒孙，那也算是高人的弟子嘛。于是点头道：“是啊。” 赵允一怔，郑重抱拳道，“恭喜周兄了。”眼神之中，竟是难掩羡慕。 周元生的资质和能力，赵允是了解的。可是，这才多久的时间，被那高人指点一番，竟然就能炼制出凝神丹了？可见那高人是何等厉害！ 周元生干笑了一声。 赵允又道，“不知那位前辈何时有空闲，周兄若是方便，可否引见一下？” “这个……”周元生下意识的看了陆野一眼。 陆野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也有些发懵，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元生的眼色。 周元生见陆野没有反应，干咳了一声，对赵允道，“我问问我师尊吧。” “如此，多谢周兄了。”赵允说罢，又转头看向李中林，“李师叔，这凝神丹，底价多少？” 李中林虽然看起来年轻，却是久经世故，而且对于师侄赵允极为了解。想来，那周元生的师尊，必然是非常了得的人物。微微一笑，李中林道，“底价一颗二品晶石。” 赵允微微凝眉，之后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四品晶石，递给周元生道，“还请周兄不要嫌少。” 周元生有些发懵，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晶石。 赵允又四下里抱拳，道，“诸位，十分抱歉，这枚凝神丹，在下要了，还请给个面子。” 贵宾席上，落烟宗的黄长老开玩笑道：“赵允，你这可是坏了规矩。” 赵允朗声大笑，“规矩是什么？能得到前辈高人炼制的灵丹得以参悟，谁管你什么规矩！哈哈哈！” 拍卖场上，众人哄笑。 赵允笑了一阵，一手拉住了周元生，道，“周兄，且随我入贵宾席。”说着，根本不由分说，拉着周元生就走。 周元生看了陆野一眼，陆野笑着说道，“师尊，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就好。” “哎！都去都去！”赵允的心情极好，大笑道，“我听李师叔说，你是媛凤的堂兄？” 陆野点头称是。 赵允道，“那就更不是外人了，你随媛凤喊我一声舅舅，舅舅我今日已经坏了规矩，也不差这点儿，都去贵宾席上入座。” 眼看着陆野和周元生还有陆老残朝着贵宾席走去，林再呆了一下，抬腿就要跟上去。 先前那个修真者，却是一把拉住了林再的衣服，笑着问道，“你干嘛去？你们是一起的吗？” 林再却一把甩开那人的手，道，“要你管！”说罢，快步追了上去。 贵宾席上，不仅宽敞，还有椅子可以坐，肯定比站在这里挨挤好多了。 那修真者讪讪一笑，抱着胳膊，朝着贵宾席上看去，他的视线，落在了那落烟宗黄长老的身上。 忽然有人从这修真者身后挤过来。 他微微转脸，看到身旁站着的漂亮女子，顿时惊喜道，“彩衣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独自离开了呢。想去寻你，又担心你会回来，所以一直没敢走开。”适才彩衣让他在这等着，说是有事情要离开一会儿，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他猜测彩衣可能是要方便一下，所以也就没有坚持追问，一直在这里等她。 彩衣笑道，“人太多，好不容易挤过来。”说着，彩衣看向那贵宾席，看到陆野，脸上浮现笑意。 修真者看看彩衣，又看向那贵宾席，笑着问彩衣，“怎么？有熟人？” “嗯。” “哪位？” “我夫君。” “呃……是……是哪个？” “陆野，我是他的侍妾。” 陆野？这名字好耳熟。 修真者怔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刚才的事情来。有些诧异的看看陆野，又看看彩衣，“不是吧？你说的是那个只有炼气一层的修真者吗？” “对啊。” 修真者嘴角抽搐了好大一会儿，他很想问问彩衣是不是瞎了眼。不过，这么问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干咳一声，又道，“那……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唔，我临时有些事情。”彩衣轻声叹气，道，“有人想对我夫君不利，我要隐在暗处保护他。”说着，彩衣微微转脸，看向人群中一个漂亮少年。 那少年抱着胳膊，挤在人群中，正在关注着拍卖台上。 ——正是林再苦苦寻觅而不得的少年！ 31 林再的情敌 魔族元神的自愈能力很强，强大的魔族，可以自毁元神，以变成残魔之体为代价，延续自己的生命。当然，这样的行为，也是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自毁元神的次数越多，体内的魔性就会越少，自愈能力也会越差，自毁之后能否成为残魔之体续命的风险也就越大！ 彩衣是第二次自毁元神了，所以，花费了许多时间，才能够凝结成体。她的元神的自愈能力，已经所剩无几，魔性也几乎丧失。不过，终究是魔族，对于魔性的了解和依赖性很强。所以，失去的魔性越多，反而让彩衣对于魔性越发敏感。 也正因为这种敏感，让她在看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就立刻认出了他魔族的身份。 彩衣不知道这个魔族是什么来历，有些担心是林再的狗腿子，所以并未在第一时间与陆野相认，反而一直在暗中观察。连续几日来，彩衣发现，这个魔族，似乎并不知道陆野的身份，对陆野似乎也根本毫无兴趣。 但这并不妨碍彩衣对这个少年下黑手。 相较于屠杀修真者，魔族更喜欢自相残杀。 杀掉一个魔族，汲取他的魔性，绝对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不过，第二次自毁元神之后，彩衣的修为下降了很多，虽然不算是最糟糕，但也仅仅只有炼气四层。这样的修为，想要对付那少年，可不容易。 所以，如果能借助身边这个修真者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魔族少年，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于拍卖会，彩衣没有任何兴趣，若非那魔族少年来了，纵然身边的这个修真者再极力相邀，她也不会来。 “贺公子，你能看出这少年的修为吗？”彩衣问道。 一直抱着胳膊的贺公子，顺着彩衣的视线看去，待确定了彩衣所指，才说道，“就是他要害你夫君吗？”说着，贺公子凝眉道，“凝脉三层……和我修为相当。” “你……有把握对付他吗？”彩衣问。 贺公子看了彩衣一眼，心里有些不大乐意。 虽说自己对偶然相识的彩衣有些兴趣，甚至可以说极为喜欢这个女孩儿，但到底认识的时间不长啊。为了一个不太熟的女孩儿的事情，而冒险对付一个与自己修为相当的修真者，似乎不太理智。 自己又不是容易热血上头的毛头小子…… 更何况，她都已经嫁人了！ 不过，直接拒绝，也不太好。 贺公子迟疑了一下，说道，“把握不大。虽然我们同样是凝脉三层，但他的修为，似乎比我更扎实。” 听出贺公子拒绝的意思，彩衣倒也没有勉强，微微一笑，道，“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即便没有贺公子帮忙，彩衣也有办法拿下这个魔族少年。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用那件法宝而已。 凝脉三层又如何？ 还能挡得住自己全盛时期炼制的法宝不成？ 只是，自己现在修为太低，当年存储于那件法宝中的力量，只能释放一次。如果一击不中，那就惨了。所以，还是要稳妥一些，慢慢找机会。而且，即便是用那法宝收拾了少年，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彩衣原本是打算把这一招留给林再的。若非之前元神受损，无法使用，林再早就完蛋了。更何况，彩衣也有些担心，担心林再其实也有什么隐藏的手段。到时候，跟她拼了个你死我活，反倒是便宜了陆野。那就亏了。 想起林再，彩衣又看向贵宾席上。 林再正抱着陆野的胳膊，一脸的幸福滋润。 呵…… 彩衣忽然忍不住想笑。 当年叱咤风云、横行修真界的灭天尊者，忽然变成了女人，然后在一个男人胯下承欢，还一脸幸福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彩衣真的很想问问林再，变成女人后被自己的仇人睡，是怎样的感觉？ 不难猜得出，林再，也是为了那样东西，不然绝不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样东西，任何一个知道它的用处的魔族，甚至是修真者，都会感兴趣的。 第五魔尊谋划多年，为的不就是掌握那份力量吗？ 彩衣呼出一口气，又看了看贵宾席上落烟宗的黄长老，脸上荡起笑意，问身边的贺公子道，“那黄长老，就是传闻中在落烟山一带，炼丹水平仅次于赵允的炼丹大师吗？” 贺公子笑道，“落烟宗地位超然的高手，若非这次飞云宗的出现，他也不会直接出山了。炼丹水平还行，不过，人品么……呵。”说着，贺公子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来。 彩衣笑道，“听贺公子的口气，似乎是跟黄长老有些恩怨啊。” “恩怨也说不上。”贺公子道，“他本是我封剑门的弟子，辈分上，还是我师尊的师叔。后来，他背弃师门，投靠了落烟宗。” 彩衣在落烟山一带待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封剑门，她十分了解。封剑门，原名天剑门，是与落烟宗一样历史悠久的门派。千年以前，与落烟宗的实力旗鼓相当。不过，后来，天剑门的第三任掌门认为，修真之道，乃修真炼性之道，信奉无为、无欲、无求。也是在那个时候，该掌门剑封南山，改天剑门为封剑门。 剑封南山，与世无争的封剑门，开始走向了没落。不过千年时间，已然沦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门派。 沉默了片刻，彩衣忽然问道，“常洛上人还好吗？” 在修真界，金丹之上，元婴之下，称为真人。元婴之上，称之为上人。 在落烟山一带，能称之为上人的修真者，其实并不多。而天剑门第三任掌门，封剑门现任掌门常洛，就是其中之一。 贺公子笑道，“祖师纵情于山水，钟情于黑白子，日子过的倒也自在。” 彩衣看了看贺公子，道，“贺公子提及黄长老，言语间难掩不满。显然是没有学会常洛上人的无为、无欲、无求啊。” 贺公子微微一怔，脸上现出愧色，道，“彩衣姑娘见笑了。” 二人正说着，拍卖场内忽然嗡声四起。 此刻，李中林在拍卖台上托着一枚灵丹，正在说话。“此丹，曰太常。劫丹之一，服用之，对于灵劫，百利而无一害！” 修真四劫，曰身劫，曰灵劫，曰心劫，曰天劫。 李中林呼出了一口气，道：“修真十境四劫：炼气、凝脉、‘身劫’，筑基。灵动、‘灵劫’，金丹。心动、‘心劫’，元婴。小乘、大乘、‘天劫’，飞升。无一不是难之又难。而这四大劫，古往今来，扼杀了多少修真者？没有人数的清。劫丹，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渡劫失败！这枚太常劫丹，起拍价，一颗六品晶石。” 对于任何一个修真者而言，渡劫，永远是重中之重。若非如此，当年在拍卖会上的一颗劫丹，也不至于被炒到一颗六品晶石的天价了。 而且，所有人都记得，当初那颗劫丹，不过是一颗身劫丹而已，比之太常灵劫丹，足足差了一个档次。 李中林这边刚说完，拍卖场内，忽然有人高声喊道。“诸位！在下飞云宗郑怀远。此次奉我飞云宗宗主之命，携太常丹来此，为的就是给我落烟山丹药拍卖会添砖加瓦，也算是对赵允前辈略表敬意，感念他对我落烟山修真界做出的贡献。修真不易，作为落烟山修真门派的一份子，我飞云宗上下，愿与诸位携手，让我落烟山在苍凉域的地位，更进一步。” 郑怀远说完，场面竟然极度冷清。 所有人都朝着他看来，却没有一人有所表示。 郑怀远有些尴尬，心中也是暗暗嘀咕：落烟宗的地位，在这一带，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这个时候，郑怀远身边，一直与他在一起的那位李哥，笑了一声，冲着郑怀远抱拳道，“飞云宗真是大手笔啊，竟然将太常丹这种极品拿了出来。我赤剑门自问远远不及，修真不易，将来还望飞云宗多多提携我等。” “李兄弟客气了。”有人搭讪，郑怀远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冲着周围抱了抱拳，也便沉默了下来。 不过，即便他不再说话，还是难免被人关注。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竟是没有一人对太常丹叫价。 贺公子微微低头，对着彩衣笑道，“这飞云宗，拿出太常丹来，无非就是想彰显一下实力，拉拢一些门派，给落烟宗一下重击。可惜，太天真了。落烟宗在这一带根深蒂固，人脉关系更是错综复杂。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站在飞云宗那边的。赤剑门也是狡猾，派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来站队，以向飞云宗示好。落烟宗怪罪，倒是可以把责任都推给这弟子。” 虽说丹药拍卖会是自家主持的，有高品阶丹药出来拍卖，自然是好事儿。但李中林心里却谈不上高兴。烟霞门与落烟宗关系一向不错，烟霞宗没兴趣跟飞云宗有什么牵扯。纵然郑怀远刚才言语间有拉拢烟霞门的意思。 “有没有人叫价？”李中林问了一声。 整个拍卖场竟然安静了下来。 太常丹是好东西，但六品晶石，并非所有人都能拿得出来。而且，就算有人能拿得出来，那也要斟酌再三。 去拍飞云宗的丹药，就等于得罪了落烟宗。 这是个大问题！ 眼看着一直无人竞拍，郑怀远的脸色愈发难看了。朝着贵宾席上看了一眼，见那落烟宗的黄长老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郑怀远心里窝着火。 眼看着太常丹就要流拍，贵宾席上，忽然有人伸手叫价。 落烟宗黄长老笑了一声，冲着李中林说道，“老朽来叫个价。” 李中林微微一笑，道，“一颗六品晶，一次。还有加价的吗？” 郑怀远微微凝眉，看向那黄长老。那黄长老也正微笑着看过来。郑怀远没想到，第一个叫价，甚至是唯一一个叫价的，竟然是落烟宗的人。 两大宗门的交手，旁人自然不敢乱插一脚了。 之前若是还有人因为急需太常丹而打算出声叫价，等到黄长老叫价，也就生生的忍住了。叫价已经等于得罪了落烟宗，若是再跟落烟宗的黄长老拼价格，那就更是找死了。 “一颗六品晶石，两次……” “三次……成交！” 黄长老笑着起身，却并没有伸手去接李中林递来的太常丹，反而推了一下，道，“中林贤弟，你正好是灵动期，这枚太常丹，十分难得，就送于你了。” “啊？这个……”李中林有些为难起来。 郑怀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毫无疑问，这黄长老，或者说落烟宗，早就料到太常丹会被他们拍走，拍走之后，再送给旁人…… 真是一招狠棋啊！ 飞云宗拿出太常丹，原本是想显示一下实力，可落烟宗的做法，就等于对旁人说他们落烟宗，对于太常丹，根本就看不上眼！ 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郑怀远看来，此时一脸为难的李中林，其实也就是在做戏，他肯定也早就跟那黄长老对好了戏！ 郑怀远差点儿没气死。 闷哼了一声，郑怀远转身朝着场外走去。 不远处，那魔族少年，看着郑怀远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之后悄然跟了出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彩衣对贺公子道，“我方便一下。”之后离开了拍卖场。 贺公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眼看着彩衣离去。 郑怀远的离开，让整个拍卖场上的人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当然，也有人暗叫遗憾，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更想看到落烟宗与飞云宗大打出手。 拍卖会继续进行，等到最后压轴的养脉丹出来，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赵允这个时候，再一次上得台上，冲着台下朗声说道，“诸位，实不相瞒，这养脉丹，其实是一位前辈高人研制，赵某偶然得到此物，钻研许久，方才炼成。此丹，对于我们这样的修真者而言，自然没什么作用了。不过，诸位一定也明白，这养脉丹的意义是何等重要。自古以来，养脉都是无法攻克的难题。养脉丹一出，养脉之法，也就有迹可循了。”顿了顿，赵允又道，“遥想当年云星上人将凝脉之关键公之于众，赵某心生感慨。我修真界一向敝帚自珍，此非大道也。赵某有心学习云星上人，养脉丹炼制之法，将在之后公之于众……” …… 回来的路上，林再抱怨了一路。 她觉得那赵允就是个白痴，把养脉丹的炼制方法说出来，那养脉丹还值钱吗？这就是那颗养脉丹，最终被一个修真者以一颗二品晶石的价格买走，友情收藏的原因！ 把赵允骂了一路，林再犹不解恨，又气冲冲的对周元生道，“赶明儿你见了赵允，就跟他说，对于他把养脉丹公之于众的做法，你师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周元生张了张嘴，看看陆野，终究没有言语。 陆野笑着拍了拍林再的脑门儿。 他忽然觉得，有时候林再就像个孩子一样。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难道说活的太久，真的会生出孩子心性来？ 周元生跟着陆野笑笑，又取出赵允给的那颗四品晶石来，递给陆野。 陆野没接，却道，“换成四十颗三品晶石，每人十颗分了。” 林再听到陆野的话，忍不住一阵肉疼。 四品晶石啊！ 就这么分了？ 你还当你是以前那种高手，对于四品晶石看不到眼里吗？ 心思转了几圈儿，林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周元生还好，这老徒弟有个药铺，留着还有用。但是，陆老残这个死哑巴，留着有什么用？留着他分晶石吗？！ 说不得，等到陆野不在家的时候，得把这老哑巴干掉！ 说起来，这老哑巴修为到底如何了？也不知道陆野这蠢货教给他的是什么功法，怎么看不透修为呢？ 一路赶回石头镇上，将晶石分了之后，周元生又带着陆野等人去了一趟法宝铺子，陆野给自己和陆老残买了一枚储物戒指，容量很小的储物戒指，一共才花去了三十颗一品晶石。 法宝铺子的刘掌柜似乎跟周元生极为熟稔，不用周元生开口，直接就给打了个八折。一口一个周兄的叫着，跟亲兄弟似的。 离开了法宝铺子，回到药铺里休息的时候，周元生忽然叹气。见陆野看来，苦笑一声，道，“当初，这刘掌柜，从来都是老周老周的叫我，还一脸的嫌弃。”说到这里，又想起赵允之前的亲热，叹气道，“没想到，我一向尊敬的赵允前辈，竟也如同刘掌柜一样，是个前倨后恭的小人。” 陆野笑道，“你太认真了。人皆如此而已。你见了乞丐，总不至于跟见了高手一样的态度吧？不要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求每个人都是圣贤人物。他们现在或热情或巴结，其实都是一种友善的示好，总比嫉妒你甚至暗算你，要好得多。锦上添花虽不如雪中送炭，但也不是错，只要没有落井下石，就不用太在意。” 周元生一怔，看看陆野，竟是满脸通红。 自己怎么也八十多岁了，思想觉悟，竟然还不极不足二十岁的小师尊。到底是跟着师祖那种高人学习的修真者，觉悟就是高！ 周元生躬身一礼，道，“师尊教诲的是，弟子谨记。” 其实，陆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幼就有这般想法，或许还是因为前世的经历，纵然忘记了，但还有潜意识在影响着自己吧。 陆野有些不太习惯周元生如此多礼，说过他许多次，都没什么用，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看看天色不早，就带着陆老残和林再回家。 有了这许多晶石，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要好好修炼一番了。 虽说这些晶石对于自己特殊的体质而言如同杯水车薪，但能够稍微提高一下修为，总也是一件好事。 陆野的心情很好，林再的心情却极度恶劣。 看到陆老残一脸喜滋滋的把玩着晶石和储物戒指的德行，林再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陆老残，然后再把他的晶石和储物戒指抢过来！ 不行！ 一定要找个机会干掉陆老残！ 不，作为一个优雅的魔族，怎么能用“干掉”这么粗俗的字眼儿呢？ 自己只是好心，帮助陆老残结束这痛苦的一生而已。 如果活着是一种磨难，那死了就是一种幸福。 陆野不知道林再恶毒的想法，回去的路上，有心想逗逗林再，便用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想想还是有些可惜啊，如果赵允没有公布养脉丹的炼制之法，如果我们这次拿去的是养脉丹，或是别的什么稀罕的丹药，想来可以换到更多的晶石吧。” 林再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小脸儿皱成了包子。 陆野说的没错，作为一个优雅的魔族，应该承认错误。 但是…… 这么轻易的认错，岂不是太掉价了？ 再说了，哪有鞋子跟蚂蚁认错的道理？ 林再挖空心思的想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展颜而笑，道，“夫君你想岔了。你细想想，咱们修为这么低，真拿出养脉丹之类稀奇的丹药来，岂不是太过招摇了？用凝神丹换一颗四品晶石，既不招摇，又有了晶石，多好啊。” 好吧。 陆野知道林再是在狡辩，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自己不像赵允那样有一个门派做后台，有些时候，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嗯，你说的也对。”陆野道。 “是吧。”林再笑了起来。 …… 石头镇的另一个方向，在通往云江的路上。 一场杀戮，正在进行。 郑怀远吐了一口血，愤怒又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这少年，修为虽然比自己低了几层，可打斗起来，自己竟然不是对手！ 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位李哥的死尸，郑怀远道，“阁下是什么人！难道以为我飞云宗是好欺负的吗？” “呵……”少年冷冷的一笑，“抱歉了，你不死，飞云宗和落烟宗，就打不起来。忽然觉得我师祖的一个习惯挺好的。”顿了一下，少年看着郑怀远，道，“说出你的遗言。” 远处，密林之中。 彩衣远远的看着那少年，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魔族之中，喜欢让临死之人说出遗言的家伙，除了灭天尊者林灭天，还能有谁？ 彩衣暗暗掐动灵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耳钉。 少年，你又会有什么遗言呢？ …… 春暖花开的时节，早上依然有些凉。 林再难得起了个大早，之后颇为贤惠的扛了扫帚，来到院门口打扫。 刚扫了两下，就看到一个漂亮少女笑吟吟的朝着自己走来。 “恭喜啊，竟然已经炼气五层了。”那少女对林再说道。 林再把那十颗三品晶石吸收了之后，修为直接就到了炼气五层。作为一个飞升失败的高手，只要有足够的晶石，提高修为，并非难事。 看着面前的少女，林再柳眉微蹙，试探着问道，“彩衣？” “呵。”彩衣说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你快死了吗？” 彩衣脸上现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来。“你的一个徒孙，被我杀掉了，我用他的人头，做了一个魔骷，改天给你玩玩儿。” “这样啊，那还真是个好消息呢。魔骷呢？快给我，我都等不及了。”林再也跟着笑了。 正说着，院落里传来陆野的声音。“蓝蓝，我的袜子你给我放哪了？” 彩衣直接从林再身旁走过，来到院门口，看向拖拉着鞋子站在堂屋门口的陆野，柔声唤道：“公子……”说着，声音竟然哽咽起来，两行清泪，瞬间滑落。 林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恶狠狠的瞪着彩衣的背影。心里诅咒着彩衣的同时，又暗骂那徒孙太不争气！ 千里送人头的家伙！ 彩衣这贱人一定吞噬了他的魔性，这下子麻烦了！ 先不管老哑巴了。 对付这个“情敌”！ 才是关键！ 抱歉，请个假 今天有点儿忙，请个假。 《飞升失败》抱歉，请个假 32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开 如果彩衣没有再次出现，陆野就打算对林再下黑手了——卧榻之侧的小魔头，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陆野相信，在吸收了那些晶石之后，已经达到炼气三层的自己，应该可以使用之前那个试了许多次也没能使出来的手段了。 虽然不记得那一招的名字了，但陆野依然相信，如果使用那一招，在林再酣睡的时候突然袭击，那小魔头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可惜，彩衣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三足而立，缺一不可。 这个时候对付林再，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抱着嘤嘤哭泣的彩衣，感受着她温软的身子，刚刚起床的陆野，不免有些冲动。虽说因为林再之前的话，陆野总感觉彩衣很可能就是个抠脚大汉，但到底是美女在怀啊。 又听得院门外扫把被狠狠的扔在地上的声音，陆野忽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荒唐的发展趋势…… 会不会有更多莫名其妙的女人或假女人跑过来对自己投怀送抱？ 那样的话，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忽有雅兴打算写一本回忆录的话，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谋杀三妻四妾》！单是想一想这个名字，就有种诡谲刺激之感。 “公子……”彩衣仰着脸，泪珠涟涟的看着陆野，“我现在这副模样，你……喜欢么？”说话的时候，彩衣的身子柔弱无骨一般，依偎在了陆野身上。 “喜欢。”陆野确实很喜欢，毕竟，这副瓜子脸、大眼睛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 林再拖着扫把，黑着脸走进来。“夫君，赶紧吃饭啦，饭都要凉了。”说罢，就把扫把狠狠的丢在墙角，转身进了厨房。“只有三人份的早饭！有人没得吃！” 陆野忍着笑，看向彩衣。 彩衣抹了一把眼泪，柔声说道，“我不饿呢。” “饿也没得吃！”厨房里，传来了林再气冲冲的声音。 陆野讪笑了一声，帮着陆老残收拾了一下餐桌，这个时候，林再也端上来了简单的饭菜。一家人吃着饭，彩衣只是在一旁坐着。 彩衣倒是热情，冲着林再欠身，“多日不见，姐姐近来可好？” “好，好得很。”林再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家夫君极是疼爱我，想不好都不行呢。” 彩衣掩嘴轻笑道，“姐姐真是好命，看姐姐身子比之前似是丰盈了许多，莫非是已经有了身孕？” “呃……”林再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琢磨着难道最近这段时间发福了？作为一个优雅的魔族，形象一定要顾及！看来是该稍微减减肥了。不过，就算是真的发福了，言语上也不能输了阵势。“唉，没办法。”林再叹气道，“比不了妹妹这样的魔族，自毁元神之后，想要什么样的长相和身材都可以，甚至连性别都可以随意变换。说起来，妹妹以前到底是男是女啊？姐姐真是好奇呢。” “姐姐……”彩衣忽然落下泪来，一脸的委屈模样，“妹妹……真的本就是女子呢。”说着，彩衣一把抱住了正在一边吃饭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戏的陆野的胳膊，柔声唤道，“公子……你要相信我啊。” 陆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实在是受不了彩衣这般“温柔”的性子，叹气道，“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吃完饭还要下地干活呢。”说罢这话，陆野三口两口的把饭吃了，叫上陆老残，一人扛了一把铁锹出了家门。 一直出了村口，陆野跟陆老残对视了一眼，陆野苦笑道，“三妻四妾的日子，想想还行，真过起来，好像也有的受。” 陆老残憨厚的一笑，眉头却拧了起来。 “不用担心。”陆野道，“先让她们狗咬狗去吧，最好同归于尽。”说到这里，陆野沉吟片刻，又道，“拍卖会过去了，元生算是一鸣惊人了。或许生意会好上很多，可能忙不过来。你现在就去元生那里给他帮忙，没事儿就不要回来了。” 陆老残的眉头拧的更深，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陆野却正色道，“爹，你现在的修为，留在这里，对我而言，其实……”犹豫了一下，陆野还是说出了口，“就是个累赘，对付这俩小魔头，尚且困难，还要护着你，更麻烦。” 这话说的难听，但却是事实。依然只有炼气一层的陆老残，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累陆野。 陆老残想了许久，终究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天没干什么活，陆老残依然有种疲惫无力之感。看向陆野，陆老残嘴巴动了一下，却只能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陆野把陆老残手里的铁锹拿过来，冲着陆老残笑笑，又道，“你直接去石头镇，我回家一趟。” …… 残渣剩饭依然摆在餐桌上。 林再靠着椅子，两条腿搭在桌上，一手拿着牙签，一边剔牙，一边说道，“我说，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穷得很，养不起吃白饭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走吧，午饭就别在这吃了。” 彩衣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上一口，才说道，“公子在这里，我可不舍得走。嗯，其实吧，早在公子跟我家主上在一起的时候，我跟公子，就有了夫妻之实。那个时候，我就想嫁给公子了。” 林再的脸黑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你只能做妾室了。” “只要能嫁给公子，做妾室我也不介意。”彩衣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储物戒指，又道，“对了，我做魔骷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给姐姐看一下。” 说着，彩衣便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颗少年的人头，摆在了桌上。 虽然只是人头，竟然是活的。 少年瞪着眼睛，一脸愤怒的看着彩衣，怒声喝问：“无耻小人！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竟然开口说话了。 十分诡异的画面。 可屋中的两个妙龄少女，竟然一脸淡然。 “别这么说，你不也是偷袭，才干掉了郑怀远他们么？”彩衣笑了笑，又道，“来来来，见见你家师祖。” 少年怔了一下，脑袋无法自己动，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到林再，不由凝眉。 林再眯着眼看着少年，嘿嘿一笑，道，“乖徒孙，看到你落得这般田地，师祖我心里真是肝肠寸断啊。”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再，片刻，小心的问道，“林灭天？” “嗯嗯。”林再点点头。 少年痴傻了片刻，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林灭天！你竟然……哈哈哈！不错，很大，哈哈哈！”少年盯着林再的胸口大笑不止。 林再的脸红一阵黑一阵，片刻，冷声说道，“你来苍凉域干什么！” “当然是奉家师之命寻你了。”少年道，“师尊很是关心师祖你呢。” “真是个好徒弟啊。”林再冷冷的说道。 少年嘿嘿一笑，道，“师祖，我师尊那个小贱人说你修为高绝，即便是飞升失败，也不会魂飞湮灭。所以……她说了，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呢。” 彩衣忽然哽咽道，“看到你们师门情谊如此深重，真是感动呢。”说着，直接将那少年的人头收进了储物戒指里，又道，“姐姐，您看我的手艺如何？” “一般。”林再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戾气不足。” “呵，自然比不了姐姐的本事。姐姐的十二魔骷，可是闻名修真界呢。”彩衣说的倒是实话。 魔骷，本是修魔者用来逗趣的小玩意儿。不过，天资一般，但很有些小聪明的林灭天，突发奇想的炼制了十二个魔骷，弄出了一套依仗魔骷来御敌的高明手段。全盛时期的林灭天，不依仗任何法宝，只需要十二魔骷，就能让修真界的高手们闻风丧胆！若非如此，当年鼎鼎大名的芊羽上人，也不会栽在林灭天手里了。 林再看了彩衣一眼，忽然啧啧两声，道，“真是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徒孙的？我有跟你说过我是林灭天吗？” 彩衣脸上洋溢着笑意，道，“之前你亲口跟我说的，你忘记了？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很正常。” 林再拧眉盯着彩衣，质问道：“我有跟你说过吗？”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到底是第五魔尊的贴身侍女，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能知道自己身份吧——毕竟，那可是虽然位列第五，但实际上却是魔族第一人的第五魔尊沐灵啊！ 我花开时百花杀！ 探花郎用来讨好沐灵的诗句，其实正好说明了沐灵的实力！ 彩衣显然没兴趣跟林再纠缠她是否跟自己说过她是林灭天的话题，凑到林再身边，彩衣一脸邪邪的笑，用手肘轻轻地碰了林再一下，问道，“哎！变成女人跟男人睡，是什么感觉？” 林再刚想说自己从来没有跟陆野有过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忽然止住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忽然充斥心头。脑海中回想起彩衣扑到陆野怀里的画面，林再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不过，到底是活了许久的老魔头，林再脸上不动声色，却是笑着反问彩衣，“把自己的男人做成魔骷，是什么感觉？” 彩衣的脸色骤然一变，秀美的脸蛋上忽然杀气四溢，一双漆黑的眼眸之中，一股黑气缭绕而出。她最恨旁人提及这件事。冷冷的看着林再，彩衣的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来。“弑父杀兄，又是什么感觉？” “呵……”林再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显然并不介意彩衣提及的事情，反而道，“魔气四溢，不错，可惜跟第五魔尊的天魔眼相比，还是差了点儿。” 天魔眼，那是看穿万物本质的极为高明的手段！ “那也足够杀了你！”彩衣恶狠狠的说道。 “是吧。”林再道，“试试看吗？”说着，林再双目一睁，背后忽然冒出两个披头散发的人头来！ 两颗人头泛着瘆人的白光，显然不是实体，而是虚影。 彩衣脸色一冷，心中极为震撼。 到底是曾经的魔尊！ 纵然只有炼气五层，竟然也能召唤出两颗魔骷来！ 魔骷噬魂！不可小觑！ 不过，那又如何？！ 彩衣嘴角一勾，笑容浮现在脸上。 与此同时，一把黑剑，和一枚耳钉，从储物戒指里飞出来，环绕周身。她那一双黑气缭绕的妙目之中，竟然隐隐各有一枚耳钉的影子。 对于这把剑，林再倒是并不在意，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魔剑而已，不足为惧。不过，那枚耳钉…… 这是探花郎炼制的法宝，纵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一定不是凡品。 自古名器出昭林！ 探花郎就曾经进入昭林，偷窥了昭林的炼器秘典！所以，但凡出自探花郎之手的法宝，大多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暗藏玄机。林再相信，这枚耳钉，可能不及云星上人的情人簪，但也不可小觑！ 林再盯着彩衣的眼睛，笑道，“早晚难免一场厮杀，不如现在就决个胜负。嗯，这样对你可是有好处的。明白告诉你，炼气五层之后，我能召唤两颗魔骷。凝脉之后，就能召唤四颗。到时候，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 彩衣一脸害怕的模样，紧张兮兮的的说道，“四颗啊……妹妹真是怕死了，这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现在就跟姐姐厮杀？妹妹有些不忍心呢。而且，万一把公子送我的桃花钉弄脏了，我会心疼的。” 桃花钉？ 听到这个名字，林再不由一怔。 她猛然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句子。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开！ 当年自己活动的范围，距离苍凉域极远。听闻这个句子时，自己正要闭关，准备飞升，从而无暇他顾。当时只知道这个句子指的是自魔域通道封闭后，滞留修真界的最强悍的两大魔头。前一句指的是自己，后一句……她现在才知道，一朵桃花开，指的竟然是彩衣。 竟然能跟自己齐名？ 哼！ 林再傲然道：“来吧，姐姐我都想死的等不及了！” “还是姐姐先动手吧。”彩衣道，“妹妹我喜欢被动。” “还是你先吧，先下手为强，我让你一招。” “不了，妹妹来修真界之前，主上吩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房屋之后，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气息，偷听了许久的陆野，心底暗骂了一句，蹑手蹑脚的朝着自家的田地走去。 本来还指望着她们打个你死我活呢！ 这两个小魔头！ 显然都有些投鼠忌器，没有人真的想动手。 真是可惜了！ 另外，幸亏自己之前没有冲动的对林再下手。 好家伙！ 那两颗魔骷，看起来好像很了不得！ 彩衣的桃花钉…… 好吧，竟然好像还是自己送她的！ 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坟了！ 算了！ 先忍着！ 陆野有些悻悻然的来到地头上，开始清理田地里的杂草。 那些野草的根茎还留在地里，此刻已经又冒出芽来。必须把杂草清理干净，然后再封陇、施肥、灌溉…… …… 陆媛凤经过陆野家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看了一眼陆野家的院门，陆媛凤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 说起来，那家伙怪不得修了真，又培植了一些野草，原来是拜了周元生为师啊。听舅舅赵允说，那周元生已然拜了一名炼丹高手为师。如此看来，陆野的前途，也是不错的。 想来那驱除魔气的办法，也是陆野的师祖教给他的了。 自己原本还对他的经历十分好奇呢，现在看来，无非就是遇到了一个高手垂青而已。 想了想，陆媛凤还是敲响了陆野家的院门。 要走了，总是要道个别吧。 片刻，院门被人拉开。 看到林再，陆媛凤微微一笑，“堂嫂。”打过了招呼，陆媛凤的视线掠过林再的肩膀，看到了站在堂屋门口的彩衣，不由怔了一下。 好漂亮的姑娘！ 陆媛凤自问自己的长相不俗，可是…… 跟眼前这两个女孩儿一比，自己竟然还落了下乘。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呃，堂妹啊，有事吗？”林再问。 陆媛凤收回看向彩衣的视线，问林再：“堂兄在家吗？” “下地干活去了。”林再道。 说话间，彩衣走了过来，她冲着陆媛凤笑了一声，道，“是堂妹啊，你好。” “你是……” “我是你堂兄新纳的妾室，名唤彩衣。” 陆媛凤直接就愣住了。 随便跟林再和彩衣寒暄了几句，陆媛凤就去了陆野家的地头上。 找到了陆野，陆媛凤没有说话，先是围着陆野转了一圈儿，搞的陆野一脸的莫名其妙。之后陆媛凤才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堂兄很厉害啊。” 陆野有些尴尬，问，“堂妹何出此言？” “哼哼。”陆媛凤笑道，“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也就罢了，竟然还纳了一名姿色不俗的妾室。两个女子的修为，竟然还都比你高！厉害了！”真想不通，眼前这个堂兄，到底有什么魅力啊？为什么自己就没发现？林再和那彩衣，到底看上他什么地方了？竟然愿意共侍一夫！ 如此想着，陆媛凤对于陆野，也就愈发好奇了。 “妾室？”陆野怔了一下，想起彩衣，道，“别误会，那个彩衣姑娘，可不是我的妾室。” “人家都承认了，你还不好意思了？”陆媛凤笑道。 “承认？”陆野嘴角一抽，道，“好吧。魅力太大，藏都藏不住啊。”陆野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陆媛凤嗤的一声笑出声来，又看了看陆野，实在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两个大美女。叹一口气，又道，“堂兄，我要回落烟宗了。” 成功凝脉之后回家省亲，只是因为凝脉之后，就是渡身劫。渡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旦失败，就是神灭身死的下场。在渡劫之前回家省亲，是每一个修真者都会做的事情。因为，这一次回家，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哦，是该回去了。”陆野看了陆媛凤一眼，忽然生出一丝感慨来。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即便资质极好，那也未必就决然能成功渡劫。一旦有什么意外，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而且，陆野觉得，陆媛凤渡劫失败的可能极大。 犹豫了一下，陆野还是说道，“你的资质很好，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是，万事有利就有弊。资质太好，修为进度过快，对于渡劫，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儿。” 听出陆野担心的意思，陆媛凤笑了笑，说道，“无妨，家师已经为我准备好了金玉丹。” “嗯，固本培元的金玉丹，服用了自然对你有好处。只是……”陆野叹气道，“丹药虽好，不到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用吧。是药三分毒，灵丹亦然。我觉得，与其服用金玉丹，倒不如沉下心来，让自己对于凝脉期有更多的体悟和了解。” 陆媛凤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 陆野不过是个运气好碰到了高手指点的炼气三层的修真菜鸟，陆媛凤自然不会在意他的建议，不过，知道陆野是一番好意，陆媛凤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堂兄提点。” “提点？呵，你是高手，我是菜鸟，不敢说提点。” 陆媛凤笑了笑，抱拳道，“人道无常，天道有迹。堂兄，后会有期。” 陆野回了一礼，看着陆媛凤缓缓下山的背影，沉默了许久，忽然觉得“人道无常，天道有迹”这句话，似乎极为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眼看着陆媛凤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又看着空空如也的田野发了一会儿呆，陆野才收回了神思，没有继续干活，反而四下里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什么人，才悄然朝着旁边的山林走去。 趁着没有人在，陆野想再试一试之前在炼气一层的时候没能使出来的那一招。 …… 落烟宗。 陆媛凤的师尊永言真人正匆匆赶往烟云殿。 路过剑场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场中漆黑的剑碑之上被人用飞剑刻下的那几个字：人道无常，天道有迹。 落款是：探花郎。 探花郎啊探花郎，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 人道无常，天道有迹。 这话没错。 天道万变，总是有迹可循的。 而人道…… 人心难测，故而世事无常也。 有人杀了郑怀远，这绝不可能是落烟宗弟子所为。 但是，郑怀远之死，不管飞云宗认不认为是落烟宗所为，为了面子，也必然会强势来犯！ 必须尽快通知宗主！ 33 林再的烦恼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太多意外。 许多人笑话陆三儿没有儿子的时候，陆三儿的闺女，却被落烟宗的修真高手看中，带去了落烟宗修真。 许多人以为与赵允青梅竹马的荷花，最终会嫁给赵允。没想到，闻名于十里八乡的漂亮姑娘，最终却嫁给了山沟寨里老实巴交的陆老六，成了六婶儿，身子还越来越是发福，再也不见了当年的美貌。 许多人都认为等到陆老残死后，他捡来的那个傻儿子，早晚得饿死的时候，那傻小子，竟然突然间痊愈了，还娶了一个漂亮的小丫头。这也就罢了，最近这个穷小子，竟然还纳了一房漂亮的妾室。 眼看着林再和彩衣挽了袖子、裹了头巾，跟着陆野下地干活，山沟寨里的村民就忍不住议论纷纷。 在村民的认知里，漂亮的姑娘，就应该是两手不沾阳春水，每日里坐在家里享福的命，而不该跟个粗手大脚的村妇一样，在田地里干粗活。看着两个漂亮姑娘干着重活，累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算是乡野粗汉，也难免有些怜香惜玉起来。 原本跟自己远远不可比的白痴，日子忽然间过得让人仰视，自然会让人心里不平衡。起了嫉妒之心，就难免会说些闲言碎语。 距离陆野家田地不远的一处庄稼地的地头上，几个山沟寨的村民围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你们说，这俩姑娘是不是傻？怎么就看上陆傻子了？” “傻人有傻福啊。”有人酸溜溜的说道，“就怕陆傻子无福消受啊。你瞅瞅他那小身板儿，依我看，要不了三五个月，就得累死。” “嘿，瞅瞅，那林再的小屁股，啧啧……不知道那陆傻子一晚上要捏多少次。” “你媳妇的也不错啊，羡慕别人干啥。” “滚蛋，比不了你媳妇那大屁股。”这人怼了一句，又唏嘘道，“你们说，是林再漂亮？还是彩衣漂亮？” “漂亮顶什么用，吹了灯还不都一样。关键是身材，林再胖了点儿。我看啊，彩衣更好，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你懂什么，那能叫胖啊？六婶儿那才叫胖。林再这样儿的，就是……嗯，丰满！彩衣太瘦了，搂着硌得慌。” “你又没搂过，你咋知道？” 众人说着粗话，开着下流的玩笑，聊的不亦乐乎。 陆野是修真者，虽然距离不近，村民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到底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自己的“媳妇”被人如此议论，陆野有些不大痛快。可又能如何呢？莫说这些乡野世俗的凡人，就是修真者，背地里议论一下美女，似乎也很正常。 陆野能听得见，林再和彩衣，自然也听得清楚。林再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一边铲着野草，一边暗暗的咬牙切齿。好几次，林再都想把手里的铲子丢过去，把那个说自己胖的家伙一铲子杀了，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自己胖吗？ 真是扯淡！ 算了！ 堂堂魔尊，跟一个世俗凡人一般见识，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没见过被蚊子咬了就会暴跳如雷的白痴。 如此想着，林再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偷偷的捏了一下腰间的肉。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儿赘肉啊…… 看来真的要赶紧减肥了，等到了金丹，辟食五谷，想减肥都做不到了。转念一想，林再又释然了。等将来利用陆野得到了那样东西，自己还要自毁元神，来变回男人，到时候，再重新塑造一具完美的身体好了。 “夫君，你渴了吧？”彩衣跑到地头上，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陆野，等陆野喝完了水，又用自己的毛巾给陆野擦汗。 林再哼哼了一声，心里气的慌。 不管是出于什么状况，陆野这蠢货，也属于本尊的私人财产！莫说是名义上的“夫君”了，哪怕是条狗！也容不得他人染指！特别是彩衣这个小贱人！ 林再眼珠转了一圈儿，忽然对陆野说道，“夫君，我也渴了！” 陆野怔了一下，道，“我给你倒水。” “我来吧。”彩衣接过了陆野手里的碗。 “不要！”林再哼了一声，道，“我怕你给我下毒，谋杀主妇。” 听得此言，陆野忽然一愣神。 下毒？ 这倒是个好主意！ 自己丰富而纷乱的记忆中，有没有什么可用的配方？ 给两个修行者下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真的行得通的话，可就是一箭双雕，一劳永逸的好事儿了！ 陆野一边搜肠刮肚的清理着纷乱的记忆，一边给林再倒了水。 林再捧着碗，咕咕的一饮而尽，之后把碗递给陆野，还挑衅的看了彩衣一眼。 彩衣看了看陆野的背影，又冷笑着迎上林再挑衅的目光。 陆野接过碗，看着空空如也的粗瓷大碗，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心情极好的陆野，伸手抹了一下林再嘴角的水迹，笑道，“喝这么快干什么。” 林再嘿嘿一笑，说道，“快干活吧，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嗯。”陆野应了一声。 三个人干活，速度其实并不算快。不过，到底还是把三亩地的活计在天黑之前都干完了。 收拾了一下，三人一路回家，吃过饭，天就黑透了。 陆野进了东间主卧，原本是陆老残的房间，现在成了陆野的。而林再和彩衣两人，则睡在了陆野原本的西间。 脱了外衣上了床，陆野先运行了一下功法。 没有晶石，修为暂时只能稳定在炼气三层，想要更进一步，实在是不容易。只能期待下一茬的野草，能有个好收成，到时候，再炼制一些丹药，就算没有拍卖会，想来也能换几个晶石。 两个时辰过去，陆野收了功法，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响起了敲门声。 “夫君？” 是彩衣的声音。 陆野眉头一拧，心说这小魔头大半夜的跑过来干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进来。” 彩衣推门而入，一直来到床边，涨红着脸看了看陆野，之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陆野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路数？ 彩衣哽咽道，“夫君……对……对不起。彩衣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跟人说是您的妾室。” “呃……” “彩衣早就想跟您告罪，可是却一直没有这个勇气……”彩衣说着，泪水簌簌，最后直接趴在了床沿上，嘤嘤抽泣，“夫君……彩衣……彩衣真的很欢喜你。一千多年前，彩衣就想嫁给你了……” 看着趴在床沿上哭泣不止的彩衣，陆野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反感。若非之前偷看到了她跟林再较劲儿时那一脸残忍和冷血的表情，自己可能真的会被她现在这副模样给骗了。 或许自己该重新考虑一下奥斯卡的颁奖问题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跟彩衣一比，林再的演技，还是差了点儿啊。 虽然对于虚伪的彩衣极度没有好感，但总不能任由她在这唱独角戏吧？自己怎么也得配合一下才好。 陆野赶紧伸手扶起彩衣，又伸手抹了一下彩衣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不怪你，真的。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 “真的吗？” “当然。” 彩衣脸上荡起笑容，忽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陆野，动情的喊道：“夫君！” 房门外。 正在偷窥的林再，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小贱人！ 真会演！ 接下来，是不是要自解罗衫，投怀送抱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以想象的到，一旦这对狗男女真的发生了什么，关系肯定会更进一步，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完败了？！这小贱人再吹点儿枕边风，告诉陆野本尊是林灭天，一切都完蛋了！ 不行！ 林再想了一下，赶紧想要挤出眼泪来跟彩衣飙戏，没兴趣像彩衣一样爬上陆野的床，但总是要搞点儿破坏才行！可挤了半天，愣是没什么成绩。她不得不承认，演哭戏，自己实在不是彩衣的对手！ “夫君，我……我想……”房间里，传来彩衣柔到骨子里的声音。 林再一愣，暗骂了一句：你想死是吧？！之后忽然冲着陆野的房门喊了一嗓子，“夫君！” 若是正常而言，忽然被人打搅了好事儿，陆野应该愤怒不已才对。但是，此时此刻的陆野，却十分感谢林再的这一嗓子。 美女主动送上门来的好事儿，陆野连臆想的时候都没敢想过。今天遇到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问题是，对于彩衣，陆野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不仅仅因为陆野无法确定彩衣到底是不是男人变的，还因为对于彩衣的不信任。 陆野甚至怀疑彩衣的行为，是否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自己的种子——这个想法虽然比较离奇，但这是修真界，这是创造奇迹的世界，应该没有什么不可能。 陆野直接推开彩衣，匆匆下了床，来到门口，看着林再，一脸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林再被陆野一问，反而愣住了。刚才只是一时着急，喊了陆野一嗓子，到底喊他干什么，林再却还没有想好借口。 不过好在林再有些小聪明，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我发现最近有些发福，想出去散散步，夫君你陪我吧。” 散步？ 这大半夜的。 不过陆野还是欣然应允。 林再喜滋滋的挽住了陆野的胳膊，回头挑衅的看了彩衣一眼。 彩衣脸上带着笑，似乎并不介意。 陆野道，“彩衣，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去了。”彩衣道，“想烧点水洗个澡。” 她不愿意去，那就最好了。夹在两个女孩儿中间，可不怎么好受。 陆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跟林再一起结伴走出了小院儿，沿着寨子里的小路，缓缓而行。 春日的夜晚，带着一丝丝凉意。 漫天的星斗，璀璨如画。远处的落烟山，黑压压的，犹如一条巨龙，盘踞在这古老而幽静的大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似浓郁的酒香，让人无酒自醉。 陆野喜欢这样的田园生活——如果身边的美女真的是个美女，并且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话。 “夫君。”林再很郑重的跟陆野说道，“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彩衣，别被她的表面欺骗了。魔族本性残忍无情，这是魔族身上的魔气决定的，也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我听闻，魔族有一种很邪恶的手段，可以利用男人的种子，炼制出一种极为诡异的名曰魔蛊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影响种子主人的心智。” 魔蛊？ 听起来似乎很瘆人啊。 炼制这玩意儿，竟然还要用到……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也不知这家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见陆野看过来，林再心里一紧。 这蠢货，该不会记得魔蛊吧？ 天魔眼虽然能看穿万物本质，到底还是没有测谎仪的功效，看不出林再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想了想，陆野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了。”虽然不信任林再的屁话，但陆野同样也不信任彩衣。所以，跟彩衣保持一定的距离，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林再心底松了一口气，暗付：还真是个蠢货，男人的种子要是真这么有用，本尊早就……哼哼，探花郎虽然好似修真界的百科全书一样，知道的东西很多，但到底是个蠢货啊！这么荒诞的说法都能信！ 林再的心情很好，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之后背着手，笑道，“好久没去镇上了，不知道你那老徒弟挣了多少晶石了，咱们也该去分晶石了。况且，咱爹在那能习惯吗？咱们作为晚辈，总该去看看。” 真是个孝顺的儿媳妇啊。 陆野心里感慨，虽然明知道林再是在装蒜，但这话，听着也好受，总归比彩衣那种腻歪人的温柔要自然多了。 林再又道，“再分的晶石，你不会打算分给彩衣一份吧？” “这个……如果不分给她，是不是会惹她生气？”陆野沉吟道，“万一她恼了，撕破了脸，好像也不太好。” “放心，她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撕破脸的。”林再道，“更何况，她跟我们不同，她是残魔之体，想要尽快修炼，并不需要太多晶石，而是需要魔性。” 陆野觉得林再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更何况，自己也真的不舍得再把晶石分给彩衣，甚至是林再，他都不想给。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围着山沟寨转了一圈儿，这才回了家。 陆野直接回了主卧休息，林再则回了西间。 西间的房间里，多了一个木桶。彩衣正蹲在木桶里洗澡。木桶外围，布下了一个小小的禁制，把水汽隔绝在了木桶里。 林再进了屋，关上门，随手打出了一道隔音禁制。瞄了一眼彩衣光洁的肩膀，嘴巴撇了一下，道，“沐灵的侍女，是不是都很贱？喜欢把自己送上门儿？” 彩衣并不着脑，笑着说道，“贱也需要贱的资本啊。”彩衣说着，从木桶里站起身来，有些显摆的冲着林再挺了挺胸，之后一手叉着腰，道，“如何？” 呵！ 林再淡然一笑，“一般吧，比芊羽那小贱人，还是差了点儿。”说到这里，林再有些感慨，“那个女人，功利心思大了些，比之魔族，不遑多让。但身材和样貌，还是极好的。” “是吗？听说你跟芊羽上人，有点儿故事啊。真的假的？” 林再哼了一声，道，“真的假的又如何呢？本尊可不是那种需要借助自己睡了哪个女人这种事来显摆的幼稚俗人。” 彩衣嗤嗤的一笑，直接从木桶里跨步走出来，双足点地，却不染尘埃。洁白如雪的肌肤之上，弥漫着一股黑色的魔气。那魔气包裹着全身，只是转眼工夫，身上的水迹就干掉了。 彩衣上了床，收敛了魔气，盘腿坐在了林再面前，脸上带着笑，彩衣问道，“你说，夫君若是见了我这般模样，会不会有什么冲动？” 林再瞄了一眼面前的彩衣，冷笑了一声，把手伸向了腰间的束带。 彩衣做惊恐状，往后退了一下，双手抱胸，道，“你想干嘛？” 林再一脸嫌弃的哼了一声，道，“睡觉！” “噢……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想对我……差点儿忘了，就算你想，也没这个能力了。”彩衣悠悠然说道。 林再被彩衣这句话气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子，差点儿没晕过去。她现在真恨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不然…… 嘁！ 贱人一个！ 就算本尊有“这个能力”，对这种贱人，也没兴趣！ 更何况，自己堂堂魔尊，跟一个侍女、贱人、小妾置什么气！ 不理会彩衣语言的挑拨，林再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想要睡大头觉，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陆野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万一哪天受不了彩衣这个小贱人的勾搭，而跟她发生了什么，那可怎么办？修真界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万一到时候因为跟彩衣睡了而更信任她，自己的处境，就不大好了。 不用去怀疑，彩衣这个没下限的小贱人，为了讨好陆野，一定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句话没错。 但是…… 难道自己要去跟陆野睡？ 想到这个问题，林再就狠狠的抓了一下头发。 绝对不行！ 将来得到了那样东西之后，自己还打算自毁元神，重新变回男人呢！如果真的跟陆野睡了，那将来，自己还怎么在修行界混啊？！ 更何况，那种事情，想想就恶心的要吐！ 可是…… 如果真的被彩衣拿下了陆野，那样东西，自己就无法到手了！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林再痛苦万分的时候，彩衣忽然爬了过来，贴着林再的耳朵，轻轻吹气，“姐姐，明天有个惊喜等着你哦。” 惊喜？ 什么惊喜？ 林再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34 南辰北斗 山沟寨的村民李四，被人吊死在了村口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死尸被一根麻绳吊了一夜，眼珠子都突了出来，舌头更是伸的很长。风一吹，死尸摇摆不止。 李四的老婆刘氏领着五岁大的孩子，趴在树下哭的死去活来。 一向平安无事的山沟寨，突然间出现了谋杀事件，整个寨子都被惊动了。就连附近村子里的村民，都跑了过来看热闹。 村民们人心惶惶，各自小声的议论着李四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下了这般毒手。同村的几个跟李四有些过节的村民，都成了怀疑的对象。就连李四的妻子刘氏，也被人捕风捉影的怀疑是因为偷汉子被李四捉到而杀了李四。 陆野也去看了一眼，心下可怜刘氏和那孩子，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些铜板儿，交给了为李四张罗后事的陆老六。 回来的路上，彩衣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的对陆野说道，“我想起来了呢。这个李四，不是昨天说林姐姐胖的那个人吗？” 陆野怔了一下，看看彩衣，又看向林再。 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彩衣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惊喜到底是什么。冷笑了一声，林再看向彩衣，道，“你是想说什么呢？” 彩衣似乎是自觉失言，赶紧又道，“姐姐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也许只是巧了。” 林再却道，“也许是人为的巧合也说不准。” 陆野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斗嘴，想了想，说道，“你们俩在家洗洗衣服，再把我那屋的被子什么都洗一下。李四要安葬，肯定用得着人。你们俩没事儿就去帮忙。我去一趟石头镇，跟咱爹说一声。乡里乡亲的，有了白事儿，总要让他回来看看。” 交代完了这些事，陆野就径直离开了山沟寨，朝着石头镇走去。 走不多远，陆野又回头看了看林再和彩衣，目光之中，难掩厌恶和恨意。 他刚才大概查看了李四的死尸，那死尸之上，没有发现修真者的灵力或者修魔者的魔气的痕迹，但这并不表示李四不是彩衣或者林再下的手。 若是普通的仇杀，一刀子一板砖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费劲的把李四吊在树上？能把李四这样的壮汉不声不响的吊在树上，不是修行者，又能是什么人物？ 更何况彩衣意有所指的话和林再的反驳，就更值得怀疑了！ 陆野不知道是彩衣杀了李四要陷害林再，从而让自己对林再更加厌恶，还是林再真的恼了李四说她太胖而下了黑手。 总之，这两个小魔头，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又想起哭的凄惨的刘氏，和那个懵懵懂懂的五岁的孩子，陆野心中就升起一丝愧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必须尽快干掉那两个小魔头！ 陆野心中打定了主意，快步赶去石头镇。 元生药铺里的生意，果然如同陆野预料的一般，比以前好了许多。当初赵允在拍卖会上做的事情，等于给了元生药铺一块金字招牌。 人的名，树的影。 元生药铺里那些存放了许久的陈年药材，也成了好东西，不过几天时间，就卖了个干净。 聚灵丹不再拿去陈记药铺，而是直接在元生药铺里出售。比赵允炼制的还要好的聚灵丹，更是把元生药铺的名气打了出去。 看到陆野过来，周元生和陆老残都很高兴。 鉴于有顾客在，周元生没有对着陆野行礼，只是微微颔首，“来了。” “嗯。师尊一向可好？”陆野笑着问道。 听陆野喊自己师尊，周元生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还是说道，“很好，生意挺忙，都快要顾不得炼丹了。幸而有师……你父亲帮忙，总算还能忙得过来。” 陆野应了一声，道，“给我找几味药材……”把药材的名字和用量跟周元生说了，周元生舍了客人，忙着给陆野找材料。 客人难免取笑周元生，“到底是徒弟亲啊。” 周元生只是笑笑，也不介意。 陆野拿了药材，直接进了周元生隔出来的用来休息的小间里。 周元生有些好奇，走了进来，看到陆野取出了一个夜壶似的小玩意儿，不由一怔，张了张嘴，正待发问，陆野便直接说道，“我要炼制两枚丹药。” 炼丹？ 一听此言，周元生立刻就来了兴趣。再想想陆野要的那些药材，想不出这些药材能炼制出什么丹药，兴趣也就更大了。 一定是师祖他老人家又传授小师尊新的炼丹配方了！ 等等！ 小师尊只有炼气三层的修为，就能自己炼丹了？ 不是只有到了凝脉期才能炼丹吗？ 还是说小师尊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这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周元生不清楚陆野元神的厉害。当初林再炼气三层就能炼丹，陆野的元神比林再的更强，到了炼气三层，炼丹自然不在话下。 周元生直接把要买丹药和药材的顾客给赶了出去。“诸位，抱歉了，小老儿临时有些事情，要歇业一天。”根本不在乎顾客的抱怨，周元生直接就关了店门，之后屁颠屁颠的跑进了隔间里，很是郑重的口称“师尊”，给陆野行了礼，之后就老老实实的瞅着陆野炼丹。 再看陆野手里的那个夜壶，见他把药材丢进夜壶里，周元生嘴角抽搐了一下。 感情这夜壶是个丹炉啊？ 这样的丹炉…… 还真是…… 与众不同！ …… 彩衣和林再自然没兴趣去李四家帮忙。 两人一个洗衣服，一个拆洗被褥，不大的院落里，搞的到处都是水。 林再挽着袖子，一边洗着盆里的衣服，一边对彩衣说道，“你以为用这种小伎俩，就能让夫君对我生厌了？真是很幼稚啊。” 彩衣坐在林再对面的一个小竹凳上，洗着被褥。抬眼看了看林再，笑道，“稻草虽轻，却压得死骆驼。” 林再哼声一笑，道，“谁是骆驼，谁是稻草，倒是未必。夫君虽然失忆了，可对于魔族的本性，还是很了解的。魔族，残忍弑杀，本性难移！” 彩衣也跟着笑了起来，本就甜美的容颜，愈发迷人。只是，那一双漆黑眼眸中的狠辣，却是藏也藏不住。“魔族本性，源于魔气。我二度自毁元神，魔性已经所剩无多。相比而言，姐姐的魔性更重啊。” “是吧。”林再道，“可问题是，夫君知道你是魔族，却不知道我是魔族。” “是吗？”彩衣嫣然一笑，却不再说话。 林再眉头一拧，心中一紧，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彩衣却不接话茬，狠狠的搓了一下盆里的被褥被罩，“哎呀，洗衣服好累呢。今天干了这么多活，不知道夫君会不会给咱们买些什么小礼物奖励一下呢。” 林再阴沉着脸看着彩衣，再一次质问彩衣，“你跟他说了？！” “你猜？”彩衣道。 林再差点儿没气死。“上一个让我猜的家伙，后来成了我十二魔骷的其中之一。” “那不是挺好？可以长与姐姐相伴了。”说到这里，彩衣忽然笑着问林再，“姐姐，你觉得，是你的十二魔骷厉害？还是我家主上的魔典厉害？” 对于彩衣如此岔开话题，林再极为不满。不过，看样子，就算自己再追问，彩衣也不会老实交代。哼了一声，林再道，“本尊虽然自问能力不俗，但是……那可是魔典啊。”想起魔典，林再难免有些感慨。当年，自己的师尊魔天尊者，就曾经惨败于第五魔尊之手，就是输在了魔典之上。 彩衣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魔典……天道万变，尽归魔典！当年不可一世的剑皇甘不平，也败在了魔典之下。誓灭万宗的狂士万宗灭，也对魔典奈何不得。不过……我真是好奇，探花郎虽然有些手段，可跟剑皇、万宗灭那样的无上强者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啊。可他为何偏偏就能对付得了魔典？我不相信凭借探花郎的回忆杀和他吹嘘的那一套南辰北斗能对抗魔典！” 林再斜了彩衣一眼，心思转了一下，不禁笑道，“想杀沐灵，你还真得跟咱们夫君学学经验啊。” 彩衣一怔，笑道，“姐姐误会了，我对主上可是忠心耿耿呢。” “少装蒜了。”林再不屑道，“你杀不杀她，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本尊最喜欢看热闹了。你若是真想杀了沐灵，或许可以研究一下咱们夫君的回忆杀和南辰北斗。回忆杀，很有趣。南辰北斗……也许真的像他吹嘘的那般厉害也说不准。说起来，他跟沐灵……真的有一腿？” 彩衣笑了笑，显然对这种八卦，没什么兴趣，反而说道，“回忆杀太诡异，不好对付。南辰北斗……就算是吹嘘的，但其中的‘瑶光’式，也很厉害。这两个手段，虽然未必比得上魔典，但绝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你觉得，夫君他在凝脉期的时候，是否能使用他的这两大绝招？” 林再眯着眼睛看着彩衣，道，“凝脉期？有什么特别的吗？” “呵，姐姐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果然！ 这贱人！ 竟然真的是为了那样东西！ 只有到了凝脉期，陆野才能开启那东西！ 林再有些恼怒，道，“那东西！是我的！” “姐姐错了，那东西，是夫君的。”彩衣笑道，“夫君愿意给谁，就不好说了。” 听得此言，林再又想起了之前彩衣卖关子没有回答的问题。 恶狠狠的瞪了彩衣一眼，林再说道，“你最好有命等到那个时候。” “同样的话，送给姐姐。”彩衣道。 …… 陆野真的希望自己的丹药用不上。 如果回到家，发现两个小魔头竟然互相拼了个同归于尽，那就太好了！ 可惜，陆野美好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 彩衣依然温柔的一塌糊涂，林再依然活蹦乱跳的缠人，看起来好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夫君！爹呢？没回来吗？”林再问。 “去李四家里帮忙去了。”陆野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问道，“衣服和被子没洗吗？” “都洗过了。”彩衣道，“已经干了。” 好吧，对于修行者而言，直接用灵力烘干衣物，实在是小菜一碟。 陆野笑了一声，道，“辛苦二位美女了。”说着，陆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两枚精致的丹药，递了过去，“一人一颗，奖励你们。” 林再喜滋滋的一把抢过一颗，“哇！看起来好像很不错哎。” 探花郎炼制的丹药，虽然不及传闻中的丹王的手段，但也绝对是好东西。彩衣自然也不会客气。接过陆野递来的丹药，看了一眼，也跟着赞道，“真是好东西，看着似乎有凝元聚气的功效。” 凝元，有利于修真者强化元神的力量。而聚气，则更适合修魔者来强化魔气。 所以，这枚丹药，不论是修真者还是修魔者，服用了，都有极大的好处。 “呵呵，发现元生那里正好有这些材料，就顺手炼制了几枚。”陆野道，“我们一人一颗，都已经吃过了，这两枚，是留给你们的。快吃吧，这丹药久放不宜。” 林再应了一声，张开嘴，正打算吃掉，一眼瞥到陆野关注的眼神，忽然怔了一下。彩衣之前的话，猛然在脑海中回荡。 彩衣把自己是林灭天的事情，告诉陆野了吗？ 陆野这个蠢货会相信吗？！ 如果他相信了，那这丹药……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林再看了彩衣一眼，彩衣并没有急着服用丹药，反而将那丹药拿在手里，仔细的查看起来。 “怎么不吃？”陆野笑着对林再说道，“这丹药，在空气中滞留太久，可就不好了。” “嗯嗯。”林再应了一声，眼珠转了一圈儿，道，“彩衣妹妹先吃吧，我觉得，这丹药既然能够凝元聚气的话，如果有人在一旁过灵气给服药者，帮助他吸收药效，应该会更好一些。” 丹药，绝对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问。 林再的见识虽然不如当年的探花郎，但也并非孤陋寡闻之辈。 饮鸩止渴的典故，她还是知道的。 相传，在很久以前，丹王炼制了一种极为神奇的液体，名曰“鸩”。此物看起来灵力极为充沛，几乎可以跟传闻中的晶石之魄相媲美。后来，因为闭关日久，对灵力极度渴望的一个无上强者，打上丹王府邸，抢走了鸩，直接饮用，当场暴毙而亡！ 有些东西，看起来很美！ 看起来而已！ 如同鸩，如同蛇蝎美人，如同魔域的地狱花。 看起来很美的东西，有时候却是致命的。 林再无法确定手中的这枚丹药，到底是不是好东西。 如果陆野知道并且认定了自己魔尊的身份，那么，炼制一枚如同鸩一般的丹药来毒杀自己，似乎也极有可能。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让彩衣试药，绝对是极为稳妥的选择。 若是真的好东西，自己再吃也不迟。 若是鸩类之物，杀掉彩衣，也挺好！ 林再不是傻子，彩衣也不是。 彩衣看了林再一眼，又看向陆野，眼泪忽然落了下来，“夫君……”柔声一唤，彩衣又道，“这是夫君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我不舍得就这么服用了。我要把它留下来，做个纪念。” 林再听得此言，暗骂了一句骚狐狸！刚想说之前不是送了你桃花钉吗？这丹药还能算第一件礼物吗？话到嘴边，心念一转，却又改口，“妹妹这么一说，我也不舍得吃了。夫君，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我想吃了你们这两个贱货！陆野在心底恶狠狠的腹诽了一句，脸上却保持着笑容，“炖个汤吧，赶了一天的路，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你们先去做饭，我回屋休息一下。” 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 陆野呼出一口气，无力的坐在了床沿上。 不知道自己离家的这一天，这俩小魔头到底有了怎么样的交流。难道自己两边和稀泥的事情，被她们说透了？ 看起来，这两个小魔头，对自己不怎么信任啊！ 虽然没有撕破脸，但…… 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惜了那两枚丹药，可是花了不少价值不菲的材料的！ 陆野之前还幻想过这两个小魔头服用了丹药之后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美好画面来着。 真是遗憾！ 陆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这两个小魔头给搅得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只是想想这两个小魔头暴毙而亡的画面就觉得十分兴奋。 怪不得有些个男人喜欢打女人。 原来，辣手摧花的感觉，似乎挺过瘾的！ 仔细又一想，陆野觉得自己还算正常。至少，想想陆媛凤暴毙的画面，自己不仅没有过瘾的感觉，还会多少有些伤心。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再推门进来。 “夫君……”林再嘿嘿的一笑，凑过来，贴着陆野坐在床沿上，之后冲着陆野伸出手，做了个讨要的动作。 陆野一怔，顿时心下了然，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晶石，递给了林再。 林再瞅了一眼，不由凝眉，“这么少。” 一把晶石，看起来是不少，可都是一品晶石，倒也不算多了。 “元生进了一批值钱的药材。”陆野说道，“晶石被他花去了不少。” “好吧。”林再有些遗憾的收起晶石，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林再又回头看了一眼陆野的房门。 这蠢货，该不会私吞了晶石吧？ 如果彩衣真的跟他说了自己是林灭天的秘密，他也有些怀疑的话，那就有可能了！ 这样的话，陆野这蠢货的晶石会越来越多，修为提高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赶超自己了。而彩衣那个贱人，有那个不争气的徒孙的魔骷，可以慢慢的吸收他的魔性，修为的提高速度，也不会太慢。而且，她又不是飞升失败那样身外之物尽失，搞不好还存有不少晶石。 照这样下去，自己修为越来越落后，早晚得完蛋！ 得想想办法！ 林再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又查看了一下从陆野那里得到的这些晶石。 林再计算了一下，吸收掉这些晶石，自己的修为，大概能勉强突破到炼气六层……还是不能召唤三颗魔骷。 不过，两颗魔骷，也差不多够了！ 林再握了握小拳头。 就这么干！ …… 吃饭之前，陆野又出了一趟家门，找到了陆老残，没有让他回家，而是让他在同村的一个大叔那里凑合着休息。 林再和彩衣显然都对自己多了一丝防备，陆野更不放心让陆老残跟着趟这滩浑水了。 吃过了饭，陆野反锁了房门，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晶石，开始修炼。 正如同林再猜测的那样，陆野确实私吞了一些晶石。 就连原本计划中平均分给陆老残的那一份，都被陆野独自霸占了。 反正陆老残现在还用不了那么多晶石，而自己，则需要更多的晶石来提高修为。之前分给陆老残那么多他用不到的晶石，也完全是为了少分给林再一些而已。 一晚上的修炼，陆野直接就把修为提高到了炼气四层，还剩下不少晶石，陆野却没有急着使用，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试了多次也没能用出来的手段。 修为高了一层，对于那一套陆野至今也没想起来叫什么名字的手段，理解的也就更深刻了一些。 天亮之前，陆野终于搞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 伸了个懒腰，起了床，陆野推门来到院子里洗漱。 往日里，这个时候，肯定能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林再，今天却是不同。 在厨房里忙碌的，是彩衣。 “彩衣，林再呢？”陆野问。 彩衣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呢，姐姐后半夜出去的，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 彩衣看了陆野一眼，笑道，“恭喜夫君，似乎快要突破到炼气四层了呢。” 陆野看向彩衣，心底松了一口气。 既然彩衣看不出自己已经到了炼气四层，那林再应该也看不出。 这样就好。 自己炼的这套功法的优势，终于有所体现了。 笑了笑，陆野说道，“嗯，元生那老徒弟给了我一些晶石，只要有晶石，提高修为不是难事。知道晶石对你而言作用不大，就没有给你。” “嗯，我不是很需要晶石的。”彩衣笑了一声，又凝眉低语道，“夫君，林灭天大半夜的跑出去，一定不会干什么好事儿。此人极为狡猾阴险，夫君小心一些。” 陆野点点头，去洗了脸，又漱了口，之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彩衣，感觉她现在这样，倒是真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笑了一声，陆野问道，“对了，彩衣，问你个事儿。” “夫君问吧，彩衣知无不言。” “你也知道，夫君我失忆了。呵呵，对于以前的事情，我还是挺好奇的。”陆野道，“探花郎啊……似乎是很厉害的角色。” “是的呢。” “那……我有什么绝招没有？” 彩衣背对着陆野，收拾着碗筷，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略一沉吟，还是如实说道，“夫君厉害的手段可多了，修真四道，剑、丹、阵、器，夫君无所不通，虽然都谈不上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很强悍了。至于绝招，当然是回忆杀和南辰北斗了。” “南辰北斗？”难道之前自己想到的那一招，叫南辰北斗？ “夫君自称南辰北斗共九式，以北斗七星和南辰天狼、北极帝星命名。其中，以南辰天狼式和北极帝星式最为厉害。”彩衣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传闻说夫君的南辰北斗其实就是夸大其词，并没有所谓的九式。因为没有人见过夫君使用过‘瑶光’式之外的招式。” 说到这里，彩衣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可能。 如果当年探花郎真是在吹嘘南辰北斗的话…… 那现在失忆的探花郎，会不会被自己当年吹嘘的话给坑了，挖空心思的想要记起南辰北斗的另外八式？ 35 这个负心汉 陆野和彩衣正在吃饭的时候，林再终于回来了。 满身露水的林再，看起来有些疲惫。 陆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表示了一下关心。“蓝蓝，你上哪去了？彩衣说你昨天晚上就出去了。” 林再看了彩衣一眼，才道，“最近不是胖了么，出去锻炼锻炼，减减肥。” 减肥？ 大半夜的出去锻炼减肥？ 这个说法太扯淡了。 林再没有给陆野提出质疑的机会，早饭也不吃，直接回了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野和彩衣对视了一眼，彩衣只是嫣然一笑，给陆野夹了一口菜，“夫君，多吃点。” “嗯嗯，你也吃。”陆野敷衍了一句，看了一眼西间紧闭的房门，猜测着大半夜的林再跑出去干什么了。 这个小魔头，大概真的没干什么好事儿！ 房间里，林再躺在床上，双手抱着脑袋，回想着刚才在村口李四家门口碰到陆老残的事情。 陆老残眼神里的那一丝陡然出现之后又赶紧收敛的警惕和杀气，让林再心里凉了半截。 以前的时候，朝夕相处，陆老残就算有些想法，肯定也会努力的掩饰。但是多日不见，乍一看到自己，陆老残突然流露的情感，才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吧。 人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最真实，最容易把握的。 不难猜得出，陆野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是彩衣告的密？还是陆野自己看出来的？ 天魔眼固然厉害，但应该还不至于一眼就看出自己魔族的身份。毕竟，自己现在修炼的是修真者的功法，平时也从不流露魔气。 一定是彩衣那个小贱人干的好事儿！ 早晚收拾她！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那一枚陆野送给自己的丹药，林再又仔细查看了一番，依然还是无法看出这丹药有什么问题。 考虑良久，林再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拍了一下额头，林再有些郁闷。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个时候，陆野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再，陆野笑着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怎么好像有些不开心啊？” “哪有，我开心的不得了。”林再的语气有些生硬。现在，看到陆野一脸亲切的跟自己说话，林再就有种被愚弄的羞耻感！ 这个蠢货，既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何不点破？还是说自己之前一时看错了？其实陆老残并没有警惕，更没有杀气？ 不管怎么着，既然陆野没有撕破脸，自己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跟他翻脸。 想到这里，林再展颜一笑，道，“夫君想多了，我只是锻炼了一晚上，有些倦了，想睡一会儿。”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陆野道，“我去地里看看庄稼。” “嗯。” 陆野走后不久，彩衣就跑了过来。 彩衣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笑着问道，“收获如何？” “什么收获？” “别装了。”彩衣说道，“以你炼气六层的修为，再配合两颗魔骷，对付凝脉期以下的修真者，不是问题。” 林再哼了一声，道，“都是穷鬼而已。” 彩衣嘴里啧啧两声，盯着林再的眼睛，问道，“你觉得……那东西，真的有用吗？” 林再微微凝眉，道，“可能没用吧。” “呵……那你觉得，那东西会在哪里？” “你觉得呢？”林再反问。 “你不知道？” “你知道？” 彼此都不是白痴，想要套出对方的话，可能性不大。彩衣讪讪一笑，又道，“今天早上，夫君跟我聊了聊，我觉得，他很可能已经能够或是快要能够使用南辰北斗了。” 林再拧了一下眉头，想起了当年在万剑山上，葬剑碑旁的那一刻。 那一刻。 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唯有一抹白光乍现…… 万剑山上，万剑齐鸣。 葬剑碑旁，剑泣声绝。 不可一世的剑皇甘不平都要避其锋芒，不敢硬抗，甚至使出了以其妹妹的名字命名的绝招“甘蓝剑雨”来对抗。 南辰北斗第七式——瑶光！ 第一次问世。 便惊绝天下。 虽然那一战，探花郎最终败给了甘不平，甚至差点儿死于万宗灭之手。但是，没有人再敢小瞧探花郎。 那一刻，林再还不过是魔天尊者麾下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那惊艳的一式，犹如一个烙印，深深的刻在了林再的脑海中，虽然过去了很久，却从未遗忘！ “瑶光啊……”林再呼出一口气，又不屑道，“他的修为太低，就算真的能用瑶光，肯定也没有那么厉害。”说到这里，林再又眯着眼睛看向彩衣，“你觉得，他现在修为如何？还是炼气三层？” 彩衣摇了摇头，“我的眼睛，还是比不了主上的天魔眼，看不透。《探花诀》最奇妙的地方，就是难以看透深浅。他想要你认为他是什么修为都可以。”说着，彩衣笑道，“夫君这家伙，他会的手段，都很古怪离奇，想想也挺有趣的。可惜他的元神太强，不然，炼制成魔偶，也挺好的。” 林再冷笑了一声，道，“你可以试试看。” “算了吧。”彩衣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无法炼制魔偶。而且，他如果真的能使用瑶光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桃花钉能挡得住。你的魔骷，怕也不行。” “你想说什么？” “呵，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彩衣笑道，“眼下么，我们应该站在统一战线才是，等夫君到了凝脉期，能开启那东西的时候，我们再挣一挣，也不迟。这个时候相互争斗，让夫君渔翁得利，可不是明智之举。” “也好。” “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去修炼一下。”彩衣说完，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那丹药，别吃。吃了会死人的。”到底是以天魔眼闻名的第五魔尊的弟子，眼力还是要强于林再。言毕，彩衣就进了陆野的房间里，带上了房门。 林再瞅了一眼彩衣的背影，暗暗撇嘴。 统一战线？ 白痴才会信你！ 如果非要找一个人来统一战线，林再宁愿相信陆野。 虽然这家伙对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 想起陆野，林再心里又有些恨意。 这个负心汉！ 对，就是负心汉！ 自己辛辛苦苦的装贤惠的妻子，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哪一样也没偷懒！就算居心不良，可到底也演的很称职好不好！当年跟着魔天尊者学习修魔的时候，本尊也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 你倒好！ 竟然想要给本尊下毒！？ 越想越委屈。 林再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陆野，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做成魔骷。 当然，杀掉陆野，林再还有些不舍得。 为了那样东西，为了那无穷无尽的力量，还是要忍着！ 不过，心情不好，总是要杀个人来解解恨！ 林再犹豫了一下，也不再睡觉，直接起身，朝着石头镇赶去。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还没到石头镇上，林再就遇到了一个迎面走来的修真者。 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杀起来一定很过瘾！ 林再喜欢辣手摧花的感觉！ 心情愉悦的吹了一声口哨，林再冲着小姑娘摆摆手，“嗨。小妹妹。”说着，两只魔骷从背后冒出来，直接扑向那小姑娘。 那小姑娘显然有些意外，没料到会被人突然袭击，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来得及收回，更不懂这魔骷是什么手段。不过炼气四层的她，战斗经验实在是太差了。 一只魔骷直接打在了小姑娘胸口，当场就把她打的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林再悠悠然走过来，看了一眼小姑娘极为痛苦和惊骇的神情，咧嘴笑笑，“说出你的遗言。” 看着林再残忍的笑容，小姑娘绝望了。 遗言？ 自己能有什么遗言呢？ “唔唔……不要杀我……我……我可以给你晶石……”小姑娘留下了眼泪。虽然是修真者，但到底年纪不大，面对死亡，小姑娘怕了。曾经对于修真的美好向往，似乎瞬间变成了泡影。 杀你？ 林再笑了起来。 一手托着小姑娘的下巴，林再柔声说道，“我怎么舍得，来，姐姐给你吃点儿好东西。”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陆野送她的丹药，直接塞进了小姑娘的嘴巴里。 片刻，小姑娘忽然痛苦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溢出血来，转眼间气绝身亡。 林再嘴角抽搐了好大一会儿。 这个负心汉！ 果然心狠手辣！ …… 陆野家的地头上。 陆野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坐在树下发呆。 脑袋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有时候，这也是一种享受。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的日子一定是过得太痛快了，享受了世间所有能享受的事情。所以这辈子好像有点儿无欲无求的心态。 或者，自己上辈子忙于修真，一直辛辛苦苦，所以这辈子，纵然失忆了，依然想要过一过稳定而简单的生活。 也许吧。 一切只是猜测而已。 况且，说无欲无求，其实也有些夸张了。 至少，陆野特别想见一见甘蓝——如果她没有死的话。 自己失忆了，除了一些常识，忘记了一切。 可为何依然对甘蓝这个名字有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眷恋呢？ 上辈子，自己跟甘蓝，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在元生药铺里的时候，陆野问过周元生关于甘蓝的一些事情，也问了问与探花郎有关的问题。 很可惜，周元生对于这些千年前的人物，了解不多。 他只是告诉陆野，甘蓝上人是个大美女，她的哥哥，名叫甘不平，绰号剑皇。至于探花郎？“据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圣域曾经对他发出过天兆令。”周元生如是说。 天兆令是什么？ 修真界十域八荒，以圣域为尊。圣域之地，尽皆无上强者——所谓无上强者，指的是小乘期以上的高手。那里灵气充沛，地大物博。各种灵兽灵植，无所不有，简直就是修行圣地。故而，圣域也有小仙界之称。 在圣域之中，有个规矩：百人联名，可发追杀令。 此令，名曰天兆。 寓意天要其死！ 对于十域八荒的修真者而言，圣域，就是天。天兆令，就是天意！ 能被一百名无上强者联名追杀自己，陆野不知道自己是该得意还是该哭了。 很显然，自己的名声，好像不比魔族强多少。总不能那一百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吧？这——连自己都不信。 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竟然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就连老徒弟那种一辈子没出过苍凉域这种偏僻所在的修真者，都知道探花郎不是好东西。 另外，自己飞升失败之后，为何偏偏来到了苍凉域的落烟山？自己上辈子，跟这里，有什么渊源？ 随机的吗？ 应该不会。 毕竟，彩衣和林再能找到自己，一定是有根据的！ 想到这里，陆野又呆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离开地头，一直朝着村口正在办丧事的李四家走去。 陆野找到了陆老残，领着他到了无人处，才问他，“爹，你之前在哪里捡到我的？” 陆老残怔了一下，才指了一个方向。 落烟山的方向。 “具体在哪？”落烟山实在是太大了，笼统的一个方向，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陆老残比划了很久，陆野也没搞清楚具体位置。 犹豫片刻，陆野对陆老残说道，“我想去那里看看。” 陆老残拧了一下眉头，回头看了看李四家院落里已经搭好的灵棚，才点了点头，领着陆野，朝着落烟山方向赶去。 古老的山林，每一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和杂草，每一处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陆野不是第一次上山，也不是第一次钻进这撕碎了天空的深山老林。 可是…… 不知为何。 陆野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心情莫名变得沉重，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好像是…… 近乡情怯？！ 作为一个修真者，纵然只有炼气一层，陆老残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陆野的变化。他停下脚步，看向陆野。 陆野怔了一下，又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没事，继续走吧。” 陆老残迟疑了一下，终于继续赶路。他指了指前方，又比划了好大一会儿。 “还有很远是吧？”陆野强挤出一丝笑脸，问道，“你以前跑这么远干嘛去了？专门去捡我的吗？” 陆老残憨厚的笑了一声，却指了一下另一个方向。 陆野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处不算矮的山峰，山峰的一侧，是一处悬崖峭壁。之前没来过这里，倒是没有发现这般奇景。 那峭壁，整整齐齐，犹如刀切的一般。 陆老残又比划了一下吃东西的动作，之后一只手快速的往下猛地一扒拉，又做了个游泳的动作。 “你是说……你爬上山峰找吃的，却从山峰上掉下来，掉进了水里？” “阿巴阿巴。”陆老残点点头，又做了个抱孩子的动作。 陆野这时候才发现，陆老残领着自己走的路，竟然是绕了一个大圈儿，绕过了那座山峰和山峰旁边太高的所在，来到了山峰之后。 又走了许久，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一处幽静的山谷。 山谷之内，一条大河穿谷而过。 大河一旁的岸边，有一处高坡。高坡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甚至还有不少大树。拨开遍地都是的野草和树木，可以看到在山坡的两侧，有几十栋错落有致的农舍残骸，好似一个村落。只是应该过去了许多岁月，农舍残骸也几近消失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陆野忽然感觉心里堵得慌。 鼻子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他强忍着莫名的悲痛，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才发现，村落残骸上的那个高坡，其实就是那一处倒掉半壁的山峰。 那倒掉的半壁山峰正好落在了村落之上，岁月无痕，半壁山峰最终变成了这一处高坡。高坡的边缘，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森森白骨，想来应该是山峰倒下时砸死的村民。 “阿巴……”陆老残看着陆野，眉头紧锁。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嘴唇触动着，终于忍不住，一跤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心底莫名的哀痛，刀绞一般，让陆野忍也忍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如此伤心，但他确定，自己跟这山谷里的村落，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陆老残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吱声，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的守着陆野。 陆野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才被陆老残扶起来。 眼泪依然不停的落下来，陆野努力想要忍住，却做不到。 “爹……咱们走。我……唉……呵……真是奇怪了。”陆野想自嘲的笑笑，只是笑容太扭曲太诡异。 陆老残拍了拍陆野的肩膀，带着他离开这山谷。 走出山谷，陆野的心情才好了一些。距离山谷越远，也就越是平静。 想想之前自己痛哭的状态，陆野就觉得好笑又诡异。 莫名其妙的大哭，像个傻子似的。 想要问问陆老残关于这山谷里村落的事情，又遗憾的想到陆老残是个哑巴，就算他知道，靠着比划，自己也搞不明白。 压住内心的好奇，陆野跟着陆老残一路回到山沟寨。 陆野让陆老残继续在李四家里帮忙，自己则去寻了六婶儿。 已经傍晚时分，六婶儿正在家里生火做饭。 听陆野问及那山谷内村落的事情，六婶儿笑道，“咋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好奇。”陆野笑道。 六婶儿笑了一声，才道，“这事儿啊，我听我公爹说起过。老头子说，那山谷里的村落，叫陆家村。一村子几百口子陆姓人家，都住在那。打渔、打猎、种地，日子倒也过得。只是后来吧，有几个修真者在那里打斗，有个高手，一剑劈开了半壁峰，就是那个只有一半的山峰。另一半，砸在了村子里，砸死了好多人。再后来，陆家村的人就搬到了这里。山沟寨嘛，就是因为陆家的祖先，生活在山沟沟里。”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又问，“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我哪知道。”六婶儿说道，“老一辈儿都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具体多久，就没人知道了。” 陆野沉默了许久，起身告辞。 回到家里，看到正在切菜做饭的彩衣，陆野犹豫了一下，问道，“彩衣，你不是在这一带待了一千多年么？” “是啊夫君。”彩衣笑道。 “问你点儿事儿。” “夫君请问。” “你……知道陆家村的事情吗？” 彩衣愣了一下，笑道，“夫君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也不算是吧。”陆野苦笑。 彩衣倒是没有追问，直接说道，“我只知道那陆家村，是夫君出生的地方。别的就不清楚了。” 陆野怔怔的看着彩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果然，自己跟那陆家村，关系匪浅！ 这样的话，山沟寨里这些个姓陆的村民，岂不是极有可能都是自己的后人？！包括养父陆老残！ 彩衣又道，“以前你跟我家主上在一起的时候，跟她提起过。至于别的，你也没有提过。” “我本就姓陆？”陆野问道。 “是啊。”彩衣道，“陆北斗，就是夫君的本名。” “北斗？这名字……还不如陆野呢。” “呵，夫君以前说过，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抬眼就看到了北斗七星，所以就给你取名北斗。” 陆野苦笑了一声，想起当年父母亲人和相熟的人很可能会喊自己“阿斗”，就浑身不自在。 这个时候，林再回来了。 “嗨，夫君。”林再的心情似乎很好，喜滋滋的冲着陆野摆了摆手。 陆野干笑了一声，道，“蓝蓝，你又去哪了？” “没事儿去镇子上转转，找你的老徒弟聊聊天。”林再笑道，“夫君那个老徒弟真是孝顺呢，给了我不少晶石，我有些不好意思，就把夫君送我的丹药转手送给了他。” “啊？！”陆野大吃一惊。 之前炼制丹药的时候，虽然跟周元生说了这丹药不能吃，但具体是为什么，当时也没告诉他。他该不会不听自己的，真的把那丹药吃了吧？！ 林再嘿嘿的笑了一声，走过来，挽住了陆野的胳膊，亲昵的说道，“逗你玩呢，我怎么舍得把夫君送我的礼物给别人呢。” 陆野大松了一口气，小心的问林再，“你自己吃了？” “当然没有。真要是吃了，我还能活吗？” “呃……”陆野为之一愣，身子也僵了一下。 “肯定会幸福死的。” 陆野的小心肝儿有些受不了。 这一惊一乍的！ 林再嘿嘿一笑，忽然张开嘴巴，往手心里吐出来一颗化掉了一半的糖块儿，直接塞进了陆野的嘴巴里，“甜吗？” “唔……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儿事儿，得出去一趟。”陆野转身就走。 陆野一直走出家门，才一口把嘴巴里的糖块儿吐了出来，之后又跑出很远，张了张嘴，干呕了好几下。 以前不知道林再是男人变身的，还亲过她。 现在么…… 想想自己竟然吃了一个其丑无比的抠脚大汉吃过的糖块儿，陆野就恶心的想吐。 “贼眉鼠目，尖嘴猴腮，又有一口黑黄龅牙……”周元生形容的林灭天的长相，让陆野想都不敢去想了。 他怕自己被恶心死。 …… 家中，厨房里。 林再哼哼了一声，恶狠狠的低声说道，“恶心不死你！” 彩衣却斜了林再一眼，嫣然一笑，道，“姐姐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呢。” 林再怔了一下，顿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放……”好吧，优雅的魔族，不可以说脏话。“哼！女人味儿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姐姐说笑了。”彩衣笑道，“姐姐当年也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肯定也有过不少艳遇，怎么会不了解女人味儿呢。唔，应该是很了解才对，不然怎么会演的如此逼真呢。害的妹妹我总是忘记姐姐以前是个男人呢。” 这话好像是在夸自己，但听着为什么这么别扭？ 林再恨恨的哼了一声，不理会彩衣，直接回了房间里。 36 都是可怜人 到底是做过第五魔尊沐灵的贴身侍女的人，彩衣的厨艺，比之林再，强上许多。纵然对彩衣有着不少怨念，但是林再也不得不承认彩衣做的饭很好吃。 胡吃海塞了一顿，林再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打嗝。 彩衣笑道，“姐姐少吃点儿，再胖可就不美了。” 林再给了彩衣一个白眼，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陆野，道，“对了，夫君，今天你那老徒弟跟我说，落烟宗发现了一处上古秘境，还公布了消息，说是要邀请落烟山一带的门派共同探索。” “秘境？”陆野对这个词汇有些陌生。 彩衣笑道，“法宝和天材地宝经过岁月的洗礼，自然形成的一种空间阵法。这种所在，就被称之为秘境。里面的法宝和天材地宝，不论品阶，大多都十分珍贵，故而总会引得修真者们趋之若鹜。” 林再补充道，“秘境中的异宝，属于秘境的核心所在，犹如一个阵法的阵眼。因着异宝品级的不同，形成的秘境也不同。比较神奇的是，如果秘境中异宝的品级不高的话，修真高手就无法进入。而且，一旦异宝被取出，秘境就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崩溃。在崩溃之前如果没能离开秘境，就会被空间吞噬，从而形神俱灭。” 彩衣看了林再一眼，又笑道，“秘境十分难得，落烟宗却要邀请其他门派的人一起探索。呵……想来不会是什么品阶太高的秘境。” 林再点点头，道，“据说，进入秘境的修为限制在筑基以下，不含筑基。而且，听说这一次，落烟宗还邀请了飞云宗一起进入秘境，飞云宗也答应了。” 彩衣道，“到底是大宗门，不至于因为一个弟子的死亡而非要大打出手，这次落烟宗邀请飞云宗共同探索秘境，想来也是想跟飞云宗缓和一下关系。飞云宗既然答应了，大概也不会再生是非了。” 对于飞云宗和落烟宗的关系，陆野倒并不在乎。他沉默了片刻，看向林再，“你之前说，落烟宗是邀请了落烟山一带的修真门派一起探索？” “对，修真门派。”林再摊摊手，“我们这种散修，是没戏唱了。” “那也未必。”彩衣笑道，“我们自己弄一个门派出来好了。”说着，彩衣笑着看向陆野，“正好，夫君可以担任掌门，一圆前生开宗立派的梦想。” 林再看向彩衣，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陆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别逗了，随便几个人就弄个门派，落烟宗能承认吗？” “话不能这么说。”彩衣说道，“总归我们也是落烟山一带的修真者，更何况陆媛凤还是夫君的堂妹，再加上赵允的关系，落烟宗大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陆野有些好笑的点点头，又道，“那……我们的门派叫什么名字好呢？” 林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叫灭天门，大气吧？” 彩衣和陆野同时看向林再，林再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反正陆野也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林灭天了，虽然彼此没有说破，但心照不宣了，自己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了。况且，林再觉得，“灭天门”确实很大气。 陆野干咳了一声，道，“太嚣张了不好，低调点儿吧。” “反正不能叫探花门。”彩衣笑道，“天兆追杀令，可从来没有收回。探花门三个字，太招人眼了。” 陆野又问林再，“秘境具体在哪？什么时候开始探索？” “具体位置还不清楚，不过落烟宗说了，一个月后，各大门派直接去落烟宗集合。”林再道，“反正还早，名字慢慢想吧。”说罢，丢下碗筷，道，“我去修炼了。” 这家伙，变得懒了许多，连家务都不愿意做了。 好在还有彩衣。 彩衣收拾了餐桌，端了餐具去了厨房。 陆野回到房间，关上了门，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晶石，开始修炼。林再态度的转变，让陆野有些不放心。必须尽快的修炼，努力的提高修为，才能有所保障。 在世俗界，钱是好东西。在修真界，力量是好东西。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修为，才是保命的根本。 然而，陆野的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那一处山谷。 那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已经过去了几千年，想来自己的父母亲人已经不在了。 自己在失忆的情况下，元神自行来到这里凝聚成体，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对于家乡的眷恋吧。 那一处半壁峰，是谁斩下的？ 父母亲人，是寿终正寝？还是死于那倒掉的半壁峰下？ 纵然是自己的家乡，自己有必要莫名的悲痛欲绝吗？ 当年，在家乡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自己失忆之后，那刀绞般的哀伤，依然让自己痛不欲生？ 思绪乱糟糟的，总也难以静下心来修炼。 这种状况，并不适合修炼，一不小心就会出岔子。 陆野收了功法，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怔怔的发呆。 有时候，陆野真的挺希望自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人物，没有太多混乱的记忆和任何背景。那样，自己就不会遇到林再和彩衣这两个小魔头，也可以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 西间里。 彩衣布下了隔音禁制，在床沿上坐下来，才对林再说道，“你觉得，如果真的有机会进入那秘境，夫君会带谁一起去？” “反正不会是你我。”林再说道。 “那你还告诉他关于秘境的事情？万一他从里面得到了什么法宝，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他那老徒弟托我给夫君带的话，我能怎么办？”林再哼哼了一声，又道，“就算我不说，过两天周元生来了，他还是会知道的。不过，其实也无所谓，探花郎以前固然厉害，可现在么，虎落平阳而已。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彩衣拧了一下眉头，道，“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倒是。”林再摊摊手，道，“不过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跟他说秘境太危险了，不让他去？依我看，这蠢货上辈子就是个不怕死的，这辈子，就算没那么锋芒毕露，肯定也是个傻大胆儿。不然啊，知道我们俩都是魔族之后，他早就该跑了。更何况……”林再话说一半，却不再说了，只是哼哼的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们劝他不要去，搞不好会坚定他去的信心。”说到这里，林再瞄了彩衣一眼，又道，“我告诉他关于秘境的消息，是不得已。你帮他出主意搞什么门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彩衣没有理会林再后面的话，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手肘搁在桌上，一手托腮，思索片刻，讪讪一笑，道，“他不跑，大概只是打算让我们狗咬狗吧。” “你才是狗！” “呵……”彩衣笑了起来，“其实，仔细想想，夫君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物。” 林再忍不住笑道，“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人的家伙，你跟我说什么重情重义？笑话！他要是重情重义，那本尊就是大仁大义了。” 彩衣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他只是个可怜人而已。” 林再咧咧嘴，道，“蠢货而已。” 彩衣讪讪一笑，起身道，“不耽误姐姐修炼了，我去跟夫君聊聊天。” 林再眉头一紧，道，“你又想勾搭他？” “不行吗？我是他的妾室呢。”彩衣说道，“陪夫君安歇，是妾身的本分呢。” 林再不屑的啐了一口。 反正现在陆野已经知道自己是林灭天的事情了，林再也没兴趣去管彩衣的屁事儿了。毕竟，不管彩衣有没有跟陆野睡，对自己的影响都不大了。 而且，林再觉得彩衣虽然看起来很狡猾，但其实也就是个白痴。 陆野虽然蠢，但绝对不会是个感情用事的家伙——从他那么狠心果决的直接给自己和彩衣下毒就能看出来了。以前还担心陆野会用下半身思考，现在看来，肯定不会了。就算彩衣陪他睡一万次，他也不会对彩衣有什么好感的。 更何况，陆野但凡有点儿脑子，就不会忘记自己跟他提过的魔蛊。他信不信是次要的，但一定会有些顾及。 想想彩衣一定会热脸贴上冷屁股，林再就忍不住想笑。 随手打出禁制，林再开始专心的修炼。 东间主卧里。 彩衣钻进了陆野的被窝里，光着的胳膊抱住了陆野的腰，微微抬头，在陆野耳边吹气，“夫君……” 陆野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不冲动是假的。 但是陆野还是在努力的克制。 林再所料不差。 她的话虽然不能让陆野相信，但是关于种子炼制魔蛊的事情，陆野还是有些顾虑的。他可不想被什么魔蛊影响了心智。 深吸了一口气，陆野捉住了彩衣越来越往下的手，干咳一声，问道，“那个……我问你个事儿。” “明天再问吧。” “还是现在问吧。”陆野紧紧抓着彩衣柔弱无骨的小手，喘着粗气，道，“你跟林再说了我知道她身份的事情了？” “不是呢，是她自己猜到的。”彩衣道。 猜到的？ 林再有这么聪明？ 陆野竟然有些意外。 为什么在自己的印象里，林再似乎一直都有些傻乎乎的？ 好吧，不管是不是彩衣做了搅屎棍，总之，彩衣的回答，还是间接的告诉了陆野一件事：林再已经知道了。 正当此时，陆野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院门。 “谁啊？”陆野嚷了一嗓子，逃也似的快速起身下床，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凉风一吹，陆野终于好受了一些。 只是，想想刚才彩衣温软的身子，陆野还是有些心慌意乱。 若非担心魔蛊的事情是真的…… 还好有人敲门，不然啊，再继续下去，自己肯定要把持不住了。 彩衣这小魔头！ 到底有什么企图？ 难道真的像林再说的那样？彩衣打算用自己的种子炼制什么魔蛊不成？ “陆野陆兄在家吗？”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陆野怔了一下，听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了。 打开门，看到金少堂，陆野十分意外。“金兄？你怎么来了？” 金少堂看到陆野，面露惊喜，“哈！恭喜陆兄，竟然已经炼气三层了。” “呃……” “我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你拜了周元生周掌柜为师，好像周掌柜还拜了一个炼丹高手为师。陆兄前途不可限量啊。”金少堂有些羡慕的看着陆野，道，“我特地带了燕来楼的酒菜，咱们兄弟多日不见，一定要喝个痛快。对了，嫂子呢？” “夫君……”彩衣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哈哈，嫂子，多日……”金少堂一句话没说完，看到彩衣，一时傻了眼儿。 这不是林再。 但她为何喊陆野夫君？ 陆野干咳了一声，道，“彩衣，这位是我的朋友，金少堂金兄。” 彩衣微微一笑，欠身道，“彩衣见过金兄。” “咳咳……陆兄，这位……” “彩衣是夫君的妾室。”彩衣自我介绍道。 金少堂看看彩衣，再看看陆野，暗暗的冲着陆野伸出了大拇指，口中却道，“原来是嫂子，幸会幸会。” 陆野有些悻悻然的伸手打开金少堂竖起的大拇指，笑道，“那个……金兄，屋里坐。请。” 进得屋内，金少堂和陆野先后坐下，彩衣进了厨房，接了一壶冷水，单手按在上面，片刻，壶中冷水就变成了开水。 给金少堂和陆野倒上水，彩衣笑道，“不耽误你们叙旧了。”说罢，就直接回了陆野的房间里，顺手带上了门。 陆野看了一眼彩衣的背影，又忍不住想起了彩衣那一只柔软的小手。 金少堂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四个小菜和一坛酒，摆在了桌上，“来，陆兄，咱们边吃边聊。”说着，又看了看陆野房间的房门，道，“咱们说话，别影响了嫂子休息。”言毕，随手打出了一道隔音禁制。 陆野笑着看向金少堂，道，“金兄大晚上的跑过来，不只是为了跟我喝一杯吧？” 金少堂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还真是……那个……咱们先不提那事儿。”金少堂说着，冲着陆野挤了挤眼，“陆兄，你可以啊！这位二嫂，修为比我还高一些吧？” “唔，炼气六层。” “嘿，陆兄好手段，真是羡煞旁人啊。” 陆野苦笑了一声，道，“你要是羡慕，我送你一个好了。” “呃……”金少堂有些尴尬，“陆兄不要开玩笑，朋友妻，不可欺，兄弟我这点儿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 陆野还真不是开玩笑。如果金少堂有本事，他巴不得金少堂把自己的妻妾都带走算了，自己也落得个清净。 当然，这话跟金少堂说，他也不会信。 “来来来，倒是许多日没喝酒了。”陆野举起酒杯，跟金少堂碰了杯，之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陆野又问道，“金兄最近去了哪里游玩？” “没跑远，去了一趟云江。”金少堂道，“不得不承认，那里真是个好地方，比我们这里热闹多了。山美水美人更美，我都不想回来了。” “那你还回来。” “不是舍不得陆兄这个朋友么。”金少堂说道，“说出来陆兄可能不信，我们虽然相交不久，但在下却有一见如故之感。实不相瞒，在下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最喜游历。天南海北的，遇到过不少人，但没有一个如陆兄这般，让人感觉亲切的。” 陆野讪讪一笑，道，“得了，金兄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了，有事儿你就直说吧。” 金少堂尴尬的一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那个……好吧，我就直说了。我想拜周掌柜为师，不知陆兄能否帮忙牵个线？” “这个……”陆野苦笑道，“你直接跟他说不就得了？” “呃……咳，在下之前跟周掌柜有些……有些误会。” 误会？大概是场面话。一般而言，“误会”，往往就等同于结怨。陆野笑了笑，问道：“这样啊……什么误会？说来听听。” 金少堂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了，陆野忍不住笑了起来。 像周元生这般散修，苦苦修炼几十年，纵然是修炼到了凝脉期，那也是不被金少堂这般的家族子弟瞧的上眼的。毕竟，像金少堂这样的家族子弟，纵然比不上门派弟子，但顶多也就是过个二三十年，也会达到凝脉期。将来的成就，比周元生强，是必然的。 在修真界就是这样，门派弟子瞧不起家族子弟，家族子弟又瞧不起散修。 瞧不起倒也罢了，金家在收购陈记药铺之前，本是打算收购元生药铺的。奈何周元生就指望着药铺过日子，咬死了没卖。这就惹恼了金家，金家的一名高手，狠狠的教训了周元生一顿。 陆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备上礼物，直接去元生药铺找我师尊拜师，就说我同意了。” 金少堂看着陆野，愣了一下。 这话说的大气。 一个弟子，说话的口气跟师尊似的。 “咳，这样能行？” “能行。我师尊最是疼我了。”陆野说到这儿，又好笑的看着金少堂，道，“我看你啊，不是想当我师尊的弟子，而是想当我师祖的徒孙吧？” 金少堂听到陆野这么说，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又叹气道，“修真不易啊。” “是啊。来，师弟，喝酒喝酒，拜师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陆野大包大揽的说道。 家族修真者，虽然比不上宗门，但是往往与宗门的关系盘根错节，实力也不容小觑。 陆野觉得，招揽了金少堂这般的家族子弟，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有个这样的人脉，将来万一有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周旋。 “哈哈，师兄，请。”金少堂心情大好，“对了，师兄，咱们的门派，叫什么名字？”炼丹不是易事，没有门派的扶持，绝对不可能成为炼丹高手。没听说有散修的炼丹高手，金少堂想当然的认为那传说中的师祖是有门派的。 “啊……”门派的名字？陆野还没想好呢，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个门派，再有个神秘的不存在的师祖，其实对自己也挺好的。“那个……大前门。好抽……好听吧？” “大气！”金少堂的心情不错，觉得大前门这名字，一听就感觉是个了不得的门派。 关于周元生师尊的谣传，在整个落烟山一带早已沸沸扬扬。有人认为那位让赵允都敬仰不已的炼丹高手，一定是苍凉域内不出世的高手。还有人认为，那位高手，极可能是外域来的。毕竟，以赵允现在的身份地位，苍凉域内的炼丹高手，几乎没有不认识的，断然不会有没见过的。十人成虎，传言越来越玄乎，甚至有人开始谣传说周元生的师尊，其实是圣域的一个高手，还极可能是丹王的传人。 有人问过周元生，周元生却只是摇头。 周元生确实不知道他的那个“师祖”到底是什么来历。只是，周元生的摇头，更加剧了那炼丹高手的神秘感。以至于更多人认为他是圣域高手甚至是丹王传人了。 包括金少堂，也有这种猜测。 若非如此，纵然修真不易，他也不至于非要拜周元生这个散修为师了。 为了成为圣域高手抑或是丹王传人的弟子，拜他家的狗为师都行——这个想法，跟周元生不谋而合。 金少堂神秘兮兮的看着陆野，小声问道，“莫不是圣域的门派？” 圣域？ “呵呵……”陆野干笑了一声，琢磨着金少堂怎么会想到圣域的？正在考虑着该如何作答，却见金少堂大笑着举起了酒杯。 “师兄，来，师弟敬你。”金少堂以为陆野默认了，喝了酒，金少堂咂了一下嘴，“大前门……好名字，好气魄。”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十分怀疑，如果自己告诉金少堂，门派名字叫艳瞾门甚至卷帘门，搞不好他也会觉得极好！不过转念想想，真要是叫了艳瞾门，将来旁人问及自己那个不存在的“师祖”，倒是可以跟人说他姓陈，陈上人——还没少上。 心情大好的金少堂，没发现陆野正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只是不停的喝酒、闲聊。不知不觉就喝的有点儿多了。 修真者虽然异于常人，但也并非喝不醉。 有点儿大舌头的金少堂，脑子也有点儿不好使了。 他打着酒嗝，攀着陆野的肩膀，叹气道，“师兄，师弟惭愧啊。” “有什么好惭愧的。”陆野虽然有些晕乎乎的，但倒不至于像金少堂一样说话都成问题。 “哎……师弟我不是人，之前还想欺辱大嫂。” “呃……过去了，就别提了。” “过去了……嗝……不，没有……嗝……师弟对不起你啊，到现在，我对大嫂还念念不忘！” “……”陆野干咳了一声，道，“师弟，你喝多了，走，师兄带你出去吹吹风，醒醒酒。”不由分说，陆野直接拽起金少堂，朝着屋外走去。 大半夜的，拽着个酒晕子，还能去哪？ 陆野想了想，直接拽着金少堂上了屋顶，也懒得去管屋顶上到底脏不脏了，直接摁着他躺下来。 金少堂眯着眼睛看着满天星斗，嘿嘿的笑了一声，又打了个酒嗝，忽然叹气，“唉……师兄，你说，仙界是什么样子的？” “仙界啊……”陆野双手抱着脑袋，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那十九年里的记忆，随即笑笑，跟金少堂开玩笑道，“仙界有个南天门，有个凌霄宝殿。还有最漂亮的嫦娥仙子……” “比两位嫂子还漂亮吗？” “那是！” “不信。”金少堂笑道，“我看啊，就算是传闻中的甘蓝上人和芊羽上人，姿色大概也就是两位嫂子这样了。对了，说起来，咱们师祖是男的女的啊？” “当然是男的。” “不知怎么称呼？” “啊……冠……”好吧，还是认真点儿取个名字，免得每次提起来总是有些恶趣味。陆野认真想了一下，才道，“凌绝上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虚构出来的师祖么，名字霸气点儿也好，免得什么小咖都敢找自己的麻烦。 37 林再遇险 大前门凌绝上人的名号，随着金少堂回到石头镇成功拜师周元生之后，开始在落烟山一带广为流传。称得起上人的，必然是元婴以上的修为。在圣域之外，元婴以上的修为，绝对是可以睥睨天下的存在了。而一个精于炼丹的上人，那就更不是一般的元婴修为的强者能比的了。 作为凌绝上人座下弟子，周元生最近忙的不可开交。 生意倒还是其次，关键是每天总有各种各样的人物前来拜访。这些人，大多都是落烟山一带的修真门派派来的代表。来找周元生，无非是为了对大前门和凌绝上人表示一下善意，试图结一份善缘。 虽然落烟宗和飞云宗这两大宗门还没什么动静，但周元生心里清楚，这两大宗门一定也在关注着自己这个小小的药铺。 即便忙的厉害，周元生的精气神却是极好。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多岁。曾经压抑在胸口的抑郁之气，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前途也不再是一片灰暗，反而光彩四射。跟着一个精于炼丹，又有着元婴以上修为的师祖，前途想不光彩四射都不行啊。 年迈不堪的周元生，竟然生出许多斗志来，对于步天成仙，再一次多了一分期盼。 曾经许多跟周元生有过过节的人，还备了礼物亲自登门道歉。依照周元生的脾气，肯定是要鄙夷一番的，特别是对金家人！不过，周元生到底还是没有忘了陆野跟他说得过的话。 对方既然是表示了善意，自己也就不必在意许多了。 就好比那金少堂，既然他前来拜师，又极为隆重的道了歉，自己收下他，结一份善缘，总比赶走他，结一份仇怨要好。 除了那些前来拜访的门派代表，赵允来找周元生的次数是最多的。 周元生觉得是该去山沟寨找一趟小师尊陆野了。不仅仅因为赵允多次求见凌绝上人，还因为探索秘境的事情。 秘境绝对是好地方，周元生虽然没有进去过，但对于秘境的了解还是不少的。那种天材地宝天然形成的空间阵法中，有着许多玄妙。若是能进去一探究竟——即便是没能得到什么宝贝，体悟一番，也是好的。 周元生找到陆野的时候，陆野正在自家地头上整理着农田。 再一次发芽出来的野草，灵气直逼一品灵植。大地温养着野草，野草也回报着大地。贫瘠的三亩薄田，竟然也开始浮现了一丝灵气。 周元生捏起一撮泥土，查看了一番，不由唏嘘道，“师尊，灵植吸收灵气而生长，道理上而言，灵植所在的土地，不是该越来越贫瘠吗？” 陆野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是上了品阶的灵植，一般的灵植，汲取天地灵气，自我成长，必然会毁掉附近的灵气。品阶越高的灵植，破坏程度也就越强。而天地灵气被破坏的厉害，环境就会变得极为恶劣。这就是高品阶灵植，往往生长环境十分险恶的原因。我种的这些，虽然灵气逼近一品，但到底不是灵植。这些野草，灵气更温和，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不高，量也不多。因此，被它们汲取的灵气，会被周围广阔天地间的灵气来补充。另外，这些野草之所以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也没有变成灵植，就是因为这些野草之上的灵气有些特别。比如这种淡绿色的野草，有露水侵染时，会有灵气，露水散尽，灵气也就散尽了。灵气会外泄，就等同于回馈天地……” 周元生认认真真的听着陆野的话，等陆野说完了，才躬身一礼，道，“多谢师尊指点。” 陆野摆摆手，笑道，“既然你叫了我师尊，传授你一些知识，就是我的本分了，不用太客气。” 周元生笑了笑，又道，“对了，师尊，最近那赵允一直缠着我，想要见一见师祖。您看……是不是跟师祖说一声？他老人家若是有时间的话……赵允是落烟山一带的炼丹大师，人脉极广，跟他搞好关系，也有利于我们大前门的发展。” 陆野住在山沟寨，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周元生想当然的认为大前门有意在落烟山开枝散叶。 周元生继续说道：“赵允虽然只有筑基修为，但他跟落烟宗的关系匪浅，弟子以为，或许可以一交。” 这么多天以来，赵允一直“周兄周兄”的叫，又被诸多门派的高手恭维，周元生的心态也有些飘飘然，提及赵允，竟也不说“前辈”了。 周元生建议让凌绝上人跟赵允见上一面，其实也是带着一些私心的。若是凌绝上人愿意见赵允，那他周元生，或许也会有机会见一见传说中的师祖，若是能得师祖指点一二，那就更好了。 不过，很可惜。 陆野坚定的摇了摇头。 因为陆野不知道上哪去找那个传闻中的凌绝上人。 干咳了一声，陆野道，“师尊他老人家一向不喜欢这些凡尘俗世的交际，反而喜欢到处游历，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哪。” “啊？这个……呵，师祖他老人家还真是逍遥自在。” “是啊。”陆野笑道。 周元生有些遗憾，不过见不到师祖也无所谓了，小师尊会的东西，也够自己学一阵儿的了。想了想，周元生又道，“关于秘境的事情，师娘跟师尊说了吗？” “嗯。”陆野道，“不过，我大前门严格说来，应该算不上是落烟山一带的门派。毕竟门派驻地不在落烟山。而落烟宗不是说要跟本地宗门一起探索吗？不知是否会愿意让我们参与其中。” 周元生笑道，“师尊多虑了。赵允之前就跟我说过，我大前门若是有意在落烟山开枝散叶，自然也算是落烟山的本地门派。赵允还说，每个门派，都可以派出两名代表，一起进入秘境。依弟子看来，赵允能这么说，应该是落烟宗答应了的。” 陆野笑道，“既如此……那到时候，就咱们俩了，一起进入秘境瞧瞧。” 周元生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不过，还是忍住了笑，说道，“弟子不敢，师尊可以带着师娘进入……” “就你了。”陆野道，“你那两位师娘啊……我另有安排。” 陆野当然没有什么安排，他只是不想带着那两个小魔头去秘境那种好地方而已。不过，看那俩小魔头的态度，似乎对秘境也没有多大的兴趣。魔族这种贪婪又残忍的东西，会对秘境没兴趣？这倒是一件怪事，不过陆野暂时还想不出原因，只能静观其变了。 周元生不清楚陆野的想法，但能跟着陆野一起进入秘境，周元生还是很高兴的。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周元生一脸的容光焕发。笑了一阵，周元生又感慨道，“得遇师尊，真是弟子万幸。”说着，极为认真的躬身一礼。 “好了好了，别客套了。”陆野笑道，“既然来了，就帮我干活。看见没有，这些野草，有些叶子太多了，帮我掐掉，唔，这种，留下五片叶子……这一种，四片……这一种，六片……剩下的这种全都掐掉，只要主干，不要叶子。”说到这里，陆野脑中灵光一闪，道，“嗯，以后，这些野草，就叫四叶草、五叶草、六叶草和无叶草。” 这名字取的，还真是懒省事儿。 周元生有些好笑的点点头，道，“行，听师尊的。” 帮着陆野干了一下午的活，周元生没有留下来吃晚饭，跟陆野和他的妻妾道了别，就回了石头镇。 吃饭的时候，陆野跟林再和彩衣提了关于秘境的事情，也说了自己要和周元生一起进去。林再撇撇嘴，说，“小心点儿，法宝什么的也别太贪了，保命要紧。” “这么关心我啊。”陆野笑着问。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关心你不好啊？别人求着我关心，我还懒得问呢。” 你死了，谁帮本尊开启那东西啊！ 当然，这话林再是不会说出口的。 “谢谢小天天了。”陆野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小天天？ 好吧。 这就是捅破窗户纸了。 不过…… 林再哼了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儿。 这些天，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管是彩衣告的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陆野知道了自己是林灭天的秘密，但是，陆野失忆了，绝对不会知道自己接近他的原因。彩衣也绝对不会告诉陆野！ 所以…… 自己为何不能学学彩衣？ 就跟陆野这蠢货说自己喜欢上他了…… 修魔者也是会有爱情的，也是有夫妻的嘛——虽然大多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甚至背后捅刀子。 “哼哼，记得我对你的好就行了。”林再道。 彩衣掩嘴笑了笑，又对陆野说道，“任何法宝都是身外之物，有命在，什么都会有。我和姐姐会在秘境之外等着夫君平安归来。” 陆野点点头，吃过了饭，把碗筷一推，起身回了房间。 这些天彩衣都没有来纠缠，陆野倒是落得个清净，抓紧时间把晶石都吸收了，成功将修为提高至了炼气五层——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陆野利用天魔眼，发现彩衣和林再修炼的速度，虽然并不比自己快，但绝对也不慢。这么发展下去，自己的修为，似乎永远也无法超越她们。 另外，自己这般修为，对付炼气六层的彩衣和林再，大概也没什么胜算，但是，自保的话，陆野自问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陆野想过带着陆老残甚至是周元生一跑了之，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林再和彩衣会找到自己。想想也是，就算林再和彩衣知道自己会在落烟山一带转世，但这一带，也极为广袤，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并非易事。所以，陆野觉得，林再和彩衣——至少是林再，应该有找到自己的办法——总不可能是瞎猫撞到死耗子吧？ 如果总是要被找到，那就没有逃跑的必要了。因为万一跑不掉，惹恼了林再和彩衣，说不准会害死陆老残。 所以，尽快的提高修为，然后杀掉那两个小魔头，才是最稳妥也是最彻底的做法！ 只是可惜，随着修为的提高，陆野对于晶石的需求越来越大。每隔一段时间从周元生那里分来的晶石，眼看着就有点儿杯水车薪的意味了。 没有晶石，就无法提高修为，更遑论杀掉两个小魔头了。 再炼制一枚丹药来换晶石吗？ 有点儿不现实。 虽然陆野现在对于丹药的行情了解了不少，知道一些丹药比较值钱，但强者并非无所不能。 有着修为的限制，那些值钱的丹药，还是无法炼制出来。 凝神丹能从赵允那换来晶石，并非是因为凝神丹值钱，而是因为赵允有意跟传闻中的炼丹高手接触一下，才给了那么一颗晶石——其实就算是一份礼物罢了。 至于聚灵丹，之前炼制的那些嫩芽已经消耗一空，一时半会儿也没了。养脉丹么……炼制方法都被赵允公布了，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想来想去，快速赚取晶石，基本没戏，所以，去秘境那种灵气比较充裕的地方来修炼，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用去看也知道，林再这家伙，又要出门了。 这段时间，每隔上两三天，林再就会出一趟门。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去干嘛了。 小魔头当然不会干什么好事儿。 但是陆野还是难免有些好奇。 终于有些忍不住，陆野拉开门走了出去，跟着林再一边往院门口走，一边问道，“小天天，这些天你出去干嘛去了？” 林再脚下不停，斜眼看了看陆野，道，“杀人越货，一起么？” “呃……” “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晶石修炼啊？”说到这里，林再就有些委屈，“你私吞了那么多晶石，每次就给我一点儿，我没有晶石，只能铤而走险了。” “呵呵……” “跟着我干嘛？陪你的彩衣妹妹去吧！”林再有些生硬的说道。 陆野看了看林再，忍不住乐。“吃醋啦？” “吃醋？”林再刚想否认，心念一转，却改口道，“我说是，你会信吗！” “呃……”跟林再演了那么久的恩爱夫妻，忽然被她一句一句的怼过来，陆野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信吗？” “这个……”陆野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再，猜测着这个小魔头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 “知道你不会信，是吧。”林再悠悠然叹气道，“修魔者，虽然本性残忍，但也是有感情的。当年，在葬剑碑旁，你打出瑶光的那一刹那，我就对你……”林再觉得自己应该红一下脸，才能更合理一点。所以，她在跟陆野说话的时候，就暗暗的运转灵力，用灵力憋住自己的气血，说到这里，刚好憋的红了脸。 完美！ 林再对自己的完美演技佩服的不行。 不过，在陆野看来，林再这个小魔头，早就信誉破产了。林再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哪怕林再说地上的狗屎不能吃，陆野觉得自己可能都会表示一下怀疑。 但是，听到林再这么说，陆野还是有些惊讶。“你别告诉我你变成女人是因为喜欢上了我。” “难道不行吗？！不然你以为我千辛万苦的找你干什么？”林再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的、水灵灵的。林再又道，“我走啦！别跟着我！”说罢，就往前快步跑远了。 陆野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林再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脑海中回荡着林再转脸瞪眼的那一幕，陆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别说，这小魔头使性子的时候，那一脸的娇憨和愤怒，还是别有一番魅力的。 不过，魔头就是魔头，而且是个居心不良的魔头。 千万不能被她的表面欺骗了。 她就是一个有着少女外表的抠脚大汉！ 想想一个抠脚大汉竟然跟自己表白了——不管是真是假，陆野总有股吃了苍蝇的感觉。 又迟疑了一下，陆野看了看林再离去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林再这家伙，说的话不可信！ 谁知道她是真的去杀人越货，亦或是有别的什么勾当？ 还是自己偷偷的跟去看看比较好！ 万一她有什么阴谋，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如果她真的是杀人抢东西也就算了…… 不是陆野麻木不仁，只是总不能每天都盯着林再，不让她出门吧？更何况，她也不会听自己的。每次都跟着她、阻挠她，也不现实。万一惹恼了她，跟自己彻底撕破了脸，也是个麻烦。 陆野心中有了计较，紧跑了几步，终于追上了林再，之后就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一路偷偷的跟着林再。 林再并未察觉，只是一味的前行。 这就是《探花诀》的好处了，即便陆野没有刻意的隐藏气息，一般的修行者，也无法发现陆野的气息。上一次，金少堂对付林再时没能发现陆野，就是一个例证。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林再的修为独特，还是太过警惕，走了一段路，林再忽然回头。 幸亏陆野比较机警，迅速的借着旁边的一棵大树，躲藏了起来，听到林再继续赶路的声音，陆野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继续悄悄的跟着。 看着林再俏丽的背影，陆野忽然想起了在那十九年的记忆中玩过的某个比较另类的游戏来…… 不过，现实比游戏更复杂，在林再有所警惕的时候，脑袋上不会冒出一个感叹号来提醒陆野。 林再倒是并没有察觉到陆野的跟随，她只是习惯了警惕而已。作为一个魔族，不论是在魔域还是在修真界，永远不会失去警惕的心思。 林再出了山沟寨，直奔石头镇的方向。 她的歩速很快，只是花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赶到了石头镇的外围。没有进镇子，反而在镇子外围转圈儿。 冷冷清清的夜色，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林再似乎并不着急，她一直来到石头镇南侧的一条大路上，飞身上了一棵大树，依靠着一根树杈坐下来，静静的等待。 这条大路，通往落烟山方向。 即便是晚上，总也会有赶路的修真者经过。 林再对此很有经验。 一刻钟后，一个修真者从落烟山中朝着石头镇这边走来。 林再看了一眼，柳眉深锁。 看不透修为，而且似乎比自己的修为高出很多，应该是凝脉期以上的修真者。 这样的修为，林再还搞不定，所以并未动弹。 真是可惜了。 如果自己能有炼气七层的修为，那么，对付一个凝脉期修真者，也不是问题了。 半个时辰之后，又有一个修真者赶夜路而来。 依然比林再的修为高，但是…… 林再不像陆野，能清楚的看透对方的修为，但是，她却还是能察到对方的大概修为。 不足凝脉，应该是炼气九层左右。 正合适！ 林再冷冷一笑，悄无声息的祭出了两颗魔骷。 不需要任何废话。 两颗魔骷突然朝着那修真者扑去的同时，林再也突然祭出一把剑来，朝着那修真者飞身而去。 “什么人！”那修真者大吃一惊，急急忙忙的祭出飞剑来抵御。 只是，看到魔骷，修真者十分意外。 有魔气！ 是魔族？！ 不明状况，也就不敢硬抗。 他赶紧朝着一旁跃开，躲过了那魔骷，挥剑迎上了林再的攻击。 路边不远处，陆野紧张兮兮的看着眼前的打斗。 不得不说，纵然只有炼气六层，林再的战斗力也不弱。特别是那两颗魔骷，随心所欲的配合攻击，简直就如同林再的两个大帮手。 炼气以下的修真者，打斗之时，大多还是依靠招式。如果谁的剑气狠一些，那就会占大便宜。 既然这家伙真的是要杀人抢东西，那就没必要在这看着了。 只要不是又搞什么阴谋就好。 陆野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感慨。 看来自己真的小瞧了林再这家伙。 不过炼气六层，竟然敢偷袭一个凝脉期的修真者。虽然这修真者刚刚凝脉，但到底是凝脉期啊。境界的差距，绝对不容小觑。 陆野自问，若是换做自己，绝对不敢这么干。 暗暗苦笑一声，陆野不想看到一个普通的修真者惨死于林再手中，也知道自己就算阻拦了林再这一次，也不可能每次都来坏林再的好事儿。 更何况，自己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出手了。 毕竟，那修真者已经看到林再的长相，也察觉了林再魔族的身份，如果让他离开，林再魔族的秘密就会泄露，也就会被追杀。那样的话，自己是探花郎的秘密——林再这家伙一定不会帮自己守着的。 不忍再看下去，陆野转身朝着原路返回。 刚走出十来步远，陆野忽然听得一声沉闷的哼声。 似乎是林再的声音。 陆野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去，却见林再的身子倒飞了出去的同时，那修真者又接连打出了两道剑芒。 两道剑芒不偏不倚的正中林再的胸口。 林再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来。那两颗魔骷，也随即仿佛被撕碎了一般，消失无踪。 恶狠狠的瞪向那修真者，林再怒道，“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凝脉了！”现在的林再，真恨自己没有陆野的天魔眼，不然也不会看差了。 “哼！你是什么人！为何偷袭我？”那人一边喝问，一边提剑走向林再，“那两个东西，魔气森然！你是魔族？！” 陆野听得二人对话，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刚才还暗暗佩服林再呢，敢情这小魔头看走眼了，以为对方不足凝脉，才敢偷袭啊？！ 正当此时，陆野眉头猛然一颤。 那修真者提着剑走向林再，剑尖抵着林再的脑门儿喝问的时候，他的身后，那两颗消失的魔骷忽然重新凝聚成型，之后狠狠的打在了那修真者的后背上。 “你……”修真者嘴巴里涌出血来，趔趄着后退了两步，身子才重重的仰面栽倒。 “呵……”林再捂着胸口，坐起身来，一手用剑拄地，想要站起来，身子一晃，却又猛然栽倒，许久都没有起来。 三道剑芒，实在是太狠了。 林再硬撑到最后，还是昏死了过去。 那两颗魔骷，也随即消失。 陆野傻傻的愣了一会儿，脸上猛然显出喜色来！ 好机会！ 虽说有林再和彩衣狗咬狗比较稳妥，但是，落井下石的干掉一个，再想办法干掉另一个也挺好！ 陆野心头大喜，兴冲冲的跑过去，伸手捡起那修真者用的飞剑，毫不迟疑的朝着林再的胸口狠狠的刺去。 只是，刚要刺下的时候，陆野心头猛然一颤。 强大的元神再一次救了他。 他猛然间意识到危险，脑海中刚才那修真者惨死的景象突现！ 魔骷！ 陆野的身子快速的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两颗魔骷。 这魔骷的厉害，陆野刚才已经见识了。现在自然不敢硬抗，直接快速的跑远。魔骷追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就突然再一次消失了。 陆野心有余悸的呆了一会儿，提着剑小心翼翼的靠近林再。 魔骷再一次出现，陆野再一次逃开…… 如此反复几次，陆野终于搞清楚了。 这魔骷，好似会被杀气引动，自行保护林再。 还真是…… 陆野苦笑一声，看了看手里的剑，想了一下，直接聚集了灵气，朝着林再把剑投了过去。 就在飞剑靠近林再的时候，两颗魔骷又出现了，竟然成功打开了飞剑。 陆野有些不甘心，调整了一下心情，努力压制着杀气，再度靠近林再。 没有惊动魔骷。 陆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伸手掐向林再的脖子。 刚刚准备用力，魔骷又一次出现。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次魔骷似乎比之前更加凶狠了一些，若非陆野的元神很强，也有元神守护的能力，这一次，肯定要遭殃了。 “娘的！”陆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有心想用那一式瑶光。 可问题是，即便是用瑶光，陆野也不能保证就能突破那魔骷的防御。 而且，瑶光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万一杀不了林再，反而又暴露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能动手杀掉她，看着她死也挺好的！ 不过…… 陆野有天魔眼，一眼就能看出，林再虽然中了三道剑芒，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而且，魔族元神自我修复的能力极强，要不了太久，元神的伤就会轻一些，林再也会醒过来。虽然身体上的伤势不会自行治愈，但到了那个时候，想再杀她，可就更不容易了。 想来想去，陆野无奈的发现，就算林再昏迷了，自己竟然也无法奈何她。 到底是鼎鼎大名的魔尊啊，没有三两下，也当不得魔尊之名了。 不得不承认，林再的魔骷，比之回忆杀，似乎更有用。 既然杀不了她，等她死也没戏，那就不管她了。 陆野有些无奈，看了一眼那死去的修真者的飞剑和他手上的储物戒指。 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不过，自己不拿，别人也会拿…… 陆野发现自己的人品大概真的不算太好，至少不是圣母，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底的贪念，压制住杀气，靠近了那修真者，取走了他的储物戒指和飞剑。想要顺手拿走林再的储物戒指，又担心会惊动魔骷，也就忍住了。 又看了一眼嘴角带着血迹、昏迷不醒的林再，陆野撇撇嘴，转身离去。 走出了一二十步，陆野又停下了脚步。 就这么走了，似乎也不妥。 等到有人发现了昏迷的林再，想要趁火打劫，再惊动了那魔骷，旁人就会知道林再是魔族了！ 万一林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份暴露，又跑不掉，再破罐子破摔的把自己是探花郎的秘密抖出去…… 天兆追杀令啊！ 想想就瘆得慌。 陆野发现，自己竟然不得不干一次英雄救美的勾当，至少得把那被魔骷杀死的修真者的尸体焚烧了，还要把林再拖走。 不过，转念一想…… 万一这小魔头被自己英雄救美的行为感化了…… 好吧，这是不可能的。 陆野虽然失忆了，但也知道，修魔者的魔性决定了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东西，是不可能被感化的。 38 林再的秘密 晨雾慢慢散尽，潮湿化作露水。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迷离温柔的洒在身上，温暖如情人的手。 陆野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自己面前，眨巴着大眼睛瞅着自己的林再。 陆野笑了一声，伸了个懒腰，道，“早啊。什么时候醒的？” “当然是刚刚醒，不然你的储物戒指就归我了。”林再瞥了一眼陆野手中的储物戒指，伸出了手，“还给我。” 陆野啐了一口，道，“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对于救命恩人，你不该表示一下感谢吗？” “嘁，感谢？只怕若非我有魔骷护体，你早就杀了我了。”林再哼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好吧，林再猜对了。 不过…… “至少，我没有把你晾在大路上，也算是……” “你倒是敢那么做。”林再道，“你只是担心我把你是探花郎的身份泄露出去吧。” “嘿……你这就是不讲理了。你看啊，就好比咱们同坐一条船，船漏了，我修补了，你就不领情了？”陆野道。 林再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野，道，“你是我夫君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补船不是你应该做的？” “呃……” “赶紧的！把东西还我。”林再道，“本尊拼死拼活弄来的东西，快点儿还我。”林再有些不耐烦，竟然直接伸手去抓陆野的储物戒指。 陆野赶紧双手并用的把储物戒指捂在小腹上护住，道：“别想！” 林再伸手去抢，两人纠缠在一起。 陆野双手攥在一起，弓着腰不撒手，嘴巴里嚷嚷起来，“至少我没把你带回家让彩衣想办法杀你，你也得领情吧？喂！别抓了……哎哎哎！抓错了！” 林再怔了一下，赶紧收回了手，一脸鄙夷的瞪着陆野，又一脸嫌弃的甩了甩手，道，“彩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陆野揉了一下被林再抓疼的手，又瞅了瞅手背上的指甲印，不禁道，“还是彩衣好，温柔体贴。” “那你去找她啊！跟着我干什么！”林再怒道，“还抢我东西！彩衣又不是飞升失败，她一定存了不少好东西，你找她去要啊！” 陆野有些好笑的问林再，“吃醋啦？” “嘁。”林再又瞪了陆野一眼，转身朝着山沟寨的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林再的眉头就微微拧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 心口在隐隐作痛。 一个凝脉期修真者打来的三道剑芒，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喂！行不行啊？要不要我背你回去啊？”陆野在后面嚷嚷。 林再不搭理他，只是一手捂着胸口，忍着不适继续赶路。虽然身体上不太舒服，但是林再心里却乐开了花。 男人么！ 都是贱皮子。 以前屁颠屁颠儿的巴结他，他还跟本尊演戏。现在给他脸色了，他反倒黏上来了。 你彩衣不是会勾人么？ 那本尊就反其道而行！ 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 “喂，你这么回去，就不怕彩衣趁火打劫？”陆野喊道。 林再怔了一下。 还别说。 这蠢货说的有道理。 就彩衣那人品，要是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反而不正常！自己虽然有魔骷护体，但那桃花钉，也不是俗物。更何况，彩衣有没有学到沐灵的手段，还是个未知数。怕是…… 想到这里，林再四下里看看，找了一块儿平整地方，席地坐下，开始打坐疗伤。 陆野跟了过来，围着林再转了一圈儿，自然又换来了林再的白眼。 “给我守着。”林再哼了一声，微微闭眼，不再理会陆野，专心疗伤。 陆野嘴角抽了一下，抬手对着林再的脸作势欲打。当然没有真的打下去，打人不打脸，万一这小魔头发了疯，祭出魔骷来，就麻烦了。 南辰北斗的第七式“瑶光”到底能不能对付魔骷，陆野心里没底儿。 悻悻然收回了手，陆野四下里看看，再看看林再身上缭绕的黑气，发现自己还真得守着。万一被旁人看到，林再魔族的身份就泄露了。 又看了林再一眼，陆野知道，这剑芒之伤，想来比上次被彩衣刺伤来的棘手，不然林再也不至于在这种容易暴露的所在招出魔气来疗伤了。 陆野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去查看一番，生怕这个时候会有人突然跑过来。 好在没有这么倒霉。 两个时辰之后，林再终于收了功。 陆野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林再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喜色。她知道，剑芒的伤势只是暂时被压制了，还没有彻底痊愈。魔气虽然强悍，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自己痊愈。三道剑芒的伤害，是不容小觑的。若非自己的元神足够强悍，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这一次，肯定是要遭殃了。即便现在这样，怕是没有一个多月时间，剑芒留在体内的剑气，是不可能彻底消除了。 陆野凝眉看着林再，问道，“没有好？” “当然不是。”林再没有承认，“不过是普通修真者的剑芒而已，对于本尊，没什么大不了的。”又瞥了一眼陆野手上的储物戒指，知道讨要无望，林再的心情很差，语气生硬的说道：“走啦！回家！” 陆野跟上林再，与她结伴而行。 走出好远，才穿过山林，上了小路。 顺着小路往山沟寨方向赶路的时候，陆野问林再，“你说，彩衣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你以为呢？” “我觉得悬。”陆野道，“应该是有所企图吧。” 林再斜了陆野一眼，心说这蠢货显然是想从自己这里套话啊！迟疑了一下，林再说道，“也许她想把你的脑袋切下来炼制魔骷吧。” “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林再摊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不知道？” 林再啐了一口，不再说话。 陆野有些失望。 他是真的很好奇，彩衣和林再，到底有什么居心呢？自己浑身上下，有哪里值得她们如此费尽心机的算计？ 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回到家，刚好赶上午饭时间。 彩衣倒是没有询问二人昨夜去了哪里，只是脸上保持着惯有的温柔笑容，认认真真做好了饭，侍候了陆野和林再吃饭。 陆野又去地头上查看了一下庄稼。 掐掉了不少叶子，四种野草看起来多少都有些萎靡。不过陆野并不在意，这是必要的过程而已。 又查看了一下田地的土壤，陆野颇为满意的笑了起来。 相比而言，培育野草是次要的，培育土壤，才是重中之重。 随手拔出几根眼皮子底下的杂草，陆野又犯起愁来。 土壤变得好了，杂草也开始疯长了起来。看样子，过些天，又要进行一次锄草了。 好在有林再和彩衣这两个小魔头在，到时候使唤了她们来帮忙锄草也不错。 不管她们想要利用自己干什么，自己先利用她们打打杂工也好。 想到这事儿，陆野就忍不住笑了笑，哼着小调儿回了山沟寨。 刚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李四家门口说着什么。李四家的院子里，还有孩子的哭声。 陆野眉头一拧，正好看到六婶儿，就问道，“六婶儿，啥事儿啊？怎么都围在这里。” 六婶儿撇着嘴骂道，“能有什么好事儿！刘氏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上吊了！就是个窝囊废！没男人还不能活了？丢下一个五岁的孩子，唉……”六婶儿嘴上虽然说得恶毒，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听着孩子的哭声，有些气急，冲进了院子里，一把拉住了那孩子，抬手就打了一巴掌，“哭个屁！你娘都不要你了！死了也清净！你哭什么！” 孩子懂什么？见六婶儿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后退了几步，哭声更甚。 六婶儿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腕，“走！跟六奶奶回家！” 孩子努力往后退着，不肯走。哭哑了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张着嘴巴涨红着脸，偶尔能听到一下抽气的声响。 陆野眉头跳动了几下，嘴角哆嗦着。 想起彩衣和林再这两个小魔头，拳头紧攥着。 不管李四是她们俩谁杀的，这普普通通的一家人，算是彻底完了。 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怕也不会有什么未来的。 六婶儿见孩子上劲儿，气的撒了手，怒道，“饿死算了！老娘管你死活！”说罢，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周围，村民们议论纷纷，任由孩子跌坐在地上守着刘氏的死尸嚎啕大哭。 陆老三作为村里的话事人，叹一口气，冲着几个村民嚷嚷，“别瞅着了，李四家没人了，刘氏娘家也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咱们就别干看着啦。罗子，老六，你们几个，把李四的坟挖开，我出几个钱，去一趟赵家屯，找赵木匠打一口薄棺，把刘氏埋了吧。” 陆老六哀叹一声，道，“听三哥的。” 那罗子道，“还是摆上一些贡品吧。唉……孩儿他娘，回家拿个碗，装几个馒头。” “我家还有一些苹果。” “昨天刚在山上打了一只野猪，我兑几块肉吧。” 村民们开始忙碌起来。 陆老三正要去赵家屯，却又被陆老六拦住，“三哥，这孩子……” 陆老三想了想，道，“送刘家庄吧。刘黑子就算再恨他妹妹，也不能看着这孩子饿死吧。” 陆老六有些迟疑，道，“刘黑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个婆娘，又是出了名的凶悍。怕是……” 陆老三叹气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一旁，陆野看了看那哭泣不止的孩子，暗暗叹气，转身回家。 到了家里，彩衣殷勤的端来热水，林再正坐在堂屋里嗑着瓜子儿，看到陆野，翻了个白眼。 陆野面如沉水的看看二人，什么也没说，更没接彩衣递来的水，转身进了房间。 彩衣和林再对视了一眼，林再道，“你惹他了？” “没啊。” “那可能是被狗咬了。”林再道。 彩衣笑笑，走到门口，敲了敲陆野的房门。“夫君？” “滚！”陆野在房间里怒声吼道。 彩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一双手不自觉的紧攥了一下。 林再哼哼一笑，吐出瓜子儿皮，对彩衣说道，“听到没有？让你滚，还不赶紧的？” 彩衣冷冷的看了林再一眼，闷声不语的在椅子上坐下来。 林再的心情大好，虽然不明白陆野为什么忽然莫名其妙的发火，但是看到彩衣吃瘪，林再就异常开心。 彩衣脸色变了好几下，最终又换上了一脸温柔的笑，“男人不开心，冲妻妾发火，也是常事。夫君骂我，说明他拿我当自己人。” 林再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来，“贱！” 房间里。 陆野想要清净一下，不想听彩衣和林再说话，抬手打出了一道隔音禁制。 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拳头紧攥着。 脑海中不断的徘徊着那孩子凄惨的哭声，总也挥之不去。 又想起昨夜林再杀死的那个修真者，不知道那修真者有没有妻儿。没有了家里的顶梁柱，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辛辛苦苦养育他的爹娘，培养他的师尊，又该有多心痛。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那修真者的储物戒指，取出里面的东西。 几颗晶石，几种药材，一把低品飞剑，还有一个精雕细琢的摇晃木马——显然是小孩子的玩具。 飞剑的剑柄上，刻着几个字：逍遥门许金东。 陆野紧握着剑柄，狠狠的一剑挥出，斩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直接被斩成两段…… …… 刘家庄。 一户农家小院儿里，一个五岁的孩子，满身满脸的污渍。 不大的小人儿，挎着一筐满满的猪草，废力的把筐子举到猪圈的栅栏上，想要把猪草倒进槽里，却是一不小心，连筐带草都掉进了猪圈里。孩子急急的伸手，想要抓住筐，胳膊却被栅栏上的钉子划伤了。 看着汩汩的冒着血的伤口，孩子嘤嘤的抽泣起来。 堂屋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有人从里面丢出一个馒头过来。馒头在地上滚动，沾满了尘土，一直滚到了大门口。 孩子抹了一把眼泪，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口，匆匆的追了出去。 一定要快，万一再被那条大黑狗把馒头叼走，自己又要饿肚子了。 孩子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门外，低着头去找馒头。没有找到馒头，却看到了一个青年。 青年手里抓着馒头，大馒头被他抓的变了形。 孩子怯生生的看向那青年，怔了一下，才道，“傻子叔叔……”孩子认得陆野。 陆野看了一眼孩子因为哭泣而弄的花里胡哨的小脸儿，再看看孩子胳膊上的血迹，手里的馒头抓的更紧了。他蹲下身子来，伸手抹了一把孩子脸上的泪珠，又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条，帮着孩子包扎了伤口，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舅舅待你好吗？” 孩子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院落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小畜生！赶紧吃了饭下地干活！傻站在那干什么！” 孩子听得男人的喊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又看看陆野手里的馒头，低声说道，“傻子叔叔，把馒头还我，我要去干活了。” 陆野却摇摇头，说道，“跟叔叔走吧，叔叔带你……嗯，去修真。” “修真？”孩子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奇。 关于修真的传说，孩子被大人们耳熏目染，自然也是了解一些的。 这个时候，一个黑脸汉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从院子里走出来，正待训斥那孩子，看到陆野，不由一怔。“你谁啊？” 陆野懒得搭理他，站起身来，直接从储物戒指里祭出飞剑。 许金东的飞剑。 剑锋指在了那汉子的脖颈上。 那黑脸汉子吓得一哆嗦，腿就软了，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他看得出来，陆野是修真者。 对于普通人而言，修真者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大……大爷……”黑脸汉子哆嗦着嘴唇。 陆野冷然道，“滚！”说罢，直接收起了飞剑。不理会落荒而逃的黑脸汉子，陆野牵上那孩子的手，一边前行，一边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叔叔教你修真，未必可以步天成仙，但一定不会再饿肚子了。” 孩子还有些发懵，被陆野牵着，走出好远，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舅舅家的院落。 “对了。”陆野讪讪一笑，道，“我记得，你娘亲之前老是喊你丑儿丑儿的，你有大名吗？” 孩子摇了摇头。 陆野苦笑，道，“好吧，丑儿就丑儿吧，贱名好养活。我带你去找你的师兄，你暂时先跟着他。你师兄是个好人，要是他欺负你，你跟我说。”说着，陆野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只用荷叶包裹了的透着热气的烧鸡，递给了丑儿，“吃吧。” 丑儿脸上现出喜色，犹豫了一下，才一把抢过烧鸡，大口大口的啃着，连荷叶都吃进了肚子里，也毫不在乎。 …… 元生药铺的生意，在过了一段时间的红红火火之后，逐渐稳定了下来。 有陆老残和金少堂在这帮忙，周元生也清闲了一些，有了闲暇时间琢磨他的炼丹技巧。 陆野的突然到来，让周元生惊喜不已。 碍于金少堂在，周元生没有给陆野行礼。 因着丑儿的事情，陆野的心情不太好，也没有兴趣在金少堂面前跟周元生演戏，没有喊师尊，只是把丑儿领到周元生面前，笑道，“叫师兄。” 丑儿看了看周元生，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师兄。”之后，一眼看到了陆老残，瞪大了眼睛，喊道，“哑巴爷爷。” 陆老残看到丑儿，有些意外的看向陆野。 陆野道，“刘氏上吊了。” 陆老残怔了一下，叹一口气。 周元生瞅了瞅丑儿，又暗暗的查探了一下丑儿的资质，不由的拧了一下眉头。这个丑儿的资质，竟然还不如自己。 大概小师尊是心生怜悯，才收下了这个弟子吧。 周元生笑了一声，有些促狭的指了指金少堂，对丑儿说道，“让你师侄带你去吃好吃的，再让他给你买几身衣服。” 金少堂的脸色变了一下，他也察觉了这个丑儿的资质实在是不怎么样。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自己的长辈…… 奇了怪了，师祖他老人家，怎么看上这么一个弟子了？ 难道师祖他老人家发现了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些悻悻然的苦笑一声，金少堂拉了丑儿的手，对陆野说道，“师兄，你们先在这聊着，我一会儿就回来，等我哈。”多日不见陆野，金少堂还是有些想念的。只是没有看到嫂子林再，金少堂多少还有些遗憾。 陆野笑着点点头，待金少堂走后，陆野才对周元生说道，“生意还好吧？” “还行。”周元生道，“有少堂在这帮忙，轻松了不少。我和师公现在都住在金家的一个跨院里，金家人对我们也不错，衣食用度，从来都是极为大方的。” 陆野点头道，“那就好。丑儿就先跟着你吧，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教他修真，不要藏私。” “弟子不敢。”周元生说着，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些晶石，交给了陆野。 陆野看了看，直接收起，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秘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的修为能提高一些，也省的拖累你。” “师尊说哪里话。”周元生忙道。 陆野又跟陆老残说了些家常话，看看天色不早，也就不再多留，正要离开，却又想起一事，转身问及周元生，“逍遥门，是落烟山一带的门派吧？” “是的。” “在哪？你知道吗？” “具体不太清楚。”周元生道，“不过，落烟山的修真门派，大多都在这莽莽大山之间。师尊若是想要找逍遥门，等到去秘境时，找一下逍遥门的弟子问一下就行了。” “倒也是。” “对了师尊，弟子觉得……”周元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少堂人品还算不错，既然成了我的弟子，也算是我大前门的自己人了。您看，是不是把您的真实身份跟他说一下？他总是师兄师兄的喊您，实在是……不妥。” 陆野怔了一下，琢磨了片刻，就点了点头。 之前担心自己突然成了周元生的师尊，会太过引人注意。但是，既然有凌绝上人这个超级高手和大前门这个虚构门派的背景，那自己到底是不是周元生的师尊，也都无所谓了。在修真门派中，长辈的修为有时候不如晚辈，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更何况，既然收了金少堂，再对他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似乎也有些不妥。伤了这个徒孙的心，就不太好了。 回到家中，陆野对彩衣和林再，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对这两个滥杀无辜的小魔头，陆野心中充满了厌恶和恨意。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陆野无法奈何这两个小魔头，充其量只能是给她们一些脸色罢了。 怄了几天的气之后，陆野发现，自己实在是愚蠢。 彩衣依然一直表现的如同一个逆来顺受的贤妻良母，每天洗衣做饭，勤快极了。林再依然耍着她的小性子，见了陆野就横眉瞪眼的，白天或晚上的时候，依然会跑出去杀人越货。 就算是自己气炸了，她们也并不在乎。 她们这么做，反而把自己搞的像个生闷气的小孩子。 陆野明白过来，也就不再生气了。 生气是懦夫的行为，提高了修为，杀掉这两个小魔头，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当然，杀掉她们之前，使唤她们一下，也很有必要。 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而且，暂时还不好跟她们闹的太僵！搞清楚她们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也很重要。免得将来再突然有人冒出来要嫁给自己，自己还不明状况。 趁着林再又跑出去杀人越货的时候，陆野找到彩衣，叹气道，“上次，我不是对你撒火，只是心情不好。” 彩衣柔声道，“夫君有什么不痛快的，跟妾身说说。” 陆野道，“我怀疑，李四就是被林再杀的！李四死了，刘氏又上了吊，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唉……” 彩衣嘴角闪现笑意，却做哀叹状，道，“没办法，魔族就是这样，本性残忍。呵……不瞒夫君，若非我两次自毁元神，魔性丧失了许多，我的品性，也……” “我知道。”陆野点点头，又恨声道，“林再这个魔头，最近这段时间，杀了不少无辜的修真者啊！可惜我的修为不够，不然……” 彩衣迟疑了。 陆野的意思，是要联手对付林再吗？ 想到十二魔骷的厉害，彩衣没有太大的信心。 而且…… 陆野是真的打算联手？还是打算趁机对自己下黑手？ 彩衣不太确信。 想了想，彩衣说道，“夫君还是冷静一些吧。十二魔骷，可不是易相于的。我们俩联手，胜算也不大。你那个徒弟周元生的修为不高，打斗经验，怕也不足，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眼看着她就要达到炼气七层了，或许能召唤三颗魔骷，到时候，更麻烦。还是先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再做打算吧。” 陆野迟疑了片刻，点头作罢。 过了两日，等林再再次出门的时候，陆野直接跟了过去。 跟着林再走出山沟寨，陆野才道，“李四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林再矢口否认。 陆野审视着林再，片刻，苦笑道，“我相信你了。”说罢，又恨声道，“那一定是彩衣杀了李四，想嫁祸于你，让我对你心生厌恶。不得不说，彩衣这魔头，看似温柔，其实蛇蝎心肠，阴险毒辣！这种心机重的女人，最是可恶！”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林再笑道，“沐灵的侍女、奴仆，没一个善茬，都是阴险诡诈的东西！哪像我这么耿直。” 耿直？ 好吧。 陆野又道，“你觉得，我们俩联手，能干掉她吗？” 林再撇撇嘴，道，“不好说，若是硬拼的话，再加上元生，应该有七成胜算。不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给我下套啊。我才不会上当。” “嘿……”面对耿直的小妞儿，陆野竟然一时无语。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你却老想杀掉我，我不得不小心啊。”林再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得得得！打住。”陆野赶紧拦住了林再的抒情，“你为了跟我好，都变成女孩子了，这么大的付出，我已经知道你的情意了。只是吧……你以前是个男人，我这心里啊……你好歹给我一个适应期吧？” 林再一愣，看着陆野，心思转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其实吧……我有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哦？” “其实我林灭天，本就是个女子。” “……” “真的。”林再急切的说道，“真的真的！我以前只是喜欢女扮男装而已。事实上，彩衣才是个男人变身的！不然，你仔细想想！我若本就是男人，完全可以跟你做兄弟来接近你嘛，何必非要变成女人嫁给你啊？她若本是女子，之前又何必变成男人呢？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变成男人？这不合理啊！再说了，彩衣是沐灵的侍女没错，但她到底是不是彩衣，我们也无从得知啊！” 好像…… 有点儿道理啊！ 不过！ 陆野对于林再，实在是谈不上任何信任可言。 这小魔头，惯于撒谎！ 谁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 迟疑了一下，陆野点头敷衍道，“你说的好像还真有点儿道理，容我想想……” …… 天气越来越热了。 这个时候下农田，自然有些受罪。 林再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天，抱怨道，“夫君！我累了！” “懒货！瞅瞅你才干多少！”陆野指了指林再身后的农田，“就是拔个草，能有多累。你看看彩衣，干了那么多，也没叫累。” 彩衣抹了一把汗，笑道，“我小时候是吃过苦的，后来跟着主上做侍女也不轻松，这点儿活儿，算不了什么的。” 林再撇撇嘴，道，“就你最勤快了！”想撂摊子，又觉得不妥。 过犹不及！ 就算自己不想学彩衣温柔的那一套，也不好太不像话了。万一做的过了头，让陆野那蠢货烦了，也不太好。 “行了，别斗嘴了。”陆野道，“这几天，赶紧把活干完了，然后就去落烟宗探索秘境。” 【各位的支持，终于让本书顺利签约。前几天就收到了签约站短，因为自己的原因拖延至今，近日就寄去合同。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厚爱，特别是那些熟悉的面孔，感谢你们的陪伴。十年多来，物非人是，何其幸也。如同曾经一样，他日上架之后，不再求订阅求打赏，唯今一次喊一嗓子：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拜谢。】 39 葬天之棺 连绵不绝的古老山林，仿佛蔓延至天地的边缘。一座座数也数不清的高山直插云霄，终年不化的积雪，为山顶披上银装。烟雾昭昭之间，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 落烟深处，绝迹峰顶。 依山而建的一座座古老的建筑，在层层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一条漫长的台阶，从山脚下蜿蜒而上，犹如一条蛰伏的巨龙，直达天际。 台阶之底，立着一个巨大的门楼。门楼之上，横着一块石质的牌匾。“落烟”二字，苍劲有力，犹如刀削斧凿。 两侧立柱之上，写有一副联。 “修真求真修真亦真非真，天道问道天道亦道非道。” 林再仰着脸看着这副联，念了一遍，撇着嘴问陆野，“夫君，你觉得这副对联如何？” “故弄玄虚。”陆野道，“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是非来。” 彩衣掩嘴而笑，道，“夫君可要慎言，这副联，乃是落烟宗开山祖师紫烟上人题下的。” 陆野干咳了一声，道，“嗯，这副联，当真是意味深长，一语道尽了修真与天道种种啊。” 金少堂忍不住乐，想要跟陆野打趣，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自从周元生告诉了金少堂关于陆野的“真实”身份后，金少堂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家伙，忽然间成了自己的师祖，金少堂总感觉有些别扭。 落差感实在是太大，让金少堂难免有些自卑，面对陆野，总会有种伸不开劲的感觉。 “走，咱们游玩一下落烟山第一大宗门的驻地。”陆野说罢，笑着率先前行，拾阶而上。 丑儿大叫了一声，抓住陆野的手，一脸喜滋滋的模样。虽然连续许多天的赶路，小家伙累得够呛，但一说起游玩，立时就来了兴致。跑了几步，嫌弃陆野走得慢，直接撒开了手往上爬。 陆老残“阿巴”了两声，怕丑儿走丢了，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丑儿欢天喜地的模样，周元生的老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最近这些日子里，天天与丑儿相伴。纵然丑儿总是“师兄师兄”的喊他，他却总是把丑儿当做一个晚辈似的溺爱。好似在享受天伦之乐一般。看到丑儿高兴，周元生也忍不住乐。 一生孤苦无依的周元生，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了生活的乐趣。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哪怕是自己的修为再无长进，能如此这般的痛痛快快的活上几年，也值了。再看看身边这个传授自己炼丹绝技的小师尊，周元生心生感慨。 多亏了小师尊，自己的修为，似乎也并非走到了头。至少现在就有种即将要突破到凝脉二层的感觉了。 陆野笑了一声，一边不紧不慢的爬着楼梯，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对了，少堂，以后不要给丑儿买这么花里胡哨的衣服，这样不好。丑儿虽然秀气，可也不能当个女孩子养啊。”陆野可不想丑儿将来变成一个娘炮。男孩儿嘛，就该有男孩儿的样，从小就当女孩子养，长大了不娘炮才怪呢。 金少堂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女孩子不当女孩子养？难道还能当小子养啊？再说了，小师姑很喜欢花衣服啊。 周元生却是有所领悟，点头道，“师尊说的是，修真者，就该有一丝英气。” 陆野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对于孩子，更是不了解。他一直以为丑儿是个男孩子，平日里总是脏兮兮的小泥娃，不论男孩儿女孩儿，又都是留着长发，实在是不好分辨男女。就算是收拾干净了，陆野依然只是以为丑儿不过是长的秀气点儿罢了。听得周元生的话，陆野笑道，“有没有英气是无所谓，别娘们儿兮兮的就行了。” 金少堂觉得自己明白了陆野的意思，点头称是。到底是自己的师祖，孩子穿衣服的屁事儿，金少堂也懒得跟陆野抬杠。 “哎呀，夫君，爹爹他们跑的没影了。”林再忽然嚷嚷起来，“人这么多，别跑丢了，我去找找。”说罢，根本不由得陆野说话，直接快步往前跑， 陆野怔了一下，冲着林再的背影喊道，“我们在哪碰头啊？！” 林再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跑。 彩衣笑笑，说道，“夫君莫慌，我去追她，嗯……反正我们也不用去秘境，万一走散了，我们就在秘境外等着你们了。” 陆野眉头拧了一下，沉吟片刻，道，“那行吧。”看着彩衣往前赶去，陆野不自觉的伸手捏了捏下巴。 看得出来，林再和彩衣这是故意找了个由头要和自己分开啊。 她们想干什么？ 迟疑了一下，陆野刚要追上去，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 “周兄！” 周元生循声看去，看到来人，不由笑道，“原来是陈兄，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陈记药铺的陈掌柜。那陈掌柜没有回答周元生的问题，反而冲着陆野抱拳，“陆兄，幸会幸会，前次陈某有眼无珠，还望恕罪。” 陆野有些尴尬，这“周兄”和“陆兄”的称呼，实在是…… 就算修真者不拘泥小节，可称呼师尊和弟子都为“兄”，也不大好吧？ 陈掌柜笑道，“从少东家那里得知周兄拜了陆兄为师，在下真是替周兄高兴呢。陆兄跟着凌绝上人学习修真炼丹，见识本事肯定不凡，周兄将来的前途，在下拍马莫及了。” 这话的意思…… 好吧。 这样的话，陈掌柜跟周元生平辈，自己成了长辈。 可问题是，自己修为不高，陈掌柜当然不可能喊自己前辈，喊一声“兄”，已经是很客气了。 陆野苦笑着抱拳道，“陈兄过谦了。” 陈掌柜这才跟金少堂抱拳道，“少东家。” 金少堂咧嘴道，“陈叔，你也来凑热闹啊？”看到陆野看过来，金少堂脸一红，低声说道，“喝多了……”听周元生说了陆野的“真实”身份后，金少堂狠狠的喝了一场。一喝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倒…… 酒品实在是不咋地。 陆野只能苦笑一声作罢，也没有再说什么。 陈掌柜察言观色，打了个哈哈，道，“秘境啊，难得一见，就算没资格进去，来开开眼界也好啊。”陈掌柜大笑了一声，又对陆野说道，“怎么不见尊夫人？没来吗？” 来倒是来了，可现在却没影了。 陆野看了一眼台阶之上数也数不清的人头，没有看到林再和彩衣的踪影，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心说这陈掌柜来的还真是时候。 …… 林再当然没兴趣去找陆老残和丑儿，她身形利落的躲闪着人群，不停的往上跑。跑了好长的一段路，好似穿过了云层一般，总算是爬到了山顶。林再看看左右两侧，又看看前面悠长的正殿大道，思索了片刻，才转身往左而行。 绝迹峰顶的风景，绝对是极为漂亮的。不过，林再却无心欣赏。她一边走，一边暗暗思索着。 那东西，应该会在极为阴寒之地。 应该不难找。 只是，落烟宗的驻地实在是太大了，林再左拐右拐的，竟然迷了路径。正在苦恼间，林再忽然听到从身旁经过的两个游客的对话。 “师兄，怎么这么多人啊。” “师弟修行日短，有所不知啊。这可是落烟宗第一大宗门的驻地啊，有了这次的机会，谁不想进来看看？平日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那师兄笑了一声，又道，“飞云宗对我落烟山门派势力横插一脚，落烟宗这个时候开禁，让我等进来转转，大概也有彰显实力和表达和善的意思。不过，像典籍室之类的宗门重地，我们是不可能进得去的。但是，有些地方，机会难得，必须去瞧瞧。” “都是什么所在？” “第一个，当然是剑林。据说是模仿传闻中的万剑山打造的。其中剑气横扫，阵法惊奇，此乃必游之地。另一个是剑场，数千年来，无数高手在落烟宗剑场上比斗，期间留下的剑气，十分强烈，历经岁月而不逝，不去体悟一番，就可惜了。还有一处，是冰潭。” “冰潭？” “对，那里乃是绝迹峰上最寒冷的地方。”师兄道，“别看那里乃极寒之地，却有四时不谢之花，万年不灭之火，更有一具远古巨兽的尸骨，那巨兽虽然死去不知岁月，但仅仅是那尸骨之上的暴戾之气，就极为骇人。” “真的假的？我们先去冰潭看看吧！” “好，往这走。” 林再看了看二人的背影，心念一动，紧紧跟了上去。 跟着那二人走出好远，周围的气温忽然骤降。绝迹峰上本就寒冷，可是越往前行，却又越是冰冷刺骨。 林再嘿了一声，快步前行。 虽然有着炼气七层的修为，林再还是被这极寒之地冻的浑身发抖。 四时不谢之花？万年不灭之火？远古巨兽的尸骨？ 这些，林再都不在意。 风雪呼啸的所在，一汪清水，碧波荡漾。 冰潭无冰，冻死仙灵。 呵气成冰的地方，这潭清水竟然没有结冰。 相传，这一潭看似柔和之水，纵然是修为高绝之辈，也不敢轻易触及。 林再对这里更感兴趣。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冰潭，林再就一眼看到了站在冰潭边的彩衣。 微微凝眉，林再走了过去，站在了彩衣身旁，看着眼前那一潭碧波。 “呵……姐姐来的好慢啊。”彩衣头也不回的说道。 林再哼了一声，道，“看来你早就知道那东西在这里。” “是啊。”彩衣道，“一千年前我就知道了。只是很可惜，冰潭水无所谓，但是，那东西……没有夫君，我搞不定啊。鲜有人知道天棺就在这冰潭之底，而且，就算有人知道，又能如何？没有夫君，谁都带不走天棺。不然，你以为这里为何没有人把守？” “这种事，我岂会不知？不用你跟我说。”林再有些冷，抱起了胳膊，看着眼前的清水，叹气道，“葬天之棺……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一具棺材而已。”彩衣道，“很丑。” 林再呵呵一笑，又道，“相传，天棺之内，埋葬了一界，不知是真是假。” “你问我就算是白问了。”彩衣道，“如果夫君没有失忆，大概能告诉你。毕竟，他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曾经祭炼了天棺的修行者。” 林再感慨道，“真是好东西啊……探花郎……呵，蠢货！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被他用来救治一个快死的人，还就这么丢弃了。” 彩衣看了林再一眼，道，“也许，只是你我无法理解他的痛苦。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心爱的女人……哦，我差点儿忘了，你应该能理解，至少，你杀了你的生父和亲兄弟。说起来，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和兄弟，还将他们的元神彻底灭杀，是什么感觉？” “呵……”林再的眉头跳了一下，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冰潭，转身离去。 彩衣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追上林再，彩衣问道，“妹妹真是好奇呢，当年姐姐为何杀了自己的生父和哥哥呢？” 林再看了彩衣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觉得比较好玩而已。” “呵……”彩衣笑了起来，“想想好像真的挺好玩的。可惜我父母死的早，唯一的姐妹彩云也死在了你的手里，不然，倒是可以杀一下玩玩。” “不怕，你还有沐灵可以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杀起来也是一样的。” “倒也是。”彩衣说道。 林再似乎没兴趣跟彩衣闲聊。她一直走出好远，直到走出冰潭的寒气范围，才在山边的一处栏杆上坐下来，双腿垂在栏杆外围，看着身下的万丈深渊怔怔的出神。 浮云遮住了山下的世界，只能看到远处那一片灰黄之地。 那里，是八荒之地。 传闻中寸草不生、灵气绝无的所在。 彩衣并没有跟上来，只是远远的看着林再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去。 …… 绝迹之巅。 一处断崖旁。 彩衣冲着来人微微欠身一礼，柔声说道，“哥哥，别来无恙。” 来人嘴角抽动，脸上呈现怒意。“彩衣！你好胆！是来送死的吗！” “呵呵，哥哥说哪里话，妹妹可是很怕死的。” “哼！千年来，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 “是啊。”彩衣道，“听闻哥哥为了妹妹剑封南山，妹妹心里煞是难过呢。早知如此，妹妹绝对不会给哥哥种下魔偶了。” 来人非是别人，乃是封剑门前任掌门、现任长老、落烟山上人之一、曾经与落烟宗紫烟上人齐名的绝世高手——常洛。 作为一个元婴高手，一个在落烟山甚至整个苍凉域都可以横着走的绝世高手，常洛面对彩衣这个炼气七层的魔头，却有种无力之感。 魔偶…… 若非魔偶，若非彩衣这个蛇蝎心肠的魔头，常洛也不会剑封南山，退隐于江湖了。 想到千年前的种种，常洛的拳头紧紧握起，恨不得一拳打烂面前这个魔头娇嫩的脸颊。只是，常洛终究还是放弃了。 犹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常洛呼出一口气，无力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以前就跟哥哥说过，只要哥哥在关键时刻帮我一个小忙，就足够了。”彩衣道，“哥哥自己应该也明白，你修为高绝，我一旦使用了一次魔偶，你就可以自行破掉魔偶了。所以……只是一个小忙，之后，哥哥没有魔偶的束缚，要杀我，很容易呢。放心，快了呢。” “现在杀了你，岂不是更好？！”常洛森然道。 “哥哥舍得吗？” 舍得？ 呵…… 哪有什么舍不舍得。 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看到这魔头就走不动道儿的无知之辈了。 只是，很可惜。 常洛相信，一旦自己真的要对彩衣动手，她一定会立刻使用魔偶，到时候，自己在被控制期间，大概会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了。更何况，魔偶的特性很诡异，一旦彩衣死了，自己也会死…… 叹一口气，常洛道，“既然还不是时候，那你引我过来干什么？” “唉……”彩衣有些幽怨的悠悠说道，“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想跟哥哥这样平静的聊聊天，怕是也没有机会了。千年不见，还真有些想念。正好哥哥也在这落烟宗，所以才引了哥哥过来。说起来，还真怀念当年坐在哥哥怀里，无忧无虑的看日出日落的日子呢。” 常洛看了彩衣一眼，眼神中丝毫不掩饰厌恶之情。他冷哼了一声，道，“你的魔性，似乎弱了很多啊。” “没办法呢，之前被落烟神剑伤了，不得不再次自毁元神，魔性丧失了很多呢。”彩衣道，“据说，这落烟神剑，乃是紫烟上人悟自探花郎回忆杀的招式，针对元神，当真了得。纵然不过一个筑基修者的落烟神剑，都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差点儿？那还真是可惜呢。”常洛恶狠狠的说道。 “不是呢，应该说是万幸呢。”彩衣道，“我死了，魔偶会爆的呢。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舍得哥哥陪着我死呢。” 常洛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很久，才叹气道，“有时候，真想跟你同归于尽算了。” “亡命鸳鸯吗？哥哥还真是浪漫呢。”彩衣笑了起来。 …… 林再不知道自己在栏杆上坐了多久，直到被一阵阵悠长的暮鼓之声惊醒，才发现脸颊上湿漉漉的。 抹一把，放在唇边，咸咸的。 呵…… 竟然哭了…… 林再心头一颤，愤怒的哼了一声。 好一个彩衣！ 竟然还得自己魔心动荡！ 不对！ 自己魔心坚毅，怎么可能…… 难道说…… 因为冰潭？ 还是因为天棺？ 林再想不明白，有些恼怒的狠狠的擦了一把脸，之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从栏杆上下来。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山间悠悠回荡：“紫烟上人有令，各大门派请在山脚下随同永言真人前往秘境。秘境之地，乃是福地。诸位有资格进入秘境者，皆为我落烟山新秀之才，他日同舟共济，共创辉煌，可期也。还望诸位和睦相处，若有纷争，当点到即止……” 随着这个声音，浩浩荡荡的队伍，逐渐聚拢。不消片刻，便犹如一条长龙一般，蜿蜒北上。 人群中，陆野和周元生还有金少堂没有等到陆老残和林再等人，只能先行前往。 陈掌柜一直在旁跟陆野和周元生唠叨着，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话里话外，还毫不掩饰的跟陆野套着关于凌绝上人的信息。 金少堂第一次发现，这个陈掌柜，竟然是个话痨。纵然是如他这般喜欢聊天的年轻人，都听得厌烦了。 陆野并不在意跟人闲聊，但是这陈掌柜，实在是太多话了。老是听他说，自己一直沉默着，似乎也有些失礼。陆野没话找话的问道，“那秘境有多大啊？能容纳这么多人吗？” 陈掌柜笑道，“陆兄想多了。看着这么多人，其实大多都是去看热闹的。我问过赵允，落烟山大大小小一百一十四宗门，各自派出两名代表，不过二百余人而已。而新发现的这个秘境，似乎十分广阔。只是里面具体是什么状况，就无从得知了。落烟宗为了表示诚意，并未率先派人进入查探。” 陆野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想来我那堂妹陆媛凤，这次也会进入秘境吧？” “那是自然的。”陈掌柜道，“不仅有陆媛凤，还有赵允的女儿赵颜。两人俱是凝脉修为，陆媛凤更是已经到了凝脉三层。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在秘境中，理当相互扶持一下。” 说相互扶持，自然是客套话。 对于陆野所展现出来的炼气四层的修为，陈掌柜并不看好。 这样的修为，纵然有一个绝世高手的师尊，那也白搭。进了秘境，遇到了宝贝，谁管你是谁的徒弟，有机会，肯定会杀人夺宝的。 陈掌柜话里话外的意思，陆野倒也明白。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若是有什么困难，赵颜和陆媛凤会帮着自己。 而且，或许非是只有这二人，与她们一起的烟霞门和落烟宗的弟子，自然也会照顾一下陆野。 周元生脸上难掩喜色。 先不管赵颜和陆媛凤的修为如何，单是这二人的背景，就没人敢招惹。若是有这两大靠山，那此次秘境之行，就不可能有什么人祸了——只要自己和小师尊不贪心。 显然，他比陈掌柜乐观了许多。 原本周元生还担心陆野这个炼气四层的小师尊会成为自己的累赘，这下好了，若非有师尊，赵颜和陆媛凤，肯定也不会太当真的照顾自己了。 眼看着前方雾气昭昭的所在，周元生心情大好。 秘境，近在眼前。 40 宝物之争 秘境，乃是天材地宝的自我保护。 这就好比乌龟会有壳，乌贼会喷墨水，软弱可欺的鹿，会有坚硬的角。粗野俗物尚有自保之能，更遑论天材地宝了。 往往越是高品阶的天材地宝，自保之能越是强悍。比如黄甘，此物入口极苦；比如千殇果，用肉眼极难看到；比如晶石之魄，总是能自成一境，深藏于秘境之内…… 只有品阶极高的天材地宝或是灵性十足的宝物，才能形成秘境。 天下三奇，秘境乃其一。 古往今来，无数先贤曾经试图窥破秘境的奥秘，无数先贤更因为探索秘境而形神俱灭。可惜，真正能窥破秘境奥秘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两人。 第一个，是魔宗宗主有云上人。有云窥破秘境，开辟魔域，领魔宗全宗进驻魔域，世间始有魔族和修魔者。世间魔族，皆为魔宗后人。 第二个，乃万剑山秘境之主，人称剑奴。此人虽然早已亡故，但其残余元神，竟也能御万剑应敌，斩枭雄于瞬息之间。 世人认为，第三个可能窥破秘境奥秘的人，当是圣域的无上强者，剑皇甘不平——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在这辽阔的天地间，任何一处所在，都可能隐藏着一个秘境。 原本空无一物的所在，被永言真人打上一道灵诀之后，一个光影的屏障，就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灵气汇聚而成的光影稳定如冰面一般，说明还从未有人进入过。 “诸位！关于秘境，想来各位已经都有了足够的了解。但谨慎起见，我在这里多说几句。秘境之门虽只一处，但这入口的位置，相对于秘境本身，其实一直在变动。所以，诸位进入秘境之后，或许会散于各处。所以，若是进入其中，发现空无一人，也莫要惊慌。”永言真人说道，“秘境入口看似柔和，其实内里空间绞杀的力量十分凌厉，修为越高，受到的攻击越强，所以，诸位在进入之时，一定要用灵气护住周身。另外，绝对不能两人同时进入，而且，一人进入之后，第二人必须稍待片刻，等到秘境之门稳定了，再行进入。” 交代了必要的事情之后，永言真人等一众落烟宗弟子，就把守住入口，开始安排修真者进入。第一个进入秘境的，并非落烟宗弟子，而是飞云宗弟子。 远来是客，落烟宗算是给足了飞云宗面子。接下来，才是落烟宗、烟霞门…… 大前门排在了第五十多位。 越往后，秘境之门似乎越不稳定。 穿过秘境之门的人数越多，秘境之门就越是动荡，等待秘境之门稳定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不过，不论是等上多久，秘境之门也不可能再恢复之前无人穿过时那种冰面一般的稳定了。 等到周元生进入之后，陆野足足等了一刻钟，才使得秘境之门稳定了下来。 一直守在秘境之门外的永言真人，看了陆野一眼，微微笑道，“贤侄，我乃媛凤的师尊。” 陆野躬身一礼。 永言笑道，“老朽预祝贤侄有所收获。” 陆野道了谢，这才散出灵气，护住周身，快速的朝着面前的光影疾奔而去。 陆野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竟然没怎么触发秘境之门的空间绞杀力量，只是眼前闪过一片惨白，就闯了进去。 …… 古老的山林之中。 陆野神情呆滞的站在一棵参天古树之下。 就在刚才，穿过秘境之门的那一刹那，眼前那刹那间的惨白，让陆野心头猛然一颤。 那惨白的景象，似乎在哪见过。 呆滞了片刻，陆野才回过神来，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与落烟山一样的古老山林，随处可见参天大树和纷乱的杂草，只是不见鸟飞虫鸣。 而且，这里的灵气十分充裕，若是在这里修行，绝对是事半功倍。 陆野随手摘下身边的一棵矮树的树叶，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不由心下感慨。 不知这秘境之内，到底存有什么宝物，竟然连这些普通的树叶，都带着一丝丝灵气。当然，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陆野的兴趣都不大。 进入秘境的修真者，除了陆野自己，都是凝脉期以上，甚至好多还是凝脉九层的修为。陆野自问没有什么竞争力，对于那宝物，自然也不敢觊觎。 又蹲在地上查看了一株野草，陆野颇为满意的笑了笑，站起身来，陆野掐动了一个灵诀，让自己的修为看起来有凝脉九层，以达到唬人的目的——这就是《探花诀》的特别之处。凝脉九层的假象，是陆野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之后，陆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背篓，开始徒手挖掘一些野草和小树苗之类。偶尔看到一些结果的树木，还会摘下一颗成熟的果子丢进背篓里。 漫山遍野的野草和野果，种类不算很多，却也不少。不消多时，陆野就捡了一背篓，直接把背篓里的东西都倒进储物戒指里，之后再继续收集。甚至，一些泥土，也被陆野捡了起来。 不远处，一个已经在山林里转了一圈儿的修真者，一眼就看到了陆野。 “咦？”这个修真者十分惊异。“这家伙……好像是那什么大前门的……叫什么来着？嘶……”他拧着眉头，远远的看着陆野，心下惊奇不已。在进入秘境之前，他就见过陆野。当时，大多人都是凝脉以上的修为，只有陆野一个炼气四层的菜鸟，所以，他对陆野的印象很深刻。“他……不是只有炼气四层吗？怎么……突然就凝脉九层了？！难道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这倒是极有可能。 一些个心理阴暗的家伙，最喜欢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了。 既然是在扮猪吃老虎的隐藏实力，怎么突然间又不那么做了？现在反而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吗？ 另外…… 这家伙在干什么？挖那些泥土和野草干什么？ 正在惊异间，又看到陆野脸现喜色，之后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宝物？！ 修真者心头一惊，手指动了一下，想要祭出飞剑夺宝。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离得还有些距离，他就干咳了一声，道，“这位兄台，幸会。” 陆野竟不惊异，只是头也不抬的继续低头看着一样东西，道，“你好。” 修真者暗付：“看来他早就察觉到我了，幸亏没有贸然出手。”脸上却笑了笑，问道，“兄台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吗？” “算是吧。”陆野说着，站起身来，四下里看看，走向了一棵树，从树上摘下了两片大叶子，又顺手扯了一根细细的蔓藤植物。 这个时候，那修真者也已经走到近前，朝着刚才陆野蹲着的地方看去。 只见地上有一块黑黢黢的东西，这东西看起来十分诡异，巴掌大小，犹如一条盘踞的小蛇。上头尖，低下宽大。修真者刚想伸手捡起来查看，却忽听得陆野喊道，“别动。” 修真者眉头一拧，收回了手，又看了看那东西，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心下迟疑着为了这玩意儿跟一个修为与自己相当的高手打斗，到底值不值得，口中却问道，“兄台，此为何物？” 陆野拿着两片树叶走了过来，蹲在那东西旁边，说道，“应该是一种灵兽的粪便。” “噢，原来是……啊？！”修真者吃了一惊，再看那黑黢黢的东西，顿时脸就黑了。 刚才脑子里净想着这是什么好东西了，先入为主的以为是什么天材地宝。现在一看，还不就是一坨屎吗？！自己堂堂清潭门大弟子，竟然差点儿为了一坨屎跟人大打出手。说出去，还不要被人笑掉大牙了？一时间，修真者脸上臊的通红。 修真者眼看着陆野用那两片树叶，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坨包裹起来，又用细细的蔓藤捆的像个粽子似的。 修真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 秘境神秘莫测，也许这一坨屎，真的可能是好东西啊！ 大前门的这个家伙，一定是了解的，不然，何必如此珍视一坨屎呢？！ 说起来，大前门的凌绝上人，传闻乃是炼丹宗师级的人物。炼丹高手，对于天材地宝的了解，最是深刻。这家伙是大前门凌绝上人门下，想来也是见多识广。莫非这坨屎，真的是什么好东西？！ 越想越是有理啊！ “呼……”陆野将那坨屎小心的收进储物戒指里，才看向面前的修真者。这个修真者，看起来外表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普普通通的长相，却自有一番沉稳之感。笑了笑，陆野说道，“幸会，在下大前门陆野。” 那修真者微微一怔，一脸审视的看着陆野，道，“清潭门鸿翔。” “鸿兄，幸会。” 鸿翔干咳一声，道，“呵呵，陆兄，敢问，那坨……呵，那东西，有什么用啊？” 早在鸿翔出现之时，陆野就察觉了。鸿翔没有靠近，陆野也就没有作声。现在鸿翔主动过来，不问可知，他是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好宝贝。 如果含糊其辞的回答他的问题，怕是会让他心生疑窦的以为自己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他杀人夺屎，自己死的就冤枉了。所以，老实交代，大概是更好的选择。 陆野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东西，看岁月，应该至少存在了两千多年。两千多年都没有风化的粪便，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而且，不仅没有风化，还没有被虫蚁吃掉，更说明了此物不凡。”说话间，陆野提了提背上的背篓，继续往前走，走不多远，竟然又发现了一坨粪便，立时喜不自禁。如同刚才一样，摘了树叶和蔓藤，又小心翼翼的用树叶隔着手，把那坨粪便拖起来，之后才对鸿翔继续说道，“鸿兄，你看。” 鸿翔见陆野托着粪便举过来，赶紧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身子。 陆野倒是没有在意，直接说道，“这粪便之中，竟然隐隐有些灵气，而且，这灵气十分奇特，即有灵兽之属，又有灵植特性。唔……说不得，或许能用来炼制一种不错的丹药。”说到这里，陆野想了想，又把粪便朝着鸿翔递过去，道，“我已经有了一个，这一个，就送给鸿兄吧。” 鸿翔的脸色变换了好几次，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过来。 这坨屎…… 真的是好东西？ 还是这陆野早就发现自己在偷看他，所以故意戏弄自己？ 有可能啊！ 真要是好东西，他会这么简单的就送给自己？ 可若不是好东西吧，他刚才还收起来了一坨。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好像也没必要为了作弄自己而去捡一坨屎…… 鸿翔不太确定，再看看那粪便，他实在是无法从中看到有什么灵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既然是陆兄发现的，我也不好夺人之美。” 陆野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谦让，直接用蔓藤捆好了，塞进了储物戒指里。“也行，想来这东西别处应该还有，鸿兄若是遇到，千万不要用手直接去抓。这东西上面的那一丝灵气极为微弱，若是被我们这样自带灵力的修真者碰到，怕是会破坏它的灵气。” “呃……多谢陆兄提醒。”鸿翔讪笑一声，拱拱手，道，“陆兄自便，我去别处看看。” “鸿兄慢走，不送。” 鸿翔四下里看看，随便找了个方向，径直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野的话所影响，他竟然下意识的低着头，琢磨着会不会再遇到一坨屎。虽然他觉得陆野的话实在是有些扯淡，可想想陆野说这话时的认真模样，又有些不确定。 不就是一坨没有风化也没有被虫蚁吃掉的屎吗？不算是很特别的屎啊！金睛兽的屎就能做到，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没有风化，没有被虫蚁吃掉，也未必就是好东西啊。比如金睛兽的屎，除了用灵力催化了当灵田的肥料，也没别的用处了。 虽然鸿翔心里如此想着，可还是不自觉的仔细的瞅着地上。待发现了一坨隐藏在野草堆中的屎，还是怔了一下。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陆野。 十数丈外，陆野好像又发现了一坨屎，欣喜的摘了树叶，将那坨屎拾起来，然后喜滋滋的把它收起，再继续往前走。时不时的，总会摘下两片树叶，蹲下身子来铲屎…… 陆野越走越远，走上一段，就会蹲下来铲屎。直到不见了陆野的身影，鸿翔竟然忍不住想到，“看来这家伙，捡了很多啊……” 再低头看看脚下那一坨黑漆漆的东西，鸿翔终于还是跨步离开。 若是被人看到自己堂堂清潭门大师兄捡了一坨屎，还不要被笑死了！ 只是走出十来步，却又驻足。 咳！ 管他呢！ 人家到底是凌绝上人的弟子，眼力见儿应该比自己强多了！万一真的是好东西呢？如此错过，岂不是要悔青了肠子？反正储物戒指足够大，一坨屎，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更何况，也没有人看到…… 鸿翔学着陆野的样子，忍着恶心，包了个“粽子”，收进储物戒指里。 他有些意外的发现，这坨屎看起来很坚硬，但入手却软绵绵的。外刚内柔，或外柔内刚，是许多天材地宝的特性——嗯，希望真的是好东西吧。 走出不远，又发现了一坨，鸿翔琢磨着，一坨是捡，两坨也是捡，既然已经捡了，那就干脆多捡一些吧。 于是，他又将地上那一坨给捡了起来…… 其实，鸿翔心里是极为矛盾的。 自己是来秘境里寻宝的，不是来拾粪的啊！ 可又觉得，万一这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应该是好东西！ 那陆野到底是凌绝上人那个炼丹宗师的门下高足，又不是个白痴。 对，绝对是好东西！ 不知不觉间，鸿翔竟然捡了十来坨，再找下去，竟然没了。 到底是凝脉期的修真者，鸿翔还是有些常识的。他推测，这附近，可能刚好是那远古灵兽的茅厕，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粪便。灵兽不同于普通野兽，它们有灵性，往往会选择一片地方，作为自己的排泄之地。 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儿，鸿翔终于再一次找到了一坨粪便。 心下高兴，赶紧用树叶包裹起来，正待用蔓藤捆了，却忽然察觉到杀气！ 鸿翔一怔，心头猛然一紧。 能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的家伙…… 猛然抬头，鸿翔顿时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那个家伙！ 赤剑门廖无几。 这家伙有一番奇遇，修习的功法十分神奇，可以隐匿自己的气息。因着这奇异功法，廖无几这个毫无人品的家伙，最是喜欢偷袭。 一道剑芒，朝着鸿翔狠狠的打来。 两人修为相当，鸿翔是被偷袭，自然有些吃亏。 他不得不丢了那坨屎，躲开廖无几打来的剑芒，直接祭出飞剑，与廖无几打在一处。 不过，很可惜，赤剑门的剑诀以霸气凌厉著称，廖无几又是偷袭在先，鸿翔躲过了三剑，终究没能躲过第四剑。 剑芒狠狠的打在鸿翔胸口，鸿翔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来。 到底是清潭门的大师兄，鸿翔极为冷静沉稳。他很了解彼此的实力。即便是平时，自己也不是廖无几的对手，此刻自己已经吃了亏，再打下去更没什么胜算，干脆果断的借着这道剑芒的攻势，飞身而退，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古老的山林之中。 廖无几当然没兴趣去追杀鸿翔。 他更感兴趣的是鸿翔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捡起来的东西。 他已经暗中观察鸿翔有一段时间了，他确信，鸿翔一次次捡起来的那黑色的东西，必然是宝贝无疑！虽然没有仔细看，但鸿翔又不是白痴，不是宝贝，他捡它作甚？ 只是，让廖无几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他逼退鸿翔的这短暂的时间里，一个身影突然杀至。 嗤嗤嗤三声响，接连三道剑芒梯状打来，逼的廖无几连连飞退出很远。待到落地，看到面前之人，廖无几就变了脸色。“嘿！是你小子！” 来人根本不搭理廖无几，迅速的一把抓起了被鸿翔丢在地上的那坨屎，想要冲着廖无几得意的笑，刚刚浮现的笑容，却忽然一僵，再看看顺着手指缓缓淌下来的事物，来人张了张嘴，恶心的差点儿吐出来。“干你娘的！你们俩有病啊？为了一坨屎也能打起来？！” ……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奇怪。 受了伤的鸿翔跑路的时候，又碰上了正在挖掘野草的陆野。 陆野看到嘴角带着血迹的鸿翔，不由一怔。“鸿兄？” 鸿翔怔了一下，注意到因为被一棵大树遮挡而之前没看到的陆野，不由心头大骂。 这都什么世道！怎么那么多人都修炼这种可以隐藏气息的修行功法呢？！ 因为受了伤，鸿翔一直在避免被人撞到，担心被人趁火打劫。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察觉到陆野，竟然自己撞了上来。 鸿翔小心谨慎的看着陆野，呵呵一笑，道，“被人偷袭了。” “呃……还是小心些。”陆野道，“不要紧吧？” “嗯。”鸿翔现在急切的需要一个地方来疗伤，没兴趣跟陆野瞎白话，正待离去，却又驻足，问道，“陆兄，那东西，真的是好东西吗？恕在下孤陋寡闻，似乎从未听闻，有什么灵兽的粪便算得什么好东西啊。” 陆野一怔，讪笑道，“夜明砂是蝙蝠的屎，白丁香是麻雀屎。严格说来，酒，也是一种微生物的屎……” 鸿翔有些意外的看着陆野，愣了好大一会儿。他心中着实有些震惊。他发现，陆野说的实在是没错。有些东西，虽然好似不干净，但却是极好的东西。这一点常识，就算是乡野村夫也明白。可自己这个修真者，一时间却是没有意识到。 鸿翔点头道，“一叶障目，不见大千世界啊。陆兄，受教了。”言毕，抱了抱拳，快速离去。 陆野目送鸿翔离开，之后继续哼着小调儿，刨出来一颗野草，再把已经装满的背篓收进储物戒指里。 差不多了。 几乎每种有用的野草都已经收集了。 陆野四下里看看，寻摸着路径，往前而行。 行不多远，竟看到一处房舍。 那房舍，显然已经破败到了极点。 被荒草围住了不说，还有一棵大树，直接从屋内生长出来，冲破了屋顶。 “看来，这里曾经有人居住啊！却不知是什么所在。”想了一下，陆野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棵大树，直接飞身而起，顺着树干一直爬到了树顶。 放眼所及，一大片建筑的废墟，被成片的密林包裹，看起来异常突兀。 虽然离的很远，但陆野已经有了炼气六层的修为，依然能够看得清。 那一片废墟之地，看起来不像是自然毁坏，而更像是被人为破坏的。古老的一处处建筑，被毁坏的极为严重，几乎不见一处完整的房舍。而且，那一大片废墟之上，竟然流露着极为强烈而浓郁的杀气！ 不是善地！ 陆野正在惊异间，忽然听得那废墟之上，传来一个声音。 吼！！！—— 声音奇大，把陆野震得差点儿没有晕眩过去。 随着声音响起，一股腥气伴随着热浪席卷而来。 粗壮的参天古树，竟然被这热浪冲击的摇晃不止。密密麻麻的山林，居高临下的看去，犹如碧波荡漾。 41 人道无常 秘境之门外，那些送了弟子进入秘境之后的各大门派的高手，并未离去，反而聚在一起，或是闲聊，或是交流各种修行心得，倒似是一场聚会。 永言真人周旋在众多修真者之间，忙的不亦乐乎。 林再和彩衣没兴趣参与这种热闹，远远的各自蹲在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杈上休息。 彩衣远远的看了永言真人一眼，便闭上眼睛假寐。 林再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心中一动，看向对面树杈上假寐的彩衣，冷声问道，“冰潭属于至阴之物，应该是魔族所喜欢的，甚至应该还可以让魔性变得更坚实，可为何却会对魔心有所影响？” 彩衣淡然一笑，睁开眼看着林再，道，“物极必反而已。不过……想来你体内有伤，不然，仅仅是站在冰潭之外，不可能被影响到魔心。” 林再为之一怔。 看来还是因为上次受伤后没有痊愈，被冰潭触动了体内的剑气，从而影响了心神。 看着彩衣，林再展颜一笑，道，“这样啊。你不会趁着我受伤了要我的命吧？想想还真是有些担心啊。” “呵……”彩衣却不再理会林再，双手抱着脑袋，靠在树杈上，仰望着天空。 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着。 唯一的意外，只是林再的出现。 不过无所谓，一个飞升失败的菜鸟，还不足以对自己的计划造成什么威胁。十二魔骷纵然厉害，那又如何？最终，她只能是自己的垫脚石而已。 彩衣的心情很好，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精雕细琢的脸蛋儿上，红润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笑。微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和衣袂，如同一个下凡的仙女。 林再看着彩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似乎并不担心夫君会死在秘境里啊。” 彩衣转脸看看林再，笑道，“你很担心吗？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他？” 林再一怔，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担心他死了之后，我们再也无法开启天棺了。” “呵，是吗？” “当然！”林再道，“少废话了。之前倒是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似乎你一直都挺支持他进入秘境的。难道说，你对这个秘境，有所了解？” “了解不多。”彩衣笑道，“不过我确定，夫君不会死在里面，嗯，至少不会死在那东西手里。而且，夫君并不是个贪婪之徒，不会对什么天材地宝太过坚持。更何况《探花诀》的神奇，可以让他给人高手的假象，只要他不与人争斗，应该没有人会主动对他发难。” 林再追问道，“那东西……是什么东西？” “犴犲。” 林再为之一愣，道，“原来是这玩意儿……” 这种生存于八荒之内的凶兽，虽然品阶不高，但却极难应付。相传，犴犲乃是凶兽混沌的后裔。如同混沌一样，专门以元神为食。虽然不像混沌那般强悍，但对于凝脉期的修真者而言，也是致命的。 而且，犴犲如同混沌一般，一旦吞噬了足够多的元神，就会破开肉身，成为一具灵体，从而幻化为人。 “相传，在落烟山一带，就曾经出现过一只幻化成俊美少年的犴犲。”彩衣微微一笑，道，“那少年被一个叫天元门的门派收为弟子。少年到底是灵兽幻化，资质奇佳，修为进境更是神速。当年，许多人都认为，这少年最终会成长为一代强者。然而……”彩衣笑了一声，唏嘘道，“很可惜，这少年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最终连累的天元门被灭门。” 林再眉头跳了一下，道，“这个不该得罪的人……是夫君吗？” “没错。”彩衣道，“当时，夫君的修为，不过是金丹修为而已。但即便如此，还是灭了天元门上下满门。” 林再有些狐疑的看着彩衣，道，“应该不至于吧？金丹修为的他，当年应该没有悟出回忆杀和南辰北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灭掉一个门派？虽然我对天元门不了解，但一个门派，怎么也该有元婴期的高手坐镇吧？” “没错。”彩衣嘿嘿一笑，道，“不过，你忘了，当时夫君有一件法宝——葬天之棺！一个连天都可以埋葬的宝物。元婴高手，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林再恍悟，哼哼的一笑，道，“天道有迹，人道无常。呵……谁能想到，一件至宝，就这么被他丢弃了。谁又能想到，当年他用葬天之棺救下的那个少女，如今竟然成了一代强者。而他自己，却沦落到了这般下场。” 彩衣看着林再，微微一笑，又道，“当年夫君盛怒之下，灭掉了天元门满门。不过，那犴犲毕竟是混沌后裔，岂是那么容易被杀的？它被夫君重伤之后，自行毁去灵体，以灵兽本源顿悟，将整个天元门驻地变成了一片秘境。夫君虽然有着天棺，却一时间找不到秘境入口，也只能作罢。两千多年过去了，想来那犴犲，应该已经再次凝聚兽身，若是再被它吞噬掉许多修真者的元神，再次幻化为人，也不是不可能。” “也是。”林再笑道，“不过，很可惜，兽就是兽，纵然灵识极强，那也是兽。它被夫君灭杀过一次，一定对夫君的元神有着天生的忌惮，绝对不会敢对夫君下手的——哪怕它对夫君恨之入骨。”想到这，林再忽然有些遗憾，自己之前怎么没有争取跟陆野一起进入秘境呢？有他在，自己基本上可以在秘境里横着走了。 更重要的是，犴犲不敢吞噬陆野的元神，陆野也没有能力干掉犴犲。这样的话，就算是陆野进了秘境，其实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纯粹是浪费时间而已。 想到此，林再呼出一口气，又看向彩衣，道，“你对夫君的过去，倒是很了解啊。” “呵呵，一位故人告诉我的。”想起常洛，彩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 “故人？哦，等等！”林再凝眉道，“差点儿被你绕过了关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那么支持夫君进入秘境呢？” “进秘境是好事儿，作为妾室，当然要支持夫君的修行啊。” “嘁！不信！” “那没办法了，姐姐从来就不信我。” …… 落烟宗，冰潭之地。 一个妙龄女子，背负着一只手，站在栏杆边，看着眼前层层浮云怔怔出神。 山顶的冷风呼啸而过，夹带着冰冷寒意。 常洛上人远远的看着女子的背影，良久，终究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既然来了，就聊聊吧。”女子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 常洛停下脚步，转过身，缓缓走了过去，站在女子身旁。“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何谓好，何谓不好呢？”女子反问。 常洛转脸看着女子清丽的容颜，苦笑道，“他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算了吧。恩恩怨怨，也该释然了。” “释然？”女子冷声一笑，“常洛，你说的真是轻巧。我爹娘、我姐姐，全都死在他手里。你让我释然？”说着，两行清泪，顺着女子的脸颊滑落。冷风吹过，泪珠随风消逝。“唯恨今生不能亲手杀了他陆北斗！” 也只有在常洛面前，女子才会流露出如此柔弱的一面。 常洛看着女子，久久无语。 这个自己曾经深深喜欢的女子，一直被她自己的感情折磨的痛苦不堪。当年，自己对她苦苦追求，她却不屑一顾，一心只想修炼，将来好去寻那探花郎陆北斗报仇雪恨。若非如此，自己怎么可能会离开落烟山，去云江之地醉生梦死？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在云江遇到彩衣，更不会被她偷偷的种下魔偶。若非如此，天剑门大概会变成天剑宗，而不会是日渐没落的封剑门…… 常洛叹了一口气，说，“紫烟，你不该爱上他。” “呵，是啊。当年半壁峰下，他亲手杀了我的父母和姐姐，和我有血海深仇。我不应该爱上他，而应该亲手杀了他。可是……”陆紫烟抬头看天，想要忍住泪水，却做不到，只能任由泪水被冷风吹走。“可惜，上苍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他……就那么死了。”说着，陆紫烟惨然一笑，又道，“其实想想，他就这么死了，也挺好。他没死的时候，我常常想，将来该怎么杀了他才好，甚至还会怀疑自己到底下不下的去手。我还想过，见了他，我该称呼他什么才好？探花郎？陆北斗？阿斗哥哥？还是……姐夫？” 当年，你为何用天棺救下我的命？！ 让我死了，不是更好？ 陆紫烟仰着脸，泪如雨下。 一个女子，在伤心的时候，最容易被一个男人占据心扉。 常洛明白这个道理。 他抬了抬手，想要把陆紫烟揽入怀中。 只是，手抬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魔偶…… 不去除魔偶，别的什么都是奢谈！ …… 灵兽是好东西，浑身上下都是宝。 不过，陆野却没兴趣去抓灵兽。那灵兽的吼叫声很凶悍，一听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角色。自己修为太低，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法宝。回忆杀对灵兽的作用应该也不大，南辰北斗么？轻易还是不要用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所以，陆野进入秘境之前就打算好了。 从树上下来，陆野瞅了一眼那破旧的被巨树穿过屋顶的破屋，直接走了进去。 破屋里，木质的家具早已腐朽，唯有一个石床，上面也落满了灰尘。 陆野抓了一把野草，当做扫把，把石床打扫干净，之后直接坐在上面，开始打坐修行。 在秘境这种灵气充裕的地方修炼，绝对是事半功倍。特别是对于陆野这种特殊的体质而言。 现在的陆野，特别希望那犴犲能够凶悍一些，至少别太快就被干掉。如果那犴犲就是这秘境的阵眼的话，一旦犴犲被杀，秘境就会崩溃，到时候，自己上哪找这么好的修炼场所去啊！ 日落日出，一个夜晚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陆野收了功法，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修为，脸现喜色。 虽然没有突破到炼气七层，但是，在这里，一晚上的修行，就顶上在外面两三个月了，如此收益，自然还是极好的。 也难怪传言说有些大宗门，会守着一处秘境，不去破掉。秘境这种地方，用来做修炼的场地，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陆野伸了个懒腰，双手向后按在石床上，支撑着身子，扬起脖子，活动了一下脖颈。“不知道修炼的时间太久了，会不会得颈椎病。”陆野心里有些好笑的想了想，忽然又是一愣。 手指下，似乎按到了什么东西。 他转脸低头，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下，刚好按到了石床靠墙的边缘。那里，刻着一行娟秀字体。 “陆落梅，要努力。” 陆落梅？ 陆野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啊。 啪嗒……啪嗒…… 陆野低头，看了看石床上的两滴水迹，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看天。 没有下雨。 这是…… 自己的眼泪…… 自己为什么要哭呢？ 陆野想不明白。 抹了一把眼泪，又看了一眼那一行娟秀字体，陆野默默记下“陆落梅”这个名字，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破屋。 陆野相信，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认识陆落梅的，只是自己再也想不起她了。 她…… 是谁？ 陆野想不起来，无奈苦笑。 看来自己上辈子真的是个多情种子啊，好像跟很多女人都有些纠缠不清。算命行当里似乎有个说法，说是上辈子是穷人，下辈子就会是富户。上辈子是个和尚，下辈子就会是个花花公子。人的前生今世，总是相反的。 如此说来，自己上辈子是个花花公子，这辈子，岂不是要做和尚了？ 也不知道这修真界，有没有和尚。 陆野胡思乱想着，在山林间随意而行。 行不多远，忽然听得不远处有打斗之声。 不用去看也知道，一定是为了争抢什么东西而打起来了。 这种事情，围观有风险。 陆野也不喜欢凑热闹，干脆转了个方向，想要远远的绕过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朝着那打斗的方向看去。 这不是陆媛凤吗？！ 一个青年，正在对陆媛凤大打出手。那青年有着凝脉九层的修为，而陆媛凤不过凝脉三层，纵然手里有烟云剑这种法宝，却也不是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就露出了败像。 没办法了。 怎么说陆媛凤也是自己的堂妹，而且跟自己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杀啊。 陆野想了一下，又观察了一下两人打斗的路数，确定陆媛凤会落败，这才两只手掐动着一个灵诀，之后悄然靠了过去。 手指尖，灵光点点，环绕飞舞。 陆媛凤最终还是中了一道剑芒，闷声吐出一口血来。 “呵……落烟山第一新秀，也不过如此。”那青年冷哼了一声，手持飞剑，道，“陆媛凤！你的死期到了。” 陆媛凤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看着那青年，道，“敢杀我？你就不怕给自己的门派惹祸上身吗？”说着，陆媛凤一眼就看到了那青年身后，手中掐着灵诀正在悄然靠近的陆野。 她心中惊骇莫名。 眼前的陆野，看起来竟然有着凝脉九层的修为！ 这怎么可能？ 这家伙…… 怎么可能修炼的这么快？！ 一定有什么古怪。 另外，就算他真的有凝脉九层的修为，自己察觉不到，眼前这个对手也察觉不到吗？他可也是凝脉九层的高手，而且还是凝脉九层中的佼佼者，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了。 “怕啊，所以必须让你死透了。”青年笑道，“放心，要不了太久，你的师尊，还有紫烟上人，都会陪你一起死的。” 陆媛凤眉头深锁，心下惊骇不已。 很显然，对方要杀自己，是蓄谋已久，而不是临时起意。而且，听青年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阴谋，正在针对落烟宗。 “知道原因吗？”青年笑着问陆媛凤。 陆媛凤摇了摇头，她倒是很想问问这个青年，不过，陆野已经靠的很近了，自己没时间再问了。只是笑了笑，陆媛凤道，“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死。” “嗯？”青年心头猛然一紧。 “因为废话多。”陆媛凤道。 陆媛凤话音刚落，那青年突然意识到杀气，骤然转身，却只看到了一片炫目的白光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意识就消失了。 陆媛凤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那青年站立之处飘荡着的点点诡异的犹如星辉一般的白光，竟然傻掉了。 虽然知道陆野会偷袭成功，但陆媛凤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刚才只是看到陆野将他手中那环绕的灵光推过来，紧接着就是一抹白光，差点儿晃瞎了眼睛，之后什么都没看到。而那青年，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怔了好大一会儿，陆媛凤才回过神来，再看陆野，发现陆野竟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堂兄！”陆媛凤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 陆野双目紧闭，嘴角有血溢出来。 陆媛凤赶紧蹲下来捏住了陆野的脉门。 “灵力消耗过大……唔，果然只有炼气六层啊……可刚才他那一招……”陆媛凤怔了一下，暗暗自责了一声。 现在还在胡思乱想，救人要紧啊。 如此想着，陆媛凤四下里看看，直接把陆野横抱起来，朝着陆野之前待着的那一处破旧的房舍走去。 刚才那一招，虽然陆媛凤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她依然看得出来，那一招的消耗极大。陆野现在是灵力使用过度，身体匮乏到了极点才昏迷的。 这种情况十分危险，必须尽快给他补充灵力，不然，他会死的。 …… 刺眼的阳光透过破烂的屋顶，照在陆野脸上的时候，陆野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舔了一下嘴巴，只觉得浑身无力，又口干舌燥。“小天天！林再！” 一直守在一旁的陆媛凤，听到陆野的喊声，赶紧凑过去，道，“堂兄，你醒啦？” 陆野的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听觉和感知好像也不太好，没有听清陆媛凤的话，只是隐约间听到有人言语，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沉重如山一般，只能有气无力的说道，“水！” “等会儿。”陆媛凤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小水杯，扶着陆野坐起来，小心的喂他喝水。 陆野喝了水，靠在陆媛凤怀里休息了一阵儿。意识和感知逐渐恢复了一些，才察觉到，自己身后，好像靠着什么软软的东西。 应该不是林再。 林再的没这么大。 是彩衣？ 不对！ 自己好像不是在家里。 …… 彩衣侧身躺在树杈上，一只手支撑着脑袋，一只手把玩着一朵野花。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林再闲聊着。胸前那一抹春光乍泄，也全然不在意。 林再瞥了一眼彩衣的胸口，再低头看看自己，嘴角咧了一下。在树上坐了一夜，实在是有些累了。林再翻身落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漫无目的的在山林间闲逛。 倒也凑巧，竟然碰到了金少堂。 看到了林再，金少堂眼中一亮，刚要欣喜的喊一声，却猛然意识到林再的身份，赶紧收起笑容，躬身行礼，“师……师奶。”师祖的妻子，怎么称呼来着？金少堂还真不知道。 师奶？！ 有你这么叫的吗？ 算了。 师奶就师奶吧。 林再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你怎么在这？” “呃……弟子的一个朋友，跟他妻子闹翻了，因为孩子归谁的问题，大打出手，我刚才去劝架来着。”金少堂苦笑道，“依我看啊，他们虽然打得厉害，到最后，还是得和好如初。” 林再撇撇嘴，对这种屁事儿不怎么关心，不过闲着也是闲着，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有了孩子啊。”金少堂叹气道，“其实啊，我这个朋友，从跟他妻子成亲那天起，对他妻子就不是很满意，后来又老是吵架，若非他妻子怀了孩子，怕是早就被他休了。现在孩子都生下来了，再打再闹，对孩子也不好。所以我说，早晚得和好。” 林再原本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胡乱的瞅着周围，听到后面，忽然就来了精神。直到金少堂说完，林再伸手捏着小下巴，若有所思道，“修真者，这么在乎后代的？” “嘿，这不是废……咳咳，这是当然的。世俗之人尚且对于子孙疼爱有加，更遑论修真者？修真，是孤独的。若是有幸入了宗门，早年间就要离开父母亲人，纵然得道，也难免一生孤苦。所以，亲情也就更加珍贵了。” “有道理啊。”林再感慨了一句，又愣了一会儿，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好几下，之后眉头紧锁，一脸的嫌弃，“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金少堂问道。 “啊……没什么。”林再道，“对了，少堂，你师公和丑儿他们呢？” “前面不远，跟陈掌柜的凑在一个帐篷里休息呢。” “哦。”林再随意的应了一声，又道，“你去玩吧，我随便转转。” 42 师徒 有陆媛凤帮着补充灵力，陆野恢复的很快，修炼一番《探花诀》，也就再也没了大碍。 不过，使用瑶光之后的不良反应，还是让陆野心有余悸。自己现在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根本不该使用那么强悍的杀招。 说起来，南辰北斗共有九式，瑶光是第七式，道理上而言，第一式应该是最简单的吧？ 陆野盘腿坐在石床上，一手托腮，苦苦思索着纷乱的记忆中关于南辰北斗的所有信息，希望自己能想起第一式的用法。 陆媛凤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陆野，陆媛凤笑道，“没事了吧？” “嗯。”陆野看了一眼陆媛凤手里拿着的两个果子，笑道，“正好有些饿了。” 陆媛凤把两个果子都递给他，才说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我是你堂兄，又不是外人。”陆野没有客气，接过果子，咔嚓咬了一口，满口生津。“唔，味道不错。” 陆媛凤应了一声，又道，“你的修为似乎很奇特，刚才我还以为你有凝脉九层的修为呢。” 陆野笑了一声，道，“唬人比较好用。人家是扮猪吃老虎，我是扮老虎吃猪。” 陆媛凤笑道，“那倒是。对了，之前你用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唔，像是在穿越秘境之门的时候遇到的空间绞杀力量。” 经陆媛凤这么一提，陆野也猛然间明白了过来。之前在进入秘境之门的时候，他就感觉那一瞬间的煞白世界，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瑶光，打出来的效果，看起来就跟秘境之门的空间绞杀力量别无二致。 怔了片刻，陆野才道，“这个……不好跟你说。另外，还请妹妹替我保密，即不要提及我用的那一招，也不要说我救了你。”探花郎的绝招，还是不要被旁人知晓比较好。 陆媛凤沉吟片刻，才笑道，“呵呵，我懂。堂兄请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许多修真者，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陆野见陆媛凤似乎真的并不介意，才笑了一声，又道，“对了，这里有一行字，你看看。”说着，陆野闪开了身子，让陆媛凤去看那一行娟秀的小字。他自己，却尽量把视线避开，生怕那一行字，再让自己泪如雨下。 陆媛凤走过去，看了一眼，神情之间露出惊异之色。“呀！陆落梅？难道是……”看到陆野一脸期冀的看过来，才笑道，“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我想，这个陆落梅，应该是我落烟宗宗主紫烟上人的姐姐，也是我们陆家村的一位祖先。” “哦？陆家村的？”陆野凝起了眉头。 陆媛凤点头道，“落烟山得名于落烟宗，而落烟宗的落烟二字，就取自陆落梅和陆紫烟的名字。相传，当年陆落梅曾经被当时的一个叫做天元门的门派收为弟子。想来，这里应该是天元门的遗址。” 陆野想了一下，笑道，“对于陆落梅和陆紫烟，我倒是挺感兴趣的，你了解多少？说来听听。” 陆媛凤在石床上与陆野并排坐下来，笑着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啊。只是传闻说陆落梅资质奇佳，是个修真天才，不过，很可惜，她和她的父母，还有她当时的恋人，最后被同村的一个青年杀死了。” 陆野拧着眉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试探着问道，“那青年，叫什么名字？” 陆媛凤却摇了摇头，道，“不清楚。过去了太久，大概没有人会记得了。只是老辈人都说，那青年原本也是陆家村的人，修为高绝，而且跟陆落梅是青梅竹马，二人甚至还早早的订了亲。” 陆野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竟然沉默了下来。 不知为何，陆野总感觉，那个青年，很可能就是自己。 难道说，上辈子的自己，不仅仅贪花恋草，还是个心狠手辣的恶贼吗？还是说，这故事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陆野正在胡思乱想着，远处又传来一声兽吼。 声音刺耳，腥气扑鼻。 陆媛凤微微凝眉，道，“看来，又有一个家伙完蛋了。” “怎么回事？” 陆媛凤道，“这凶兽，每吼叫一声，必有一人被杀。我在宗门典籍中看到过，想来应该是混沌后裔——犴犲。此兽专门吞噬元神，很难对付。不过，吞噬元神的灵兽，若是真能猎杀了，炼制成丹药，对于元神的好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陆野讪讪一笑，问道，“你想去试试？” “我？当然啊！犴犲啊！强化元神啊！谁不想要。可是……”陆媛凤有些丧气的鼓起了嘴巴，道，“还是算了吧。我来之前，我师尊就交代了，不要太过执着于其中法宝，也不要去危险的地方逞强，好好的体悟一下秘境的奥秘，才是最重要的。相传，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就曾经差点儿在秘境之中顿悟。纵然没有顿悟，二人也一样成了修真界的传奇。剑皇的甘蓝剑雨，据说就是顿悟自某个秘境之中……”说到这里，陆媛凤忽然又想到了陆野之前用的那一招“瑶光”。心念动了一下，又讪讪一笑。 自己真是想的多了，陆野就算有些奇遇，怎么可能会像剑皇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一般从秘境之中领悟出什么招数来呢。他之前那一招，大概只是跟秘境之门很像而已吧。 陆野其实有着跟陆媛凤一样的想法，他觉得，自己那一招瑶光，很可能真的是从秘境之中领悟而来。“说起来，怎么体悟秘境啊？” “这个……”陆媛凤有些迟疑。 陆野一怔，赶紧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呵，堂兄想多了。”陆媛凤道，“体悟这种事，有时候就是一个福至心灵的顿悟，至于怎么体悟，我真的不知道。” 陆野冲着陆媛凤笑笑，想到之前陆媛凤受了伤，忙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没关系。”陆媛凤道，“进来之前，我师尊送了我一件宝甲，挡住了那剑芒的一些伤害。” “那就好。”陆野想了想，觉得在秘境这种天然宝地闲聊实在是浪费时间，便道，“我也没什么事儿了，你……要是有事儿，就去忙吧。” “我也没啥事……”陆媛凤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陆野这是在赶自己走呢。她有些哭笑不得，道，“啊，忽然想起来，我要去找我师兄。堂兄，那我……先告辞了。” “嗯嗯，去吧。” 陆媛凤走出那破屋，又回头看了陆野一眼。 这是第几次了？ 这家伙…… 为什么总是赶自己走？ 很多师兄弟都巴不得自己陪着他们聊天呢！ 真是的！ 怪人！ 越想越觉得郁闷。 陆媛凤心念一动，压制了气息，悄悄的转了一圈儿，绕到了屋后。 那破屋早已破烂不堪，透过墙壁的裂缝，倒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房间里坐在石床上打坐修炼的陆野。 “这家伙，就这么安心的在秘境里修炼？虽然这里很适合修炼，可是……去找天材地宝，不是更好？”没有发现陆野在干什么隐秘的事情，反而让陆媛凤有些失望。 回想之前陆野干掉那修真者的招数，陆媛凤心底就是一颤。 这个堂兄，似乎不简单啊。 那到底是什么招数？他竟然讳莫如深的不让自己跟人提及。 他的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兽吼。 犴犲每吼叫一声，就会吞噬一个修真者的元神。 很显然，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成了犴犲的腹中餐。 真是个厉害的凶兽，却不知到底长什么样子。 陆媛凤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难忍好奇之心，也顾不得永言真人的叮嘱，朝着那废墟之地跑去。 跑出很远，陆媛凤发现，就在前方森林的边缘地带，一众修真者正稀稀落落的蹲守在那里。每个人都一脸警惕的看着那一片废墟中的一处坍塌了一半的房舍。 陆媛凤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找到了自己的表姐赵颜，不禁欣喜不已。小心的靠上前，陆媛凤轻声喊道，“表姐。” 赵颜没有回头，只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脸紧张兮兮的盯着前方。待到陆媛凤来到身旁蹲下来，赵颜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像是犴犲，这下不好对付了。” “嗯。”陆媛凤道，“表姐找到什么好宝贝没有？” 赵颜浅浅一笑，道，“捡到了一个储物戒指，还没来得及查看。” “恭喜。” “呵，小凤，你们落烟宗典籍浩瀚如烟，其中有没有记载犴犲弱点的？” 陆媛凤苦笑摇头，道，“犴犲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不停的吞噬元神。每次吞噬一个，就要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无法吞噬元神的犴犲，算是最没有什么攻击力的了。可即便如此，那也不是易相于的。” “大概需要休息多久？”赵颜又问。 陆媛凤摇头，道，“不清楚。刚才是不是又死了一个？” “嗯。”赵颜道，“就是个蠢货，说是有什么守护元神的法宝，谁知道一冲上去，直接就被犴犲吞噬了元神，死尸还被犴犲一爪子拍成了肉泥。” 陆媛凤苦笑，道，“怎么这么多人守在这里？” 赵颜道，“傻妹子，这可是犴犲啊。听闻，用它的元神来炼制丹药，吞服了之后，元神就会变得极为强悍。元神强悍的好处，不用我说了吧？这样的异宝，谁不想要啊。可是，没有人敢去试水，也没人舍得离开，只能都守在这里，等着没脑子的家伙冲上去送死，自己好观察一番，了解一下敌情。” 陆媛凤讪讪一笑，道，“这样啊……那都守在这，别的地方，岂不是没人去探索了？表姐，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别到时候犴犲没有猎杀到，别的宝贝反而让旁人一扫而空了。” 赵颜一想也是，可又不舍得这犴犲。 陆媛凤当然也不舍得，可她虽然天资极好，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猎杀犴犲的凶险，叹气道，“犴犲虽好，自己的小命更好啊。” 赵颜苦笑，点头道，“也是，那咱们……走吧。” “再等一会儿。”陆媛凤却道，“先看看犴犲长什么样儿，我还没见过呢。” 赵颜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表妹，就是好奇心太重。 有些溺爱的摸了摸陆媛凤的脑袋，赵颜道，“那行吧，不过，依我看，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再去送死了。” “不急，先等等看，总有耐不住性子的。”陆媛凤道。“再说了，等过一段时间，没人去送元神，那犴犲会自己跑出来猎食的。” 赵颜无奈，只能继续蹲下来，跟陆媛凤一起苦熬着。 …… 陆野对那犴犲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只是一心的修炼，希望能突破到炼气七层。只是，修为越高，想要提高，也就越难。眼看着只差一步，却总也无法突破。 秘境里的灵气虽然充沛，但还是不能跟晶石相比。陆野倒也不着急，只要比在外面修炼快，也就够了。 更何况…… 想想瑶光一招抹杀一个凝脉九层修真者的凌厉，陆野的心情极好。 自己炼气六层，就能用瑶光杀死一个凝脉九层的修真者，如果达到了炼气七层的话，是否可以直接一招干掉林再和彩衣？就算她们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那还能比一个凝脉九层的修真者还厉害吗？！之前林再为了对付一个凝脉期修真者差点儿死掉，就是佐证！所以，她们绝对不可能挡得下瑶光！ 一切，都该结束了。 陆野觉得，等自己从秘境中离开之后，就是解决林再和彩衣这两个大麻烦的时候了。 虽然辣手摧花实在是有些残忍…… 试想想，眼睁睁的看着彩衣和林再这两个小美女被瑶光绞杀成飞灰…… 还真是过瘾啊。 唯一遗憾的就是使用过瑶光之后，对自己也有不小的伤害。灵力被过度的抽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次若非陆媛凤及时出手，自己肯定完蛋了。 但不论如何，有一招能够对付林再和彩衣的手段，挺好。 或许等自己的修为提高了，就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了。 陆野一边祈祷着那犴犲凶悍一些，不要这么快死掉，一边潜心修炼。 如此又过了一整夜，陆野收了功法，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干粮啃着的时候，想起了周元生。那老徒弟两天不见影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该不会遭了毒手吧？ 应该不至于，之前就叮嘱过他，为了任何法宝去拼命都不值得。他也不是那种喜欢与人争执的性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可是，陆野却越想越不放心。终于放弃了修炼，开始在山林中寻找周元生的踪影。 陆野先去那废墟外围找了一下，看看周元生有没有凑在这里看热闹。 很可惜，陆野碰到了鸿翔，碰到了陆媛凤和赵颜，偏偏就是没有碰到周元生。 这让陆野更加不安起来。 秘境很大，方圆足有数里之地，二百余人，丢进里面，根本不显眼。在满山的古老树林中找人，并非易事。不过，对于修真者而言，视力和感知力都比世俗人要强得多，找人自然也相对简单一些。 陆野一直转悠了一整天，终于在黄昏时分，找到了正在山林间挖野草的周元生。 “师尊！”看到陆野，周元生十分高兴。只是，待察觉到陆野的修为，自己似乎无法看透的时候，周元生有些意外。 看不透对方修为的话，若非对方修炼了什么奇异功法，就是对方修为比自己高。周元生当然不觉得炼气四层的陆野，能突然间比自己的修为还高，想来是师祖他老人家又传授了师尊什么新的手段吧。如此想想，周元生倒也释然了，笑道：“我已经挖了好多野草，这些野草，多少都有些灵力。”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对于周元生的做法，陆野十分欣慰，道，“那就好，多挖一些，若是有不认识的，也不妨挖了带走，毕竟，一旦秘境被毁，这些野草，也就都会被毁掉了。” 周元生点头道，“师尊说的是。” 陆野又道，“这两天，你一直在到处挖野草？” “是啊。”周元生道，“弟子原本也想过去搜寻一些其它的东西，特别是那废墟周围。听闻有人在那附近捡到了储物戒指和飞剑什么的。不过……”周元生自嘲的一笑，道，“弟子修为浅薄，对付那些凝脉期的高手，实在是没什么信心。此次能进入秘境，全赖师尊提携，法宝什么的，就不敢想了。” “呵呵，挺好的。”陆野道，“有实力，才是最好的。法宝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你看，师尊我就没有什么法宝。到现在，连一把自己的飞剑都没有。” 周元生一愣，赶紧取出自己的飞剑，递给陆野，道，“弟子的剑，虽然不算好，但是……” “你想多了。”陆野道，“我不是要你的飞剑。我只是想跟你说，不要太依赖于法宝了。”又看了一眼周元生的飞剑，陆野道，“虽然不用太依赖法宝，但有一件合用的法宝，也是不错的。你这把飞剑，其实并不适合你。嗯……这样，等出了秘境，我给自己炼制一把飞剑，顺手也给你炼制一把好了。” 周元生有些意外，“师尊还会炼器？” “呃……略懂，略懂。” 可能真的不是谦虚吧。 周元生觉得，一个人能精通于丹道，已经十分不易。再精通炼器？那几乎不可能。就算师祖他老人家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于丹、器二道都精通。 如此想着，对于陆野要给自己炼制的法宝飞剑，周元生也就不怎么在意了，不过还是很郑重的跟陆野道了谢。 周元生又道，“对了，师尊。依弟子看来，这里，应该是一处古代修真门派的遗址。” “嗯，可能是天元门遗址。”陆野道。 “师尊知道？” “刚听人说的。”陆野道。 “哦，这样啊。那师尊……你是否知道，这天元门的灵田在哪里？”周元生道。 “灵田？！” “对。弟子觉得，这天元门，应该是被什么强悍的高手直接灭了门，然后因为某种原因，直接就变成了秘境。”周元生道，“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有人能够轻易的捡到储物戒指和飞剑之类的法宝了。那些惨死的修真者的白骨，大概也能说明天元门遭遇了不测。而且，弟子之前曾经远远的观察了一下那片废墟，废墟并无翻动痕迹，道理上而言，一个门派，一旦被灭门，门派驻地内的各种法宝，至少是典籍室，肯定会被洗劫一空的。没有翻动痕迹，就说明没有人拿走那些典籍。这也间接的证明了我之前的推测。” 对于这个老徒弟，陆野顿时有种刮目相看之感。 老徒弟的修为虽然不高，资质虽然奇差，但是…… 心思倒是缜密啊！ 细想想，倒是自己之前没想到。 他为了学习炼丹，能那么干脆果断的拜自己为师，当“凌绝上人”的徒孙，不就证明了他其实很聪明吗？ “嘿……”陆野笑了一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灵田应该也是完整保存下来了！” “对！”周元生道，“那帮修真者，如狼似虎一般，觊觎那凶兽，可能还有人觊觎天元门的典籍，我们抢不过他们。但是，能抢到灵田，拿走那些长了无数岁月的灵植，不是也挺好？可惜弟子一直没能找到那灵田所在。” 陆野眉头紧锁，道，“不急，再找找，或许有什么所在，是我们没有注意的。” 43 你的卑鄙，让我嫉妒 秘境虽然难得，但古往今来的无数岁月中，倒也被修真者们发现了不少秘境。其中，有些秘境被取走了如同阵眼一般的秘境异宝，从而将秘境彻底毁掉了。也有很多秘境，纵然被人探索了无数次，却依然没能被人取走异宝，从而能够继续存留，但这样的秘境，被探索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原始的秘境，算是最为珍贵的。 落烟宗肯将一个从未被人探索过的秘境交给落烟山宗门一起探索，这一举动，很好的笼络了落烟山的各大宗门。 飞云宗想要将势力延伸至落烟深处的打算，算是彻底胎死腹中了。护送弟子前来参与探索秘境的飞云宗长老，看着跟各大宗门聊得火热的永言真人，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实在是受不了各大门派投来的异样目光，飞云宗长老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他倒不是打算打道回府，而是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清净一下。 一直走了很远，长老才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所在，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蒲团，刚刚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却又忽然眉头一拧。 身旁的一处密林间，出现了一个身影。 飞云宗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呼的一下站起身来，警惕的看向自己刚才过来的方向，没有看到有人跟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又看向来人，压抑着怒气，说道，“你疯啦？！这里高手如云！竟然也敢跑过来？！” “怕什么。”来人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孤傲。“只要我没有使用魔气，根本没人能发现我是修魔者。” “嘘！姑奶奶，你小声点儿！”长老急促的说道，“你跑来干什么？快离开这里。陆紫烟和常洛就在落烟山上，若是被他们撞见，你……” “闲着没事儿，来转转。”来人仰着下巴，看着长老，道，“沈源就是个废物，现在落烟宗许多人都在秘境附近，为什么不趁机偷袭陆紫烟？！” 长老苦笑道，“你想的还真是简单，那陆紫烟，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更何况，还有常洛。宗主纵然修为高绝，也绝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失手，飞云宗就万劫不复了。再说了，宗主从来就不是个喜欢争斗的人，自从天驰小师弟离家出走之后，更是不问世事。若非落烟宗杀了我门下弟子，他也不会有兴趣找落烟宗晦气的。” 来人看了长老一眼，冷笑道，“飞云宗万劫不复，你还会心疼不成？” “我……”长老竟然一时无语。看看来人，长老叹气道，“陌香，何必呢？你就是想进入天驰秘境而已，何必非要置飞云宗于死地呢？” “我也很无奈啊。”陌香道，“沈源蹲在天驰秘境不出来，我哪敢进去。” “非要进去不可吗？你不过金丹修为，进去了又能怎样？我家宗主元婴修为，都对天驰秘境无可奈何。”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陌香道，“张来！记住你的任务就行了。好好的完成任务，你全家，都能活下去。不然……魔偶的厉害，不用我重复了吧？你不会希望我让你自己亲手杀了妻儿的。”陌香冷哼了一声，背负着双手，竟然朝着那秘境之门的所在走去。 张来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叹气，看着陌香的背影，拳头紧紧攥起。 陌香一直走到了秘境之门外，在人群中肆意的穿梭。 她倒并非真的是闲着没事儿瞎转。 她在找一个人。 她的一名弟子，原本奉了她的命令，跑来杀掉郑怀远，试图引起落烟宗与飞云宗纷争，好让沈源从秘境里滚出来。 郑怀远倒是死了，可那个弟子，竟然也不见了踪影。 对于那个弟子，陌香是不怎么关心的，但是缺了一个狗腿子，实在是不怎么方便。 …… 林再用山林间的蔓藤编了一张吊床，此时正躺在吊床上晃晃悠悠的看天。 她的小脑瓜子里，一直在思考着一个十分纠结的问题。 ——自己要不要给陆野那个蠢货生个孩子。 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魔族，林再可以很肯定的得出一个结论：给陆野生一个孩子，绝对是一件好处多多的事情！ 第一个好处，就是对于女性魔族而言，生了孩子，就等于对魔性进行了一次淬炼，从而使得魔性更强，魔心更固。第二个好处，就是至少在自己怀孕的这千年间，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陆野都不会对自己下杀手，除非他忍心杀了自己的孩子——怀上一个半魔之体的孩子，有一千年的孕期。 第三个好处，就是“母贫子贵”，自己完全可以依仗是孩子的母亲，而“奴役”陆野。一个探花郎这样的奴仆，可是十分难得的。 更重要的是，在跟彩衣争夺天棺的争斗中，若是自己怀了陆野的孩子，胜算就会大上很多。 可问题是…… 想想陆野压在自己身上的画面，林再就忍不住想吐。 想想就忍不住要吐。 而且，若是被旁人得知，自己堂堂灭天魔尊，竟然给陆野那蠢货生了孩子，还不要被人笑掉大牙了？以后回到魔界，还怎么混？ “唉……”林再悠悠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好。 正在林再唉声叹气的时候，忽然一眼看到了一个熟人。 就在不远处人群聚集的所在，林再看到了陌香。 “我去！难道那徒孙不是唬我？陌香这小贱人真的知道我在落烟山了？怎么可能！”林再躲在吊床里，歪着头，通过吊床的缝隙偷偷的看着陌香。 虽然是陌香的师尊，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林再，绝对不是金丹期的陌香的对手。想想自己以前对陌香的种种虐待，林再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如果被陌香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可就惨了。 想想也是奇怪，陌香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落烟山的？ 应该不可能！ 那徒孙，一定是在吓唬本尊！ 那…… 陌香为何跑到这儿来了？！ 也不知道彩衣把那徒孙的魔骷的心性炼制好了没有，说不得，还得好好问问那徒孙。林再下意识的往彩衣休息的那棵树上看去。 “咦？” 彩衣竟然不见了踪影。 这个小贱人，跑哪去了？ 林再心里犯着嘀咕，转脸再看陌香，竟然也不见了。 坏了！ 不会是彩衣找到了陌香，打算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的事情，让陌香找自己的麻烦吧？这个可能性可不小！彩衣是残魔之体，可以很清晰的感应到陌香的魔性！但她应该不会知道陌香是自己的弟子吧？ 林再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彩衣是个麻烦，陆野也不信任自己，陌香又出现了，周围一众修真者，更没有一个自己人…… 忽然很没有安全感！ 要不…… 跑吧！！！ 只是…… 拼了命的唤醒了探花郎的元神，又辛辛苦苦扮演了这么久的贤惠妻子，刷盘子、洗衣服也就算了，还经常下地干活。还被陆野那混蛋亲了好几次……最终什么也没捞到…… 就这么跑了，好像有点儿亏啊！ …… 秘境之内。 所有人都在对犴犲虎视眈眈的时候，陆野和周元生却在到处寻找着天元门的灵田。 满世界转了一圈儿，也没能发现灵田所在。 陆野不得不开始考虑一种可能，“会不会那灵田也自成了一个秘境，隐藏在这秘境之内？” “这个……除非那灵田里种着品阶很高或是灵性很足的灵植才有可能吧？”周元生道。 “这也不是不可能。”陆野道，“就算当年种下的时候，品阶和灵性不高，但经过数千年的孕育，怕也会有些不同。生出秘境，也是有可能的。” “那……师尊觉得，如果真的有境中境的话，那秘境会在哪里？”周元生问道。 陆野却凝眉不语，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苦苦思索着纷乱的记忆中，有关于探寻秘境的手段。“秘境……嘶……说起来，落烟宗是怎么找到这个秘境的？” 周元生道，“相传是紫烟上人找到的。” “哦……那紫烟上人，可有什么比较神奇的手段？” 周元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那紫烟上人，应该是有一种看穿万物本质的能力，能看到秘境的痕迹。唔……好像我也有这个能力……”陆野想到了天魔眼！ 陆野豁然起身，凝眉看着四周。“走，再找找。” 周元生有些狐疑的跟着陆野又在废墟外围的深山老林中转了一圈儿，这一次，陆野走的很慢，眼睛不停的四下里张望，做贼似的。 一直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陆野才停下了脚步。 “应该是这里了。”陆野看到，在眼前的空中，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太清晰的空间抖动的迹象。很难捕捉的迹象，若非刻意寻找，纵然陆野有天魔眼，也不可能发现。 周元生怔了一下，顺着陆野的视线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哪里？”周元生问道。 陆野没有答话，记起永言真人打开秘境之门时，似乎是用了什么灵诀。他努力的回想着自己记忆中的各种灵诀。可惜脑海中关于各种灵诀的记忆太过纷乱，一时间，陆野不知道该使用哪一种灵诀才好。 总不能一个个的试吧？ 好像还真是只有这个办法了！ 陆野提一口气，先对着那一片空间抖动的地方打出了一道灵诀。 “唔……好像没什么反应啊。”陆野有些奇怪。 话音刚落，却见头顶上忽然出现了一小片乌云，顷刻间，细雨如帘，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周元生有些发愣，“师尊，你……你用云雨诀干什么？” “云雨诀？” “这不是种植灵田的时候，用来灌溉的云雨诀吗？”周元生道。 “呃，这样啊……”陆野有些尴尬，抬头看看天上的蒙蒙细雨，才发现，好像只有自己站立的这方圆三丈之地有雨落下来。“呵呵……用错了。”说罢，赶紧在脑海中找到了与这个灵诀有关的另一个灵诀，打出去，云雨消散，这才松了一口气。 犹豫了一下，陆野又试着打出了一个灵诀。 没有任何反应…… 呃，这个灵诀，好像是用来开启丹炉的…… 再试一个！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 好像是御剑飞行的灵诀，自己还不能飞，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咳咳。”周元生终于忍不住了，“师尊？你……想做什么呢？” 陆野干笑道，“我想试着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个秘境。” 周元生怔了一下，道，“那个……如果这里真的有秘境的话……师尊可以用开禁诀。普通的开禁诀就行。据弟子所知，云雨诀……哦，一般的云雨诀，应该是无法打开秘境的，师尊的云雨诀，可能比较特殊吧。” “开禁诀？” “就是解开禁制的口诀。” “呃……不会。” 周元生有些惊讶。 开禁诀，不该是修真的入门灵诀吗？也许师祖他老人家的教授方式有些不同吧。迟疑了一下，周元生说道，“弟子倒是会一种，师尊……那个……要不，我教给你？” “你先试试。”陆野指了指前面的一个位置，“就是这里。” 周元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陆野所指的地方打出了一道开禁诀。 灵诀刚落，却见面前凭空出现了一片极为强烈的空间波动。 “嘶……”周元生大惊，“真的有秘境！” 陆野凝眉道，“怎么没有开启？” “呃……弟子的开禁诀不算高明，要等一会儿。” 说话间，只见那波动越来越剧烈，转眼间，那一片波动所在，竟然出现了一道裂口，那裂口仿佛被人撕裂一般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一处灵光聚集的入口。 陆野看了周元生一眼，道，“我先进去看看。” “嗯。” 陆野迟疑了一下，打开灵力护体，如同之前进入秘境一样，快速进入。 依然如同之前一样，陆野看到眼前出现一片煞白，紧接着，就换了景象。 看着眼前龟裂的一片灰黄的荒凉大地，陆野愣住了。 看起来，这里好像并不是什么灵田所在。 龟裂的大地，不见一丝灵气，看起来，比之苍凉域还要相去甚远，反而更像是灵气绝无的八荒之地。 陆野眉头紧锁，再仔细看了一下，又推翻了之前的看法。 确实是灵田无疑！ 脚下，随处可见枯死的各种灵植。 唯有不远处，一株绿叶红花的植物，孤零零的生长在这片不算大的土地上。 旁边，一个光影之门出现，周元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刚刚出现的时候，老脸都扭曲了。 等他踏入这片土地，那光影之门，也随即消失。 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朝着那红花走去。 孤零零的一株红花，娇艳欲滴的颜色。在这片灰黄的天地间，显得那么突兀。 “这个……你认得吗？”陆野问。 周元生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看看周围，想必这里的灵气，甚至这里的灵植的灵力，都是被这朵花吸收了。应该不是善类。师尊，你看，这花瓣间，好像有什么看起来很吸引人的灵气在攒动。” “嗯。一般而言，灵植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的，至少不该被其它灵植吸灵至死。除非……除非这灵植太过霸道。” 周元生点点头，道，“怎么办？带走吗？” “不急，我研究一下。”陆野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红花，蹲下身子来，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周元生倒是没有看错，这花瓣间，确实有一股灵力在流动，而且，这股灵力，似乎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诱人的感觉。 迟疑了一下，陆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株野草，小心的丢到了那红花之上。 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那野草，竟然如同落在了烧红的锅上，顷刻间枯萎，接着就化成了飞灰。 陆野吸了一口凉气。 低头看看旁边的那些干枯的灵植，伸手一碰，那些灵植，犹如烟灰一般，悄然落下，变成了灰烬。 “还好没有乱碰。”陆野道，“若是我们用手碰它，只怕也要被它吸干了。” 周元生唏嘘道，“确实。”说罢，又苦笑道，“这东西，倒像是传闻中的一种灵植。” “什么？” “地狱花。” “地狱花？” “传闻说是生长在魔域的一种花。如鸩，如蛇蝎美女。”周元生道，“看起来很美，却又要命。” 陆野苦笑道，“修真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说起来，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处？” “呃……”周元生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传闻说这东西，有一种灵兽，特别喜欢吃。” “什么灵兽？” 周元生摇了摇头，惭愧道，“忘记了。” 陆野眉头一拧，道，“犴犲？” 周元生一愣，道，“对！就是犴犲。” 正当此时，不远处，陡然出现了一个光影。 秘境之门，被人从外部打开了。 那光影之内，猛地窜进来一只凶神恶煞的灵兽。 灵兽犹如一只豹子一般大小，红泥般的颜色，长着一对一拃来长的雪白獠牙，箭尾、细腰，豹头环眼。 吼！—— 那灵兽冲着陆野和周元生凶狠的吼叫了一声，正要扑过来，看到陆野，却好似怔了一下，竟然一边愤怒的龇牙咧嘴，一边好似极为惧怕似的浑身发抖，却再也不上前一步。 …… 废墟之外，又多了几具死尸。 陆媛凤心有余悸的红着脸，“嘶……这犴犲，长得好丑！” 赵颜呼呼的喘着气，暗暗责怪陆媛凤非要看看犴犲长什么样子，刚才若非自己和陆媛凤的反应还算快，肯定会被那犴犲吞噬掉了。再看看犴犲消失的方向，赵颜凝眉道，“奇怪了，那犴犲怎么忽然如同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山林中？” 陆媛凤道，“去看看？” “算了吧！你想死么？”赵颜道，“以我们的修为，是不可能干掉犴犲的。这家伙，简直就是修行者的克星。” “呃，干不掉犴犲，就破不了秘境啊。”陆媛凤道。 “破不了就破不了吧。”赵颜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落烟宗的烟花秘境，和飞云宗的天驰秘境，从发现至今，一千年了，不也没有破掉吗？走，去那废墟上看看，说不准能找到什么失传的典籍！” “对！快走！” …… 秘境之外。 金少堂匆匆找到林再。 “师奶……” “咳！别叫我师奶行不行？你应该叫我太师娘。” “呃……是吗？” “废话！” “好吧，太师娘，陆老爷子不见了。”金少堂急切的说道。 “啊？” “陆老爷子说去给丑儿师姑打一只野兔，可去了半日，竟不见回来。” “嘁，也许一时没找到野兔，急什么。”林再不屑道，“他又不是太师娘我这样的美女，还能被人劫了不成？” “这个……倒也是。”金少堂挠了挠头，道，“师祖和师尊都不在，我还真担心陆老爷子出了什么事儿。” “得了得了，别烦我了，赶紧滚。” “呵呵，太师娘。”金少堂却没有滚，腆着脸问道，“您说，师祖他老人家，在秘境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金少堂觉得自己有些无耻，竟然小小的幻想了一下师祖身死秘境，太师娘孤苦无依，自己乘虚而入…… 林再撇嘴道，“能有什么危险，那犴犲，天生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犴犲？” “滚蛋，没心情跟你废话。”林再厌烦的嘟囔了一句，之后猛地一惊，“等等！犴犲……地狱花……你说我爹不见了？！” “呃……” “坏了！”林再大吃一惊！ 陆老残，还真有可能被人劫了！ 彩衣啊彩衣！ 怪不得你不反对陆野进入秘境，甚至还隐隐有些支持他！ 原来是因为地狱花啊！ 如果陆野有办法吸收了地狱花的力量，那一步而到凝脉，也不是不可能啊！ 可想而知，如果陆野到了凝脉期，一旦从秘境出来，直接就可以开启天棺了。 彩衣一定是挟持了陆老残！以图要挟陆野！ 这个小贱人！ 你的卑鄙，让我嫉妒！ 作为一个优雅的耿直的魔族，实在是不该这么卑鄙…… 可是…… 林再气的要吐血了。 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金少堂，林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挟持金少堂的打算。 相比金少堂，陆野一定会更在乎陆老残的性命吧。 对于陆野而言，应该没有旁人的性命，比陆老残更重要了。 这可如何是好！ 真是可惜！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怀上陆野的孩子呢？ 那样的话，相比亲生孩子和养父，陆野肯定会更在乎亲生孩子吧？！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就算等陆野从秘境出来后直接睡了他，也来不及了啊！ 这下可好，自己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天棺…… 等等！ 天棺还是次要的！ 万一彩衣那小贱人拿陆老残的性命要挟陆野杀了自己…… 凝脉期的陆野打出的南辰北斗和回忆杀…… 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想到这儿，林再立时有种心惊肉跳的恐惧。 所以…… 赶紧跑！ 林再对金少堂道，“我去找我爹！”说罢，跳起来，拔腿就跑，转眼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一直跑出很远，林再却又停了下来。 不行！ 就这么夹着尾巴跑了，岂不是太丢人了？！ 本尊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对天棺又付出了那么多，岂能轻言放弃？ 先躲起来，等等看！ 对，这叫静观其变！ 也许陆野会跟彩衣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到时候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 灵田秘境内。 陆野和周元生如临大敌，各自祭出了飞剑，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拿着许金东的飞剑，陆野凝眉看着眼前的凶兽。他明显感觉到，这只凶兽，对自己似乎是又恨又怕。 这倒是怪了。 这凶兽，看起来很强悍啊！ 竟然会怕自己？ 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地狱花，陆野心头一颤，看着那凶兽，冷声质问，“犴犲？！” 那凶兽龇着牙，怒吼出声，却依然不敢靠近。 陆野呵呵一笑，剑指那地狱花。 “吼……”那犴犲急了，想要扑上来，却还是没敢那么做，只是往前挪动了两步，身体就颤抖的厉害。 很显然，犴犲很在乎这朵地狱花，也很惧怕陆野。 44 彩衣的谋划 两人一兽，相互僵持在狭小的灵田秘境之中。 虎视眈眈的犴犲，虽然不敢靠近陆野，但流露出的杀意，依然让陆野和周元生心惊肉跳。靠着吞噬修真者的元神成长的犴犲，对于修真者的元神，有着天生的压制能力。 陆野元神强悍，倒是可以不为所动，但是周元生却不行。只是被犴犲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元生的元神就颤动了一下，差点儿没有跪在地上。 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周元生道，“师尊，要不……我们撤吧？” 陆野没有回答周元生的问题，只是冷冷的盯着犴犲，迟疑了片刻，陆野试着问道，“这地狱花……是你的？” 犴犲龇牙咧嘴的瞪着陆野，口水不停的顺着两颗锋利的牙齿滴下来。 吼！—— 伴随着这声吼，陆野怔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 “陆北斗！你混蛋！” 陆野一脸惊异的看着犴犲，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犴犲在用神识跟自己交流，类似于金丹高手的密语。 陆野的元神虽然强悍，但受到修为限制，依然不会使用神识交流，只能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周元生有些惊讶的看看陆野，又看看那犴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吱声。犴犲没有搭理他，他也没有察觉到犴犲正在跟陆野交流。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犴犲的神识意识清晰的传过来，“看样子，你好像遭遇了不测，不仅修为大降，竟然还不记得我了。” 陆野拧着眉头看着犴犲，没有说话。 “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为落梅报仇！” 陆野苦笑一声，道，“很抱歉，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落梅……是陆落梅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了！”犴犲愤怒的冲着陆野嘶吼。“赶紧滚开！不然，我杀了你！” “呵，看起来你似乎没有这个勇气啊。”陆野觉得有些好笑。会叫的狗不咬人。这犴犲明明极为凶悍，却只是冲着自己嘶吼，显然，它是有所忌惮。“我是真的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怕我？唔……难道说，是因为我的元神很强吗？” “我才不怕你！” “那你来啊，来杀我。” “你……” 陆野冷哼了一声，剑锋更加靠近地狱花，“告诉我关于陆落梅的事情，不然我毁掉你的地狱花！” “别……别乱来！”犴犲急了，“我告诉你！” “说！” “你真的忘记了？唔，你的长相变了，修为大降，看起来像是飞升失败导致。可你为何会失忆呢？旁人飞升失败后，历经千年磨砺，会失忆很正常。可你……你的元神那么强悍，怎么可能会失忆？” 陆野怔了一下，狐疑的看着犴犲，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是先说陆落梅吧。” “好吧，你答应我，我告诉了你，你不准碰我的地狱花。” “可以。” “一言为定。” “当然。” “好吧。”犴犲犹豫了一下，还是传来了意识，“你生于陆家村，本名叫陆北斗，与落梅青梅竹马，早早就订了亲。后来落梅被天元门掌门看中，收入门下。你因为资质不好，无缘修真。再后来，你就远走他乡。不过短短二十年之后，再回到陆家村，你已经是金丹高手了……” 金丹期的陆北斗，算得上是衣锦还乡。 原本打算立刻与陆落梅成亲的陆北斗发现，陆落梅竟然已经嫁给了同门师兄尹天元。愤怒的陆北斗，与尹天元在陆家村打了起来。陆北斗一剑斩下了半壁峰，砸死了包括他和陆落梅的父母在内的许多陆家村人。 再之后，陆北斗手持一件特别像棺材的法宝，追杀尹天元和陆落梅至天元门。 天元门上下数百口，尽数死于其手，包括陆落梅…… 陆野怔怔的看着犴犲，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懵。 长相丑陋而凶残的犴犲，竟然双目含泪。它怒视着陆野，“陆北斗！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感觉？！” 陆野感觉胸口有些压抑，脸上湿漉漉的。 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泪如雨下。 当年的自己，是这样一个疯子吗？！ 心神仿佛受到了重创，陆野的身子晃了两晃，幸亏周元生及时扶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陆野推开周元生，表示自己没事儿，之后看向犴犲，道，“这一切，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我就是尹天元！”犴犲道，“天元门掌门师尊收我为徒，赐姓尹，以天元二字为名。当年若非我自知不敌，自毁肉身，布下了这天元秘境，也活不到现在了。” 陆野一时无语。 犴犲那一双漆黑环眼中，落下泪来。“陆北斗！你知道吗？两千年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割下你的脑袋，祭奠落梅和天元门上下数百同门在天之灵！” 陆野感觉浑身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走进陆家村的废墟时，会痛苦的不能自已，看到陆落梅刻下的字，会泪如雨下。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真是死不足惜了。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陆野怔了一下，忽然哑然失笑。 “师尊……”周元生有些不明状况，看陆野神情有异，不由的有些担心。 陆野看向犴犲，道，“我想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甚至性情大变了。”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想忘记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选择了遗忘。或许，我痛恨原本的自己，所以选择了改变。” “忘记了，就能解脱了吗？！”犴犲的愤怒，多了几分，同时，丑陋的脸上，也多了一分狰狞，“陆北斗，你的元神，真的很强啊。” 陆野微微凝眉，看向犴犲，不明白它为何突然会说出这话来。 “我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在地狱花旁边待的时间越久，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它的诱惑。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真是厉害。”犴犲道，“不过，能先杀死你的同伴，也挺不错的。” 陆野心头猛然一紧，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周元生的双眼中，带着一种诡谲的“爱慕”，一只手，竟然碰到了那地狱花的花瓣。此刻，周元生身上的灵力，正在被地狱花不断的吞噬。可他的脸上，竟然依然带着莫名的享受的神情。 陆野大惊失色，赶紧举起了手中的飞剑，狠狠的朝着那地狱花斩去。 砰的一声，那地狱花，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竟然直接把陆野给打飞了出去。 陆野的身子轻飘飘的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胸腔里灵气乱窜，显然被这地狱花的反击重伤了。 这个时候，陆野才明白，这犴犲十分狡猾，刚才它的担心，就是在做戏而已！无非就是想骗自己跟它多说几句废话而已！ 陆野快速爬了起来，冲向周元生。此刻的周元生，脸上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死灰之色。再晚一会儿，必然没得救了。 陆野不敢迟疑，一把抓住了周元生肩膀上的衣服，想要把他拽开。不成想，陆野猛然发现，这周元生好似是触电了一般，自己的手一碰到他，体内的灵力，竟然也开始被吞噬，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了。 “坏了！” 陆野暗叫不好，强悍的元神自行打出了回忆杀进行反击。 只是，很可惜，回忆杀是一种元神攻击，对于地狱花这种灵植，实在是没什么屁用。 陆野的灵力本就稀薄，被地狱花如此迅速的吞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野猛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被地狱花吞噬的感觉，好似曾经有过…… 下意识的，陆野放空了心神，元神跟随着自己的灵力，直接通过周元生的身体，进入到了地狱花之中。 地狱花吞噬万物之灵，为何犴犲会喜欢吃它？ 因为犴犲是吞噬元神的灵兽，元神极为强悍！ 地狱花不怕任何攻击，唯独害怕元神！一旦元神进入地狱花，就能够引导地狱花积攒的所有灵力。 “师尊！”就在陆野的元神进入地狱花的那一刹那，周元生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被地狱花“拉扯”住，不由大惊失色。 “别慌！别动！”陆野道。 不远处，犴犲十分意外的看着陆野，龇牙咧嘴的恼怒异常。它没想到，陆野竟然懂得如何吸收地狱花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地狱花可是魔域的东西！没有经过魔域的魔气洗礼，就算元神再强悍，也不可能收服地狱花的！ 难道陆北斗进入过魔域？！ 犴犲愤怒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扑上去把陆野咬成碎片，可心底那种惧怕，让它十分痛苦。 曾经被陆北斗杀过一次！ 就算过去了两千年，犴犲依然会对陆北斗有着天生的惧怕！——这就是犴犲的本性！ 犴犲龇着牙，身上冷汗直流。 它用满腔的怒火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一步步的朝着陆野靠近。 距离近了一些，犴犲终于鼓足了勇气，冲着陆野发出一声巨吼。吼声之中，竟然有灵力徘徊。一旦这灵力碰触到修真者，就会立刻开始帮助犴犲吞噬修真者的元神。 只是，让犴犲有些意外的是，就在灵力碰到陆野的时候，忽然在陆野身上打来了一道灵诀。 非常快速的灵诀，躲闪都来不及！ 回忆杀！ 对地狱花没用，但对犴犲，还是有效的。 而且，陆野的元神极为强悍，犴犲用元神来攻击陆野，不会有任何效果。 犴犲懵了一下，回过神，不由大惊！ 陆北斗？！ 虽然变了模样！但确实是陆北斗！ 自己对元神的强悍感知，不会有错！ 他怎么会在这？ 地狱花？！ 不好！ 犴犲开始继续忍受着内心那种天生惧怕的折磨，鼓足了勇气，对陆野使出了吞噬元神的手段。 片刻…… 犴犲懵了一下。 咦？！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这两个家伙是…… 陆北斗？！ 虽然变了模样，但确实是…… …… 咦？！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坏了！ 外面怎么突然多了好多修真者！ 难道秘境被发现了？ 哎？这两个家伙是…… 陆北斗！？ …… “师尊！这犴犲是白痴吗？”周元生的精神恢复了一些，努力吸收着陆野的元神从地狱花中带回来的灵力，看了一眼犴犲，感慨道，“它的攻击对你好像没什么用，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呃……”陆野当然知道是回忆杀的效果，这犴犲不断的攻击自己的同时，记忆也在不断的被抹去。而且，看起来似乎攻击的次数越多，被抹去的记忆也就越多。不知道需要被它攻击多少下，才能让它忘记两千多年的记忆，从而不再找自己的麻烦呢？心里如此想着，陆野口中却道，“灵兽么，再灵，那也不过是野兽，心智肯定是不怎么健全的。” “有道理。”周元生道。 “好了，别理它，咱们专心修炼。这地狱花的灵力，似乎极为纯净，太难得了。” “嗯。”周元生的体质，不同于陆野，不可能像陆野一样无止境的吸收地狱花的灵力，但是，有这个好机会，周元生还是不想错过。 呼！ 凝脉二层了！ 几十年了，终于突破了境界。 周元生老泪纵横。 …… 没有人知道犴犲到底攻击了陆野多少次，犴犲只觉得自己攻击了一次。 直到地狱花呈现出枯萎的状态，陆野和周元生也放开了地狱花，犴犲终于停止了攻击。 它愤怒的看着陆野，龇着牙，神识传来，“陆北斗！？怎么可能！秘境刚刚形成，不可能有裂缝！你怎么进来的？！” 陆野没有理会犴犲，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修为。 有些出乎预料，竟然直接进入了凝脉期。 凝脉的感觉…… 陆野微微闭眼，回忆了一下回忆杀的法诀。 看向犴犲，陆野微微凝眉，道，“对不住了，有些事情，你还是忘了吧。”说着，忽然朝着犴犲打出一道灵诀。 犴犲看到灵诀打来，急忙躲避，之后愤怒的瞪了陆野一眼，竟然转身就跑。 怎么回事？！ 这里不是天元门的灵田吗？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陆北斗不是金丹修为吗？怎么一下子却变成了凝脉修为？ 犴犲有些不明所以。 对它而言，就在“刚刚”的不久之前，自己被陆北斗用那诡秘的棺材攻击时，自己的元神已经死掉了。幸而犴犲不同于别的灵兽，元神在将死未死之时，可以自行毁掉，从而摆脱肉身…… 这个时候，周围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波动。 地狱花枯萎，灵田秘境即将崩溃。 犴犲满脑子浆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躲闪着陆野的攻击的同时，还在好奇陆野为何不用那棺材直接干掉自己。另外，他现在不断朝着自己打出来的灵诀是什么玩意儿？之前没见他用过啊。 犴犲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逃命。 围着不大的灵田转了几圈儿，犴犲忽然直接扑向那枯萎的地狱花，张嘴连花带土的直接咬进嘴巴里，之后一眼看到因为空间崩溃而出现的一道裂缝，直接冲了过去。 陆野啐了一口，带着周元生直接追了出去。 不得不承认，回忆杀虽然诡异，但陆野的修为不过刚刚凝脉，攻速速度和移动速度，跟犴犲这种善于移动和攻击的灵兽，没法比。他打出来的回忆杀，也跟元神自行反击的回忆杀没法比。 出得灵田秘境，陆野看着眼前的密林，怔了一下。 陆野现在正站在那片龟裂的灵田之上。秘境消失，灵田也重新出现在了天元门秘境内。 放眼四周，却不见犴犲的踪影。 这犴犲逃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师尊！”周元生从一侧跑了过来。“师尊，那犴犲正在不停的杀人呐。” “我知道了！去看看！”陆野说了一声，继续往前赶路。 进来探索秘境的修真者，显然死伤惨重。 每隔上一段距离，竟然就能看到一具修真者的死尸。 现在，所有幸存的修真者，显然对猎杀犴犲没什么兴趣了，他们现在更希望赶紧离开这秘境，免得死在犴犲口中。 陆野看到，已经有人使用开禁诀打开了出口，直接逃命去了。 不远处，犴犲正在吞噬一个修真者的元神。 那修真者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张开着双臂，一脸的死气，任由犴犲吞噬了元神，之后软软的倒地。 “犴犲！”陆野冲着那犴犲吼了一声。 犴犲看到陆野，竟然转身就跑。 陆野想要追上去，却意外的发现，那犴犲竟然打开了一个秘境之门，直接钻了出去，之后，那出口就随即消失了。 “师尊！”周元生喊了一声，看着周围开始发生剧烈波动的空间，道，“犴犲跑了，秘境要崩溃了！” “嗯，快走！” …… 面前，是一片破败的废墟。 秘境崩溃，天元门遗址，在隐匿了两千年后，再一次重现人间。 站在这废墟之前，回想起犴犲跟自己说过的关于陆落梅的事情，陆野心里有些堵得慌。 虽然自己记不起前世的任何事情，但是，那种压抑的痛苦和自责，还是无法摆脱。 周围，那些跟陆野一起探索秘境的修真者们不断的从一个个冒出来的秘境出口内跑出来。幸存的人唏嘘了片刻，发现不见了犴犲踪影，又看到那一片废墟，立时眼冒精光，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继续争抢天元门留下的财富。 “唉……”身旁，周元生叹了一口气，看看陆野，道，“师尊，我们走吧？” “嗯。”陆野答应了一声，一眼看到了陆媛凤和赵颜。 两人也看到了陆野，陆媛凤领着赵颜走过来，冲着陆野拱手道，“堂兄。”两人显然没兴趣去跟那帮修真者争抢什么。 “呵呵，你们没事吧。” “还好。”陆媛凤笑道，“这位，是我表姐赵颜。赵颜，这位是我堂兄陆野。” “幸会。” “幸会。” 正说着，陆野忽然听到了彩衣的声音。 “夫君。”彩衣跑了过来，款款一礼，却对陆媛凤道，“堂妹，你快回落烟宗吧，你们落烟宗跟封剑门打起来了。听说紫烟上人受了伤。” “啊？！”陆媛凤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彩衣摇了摇头。 陆媛凤心头大急，冲着陆野一抱拳，直接转身就跑。 赵颜自然是紧紧跟了上去。 彩衣仰着脸，看着陆野，微微一笑，道，“夫君，有个坏消息。” 陆野微微凝眉。 坏消息你还一脸开心的模样？ 陆野感觉不太妙。 “咱爹被人抓了。”彩衣笑道。 “啊？”周元生大吃一惊，“师公被谁抓了？在哪？！” 彩衣没兴趣搭理周元生，只是看着陆野，继续说道，“还被下了魔偶。嗯，夫君需要知道，魔偶的主人一死，魔偶会爆的。魔偶的主人，也可以随时让魔偶爆炸。” 陆野冷冷的看着彩衣，道，“你想干什么！” “夫君请跟我来。” …… 绝迹之巅。 陆紫烟冷冷的看着常洛，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她的肩膀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的流着血。 “常洛！你疯啦！”陆紫烟恨声道。 常洛根本不理会陆紫烟，一双眼眸之中，竟然不见眼白，如同黑夜一般漆黑。他直接打出灵诀，不断的攻击陆紫烟。 陆紫烟不得不反击。 落烟神剑！ 一道剑芒，霸气凌厉的横扫而去。 常洛双掌平推，一道灵力屏障出现在面前。 砰的一声响，落烟神剑打在屏障上，剧烈的灵气波动，震碎了周围的建筑物。 常洛忽然抬手，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一股强悍的灵力被他带动。 剑封南山！ 伴随着常洛的手掌落下来，天空之中，好似忽然多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狠狠的压迫着陆紫烟…… …… 贺云非实在是不明白，祖师明明已经退隐多年，怎么会突然要跟落烟宗开战？ 封剑门和落烟宗，不是一向交好的吗？ 看着身边一个个同门身死倒下，贺云非痛苦的挥出一道剑芒，挡下了落烟宗一个高手的攻击。 …… 永言真人一剑斩断了陆媛凤手中的烟云剑，冰冷的容颜上，不带一丝表情，紧接着又挥出一剑，直接把陆媛凤给打飞了出去。 陆媛凤重重的落在地上，嘴巴里汩汩的冒出血来。 她不明白，敬爱的师尊，为何忽然会对同门下手，为何会突然对自己下手…… 耳边不断的传来同门的惨呼之声。 陆媛凤想要站起来，却根本做不到。 她受了重伤，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脑海中，不断的徘徊着永言真人那一双漆黑的不见眼白的双眼。 …… 绝迹之巅。 冰潭之地。 彩衣站在冰潭旁边，脸上洋溢着笑容。“夫君，只要你把这冰潭之底的一副棺材捞上来给我，我就放了咱爹。” 陆野一脸冷漠的看着彩衣，道，“你和林再，处心积虑的，就是为了这副棺材吗？” “是啊。”彩衣笑道，“夫君有所不知，这棺材，可厉害着呢。你若是用这棺材，可以直接将我抹杀。不过，那样的话，咱爹也会死掉呢。” 陆野苦笑了一声，“把棺材交给了你，只怕我爹也会死。” “呵……”彩衣笑了起来，“一个哑巴，杀了他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更何况，我也不想跟你闹得太僵。只要你把天棺交给我，我保证，绝对会放了咱爹的。” 咱爹？ 听到这个称呼，陆野总觉得很刺耳。 看着彩衣，陆野道，“落烟宗和封剑门会打起来，你脱不了干系吧？” “是啊，千年谋划，总是要有些手段，有些准备才好。落烟宗高手如云，不给他们找点儿麻烦，我们怎么好如此顺利的办正事儿呢。我可不像某些人，只会没脑子的投怀送抱，连一点儿计划都没有。”彩衣笑道，“夫君还是快些办正事儿吧，常洛上人和永言真人体内的魔偶，再过一段时间，就废了。到时候，我得不到天棺，咱爹肯定是要死了。” “你……你最好放了我爹！不然……想不想试试南辰北斗的厉害？！”陆野威胁道。 彩衣嫣然一笑，道，“想反过来威胁我？夫君真是天真呢。来，你动手吧。”彩衣闭上眼睛，冲着陆野扬起了下巴，一副引颈待屠的姿态。“哦，对了，不要用回忆杀哦。万一你让我忘了到底把咱爹藏在哪了，咱爹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陆野握了握手里的飞剑，咬着牙，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冰潭。 赌一把彩衣是更想要那个什么狗屁天棺，还是更惜命？ 这一世，对他最重要的人，就是陆老残。 陆野不敢赌！ 陆野输不起！ 深不见底的冰潭之下，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 陆野明显的察觉到那东西，似乎跟自己有什么羁绊。 怔了一下，陆野心念一动，冰潭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间咕嘟咕嘟的动了。 一具漆黑的棺材，顷刻间从水潭之底冒了出来。 陆野怔怔的看着悬浮在半空的棺材，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棺材…… 好似跟自己心灵相通似的。 棺材里，莫名流露着一股极为阴霾的杀气！让陆野不禁哆嗦了一下！这股杀气，仿佛还有着一股诡谲的诱惑！更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差点儿让陆野的元神陷进去。恍惚间，似乎有个声音在那深渊中喊着陆野的名字…… “放在我面前！”彩衣喝道，“打开棺盖！” 陆野被彩衣的轻喝惊醒，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彩衣的吩咐，把那棺材放在了彩衣面前的地上。 正当陆野要打开棺盖的时候，忽然，三颗魔骷朝着彩衣狠狠的打来。 彩衣微微凝眉，双目猛然一瞪，一枚耳钉，脱手而出。一枚小小的耳钉，忽然化作了三只，在碰到魔骷的那一刹那，竟然直接将魔骷打的消散了。 周元生吃了一惊，急忙祭出了飞剑。 虽然他见识不多，但还是敏锐的从那魔骷之上察觉到了魔气的存在。周元生转脸看去，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林再，不由大惊。 林再身上，魔气环绕，看起来十分凶悍。 “夫君！”林再冷声道，“别信她的屁话！你真把天棺给了她，她肯定会毫无顾忌的杀了咱爹的！”原本打算静观其变，可眼下彩衣就要得到天棺了。一直躲在冰潭附近的林再，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 …… 落烟深处，一条小溪涓涓流过。 犴犲的身影，从密林中钻出来。 吞噬的元神已经够多了。 犴犲的身上，开始出现一处处裂痕，裂痕中，一抹流光乍现。 那些流光终于冲破了犴犲的身体，最终凝聚成一团，悬浮于空中。 犴犲身上那一层皮，也终于龟裂成碎片，最终消散于无形。 那团灵光慢慢拉伸、变长…… 灵光逐渐隐去…… 一个曼妙的身影，渐渐清晰，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 女子缓缓蹲下身子，看着溪水倒映出来的完美容颜，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斯人已逝，唯有容颜在。 梅花凋落，哪有暗香来？ 她伸出手来，手指颤抖着，碰到了水面。 倒映晃动，女子的心也揪了一下。 “落梅……”女子哽咽出声，“我一定会杀了那个畜生！”言毕，女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45 真魔不两立 “姐姐，你真的不该来这里的。”彩衣笑吟吟的看着林再，一只手摸到了棺材的边缘，好似触电了一般，彩衣的身子抽搐了一下，之后微微闭眼，仰着下巴，“嗯……呼……真是好东西。” 陆野被林再突然打出来的三颗魔骷惊了一下。 他微微凝眉，看着那漆黑的天棺，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感。 “陆北斗……陆北斗……”那棺材里漆黑的无尽深渊之中，不停的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让陆野心惊胆战。里面浓郁的死亡气息，让陆野脊背发凉。 这玩意儿！ 到底是什么？！ 曾经真的属于自己吗？ 是自己炼制的？还是从别处得来？ “贱人！”林再面如凝霜的瞪视着彩衣，道，“你到底把我爹藏哪了！快交出来！” 彩衣睁开眼，一脸惊奇的看着林再，问道，“还要继续演戏吗？天棺是我的了，你再演，也没什么意义了。” 林再偷偷的看了陆野一眼，见陆野只是盯着那天棺发呆，并没有看向自己，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谁演了！我是真心喜欢夫君的！”在天棺还没有被彩衣取走之前，依然有希望，林再不想放弃。“夫君！别相信这个贱人的屁话！我们和元生联手抓了她！我有一百种办法让她把咱爹交出来！”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还未说话，却听得彩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认识彩衣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大笑。 “夫君！”彩衣脸上的笑容没有收敛，看着陆野，道，“要么你现在打开天棺，要么……咱爹立刻就死！我数到三。嗯，三……真是可惜。”言毕，彩衣忽然伸出纤纤玉指，要掐动灵诀。 “等等！”陆野知道自己很可能被彩衣戏耍了，很可能就算开启了天棺，彩衣依然会杀了陆老残甚至对自己下手，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即便是明知必输的赌局，他也只能赌一把。 陆野说罢，意念一动，那天棺的棺盖，立刻轻微的震颤起来。与此同时，陆野惊讶的发现，仿佛有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似乎是要把自己拉扯进那棺材里。 而且，伴随着棺盖的轻微震颤，周围的空间似乎也开始不稳定了。一股奇异的死亡之气，从棺材与棺盖的缝隙里涌了出来，瞬间弥漫四周。 强烈的波动，使得冰潭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层层细微的涟漪。冰潭周围，那些号称四时不谢之花的雪白灵植，忽然间变得萎靡起来，一片片花瓣，悄然而落。那万年不灭之火，竟然也扑闪了几下，最终熄灭…… “噗！”彩衣忽然吐了一口血，殷红的血，落在那漆黑的棺材上，顷刻间不见了踪迹。彩衣一把抓住了棺材的边缘，脸色变得煞白。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不停的往天棺上打出灵诀。一层层灵光，在天棺上乍现。 林再嘴角也溢出血来，浓郁的死气，让她几乎承受不住。她想要趁着彩衣受伤冲上去干掉她，可无论如何努力，竟然也动弹不得。转脸看看陆野，看到他脸色惨白，嘴巴里不停的有血冒出来，林再急道，“夫君！停下！你会死的！” 一旁，周元生受到的创伤最为严重。 他的元神最弱，根本无法抵抗这种诡异的空间力量的冲击和死气的折磨。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根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血不停的从嘴巴里涌出来。血淋湿了胸前的衣襟的同时，周元生忽然有些恍惚。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个守着两具冰冷死尸的少年，在清冷的破屋里嚎啕大哭。“爹！娘！”少年声嘶力竭的大喊，痛苦的趴在死尸上，直到哭哑了嗓子…… 陆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棺盖，似乎轻易不能开启。 他清楚的明白，一旦开启这棺盖，自己必死无疑。 正打算停下来，却忽然听得彩衣喝道，“不要停！除非你想我死！我在祭炼天棺！一旦失败，我必死无疑。我死了，咱爹也活不成！你放心！你死不了！你也不能死！” 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 陆野怔了一下，之后忽然听到了身旁周元生嚎啕大哭的声音。 回头看了一眼周元生，陆野吃了一惊。 此刻，周元生一脸的死气，躺倒在地上，不停的大哭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陆野不敢迟疑，赶紧平推一掌，直接把周元生远远的推到了一处台阶上，让周元生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快点儿！”彩衣忽然断喝道，“不想咱爹死，就赶紧开启天棺！” 陆野当然不希望陆老残死掉。 他只能听从彩衣的吩咐。 咬咬牙，陆野发了狠，努力集中了元神意识，闷哼了一声，那棺盖应声而起。 紧接着，陆野猛然间感觉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体，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那天棺走去。 这个时候，彩衣一个翻身，竟然跃进了那棺材里。 站在棺材上，彩衣原本就惨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原本一直带在脸上的暧昧的笑容，也逐渐敛去。唰唰唰的连着对着棺材不停的打出同一种灵诀，直到陆野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彩衣才呼出一口气，不再打出灵诀。 彩衣冷冷的看向痴痴呆呆的陆野，道：“夫君，回家吧，咱爹在家等着你呢。”说罢，又看向林再，“啧啧，姐姐是怎么了？哭的如此伤心？死气攻心，寒气入体……你的魔心，还有救吗？” 林再仿佛没有听到彩衣的话，只是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地上，犹如一个绝望的邻家女孩儿，眼泪不停的落下来。 彩衣又看向陆野，道，“夫君，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竟然躺在了棺材里，凌空而起的棺盖，啪的一声落下来。 就在棺盖紧闭的那一刹那，陆野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 …… 炎炎夏日，大地犹如火烤一般。风吹起，一股热浪扑面，让人汗流浃背。深山老林里的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叫着，为这死寂一般的夏日更添一份枯燥。 距离“绝迹之难”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如今的落烟山，再也不见了曾经的平静。 紫烟上人重伤闭关，落烟宗紧闭门户不问尘世。没有了大宗门坐镇，落烟山上的各大修真门派之间的纷争，再也没有人主持公道了。一场场厮杀，总是不断的出现在落烟山的每个角落。 当年封剑门与落烟宗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厮杀，最终导致了常洛上人殒命，封剑门不复存在。而被封剑门偷袭的落烟宗，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除了紫烟上人身负重伤之外，永言真人等十数位金丹高手毙命，金丹以下弟子，更是死伤无数。 有传言说，当年永言真人突然背叛了落烟宗，袭杀了许多高手，并且最终金丹自爆而死。若非如此，落烟宗也不会死伤如此惨重。也有传言说常洛上人并非死于紫烟上人之手，而是自毁元神而亡，甚至极有可能并未死亡，而是重伤逃命去了。 门派厮杀，从无胜者！ 每个修真者都明白这个道理，然而，不蒸馒头争口气的落烟山修真者们，没有吸取落烟宗与封剑门的教训。你死我活的纷争，永远不会停歇。 落烟无主，纷争不止。 甚至有人希望飞云宗取代落烟宗的位置，来主持落烟山的大局。 然而，传言说飞云宗在云江一带跟某个大宗门起了冲突，眼看着纷争即起，竟是无暇北顾。 好在落烟山上，还有烟霞门，还有赵允。 虽然不过筑基修为，但赵允的声望极高。特别是在这种纷争四起的时代，一个炼丹高手的面子，没有人会不给。被欺负的实在是过不下去的门派，往往会找到赵允。赵允也从不会不管不问，常常舍着一张老脸来平事儿。 可总会有人不给赵允面子，不仅仅因为赵允的修为太低，烟霞门的实力也很一般。毕竟，有些恩怨，实在不是各退一步就能解决的事情。 比如清潭门与赤剑门的纷争。 清潭门大弟子鸿翔的胞弟，死于赤剑门廖无几之手。两人的恩怨，岂是赵允的面子能解决得了的？更何况两大门派之间，本就有着根深蒂固的仇恨。 不过，这些纷乱的事情，跟山沟寨没什么关系，跟林再，也没什么关系。 林再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扛着一把锄头，从田间走来。 迎面碰上了六婶儿和陆老六。 六婶儿笑着想要打个招呼，却看到林再仰着脸不屑搭理自己的模样，随即啐了一口，板着脸快步走开。 “什么东西！”六婶儿嚷嚷着骂了一句。 陆老六赶紧做禁声状，“嘘！别乱说话！这小媳妇，可是个修真者啊！” “修真者咋了！”六婶儿倒是横的很，“还能杀了我不成？” 陆老六回头看了看林再，见林再好似没听到一样径直前行，才叹了一口气，道，“她就是个孩子性子，你跟她一般见识干什么？再说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再也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辛辛苦苦忙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为她人做嫁衣不说，还搞的自己随时可能小命不保！ 有些丧气的到了家门口，林再一眼看到了蹲坐在门口的周元生。 周元生的脸色苍白的厉害，自从上次在绝迹峰的冰潭遇险，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里，周元生的修为虽然没有落下来，但身体却是日渐不支。 原本还算硬朗的身子，如今走路都颤巍巍的，背更是驼的厉害，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的元神太弱了，被天棺的死气侵蚀，如今，已经时日无多。 看到林再回来，周元生扶着门框，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林再躬身一礼。“师娘。” “你又来干嘛？”林再有些不满，打开院门，走了进去，随手把手里的锄头扔到了墙角。 周元生蹒跚着走进来，随手关上了院门。 跟着林再走进屋里，看一眼西间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陆野，叹一口气，才对坐在堂屋里喝茶的林再说道，“师公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最近常常昏厥。你的殇偶丹还有吗？” 林再斜了周元生一眼，嘿嘿笑道，“我说，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魔族，不值得信任吗？怎么？竟然求到我头上来了？你就不怕我给你师公吃毒药毒死他吗？” 周元生苦笑，躬身无语。 或许是因为祖辈的口口相传，对于魔族，周元生从来不会信任，也没有任何好感。不过，若非林再，自己和师尊陆野甚至师公，早就死了。对于这个魔族的小师娘，周元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小师娘还是个孩子脾气，每次自己来求丹，总是要挖苦两句才甘心。周元生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林再翻了翻白眼，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黑漆漆的丹药，放在桌上，道，“最后一颗了。炼制殇偶丹的材料你带来了没有？” 周元生叹气摇头，道，“药铺生意不好，实在是……以前还能从少堂那里拿到一些晶石。可现如今，少堂被金家禁了足……” “行啦行啦！”林再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道，“我会想办法的，赶紧滚吧。” 周元生拿起殇偶丹，躬身一礼，又感激的看了一眼林再，颤颤巍巍的离开了陆家，离开了山沟寨。 虽然小师娘是个魔族，虽然小师娘的脾气很差，但是…… 周元生依然很感谢小师娘，若非她炼制的殇偶丹，被下了魔偶的师公，怕是早就死透了。 眼看着周元生一走三晃的虚弱的背影，林再的眉头凝成了疙瘩。 直到周元生离开院落，林再忽然有种特别压抑的感觉。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狠狠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好受了一些，才回到房间里，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陆野，狠狠的抬手在陆野脸上抽了一巴掌。 依然有些不解恨！ 林再伸手捏住陆野的脸，使劲拽着，嘴巴里嘟囔着，“蠢货，醒醒好吗？再不醒过来，等到彩衣那贱人真正掌握了天棺，咱们都得完蛋！” 陆野依然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林再有些丧气的撒了手，之后进了厨房做饭。 吃过饭，林再拿起镰刀，下了地。 灵草还不够成熟——现如今，陆野培育的这些中和药性极好的野草，被落烟山的修真者们称之为灵草。 没办法。 陆老残的老命等不及了。 林再拿起镰刀，把还有些嫩的灵草都收割了。 一直忙了一下午，累的腰酸背疼。 第二天，带着这些灵草，林再去了石头镇上，找到了周元生，把灵草交给他，让他卖了灵草，换一些炼制殇偶丹需要的药材。 林再要走的时候，周元生忽然叫住了她。 “师娘……”周元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祖他老人家……还没有回来吗？”周元生日渐绝望，把仅剩的期望，都寄托在了那个从未见过的师祖身上。 师祖？ 狗屁的师祖。 林再心里嘀咕了一句，才道，“没有，等着吧，早晚会回来的。”说罢，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家，林再简单的吃了饭，又下了地。 刚收割了一茬灵草，这个时候使用云雨诀来灌溉一下，效果会不错。 林再使用了云雨诀，看着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来，忽然有些烦躁起来。 前些时候还好，灵草总能卖上个好价钱，行情还算不错。可随着有金丹高手跑到山沟寨，无视林再的愤怒，观察了陆家的灵草田之后，灵草种植的办法，就不再是秘密了。 这两个月来，灵草的价格持续走低，林再的收入，也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炼气八层的林再，长时间的使用云雨诀，还是有些疲惫的。 不知不觉间，林再就在地头上的一棵大树旁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日斜西山，林再忽然惊醒。 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林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林再的元神足够强悍，可那天棺的死亡气息，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创伤。再加上当时处在冰潭旁边，天棺的死气和冰潭的阴寒之气竟然配合的极好，林再的魔心，受到了重创。 痛苦的抓了一下头发，林再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朝着山沟寨走去。 回到家，林再吃过饭，拿起自己的脏衣服，跑到院落里清洗。 天黑透了的时候，林再才洗好了衣服，懒得用灵力烘干，直接挂在了晾衣绳上。 看着满院子的晾洗衣服，再看看日渐破败的家，林再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儿！ 早知如此，当年自己没事儿找事儿的唤醒陆野那蠢货干什么？如果自己没有唤醒陆野，如果自己没有进入落烟山，也许彩衣那贱人就会死于落烟神剑…… 现在倒好，白白折腾了将近两年不说，自己还中了死气，随时都可能完蛋！ 越想越觉得委屈！ 越想越气的慌！ 林再愤怒的走进屋里，一把揪住了陆野的脸，狠狠的拧了起来。 她真想把陆野的脸撕烂！ 忽然，陆野的眼皮动了一下，竟然睁开了眼睛。 林再怔了一下。 陆野茫然看向林再。 “夫君！”林再大喜，赶紧松开了陆野的脸皮，变成了温柔的爱X抚。 陆野眉头微蹙，忽然猛地起身，一双手上灵光乍现，猛地朝着林再打来。对于林再这个没安好心的小魔头，陆野想杀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再脸上的笑容没有来得及收回，僵在了脸上。 南辰北斗第七式——瑶光！ 林再傻掉了。 鼻子一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瑶光啊！ 当年的探花郎，不过小乘修为，只以瑶光一式，就逼迫的大乘期的剑皇甘不平使用绝招甘蓝剑雨来招架！ 现在的陆野，有着凝脉期修为，而自己，不过炼气八层，如何能抵挡得了？ 想不到本尊英明一世，竟然就这么死掉了…… 林再绝望了。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挡得下这突然而来的杀招。 她不敢看瑶光乍现时的那一抹白光，自从第一次看到那白光，林再就对瑶光充斥了恐惧之感。 林再闭上眼等死，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真是痛苦！ 自己竟然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自己有这个机会，自己会说什么样的遗言呢？ 片刻…… 林再愣愣的睁开眼，看看目瞪口呆的陆野，再看看自己，不由大奇。“呃……我……没死？” “这……”陆野也是一头雾水。 当初不过炼气六层的自己，就可以一招抹杀凝脉高手，怎么这个时候，自己都凝脉了，反而杀不了一个炼气八层的小魔头？！ 正在陆野错愕之际，猛然看到一个小拳头照着自己的鼻子打来。速度极快，竟然不及躲闪。 砰的一下。 陆野仰了一下脸，鼻血就流了下来。 与此同时，陆野的元神自行反击，一道回忆杀被打了出来。 幸亏林再早有准备，在打向陆野的时候，护体魔骷就招了出来。三只魔骷合力挡下了回忆杀，登时消散。 “夫君！——我呸！”喊夫君喊的竟然习惯了！林再啐了一口，怒声道，“陆野！你个王八蛋！竟然要杀我！”想想自己这一年多来辛辛苦苦的支撑着这个家，还辛辛苦苦的给陆老残那个哑巴炼丹保命，现在竟然换来这种下场！差点儿死在陆野的瑶光手中！林再越想越是憋屈，声音就哽咽起来，“要不是我！咱爹……不！是你爹早就死了！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杀我？！” 实在是气的不行，林再直接再次祭出魔骷，正要朝着陆野打去，却忽然一个激灵，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硬生生的把魔骷给收了起来。 陆野不能死，他死了，就没人能帮自己解决掉天棺的死气了，那样的话，自己也就完了！ 不仅不能让他死，还得跟他搞好关系啊！ 忽然想起当初在冰潭之地，彩衣跟自己说的话来。 想想也是，当时，自己真不该去的。 不然，也不会沾染到死气了。 闷哼了一声，林再抹了一把眼泪，看着陆野，道，“若不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肯定杀了你！” 这演技！ 实在是太完美了！ 刚才一时冲动动用魔骷，也正符合魔族的弑杀本性。最后强行忍住，更流露出了自己又爱又恨的复杂心态。这样的表现，反而比一味的向他示爱更显逼真！再利用魔心受创的原因而落下两滴眼泪，真是我见犹怜！特别是最后那句表白，简直就是神转折！ 林再对自己佩服的不行。 陆野的脸皮抖动了好几下，看着林再，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我爹呢？” “放心吧，没死！”林再生硬的回道。 陆野呼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鼻血，又看了看林再，问道，“瑶光为什么好像对你没用啊？” 林再一愣，咬牙切齿的反问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很遗憾啊！” “废话！”陆野道，“你是个魔族，我是修真者，自古真魔不两立！我杀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林再竟然一时无语。 陆野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四下里看看，问道，“你带我回来的？我昏迷了多久？” “除了我，还能有谁会这么好心的把你带回来？”林再恨声道，“你昏迷的这一年多里，要不是我不停的炼制殇偶丹，咱爹早就被魔偶折磨死了！” 陆野狐疑的看着林再，习惯性的怀疑林再的话，反问道，“你会这么好心？” “我……我也不想这么好心！谁让我真的喜欢上了你啊！”林再怒道。 陆野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再，道，“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千八百三十二年前！”林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千八百三十二年前，万剑山上，葬剑碑旁，自己差点儿死在探花郎陆北斗手中的事情，林再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呸！”陆野啐了一口，实在是不想配合林再演戏了，直接说道，“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真的不错。如果当初你在杀我之前没有说出真相的话，我还真的会相信你的屁话。” 林再怔了一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陆野，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我刚开始修真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告诉你我可能无法修真后，你告诉我，我曾经差点儿杀了你，然后就要杀了我。” “呃……我怎么不记得了？” “因为回忆杀啊。”陆野忍不住笑，“你个蠢货！” 林再的小脸儿的颜色变换了好几次，终于，她愤怒的浑身战栗。“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说着，林再背后，出现了三颗魔骷。 “是啊，只是一直在陪你演戏而已。”陆野跳下床，身上灵气鼓荡，随时准备迎战。不过，鉴于瑶光似乎对林再无效，再看看林再的三颗魔骷，陆野一时间还真没什么胜算。直接用回忆杀吗？可是，陆野又想起了林再的魔骷护体。 当初林再修为不高，还没有魔骷护体的时候，回忆杀对她有用。可现在，陆野不觉得自己的回忆杀能攻破林再的护体魔骷。 早知道瑶光对林再无用，真不该跟她撕破脸，陪着她继续演戏不好么？ 心思转了转，看着满脸杀气的林再，陆野干咳一声，道，“说起来，你没趁机杀了我也就算了，为何还一直守着我？” “呃……”陆野的问题，一下子就提醒了林再。 现在还真不是跟他闹得太僵的时候。 回忆杀倒还好，有护体魔骷，凝脉期的回忆杀还不叫事儿。 可重要的是…… 也不知那瑶光为何对自己无效。 不明状况，也不好硬来。万一又有效了，可就冤死了。 林再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帮我驱除死气！我帮咱爹驱除魔偶！” “呃……魔偶？”陆野想起了彩衣办的好事儿，捏了捏下巴，“是什么东西？” “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宿主心智的魔族手段。只要施术者没有使用控制灵诀，就没什么大碍。”林再说道，“不过，咱爹修为太低，承受不了魔偶的魔气，会死的。” “这样啊……控制心智的话……其实就是控制元神吧？”陆野拧眉思索道，“只要断开魔偶与元神的关联，再驱除魔偶，不就行了？” 林再张了张嘴，一时间脸憋得通红。 陆野说的没错，道理上是这样，可想要断开魔偶与元神的关联，没有强悍的元神，根本做不到。可偏偏陆野这畜生的元神就很强…… “啊……哈哈哈……”林再硬生生的笑了一声，“夫君，别闹了。你昏迷了一年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他娘的！ 自己为什么不会回忆杀？ 直接给他一下子，让他忘了刚才的破事儿，多好！ 如果陆野真的是个蠢货…… 咳！ 他再蠢，也不能蠢到以为自己刚才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林再蹲在厨房里，手里择着菜叶，苦着脸看着地面发呆。 既然陆野能解决魔偶，那跟陆野“做交易”的打算算是彻底泡汤了。 这下该怎么办？ 武力威胁？算了吧，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 继续扮演乖巧小媳妇？骗他帮自己驱除死气？ 最好他真的蠢到了极点…… 林再忽然有些绝望。 陆野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着林再。 林再抬头看了陆野一眼，张了张嘴，又低下头继续择菜，无力的说道，“想笑就笑吧。”她觉得自己刚才最后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笑了。 陆野忍不住哼哧了一声，强忍着笑，说道，“好吧，如果你之前的话不是在撒谎，既然你救了我，又救了我爹的话……那我就不杀你了，你走吧。”虽然林再是个魔族，而且一直不怀好意。但是，仔细想想，除了那次要杀自己而未遂之外，林再似乎并未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之前把自己唤醒了不说，还从绝迹之巅救了自己和陆老残。这份……恩情，倒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她依然有她这么做的目的。 “嘿！”林再气的差点儿吐血，“夫……咳咳，我说，你杀了我一次，我救了你两次哎！合着你现在不杀我，我还要感谢你啊？你要不要脸啊？！再说了，你倒是想杀我，得有那个本事啊！” 如果瑶光真的对自己没用的话！ 林再觉得，纵然陆野有凝脉修为，那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可惜，是如果。 万一那瑶光抽风似的又管用了…… 陆野看着林再，思索片刻，道，“唔……你说的有理。不过，似乎……你对我也没什么办法吧？不然的话，你刚才就下手了吧？” 这话倒是没错。 林再很清楚，陆野打出来的回忆杀，自己的护体魔骷能轻易抵挡，但是，陆野身上的护体元神打出来的回忆杀，自己需要三颗魔骷来抵挡。如果陆野趁着自己的三颗魔骷被元神回忆杀打散的时候再主动打出回忆杀，自己绝对是挡不住的。 所以，事实上，是彼此都奈何不得对方。 而且，细想想，自己更处于劣势。 至少，陆野可以无所顾忌的对自己下杀手，自己却因为需要他来帮自己驱除死气而不能真的下死手——哪怕自己真的能打得过他。 “嘿，我有些好奇。”陆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不学学彩衣，绑架了我爹要挟我呢？”倒不是提醒林再，陆野相信林再应该不至于想不到这个办法。他是真的很好奇。 林再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怒声道，“不要拿本尊跟那个卑贱的侍女相提并论！这种龌龊的手段，本尊不屑一用！” 陆野有些诧异。 竟然还是个有原则的魔族？ 再看林再脸上的愤怒，陆野又推翻了刚才的看法。 或许，不是什么原则，而是…… 林灭天啊林灭天，像是个有故事的魔族。 干咳了一声，陆野道，“少放点儿盐，以前你做的饭，总是有点儿咸。”说罢，转身进了堂屋。 “吃屎吧你！”林再怒声吼道。 “也行，如果你不想驱除死气的话。” “你……你想起来怎么驱除死气了？”林再追了出来，屁颠屁颠的紧紧跟着陆野。 陆野摊摊手，道，“暂时没有。说起来，你为什么对这死气如此惧怕？”陆野身上也有死气，他刚才暗暗查探了一番，发现那些死气很沉静，并没有什么动静。 林再抽了一下嘴角，苦涩的说道，“天棺葬天，天葬生灵！你最好赶紧想到办法，不然，你也会死——或许会生不如死。”说着说着，林再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呃……那个，夫君……其实吧，自从那次杀你未遂之后，我真的喜欢上了你。”林再说道，“这就叫日久生情吧。” 陆野的身子僵了一下，嘴角抖动两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转脸看看林再，陆野想了一下，道，“这样，我想办法帮你驱除死气，算是报答你救我和我爹的恩情，之后，咱们两不相欠，各走各路，如何？” 也好！ 林再心里大喜。 正想痛快的答应，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亏大了！ 两年了！ 折腾两年，竟然屁也没捞到！？ 真憋屈啊！ 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下来。 林再一怔，擦了一把眼泪，心里暗暗叫苦。 这么轻易的动感情，这么轻易的掉眼泪，是魔心日渐萎靡的征兆！ 屁都没捞到也就算了，竟然魔心也受到了重创！ 林再不甘心！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林再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46 吾有一剑，可斩天地！ 两千年岁月，恍若一夜梦回。 陆野站在半壁峰下，看着陆家村遗址，默然无语。 犴犲尹天元的话，一直在耳边徘徊，如同一个魔咒，搅乱着陆野本就杂乱无章的记忆。 “相比而言，咱们是一类人。”林再抱着胳膊，颇为玩味的看着陆野的背影，道，“有些修真者，未必会比修魔者更善良。” 陆野呼出一口气，道，“也许吧。”言毕，转身下山，朝着石头镇的方向而去。 林再追上来，提醒陆野，“你没有杀掉那犴犲，它一定会来报复你。犴犲这家伙虽然从来都是没出息的货色，但是十分记仇，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陆野转脸看看林再，笑道，“这么关心我啊？” “那是。”林再嘿嘿一笑，“是不是很感动？” “并没有。”陆野叹气道，“就好比我关心灵草的生长，只是为了将来好收割它。你觉得灵草有必要感动吗？” “嘁，不要这么轻贱自己嘛，你比灵草有用多了。” “呵，乱世人命贱如草。”陆野道，“谁又能有多高贵。” 林再撇撇嘴，道，“高者贵，低者贱。你的修为足够高，你就贵如宝。你的修为太低，你就贱如草。这是魔域的规矩，修真界何尝不也是如此？所以嘛，仔细想想，修真者和修魔者，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对吧？” “也许吧。”陆野道，“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修真者，还是有好人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修魔者没有好人了。 林再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只是嘿嘿一笑，道，“但这个好人，并不包括你探花郎陆北斗！你看啊，你杀了你爹娘，杀了你心爱的女人。我杀了我的父兄，杀了我的师尊。说起来，咱们还真是同类人，是不是有点儿惺惺相惜之感？” “并没有。” “呃……不要不敢面对你自己嘛。”林再循循善诱的说道，“敢与直面真实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勇士。” “这句话没错，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野道，“就算我失忆了，但我自问本性还算纯良，失忆之前，应该也不会是个残忍之徒。当年的杀戮，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想起那天棺，陆野问道，“天棺，到底是什么？你了解多少？” “先不提天棺。”林再道，“我们现在在探讨人性的话题。” 人性？ 一个杀人成性的魔族，竟然想跟自己探讨一下人性这个话题？ 陆野忽然觉得很好笑，看了看林再漂亮的脸蛋儿，忍着笑，说道：“好吧。你继续。” “嗯嗯，我只是想说，其实咱们有很多共同的过往。”林再斟酌着语言，道，“又一起经历了没有晶石的落魄，一起经历了冰潭之上的绝迹之难。算得上共患难了吧？另外，即便是你遭遇了不测，昏迷不醒了一年多，我也不离不弃的守着你，是不是有点儿患难见真情的意思？” 陆野板着脸道，“那是因为你有所图谋。” “话不能这么说。你喜欢陆落梅，喜欢甘蓝，难道不也是有所图谋？如果她们俩都丑的跟六婶儿似的，你别跟我说你还会喜欢她们。你所图者，还不就是她们的美貌？咱们不能因为对方有所图谋，就认为对方不是好人吧？” 陆野斜眼看了看林再，吸了一口气，感慨道，“还别说，这一年多来，你怎么忽然变得伶牙俐齿了？” “嘁。”林再不屑的翻了翻白眼，道，“本尊从来都是机敏善辩的。只是以前懒得跟你说这么多话而已。” 陆野一怔，细想之下，觉得林再说的好像也没错。就像她跟彩衣斗嘴的时候，确实是伶牙俐齿的不好对付。 想起彩衣，陆野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说起来，彩衣……还是我救下的。”真是作茧自缚！陆野觉得自己应该吸取教训——魔族，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绝不能姑息养奸！想到这里，陆野看了林再一眼，眼神中的警惕，也就多了一分。 “后悔了吧？谁让你当初不听我的。”林再哼哼了一声，又道，“我跟你说过，魔族啊，是不值得信……嗯，除了我，没有值得信任的。” 陆野讪讪一笑，道，“好吧，我们家小天天，是最值得信任的。” “是吧。哈哈哈。”林再知道陆野在说屁话，但她不在乎。经历了一场惨痛的失败之后，林再痛定思痛，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跟陆野的关系，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发展路径！ 看着笑得开心的林再，陆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小魔头，有时候看起来很狡猾，有时候却蠢得可以——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竟然有着不绑架人来威胁对手的原则，这该是有多愚蠢啊。而且，虽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但是笑起来，露着一口白牙，弯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还真是挺讨喜的。 林再嘿嘿了一声，用手肘碰了陆野一下，道，“夫君，你说，元生那老徒弟要是看到你醒了，会不会笑死过去？” “说起来，元生没有把你是魔族的事儿跟旁人说吧？”想到这个问题，陆野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能将林再一招抹杀，还真不好跟她翻脸。万一她把自己是探花郎的秘密公之于众，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天兆追杀令，从未收回过。 换个角度想想，林再需要自己帮她驱除死气不说，大概也会担心自己把她是魔族的秘密透露出去吧。 相互之间都有把柄，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暂时还能和平共处——哪怕这和平之下实则暗流汹涌。 “安啦。”林再满不在乎的说道，“那老徒弟还指望着我炼制殇偶丹救咱爹呢，怎么可能会出卖我。再说了，就算我是魔族，那也是他的师娘好不好！说起来，金少堂那徒孙，就有点儿不地道了。一看你昏迷不醒，元生又日渐不支，就开始露出狼心狗肺的本质了。哪像我这么忠贞不渝的对你生死相依啊。”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自动忽略了林再最后的一句自夸。对于金少堂的近况，他不太了解，也不想做过多的评价，只能叹气道，“何必强求所有人都是圣贤呢？商人逐利，修者求力，人之本性罢了。” 林再讪讪一笑，道，“好吧，别人做了不好的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我呢？哪怕是没有做什么坏事，只因为是个魔族，就永远是该被一招抹杀的下场。”说到这里，林再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目怔怔出神，片刻，两滴清泪落了下来。 “呃……不是吧你？”陆野嘴角一抽，“最近怎么眼泪这么丰富？” 林再一怔，赶紧抹了一把眼泪，苦笑道，“魔心受损，就是这样了，你不用管我，反正你也不在乎。” 林再这个样子，不管是不是在演戏，总让陆野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而且仔细想想，林再说的也没错，只因为她是个魔族，她就是不可被原谅的吗？ ——没错！ 魔族，不可信！ 彩衣的教训，让陆野不敢忘怀！ 绝对不能被魔族的表演欺骗了！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魔族干过任何一件好事！ 陆野冷冷的看了林再一眼，快步前行。 天不早了，要尽快赶到石头镇上。 林再看着陆野匆匆的背影，咬着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了！可偏偏这蠢货也越来越不好骗了！ 发了狠，林再收起愤怒的表情，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夫君，等等我啊。” 山高路远，夏花芬芳。 郁郁葱葱的古老山林，带着一份夏日的炎热，带着一份岁月的深沉。 如花烂漫的少女，如松沉稳的青年，两人踩着轻快的步伐，穿梭在崎岖的山路上。 日头渐高，长路渐短。 “小天，那天棺到底是什么？”陆野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 “葬天之棺，相传里面埋葬了一界。”林再说。 到底埋葬的是哪一界，没有人知晓。 甚至，连天棺的存在，知道的人也微乎其微——林再的师尊魔天尊者，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魔天尊者的祖先，是当年开辟魔域的魔宗宗主有云上人的剑仆。那位剑仆祖先说，有云上人在顿悟秘境奥秘又开辟了魔域之后，离开魔域，云游天下。后来偶然登上了一座孤岛，在那座岛上，见到了一座墓碑。 碑上唯有一字：剑！ ——魔天尊者认为，此碑，即是后来的葬剑碑！ 当时，有云上人仔细查看了墓碑和那座坟墓，发现坟墓之内，有一黑棺。黑棺之内，无穷无尽，竟如一界。有云上人认为“此物不详”，故而并未擅动。 后不知何故，剑碑出现在了万剑山，天棺落入了陆北斗之手——那个时候，陆北斗还没有探花郎的绰号。 “如此说来，所谓葬天，并非是真的埋葬了一界？”陆野问道。 林再摇摇头，道，“时间过去了太久，真相如何，就无从得知了。我师尊说，那剑仆也只是听有云上人醉酒时偶然提及。具体是‘竟如一界’还是‘竟有一界’，代代相传，或有口误，却不知哪一个是真的了。而有云上人发现的墓碑，到底是不是葬剑碑，也仅仅只能猜测了。” 陆野想了想，道，“既然墓碑上只有一个剑字，那这坟墓里，道理上而言，是不是应该躺着一把剑？” “道理上是没错，但这世间，并非所有事都讲道理。更何况，就不能有个家伙的名字就叫‘剑’么？”林再看了陆野一眼，微微眯起眼睛，悠悠然道，“你曾经拥有天棺，元神又曾经进入过葬剑碑，想来，对于这棺与碑，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吧？” “可惜，我忘记了。” “还真是可惜。”林再拍了拍陆野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有些事情，忘记了也挺好的。就好比杀了亲生父母和心爱女人的这般记忆，不要也罢。” “你还真会安慰人。” “是吧，哈哈。” “说起来，彩衣为何会祭炼天棺？” 林再斜了陆野一眼，啐道，“祭炼法宝的手段，是个人都会。” “呃……”陆野忽然想起了周元生开启灵田秘境的手法来，意识到好多自己以为很复杂的东西，其实对于普通的修行者而言，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罢了。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总算是到了石头镇。 相比一年多以前，现如今的石头镇，不仅没有因为落烟山的纷乱而萧条，反而愈发的热闹起来。 因为常有修真者的打斗，普通的世俗人，大多都已经搬离了石头镇，原本的各种世俗商店，都变成了法宝和药材铺子之类的店铺。 曾经生意红火的元生药铺，如今已然门可罗雀。 自从陆野昏迷，周元生重伤而无法继续炼丹之后，元生药铺的生意也就日渐没落，恢复了周元生拜师之前的萧条。 陆野呼出一口气，缓缓走进药铺。 药铺里，看起来越发老迈的周元生，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儿。身体时好时坏的陆老残，正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掸着药柜上的灰尘。 一年多而已，陆老残的头上，已经是满是银发，四十来岁的年纪，却像是年逾古稀。 陆野的喉头耸动了几下，才喊出声来：“爹！” 陆老残拿着鸡毛掸子的手哆嗦了一下，猛然转脸。 熟睡的周元生，也在这个时候惊醒过来。看到陆野，周元生原本死气浓郁的脸上，忽然容光焕发。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柜台，来到陆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上，颤声喊道，“师尊！” 陆野赶紧扶起周元生，暗暗查看了一下周元生身上的死气，叹气道，“我醒了，就没事儿了！”再看消瘦的陆老残，陆野微微一笑，“爹，走，咱们下馆子去，先好好的吃上一顿！” 陆老残老眼落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下个屁的馆子。”林再嘟囔道，“穷的叮当响。有那么点儿晶石，给咱爹买药材炼丹都不够。” 这一盆冷水泼的周元生和陆老残都有些丧气起来。 陆野看了看林再，却忍不住笑道，“那咱们街边地摊上吃面去。” 周元生脸上又浮现笑容，道，“是，师尊既然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行人关了铺子，走到街口的一个面摊儿的凉棚下，周元生扯着嗓子喊道，“老板！四大碗面，多多放肉！”再穷，四碗面还是吃得起的，大不了把元生药铺盘出去！ 陆野醒了，周元生对于未来，再一次充满了信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这个小时尊，周元生开始变得盲目的信任起来。 陆野的心情也很好，抱着面碗，呼哧呼哧的吃的满头大汗。满满的一大碗面，竟然被他几口吃了个干净。再把面汤一饮而尽，陆野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看着面前三人，心情无比愉悦。 心情太好的情况下，看着林再这个小魔头，都觉得这家伙好像越来越顺眼了。 “那个……是……是陆兄吗？”一个声音，忽然在陆野身后响起。 陆野一愣，回头看去，脸上浮起笑容来，“嘿！竟然是……那个……翔兄？” “呃，在下鸿翔。”鸿翔涨红着脸，有些尴尬，有些激动的哆嗦着嘴唇。 “嗯嗯，哈哈，鸿兄。”跟鸿翔没什么太多的交情，陆野一时间忘了鸿翔的名字。 鸿翔看着陆野，竟是叹了一口气，道，“陆兄能醒转过来，真是……真是可喜可贺！走走走！在下做东，咱们燕来楼摆上一桌！”说话间，鸿翔竟然激动地落下泪来。 陆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跟鸿翔有这么深的交情吗？自己醒了，这家伙能感动成这样？ 一旁，抱着碗喝完了面汤的林再，看了鸿翔一眼，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喂！翔兄，听说燕来楼的灵蒸鱼不错……” “那咱就先来十盘灵蒸鱼，让各位吃个够！”鸿翔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林再大喜，起身一把拖住陆野，道，“夫君，快走！免得他反悔。” 周元生和陆老残对视了一眼，也各自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见陆野依然一头雾水，周元生道，“走吧师尊，有人做东，不吃白不吃。” 陆野虽然不明状况，但既然周元生和陆老残都没有反对，自然也不好驳了鸿翔的面子，任由林再拖着，朝着燕来楼走去。 燕来楼，依然如当年一样生意红火，包间里没了座位，陆野一行，只能在二楼大厅里坐下。 鸿翔还真点了十盘灵蒸鱼，喜得店小二见牙不见眼。 等到店小二欢天喜地的离去，鸿翔才冲着陆野抱了抱拳，苦笑道，“陆兄，你害的在下好苦，吃过饭，一定要帮在下讨个公道。” “呃，这话从何说起？”陆野有些郁闷。 正说着，忽听得邻座有人低声惊呼，“嘿！这不是‘一坨翔’吗？” 那人声音虽然低，但鸿翔是凝脉高手，距离渡劫筑基，仅有一步之遥，自然也是听得到的。鸿翔脸色顿时一变，嘴角抖动了几下，最终闷声苦笑。 头也不回，鸿翔压抑着怒火，冲着陆野挤出一丝笑来，“陆兄，在下以茶代酒，敬陆兄。”说罢，不等陆野端起茶杯，直接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看看空空如也的茶杯，鸿翔喟然叹气。 这一年多来，鸿翔的日子，过的实在是不堪回首。 自从天元秘境归来，鸿翔兴冲冲的回到门派清潭门，把自己捡来的屎交给了掌门。清潭掌门气的直哆嗦，很是认真的强忍着恶心查看了那坨屎之后，恨不得把那坨屎糊在鸿翔的脸上。“我是让你去秘境寻宝！不是让你去秘境捡屎的！”到底是心爱的弟子，清潭掌门忍着怒火，说道，“千万不要跟外人提及此事！我清潭门的脸面，不能被你丢尽了！” 清潭掌门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落烟山定山门弟子黄太岳在一次与人饮酒时，趁着大醉，提及了一个笑话。说是在天元秘境的时候，赤剑门廖无几和清潭门鸿翔，为了一坨屎，竟然打了起来。 廖无几闻听此事，大怒的辩解：“鸿翔那白痴在秘境里捡了一坨又一坨的翔——不，是一坨又一坨的屎，我以为是什么法宝呢。当然要出手抢了。不过，那坨屎还是被定山黄太岳抢走了，黄兄可是抓得一手好屎啊。” 因为廖无几的一时情急口误，鸿翔“一坨翔”的绰号，不胫而走。 鸿翔和清潭门，一时间成了落烟山修真界的笑柄。甚至有传闻说，就连云江一带的门派，都知道了“一坨翔”这位修真高人的存在。 鸿翔备受屈辱，却又百口莫辩。 因为比金丹还要高出一个境界的心动期掌门都没有看出那坨屎有什么好的，旁人自不必说。 鸿翔丢了脸面，清潭门也跟着丢了脸面。原本在清潭门声望不错，在清潭掌门眼中还是未来接班人的鸿翔，逐渐也开始被同门瞧不起。甚至一直对他青睐有加的掌门，也开始对他冷言冷语起来。再加上心情郁结的鸿翔，一年来修为没有寸进，更是不招掌门待见了。 鸿翔心里明白，从未有人见过的凌绝上人自不必想，唯有陆野，能帮自己洗刷冤屈了。 不得已，鸿翔辗转找到了山沟寨这个贫穷偏僻的小村子，也找到了陆野。可惜，那个时候，陆野正昏迷不醒。事情没解决，还被林再以治愈陆野为由诈去了好多晶石。 再后来，鸿翔又去找过陆野几次，见陆野一直昏迷不醒，也就逐渐死了心。 可是，鸿翔依然不甘心。 他相信，陆野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蠢货，又有一个炼丹宗师的高手师尊。所以，这坨屎，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鸿翔一直偷偷的保存着那些腌臜东西，从来都不舍得丢弃。 如今偶遇清醒的陆野，鸿翔觉得自己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时间自然是激动的落泪。 一直到吃过饭，回到元生药铺，鸿翔才期期艾艾的把这一年多来的遭遇跟陆野说了。看着傻愣愣的陆野，鸿翔极为恭敬的抱拳一礼。“陆兄，那东西……一定是极好的炼丹药材对不对？你可以用那东西炼制出来很好的丹药对不对？”说着，鸿翔大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陆野，生怕陆野说出半个不字。如果陆野真说个不字，鸿翔觉得，把几坨屎当宝贝似的珍藏了一年多的自己，真的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陆野发现鸿翔的眼神儿实在是太火热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说个不字，鸿翔会不会抹脖子是未知数，但他一定会很想抹了陆某人的脖子。 陆野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鸿翔的问题，而是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坨屎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着的树叶，仔细研究起来。 林再干咳了一声，刚想说话，却被鸿翔制止。鸿翔一脸赔罪的冲着林再抱拳，示意林再不要打扰陆野。 林再撇撇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包瓜子儿，蹲到门口儿，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闲杂人等，一边优哉游哉的嗑瓜子儿。对于陆野炼丹的水平，林再是没有任何怀疑的。相比于周元生的盲目崇拜，林再是真正的心里有底。 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在修真界，没有人能比得了探花郎！探花郎虽然不像丹王一样常常能炼制出震惊修真界的极品丹药来，但是，另辟蹊径的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绝对是探花郎的拿手本事。 回头看了一眼陆野，林再嘴角浮现出笑意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绝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至少比彩衣那个蠢货更聪明！ 彩衣啊彩衣，买椟还珠的典故，你没有听说过吗？ 葬剑碑很厉害，引得天下修者趋之若鹜。即便是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都不甘人后。 天棺很厉害，让第五魔尊都觊觎不已，还让彩衣处心积虑的谋划千年。 可是，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葬剑碑！天棺！不过是附属而已！ 天棺之内的那把剑！才是真正的无上至宝！ 毫无疑问，曾经拥有天棺的探花郎！绝对知道那把剑的下落！曾经资质奇差，无缘修真的陆北斗，能在短短二十年间达到了金丹期从而荣归故里，绝对是有原因的！ 遥想当年，在葬剑碑旁。 林再又想起了当年陆北斗跟甘蓝求婚时的话语：吾有一剑，可斩天地！吾有一心，愿归你手！ 当年，林再只以为那不过是一句酸的倒牙的情话。 可时至今日，林再终于明白。 陆北斗，可能真的有一把剑！ 一把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剑！ 而那个时候，陆北斗已经把天棺丢弃在了绝迹冰潭！所以，那把剑，绝对不在天棺之内！ 当年陆北斗飞升失败，肉身灰飞烟灭，储物戒指也崩溃，其中法宝四散，自己是亲眼所见。那些法宝中，并没有任何一把剑！ 那剑…… 到底在哪？！ 47 冤家 陆野面对着一坨屎，一直思考了半个时辰。在鸿翔满是期待的眼神中，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叹的鸿翔哆嗦了一下，心里凉了半截，嗫嚅着问道，“怎……怎么？” 陆野有些尴尬的看看鸿翔，想想这家伙名声扫地，都是因为自己，立时间有些惭愧。“那个……鸿兄，实在是抱歉。让你失望了。这东西……只能炼制出一种很普通的丹药。” 很普通的丹药？ 鸿翔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 如果只是能炼制出很普通的丹药的话，自己依然无法改变沦为笑柄的命运。想到“一坨翔”的绰号，鸿翔无力的倒退了两步，嘴角抖动了两下，看看陆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呵呵……陆兄，在下……在下还有点儿事情，就此别过。”说罢，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元生药铺。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再抬头看看火辣辣的太阳，鸿翔感觉很累，想要休息一下。 迟疑了一下，鸿翔离开了石头镇，朝着清潭门的方向走去。 自幼与亲弟弟一起来到清潭门修真，多少年来，鸿翔早已把清潭门当成了自己的家。弟弟死于廖无几之手后，鸿翔更是把清潭门的同门和师尊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每每想起同门嘲讽的眼神和掌门师尊冷漠的神情，鸿翔就有一种脊背发冷的感觉。鸿翔知道，师尊从来都是个好面子的，如今，自己给他丢了大脸，他生气也属正常。 至于同门的冷嘲热讽…… 又能怪谁呢？ 怪只怪自己太蠢，怎么就跟着陆野捡了那么多的屎呢？ 陆野其实多少也有些自责，不管怎么说，若非自己跟鸿翔说那坨屎是好东西，他也不会跟着捡，更不会落得这般声名狼藉的地步。 不过，陆野跟鸿翔并没有太深的交情，更何况也不是自己逼着他捡屎的。只是感慨了一把，之后便开始帮陆老残查看他体内的魔偶。 魔偶，属于魔族独有的手段。利用特殊的材料，再配合散发着魔气的灵诀，来炼制成魔偶丹。可以口服，也可以强行催化丹药，用魔气打入对方体内。魔偶丹进入人体内后，会迅速消散，并依附在受丹者的元神之上，随时可以通过灵诀来影响受丹者的元神，从而加以控制。而且，魔偶无声无息，极难察觉。依附元神的时间越长，越是难以驱除。像常洛上人和永言真人，就是因为魔偶潜伏的太久，发现的太晚，已然无法驱除。 陆老残身上的魔偶，存留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陆老残的修为太低，元神也很弱。元神太弱，就无法承受魔偶的魔气，会影响受丹者的元神，从而杀死受丹者。但是，元神太弱，魔偶依附起来也不容易，反而更容易驱除。 拥有足够强悍的元神，对付一只魔偶，对于陆野而言，实在是不在话下。 不过，陆老残的元神太弱，驱除起来，也不好太用力。就好比身体太弱的病患，治疗起来，也需要保守治疗一样。陆野不敢直接将魔偶驱除，担心会破坏掉陆老残的元神，只能一点点的慢慢来。 每天将元神探入陆老残的体内，将那依附在陆老残元神之上的如同一小团黑气的魔偶剥离一些。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成功将那魔偶驱除了。 魔偶这种看似神奇的魔族手段，对于陆野而言，不过就是个小把戏而已。 帮陆老残解决了魔偶之后，陆野就带着林再再次来到元生药铺，试图帮周元生解决死气。 相较于魔偶，周元生体内的死气，才是最为棘手的。 周元生的元神太弱，被死气侵蚀之后，生机被消耗的太严重。如果不赶紧驱除死气，周元生活不了太久了。 死气伤害的是元神，却不像魔偶那样容易被剥离。魔偶只是依附在元神之上，而死气，更像是嵌入了元神之中。如果强行剥离，很可能会让周元生的元神受到致命的伤害。 林再不关心周元生的死活，但她很关心陆野到底能不能驱除死气。见陆野探查过周元生身上的死气后沉吟不语，林再有些不安的问道，“咋样？” 陆野摇了摇头，道，“这些死气，几乎快要跟元神融为一体了，十分棘手。” “你的元神很强，也无法强行剥离吗？”林再问。 陆野道，“强行剥离是可以，但那样元生会死掉的。另外，我觉得……想要彻底的剥离干净，怕是没那么容易。” 周元生苦笑道，“如果真的没办法，也没关系，能有幸拜在师尊门下……” 陆野摆摆手，道，“看起来，你应该还能坚持一个月，容我好好想想。这死气虽然难缠，但就好比普通人的病症，对症下药，总是会有办法的。”说罢这话，陆野微微闭眼，沉下了心神。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死气，心下有些奇怪。自己体内的死气，跟周元生的死气一样，也已经跟元神融为了一体。只是，让陆野颇为惊讶的是，自己体内的死气与元神好像相处的十分和谐，元神没有试图驱赶死气，死气也没有试图伤害元神。 睁开眼，陆野看向林再。 利用天魔眼，不难看出林再体内的死气，似乎又是一种状态。林再的死气，同样是与元神融为了一起，不过，那死气，总是试图侵蚀元神，而元神，却在努力的进行自我保护。道理上而言，林再体内的死气，跟周元生体内的死气相同，与元神不和。不过，林再的元神足够强悍，可以抵挡死气的侵蚀，但却有无法彻底摆脱死气的强行融合。 陆野沉吟良久，认为自己的元神之所以可以跟死气和平相处，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拥有天棺。死气极可能有一定的认主能力，所以并不与自己的元神相互伤害。 是否可以让周元生和林再体内的死气也认主？ 陆野想了想，直接否决了这个路子。 不能让二者和平共处，又不能强行剥离死气，那就只剩下两条路了。 其一，就是强化周元生的元神。一般而言，元神会随着修为的提高而强化，可惜周元生资质一般，不可能迅速提高修为，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单独强化元神。 “这个，应该不可能吧？”周元生叹气道，“史无前例啊。” 林再却嘿嘿一笑，道，“老徒弟，你孤陋寡闻，知道什么？你师尊就曾经单独强化过元神。” 陆野虽然失忆了，但他知道林再没有说谎。 据林再之前所言，小乘期时的探花郎，元神的强悍程度，就远超大乘期高手。所以，陆野相信，自己之前一定进行过元神强化，而且也一定有办法。 只是，具体的办法，陆野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不是白搭！”林再啐了一口，道，“其二呢？” “其二么……补充生气”陆野道，“以此来牵制死气。” 林再翻了翻白眼，这个办法，还不如第一种呢！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因为在生气断绝前没能提高修为而陨落。修行者行的就是逆天改命的路数，何谓逆天改命？就是提高修为，延长寿命。如何延长寿命？自然就是让生气不绝。所以，想要延长或者按照陆野说的“补充”生气，那就必须提高修为。这跟提高修为而强化元神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陆野曾经单独强化过元神，算是有先例可言。但是，强行补充生气？ 林再没听说过，也不认为行得通。 刚想讽刺陆野两句，林再忽然看到陆野淡然的表情，心里不由一怔，心说难道这家伙有办法？ 沉吟了一下，林再道，“那就补充吧。” “不是长久之计。”陆野却摇了摇头，“纵然补充了生气，被死气消耗之后，也是白搭。总不能一直服用丹药来补充生气吧？那岂不成了病篓子一样。除非……” 林再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听得出来，陆野这家伙，真的有办法补充生气啊！ 强忍着心中的好奇，林再又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我能在元生的身上做一个小小的防御阵法，将生气植入阵法之中，引得死气去攻击，但是却又无法攻破防御阵法。这样的话，就能防止元生本身的生气再被死气消耗。如此一来，也算是暂时延缓了元生的寿命。至于如何彻底驱除死气，就可以慢慢想办法了。毕竟，如果元生仅存的生气不再被死气消耗，他怎么也还有十年八年好活。这些年里，大概总能想到办法吧。或者这十年八年里，元生到了筑基，生气变多，延寿二百。死气也就不再是问题了。”说到这里，陆野不禁苦笑，“只是，这种防御阵法该如何弄，我就有些一筹莫展了。” 林再眨巴了一下眼睛，沉吟道，“这样的阵法……好像也不是很难吧？应该可以用魔族的魔偶之法，嗯，就是在元生体内的死气之上种下一个魔偶，魔偶内不去加持控制灵诀，而是加持生气……” “在死气上种下魔偶？” “死气不是跟元神融合了吗？道理上而言，能与元神融合，自然就具有元神的性质。魔偶本就是依附于元神的，依附在死气之上，应该不难吧？” 陆野愣了一下，仔细想想林再的话，不由的恍然大悟。 确实是个好办法！ 林再得意的冲着陆野扬了扬下巴，道，“本尊也不是吃素的吧？” “嗯嗯，你都是吃肉的，吃人肉的。” “人肉嘛，倒是没吃过。不过，如果你愿意贡献出来，我不介意尝尝。”说着，林再还舔了一下嘴唇，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这话不能细想，细想就太不和谐了。不过想来林再也没有那方便的意思吧。——陆野心里恶俗的腹诽了一句，笑了笑，又看向周元生，给他使了个眼色。 周元生到底是生意人，顿时恍悟，扑通一声拜倒在林再裙下。“师娘，救救徒儿！” 林再嘿嘿一笑，看向陆野，道，“怎么样？我还是挺好的吧？” “是啊。”陆野讪笑道，“我们家小天，是最好的魔族了。” “是吧。哈哈哈。”林再笑了一阵儿，又苦着脸道，“还是不行，魔偶，其实就是魔偶丹，所需材料，我没有。”说罢，林再报出了几味药材，“想办法搞到吧。别的还好，魔楠草是个问题。这种灵植是魔域土生土长的东西，在修真界找不到。” 陆野凝眉问道，“有什么替代品吗？” “嗯……疾风草吧，虽然控制效果会差一些，但本也不是用来控制元生的嘛。”林再摊摊手，“不过，据我所知，这种灵植，一株就价值一颗五品晶石。” “呃……”陆野一时无语。 价值一颗五品晶石的灵植，绝对算得上极为昂贵了。 听到林再的话，周元生也傻了眼儿。 陆野将周元生拉起来，沉吟道，“说到底，还是要想办法赚晶石啊。除了疾风草，炼制生气丹的药材，也不便宜。不过还好，最难弄的一味药材，我们已经有了。还有六味……”陆野扫视了一下药柜，道，“我们店里有三种。”说罢，陆野对周元生道，“你先把这三味药材收起来，别再卖了。免得卖完了还要再去买。” 周元生愣了一下，看着陆野，道，“哪三味？” 陆野也跟着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不知道？” 周元生有些郁闷。补充生气的丹药啊！修真历史上多少炼丹高手都没有炼成的丹药，自己要是会，还能穷成这样？苦笑一声，周元生道，“弟子惭愧，真的不知。” 陆野叹一口气，指着药柜，点了三样药材，之后忍不住教训周元生道，“不要因为这种丹药没什么市场价值就不记下配方和炼制方法。许多高品阶丹药，就是从基础丹药之上发展而来的。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炼丹之道，正如是也。” “打住打住。”林再道，“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敢问夫君，炼制生气丹，都需要什么材料？” 陆野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想学炼丹啊？” “是啊。” “自己先买上几部典籍看看吧。” “嘿……你先说，到底需要什么材料。” 陆野有些不耐烦，道，“金沙草、九叶莲、三苦、九华根、雪菊、穿破石……和这个。”陆野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用树叶包裹着的一坨屎来。 林再瞪着眼睛，看着陆野手里的东西，怔了好大一会儿，干咳了一声，才问道，“说起来，半个月前，你跟鸿翔说，这坨屎，只能炼制出一种普通的丹药。你说的普通丹药，指的是生气丹吗？” 陆野怔了一下，问道，“生气丹很特别吗？” 周元生看了看自己的小师尊，忽然想起了小师尊连开禁诀都不会，甚至企图用云雨诀来开启秘境的事情来。忍不住笑，周元生道，“生气丹……如果师尊真的能炼制，那样的话……赚取一颗五品晶石，应该不难。” “呃……” 周元生苦笑道，“九华根的价格比较高，需要一颗三品晶石。我们现在拿不出来。不过，如果师尊真的可以炼制生气丹，我想我们可以跟陈掌柜借点儿九华根，大不了给他点儿利息。” “算了吧。”林再笑道，“去找鸿翔，那家伙，就算让他免费给咱们提供一颗九华根，想来他也会很高兴的。”想起鸿翔行尸走肉一般离开的画面，林再就忍不住乐。如果鸿翔知道那坨屎竟然能炼制成生气丹，一定会“沉冤得雪”的笑死过去吧。 陆野有些尴尬，“补充生气来延长寿命，不该是很普通的事情吗？” 林再一把拖住陆野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走啦，蠢货夫君，咱们去清潭门找鸿翔，嗯，顺便敲诈他一笔。” 陆野道，“你知道清潭门在哪吗？” “知道知道。”林再依然拖着陆野前行，边走边道，“以前找夫君的时候，我在落烟山里转了好久，刚好知道清潭门的位置。” 陆野狐疑的看着林再，问道，“当初你能找到我，纯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吗？” “算是吧。” “呃……”陆野有些哭笑不得，“我真是高看你了。我以前一直以为，就算我跑了，你也会有办法找到我。” “嘿嘿……你想多了。”林再笑道，“不过现在么……你跑到天涯海角，彩衣也有办法找到你。她可以利用天棺，来追踪你身上的死气。” “看来……你对天棺很了解啊。” “任何一个知道天棺和葬剑碑的关系的人，都会知道这种事的好不好。”林再道，“葬剑碑散发出来的死气，跟天棺死气是一样的啊。” “暂且信了你的话。” “嘁，夫君，你有没有听到啪的一声响？” “什么？” “心碎的声音啊。”林再道。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听到了。”陆野大笑起来，任由林再抱着自己的胳膊，感受着紧贴着胳膊的那一团柔软，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是个女子，倒是挺好。” “我真的是……算了，爱信不信。”林再扬起脸，冲着陆野嘿嘿的笑，“夫君，炼制生气丹的关键是什么？” 想到生气丹闹出来的笑话，陆野有些唏嘘。那开禁诀，自己以为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实际上却极为普通。而这生气丹，自己以为是很普通的东西，事实却恰恰相反。叹一口气，陆野道，“世间生灵，大致为三。其一，人也。其二，兽也。其三，植也。而人，严格而言，亦可称之为兽。所以，生灵其实只有两种，即兽与植。生灵者，自有生气。不论是兽还是植，都会因生气断绝而老死。然而，有些植，却不会。这样的灵植的灵气，就会自带生气，因为不灭的本性，所以可以炼制成丹。不过，问题是，灵植的灵力可以被兽吸收，但生气却不能。所以，需要一种本身就融合了兽灵气和植灵气的药材，而那坨屎……唔，现在想来，应该是犴犲的粪便，刚好是集兽灵与植灵与一体的……” 林再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陆野忍不住问道，“你乐什么？” “想想将来会有很多人为了延长寿命而吃屎，我就觉得好笑。” “……”陆野哼哧了一声，也忍不住笑，“不是直接吃，需要炼制成丹药。” “想想还有些可惜。”林再道，“当初如果夫君活捉了那犴犲，我们岂不是等于多了一棵摇钱树？” “你想多了。”陆野道，“那犴犲原本的肉身被毁掉之后，是不需要吃喝拉撒的。” “只是不需要而已，强行喂它吃就好了。” “倒也是。”陆野看了看喜滋滋的林再，想了想，笑着问道，“很开心啊？” “是啊。” “小心点儿，别真的喜欢上我了。我可不想跟一个魔族有什么感情戏。” 林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哈！夫君真会开玩笑，我本来就喜欢你啊。”说着，往前看了一眼，“哇！有果子吃。”说罢，直接撒开陆野的胳膊，向前跑去，蹦起来摘下一颗野果啃了一口，却再也不来抱着陆野的胳膊了。 …… 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尹天元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后，痛苦的不能自已。 她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从陆家村的那一片废墟，不难看得出来，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可为何自己仍然以为只是刚刚过去不久呢？ 大概是陆北斗那个混蛋搞的鬼吧！ 在陆家村的那一片废墟之上哭了两天，尹天元收敛了悲痛，意识到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仔细回想起在灵田秘境里的遭遇，尹天元终于意识到：陆北斗那畜生遇到了变故！很可能是飞升失败而再次转世了！ 凝脉修为么？！ 自己现在也是凝脉！ 在追杀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那棺材。 对！飞升失败，外物尽失！他没有那棺材了！ 没有棺材的陆北斗！？ 自己未必不是对手！ 更何况自己是兽灵化形，开始就有凝脉不说，兽灵的凝脉，要远远强于人类修真者的凝脉！自己的元神，也不会输于陆北斗飞升失败的元神！ 想到这里，尹天元寻着路径下山，开始试图寻找陆北斗。 然而，尹天元问了好几个遇到的路人，竟然没有人认识陆北斗！ 没有人不知道探花郎，但鲜有人知道探花郎的本名叫陆北斗！尹天元知道陆北斗，却不知道陆北斗有个绰号叫探花郎！ 尹天元很聪明，他立刻就想到：飞升失败的陆北斗，不仅变了模样，想来也换了名字！想找他，大概不会很容易！好在自己是犴犲！对于元神天生敏感！只要自己遇到他，就能认出他来！ 所以…… 尹天元来到了距离陆家村最近的一个大镇子——石头镇。 只要陆北斗还滞留在这一带，大概早晚都会来到这石头镇上。 守株待兔的法子虽然笨了一些，但目前而言，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尹天元在镇子上转了一圈儿，最终相中了燕来楼！ 这里人来人往的生意最好，最容易打探消息。而且，这里是镇子上唯一一家上得了台面的酒楼，陆北斗大概早晚会过来吧。 尹天元打定了主意，隐去了修为，迈步走进燕来楼。 店小二热情的跑过来招呼，尹天元却直接来到柜上。“掌柜的，这里请人吗？” 掌柜的看看尹天元，道，“雅间儿倒是缺个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尹天元抬头看到“招牌菜灵蒸鱼”几个字，随口说道，“俞昭灵。” …… 林再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跟陆野聊天。 这个修真界的百科全书，知道很多有趣的东西。 “夫君，有很多功法可以隐匿修为，是怎么做到的？比如你的《探花诀》，更神奇，竟然可以随便给人各种修为假象。” “呃，《探花诀》……”陆野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修炼的法诀的名字，“呵，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功法有这个特点啊。”苦笑一声，陆野继续说道，“应该有很多种办法吧。看透一个人的功法，靠的是看一个人的灵力的深浅。比如我教给咱爹的功法，比较适合咱爹这样的人到中年才开始修行的人。正因为人到中年才开始修炼，经脉和肉身不像孩童时期那样可塑性强，反而可以借用本身这种不可塑性，来隐藏本身的灵力。这样，自然就让人无法看透修为了。再比如犴犲这种元神很强的家伙，可以用强悍的元神来隐藏灵力。至于我的《探花诀》……嗯，鉴于咱们俩随时可能打个你死我活，所以不能告诉你。” “嘁，夫君，这样就没意思了。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怀疑我。” 陆野逗趣道，“没发现有多好，口口声声的喊我夫君，却从来不尽为人妻子的义务。” “哎呀，今天真是有点儿热啊。”林再岔开话题，打着哈哈道，“夫君快走吧，清潭门还有好远呢，今天咱们要在山里过夜了。” 48 陆野的想法 星汉灿烂，银月生辉。 林再仰躺在一张做工简陋的蔓藤编制而成的吊床上，看了一眼躺在树杈上休息的陆野，扑闪了一下眼睛，道，“夫君，跟你请教一个问题。” 陆野双手垫在脑袋下，眼睛没有睁开，笑了一声，道，“问吧。” “自从你飞升失败之后的一千多年间，从未有人成功飞升，是不是因为通天路出了什么问题？” “我哪知道。”陆野道，“我失忆了，就算以前知道，现在也不记得了。不过，等哪天我又要飞升了，到时候或许能告诉你原因。”陆野打了个哈欠，道，“睡吧，困死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睡什么睡，聊聊呗。”林再笑道，“我跟你讲讲魔域的事情吧，当年本尊在魔域，那可是……” “没兴趣。”陆野道，“你的信誉已经破产了，谁知道你跟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嘁，没意思。” “本来就没意思。” 林再有些悻悻然的撇撇嘴，鄙夷的看了陆野一眼，之后又看着满天星斗，说道，“南辰北斗……真的有九式吗？为什么你从来没有使用过除了瑶光之外的另外八式？还是说，你以前就是在吹牛？”等了好久，不见陆野回话，林再翻了翻白眼，又道，“你教我回忆杀，我教你炼制魔骷，怎么样？本尊炼制的魔骷，就是第五魔尊沐灵，也拍马不及。” 依然没有得到陆野的回答。 林再有些生气，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树枝，朝着陆野丢去。当然，林再不敢真的丢中陆野，回忆杀的自行反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树枝在陆野身边掠过，落在了一人多高的野草丛中。 见陆野依然一动不动，林再眼珠转了一圈儿，祭出了一颗魔骷。 这是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魔骷，披散的长发，却遮掩不了原本美丽的容颜。它被林再控制着飞到了陆野的头上，眨巴着眼睛看着陆野。林再可以通过魔骷的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看着面前好似熟睡了一般的陆野，林再忍不住乐。“装！继续装！我就不信你睡着了！”见陆野没反应，林再继续说道，“我跟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座山，山里住着一个傻小子，名叫陆野……” 陆野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林再也跟着大笑，“是吧！哈哈哈。就知道你没有睡着。” 陆野笑着睁开眼，看着距离自己一尺左右的魔骷，道，“赶紧收起来吧，若是被高手察觉到魔气，你就完蛋了。” 林再呦呦了两声，道，“这么关心我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我是担心你死了就没人能帮元生种下魔偶了。”陆野道。 “得了吧，探花郎什么品性，我还能不知道？就算你失忆了，也改不了贪花恋草的癖好。”林再笑道，“少在这假正经了。” “傻样儿。”陆野笑着骂了一句。 林再嘿嘿的笑了一声，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那只在陆野面前的魔骷倏的消失不见，林再翻了个身，背对着陆野，道，“睡啦睡啦！”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林再又睁开眼，偷偷的看了一眼陆野，见他又闭上了眼睛睡觉，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 有些麻烦啊！ 林再痛苦的抓了一下头发。 她刚才猛然间发现，只是被陆野骂了一句“傻样儿”，自己竟然会很开心。 情绪太过容易波动！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是魔心开始萎靡的征兆！ 对于一个魔族而言，魔性丧失，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魔心受创。 林再清楚的记得，殇州十日的罪魁祸首第三魔尊，就是因为魔心被狂士万宗灭以一招“天河落日”斩杀了魔心，从而变成了一个白痴的！ 林再不想变成一个白痴，所以她必须赶紧想办法来治愈魔心。 作为一个资深的魔族，林再当然有办法来治愈魔心的创伤，而且还不只有一种。比如利用魔气汇聚成魔潭，再布置一个温养阵法，每日沐浴的时候，找个人帮自己推动灵力，来温养魔心；比如去魔域的万魔谷，吸取万魔戾气，来强化魔心；比如炼制魔心丹；比如，生个孩子…… 迟迟没有行动，只是因为这些办法，都不太现实。第一种，关键在于找谁来帮忙推动灵力？陆野？那个白痴绝不会这么好心的。第二种，更不用想，魔域通道已经被探花郎封闭，根本无法回到魔域，更遑论去万魔谷了。第三种，魔心丹需要的材料都是魔域特产，在修真界根本无法炼制！而且魔心丹还有很严重的副作用。第四种…… 林再又偷偷的看了陆野一眼，之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给这个蠢货生孩子？ 想想就鸡皮疙瘩四起。 算了！ 先睡觉！ 也许自己的魔心足够强悍，最终可以自愈呢。 安下了心神，林再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林再被一阵喷香的味道惊醒。睁开眼，就看到了旁边不远处的地方，陆野正蹲在一处火堆边，翻转着火堆上的一只烤的直冒香气的野鸡。 陆野头也不回的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有条小溪，去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林再从吊床上跳下来，打了个哈欠，道，“夫君，起这么早。”嘟囔着走向溪边，洗了一把脸，回来发现陆野已经吃上了。 林再舔了一下嘴唇，抓起剩下的半只野鸡，咬上一口，满口生津。“呼呼……味道不错嘛。” “慢点儿吃，烫。” “嗯。” “还有多远的路？” “没多远了，吃过饭就赶路，中午不停歇的话，大概天黑之前就能赶到了。”林再嘴巴里塞满了鸡肉，口齿不清的说道，“清潭门就在新昌河边。” “新昌河？” “嗯，等咱找到鸿翔，就跟他借一条船，在新昌河上顺流而下，就能到石头镇南数里之外。”林再见陆野瞅过来，不等陆野发问，直接说道，“来的时候不能走水路。新昌河上大大小小有百十个小瀑布，水又急得很，逆流而上的话，比走山路还麻烦。” 陆野点点头，吃过了饭，便由林再领着路，继续赶往清潭门。 正如林再预计的，一直走到傍晚时分，陆野才看到清潭门的山门。 与落烟宗不同，清潭门不在山上，而在河边的一处不小的湖水边。整个山门沿湖而建，将整个湖泊都纳入了山门之内。湖泊之外，垂柳依依，鸟语花香。湖泊内里，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小船水榭。看起来，不像个修真门派，反而更像是一个游玩圣地。 陆野急着找到鸿翔，没心情欣赏风景，直接来到了清潭门的山门之处，对着两个清潭门弟子拱手抱拳，“二位请了，在下大前门陆野，前来拜会鸿翔师兄。” 大前门陆野的名头，早就在落烟山一带传开了。有凌绝上人那般炼丹宗师坐镇，没有人敢小瞧这个至今在落烟山一带连个山门驻地也没有的大前门。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回礼道，“原来是陆师兄。” 陆野笑道，“不知鸿翔师兄可在？” 那二人又是相互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才道，“他在倒是在，只是……”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 “只是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 “半个月前，他从石头镇上回来，被廖无几偷袭，受了重伤，现在正在门派内修养。” “这样啊……是否方便？在下想……” “陆师兄请。” 其中一人头前带路，领着陆野和林再沿着湖泊走了很远，才在一处一半建在湖中的房舍前停下。“他就在里面了，二位自便，我就不进去了。” “多谢。” 陆野道了谢，看着那人离去，才对林再说道，“看来鸿翔的处境不太妙啊。” “受伤了而已。”林再道，“修行时受点儿伤不是很正常？” “我不是说这个，你没发现？这把守山门的二位，提及鸿翔，他来他去的，连个大师兄也不叫。”陆野说罢，苦笑了一声，走到那房舍门前，见大门敞开着，便喊了一嗓子，“鸿翔师兄可在？” 片刻，有人在屋内喊道，“是陆兄吗？”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陆野一愣，看看林再，迈步走了进去。 循着声音，陆野来到了卧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鸿翔。鸿翔脸色苍白，消瘦不堪。原本风雅俊逸的青年，现如今，竟然瘦的颧骨都凸了起来。 一进房间，陆野立刻就闻到了一股骚臭味儿。 房间里的餐桌上，胡乱的丢着几个碗。碗里还有不少残渣剩饭，都已经发了霉。 林再捏了一下小鼻子，嚷嚷道，“臭死啦！” 鸿翔脸色一红，苦笑道，“见笑了。” 陆野强忍着恶臭，问道：“鸿兄，你这是……” 鸿翔想要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胳膊却不停的打颤。 陆野赶紧上前，扶着他坐起，之后再看鸿翔，凝眉道，“经脉俱损？！” “呵……陆兄好眼力。”鸿翔靠着床头坐着，看看陆野，再看看林再，鼻子一酸，眼睛里泛着红。“人情冷暖，遇事方知。自从在下重伤以来，陆兄竟然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朋友。” 林再嘿嘿一笑，道，“翔兄，你大喜了。” 鸿翔一愣，看看林再，又看向陆野，双目炙热，“陆兄，你有办法治愈经脉俱损吗？！” “呃……”陆野有些尴尬，“这个……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鸿翔双眼中的亮光立时又暗淡了下来，叹一口气，苦笑道，“那……林师妹……我这般废物无法治愈的话，喜又从何而来？” 林再笑道，“那坨屎……能炼制成生气丹。还不是喜事？” 鸿翔怔了怔，讪笑道，“生气丹？吃了能气死吗？如果可以的话，陆兄不防给我来上一颗。” 陆野道，“鸿兄误会了，生气丹，是补充生气、延续生机的丹药。” “延续生机？”鸿翔猛然看向陆野，片刻，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鸿翔一直笑了很久，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直到累的直喘气，才缓了缓，目光灼灼的看着陆野，极为郑重的问道，“果真？” “果真。” 鸿翔轻声一笑，道，“好！好啊！” 一年多来心中的郁结，终于解开，鸿翔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抬起胳膊，冲着陆野抱拳，“多谢陆兄相告。” 经脉俱损，只是一个抱拳的动作，鸿翔的双手，就颤抖不止。 林再大笑道，“哈哈，不用客气，赶紧拿……” “鸿兄……”陆野打断了林再的话，不理会有些不满的林再，看了一眼鸿翔的双手，并不见储物戒指，随即凝眉道，“鸿兄有何打算？” 鸿翔笑道，“陆兄觉得这清潭美不美？” “美不胜收。” “既然美不胜收，葬身此地，大概也还是不错的。” 陆野犹豫片刻，道，“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 “冷？哈哈哈，是啊，冷的让人心寒。” 这就是世道了。 鸿翔虽然不过凝脉九层的修为，但在这落烟一带，怎么也算是个青年高手，而且一直备受门派青睐。可一旦遭了难，境遇竟然会如此凄惨。 如果自己遇到了他这般的状况呢？ 陆野觉得，陆老残肯定会照顾自己，周元生这个弟子，或许也还好说。可问题是，他们俩的修为，太低了。如果自己遭了难，他们怕也不会好过——至少，林再这个小魔头，看自己废了，一定会把这两年来的不满都发泄在陆老残和周元生身上吧。 彩衣大概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自己前生的时候，到底招惹了多少麻烦，还未可知。 也许…… 陆野忽然有个想法。 沉吟片刻，陆野说道：“石头镇，元生药铺，乃是我弟子周元生的产业。那里虽然不如这里风景宜人，但颇为暖和。鸿兄重伤在身，不宜久居寒冷之地，不如随我去元生药铺吧。” 鸿翔怔怔的看着陆野，片刻，叹气道，“好意心领，我经脉俱损，已然是个废物，就不给陆兄添麻烦了。” “就是。”林再嘟囔道，“夫君，他经脉俱损，就算身上还有些灵力，那也是个废物了。咱们要他干什么？” 听到林再直呼“废物”二字，鸿翔只是笑了笑。看到陆野瞪向林再，鸿翔摆摆手，道，“不要紧，林师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废物。说起来，倒是陆兄来的晚了一些，若是早来半个时辰，倒是可以看到一场好戏。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我的一个师弟，打算将屎盆子扣在我的脑袋上。昨天更有趣，哈哈哈……陆兄跟随凌绝上人学习修真炼丹，对于世间万物，颇为了解，但是，你大概不会知道尿是什么味道。” 鸿翔说的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任何恨意。双目之中甚至还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好像在说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 陆野跟着轻声一笑，对林再说道，“进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屋子旁边有个木筏子。你把缆绳解开了，我们回石头镇。”说罢，陆野起身，看着鸿翔，道，“得罪了。”说罢，直接将鸿翔抱起，朝着门外走去。 鸿翔大笑起来，“陆兄，莫不是疯了？要个废物作甚？” “我打算开个早点铺子，把你剁碎了，总能包上不少包子，大概能换些银钱。” 鸿翔依然大笑，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 新昌河的水流很急，沿岸美景，倏然而逝。 河水湍急，直奔云江。 落烟山脉之内，有许多高耸入云的大山。山顶的积雪融化之后，汇聚成流。所有的河流，都会流入云江。 所谓万流归江是也。 鸿翔坐在木筏子上，痴痴的看着湍急的河面发呆。 夜色笼罩了整个新昌河，繁星点点，落入河面，映射着醉人的光。 “谢谢。”鸿翔忽然说道。 “好好教授我的弟子和我爹修真。”陆野板着脸道，“教不好，不给饭吃。” 鸿翔的修为虽然废了，可到底曾经是凝脉九层的高手，又是清潭门的大弟子。这样经过正统修真学习的高手，纵然是废了，那也是难得的人才。陆野相信，收留鸿翔，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再者，大前门如果真的想成为一个门派的话，单靠自己和周元生是不够的。修真门派的一些事物，鸿翔肯定更了解。 更何况，眼看着鸿翔颓废致死？虽然不过泛泛之交，陆野依然不忍心。而且，陆野不觉得鸿翔的经脉没有解决的办法——虽然现在他还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但是，在鸿翔危难的时候伸以援手，将来若能再治好他的经脉，毫无疑问，此人必然会成为自己的心腹。 于情于理都该做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 鸿翔的储物戒指都没了，从他身上得到晶石？自然不必去想。 陆野不得不找到了陈掌柜。 陈掌柜见到陆野，惊喜万分。“之前听周兄说陆兄昏迷不醒，在下十分惦念。早想去探望，只因店中太忙，一时不得闲，还望勿怪。” “陈掌柜有心了。”陆野笑道，“在下此番过来，是想跟陈掌柜借一些药材。” “哦？不知是什么药材？” “九华根，三苦和穿破石。”陆野道。 陈掌柜只是怔了一下，随即大笑着点头道，“小事一桩，不要说什么借不借的。”说到此，陈掌柜的压低了声音，道，“想来金家会很高兴送给陆兄这些材料的。” 之前陆野昏迷不醒，周元生又要死不活的时候，凌绝上人也不见踪影，金家认为大前门没什么指望了，就把金少堂禁了足，不准他与大前门再有什么来往。现在陆野醒了，看样子，修为还大进了。 想来，金家这种势利眼，一定又会想办法讨好陆野了。陆野不值得讨好，哪怕已经是凝脉修为，但陆野背后的凌绝上人，绝对值得！ 听到陈掌柜的话，陆野笑道，“那样就最好了。” 又跟陈掌柜闲聊了一会儿，陆野拿了药材，折返回了元生药铺。 药铺里，鸿翔正在跟周元生和陆老残上课，讲解一些修真的关键，两人俱是听得入了迷。 到底是清潭门的大弟子，水平绝对是信得过的。对于周元生和陆老残而言，更是受益匪浅。周元生的修真路，完全就是自己摸索过来的，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至于陆老残，陆野只是教给了他一个法诀，从来就没有跟他讲过别的。 经鸿翔简单的讲解一番，二人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好啦，等会再上课，我们先炼丹。”陆野让周元生关了店铺的门，之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他的那个夜壶似的丹炉，开始炼制生气丹。 炼丹的步骤，基本大致无二。 分拣药材、提纯、炼化…… 最麻烦的是处理犴犲的粪便。 不同于一般的提纯之法一次就成，反而要提纯多次，而且，周元生发现，这一次陆野使用的提纯之法十分特别。 陆野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破坏了粪便中的生气。 一直花费了整整三个时辰，一颗生气丹，终于被陆野炼制而成。 拿着生气丹看了一眼，陆野颇为满意，问及鸿翔道，“鸿兄，你觉得，这枚生气丹，价值几何？” 鸿翔眼中精光四射，迟疑良久，却摇了摇头，道，“这个实在是无法定价。三五品的晶石，值得。七八品的晶石，也未必不值得。” 周元生叹气道，“鸿师所言甚是。”对于教授自己知识的人，称之为师，是修真界的规矩。师者，不像师尊那般正式，但也表示了对于受艺者的尊敬。“看这生气丹中的生气，想来可以延续一年生机吧。倘若是灵动修为，差一点儿而无法跨入金丹，那样的话……再多的晶石，只要是出得起，没有人会心疼晶石的。”说到此，周元生又皱了一下鼻子，道，“就是……就是这生气丹有点儿……有点儿臭。” 林再忍不住乐，“臭也是好东西。定高点儿价钱吧。另外，夫君，炼制一枚生气丹，也没消耗多少粪便嘛。你捡了那么多粪便，怎么也能炼制出三五十颗生气丹吧？我们这下算是发财了。” 鸿翔苦笑道，“可惜我之前捡拾的那些放在了储物戒指里，想来现在已经被同门丢弃了吧。” 陆野却好似并未听到三人的对话，只是看着那生气丹怔怔的出神。 良久，陆野又看向鸿翔，暗自利用天魔眼又查看了一下鸿翔的经脉损伤，心下不由的多了一个想法：生气，不只是延续生机，应该也有“生”的能力。不知道这生气丹，能否让鸿翔的经脉重生…… 这只是一个推测，陆野也不敢确定，所以也就没有明说。 不过，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想要让鸿翔经脉重生，怕是需要不少生气丹。所以，林再的发财梦，怕是要破碎了。 回过神来，把手里的生气丹交给周元生，道，“去，给陈掌柜，让他想办法给卖出去。嗯……五品晶石一颗。” 五品晶石…… 好像真的要发了。 只是，想想自己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消耗晶石，陆野就高兴不起来。 “鸿兄，趁着没事儿，你跟我讲讲修真门派里的各种事情吧，比如典籍室啊、剑场啊、招收弟子之类的。”陆野讪讪笑道，“实不相瞒，家师早就要我在这里建一处山门驻地，只是一时没有时间弄。你也知道，家师就是个好玩的，丢下了任务，就不见了踪影，倒是让我这个做弟子的为难了。” 49 下云江 烟霞门这一年多来忙的厉害。 落烟宗紧闭山门之后，落烟山上门派间的一些纠纷，都需要赵允来解决调停。最近，清潭门大弟子鸿翔被赤剑门弟子廖无几偷袭重伤，清潭门不肯善罢甘休，掌门带领一众高手聚集赤剑门前。若非赵允及时赶到，两大门派肯定是要厮杀一场了。 赵允软硬兼施的废了好多唇舌，总算是让赤剑门赔偿了清潭门一笔不菲的费用，清潭门自问若是真打起来，也不会是赤剑门的对手，便也借着赵允的出面，顺势撤走。 赵允查看了鸿翔的伤势，也是无奈。 经脉俱损，就等于前途尽毁，因为这种伤势，从来就没有痊愈的先例。 在鸿翔期待的眼神下，赵允只能摇头。 赵允知道，落烟山一带，又少了一位青年才俊。 两年多以前，好事者排下“落烟山十大新秀”的名目。自从绝迹之难后，十大新秀，已经陨落了三人。一个是排名第六的陆媛凤，在绝迹峰之巅，被其师尊永言真人重伤，至今仍在修养中。一个是排名第四的王新林，在天元秘境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一个就是排名第十的鸿翔，被排名第八的廖无几重伤。 很多人认为，陆媛凤虽然排名第六，但绝对是这十人之中最有前途的一个。若是一切顺利，要不了太久，就能登上第一。所以，在很多人看来，真正最出色的新秀，还是陆媛凤。“第一新秀”，往往指的不是新秀榜第一，而是陆媛凤。只是，很可惜，正如落烟宗剑场上刻下的探花郎的话：天道有迹，人道无常。没有人会想到，曾经强悍无比的落烟宗会在一夜之间衰败下来，也没有人会想到，被许多人寄予厚望的陆媛凤，最终竟然是毁在了培养她的永言真人之手。 “天道有迹，人道无常……”赵允轻声念着这句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确实是人道无常。 原本极有可能在今年突破金丹的师尊，意外的被人偷袭，虽然受伤不重，但却耽误了修行，想要在寿命终结的大限之前突破金丹，从而延寿五百，已经不可能了。 从丹炉中取出一枚刚刚炼制而成的丹药，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赵允吐出一口气。 这是他之前为了让清潭门和赤剑门止息干戈而答应了清潭门掌门炼制的一枚小还丹。现在，只需要把丹药交给清潭门掌门，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想起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尊，眼看着没有几个月寿限了，赵允心里就堵得慌。最近落烟山各门派之间的杂事，赵允已经懒得出面了，一切都交给了烟霞门的掌门师叔。在师尊剩下的几个月里，赵允只想好好的陪陪他。 正要将丹药交给弟子，自己好去养心堂陪陪师尊，赵允忽然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 “爹！”是赵颜。 “进来。” 赵颜匆匆的跑了进来，没说话之前，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呼呼的喘了两口气，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显然是遇到了急事。 赵允拧起眉头，问道，“何事惊慌？” 赵颜道，“女儿刚从石头镇上回来，发现陈记药铺出售了一枚生气丹。” “生气丹？” “可以补充生气，延续生机。” 赵允怔了一下，讪讪笑道，“怎么可能。古往今来，从未听闻除了提高修为之外的延续生机的办法。你当生气是灵气吗？说补充就能补充的？” 赵颜苦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亲自看了，那生气丹，好像真的可以补充生气！如果女儿没有看错的话！至少能延续一年的生机！我本来想买下来送给师祖，可是被定山门的黄太岳抢了先买走了。” 赵允终于收起了不屑的神情，对于陈掌柜，他还是很了解的。那家伙，绝对不会挂羊头卖狗肉。他说是生气丹，那必然不会有错。赵允略一沉吟，凝眉问道，“谁炼制的生气丹？” 赵颜道，“陈掌柜说，没有经过售丹者的同意，不好外传。不过，很多人怀疑是爹爹炼制的，也有人说是凌绝上人炼制的。” 赵允沉重的应了一声，迟疑片刻，道，“我去找你师公。”说罢，赵允匆匆离开丹房，径直朝着养心堂奔去。 幽雅静谧的养心堂，坐落在烟霞门最偏僻的角落里。养心堂外，栽满了粗壮的竹子。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赵允在养心堂转了一圈儿，竟然没有找到师尊。正好遇到一名弟子，问了才知道，原来师尊出去游玩了。 赵允心头大惊。 莫非师尊已经心灰意冷，想要趁着剩下的几个月，去云江转转？ 赵允知道，师尊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云江的千花港了。临死之际，肯定会去那里的。 …… 生气丹卖了一颗五品晶石，陆野原本想多少给陈掌柜一些佣金，不过，陈掌柜却十分爽快的婉拒了。 “能有幸出售陆兄炼制的丹药，陈某已经十分开心了。万不敢要什么佣金的。”陈掌柜大笑着跟陆野套起了交情，“说起来，当初陆兄出售养脉丹，也是在我这里出售的，岁月如梭，没想到转眼就已经有两年了。”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哈哈哈。对了，在下听元生说，陆兄奉了师命，打算在落烟山一带建立山门了？”陈掌柜道，“何时动工，请招呼一声，在下定然奉上仪金恭贺。” “先谢过了，到时候，绝不敢忘了陈兄。” “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陆兄一定开口，万勿见外。”陈掌柜道，“我与元生，相识数十年，又与陆兄一见如故……”摆了一下彼此的“情谊”，陈掌柜终于说到了正题，“说起来，建立山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大前门要在落烟山开枝散叶，想来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药铺的生意了吧？元生年纪大了，再不专心修行，怕是在大限之前，难以突破筑基啊。” “那倒是。”陆野笑着应了一声。 “呵呵呵……陆兄，你看啊，咱们也是老交情了，陈某的为人，陆兄是清楚的。嗯……将来若是你又炼制出了什么丹药，可否交予陈某出售？你放心！一如此次，陈某绝不收取任何佣金！实不相瞒，若是能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售一些陆兄炼制的神奇丹药，我陈记药铺，断然不会没有生意的。” 这话倒是实在话。能时不时的出售一些珍贵的丹药的药铺，知名度一定会打出去，不可能会没生意。陆野在这里寄售丹药，能够给陈记药铺带来极大的好处。 陆野想了想，对陈掌柜的提议很有兴趣。 可以出售丹药，又不用花费任何佣金，还能让周元生和老爹省出时间来专心修行，这绝对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陆野没有犹豫，直接抱拳拱手，“如此，先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陈掌柜大喜，笑了一阵，才道，“对了，不跟陆兄见外，有件事，我就直说了。” “陈兄请讲。” “咳……我都有些羞于启齿。”陈掌柜道，“还不就是金家的事情。金家家主才来找过我，说是愧对陆兄，备了一份厚礼，想要登门谢罪，却又怕被陆兄赶出来。九华根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说是绝不敢要陆兄的晶石。” “呵……”陆野轻声笑了一下。 陆野不记恨金家，也不恨金少堂，只是，如此人性，实在不适合打交道。 “另外……金家家主说了，若是我能促成此事，他就把这陈记药铺还给我……”陈掌柜道，“金家家主的人性，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少堂此人，还是不错的。在陆兄昏迷的这一年多里，少堂几乎每日都会去元生药铺，而且常常都会给予不少晶石，只是后来被他爹禁了足，出不来了。”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迟疑片刻，道，“这事儿，不忙吧。我最近有些事情，你也知道，元生的身体不太好，我要炼制一枚丹药来救他的命，暂时没空理会金家了。说起来，有一件事，还望陈兄帮个忙。” “有什么事情，陆兄尽管开口。” “我需要一株疾风草，嗯，九华根还需要一些。”陆野道，“只是，现在我仅有这一枚五品晶石……” 陈掌柜看了一眼陆野递过来的五品晶石，推了回去，道，“陆兄要九华根，是要继续炼制生气丹吧？九华根我这里有，晶石么，不急。至于疾风草，此物价值最少也要一颗五品晶石。这种昂贵的药材，我这里真的没有。陆兄若是需要，怕是要跑一趟云江了。” “云江？” “对。云江四通八达，交通便利，往来贸易十分兴旺，云江的波澜城，城内尽是各种药材铺子，专做批发。各种高中低端的药材，应有尽有。” “这样啊，那看样子是要跑一趟。”陆野觉得，自己真应该亲自去一趟，多了解一下各种药材，顺便见识一下修真大城，还是极好的。 陈掌柜没有接陆野递来的晶石，反而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四品晶石，递给陆野，道，“穷家富路，陆兄且收下。另外，我这里还有十株九华根，陆兄也拿去。晶石么，等陆兄手头宽裕了再给我。呵呵，陆兄莫要见怪，陈某虽然薄有资财，但价值一颗四品晶石的十株九华根，实在是……” 陆野十分意外，看看陈掌柜拿出来的东西，凝眉道，“陈兄厚意，在下心领。九华根，我收下了，他日富裕了，一定归还。只是这颗四品晶石，万不敢受。” 陈掌柜却坚持道，“陆兄见外了。虽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四品晶石，也不算多，但确实是陈某一片心意。他日陆兄飞黄腾达，莫要忘了在下就好。” 有些投资，会改变一生。 自从将生气丹卖了个好价钱之后，陈掌柜立刻就明悟了。 奇货可居的典故，可是前人的经验！ 陈掌柜觉得，陆野，就是一件“奇货”。纵然不算什么奇货，但能用晶石结交一下这个能炼制出养脉丹、聚灵丹、生气丹之类奇异丹药的炼丹高手，也是值得的！ “陆兄！莫要拒盛情与千里之外啊！” 陆野沉吟了一会儿，接过了晶石和药材，郑重一礼，道，“陈兄盛情，陆某记下了。” 与陈掌柜道了别，陆野回到元生药铺，对众人道，“我要去一趟云江购买疾风草。嗯……元生、小天跟我一起去。爹，你和鸿兄，就在店里守着吧。”说罢，看向周元生，问道，“波澜城，你知道怎么走吧？” 周元生道，“出镇往南，进入新昌河，一路顺流而下进入云江，顺利的话，十天左右即到，纵然遇到风浪，也就是半月有余，即可抵达波澜城。” 半个月？ 陆野凝了一下眉头，看了看周元生。周元生体内的生气已经不多了，眼看着也就是能坚持二十多天左右。“时间很紧迫啊。不必等了，立刻出发。” 林再很高兴，跟着陆野和周元生一起走出石头镇，一边走一边一脸促狭的用手肘碰了陆野一下，“夫君，波澜城旁边，有个千花港，等解决了元生的问题，咱们去那里玩玩吧？” “千花港？有什么好玩的？” 周元生笑道，“千花港，乃英雄冢。” 陆野一怔，道，“不是说温柔乡，乃英雄冢吗？” “那千花港，就是温柔乡。”周元生笑道，“百里水港，万条花船。苍凉绝色，尽在千花。世俗艺妓，尚能让人流连忘返。千花港的女子，尽是修真者，技艺更是不同凡响。师尊年轻有为，又俊雅风逸，倒是可以去玩玩。” “呦呦。”林再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徒弟，你很了解嘛，是不是常去啊？” 周元生老脸一红，道，“师娘说笑了，弟子只是听闻过而已。” “嘁，去就去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说呢，药铺里生意应该不会很差啊，怎么老是不赚钱呢！感情你每次去波澜城进货，都把晶石撒在千花港了啊。”林再大为不满，看到已经出了镇子，旁边没有什么人，林再才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本尊最恨中饱私囊的家伙！以前在魔域的时候，我的弟子，若敢这么做，从来都是丢进魔犬笼子里喂狗！” 周元生吓了一跳，他倒不是怕林再的威胁，而是怕陆野误会，赶紧道，“师尊！弟子绝对没有……” “好了好了。”陆野笑道，“是不是觉得她很讨厌？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啊，徒弟，好好修真，将来修为高了，帮我杀了你师娘，也算你尽孝了。” 周元生一怔，听到林再冷哼一声，立时有些尴尬。这小两口到底是怎么个状态？师公以前跟自己“说”过，师娘林再是个危险人物。可是，师尊和师娘，虽然一个是修真者，一个是修魔者，可俩人平时看起来还是很恩爱的啊。看师尊的样子，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林再愤怒的瞪了陆野一眼，又冷冷的看向周元生，道，“你师尊的话，听到了吧？” “呃……” “师命不可违，懂不懂？”林再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个……”周元生老脸通红，支支吾吾了片刻，忽然道，“哎呀，差点儿忘了，也不知道渡口有没有船只，我且先去看看。”说罢，一溜烟儿的跑了。原本走路都有些蹒跚不稳的老家伙，这个时候反而跑得飞快，丝毫不见病态。 林再恶狠狠的瞪着周元生的背影，却对陆野说道，“夫君，你真想杀了我啊？来来来。”林再头也不回的歪了歪脑袋，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来来来，昨天刚洗的脖子，快动手吧。谁叫我真的喜欢你呢，就让你体验一下辣手摧花的感觉吧。” 陆野啐了一口，道，“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知道我现在需要你帮我救下元生，不会杀你的，就别装样子了。” “嘁！”林再摆正了脖子，撇着嘴道，“修真者也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对你那么好，可以说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巴不得我死。”提到死，林再心里忽然有些惆怅起来。昨天洗澡的时候，她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魔心。魔心萎靡的状态愈发严重了，看样子，绝对不可能自愈了。 必须尽快想办法治愈！ “恩重如山？好吧，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呢？”陆野问。 “呃……”林再眼珠一转，道，“我洗澡的时候，给我按摩就行。这种报恩方法，不错吧？” “嘿，还有这种好事儿？”陆野道，“虽然你是男人变身的，不过好在还有一副漂亮的皮囊，我倒是不介意吃点儿豆腐。”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再道。 “行啊。”陆野随意的敷衍了一句，心里却在琢磨着林再这小魔头又要搞什么花样。现在先敷衍着，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前方，宽敞的新昌河面近在眼前。 渡口处，周元生站在一条客船上，正在冲着陆野和林再招手。 船不算大，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了，但倒还算坚实。船舱里已经有了几名乘客，相互间正在闲聊。 每人两颗一品晶石的川资，价格还算合理。掌船的船家，是个凝脉修为的修真者。外表有着六十多岁模样，跟周元生倒是相熟。听周元生介绍了陆野，船家有些意外，惊喜道，“原来是陆前辈，失敬失敬。” 陆野苦笑道，“哪里敢称前辈啊，船家说笑了。” “呵呵，老周能拜在前辈门下，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船家笑着，看起来似乎有些羡慕周元生。他和周元生一样，都是十分辛苦的散修。能拜入宗门，绝对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正说着，船舱里忽然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我说，赶紧开船吧，别墨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船家讪讪一笑，道，“好嘞，各位稳着了，咱们起航了！”说罢，船家直接往船头的船舵地方打出了一道灵诀，船身吱吱呀呀了一声，竟是动了起来。 陆野没兴趣进船舱里跟那群不认识的修真者待在一起，便带着周元生和林再来到船尾，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着沿岸风景。 周元生的心情很好，指着一处处风景，跟陆野和林再介绍着。眼看着船速越来越快，河面也越来越宽广，周元生道，“快要进入云江了，师尊，咱们进船舱里吧，外面不安全。” “哦？这河面有什么危险么？”陆野问道。 林再道，“有专吃修真者的胖头鱼。” 周元生苦笑道，“师娘错了，不是胖头鱼，那叫灵宝鱼，一种对修真者的灵力极为感兴趣的凶恶灵兽，专门袭击有修真者乘坐的渡船。不过一般不要紧，我们乘坐的这艘船，是修真者打造的，算是一种法宝，只要不遇到品阶太高的灵宝鱼，就不要紧。” 陆野凝眉道，“就没人捕杀这玩意儿？既然是野生灵兽，应该会有很多人捕杀吧？” 林再啐道，“哪有那么容易杀，野生灵兽，一般都很凶悍，更何况是胖头鱼。”林再还是喜欢叫灵宝鱼为“胖头鱼”。 周元生道，“师娘所言甚是。这种灵宝鱼，极难捕杀，它的鱼鳞，免疫灵诀攻击，身法又极为灵活，剑芒也奈何不得。更何况，灵宝鱼的名字虽然好听，其实没什么用。” “狗屁！”一个声音，忽然在船舱里传出来。“无知小儿，懂个屁。那灵宝鱼的鱼鳞，可是极好的炼器材料。”听声音，和之前催促开船的家伙，是一个人。 周元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他不喜与人争执，但被人骂到了头上，还是忍不住冷冷的回道，“兄台说笑了，免疫灵诀的鱼鳞，如何能被炼化？不能被炼化，又怎么成了极好的炼器材料？” “怎么炼化，我是不懂。不过，听闻苍中之地的炼器宗师谷华上人曾经以灵宝鱼的鳞片，炼制了一副护甲。” 苍中之地，指的是云江以南的苍凉域中部，而谷华上人，则是整个苍凉域都极为有名的炼器宗师。 周元生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无语。憋了好大一会儿，才悻悻然的说道，“又不是每个人都有谷华上人那般炼器水平。” “旁人炼制不得，却不能否认灵宝鱼鳞片是炼器材料的事实吧？”那人又道。 周元生苦笑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他承认那人说的没错，可当众被人骂了，周元生还是有些不大痛快。 “小子，怎么不说话了？”那人竟然追问了一句。 周元生看了看陆野，见陆野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只好回道，“阁下说的是极，我错了。” “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说着，那人竟然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四十来岁模样的一个中年人，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子，看到周元生，眉头不禁一拧，“嘶……小子，你大限将至啊。” 虽然单看外表，此人比周元生年轻很多，但修真者是不能单以外表来界定年龄的。 周元生看不出来人的修为，便知此人修为比自己高，苦笑一声，道，“是啊。” 来人讪讪一笑，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修真者欲逆天改命，成了，皆大欢喜，败了，那也不过是顺天应命而已。不必伤心，老夫请你喝酒。”说着，竟然将手里的酒坛子递给周元生。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陆野没有作声。他看得出来，面前此人，有着灵动后期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渡劫，从而达到金丹。只是，很可惜，他的生气，也不多了。想来，大概是没机会了。 那人硬是把酒坛子塞进周元生手里，之后看向陆野，不由一愣。刚才陆野三人的对话，他听得真切，三人的关系，自然明了。此时他才注意到，陆野这个师尊的修为，不过凝脉一层，而周元生这个弟子，反而有着凝脉二层的修为。 修真界中，弟子修为比师尊还高，倒也常见。故而这人只是有些意外，倒也没有多问。站在船边，这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道，“灵宝鱼虽然凶悍，不过，并不常见，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陆野却是苦笑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在那十九年里看影视剧看的太多了，他总觉得，“最后一次”做什么事，往往必然会出事。“回来好好喝一杯”，必然就回不来了。旅途中提到什么凶险状况，那必然是会发生的…… 迟疑了一下，陆野道，“前辈说的是。” “老夫倒是许久没有离开落烟山了，说起来，千花港的花魁，还是不是竹娘子了？”那人问道。 陆野自然不知，转脸看向周元生。 周元生道，“竹娘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归隐了，现在的花魁，是惜玉公子。” “惜玉——公子？” “此女最爱女扮男装，故而自号公子。据说，其穿起男装，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你见过？” “那倒没有。”周元生忽然发现，这人虽然说话的口气很冲，但看起来似乎是个直爽性子，修为比自己高了很多，却并没有什么高手架子，倒是挺好。于是笑道，“听闻只是跟惜玉公子小酌一杯，就要一颗四品晶石，共宿一榻，要一颗七品晶石。实在是太贵了，晚辈可无福消受。”说到这里，周元生忍不住笑道，“惜玉公子还有个雅号，叫七品香。说的是需要一颗七品晶石，才能一进香闺。” “嘿，七品香……有趣……有趣。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竹娘子那般优雅韵味。” 两个将死之人这边聊得愉快，陆野拉着林再远远的走开，绕到了船头处。林再又看了看那人，张嘴想说什么，又意识到此人修为可能不低，怕他听到，也就闭了嘴巴。 用手肘捅了陆野一下，林再促狭的说道，“夫君还记得沈天驰吗？” “呃。” “不知道那惜玉公子装扮起男装来，有没有沈天驰漂亮。”林再笑道。 陆野逗趣道，“再漂亮也比不了我们家小天啊。” “是吧，哈哈哈。想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话虽然这么说，林再还是忍不住想炫耀一番，随即打出一道隔音禁制，才对陆野说道，“想当年，本尊纵横欢场，多少烟花女子宁愿倒贴晶石，都想跟本尊共宿一晚。最夸张的时候，一个月里都住在烟花之地，每天晚上换一个女子。” “哦？你不是说你以前本就是个女子吗？” “啊……”林再“啊”了好大一会儿，才啐了一口，笑道，“是啊，以前我总是女扮男装啊。” “那些女子，就没有……” “哎！不要说这种龌龊的话题了。”林再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救那老徒弟吧。等咱们到了波澜城，先去买了疾风草，再找一处客栈住下，直接炼制了生气丹，帮元生种下魔偶。” 对于林再为了转移话题而说的废话，陆野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颇为好笑的看了看她，懒洋洋的说道，“知道啦。”说罢，看了一眼前方。 河面骤然变宽，船头微微调转，划入大江。 万流归江，奔腾入海。 宽广的云江江面上，一艘艘客船，或远或近，东来西往。时不时的，还有河豚跃出水面，冲着船只欢快的鸣叫。 船家的心情似乎很好，忽然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哎—— 河对岸的姑娘呦—— 哥哥划船来到咯—— 伸来你那软乎乎的手—— 接了哥哥回家喽—— 嘿—— 火辣辣的姑娘呦—— 哥哥修真归来咯—— 仙界那边仙子好温柔—— 不及妹妹在心头—— …… 抑扬顿挫的山野小调，在宽广的河面上随风而去…… 50 林灭天的劣迹 总有许多人，哪怕是认识不久，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有些是因为臭味儿相投，有些是因为惺惺相惜，还有些是因为同病相怜…… 两个将死之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守着一坛酒，谈一谈这云江风月，谈一谈这古今春秋，或开怀大笑，或悲天悯人，竟也其乐融融。 端起一杯酒，畅快的饮下。周元生有些微醉，抬头看看夜空中的满天星斗，感慨道，“都说修真无时间，我原本以为指的是一旦修真，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没成想，所谓修真无时间，竟然指的是时间不够用。人生苦短，修真苦险。呵……” “哈哈哈！小子着相了。”周元生对面，那灵动后期的修真者大笑道，“依老夫看，人生之美，就在于人生有限。没有死亡的痛苦，哪来活着的乐趣？想想自己快要死了，剩下的每一天，都变得弥足珍贵，也变得愈发有趣了。” 周元生怔了一下，叹气道，“若是前辈像我这般到了将死之时，怕就不会如此豁达了。”没有天魔眼，修为又不高，周元生自然看不出面前的修真者气数将尽。 那人微微一怔，笑了一声，给周元生倒酒。周元生忙要抢过酒坛，却被他制止了，硬是给周元生倒了酒，才道，“小子，咱们聊了大半夜，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周元生拱手道，“晚辈大前门周元生。” “大前门？”那人怔了一下，道，“就是那个凌绝上人的门派吗？” “正是。” “这样说来，你那个小师尊，就是陆野了？” “对。” 那人笑了一声，看着周元生，道，“那养脉丹和聚灵丹，我倒是见识过，确实不同凡响。” “家师修为虽然不高，但却是得到了凌绝师祖的真传，精于炼丹。” “说起精于炼丹，我的一个弟子，炼丹水平也还是不错的。”那人又道，“听闻最近苍中之地打算筹备一场炼丹大比，整个苍凉域的炼丹高手都会参与其中。我落烟山一带，倒也有两个名额。你那小师尊，或许也能试试身手，或可一鸣而惊人。” 周元生愣了一下，道，“倒是未曾听闻过这个信息，不知前辈从何得知？” “我一个故友，就住在苍中一带，消息比较灵通。当然，只是苍中的那些老家伙的一个打算，具体能不能实施，还是个未知数。” “这样啊……”周元生不知道陆野有没有兴趣参与，他自己倒是极有兴趣，纵然没有资格代表落烟山，但能去见识一下这般盛会，那也绝对是一件好事。喝一口酒，周元生笑道，“两个名额么，想来烟霞门赵允前辈，必然会占据其一，剩下的一个名额……若是家师参与，怕是没人能抢走了。”对于陆野的炼丹水平，周元生极为看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大合适，便又道，“至少在落烟山一带。” 那人看了周元生一眼，笑了笑，道，“赵允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小子跟我一样，痴于炼丹，却疏于修行，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了。” 敢称呼赵允“这小子”？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周元生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之人，片刻，才道：“呵，说起来，倒是忘了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我啊，我叫张云起。” “原来是张前辈……”话说一半，周元生猛地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张云起，道，“尊驾……尊驾是赵允前辈的师尊？” “嗯。” “失敬失敬。” “少来这套，因着弟子来‘失敬’我，不是让我害臊吗？我承认我不如自己的徒弟行了吧？来来来，喝酒。” 张云起是个很豪爽的人，与周元生一直喝了整整四坛美酒，眼看着夜已经深了，才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天不早了，你休息去吧。” 打发走了周元生，张云起又喝了一碗酒，靠在船帮上，仰头看着天，轻声叹气。 所剩无多的时间里，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这个问题，张云起在烟霞门养心堂里想了很久，才决定南下云江。 二十年了，不知道竹娘子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傻头傻脑的帮她修剪竹子的家伙…… 遥想当年那竹娘子的风采，被深深迷住的，又岂止张云起一人！ 千花港，百花香，不及竹娘倾云江。 十锦床，一未央，莫如竹林有闺房。 莫说是二十年前，就算是在竹娘子归隐二十年后的今天，依然有人记得这首夸赞竹娘子风采的诗句。 “其实都是夸大其词。”林再横躺在船舱小隔间的木床上，两条腿搭在木板隔墙上，赤着脚，抠着脚丫子，裤管儿坠下来一些，露出半截雪白小腿。林再道，“早在十二年前，我就见过那竹娘子，那时候她已经归隐，住在竹林。就是一般的货色，长得还不如我呢。” 陆野半躺在床上，看着小窗外的月色，笑道，“你睡她了？” “那倒没有。”林再道，“我是女孩子啊，怎么睡她。” 陆野转脸看向林再，瞅了一眼她正抠着的雪白的脚丫子，忍不住想起了“抠脚大汉”这个词，眉头拧了一下，道，“你不是说你以前常常流连烟花之地，睡过很多女子的吗？” “咳，我就是吹吹牛。”林再道，“你还真信了啊？” 陆野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林再的任何屁话，讪讪一笑，又道，“那惜玉公子，你见过吗？” 林再竟然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听说她本名叫怜香，只有在男装的时候，才叫惜玉。十二年前，我去找过她，只是当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没能见上。” 陆野回忆了一下以前得知的信息，道，“十二年前……你说的麻烦，不会与翡翠域的上善宗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哦，是了，两年前在饭馆儿里吃面的时候，那两个无名小卒说过。”林再撇嘴道，“那上善宗的宗主找死，本尊先到了惜玉阁，这家伙一点儿也不懂规矩，竟然要插队。我虽然是个很优雅的高贵的魔族，但是，优雅不代表好欺负，高贵不代表不会动粗啊！所以呢，就打起来了。这家伙哪是我的对手，一直跑到了翡翠域，我就追到了翡翠域……”说起当年杀伐果断的英雄事迹，林再兴致盎然，说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陆野脸上了。只是，说到后来，林再又忽的悠悠然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敢情那上善宗宗主，是惜玉的爷爷。我说那老混蛋怎么敢插队呢。” 陆野被这个转折唬的一愣一愣的，傻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这倒是奇怪了，一个宗主的孙女，怎么做了烟花女子的？” “我哪知道。”林再终于不再抠脚趾，晃着脚丫子叹气道，“也许只是兴趣所致吧。唉，原本我还打算再去找她呢，不成想赶上了飞升，又飞升失败，没了晶石财产不说，修为也大降，就没能成行。” “你一个女孩子，去找一个风尘女子干什么？”陆野问。 “好玩啊。”林再道，“真的，夫君，哪天你也穿上女装或是找个男人感受一下吧。你说人这一辈子，要是没有体验过异性生活，是不是也挺遗憾的？” “遗憾？”陆野失声而笑，打了个哈欠，道，“你慢慢遗憾吧，我要睡觉了。”说罢，伸手抓住林再的手，把她拽了过来，让她躺好了，才在一侧躺下。 林再侧过身，一手支撑着脑袋，看着陆野，道，“大好时光用来睡觉多浪费啊。聊聊呗？” 陆野其实也睡不着，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船上睡觉，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睁开眼，陆野双手垫在脑袋下，歪头看了看林再，促狭的说道，“聊天有什么意思，不如做点儿什么吧？” 林再垂下眼皮，看着陆野，道，“行啊。给——”说着，林再竟然抬起腿，把一只脚丫子伸了过来，“赏你了。”到底是修行者，林再身体的柔韧性极好，一只脚毫不费力的伸到了陆野嘴边。 陆野赶紧躲开，道，“原来你好这口儿啊！” “嘁！我以为你好这口儿。不然刚才为何一直偷看我的脚。”林再把脚放下来，鄙夷的看着陆野。 “我只是想到了抠脚大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难道你对抠脚大汉感兴趣？啧啧，夫君，我有些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个女子了。” “抱歉，我可不像你和彩衣，喜欢变来变去的。”说到彩衣，陆野正色问道，“说起来，彩衣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嘛……依我看，彩衣这个小贱人，等到真正彻底祭炼了天棺之后，肯定会回来的。”林再说道，“所以，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驱除死气吧。不然，不论我们跑到天涯海角，彩衣都能依靠死气找到我们。” “死气……看起来很稳定啊，只要不让它损害生气不就行了？” 林再苦笑着摇了摇头，“夫君啊，你太天真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当年的探花郎，那是何等睿智的人物啊。哪像现在的你，跟个蠢货似的。” “就你聪明。” “那是。”林再道，“剑奴，知道吧？” “传闻中窥破了秘境奥秘的万剑山秘境之主？” “对！”林再道，“相传，他守着万剑山上的葬剑碑，被葬剑碑散发出来的死气控制，成了葬剑碑的奴隶，即便是死了之后，元神依然被奴役。所以，我十分怀疑，如果我们不驱除死气的话，将来很可能会变成棺奴——葬天馆的奴隶！如果彩衣和我的看法一样的话，那她肯定会回来找我们的。像你和我这样的棺奴，她不会舍得丢下的。” 陆野拧起了眉头。对于林再的话，陆野不敢真的相信，但却又不敢不信。如果真如林再所言，那可真要重视起来了。“你觉得……彩衣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彻底祭炼了天棺？” “三五七年？十年八年？百八十年？”林再道，“我又没有祭炼过天棺，不清楚。”说着，林再忽然眯起了眼睛，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夫君还是小心一些，沐灵是个很变态的家伙，相传，她最喜欢玩弄男人至死了。彩衣那家伙是沐灵的侍女，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 “玩弄男人？” “是啊。”林再嘿嘿的笑着，“我们魔域，曾经有个很厉害的高手，因为得罪了沐灵，被沐灵关进了她的‘温柔乡’。” “温柔乡？” “嗯，一个哪怕是公狗都不敢进去的地方。”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那可是真正的英雄冢了。” “是啊。”林再平躺下来，“真正的英雄冢，也是沐灵除了天魔眼之外最让人忌惮的手段……相传，死于温柔乡的男人，数也数不清……自从沐灵炼成了温柔乡之后，只有一个蠢货，成功逃脱。” “哦？那蠢货是谁？” “你啊。” “呃……” “据说，当年你封闭魔域通道，不是因为什么怜悯众生，不忍修真界生灵涂炭，只是为了逃脱沐灵的追杀而已。”林再歪过头来，看着陆野，笑道，“不得不承认，夫君，你还真是厉害，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从号称死地的温柔乡逃脱的？” “我失忆了。” “呃……忘了这茬了。” “说说看，我还有什么英雄事迹没有？” “多了。”林再道，“当年为了报在葬剑碑处的仇，我对你可是很了解的。知道你的师兄和师尊为何恨你入骨吗？怪只怪你嫂子和你师娘长得太漂亮了，哈哈哈！” …… 陆野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很认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不论是记得的，还是忘记的。 他发现，如果自己真如林再说的那样无耻无畏，那可真是不太好。 如果说当年在半壁峰下误杀父母和陆落梅是有原因的，那勾搭嫂子和师娘……实在是不好找借口啊！ 陆野曾经很希望前世的自己，其实是个好人，只是因为各种误会和不得已的苦衷，才被人当成了败类。可现在想想，能有什么误会和苦衷，才能让自己干出那种伤天害理、有违人伦的事情呢？ 这地，太脏，不好洗啊。 不过，鉴于对林再的一贯不信任，陆野觉得林再很可能是在胡扯。 看了一眼睡的香甜的林再，陆野很有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这小魔头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睡觉的时候流着口水，时不时的还嗤嗤的笑上两声，跟个白痴似的。 陆野没心情睡觉，也没心情欣赏林再的睡相，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便走出船舱的小隔间，来到了甲板上。 船尾处，周元生竟然早早的起了床，正在跟张云起闲聊。两人也不知聊到了什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陆野没有打扰两人，调转了方向，去了船头，跟船家一起聊天。 船家告诉陆野，别看他可以收取每个乘客两颗一品晶石，看起来利润丰厚，其实大部分的晶石，还要交给波澜城的黑水宗——不缴纳晶石，没有什么人的船可以随便在波澜城登陆。 黑水宗，绝对算得上波澜城内不可招惹的地头蛇。 白山黑水波澜城，翻云覆雨两相生——说的就是波澜城的两大宗门：白山宗掌管药材市场，每一个在城内出售药材的商家，都要缴给白山宗不菲的晶石。黑水宗掌管波澜城的渡口和城门，每个进入波澜城的旅客，必须缴给黑水宗一颗一品晶石才能进城。 不过，即便如此，依然不能阻挡波澜城的蓬勃发展。因为白山黑水并不是只收晶石不办事。整个波澜城，可以说算得上苍凉域最为安全的地方。两大宗门的弟子，很认真的负责起了波澜城的商户和游客的安全。只要是在波澜城内，哪怕是被大宗门追杀的小角色，也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当然，不包括那些大名在天兆追杀令之上的家伙。 两大宗门靠着波澜城发财，波澜城也靠着两大宗门愈发蓬勃。 要说波澜城好玩的地方，最负盛名的，有两处。一处是不夜港，一处是千花港。其中的千花港，虽然不在波澜城内，但却依然属于波澜城两大宗门的管辖范围。 不夜港，处在波澜城内河上的一个孤岛上。那里有一处秘境，内里有着神奇的迷幻阵法。任何进入其中的人，都会被幻阵迷惑，从而做上一个极为美妙的梦。相传，那幻阵可以窥探人的元神，从而了解其心底最隐秘的欲望。 千花港，真正的烟花圣地。有着各色奇女子，使得寻花客流连忘返。历代花魁，从来都是搅动风云之辈。十二年前，千花港并不属于波澜城的管辖范围。所以，常有寻花客发生撕斗，重伤死亡的屁事儿，时有发生。直到灭天尊者林灭天出现在千花港，屠杀上善宗三名绝世高手后，又从千花港追杀上善宗宗主，直至追入翡翠域，灭了上善宗满门之后，千花港才自行投靠了波澜城。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开！ 相传，时至今日，在千花港的百花榜上，依然留着一个魔骷的印记——那是当年林灭天在追杀上善宗主的时候留下的。 魔头林灭天的劣迹，至今依然在波澜城和千花港广为流传——纵然他飞升失败，已经死去了十二年。 51 竹娘子的手段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开。 说的是自魔域通道被探花郎关闭后，滞留在修真界的两大魔头。多少年来，无数修真高手都想将这两个魔头除之而后快，然而，从未有人成功，而且修真界还饱受其害。 魔头彩衣倒还好说，大多时间都是在苍凉域一带活动，虽然是个魔头，但若是无人去招惹，一般不会杀人。最可恶的，就是魔头林灭天了。 修真界十域八荒之地，无不有林灭天的踪影，翡翠域更是被林灭天折腾的一蹶不振。关于林灭天的各种传说，也在修真界中流传着。 相传，林灭天本名不叫林灭天。其本是魔域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大名，小名叫狗儿。林狗儿六岁的时候，遇到了魔天尊者。在魔天尊者的逼迫下，林狗儿弑父杀兄，得以苟活，并拜入魔天尊者门下修习魔诀。那个时候，魔域通道还未关闭，真魔两族在通道口常年厮杀不休。后来，林狗儿随着魔天尊者潜入修真界为祸人间。死于这一对师徒之手的修真者甚至是魔族，不计其数。 一千八百多年前，金丹修为的林狗儿再次跟随魔天尊者潜入修真界，并且趁着探花郎与剑皇甘不平在万剑山厮杀之际，进入了万剑山秘境，企图浑水摸鱼进入葬剑碑。不过，林狗儿很不幸的被探花郎发现了，因而被探花郎一剑斩杀。 只是，让探花郎和一众高手都没有想到的是，区区金丹修为的林狗儿，竟然会魔族元婴高手才能练习的魔诀：偃息之术，从而诈死逃生。 从那之后，林狗儿在修真界销声匿迹，直到一千多年前，探花郎飞升遇险，云星上人遇出手相救，却被魔天尊者偷袭。魔天尊者虽然是偷袭，重伤了云星上人，自己也受了重伤。也是在那个时候，林狗儿再次出现。他没有针对云星上人，也没有针对探花郎，反而放出魔骷，斩杀了他的师尊魔天尊者。 十二魔骷，从此名扬天下。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探花郎飞升失败，形神俱灭，圣域各大高手归隐山林，参悟飞升。林狗儿驾驭十二魔骷，自号灭天尊者，屠杀了探花郎无数同门，当年声名赫赫的一大宗门，最终毁于其手。 修真界流传着许多关于林灭天的传说。 有人认为他是个悲情角色，自幼被逼迫着弑父杀兄，又跟着变态的师尊，日子肯定过的十分凄苦，甚至有人怀疑，长得十分俊美的林灭天，曾经被魔天尊者“欺辱”过，不然当年林灭天何以没有对有着深仇大恨的探花郎出手，反而偷袭了魔天尊者呢？ 也有人认为林灭天本性残忍，当年是他主动弑父杀兄，以博得魔天尊者的满意。屠戮探花郎所在宗门满门老幼，甚至鸡犬不留，就可以体现出林灭天的残忍本性。或许他还继承了魔天尊者的变态本性，不然何以胆大包天的敢去圣域招惹芊羽上人？ 有谣传说林灭天睡了芊羽上人，虽然芊羽上人从来不承认，但谣言依然四起，甚至越传越玄。甚至有人猜测芊羽上人极可能怀了林灭天的孩子。 关于林灭天，还有一件极为有趣的传闻。说是在十二年前，林灭天曾经进入苍凉域的千花港，在竹林找到了早已退隐的竹娘子。有人认为竹娘子被林灭天睡了，但是竹娘子却说，当时她跟林灭天把酒言欢，聊了数个时辰，林灭天从未碰她一下。而且，竹娘子还说，“他是我见过的最优雅的修行者。” 这个最优雅的魔族，从竹林离开之后，因为争风吃醋，在惜玉阁外，跟上善宗主和上善宗数位高手大打出手，并且最终残忍的灭了上善宗满门。 很诡异的一件事。 仅仅因为上善宗主插了队，林灭天就如此大动肝火？是魔族本性残忍？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竹娘子不是说林灭天很优雅吗？一个优雅的魔族，会干出这种事情吗？这小暴脾气，实在是跟“优雅”二字不搭啊。 林灭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故事？真实的情况如何？修真者们其实并不在乎，反正他已经飞升失败而死。反倒是那些世俗之人，最喜欢杜撰关于林灭天的故事。人们最喜欢听关于大魔头的故事，把大魔头的过往说成一个悲情故事，反而更引人入胜…… “狗儿，把你的臭脚拿开！”陆野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林再在自己眼前摇摇晃晃的脚丫子。 林再愤怒的瞪着陆野，小脸儿都扭曲了。“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杀了那掌船的去！”对于告诉陆野自己小名叫“狗儿”的船家，林再十分愤恨，“少要听人胡说八道！本尊的小名，怎么可能叫狗儿！在魔域，狗就是魔犬，是最凶恶的魔兽，怎么可能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狗儿呢？！” “那你的小名叫什么？总不能你爹——我那位岳父大人，一开始就给你取名叫林灭天吧？” “跟你有关吗？” “我是你夫君啊，了解一下你的过往，不是应该的？” “整天想弄死我的夫君吗？！”林再咬牙切齿的问道。 陆野有些好笑的看着林再愤怒的小脸儿，问道，“我什么时候弄过你？倒是你的师尊，好像真的……啧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纵然林再极为严肃的否认了被魔天尊者“羞辱”的谣传，甚至说魔天尊者是个天阉之人，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陆野还是喜欢把这事儿提出来气林再。 “你……”林再气的小脸儿抖动了好几下，片刻，竟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白痴一样，滚开！”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剪刀，一边低头剪着脚趾甲，一边说道，“当年霸气纵横的绝世高手，现在竟然腆着脸跟个贱货似的，真是好笑。” “当年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现在竟然跟个小娘们儿似的，更是好笑。” “呦呦，你是在提醒我要杀几个人才好吗？”林再一手托腮，做思索状，“那，夫君觉得，我该先杀谁比较好呢？” 陆野忽然沉默了下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夜壶一样的炼丹炉，开始着手炼制生气丹。偷偷的看了林再一眼，见她有些扫兴的耷拉着眼皮，陆野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发现，林再竟然是个特别喜欢聊天的家伙。在跟她聊的很热火的时候突然不搭理她，再看她极为扫兴的神态，有时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些天，趁着林再睡觉的时候，陆野偷偷的用天魔眼查看过林再的身体。这家伙的魔心，似乎越来越萎靡了。 一个魔族，魔心萎靡致死，会怎样？ 陆野忘记了。 如果因为魔心死掉，小魔头林再也会跟着死掉的话，那就太好了——林再的推测没有错，陆野确实在整天想着怎么才能弄死林再。 林再其实很无奈。 她知道陆野的狠心，却又没有办法。看了一眼专心炼丹的陆野，林再起身走出隔间，来到了船头，看着江面发呆。 这些天来，她努力的想要跟陆野拉近距离，从而取得陆野的信任，可惜，效果十分不好。陆野对于自己的防备，从来没有降低过。前两天，甚至还趁着自己顺着了，动用天魔眼偷窥自己的身体。自己魔心受损的事情，他一定已经知道了。 她毫不怀疑，等到自己帮周元生种下魔偶，控制了死气之后，自己就会遭到陆野的毒手！ 到时候，瑶光是否会忽然有效？ 林再脸上衣服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底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在不停的思索着。 瑶光—— 如此强悍的手段，为何会对自己失效？ 林再想了很久，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关于瑶光的各种信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再脑中猛地灵光一闪。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林再脑海中酝酿出来：瑶光！跟秘境之门的空间力量十分相似！而秘境之门，十分神奇。修为越高的人，反而会受到越厉害的空间绞杀！如此说来……难道说，瑶光只能对修为比陆野更高的人才有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再越想越对！ 历史上，探花郎可是从来没有用瑶光来对付过任何一个修为比他低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修为比他低的话，他就没必要动用瑶光了。 只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即便瑶光真的对自己无效，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南辰北斗的所谓九式，并非探花郎吹嘘，而陆野又忽然想到了除了瑶光之外的招式…… 不知道到时候自己的护体魔骷能不能保护得了自己。 而且…… 跟陆野闹翻，绝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让他帮自己驱除死气，再从他那里骗来葬天棺里的那把剑，才是自己的目的！ 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才好！ 想要一个原本就极度不信任自己的人信任自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何来博取一个人的信任？ 这是个很有哲学性的问题。 林再第一次开始认真的考虑这种复杂的问题。 一直过了许久，林再才轻声叹气。 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生个孩子得了。”忽然，一个声音从船舱里传出来。 有道理！ 给一个男人生孩子，绝对是…… 等等！ 这是哪个混蛋出的馊主意？！ 生孩子这种事！ 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不！任何情况下也不能做啊！让旁人知道自己堂堂魔尊，竟然给探花郎生了孩子，以后自己还怎么混？！ 林再愤怒的转身，朝着船舱里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几个同行的乘客正在闲聊，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呼出一口气，林再苦笑一声。 自己真的有些神经过敏了。 闷哼了一声，林再打定了主意！ 对！ 生个——不，是孤注一掷！ 这一招虽然简单，但一定有用！ …… 成功炼制了一颗生气丹之后，陆野倍感疲惫，不理会呼呼大睡的林再，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从外面江面上的船只数量，不难推测得出，波澜城应该快到了。 原本江面上稀稀落落的船只，如今已经变得犹如过江之鲫。从各大支流涌入云江的客船，来来往往，彰显着波澜城的繁荣和修真界的昌盛。 算算日子，波澜城快要到了。原本陆野所担心的灵宝鱼的危机并没有发生，甚至连风浪都没有遇到。 人多了，自然也就多了一分混乱。江面上，总有各种打斗场面。陆野亲眼看到一艘客船被一道凶狠的剑芒斩为两截，也看到了一些面对身边的杀戮满不在乎的吹着笛子卖弄风骚的公子哥。 陆野怔怔的看着外面的热闹，脑海中却在想着林再的事情。 到了波澜城，帮助周元生解决了死气问题之后，或许就该想办法干掉林再了。 可惜，瑶光没有用。 林再又有魔骷护体。 如何破掉林再的魔骷，再将其一击必杀，以免其逃出去破罐子破摔的把自己是探花郎的秘密公之于众，是陆野最近思考最多的问题。 这个小魔头现在需要自己帮忙驱除死气，就算跟她打起来，她也必然会束手束脚。所以，等元生的问题解决了就对林再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只可惜自己的记忆太过混乱了，当年扬名天下的探花郎，难道只有南辰北斗和回忆杀这两招吗？ 是不是还有别的手段？哪怕是没有这两招有名气，只要能杀掉林再就好啊。 南辰北斗…… 另外八式，到底是什么？ …… 林再回到房间里，看到陆野，笑着问道，“夫君，看什么呢？” “看戏。” 林再把脑袋伸过来，往外面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跑到外面，跟船家讨了一杯水，喝了一半，瞅了一眼船尾处跟张云起一边闲聊一边大吃大喝的周元生，撇撇嘴，回到隔间里，把水杯递给陆野。 陆野看了一眼水，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古怪，才一饮而尽。 “嘿嘿……”林再忽然笑了起来，“刚才我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 陆野怔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做恶心状，却又见林再大笑道，“骗你的，我可没那么恶心。” “呃……” “你说奇怪不奇怪，两个人接吻的时候，互相吃对方的口水，也不觉得恶心。为什么吐出来的口水，却没有人去舔呢？” “这么有深度的问题，我实在是回答不了。”陆野道。 林再又道，“对了，跟元生聊得火热的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看起来修为不低啊。” “不清楚。”陆野道，“灵动后期的修为，可惜寿限将至，大概没机会修炼到金丹期了。” “这样啊……那咱们卖给他一颗生气丹好啦。看样子，那家伙很富裕哎，可以宰一下嘛。” 陆野却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我最近仔细研究了生气丹，发现，生气丹只能延缓一年左右的寿命。吃的再多，也仅有一年。那人修为差距太大，纵然是延缓了这一年，也没什么机会了。” “咳，话不能这么说，人都是存在侥幸心理的。你认为他没机会，但他自己一定不会这么觉得。肯定会买我们的丹药的。” “何必骗人呢。人家快要死了，已经很可怜了。把所剩无多的生命浪费在没有希望的修真之上，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活几个月。”陆野没兴趣去欺骗周元生的朋友——最近这些天，两人聊得火热，俨然成了极好的朋友。“我们的生气丹本也不多，不愁卖不出去。” 林再无奈道，“好吧，就听夫君的吧。”说罢，忽然有些哀伤起来，看看陆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陆野看了看林再，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先装作有心事，成功勾起他的好奇心！让他对自己的内心充满了各种疑问和兴趣，然后…… 陆野狐疑的看了林再一眼，心里还真有些好奇。 林再轻声一笑，又道，“最近睡得太多，有些腰痛，夫君，帮我按按腰呗。” “呵，行啊。”陆野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林再，咧嘴笑笑，伸手在林再的腰间按了起来。 林再微微闭着眼，双手垫着下巴，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怎么勾引男人？ 直接脱了衣服引诱？ 那是最下乘的做法。 男人就是驴子，吊在眼前，总也吃不到的萝卜，永远比吃进肚子里的萝卜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男人又不是驴子，永远吊在眼前吃不到，早晚会愤怒的对萝卜产生厌烦之感。 还有什么来着？ 对！ 一分热情，一分适可而止。一分温柔，一分柔中带韧。一分愠怒，一分怒中有爱。一分冷淡，一分念念不忘。一分娇憨，一分聪慧灵气。 ——混迹风尘许多年的竹娘子的话，不会有错的！ 当年跟竹娘子聊了不少，可惜忘记了好多。 说不得，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去找一找竹娘子，跟她再学习一点儿手段。不过，话说回来，大道理记得也白搭。记得，并不代表会用，也不代表会想到要用。 另外，竹娘子的话，说的也太笼统。当初只是认为自己可能会飞升失败，也打算好了去寻找探花郎的转世，却并未想到自己最终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所以，有些不太明白的问题，当时并没有细问。 比如怎么叫“适可而止”，什么叫“柔中带韧”。 林再忽然有些厌烦的抓了一下头发。 这东西！ 比修行还复杂！ 唉！ 要是能直接掐住陆野的脖子，质问他那把剑在哪，该有多好。 52 陆野的心头大患 船尾的甲板上。 周元生与张云起聊了多日，两人虽然年纪相差很多，修为也相差很多，但却十分聊得来。张云起很喜欢听周元生讲述他自幼开始修真时的艰难生活，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周元生讲述一些炼丹之道。虽然明知周元生寿限将至，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学了这些知识也没什么用。但看到周元生开心的模样，张云起也是老怀大慰。 带来的酒终究还是少了。 把酒坛里最后一滴酒控出来，张云起看着面前的少半碗酒，忽然感觉到一丝压抑。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可真的要面对生死，依然会不甘心。 抬头看看江面上云集的客船，张云起道，“波澜城要到了。” 周元生笑着说道，“提前祝前辈能抱得美人归了。” “哈哈哈，不敢想。”张云起道，“竹娘子要是那么容易抱的，哪能轮到我。更何况，她已然是心动修为，我连金丹都不是，真要是抱了她，还不要被她宰了。” 周元生大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张云起，忽然心生感慨，叹气道，“前辈至情至性，二十余年，仍然不忘初心，真是难得。想那竹娘子，纵然没能请前辈下榻竹林，也定然会以礼相待吧。” 张云起笑道，“希望如此吧。” 周元生又道，“不怕前辈笑话，晚辈在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女子。她和晚辈一样，也是一个散修，曾经是个姿色不俗的美女。年轻的时候嫁做人妇，现如今，已经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啦。” 张云起微微一笑，道，“睹斯人渐渐老去，总比天各一方要好得多。”说着，张云起站起身来，看向船头的方向，沉吟良久，“明日应该就能抵达波澜城，想想要见到竹娘子，竟然还有些紧张。” 周元生道，“前辈可曾备了礼物？” “有倒是有，就怕难入她的眼。”张云起笑道，“她做花魁那些年，什么样的礼物没收到过啊。唉……”张云起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只是看着江面怔怔出神。 周元生看了看张云起的背影，悄然起身，回了船舱。 张云起就这么在甲板上站了一夜，翌日清晨，远远的看到晨雾中波澜城的暗影，才回过神，叹气道，“终于到了。”等了片刻，不见周元生回话，回头看了一眼，才恍惚。 竟然就这么站了一夜。 张云起自嘲的一笑，攥了攥拳头，才发现手心里尽是汗水。 晨雾渐渐消散，波澜城也越来越近。 张云起的心情也就跟着越来越紧张，竹娘子的音容笑貌，总是在脑海中徘徊，自己仿佛又听到了那竹林之地，被风吹过时沙沙的响声…… 二十年了，她一定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吧。 客船很快靠岸，船舱里的乘客也都上了甲板。张云起跟周元生道了别，又跟陆野点点头，这才上了岸，一路朝着千花港的方向走去。 二十年过去了，波澜城依然繁荣。巍峨高大的城墙，一如二十年前一般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络绎不绝的修真者，在城门处进进出出。时不时的，还能看到白山黑水两大宗门的弟子，成群结队的巡逻而过。 越是靠近千花港，男女比例的差距也就越大。从千花港方向来往的游客，除了一些丫鬟侍女，大多都是男人。有些乘兴而去，有些熏醉而归。有些手拿折扇附庸风雅，有些一掷千金豪气干云。自也不缺囊中羞涩只图痛快眼睛的。 一望无尽的江面上，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花船，或停泊在渡口，或飘荡在江心。此起彼伏的声乐之声，悠悠扬扬，随风而去。 张云起没有进入渡口，而是上了一条岔路上。 岔路逐渐变窄，最终成了羊肠小道。 路上长满了青草，可见鲜有人从此经过。 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响。 张云起的心揪了一下。 竹林，快到了。 张云起停下了脚步，踌躇良久，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大踏步前行。 一片翠绿色的竹林出现在眼前，一些竹子上，还挂了铃铛，风一吹，犹如仙乐，叮当不止。 “来人止步！”忽然，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响起，“竹林之地，私人所属，非请勿入。” 张云起循声看去，竹林之中，走出来一个侍女模样的小丫头。小丫头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张云起，催促道，“快走快走。” 张云起有些尴尬，想了想，道，“鄙人……是来拜会竹娘子的。” “知道你是要见我家姑娘。”小丫头厌恶道，“我家姑娘已经归隐二十年了，不再见客了！这话我都说了无数遍了，嘴皮子都要磨烂啦。” 张云起怔了好大一会儿，有些哭笑不得。 来之前，还考虑了那么久见了竹娘子该说些什么才好，没成想，见都没见上。 那小丫头不过凝脉修为，想要闯进去，对于张云起而言，并不难。 可是…… 没有人敢在波澜城的管辖范围内闹事，张云起也不想这么做。 告诉小丫头是“故人来访”吗？ 还是算了吧。 竹娘子大概早就不记得自己这个“故人”了。 叹一口气，张云起冲着小丫头拱拱手，转身离开。 “阁下留步。”一个声音，忽然从竹林深处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张云起的身子猛地一僵。 是竹娘子！ “竹竿，请先生进来。” 原来，这小丫头名叫竹竿。 真是有趣的名字。 张云起心情大好，冲着那竹竿笑了一声。 竹竿有些悻悻然的哼了一声，道，“进来吧。” 张云起拱拱手，大踏步走进竹林。顺着林中小路，走了一段，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 笛声响起，悠扬入耳。 微风拂过，晃动林中银铃，叮叮当当的铃声，竟于笛声混在一起，别有一番趣味。 张云起循着笛声走过去，但见竹林之中，有个小凉亭。凉亭内，一个青衣女子，面朝江面，背对着张云起，坐在一张石凳上。女子手里拿着一根青笛，放在嘴边，兀自吹着，仿佛不知道张云起来了。 一直过了许久，女子才收了笛子，头也不回的说道，“怎么不进来？” 张云起张了张嘴，又犹豫了片刻，才走进凉亭，冲着女子拱手道，“竹娘子，在下……” “坐吧。” “呃……多谢。” “一别二十载，先生还是这般客气。” 张云起猛地一怔，看着竹娘子的背影，哆嗦着嘴唇，竟是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竹娘子……记得在下？” “呵……”竹娘子终于转过身来，一张清丽容颜之上，带着淡淡的笑。“说起来，先生修剪竹子的水平，是小女子见过的最好……”话说了一半，竹娘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了一下，看着张云起，苦笑道，“若非大限将至，怕你依然不会再来吧？” 张云起鼻子一酸，竟然想要落泪。 不是悲哀于自己大限将至，而是感慨于竹娘子竟然还记得自己。 抿了一下嘴唇，张云起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哆嗦着嘴唇，问道，“一别经年，姑娘一向可好？” “还好吧。”竹娘子道，“除了差点儿死在林灭天手里，一切都还好。” 林灭天见过竹娘子的事情，张云起听周元生提及过。眉头拧了一下，苦涩道，“没事儿就好。” “是啊，除了被扒光了衣服，又被他逼迫着做了些事情，聊了些如何勾搭男人的话题之外，也算没事儿吧。”竹娘子悠悠然道。 张云起脸色变了一下。 竹娘子笑了笑，端起面前石桌上的一个茶壶，倒了一杯水，推到张云起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轻声说道，“先生请用茶。嗯，这次别像以往那样茶都不喝就跑了。” …… 在船上吃了好几天的干粮，陆野和林再都有些嘴馋了。倒是周元生，整日里跟着张云起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舒坦。 “不孝顺的徒弟，只顾着自己啃烧鸡啃得满嘴流油，从来没想过孝敬一下他师尊师娘。”林再一手拿着一根鸡腿，一边啃着一边抱怨。 周元生有些尴尬，赶紧把面前的肉食端到林再和陆野面前，红着脸道，“那个……张前辈请我吃的，我……” “行啦。”陆野讪笑道，“别跟你师娘一般见识，她就是个孩子脾气。咱们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去购买药材。唔，对了，元生，跟柜上说一声，开两间房，咱们买够了药材，就直接帮你解决问题，完事儿了再好好在这波澜城玩两天。” 周元生答应了一声，起身跟柜上说了一声。 这个时候，客栈里，有人冲着坐在一角的空桌上的一个修真者丢出一颗晶石，“先生，来一段儿。” 那修真者大喜，接过晶石，拱手道，“阁下想听哪一段儿？” “当然是最精彩的那段儿‘林灭天大闹千花港’了。” “好嘞，您请好吧。”那修真者说着，拍了一下桌上的醒木，啪的一声，又对着面前一众食客拱了拱手，才道，“要说起那林灭天大闹千花港，还得从竹娘子归隐一事说起。诸位可知？那竹娘子在二十年前，正是名声显赫之极，往来高手雅客，情愿一掷千金，也要跟竹娘子小酌一杯……” 关于竹娘子的过往，其实不是重点，不过，一般的说书先生，从来不会直奔主题，总要牵扯一些别的事情，这样也好多说一些事情，让付出晶石的顾客认为物超所值。 林再听到说书先生讲起自己曾经的英雄事迹，顿时来了精神，拿手肘捅了陆野一下，低声说道，“听听，好好听。” 陆野讪讪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吃饭，一边侧耳倾听。 “那竹娘子虽是风尘女子，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这就是老套路了。不管是说书人，还是听书人，总喜欢听这些风尘女子重情义，良家少妇多出墙的段子。 “那修剪竹子的男子，修为不过筑基，长相也是一般，腰间更是羞涩。他每日里勤勤恳恳的来给竹娘子修剪竹枝，不收工钱，为的只是多看竹娘子一眼……” 贫穷普通的修真者，被重情义的风尘女子看中，最终厮守终身……依然是老套路了。陆野听着听着，渐渐没了兴趣，周元生却一脸惊讶的看着那说书先生。 周元生听张云起提及过跟竹娘子修剪竹子的事情，此时想来，这说书先生口中的男子，莫非就是张云起？只是不知所谓“竹娘子倾慕剪竹工”的段子，是真有其事，还是说书人杜撰的。 “剪竹工终也没敢道出心意，甚至未曾留名，只是黯然离去。竹娘子心灰意懒，看破红尘，从此离开千花港，归隐竹林……一晃八年……一日清晨，忽然阴风大作，乌云滚滚，暴雨连下了七天七夜……竹娘子正在闺房小憩，却忽听得敲门声响……来人长得贼眉鼠目，尖嘴猴腮，又有一口黑黄龅牙，身材也是极为矮小，如同侏儒，算得上其丑无比，惊煞鬼神……此人非是别人，正是那无恶不作，嗜杀成性的魔头林灭天是也……” 关于林灭天的长相是美是丑，在野史传闻中，从来没有统一的说辞。喜欢讲林灭天被魔天尊者“羞辱”的故事的，林灭天就会俊美非常。喜欢讲林灭天羞辱竹娘子的故事的，林灭天就会变得其丑无比…… 林再涨红着脸，猛地转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犹如刀子一般，看向周元生。 周元生察觉到一丝杀气，转脸看向林再，不由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自己怎么又得罪了这个小师娘了？怔了一下，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林再小师娘是个魔族，莫非跟林灭天有什么亲戚？ 说起来，小师尊常常喊师娘“小天”，难道说，林再就是林灭天？ 想到这里，周元生暗暗自嘲。 自己的想象力也实在是太丰富了。 且不说林灭天已经死了，就算是没死，小师娘是个女子，林灭天是个男人，两者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过，想想当初自己借鉴说书先生的言语说林灭天其丑无比，师娘很生气。现如今，听到说书先生的言语，怕是又想起了当初往事，才杀气腾腾的看过来。想来小师娘跟林灭天，一定关系匪浅——难道是林灭天的女儿？！ 周元生这边在胡思乱想，陆野却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说书先生讲述的这段林灭天羞辱竹娘子的情节，实在是很精彩。 “诸位，什么是魔头？杀人放火？那就不叫事儿。咱修真界里，恶贯满盈之辈，杀个把人，也不叫事儿，更遑论魔头林灭天了？”在修真者看来，单单是杀人放火，实在是不能彰显一个魔头的可恶。所以，自然是要有点儿更过分的事情才好。那说书先生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林灭天，儿时跟着师尊魔天尊者，当了师尊的兔爷儿，这心理问题，实在是不小……” 啪—— 陆野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声音，脑海中莫名就想到了林再之前说过的“心碎的声音”，转脸看去，却见林再一把捏碎了一个茶杯，小脸上满是愤怒，双目之中尽是杀气。 暗暗的笑了一声，陆野伸手拍了拍林再的肩膀，“这位先生，口才不错，是不是？” 林再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咬着牙道，“是吧！” 那说书先生继续说道，“林灭天要竹娘子陪他聊天，诸位，你们以为只是聊天？错了。聊天之前，竹娘子得脱光了衣服……” 愤怒的林再恶狠狠的瞪了那说书先生半天，之后，猛然醒悟过来。 自己堂堂魔尊，怎么能被一只蚂蚁气死呢？ 实在是太可笑了。 到底是曾经飞升失败的高手，纵然魔心已经开始萎靡，但林再的心性，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她悠悠然的换了个茶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继续听这段儿“竹娘子智斗恶魔头”。只是，优雅的饮茶动作没能保持太久，林再又生起了闷气。 她感觉这说书先生，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蚊子，总有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前面一段儿终于讲完，那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继续后面的主要故事。 “那林灭天从竹娘子那里离开，直奔惜玉阁……这就引出了一段‘林灭天大闹千花港’来……” 一场打斗，说书先生说的是唾沫横飞，一众食客听的是目瞪口呆。 因着这说书先生说的精彩，一众食客不愿离开，吃过了饭，自然又点了茶水，边喝边听。一时间，客栈里的生意倒也跟着好了起来。 “十二魔骷印，那是何等霸气！阴森森凄厉厉的十二魔骷，直接把那上善宗主打了个落花流水，亡命而逃……”啪的一声响，说书先生拍了下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算是惹恼了一众食客，先前付账那人不愿意，纠缠着要说书先生继续。说书先生倒是满脸堆笑，“‘林灭天大闹千花港’说完了啊。接下来是‘大魔头横扫翡翠域’。” 又是一颗晶石丢过来，那说书先生喜滋滋的收下，自然要继续开始。 这个时候，陆野意识到自己听故事听得入了迷，竟然忘了正事，赶紧带着林再和周元生离开。 走出客栈，林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转脸发现陆野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立时红了脸，怒声道，“没有！绝对没有！” “什么没有？”陆野一脸茫然的问。 “你心知肚明！”林再的眼眶里，竟然蓄着泪水。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 陆野忍着笑，不理会气的快死的林再，对周元生道，“头前带路，咱们去买疾风草。” 对于波澜城，周元生来过几次，倒也还算了解，很快就领着陆野和林再到了一处药材铺子。买下了疾风草，又用陈掌柜送的盘缠买了一些其它必要的药材，这才折返回了客栈。 关上客栈的房门，再布下禁制，陆野让林再炼制魔偶丹。 林再却直接坐在床上，抱着胳膊，板着脸道：“心情不好！不想炼！” 陆野跟周元生面面相觑，示意周元生离开，陆野关上房门，来到床边，在林再旁边坐下来，看了看她气鼓鼓的小脸儿，忍着笑，说道，“你看啊，你可是堂堂的灭天魔尊，没必要跟那些弱小的修真者一般见识吧？” 林再之前还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恶狠狠的看着陆野，林再道，“这话说的，你一个大活人，只是被蚊子那种弱小的生物咬了一口，为何要愤怒的拍死它？” “这个……”陆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要杀了那个说书先生！”林再愤怒的说道。 “别扯淡了！”陆野道，“先不说打得过打不过，在波澜城杀人，白山黑水岂会放过你？好啦好啦，听夫君的，别生气了。”说着，陆野捏了捏林再的小脸儿，道，“生气会长皱纹的。” 林再厌烦的打开陆野的手。 “乖啦。赶紧炼制魔偶丹，元生坚持不了几天了。”陆野道。 林再哼哼了一声，舒缓了一下心情，眼珠转了一圈儿，道，“心情不好，你安慰我一下。” “呃，怎么安慰你？” 林再一歪头，指着自己的脸，道，“亲一口。” 陆野瞪着眼睛看着林再，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亲算了！”林再哼了一声，“想要我炼制魔偶丹？门儿都没有！”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在林再脸上啪的一声亲了一口。 林再嘿嘿一笑，看着陆野，道，“我去方便一下，回来就炼制魔偶丹。”说罢，喜滋滋的跑了出去。 陆野抹了一下嘴唇，看着被林再关上的房门，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魔头，又想玩什么花样？竟然会主动索吻？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野心底多了一丝警惕。 说不得，她炼制的魔偶丹，自己必须仔细看好了，免得她做什么手脚。 等到她救下了元生，必须想办法干掉这个心头大患！ …… 走廊尽头的洗浴间里。 林再接了一盆水，狠狠的清洗着自己的脸，连着洗了好几遍，依然感觉脸上有些不舒服，好像陆野的口水还粘在上面。 又看了看盆子里自己的倒影，林再拍了拍脸颊，呼出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想要取得陆野那个蠢货的信任实在是不容易。这些天自己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个小媳妇，可陆野依然十分警惕。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包藏祸心的东西！ 一个整天琢磨着怎么杀死自己妻子的男人！ 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他最近有没有研究南辰北斗，说不准他已经明白为何那一次对自己使用瑶光无效了。如果被他想到了别的手段，或是跟周元生联手……那自己岂不是要完蛋？！ 孤注一掷！ 成败在此一举！ 再看水盆里自己的影子，林再忽然苦笑起来。 当年若非是存了侥幸心理，以为自己能成功飞升，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53 你动手吧 魔偶之法，始创于有云上人。 相传，当年有云上人的一名弟子，十分顽劣，桀骜难驯。有云上人不得已，创出魔偶，以此来驾驭这名弟子。魔域发展至今，魔偶的炼制的办法，也就越来越纯熟了。对于跟着魔天尊者学习魔诀，自己本身又曾经达到了魔尊级别的林再而言，炼制魔偶，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陆野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再动用魔气炼丹。 与修真者的灵力差不多，魔族的魔气，是灵力转化而成。魔气灌入丹炉，直接包裹着药材，一点点的魔化药材——这一步，相当于提纯药材。 林再的小脸上，被一层魔气覆盖，清丽的容颜在魔气之后若隐若现。手指尖，一抹灵光闪烁，散发出魔气来，不断的涌入丹炉之中。 别的药材都还好，唯有疾风草不好魔化。 所谓疾风知劲草，疾风草之名，就说明了它的坚韧。 林再消耗了许多魔气，那疾风草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行……”林再拧起了眉头，“我的修为太低了，想要魔化疾风草，太困难了！” 陆野拧着眉头看向林再，想要看看她是真的做不到，还是在装模作样。“不至于吧？彩衣之前就炼制了魔偶，你不会还不如她本事大吧？” 林再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你懂个屁！彩衣又不是像我一样飞升失败导致外物尽失。她肯定储备有魔楠草，而不需要疾风草来代替。魔楠草是魔域土生土长的高品药材，根本不需要魔化。” “呃……那怎么办？”陆野凝眉道，“现在放弃，会不会毁掉疾风草？” 林再点点头，盯着丹炉中的疾风草看了片刻，咬咬牙，看向陆野，道，“夫君……” “嗯。怎么？”陆野道。 “没……没什么。”林再吸了一口气，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猛然睁开眼的同时，手中魔诀突然变换，散发出来的魔气愈发浓郁，嘴角也溢出血丝来。 陆野惊异的发现，林再浑身上下都被浓郁的魔气包裹着，双目之中，竟然也有魔气缭绕。至阴至邪的魔气，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戾气。若非周围已经布下禁制，肯定会被修真高手察觉。 血不停的顺着林再的嘴角滴下来，片刻就浸红了她胸前的衣服。 陆野眉头紧锁，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他看得出来，林再是在强行魔化疾风草。这种手段，类似于强行提纯高品药材。陆野精通于炼丹，自然也明白，如果修为不济，强行提纯药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万物有灵，存之有道。药材属于灵植，品级越高，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也就越强。强行提纯，就会受到灵植天生灵力的反噬。 只是，道理上而言，林再的元神很强，不应该被反噬的如此严重才对啊！陆野自问，若是换做自己来提纯疾风草的话，未必很容易，但绝对不会被反噬！ 陆野仔细查看了一下林再的身体，立时恍悟。林再的元神虽强，但还需要对抗死气，所以，有那么点儿分身乏术的意思。 但是…… 或许是源于对林再一贯的不信任，陆野总觉得林再如此拼命的帮着周元生炼制魔偶丹，有点儿不正常。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不过，眼看着疾风草被逐渐魔化，陆野的心思又收了回来。不管林再有什么鬼把戏，还是先解决了周元生身上的死气才好。 林再一直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脸色变得苍白，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萎靡不振，才终于将疾风草彻底魔化。呼出一口气，林再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有些无力的说道，“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问道，“你不要紧吧？” “没事儿。”林再强笑一声，继续炼制魔偶丹。不过，看她散发出来的魔气，不难察觉，她受伤不轻，魔气已经淡化了许多。 陆野心中的狐疑更甚——一个魔头，为了救治一个修真者，会如此拼命？ 不过，一时间也没发现林再有什么不妥的行为，陆野也就忍住了没有继续追问。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两个时辰之后，魔偶丹终于炼成。 陆野拿起魔偶丹，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林再冷声一笑，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放心吧，我没做什么手脚。” 陆野干笑道，“那样最好。我去喊元生过来。”说罢，陆野又看了林再一眼，见她似乎极为疲惫，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不放心把魔偶丹留在这里，便直接塞进了储物戒指里带走。 周元生跟着陆野进来，看到林再满襟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不由的大吃一惊。“师娘！你这是……” “少废话了，赶紧吧。”林再嘴上说的凶狠，神情越是愈发萎靡了。从陆野手中拿回魔偶丹和生气丹，将两种丹药用魔气融合在一起。丹药被魔气催化，溶于魔气之中，之后直接被林再打入周元生体内。 陆野使用天魔眼仔细关注着这一股进入周元生体内的魔气，魔气还算老实，直接依附在了周元生的元神之上，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小的魔气团儿。 这就是魔偶了。 正如预料之中的，魔偶中的生气，成功吸引了死气的兴趣。死气不停的试图攻击魔偶，魔偶的自带阵法，开始自行防御。死气虽然强悍，可对于魔偶，竟也是无可奈何。 周元生自然也察觉到了魔偶的作用，死气一旦不直接攻击元神，周元生的脸色立时就好了许多，而且精神也为之一振。 “很好。”陆野笑了一声。 死里逃生的周元生哆嗦着嘴唇，看看陆野，又看看林再，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砰砰的磕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大难不死的兴奋，让周元生浑身颤栗着，太多感激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野笑着扶起周元生，道，“行啦，你先出去吧。” “师尊……弟子……” “表忠心的话就不必说了。”陆野笑道，“暂时保命了而已，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成功突破境界了，不然，还是没有多久的寿限。” 周元生点点头，又是躬身一礼，看一眼精神不振的林再，想要说两句关心的话，却见陆野眉头微蹙，似乎有什么心事，犹豫了一下，这才告退。 陆野关上房门，看向林再。 这小魔头今日的表现有些反常啊！ 陆野心里没底儿，警惕的看着林再。 林再忽然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飞剑——这小魔头以前到处劫掠，倒是存有不少飞剑。 陆野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浑身灵力鼓荡，随时准备迎战。 林再却讪讪一笑，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清丽的容颜，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脸上的笑容，也是那样的无力又虚弱。 随手把剑丢过来，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陆野，林再哽咽道，“我对你已经没用了。” “呃……”陆野十分意外。 “你动手吧。”说着，林再竟然微微闭眼，扬起了下巴。 陆野瞪着眼睛看着林再，心里大惊。 这是什么套路？ 新的策略吗？ 看了看手里的飞剑，再看摆出了一副引颈待屠姿势的林再，陆野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吧，你的魔骷护体……” 陆野的话还没说完，但见三只魔骷从林再身后陡然出现，之后远远的飞开。 “现在放心了？”林再问道。 陆野拧起眉头，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再，“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呵……你当然敢，你又不是没有做过。若非瑶光没有起到作用，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林再说着话，眼睛依然微微闭着，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落下来。 陆野紧紧的攥了一下手里的剑，试探性的缓缓的走向林再。 林再依然闭着眼，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抓着，手心里尽是汗水。 离得足够近了。 陆野抬起了手里的剑，双眼紧紧盯着林再，眼角的余光关注着那三颗魔骷。 三颗魔骷依然稳稳的悬在墙角，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 这小魔头！ 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不敢动手吧？ 还是说…… 她认为自己不舍得杀她？ 笑话！ 陆某自问不是妇人之仁的庸才，对于一个魔头，绝对不会心生怜悯的！ 或者…… 她有什么诡计都无所谓！ 将计就计的杀掉她，不是挺好？！ 心念一动，陆野直接往手里的飞剑上灌输了灵力，缓缓的扬起了剑身，瞄准了林再白皙的脖颈。 不论这小魔头有什么阴谋！ 一击必杀！ 绝对不会有错！ 陆野心中发狠，杀气斗现！ 有杀气！——林再纵然没有睁开眼，依然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 不好！ 怎么办？ 难道孤注一掷的计划失败了？！ 林再心里哆嗦了一下，心念急转，忽然轻声叹了一口气。 “有件事，想拜托你。”林再哽咽出声，“我死之后，请在墓碑上写上：陆林氏之墓。”说到这里，林再惨然一笑，“一般应该在前面加上‘爱妻’两个字，想来你是不会愿意的。可至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陆野嘴角抽动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再，道，“可以。” “谢谢夫君。”林再轻声说道。 “还有什么遗愿？都说了吧。” 遗愿？本尊最大的遗愿就是：不想死！ 这畜生！ 难道真的这么狠心？！ “还有一个……在临死之前，我很想知道，夫君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没有！”陆野回答的斩钉截铁。 “呵。”林再惨笑道，“是因为我是魔族吗？如果我是修真者，你会不会……算了。”林再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道，“你动手吧。” 长久的沉默和死寂。 林再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如此孤注一掷，是不是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虽说跟陆野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可以确信他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但是……万一他脑子犯抽了，真的一剑斩过来…… 啪嗒一声响。 飞剑被陆野丢在了地上。 “等我帮你驱除了死气，你……就走吧。”说罢，陆野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再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心的睁开眼，看了一眼地上的飞剑，再看看空空如也的房间，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力的趴在了桌上。 握了握小拳头。 林再暗付：完胜！ 确实是完胜！ 陆野没有动手，足以说明自己这两年来的忙碌并不算白费功夫——至少，在陆野心中，自己应该跟普通的魔族是有所区别的！ 只要陆野心底有了这种念头，将来的一切，也就好办多了！有时候，心理防线就如河堤，一旦出现了一个裂口，那决堤就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林再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来。 想想将来陆野深深的爱上自己，然后自己骗走他的剑，再一巴掌拍死他…… 真是大快人心啊！ 林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陆野一定会后悔今天没有动手！ 陆野也怀疑自己将来可能会后悔，也确信，不管林再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那么近的距离，在自己修为高于她的情况下，在魔骷远离她的身体的情况下，自己若是动手，绝对能一剑斩杀了林再！ 可是……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到底是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了许久的女孩子，她若是主动攻击自己，自己大概真的会狠下心来杀掉她。然而，她只是仰着脖子，引颈待屠的话…… 好比你知道眼前这只巴掌大的小狗，将来会变成庞然大物，甚至会咬你一口，你就能忍心在它很小的时候就拍死它吗？ 想到这个比喻，陆野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林再跪在自己面前吐着舌头摇头摆尾的模样…… 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 也许，所有的念头，不过是借口吧。 大概自己真的有些妇人之仁。 跟店小二要了一坛酒。 喝着酒，陆野心里乱糟糟的。 他实在是搞不懂。 林再这到底是玩儿的哪一出？ 难道说…… 她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就被陆野否决了。 不可能的。 魔族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 还是说，她认定了自己不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不会杀她，而只是在做戏吗？ 这也不可能啊！ 连自己都无法认定的事情，她如何能认定？若非今天碰上这事儿，自己满以为自己会像许多故事里的主角那样毫不犹豫的杀死林再呢。 更何况，只是为了做戏，就赌上自己的命？ 陆野不觉得林再会玩儿的这么大。 越想越是不放心。 越不放心，心里就越是后悔。 真该一剑杀了那个小魔头！ 自己竟然不忍心杀掉一个魔头？ 真是可笑。 …… 林再也有些后怕的觉得自己玩儿的太大了。 师尊魔天尊者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对自己的评价确实没错：有时候考虑太多，总想尽善尽美，最终反而有失果断！有时候自以为聪明，反而总干蠢事！ 这一次，自己显然是自以为聪明的干了一件蠢事。 想想还真是后怕。 万一陆野那混蛋真的下了黑手…… 林再觉得自己的小脖子有点儿发凉。 幸亏陆野那白痴从来就不是个狠辣的角色，不然啊…… 话说回来，如果陆野本就是个狠辣角色，自己也不可能用出这么高明的计谋来对付他…… 所以啊，自己不是干了蠢事，而是干了一件极为高明的事情。 这就叫欲擒故纵…… 不对不对，嗯，应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像也不太合适…… 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林再双手抱着脑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对自己胆魄和计谋佩服的不行。 此刻的林再，丝毫不见了之前虚弱不已的神态，脸色也不见了惨白，反而恢复到了以前红润的状态。 不得不说，陆野真是个蠢货。 一千八百年前，被自己的偃息之术欺骗了。一千八百年后的今天，又被自己的偃息之术欺骗了。 一个坑里摔倒了两次，这该是多么让人心疼的智商啊。 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现在就能使用偃息之术吧。 …… 林再虽然“受伤不轻”，但到底是魔族，自愈能力很强。 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陆野一起，在千花港转悠起来。 沿着云江岸边一路前行，嗅着盛夏时节百花争艳的芬芳，看着水中花船的甲板上的莺莺燕燕，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 林再穿了一身锦绣男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的扇上两下，看起来像个富家贵公子。 “陆兄，瞅瞅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林再拿着折扇扫了一下一长溜花船，笑着对陆野说道，“本公子请客。” 陆野给了林再一个白眼，道，“你有晶石吗？” “一点儿私房钱还是有的。”林再笑道。 “那感情好。我瞅瞅啊。”陆野还真的很是认真的欣赏起花船上的姑娘来。对于这种烟花之地，陆野还是有些好奇的。“唔，这个不错，走。” “哪个啊？” “喏——就是那个穿着绿衣服的小丫头。”陆野笑道，“本公子最喜欢这种雏儿了。”说着，就朝着那姑娘所在的花船走去。 林再一把拉住了陆野，鄙视道，“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的。陆兄一表人才，怎么也得是惜玉公子那般人物才配得上陆兄嘛。” “呃……七品香啊。”陆野道，“你有七品晶石吗？” “没有。” “嘁。”陆野笑了一声。 林再笑着凑过来，一把抱住了陆野的胳膊，笑道，“其实咱们应该跟着元生去拜访竹娘子的。你是不知道，那竹娘子……”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陆野把林再推开，道，“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呢。” 林再悻悻然的啐了一口，道，“说起来，那张云起，还真是可以啊，竟然能得到竹娘子的青睐。啧啧，陆兄，不如你也去惜玉那里转转，说不准被惜玉看上，将来就再也不用为了晶石发愁了。”说到晶石，林再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你也真是大方，明知道那张云起就算延寿一年，也无法渡劫，竟然还让元生给他送去一颗生气丹。那可是五品晶石啊！” “结一份善缘，比什么都好。”陆野笑道，“我们大前门想要在落烟山立足，总是需要一些支持的。就算张云起只能活一年，可他是赵允的师尊，在落烟山一带的地位不低。跟他攀上关系，总是好的。这一年时间，也足够让我们大前门站稳脚跟了。” “好吧，你总是有道理的。”林再哼哼了一声，看一眼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花船，道，“今天玩儿一天，明天咱们就回去吧。” “急什么？来一趟也不容易。” “你是不急，我是真的急了。”林再苦着脸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陆野道。 “明知故问。”林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陆野挑了一下眉头，明白林再指的是她魔心受损的问题，想了想，问道，“有的救吗？”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没得救？” “是啊。” 林再撇撇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啪’的一声响？” “心碎了？” “不是，是肝肠寸断的声音。” “嗐！”陆野忍不住笑，“那应该是啪啪啪的声音吧？”说起啪啪啪来，陆野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应该找个姑娘消遣一下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热血青年，有些需求，还是不能免的。 又看了林再一眼，陆野脑海中一个念头冒出来：不管林再上辈子是男是女，现在这小模样儿，还真是…… 算了！ 陆野想起了林再之前说过的种子可以炼制魔蛊的事情来。 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收起胡乱的念头，陆野看向眼前密密麻麻的花船。 这千花港，还真不愧是苍凉域最大的风月场所。不仅花船多，姑娘多，花样也不少。一路走来，陆野已经看到好多花船上捣鼓出来的猜灯谜、破迷阵的小游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林再手摇折扇，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艘比较大的花船，“喏，那里就是惜玉公子的花船。甲板上站着这么多人，不问可知，那花船上肯定也有小游戏。” “难道跟别的那些游戏一样，过关了就能免费睡一次？” “想得美。”林再笑道，“顶多是进去喝一杯，见识下惜玉公子的风采罢了。陆兄大才，要不过去试试？” “走呗。”陆野说罢，忍不住笑。“跟自己的妻子一起逛这种地方，还真是……啧啧，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是吧，哈哈哈。”林再笑了起来。 等到两人来到那花船边，才发现来晚了一步。 那花船之上，传来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恭喜沈天驰沈公子成功破解迷宫，还请沈公子舱内一叙。惜玉公子已然备好酒菜，恭候沈公子大驾。” 甲板上站着的许多修真者听到这话，自然是一哄而散。 陆野和林再却是对视了一眼。 沈天驰？ 这个应该是真正的沈天驰了。 林再眉头拧了一下，低声对陆野道，“夫君，你说……当初彩衣为何要假扮成沈天驰呢？这个沈天驰，又是什么来历？夫君少待，我去问问。” 没等陆野说话，林再就快步前行，径直登上了甲板，之后拦住了一个正要离开的修真者，询问起来。 陆野跟上几步，侧耳倾听。 原来，这沈天驰，竟然是飞云宗宗主沈源的儿子。飞云宗有一处秘境，名曰天驰秘境。而这沈天驰，就是以秘境之名取名。 “天驰秘境……你了解多少？”陆野一边跟林再在岸边闲庭信步，一边问道。 林再摇了摇头，道，“夫君是怀疑彩衣之所以冒充沈天驰，是对天驰秘境感兴趣？” “不然呢？飞云宗还有什么比较珍贵的东西吗？” “不清楚。”林再凝眉道，“想来不会是简单的东西，不然，彩衣也不至于自毁元神，变成沈天驰的模样了。先不管这个了，好好玩玩，明天回家。” 相对于天驰秘境里的东西，林再更在乎自己魔心的状况。而且，不论天驰秘境里有什么好东西，还能比陆野的剑更好吗？ “只可惜进入不夜港幻境需要太多晶石。”林再有些遗憾道，“不然啊，倒是可以跟夫君一起进去感受一下。” “你以前没去过？” “自然去过。”林再道，“那幻境十分有趣，可以窥知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念想，将来富裕了，夫君进去体验一把，就知道了。” “你心底最深处的念想是什么？” “当然是跟夫君双宿双栖了。” “信了你了。”陆野没好气的说道。 54 前生挚爱 周元生不仅带回了张云起的谢意，还带回来了一颗五品晶石。张云起说的明白，这颗五品晶石，不是买生气丹的费用，而是情谊。 张云起还表示，待他俗事一了，回到落烟山，必然登门道谢。 俗事？ 陆野不由的想到了竹娘子。 林再直言不讳的说道，“什么俗事，直接说玩腻了再回来不就得了。老流氓一个。” 周元生干笑了一声。 虽说他自认为跟张云起关系不错，不想听林再说他的坏话，但林再是小师娘，是长辈，还救了自己的命。周元生只能笑笑了事了。 返程的途中，虽然没有遇到灵宝鱼，但却遭遇了风浪。 好在掌船的船夫手法极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十多天之后，陆野一行三人再次回到了石头镇上。 先去跟陆老残和鸿翔报了平安，之后陆野就去了陈记药铺。 陈掌柜帮了大忙，自然是要道谢一番。 见到陆野平安归来，又听说周元生已经得救，陈掌柜自是欣喜不已。叙了叙“离别之情”，又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之后陈掌柜终于拐弯抹角的提到了金家。 “陆兄，杀人不过头点地。金家已经拉下了身段，陆兄还是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吧。”陈掌柜道，“咱兄弟间说句不见外的话，就算金家家主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可俗语有云，君子易交，小人难防。金家虽然不过是个小家族，但各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是不容小觑的……陆兄自是不会怕金家，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省就省吧。更何况，金家薄有资财，陆兄门派驻地初建，肯定也要耗费不少晶石……而且……其实少堂此人，虽然花天酒地了一些，但人品比他爹还是要强出不少的。” 陈掌柜说的是老成之言，陆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陈掌柜大喜，“如此最好，陆兄，咱们直接去燕来楼吧，金家家主，已经订好了雅间，点好了酒菜，恭候多时了。” 陆野一怔，忍不住笑道，“金家的消息很灵通啊。” “哈哈，他们可是一直派人守在渡口处，陆兄刚登岸，他们就知道了。”陈掌柜笑道，“今日沾了陆兄的光，我也去免费吃一顿。对了，要不要喊上尊夫人？” “嗯。”陆野随口应了一声，之后就怔住了。 自己嗯个屁呢？叫上林再那小魔头干什么？ 正待改口，却见那陈掌柜已经安排了小厮前去元生药铺喊林再，也就闭了嘴巴。 不消片刻，林再就乐呵呵的跑了过来。依然穿着那身锦绣公子服饰的林再，见了陆野，嘻嘻哈哈的拱手抱拳，“哎呀陆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陆野咧嘴笑道，“恙重矣。” “呀！莫非是相思之恙呼？” “知我者林兄也。” 陈掌柜打了个哈哈，道，“陆兄伉俪，真是恩爱。”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把陆野和林再鄙夷的一无是处。在一个老光棍儿面前秀恩爱，真是不地道！“二位，请。” “陈掌柜请。”陆野客套了一句。 三人离开陈记药铺，朝着燕来楼走去。 一路上，陈掌柜跟陆野询问了一下波澜城的见闻，同时也不免提及千花港的万种风情。听闻陆野没能进去不夜港，自然是一番遗憾，直道“可惜”。 林再抱怨道，“知道可惜，之前也不说多给一些晶石。” 陈掌柜心里苦笑，脸上却保持着笑容，道，“是在下的过错。” 陆野笑道，“陈兄莫要跟‘贱内’一般见识。贱内就是孩子脾气。” 林再给了陆野一个白眼，对于“贱内”的称呼，十分不爽，特别是陆野竟然还着重的说了两遍，好像生怕旁人不知自己是他“贱内”似的。 相较于陆野，陈掌柜其实更了解林再。毕竟，之前的养脉丹，都是林再拿到陈记药铺出售的。林再是什么脾气，陈掌柜心里有数。不过，一番恭维，还是不能免了。“尊夫人活泼开朗，快人快语，又不失清丽婉约。陆兄英俊潇洒，资质非凡，当真是郎才女貌……” 花花轿子人抬人，陆野自然也要夸一夸陈掌柜的仗义豪情。 林再听着两人在这相互吹捧，差点儿就要吐了。 好在陈记药铺距离燕来楼不远，很快，三人便到了地方，直奔雅间。 陈掌柜推开雅间的房门，迈步进屋。 屋中坐着两人，一个是金少堂，一个是长得极为俊美的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的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 看到陆野，金少堂涨红了脸，赶紧起身，拱了拱手，想要开口喊一声师祖，却又羞臊的叫不出口。 “哎呀，这孩子，真不懂事。”那少年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见了师祖怎么也不打招呼？”说着，少年冲着陆野拱手道，“陆前辈，幸会幸会，在下金十域，是少堂的父亲。” 陆野看着那瓷娃娃一般的金十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呵……呵呵，幸会。”虽然知道在修真界，儿子看起来比亲爹还老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真正遇到了，陆野还是有些不习惯。而且，眼前这个笑起来跟个福娃似的金十域，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来的成熟稳重，让陆野感觉颇为别扭。 “这位是陆夫人吧？”金十域一脸惊叹道，“早就听闻陆夫人乃是倾城国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着，金十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做工精致的玉簪，递给林再，“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还望陆夫人笑纳。” 林再此时穿着一身男装，却还是被金十域一眼就认定了是陆野的妻子，可以想见，其实他早就做好了调查。 林再也不客气，接过了那玉簪，看了一眼，随手收进了储物戒指里。对于这种小饰品，林再并没有什么兴趣。想抱怨一句为什么不直接送晶石，又担心陆野再说什么“贱内孩子脾气”之类的屁话，也就忍住了没说。 一桌五人落座，金十域拍了拍手掌，冲着外面嚷嚷，“上菜！” 不消片刻，店小二便开始一盘盘的上菜。与此同时，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手里拖着一坛酒，推门进来。 “倒酒。”金十域笑道，“陆前辈，此酒乃是在下的一位朋友从苍中之地带来的正宗的‘醉小乘’，味道不错，您尝尝。” 陆野应了一声，便看到一只纤纤玉手提着一个酒壶，从背后伸过来给自己倒酒。不知是何原因，这只小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陆野说了声“谢谢”，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待看清女子容颜，不由的猛然一怔，竟是痴了。 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模样，要说长相，其实与林再算是不相上下。只是，不知为何，陆野一看到这个女子，脑子一下子空掉了。 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多看她一眼。仿佛只要是多看上一眼，这世界崩塌了，都与自己无关。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唯有这个女子，在眼前晃动，在脑海中徘徊，在心灵上起舞…… 好似前生注定，好似今生有缘。 好似千年磨砺后再世为人，为的只是一睹眼前的她…… 女子抿着嘴唇，偷偷的看了陆野一眼，见陆野盯着自己，似是被吓到了一般，竟然猛地一个哆嗦，手中的酒壶晃了一下，竟是把酒倒在了桌子上。 “哎！”金十域一脸不满的待要呵斥这侍女，却一眼看到陆野痴痴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改口道，“哈哈，怎么这么不小心。” 女子红着脸，哆嗦着道歉，“对……对不起。” 陆野依然怔怔的发痴。 女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陆野的心神。 这么盯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很不礼貌。 可是陆野偏偏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着这个女子，好似眼神错开之后，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一般。 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吗？！ 陆野不清楚，只是忽然有股冲动，想要把这个女子揽入怀中，永远也不放手。 一旁，林再黑着脸看看陆野，再看看那女子，恨得牙根发痒。 什么玩意儿？！ 这贱人难道比本尊长得还漂亮？怎么就看傻了？！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探花郎好不好！怎么跟个初哥似的？！ 本尊忙前忙后的又是巴结又是掉眼泪的装蒜了两年，竟然还不及一个侍女甫一露面？！ 好吧！ 本尊不在乎！ 但问题是——当着这么多人，你就这么看着一个女子犯傻？好歹你也是本尊的“夫君”好不好？太不给面子了吧？ “夫君！”林再喊了一声。 陆野竟然充耳不闻，依然傻傻的看着那女子。 林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时间涨红了脸。羞怒的站起身来，吼道：“不吃啦！”说罢，快步走出雅间，下楼而去。 陈掌柜一看气跑了林再，赶紧推了一下陆野，“陆兄？” “啊？啊……陈掌柜，有事儿？”陆野终于回过了神。 “那个……尊夫人走了。” “哦。”陆野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又转脸看向那侍女，“不管她。”说罢，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一直盯着一个小姑娘，真的有些不妥。随即赶紧收回了视线，跟金十域和陈掌柜打起了哈哈。 …… 元生药铺里。 周元生正在忙着收拾药材。 陆野已经说了，药铺要关门，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忙着建立山门，没时间打理药铺了。虽然经营了几十年的药铺就要关门大吉了，但周元生心里却极为高兴——能拜入大前门，别说关了铺子，就是再付出更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收拾药材的时候，周元生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陆老残感受到了周元生的愉悦心情，也咧着嘴笑了两声。 鸿翔坐在轮椅上，笑着对周元生道，“元生，能遇到陆兄，真是你的福气。他今日困顿，尚能花费巨资甚至不惜远行救你，将来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周元生感慨道，“鸿师之言，元生深以为然啊。元生蹉跎半生，能得遇恩师，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正说着，却见林再气鼓鼓的从外面回来了。 周元生诧异道，“师娘，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吃请吗？” “饱了！”林再怒声道。 “呃……”周元生察觉到不对头，小心的问道，“怎么了？” “气饱了！”林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憋了半天，又忍不住对周元生道，“你说你那个小师尊！是不是有毛病！见了一个侍女，竟然看痴了！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鸿翔闻言，不禁笑道，“原来是吃醋了。” “咳！这不是吃醋不吃醋的问题！”林再撇嘴道，“他每天换一个女人睡，我也没意见！可关键是……从两年前，我就鞍前马后的伺候他吃饭穿衣，还给他端茶倒水，可他呢？他可是从来没有那么深情的看过我……” “还不就是吃醋了？”鸿翔开玩笑道。 “我……跟你说不明白！”林再气的闷哼了两声。“这还真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就好比自己喂了两年的狗，见了自己龇牙咧嘴的要咬人，见了过路的却摇尾巴伸舌头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鸿翔哼哧了一声，看了陆老残一眼，心说林再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当着公爹的面，把自己的夫君比喻成狗。强忍着笑，鸿翔说道，“还真是气人。” “笑什么笑！死残废！”林再咒骂了一句，起身离开了药铺。 鸿翔闻听此言，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陆老残凝眉看了看林再，拍了拍鸿翔的肩膀。周元生见林再走远了，才赶紧说道，“鸿师莫要跟我师娘一般见识，她就是嘴巴损了点儿，其实是个……好人……”夸赞一个魔头是个好人？换做以前，周元生绝对说不出这话来。然而，想到林再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事情，周元生还是用了“好人”这么一个形容词。 鸿翔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又叹气道，“陆夫人倒是没有说错，我确实是个残废。” 周元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鸿翔，只好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师尊会想到办法救治鸿师的。” “呵……”鸿翔无力的笑了一声。 救治？ 陆野纵然真是炼丹高手，又有一个炼丹宗师的师尊，可经脉俱损这种伤，从未听闻有人治好过。传闻说圣域有一名高手，许多年前，也是经脉俱损，到现在不也没见好么。陆野和那凌绝上人再有本事，还能比圣域高手厉害？ …… 在落烟山一带，十六岁就成功凝脉的修真者，除了陆媛凤，就只有金十域了。不同于陆媛凤，金十域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凝脉，完全是因为在他十来岁的时候，进山采集野果，无意中寻到了一株极品灵果，一生气运，从此改变。 不过，那灵果虽是极品，但却并不能让金十域受益终身。凝脉之后，灵果的药性逐渐耗尽，所以，多少年来，金十域的修为也就一直卡在了凝脉一层，再无寸进。 面对同样是凝脉一层的陆野，金十域却是毫不犹豫的喊出了“前辈”的称呼。临来之前，金十域就跟金少堂交代了，“莫说喊他前辈，就是叫他爷爷，只要能让你重新加入大前门，一切都无所谓。” 家族修真虽然强于散修，但却永远也比不了宗门子弟！ 所以，为了金少堂的前途，也为了金家的将来，金十域不得不做出最大的努力。他一脸的戚戚然的对陆野说道：“不得不承认，在下的人品实在是不堪。可少堂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在被我强行禁足之前，可是从来没有亏待周前辈和陆老先生的。” 这句话，陈掌柜倒也是十分赞同。看了金十域一眼，对陆野道，“陆兄，金家主这话倒是没错，不怕您笑话，就是我，都看不上金家主的人品，但少堂绝对是个好孩子。我心底是十分好奇的——金兄，就你这般人品，怎么就把少堂培养成了好孩子呢？倒是稀奇啊。” 金十域的脸色变了变，心说这老陈可是逮着机会当面骂人了。心里有火气，脸上却依然洋溢着笑容。“哈哈哈，我们家少堂，虽然资质不怎么样，但绝对是个孝顺孩子。陆前辈，还请您宽宏大量，原谅在下的小人之心。若是因为在下，耽误了少堂的修行，那在下……真不如死了算了。” “嗯嗯。金家主言重了。”陆野随口敷衍了一句。金十域说了半天，具体说了什么，陆野其实并没有认真去听。他总也忍不住侧目去看忙碌着倒酒的那个侍女。 心底的那股悸动，让陆野忍不住心跳加快。 有生以来，陆野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如此心动。 金十域和陈掌柜一旁的唠叨，让陆野颇有些不耐烦。他更希望能跟眼前这个女孩儿单独相处，哪怕是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她就好。 金十域外表虽然年轻，但却是十足的人老成精。他看看陆野，又看看那紧张的倒酒时双手总是忍不住哆嗦的侍女，嘴角浮现出笑意。“哎，这位姑娘……”待那侍女抬头看来，金十域才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那侍女迟疑了一下，哆嗦着说道，“俞……俞昭灵。” 说罢这话，俞昭灵偷偷看了陆野一眼，见他正看过来，吓得赶紧把视线移开。 当年因为被陆北斗灭杀过一次而留在元神之上的恐惧，让俞昭灵对陆野有着天生的惧怕。纵然俞昭灵如何努力，也摆脱不了这种负面情绪。 犴犲是吞噬元神的生物，对元神天生敏感。第一次见到陆野，俞昭灵就发现了陆野就是陆北斗！ 万事有一利必有一害！ 也正因为对元神的天生敏感，使得犴犲的元神也极为敏感，受到的任何创伤，都会留下深深的印记。 犴犲——俞昭灵知道，陆野之所以看着自己会痴痴傻傻的出神，完全是因为自己变成了陆落梅的模样。 陆野即便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忆了，但留在他心灵深处的痕迹，永远也不会被抹杀！ 虽然他杀了陆落梅，但是…… 俞昭灵不得不承认，陆野对陆落梅的情谊，并不比自己更少。 两人的爱情，常常让俞昭灵嫉妒不已。 当年，若非陆落梅以为陆北斗已经死了，也不会嫁给自己了。 谁能想到，陆北斗会因为一个误会，而杀死自己挚爱之人呢？谁又能想到，两千多年后的今天，自己变成了陆落梅的模样，竟然有机会来为她报仇——仿佛是她亲手杀了陆北斗呢？ 天道有迹，人道无常。 那个传闻中的无上高手探花郎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却不知他经历了什么，才能有如此感悟。短短八个字，却能道尽人世间的诸多无奈和意外。 看陆野一脸深情的模样，俞昭灵心里冷笑不止。 前生挚爱，今生再见，你陆北斗又怎么可能不动心？你的元神很强，很可怕。但也正是因为你的元神太强，一旦留下印记，也就永远都不可能抹去！ ——正如天罡石很坚硬，所以天罡石上的痕迹，抹不平！ 陆北斗！ 你死那天，我会告诉你，我就是陆落梅！ 死在挚爱之人之手，是什么感觉？ 陆落梅死前的痛苦，你也该体会一下！ 好几次，俞昭灵站在陆野背后倒酒的时候，都想偷袭陆野。她相信，以她凝脉期的修为而言，偷袭干掉凝脉期的陆野，并不难。 只是，机会只有一次！ 在没有彻底了解陆野的实力之前，冒然出手，不是理智的行为！ “哈哈哈！”金十域笑了起来，“俞姑娘，来来来，别忙了，这里坐下。”说着，金十域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把陆野旁边的空位留给了俞昭灵。“陪陆前辈喝一杯，陆前辈年少有为，又精通炼丹，把陆前辈侍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55 林再的战争 金十域的心情很好，虽然帮助大前门修建驻地，一定会消耗不少钱财，但能够让陆野原谅金家之前的行为，重新接纳金少堂，一切也就值了。更何况，修建门派驻地，无非就是消耗一些金银之类的俗物而已。金家在石头镇一带虽然算不上什么豪族，但区区一些银钱，总是不缺的。 把陆野送至燕来楼下，看着一步三回头的陆野，金十域心里乐开了花。他明白，陆野留恋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叫俞昭灵的侍女。 在酒局上的时候，陆野把心思都放在了身边的俞昭灵身上，有一次，竟然心不在焉的夹了一块佐料塞进了嘴巴里。 金十域忍不住有些轻蔑的笑了一声。 一个修真者，竟然痴迷于儿女情长。 虽然跟着凌绝上人那般传说中的人物修真，但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这份定力，实在是够呛！ 想了想，金十域折返回到燕来楼里，找到了燕来楼的掌柜老刘。金十域跟老刘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又偷偷的塞给了老刘一枚晶石，之后才笑呵呵的离开。 老刘掂了掂手里的晶石，看着金十域的背影，直到他走得远了，才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儿！”说罢，回头却看到了大掌柜燕晴，吓了一跳，赶紧拱手道，“大掌柜。” 燕晴看了一眼老刘，凝眉道，“那金十域要你办什么事儿了？” 老刘有些尴尬，涨红着脸，攥在手心里的晶石，好像有些烫手。迟疑了一下，才道，“那大前门的陆野，看中了咱们二楼雅间儿一个叫俞昭灵的侍女。金十域想让我做个说客，让那俞昭灵跟了陆野。” 燕晴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原本以为那陆野虽然资质不佳，但有凌绝上人那般宗师人物教导，将来也会造福于我落烟山门派。没想到，竟是个好色之徒。”很显然，对于凭空出现的大前门和陆野，燕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老刘呵呵一笑，道，“名师未必会出高徒。我听店中小二说，那陆野，见了俞昭灵，魂儿都没了。这般不能自控的人物，纵然有名师指点，将来成就，大概也是有限。只是……世俗女子，跟了修真者，过几年快活日子，攒几个晶石，之后再找个普通人嫁了的事情，也是常见的。您看，我是不是跟那俞昭灵说一说？万一人家自个儿愿意呢？” 燕晴凝眉沉吟片刻，道，“你做主吧。”说罢，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去一趟落烟宗，店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吧。俞昭灵若是愿意，我们也不必阻拦，毕竟，人各有志。不过……”说着，燕晴冷冷的看向老刘，“若是那俞昭灵不愿意，你不许强迫她！” “大掌柜放心。”老刘正色道，“在下不是那种人。” “最好如此。”说罢，燕晴离开燕来楼，直奔落烟宗。 自从一年多以前的绝迹之难后，燕晴就常常去落烟宗，大多时候，总会带去一些药材，帮助那些重伤在身的同门疗伤。 今日的落烟宗，已经再也没有了当年的辉煌鼎盛。一场莫名其妙的门派之争，彻底断送了封剑门，也让落烟宗一蹶不振。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硕果仅存的长老级人物杜浪，要帮助受伤的同门，还要保护落烟宗的产业，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纵然有陆媛凤从旁协助也不够。毕竟，陆媛凤的伤势，也不轻，自顾尚且不暇，再要她忙着宗门事务，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墙倒众人推是必然的。 落烟宗的产业，在这一年多来，已经被周边的门派以各种理由占去了不少。落烟宗虽然愤怒，烟霞门虽然伸出了援手，可依然挡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门派的蚕食。甚至，原本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敢欺负的陆媛凤，还被一个流氓家伙调戏了一回。若非燕晴及时赶到，怕是要出了岔子。 最近，似乎还有传言说，落烟宗应该去了“宗”号，改称“落烟门”。 真是笑话！ ——燕晴越想越气。 只要紫烟上人不死，落烟宗就永远是落烟宗！ 那些宵小之辈，大概还是有些忌惮正在闭关养伤的紫烟上人的，不然，怕是早就围攻落烟宗了吧。毕竟，落烟宗最珍贵的，不是那些外在的灵田和山林，而是浩瀚如烟的典籍室和绝迹峰下的一处矿脉！ 也许，自己真该留在落烟宗了。 ——燕晴轻声叹气。 平静的山林之间，实则暗流汹涌。 原本，江湖仇杀十分正常，张云起被人偷袭，也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是，赵允被人偷袭，事情就大发了。 很显然，有人在刻意的搅乱落烟山的局势。 是想要浑水摸鱼？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燕晴不知道。 师妹陆媛凤说，在天元秘境里，有个家伙试图杀了她，那家伙得意忘形的时候透露了一些信息…… …… 陆野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他自认为是个还算成熟的男人，一见钟情这种事，只应该发生在那些幼稚的少年身上。然而，直到遇到了俞昭灵，陆野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不相信，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人而已。 仅仅是离开了那俞昭灵不过半天时间，陆野竟然就有种如别三秋之感。 山沟站。 陆野家中。 堂屋里，周元生和鸿翔正在讨论着门派驻地的建设问题，对于选址之事，有些不同意见。 鸿翔觉得，修真门派，应该远离乡村，避世而居。周元生则觉得在山沟寨西侧的一座小山上建立驻地就行了，陆野捣鼓出来的那三亩灵田就在那里。 鸿翔刚跟着周元生去看过那一片灵田。鸿翔认为，严格说来，那三亩地，还不能称之为灵田，不过是有些灵力在其中罢了。而且，为了三亩灵田，就决定门派驻地这种大事，实在是不值得。 周元生对于鸿翔，还是颇为尊敬的。不过，鸿翔并非大前门的人，所以，周元生觉得自己应该更有发言权。做惯了小生意的周元生，还真是不舍得抛弃那三亩田地。毕竟，一旦将山门建在深山老林之中，这三亩田地，肯定没有人打理，要不了多久，肯定就会荒废了。 争执不下，周元生看向金少堂，“少堂，你觉得如何？” 金少堂偷偷的看了陆野一眼，见陆野在怔怔出神，才道，“这个……还是听师祖的吧。”因为之前的事情，金少堂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在周元生和陆野面前，金少堂总有种亏欠良多之感。 周元生看向陆野，“师尊？” 陆野一怔，茫然看过来，“怎么了？” 显然，他刚才在神游天外。 鸿翔微微一笑，道，“陆兄是在担心尊夫人吗？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她回来，是不是去找找？” “哦，不用。”陆野倒是并不担心林再，那小魔头，能出什么事儿？更何况，出了事儿不是更好？ 周元生苦笑一声，道，“师尊觉得，咱们的山门驻地，应该建在何处比较好？”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陆野道，“我家那三亩地，正好紧邻一座小山，小山是我三伯家的，我们不妨把这座小山买下来，就地建房即可。小山往西，是一片田野，视野开阔。距离落烟山脉还有一段距离，山中野兽鸟雀之类也不会跑过来，种植灵田的话，安全一些。小山南侧的那条小路，直通石头镇，交通还算方便。” 既然陆野如此看法，鸿翔自然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了。想了想，鸿翔说道，“那……那山林的购买事宜，陆兄……” “这事儿……少堂，你跟你爹打个招呼，让他跟我三伯谈吧。具体的建设问题……嗯，元生和少堂，你们听鸿兄的安排。” 鸿翔又道，“那是以奇门九宫位布局？还是以阴阳八卦位布局？也有些门派是外圆内方的铜钱格局。钱，乾也，讲究的是……” “这个你看着办就行了。”陆野摆摆手，笑道：“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这里实在是住不下，就不留你们了。” 周元生和鸿翔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陆野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过，陆野不说，他们也不好多问。两人答应了一声，便跟金少堂一起跟陆野告辞离去。 药铺里还有些杂事需要处理，陆老残也就跟着他们三人一起回了石头镇。 陆野一个人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怔怔的出神。 脑海中，俞昭灵的一颦一笑，总是不停的徘徊，心里也有种莫名的焦躁不安之感。他知道，门派驻地的大事，实在是该自己做主。而且，关于那一小片山林的购买事宜，自己去跟三伯谈，会更合适。 不过，陆野实在是没什么心思。 脑子里总是忘不了俞昭灵。 好几次，陆野都想再回到石头镇上去找俞昭灵。 天黑的时候，林再回来了。 看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陆野，林再哼了一声，张嘴想说话，却看到陆野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又继续发呆，不由的怒从心头起。“没看出来？！我受伤了！” 陆野又看了林再一眼，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你……”林再气急，闷哼了一声，道，“想什么呢？” 陆野怔了一下，才回过神，看向林再，苦笑道，“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一会儿不见，就想的厉害。想想还挺好笑。” “你别跟我说你爱上那个小贱人了！” “有可能。”陆野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叹一口气，又沉吟片刻，陆野才道，“你怎么受伤的？别跟我说你又去打劫了。” “心里不痛快，杀了个人消遣一下。”林再冷冷的说道。 陆野拧起眉头，有些厌恶的看着林再，道，“随便杀人，很好玩吗？” “是啊。” “嘿……”陆野真的有些后悔之前没有一剑杀掉林再了。留着这个小魔头祸害人间，可不太好。看林再一脸冷漠的模样，陆野心底那一股子厌恶愈发浓重。冷冷的哼了一声，陆野道，“魔族本性。” 林再刚要冷嘲热讽的还嘴，可看到陆野冷漠的神情，心里猛地一怔。她能明显感受到陆野的厌恶和隐约间的那一股杀意。 深吸了一口气，林再冷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跟陆野搞好了关系，因为一个侍女小贱人而闹僵了？ 不值得！ 强忍着心中的恨意，林再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慢慢改的。” 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没听说有魔族会改好的。 陆野冷哼一声，起身去了东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林再看着紧闭的房门，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恨恨的啐了一口，回了西间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林再还没有睡醒，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悄悄的起身，透过门缝，林再看到陆野已经起了床，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洗漱了之后，陆野又端了一盆水，对着倒影照了半天，又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这才收拾停当，打开院门离开了。 林再有些好奇，穿上衣服，胡乱洗了一把脸，之后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陆野去了石头镇。 以陆野现在的修为，林再纵然用了偃息之术隐藏了踪迹，陆野还是感觉到了。不过，他满脑子都是俞昭灵的音容笑貌。至于林再这个小魔头？陆野实在是没兴趣管她。 一路赶到石头镇，陆野没有去元生药铺找周元生他们，反而直接去了燕来楼。 店小二迎上来热情的打招呼，陆野笑着拱拱手，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俞昭灵姑娘，在吗？”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野，立时就想起了陆野就是昨天在二楼雅间对俞昭灵很感兴趣的那个修真者。这件事，早就在燕来楼的小二和侍女之间传开了。 “呵呵……原来是陆公子。”店小二笑道，“俞姑娘在楼上呢，你去找她吧。” 陆野拱手道谢，直奔二楼。 店小二看了看陆野的背影，等陆野上了二楼，才凑到柜台前，跟刘掌柜酸溜溜的说道，“不得不说，长得漂亮的女子，永远都是好命的。跟着这修真者混个三五年，等他厌倦了，怎么也能攒上一笔不少的晶石了。将来再找个老实人嫁了，什么活也不用干，日子也有的过。” 刘掌柜啐了一口，道，“羡慕啊？下辈子投胎成女子，你也不用干活了。” 二楼。 雅间里。 一桌食客刚刚离开，俞昭灵正在收拾碗筷。 陆野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看着俞昭灵，搓了搓手，想要帮俞昭灵一起收拾，又怕吓着了她。这姑娘似乎很胆小，自己但凡是离得近了一些，就能把她吓得直哆嗦。 陆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恶人脸。 “俞姑娘……那个……”陆野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结巴起来，“那个……几点下班……不不，何时收工啊？” 俞昭灵低着头，不敢去看陆野，“要到戌时。” “哦，那还早啊。” “嗯。” “那个……我等你啊。” 俞昭灵怔了一下，偷偷的看了陆野一眼，见陆野正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哆嗦了一下，才点头：“嗯。” 陆野立时激动的不行，“我就在那里等你啊。”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空桌。 “嗯。” 陆野笑了一声，走到那空桌前，跟店小二要了一壶酒和一盘花生米，一边吃一边朝着俞昭灵那边张望。 俞昭灵收拾好了碗筷，用托盘拖着，正要下楼，却看到一个同是雅间侍女的丫头跑了进来。那丫头冲着俞昭灵嘿嘿一笑，低声问道，“就是他？” “是啊。”俞昭灵拧了一下眉头。 “嘿嘿，长得还不错嘛。”丫头羡慕道，“真是恭喜你了。” “呵……”俞昭灵淡淡的笑了一声，避开那丫头，径直下楼。 那丫头却追过来，跟俞昭灵说道，“还干什么啊，直接跟人家走了不就好了。看他衣着，虽然不是什么富裕的修真者，但总是比我们这些世俗人要强得多。随便拿出来一点儿晶石，就够我们吃喝好久了。换做我是你，我就啥也不干了，直接跟他走。不过你还是小心一些，听说他已经成亲了，有个很凶的妻子。昨天因为你，不是气跑了吗……” 丫头一直在啰嗦着，俞昭灵心底却充满了鄙夷。对于这种想要攀上修真者的世俗丫头，俞昭灵十分看不起。 至于丫头提到的陆野的妻子，俞昭灵却一点儿也不惧怕。 一个修为不高的修魔者而已！ 纵然元神很强，那也白搭！ 呵…… 天生对元神敏感的俞昭灵，在看到林再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魔族的身份。魔族对于人类修真者，或许是极为可怕的。可对于原本生活于魔域，后来迁居八荒之地的犴犲而言，普通的魔族，并不值得惧怕。纵然林再似乎并不普通，元神也很强，但那又如何呢？元神，可是犴犲的食物！ 拖着一托盘的碗筷下了楼，正待进入后厨，俞昭灵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燕来楼外往里面张望的林再。 林再也看到了俞昭灵。 俞昭灵冲着林再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后厨。 一个修魔者，为什么会跟着陆野？竟然还嫁给了他？ 总不至于说是这个修魔者爱上陆野了吧？ 呵…… 俞昭灵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门外。 林再冷冷的看了一眼俞昭灵，鼻孔里哼了一声。 陆野这蠢货，屁颠屁颠的跑来燕来楼，八成是为了这个小贱人！ 真没看出来这小贱人有什么好的！ 怎么就把陆野这蠢货弄的五迷三道的？ 林再转身，一边缓步前行，一边捏着下巴思索着。 虽说俞昭灵只是个普通人，但是…… 自己好不容易攻破了陆野的心理防线，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小贱人来搅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沉吟良久，林再眉头一拧，杀机斗现！ 说不得！ 要找机会干掉这个小贱人，来捍卫一下自己的“婚姻”！ 四下里看了看，林再绕了一个圈儿，来到一处院墙下，看了一眼院墙下脏兮兮的排水沟，排水沟旁，有一块脏兮兮的石头。 这里，是燕来楼的后院，后厨就在这里。 林再站在石头上，双手够到院墙顶端，稍一用力，就把身子提了上去。 院落里，有个水池。 水池旁，一群莺莺燕燕的侍女正在清洗碗筷。 林再一眼就看到了俞昭灵。 手中掐动了一个灵诀，林再正要动手，却忽然看到原本低头刷碗的俞昭灵忽然抬头看过来。 林再吓了一跳，赶紧低下了头。 嘿！ 奇了怪了！ 一个普通的世俗女子，难道还能感应到我的杀气不成？！ 纵然只是一晃而过的眼神交汇，林再依然感应到了俞昭灵眼中的冷漠和杀意。 这小贱人…… 不简单啊！ …… 戌时刚过，月色撩人。 石头镇外朝着新昌河渡口方向的路上。 林再一路躲躲藏藏的跟着陆野和俞昭灵，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窝着火。 陆野这个蠢货！真是…… 这小狐狸就是冲着你笑了一下，你就能激动成这样？本尊每天冲着你笑的嘴巴都歪了！甚至还陪你睡！也没见你激动一下！ 什么玩意儿！ 不过…… 话说回来。 这事儿有点儿蹊跷啊！ 纵然陆野失忆了，可他以前是久经沙场的探花郎啊！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元神的定力绝对不会差！至于被一个普通女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就算…… 好吧，就算陆野真的喜欢这个女子，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吧？ 林再又一次想到了之前与俞昭灵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这小狐狸！一定不简单！ 56 天剑 陆野和俞昭灵沿着新昌河岸边，踩着月色散步的时候，林再手里抓着一根柳树枝，时不时的抽打一下路边的野草，独自一人朝着山沟寨而行。 她实在是没兴趣偷窥那对狗男女卿卿我我。 林再愤怒的把路边的一棵小树踹断了，又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实在是想不通！ 那俞昭灵，到底有什么好的？ 陆野那个愚蠢透顶的白痴怎么会看上了她？ 要说长相，也跟自己不相上下嘛！ 就是那里比自己大了一点点点点儿而已！ 这世间，难道有什么法诀，能让一个人喜欢上自己不成？ 林再自问不算是孤陋寡闻，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法诀——不过，世间万法，诡谲多变，也许真有这种法诀！ 只是，那俞昭灵不过是个普通人，应该不会这种法诀——这也不好说，一个普通人，决然不可能察觉到自己的杀意，从而有所警觉。 或许只是修炼了什么特别的功法？比如陆野的《探花诀》，如果他愿意，确实可以让人以为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难道说，那俞昭灵和自己一样，对陆野有什么企图不成？ 不可能啊！ 探花郎虽然强悍，但他身上，其实除了天棺，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就算是有，飞升失败，外物尽失，也早就没了。 更何况，这世间知道陆野跟天棺有些关系的人，数量很少！若非当年在葬剑碑旁，探花郎跟甘蓝提过天棺之事，自己刚好“死”在了附近，也不可能知道！彩衣能知道，或许是因为探花郎跟第五魔尊沐灵的关系。旁人应该不会知道的。 这俞昭灵，莫非也是第五魔尊的人？ 不，不对！ 如果她是第五魔尊的人，彩衣拿走了天棺的事情，她应该会知道，不至于现在再来找陆野——或许彩衣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并不了解状况？ 林再胡思乱想着，脑袋里乱糟糟的。 走着走着，林再忽然驻足。 该不会是师姐那个小贱人吧？ 琴魔那个小贱人！可是很擅长在无声无息间迷惑男人的！ 不会！ 绝对不会！ 虽说当年自己曾经将天棺的秘密跟那个小贱人说了，但也在不久之后就坑死了那小贱人。她纵然修为比自己高，但绝对不可能从那里活着出来，肯定会死…… 肯定会死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多疑了，原本料定了那小贱人会死，可过了这许多年之后，再回想一下，又有些不放心。 没有亲手砍掉那个小贱人的脑袋，似乎就不能断定她真的死了！ 更何况—— 那个小贱人，可是深得师尊魔天尊者真传，不仅修为高绝，而且十分狡猾…… 越想越不放心，林再迟疑了一下，转身又原路返回，朝着新昌河岸赶去。 如果真的是师姐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个擅长幻术的小贱人，不论是什么修为，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脑海中只是回想起那个小贱人丰腴的身材和勾人的眼睛，林再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 新昌河边。 远离石头镇的地方。 平静无波的宽广河面上，倒映着月的亮光。 夏夜的风，清爽宜人。吹动平静的河面，晃动着水中月影。 陆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转脸看看低头不语的俞昭灵，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好像在很久以前，自己就曾经跟着这个女孩儿在河边这样漫步过。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匆匆而逝，想要再去捕捉，却又不得其法。那短暂的瞬间，犹如刹那芳华，转瞬即逝，但却如烟火一般绚烂而铭记在心。 好像同样是在河岸边，好像同样是这般夏夜。 好像这个女孩儿，还抱住了自己的脖子，把身子吊在自己面前，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她似乎还说了些什么，陆野努力的去倾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不知不觉间，陆野感觉脸上有些湿漉漉的，抹一把，竟然是眼泪。 “怎么了？”俞昭灵轻声问陆野。 陆野怔怔的看着俞昭灵，心底的情愫，犹如滔天巨浪。他忽然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双臂，将俞昭灵紧紧的拥入怀中。 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孩儿，仿佛一旦放开了手，女孩儿就会彻底消失。 心底莫名的痛。 就好似怀里的女孩儿曾经真的消失过，曾经真的离自己而去。 “不要走！”陆野哽咽着，紧紧的抱着俞昭灵。 俞昭灵的脸被陆野捂在怀里，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努力的吸了一口气，俞昭灵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手中掐动了一个灵诀，一抹微黄的亮光，出现在手指间。 那个一直尾随的魔族已经离开了，陆野此刻又在失神间，这个时候再不动手，更待何时？他的元神很强，强悍的元神，一定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但那又如何？他绝对挡不住自己这一招！ 那抹亮光逐渐变长，直到犹如一把峨眉刺一般。 俞昭灵没有说任何废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把微黄的元神力量凝聚而成的短刺，嗤的一声，刺进了陆野的胸膛。 短刺进入陆野的身体之中后，立刻就消失无踪，四散的微黄的力量，在陆野的元神之中肆无忌惮的暴虐起来。 陆野猛地推开怀里的俞昭灵，张开嘴想说话，却噗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身子一软，竟然跪在了地上。 俞昭灵看着陆野，冷冷一笑。“元神刺的感觉如何？” 陆野瞪着眼睛，看着俞昭灵，眼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为……为什么？”说话间，陆野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察觉得到，自己的元神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自己的元神之中肆虐。 “看来你真的忘了我啊。”俞昭灵笑了起来，“我是陆落梅。”说话间，俞昭灵的手指间，再次凝聚了微黄的亮光，一把更长的元神刺，出现在手中。 “数千年前的恨！今日做个了结！”俞昭灵说着，手中的元神刺朝着陆野的额头，狠狠的刺来。 忽然间，一颗魔骷倏然而至。 俞昭灵心头一惊，急忙调转了元神刺的方向，挡住了魔骷。 魔骷撞在元神刺上，噗的一声消失无踪。 俞昭灵被魔骷的力量震的后退了两步，拧了一下眉头，看向来人。 不远处，林再手持一把飞剑，正在缓步走来。 她的身边，三颗魔骷不断的环绕飞行。 她的身上，浓郁的魔气，缭绕不绝。 她的脚下，一片片青草被魔气碰触，顷刻间枯萎、死亡。 魔气鼓荡的一代魔尊，纵然没有了全盛时期的强悍，但依然有着普通修魔者无法比拟的气势。 魔行天下，杀人无算！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飞升高手的元神，第一次被炼气八层的林再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七上八下——乃是炼气期和炼气期的一个术语。指的是炼气七层和凝脉七层，灵力还不够，需要继续积攒灵力，从而突破修为。而炼气八层和凝脉八层，则是灵力沉淀期。这个时候，修为已经足够，只需要沉淀下来，以灵养身，从而达到突破。所以，炼气八层的灵力，其实跟凝脉期相差无几，只是不能使用许多凝脉期的手段罢了。 不过，对于林再而言，炼气八层的修为就已经足够彻底释放出元神的威势了。 然而，在炼气八层就释放出元神的威势，其实是有些不妥的。强悍的元神，过度的释放，会对肉身造成一定的伤害。 只是，面对劲敌，林再不得不全力以赴！ 元神刺！ 是犴犲的手段。 作为一个修魔者，林再很了解犴犲这种原本生活在魔域的灵兽。 纵然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但发起怒来的犴犲，会不要命，实力也是很可怕的。 一个怕死的又不要命的家伙——很矛盾，但也很麻烦。 而且，修为比自己还要高的犴犲，绝对不容小觑！ “夫君，我来救你了！”林再说。 林再觉得自己的出场时机和台词算得上是完美了。可惜师姐琴魔不在，如果有她在，来上一段激昂的曲调，那就更好了——当然，只是犴犲，而不是师姐琴魔，也挺好。 可惜，陆野目瞪口呆的看着俞昭灵，竟然没有听到林再的话。 陆野跪坐在地上，痴痴的看着俞昭灵。 陆落梅？！ 陆落梅…… 真的是你吗？ 陆野努力的想要回忆起关于陆落梅的一切。然而，什么都想不起来。元神刺不停的攻击着元神，陆野痛苦的抱着脑袋，浑身哆嗦着，嘴唇都被咬破了。 林再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陆野，啐了一口，瞪向俞昭灵，道，“小畜生，还真是阴险，竟然幻化成了陆落梅的模样来欺骗我夫君！” 俞昭灵冷冷的看着林再，凝眉道，“你的元神……真的很强。之前小瞧你了。呵……”说着，俞昭灵把玩了一下手里的元神刺，道，“这么强悍的元神，一定很美味吧。”说着，忽然将手中的元神刺朝着林再抛来。 林再急忙使用魔骷抵挡，那元神刺在遇到魔骷之前，突然炸开，变成了无数根细小的元神刺，犹如漫天针雨，挥洒而来。 林再对犴犲的手段很了解，早就料到会有这般变故，全身的魔气陡然汹涌流动，犹如一道幕墙，挡在了身前。那无数根细小的元神刺，钉在魔气之上，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林再猛地蹲下来，一只手按在了地上。五道黑色的魔气，从手指尖窜出来，紧贴着地面冲出来。五道细小的魔气，犹如五条绳索，朝着俞昭灵攻去。 “魔索？”俞昭灵轻蔑的一笑，“以元神力量强行使用魔索，实在是有些勉强啊。”很显然，对于魔族的手段，俞昭灵也不陌生。说话间，俞昭灵脚下腾挪的同时，五道元神刺分别打向五道魔索。 魔索遇到元神刺，直接被打散了。 每一道魔索被打散，林再的身子就会震一下。五道魔索尽碎，林再嘴角也溢出血来。魔索乃是魔族元神幻化，被打散，就等于元神受到伤害。 不过，到底是打斗经验十分丰富的魔头，林再并没有慌乱，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借着俞昭灵对付魔索的那短暂的时间，林再借着那魔气幕墙的掩护，朝着俞昭灵靠近了许多。 还没有达到凝脉期，林再还无法使用剑芒，许多攻击灵诀也用不出来，只能靠近身搏斗来对付俞昭灵。 若是对付普通的修真者，林再倒是可以省去了魔气幕墙，凭借元神的自我防护，纵然是面对凝脉期高手，怎么也能抵消一些伤害，拼着受点儿伤，总也能取得胜利。只是，对于犴犲，林再可不敢指望元神的自我防护。 犴犲的元神刺，是专门攻击元神的手段，元神防护不会有什么用的——这也是为什么陆野在被攻击之时，没有触发回忆杀的原因。 魔气幕墙忽然散开。 林再和俞昭灵甚至是陆野周围，到处都弥漫着魔气。 魔气之中，林再的三颗魔骷如鱼得水一般，开始朝着俞昭灵猛烈的攻击。 俞昭灵惊讶的发现，这三颗魔骷，竟然十分强悍，不仅速度比之普通的魔骷更快，攻击力好像也更强！更为诡谲的是，这三颗魔骷被打散之后，竟然能毫无间隔的迅速的再次被释放出来——这是别的魔族绝对无法做到的！ 十二魔骷，是林再的成名手段，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更何况林再穿梭在魔气之中，时不时的用飞剑偷袭一下，着实让俞昭灵有些恶心。 俞昭灵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小瞧了林再，胜算并不大，自然是退避三舍比较好。 不过，俞昭灵很清楚。这个修魔者不简单，现在不过炼气八层，竟然就有这般实力，若是等她到了凝脉期，能使用更多手段的话，自己很可能不会是她的对手！到时候，再想吞噬她的元神并且干掉陆野，可就不容易了。 必须趁着现在一举拿下！ 俞昭灵也是个狠人，咬了咬牙，竟然硬生生用小腹顶住了林再刺来的一剑，之后忽然一把抓住了林再的手腕，冲着林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真是不要命了！竟然这么拼！ 林再愤怒的瞪了俞昭灵一眼，察觉到元神被束缚了。 想要挣脱，却做不到。 元神被这尖啸牵制住，竟然使得林再无法控制魔骷。 恍惚间，一道元神的光影，在林再身上若隐若现。那光影，想要朝着俞昭灵大张的嘴巴涌去，却又被林再硬生生的牵住。 真遗憾！ 如果自己的修为再高一些！ 若是能达到凝脉期，自己对于魔骷的控制，就会更好！ 杀掉俞昭灵，绝对不难！ 可惜…… 林再努力转过头，看了一眼陆野。 她希望陆野能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免得自己使用不得已的手段。 此刻，陆野却抱着脑袋，杵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似乎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他体内的元神刺正在不断的攻击他的元神。 娘的！ 林再咒骂了一句。 这蠢货，是指望不上了！ 愤怒的看了一眼俞昭灵，林再发了狠！ 你不是想吞噬本尊吗？ 哼！ 倒是得有这么大的胃口才行！ 林再咬咬牙，竟然不再抵抗。 强悍的元神，直接脱离肉身，朝着俞昭灵撞去。 俞昭灵以为自己够狠了，却没想到林再比她还很。这般借助自己吞噬的力量，释放出元神来冲撞自己，借力打力！绝对是鱼死网破的行为！ 俞昭灵的元神虽然也不弱，可若是跟林再的元神直接碰撞的话，俞昭灵不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她可不想就这么死掉，毕竟，陆野现在很可能还死不了！ 她愤怒的闭上了嘴巴，之后手中出现一根元神刺，狠狠的刺向林再扑来的元神。 林再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的元神，竟然顷刻间归位，躲过了元神刺的攻击的同时，三颗魔骷出现在了俞昭灵背后，狠狠的打了上去。 就在魔骷攻击到俞昭灵的后背时，林再握紧了那把依然插在俞昭灵小腹上的飞剑，猛地斜斜的抽了出来。 俞昭灵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狠狠的落在了地上，滚出了好远。 林再嘿嘿一笑，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走过去，剑指俞昭灵，道，“说出你的遗言！” 俞昭灵爬起来，冷冷的看向林再，一双妙目之中，尽是愤怒和不甘。正待开口，却忽听旁边的陆野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紧接着，夜空之中，一声闷雷炸响！ 咔啦啦—— 闪电划亮了夜空！ 一抹亮光，突然出现在漆黑的天际。 北斗七星忽然金光大盛。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飞奔而下。 叱！—— 一把锋利的剑，从天而降，落在了陆野面前的地上，深深的插进了泥土之中。与此同时，陆野一头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剑柄之上，刻着一个古体篆字：天！ 林再愕然看着那把从天而降的剑，脑海中轰然炸响！ 葬剑碑！ 葬天之棺！ 天即是剑！剑即是天！ 原来如此…… 自己果然聪明！ 陆野真的有一把剑——一把很厉害的剑！ 林再哆嗦着手，走向那把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深吸了一口气，林再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抓向了剑柄。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林再松了一口气。 把剑从地上拔出来，看了一眼，心念一动，猛然转头看向俞昭灵。 哪里还有俞昭灵的踪影，她趁着林再看着天剑发呆之际，已经跑了。 “嘿！”林再倒也不在乎，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陆野。陆野的元神受到了重创，元神的自我保护，已经被废掉了。 林再咧嘴笑笑，“夫君，永别了。” 有了天剑，天棺的死气，又能算的了什么？ 林再冷冷一笑，扬起了手中的天剑，朝着陆野狠狠的砍了下来。 只是，手中的剑，在即将落到陆野身上之际，竟然化作一片散碎星光，消失无踪。 “呃……”林再嘴角抽搐了一下，再看陆野，好大一会儿，差点儿要哭。“夫君！夫君！你可别死啊！”说着，就扑了上去。 赶紧查看了一下陆野的伤势，林再吓了一跳。 这元神刺，可比落烟神剑厉害多了！虽然同样是破坏元神的攻击，但是，元神刺附带了一种吞噬特性，根本不是落烟神剑比得了的。 陆野的元神虽强，可还是无法承受元神刺的攻击。 犴犲，是元神的克星！ 迟疑了一下，林再把陆野抱起来，快步离开。 不消片刻，许多修真者踩着夜色蜂拥而至。 天剑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惊动了许多附近的高手。 …… 夜色中。 俞昭灵捂着小腹的伤口，忍着后背被魔骷打出来的伤痛，咬着牙狂奔。 幸亏俞昭灵是灵兽幻化，实力比之普通的凝脉修真者要强悍许多，不然，单单是三颗魔骷的攻击，就足以要了她的命，更遑论腹部的剑伤了。 林再是吗？！ 老子记下了！ 看一眼落烟宗方向，俞昭灵凝眉祈祷。 紫烟上人…… 但愿你就是陆家村的陆紫烟！ 但愿你已经出关了…… 你一定会很想杀了陆北斗吧。 说起来，那把从天而降的剑……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 石头镇外的一处坐落在田野间的农户家中。 一家三口的死尸倒在血泊里。 林再把满是血迹的飞剑随手丢在地上，掩上房门，再布下禁制，抱着陆野进入卧室，把他放在了床上。 让陆野盘腿坐下，林再坐在陆野对面，伸出了修长的手指，点在了陆野的额头之上，一股魔气，从手指尖涌出，蔓延在陆野全身。 片刻之后…… “嘶……”林再咧了咧嘴，吐了一口血。“混账东西！乌龟似的！” 林再有些哭笑不得。 陆野的元神没能抵御得了元神刺的攻击，可是…… 虽然没能打出回忆杀来自我保护，但却进行了一种乌龟似的防御，重新将陆野的神识困在了元神防御之中。 林再想要利用魔气来干掉元神刺，却需要突破陆野元神的乌龟壳。不同于之前第一次将陆野唤醒，这一次，元神受到攻击而转变的防御状态，比之前更厉害。以至于元神刺虽然被包裹了其中，却无法再作祟。但同时，陆野也无法醒来。 必须想办法突破这龟壳啊！ 林再咬咬牙，将更多的魔气释放出来。 自己如此“舍命救夫”，希望陆野这个蠢货能感动一下，主动把那天剑送给自己。 57 以天之名 旭日越过山林，暖洋洋的光线洒下来，照亮了沉睡中的陆家村。 寂静的陆家村，忽然间变得热闹起来。 女人们忙着做饭，男人们开始收拾农具和弓箭，准备如同多少年来的每一个早晨一样，或下田耕种，或上山打猎。 简陋而整洁的一间农舍里，一个青年闭着眼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被窝里实在是太舒服了，青年总是懒得起床。 忽然，一双冰凉的手贴在了青年的脸上。 青年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睁眼，咧嘴笑道，“调皮。” “嘻嘻。”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响起，“起床啦大懒虫。” “再睡会儿。”青年翻了个身，背对着女孩儿，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女孩儿笑了一声，把手伸进了被窝里。 “嘶……凉凉凉！”青年笑着，裹着被子躲避，之后伸出手来，朝着女孩儿的咯吱窝抓去。 女孩儿大笑着想要打开青年的手，却被青年一把抓住了，猛地拉了过去。 青年抱着女孩儿，脸上笑意浓浓，“来，亲一口。” “去，不要。没有洗漱，臭死了……唔。”女孩儿的嘴巴，还是被青年用嘴唇堵住了。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女孩儿红着脸，慵懒的说道，“起床啦，我都做好饭了，再不吃就凉了。九叔他们都已经开始收拾了，别每次都让他们等你啊。这样不好……” “得得得，啰嗦。”青年放开女孩儿，又伸了个懒腰，一鼓作气的坐起来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道，“做的什么好吃的？” “昨天紫烟不是送来了一条鹿腿嘛。”女孩儿道，“我给你炖了肉汤，晚上回来再吃肉。” 青年笑道，“啧啧，紫烟对你这个姐姐还真是好啊，一条鹿腿，可是很值钱的。” 女孩儿翻了翻白眼，道，“她是对你这个姐夫好，那小丫头，从小就喜欢你。” 青年大笑了一声，开玩笑道，“要不，收她做个妾室？啧啧，姐妹二人共侍一夫……” “滚！” 青年背上挨了一巴掌，脸上依然带着笑。 走到院落里，洗漱了之后，抱着女孩儿递来的一碗肉汤，再拿上两个馒头，饱饱的美餐了一顿，之后就背上弓箭，又拿起一把柴刀，跟女孩儿道了别，走向村口。 村口处，一众猎户已经等得有些急了，见到青年，辈分长的，难免说道几句。青年却只是咧嘴笑笑，跟着一众人朝着山上说说笑笑的前行。 走不多远，青年忽然怔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咋了？”一个与青年年纪相仿的壮汉问道。 青年看着身后的蜿蜒山路，讪笑道，“没什么，走吧。”走出不远，青年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有些狐疑，刚才明明听到身后好像有个声音，回头看去，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大壮，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大壮道，“没有。” “哦。”青年应了一声。 大壮又道，“北斗，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帮我办了没有？紫烟到底对我有没有……呵呵，你帮我问了吗？” 青年摆摆手，道，“我跟你说了，你这种五大三粗的家伙，紫烟不喜欢。” “你咋知道，帮我问问啊！”大壮有些不满，“我家有三头耕牛，十亩肥田，我又是好猎手，紫烟跟着我绝对不会受罪的。” “咳，紫烟什么脾气，我还能不了解？我跟你说……” “陆北斗！” 青年猛地一怔。 这一次，他听得清楚，就在自己身后，有个女孩儿在喊自己。 回过头去，身后却依然没有任何人。 青年诧异的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山路，一脸茫然。 “你又咋了？”大壮问。 “你没听到有人喊我吗？” “神经，哪有人喊你。” “一个女子的声音。” “嘁，有了落梅你还不知足？还想着别的女人喊你？”大壮揶揄了一句，提了一下背上的弓箭，道，“走啦，旁人都走远了。”说罢，快步前行。 青年又一脸发懵的看了看身后，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又听得那个声音响起：“陆北斗！” 青年吓了一跳，慌乱的四下里张望。 哪有什么人影。 就连大壮他们，也早已走远。 “谁？谁喊我？” “夫君……我……再……” 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青年拧了一下眉头，紧张兮兮的循着声音仔细看去。 面前不远处，忽然多了一个影影倬倬的身影。 仿佛一个虚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青年吞咽着口水，手指哆嗦了一下。 山鬼？！ 不是吧！ 这大白天的！ 心中惧怕，青年不敢继续停留，赶紧转身，小跑着朝着大壮他们追去。 在山林中转了一天，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青年总算是安了心。他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精神出现了恍惚。 黄昏之际，猎户们扛着两只野猪，喜气洋洋的回家。 一天里打到两只野猪，绝对是极为走运的。纵然要分野猪的猎户很多，但怎么着每人也能分到二十来斤的好肉。 青年也很开心，不是因为今天的收获颇丰，而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朵十分漂亮的“地狱花”——这是落梅早就想要的。 传闻中来自地狱的红艳艳的地狱花，扑鼻的香味儿，让人沉迷。听大壮说，这种地狱花，在石头镇上有人专门收购，一株花，就能换好多银子。 不过，青年是不舍得卖的。 他要把这朵花送给自己的妻子——陆落梅。 兴冲冲的回到家，青年一进院门，就喊道，“落梅，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说着，青年快步进屋。 “落梅？”没听到回应，青年走进卧室，“落……落梅！” 陆落梅躺倒在血泊里，大睁着眼睛，显然已经死透了。 青年大睁着眼睛，面无人色。 “夫君！”卧室的床上，林再一手拿着一把剑，一手拿着一条毛巾，正在擦拭剑身上的血迹，“你幻想的美好生活该结束了。你的梦，该醒了。” 青年仿佛没有听到林再的话，甚至好像没有看到林再。 他的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颤抖着双手，抱起了陆落梅的死尸。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响彻天际。 忽然间，周围的一切猛然发生变化。 犹如镜子一般，轰然碎裂。 林再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惊得脸色惨白，身影恍惚了一下，直接随着这空间被撕成了碎片。 …… 死气弥漫的天元门废墟之上，到处都是死尸。 残阳如血，风如鬼泣。 一具漆黑的棺材，静静的停放在废墟之上。 陆野站在棺材旁边，一双眼睛里，死气缭绕。 他的面前，陆落梅脸色惨白，双目含泪。 陆落梅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身子软软的倒下，气绝身亡。 陆野冷漠的看了一眼倒地身亡的陆落梅，抬头看天。 眼中的死气，逐渐消散。 陆野怔了片刻，再看向陆落梅，身子一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 山谷。 陆家村废墟。 倒塌的半壁峰落在了陆家村，砸坏了无数房舍。砸死了无数人。 陆野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数之不尽的死尸，眼泪止也止不住。 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哭泣。 他猛然抬头，快步走了过去。 废墟之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大睁着眼睛看着陆野，双眼里不停的落下泪来，嘴巴里，不断的有血块涌出来。 “紫烟！”陆野跑了过去，看着奄奄一息的陆紫烟，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阿斗……哥哥……为……为什么要……”陆紫烟的话到底没能说完，终于闭上了眼睛。 “紫烟！！！”陆野赶紧探出灵力，查看了一下陆紫烟的伤势。 陆紫烟的身上，插着一截木桩。 “不……不要死！”陆野哭泣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大把丹药，想要喂给陆紫烟，却又意识到，这些丹药，不会有什么用。怔了片刻，他猛然起身，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具漆黑的棺材。 棺材悬浮在半空之中。 棺盖移开，露出棺材内的一片漆黑。 一股浓郁的死气，从棺材里冒出来。 死气犹如活物，朝着陆紫烟的身体涌去，之后包裹着陆紫烟的身体，重新回到了棺材里。 陆紫烟进入那棺材里，转眼消失无踪，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棺盖砰的一声盖上。 陆野跃上棺盖，负手而立。 棺材凌空而起，直奔绝迹之巅。 那里的冰潭，乃是极寒所在，能够压制棺材的死气。 极度严寒的冰潭，冰冻了整个绝迹之巅，许多人觊觎这种天然极地，想要据为己有，但却没有人能登的上去。纵然有高手能靠近，却又无法杀掉冰潭之内的那只凶兽。 一般的修真者，但凡是靠近绝迹之巅，就会被直接冻成冰雕。 陆野不过金丹修为，距离绝迹之巅还有段距离，就被那极度的严寒冻得浑身发抖，连血液都快要凝结了。 站在距离冰潭很远的一块巨石之上，陆野将棺材收入储物戒指，抬头看看绝迹之顶的一片雪白，又抬头看天。 陆野轻声呢喃：“以天之名，誓灭轮回！” 话音刚落，昏暗的天空之中，一声闷雷炸响！ 闪电撕裂了天空。 一抹亮光，恍若从天之裂缝中出现。 北斗七星金光大盛，照亮天际。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飞奔而下。 叱！—— 一把锋利的剑，从天而降，落在了陆野面前的地上，深深的插进了冰层之中。 天剑——以天命名。 陆野犹豫了一下，这才咬咬牙，伸手抓住了剑柄。 砰—— 就在陆野的手抓到那剑柄的一刹那，一声微弱的灵力迸发的声音从陆野脚下响起。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以陆野的双脚为圆心，崩然四散。 天即是剑，剑即是天！ 剑亦是我，我亦是天！ 以天之名，誓灭轮回！ 以我之名，再创新天！ 正待前行，陆野却忽然又怔了一下。 看看眼前银装素裹的世界，轻声叹了一口气…… …… “唉……” 陆野睁开眼，看到了面前躺倒在床上的林再。 林再的脸色惨白，嘴角的血，染红了身下的被褥。她的神识在自己的元神幻境中被撕成了碎片，魔心和元神肯定是受到了伤害。 拧了一下眉头，陆野正待去查看林再的伤势，却忽然又嗅到了一股恶臭。 走出房间，陆野看到了地上的三具死尸。 男人和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那孩子，也不过就是五六岁模样…… 显然已经死去数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甚至还有老鼠在啃噬着。 “林再！”陆野咬着牙，回到屋内，伸出手来，一个攻击灵诀，在手指间流转。只要陆野丢出去，重伤昏迷的林再，必死无疑！ 护体魔骷？ 被元神幻境抹杀了神识的林再，元神守护肯定已经废掉了！ 这魔头！ 死不足惜！ 陆野恨恨的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将指间的灵诀丢出去。 反正她已经受了重伤，灵力正在溃散，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死掉了。用不着再脏了自己的手！ 陆野又看了林再一眼，确定若是不救她，她就必死无疑，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走出不远，陆野却又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口气。 混蛋啊！ 陆野心底咒骂了一句，是骂林再，也是骂自己。 他发现，自己竟然狠不下心来。 毕竟，这小魔头，又一次救了自己。 重新回来，查看了一下林再的伤势，陆野不由凝眉。 林再的魔心本就已经萎靡，这一次神识被自己的元神幻境抹杀，魔心萎靡的更加厉害不说，竟然还累及了元神，元神之上的死气，竟然吞噬了不少林再的生气。 不过，好在这家伙元神还算强悍，只要自己出手，她就死不了。 不对！ 是可惜这家伙的元神太强，竟然没死！ 对！ 真可惜！ 陆野苦笑一声，笑自己太幼稚，太心软。 伸手搭上林再的脉门，一股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林再的身体中。 灵力温养元神需要一段时间。 直到陆野累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也有些乏力，林再才悠悠醒转。 看到陆野，林再喜道，“夫君，你醒啦！” “哼！”陆野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这下你满意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但是我没死，你可以继续企图了。” 林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才干笑了一声，道，“瞎说，我能有什么企图，我是真的喜欢你……” “打住吧。”陆野厌烦道，“那三人，是你杀的？” “没办法，我要救你，又没有地方。”林再道，“又担心他们看到我身上的魔气……” “不用找借口了。”陆野想说，林再完全可以给他们几颗晶石打发他们离开，或是直接禁锢了他们。不过，陆野终究还是没有说这些废话，那一家三口已经死了，多说无益。叹一口气，陆野道，“去，挖个坑，把他们埋了，然后在他们坟前磕头谢罪！” “呃……好吧。”林再苦着脸，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努力坐起来，下了床，颤巍巍的往前走。 陆野挑了一下眉头，抬脚朝着林再的屁股踹去。 林再极为灵巧的躲开了，回头冲着陆野讪讪一笑，道，“好啦！不装就是了。”说罢，走到外面的院落里，找了一把铁锹，随便在墙角找了个地方，开始挖坑。 什么玩意儿！ 就算本尊不至于虚弱的走路都困难，但总也是伤员病号啊！就算魔族的元神能自愈，那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痊愈的好吧？！ 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林再心中腹诽着，很快就刨好了一个大坑，忍着恶心把三具发臭的死尸拖进坑里，再掩埋了。看到陆野站在门口，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林再哼哼了一声，对着那坟头跪下来，悻悻然说道，“三位，抱歉了，本尊救夫心切，随手杀了你们实在是不应该。我保证，下次我夫君再遇到危险，我一定不这么慌乱了，哪怕他快要死了，我一定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己任，宁愿牺牲夫君的小命，也绝不伤害一个人……不，哪怕是一只蚂蚁，也不伤害。” 听着林再阴阳怪气的颇有些诅咒味道的话，陆野哼哧了一声，差点儿没笑出来。 这个时候发笑，可是不应该。 强忍着心中的笑意，陆野看了一眼那座新坟，正待开口教训林再，却又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丑儿呢？！ 自从昏迷中醒来，陆野一直忙着许多事情，竟然把那个可怜孩子给忘了。直到看到那个被林再这个魔头杀死的那个可怜的小孩子，才猛然想起来。 “我说……丑儿呢？！”陆野问林再。 林再一愣，“什么丑儿？啊……你说你那个小屁孩儿徒弟啊。”林再终于想了起来，“我给她找了个好人家，让她过好日子去了。”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的看着林再，怒声问道，“你是把他卖了吧？！” “怎么能这么说，那户人家无后，特别想要个孩子，家境又殷实的很，丑儿跟着他们，又不会遭罪！”林再有些不满道，“元生和咱爹也同意了的。”说到这里，林再哼哼了一声，继续道，“再说了，那个时候，元生身体不好，咱爹身体也不好，你又昏迷不醒，我一个人养活这么多人，哪有时间照顾那小屁孩儿，没有杀了她……咳咳，没有不管她死活，就不错了。” 陆野凝眉叹气。 看了林再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跪着干什么？走啦！” 林再跳起来，冲着陆野咧嘴笑道，“走走走，过去了这么多天，元生他们肯定着急了。” 走出小院儿，陆野又回头看了一眼，很是认真的对林再说道，“以后不许乱杀人！不然……” 不然怎么样？杀了这小魔头？ 呵…… 陆野苦笑了一声，道，“罚跪！” “我不是乱杀人。”林再狡辩道，“当时情况紧急啊。你是不知道，你陷入了元神幻境，如果不及时把你唤醒，你就又会沉睡好久了。我总得找个安全的所在……” “嗯嗯，你总是有理的。”陆野无奈道，“魔族本性……唉。” “嘿嘿……说起来，夫君，你昏迷之前，弄出来的那把从天而降的剑，是什么东西？”林再小心的问道。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怔了片刻，问，“想要啊？” “嗯……当然不是！”林再矢口否认，极为认真的说道：“我这人淡泊名利，法宝什么的，并没什么兴趣。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这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为了那天棺，都把自己以身相许了。 陆野鄙视了林再一眼，道，“想要也没关系，等我想起来怎么把那把剑再弄出来，就送给你。” “真……哈哈，真逗，说了不要啦。”林再笑道，“夫君别开玩笑了。哈哈哈……” “知道是开玩笑，说明你还不算傻。” “嘿……我……”林再撇撇嘴，偷偷的给了陆野一个恶毒的眼神，之后又道，“对了，忘了跟你说，那个小畜生，被我杀掉了。”林再咬牙切齿的说道，“敢勾引夫君的小畜生，最是可恶！特别是那张脸！一看就不像好人！我把它的脸用魔气给魔化了，变的极为狰狞丑陋。夫君真该看一看，一定会特别解恨。说起来，犴犲长得真是恶心，就算是变成了人样儿，可想想也是恶心。对了，夫君，你没有亲它吧？呕……我要吐了。” 陆野当然明白林再是在故意恶心自己。 想起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陆野心底还是有些触动的。 叹一口气，陆野道，“你真的杀了她？” “骗你的。”林再道，“被它跑了。” “哦。”陆野松了一口气。 虽然明知道那俞昭灵不是陆落梅，而是犴犲幻化的，但陆野还是不希望她死掉。不仅仅因为她幻化成了陆落梅的模样，还因为陆野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虽然没能彻底的恢复记忆，但陆野还是想起了尹天元和陆落梅的往事。那尹天元，虽然是犴犲幻化，但对陆落梅，确实很好。若非自己……他们也许会过得很幸福吧。 林再道，“这畜生对元神天生敏感，也是元神的克星。再遇到它，可得小心点儿。” 陆野应了一声。 元神刺，确实是元神的克星，它对于元神的创伤，是很难痊愈的。自己现在虽然已经无碍，但元神的自我防护能力，还是被彻底毁掉了。再遇到危险，也就少了一层保障。 林再忽然拧了一下眉头，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捂了一下胸口。 陆野斜了林再一眼，道，“你的魔心，越来越萎靡了。又被我的元神幻境抹杀了神识，魔心更加不堪重负……我估摸着，可能要不了三五个月，你的魔心就会死掉了。” “是吧。”林再苦笑一声，抬眼看向陆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夫君，帮帮我吧。” 陆野咧嘴笑了，道：“自古真魔不两立，我凭什么救你啊？” “嘿！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林再道，“你数数我救你多少次了？别这么没良心好不好？我对你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就落得这般下场？你对得起我吗？！”说到这里，林再忽然觉得好委屈，竟然哽咽起来。 两年多了，自己还真是付出了不少。 救了陆野好多次不说，好几次遇险不说，侍候了他两年不说，受了他那么多的窝囊气也不说！ 但魔心受到了重创，元神被伤的不轻，中了死气，还被死气吞噬了不少生气…… 这就亏大了！ 可收获呢？ 屁都没有！ 投资和收入不成比例啊！ 而且，看样子，自己将来搞不好还要投入更多…… 风险太大！ 收益太渺茫！ 在生意人看来，这绝对是一个不值得投资的买卖！ 可问题是，自己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如果现在放弃的话，岂不是更亏？！ 林再暗暗发誓。 如果得不到那把天剑，自己真是没脸活着了！干脆直截了当的抹脖子自杀算了！ 又看了陆野一眼，发现他嘴角带着笑意，林再怔了一下，嘿嘿笑道，“夫君，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来治愈我的魔心？” 陆野摇摇头，道，“没有。” “那你……” “你肯定有办法。”陆野笑道，“不然你早就急眼了。” “那倒是。”林再又笑了，“你会帮我的，对吧？” “看心情。”陆野道，“来，给我捶捶背。” “爱帮不帮！让我死了算了！”林再愤怒的哼了一声，快步前行，把陆野甩在了后面。 陆野看着林再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儿对不起这个小魔头。 虽然她从来就没安什么好心，但确实帮过自己很多次。 想到这里，陆野哑然失笑。 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无恶不作的小魔头起了愧疚之心？ 真是笑死人了。 自己应该报以愧疚的是丑儿和他的爹娘，是被林再杀死的那可怜的一家三口，是包括许金东在内的那些被林再偷袭杀死的无辜的修真者…… 林再一路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山沟寨的方向快步前行。 她相信，陆野一定会帮自己的。 男人么！ 都是贱坯子！ 自己低三下四的求他，他肯定会摇尾巴装模作样。自己耍耍小性子，他反而会主动帮忙。 毕竟—— 陆野就是个妇人之仁的蠢货！ 自己帮了他那么多次，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掉的！ 他之前用灵力温养自己的元神救了自己，就是例证！ 58 应有的权利 陆野和林再还没到石头镇上，就遇到了一脸疲惫之色的周元生。 看到陆野平安无事，周元生大松了一口气，奔过来，抱拳道，“师尊，这两天您去哪里了？师公他老人家很是担心您。”说着，周元生看向林再，心情大好的周元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弟子还以为您遭了师娘的毒手呢。” 像是个玩笑，却又是实话。 不仅周元生，就连陆老残也十分怀疑陆野是不是遭了林再的毒手。虽说林再算是救过周元生一命，但她到底是魔族。修真者对于魔族，天生不信任。 林再给了周元生一个白眼，半真半假的说道，“差点儿！我倒是很想一剑杀了你师尊，可惜没找到趁手的剑。” 是啊，如果那天剑很趁手，并未消失的话…… 陆野笑笑，问周元生道，“我爹呢？” “师公去别处寻您了，您先回山沟寨吧。我去找师公回来。”周元生道。 陆野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也好。” 三人一行沿着新昌河一路南下。 路上，周元生问及陆野这几天的去向，陆野只道是临时有些小事耽误了。 陆野不愿提，周元生自然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之后又提及了前两天晴天霹雳之后，北斗七星忽然金光大盛的事情。 “那一把天外飞剑，十分诡异。”周元生道，“据说，还惊动了云江一带的一些不出世的高手。高手多了，难免有些摩擦。所以啊，这些天的石头镇，不是很太平。”说话的时候，周元生还看了林再一眼，又道，“就在那把剑留下的剑痕的附近，还有一些魔气的残留。不知，是师娘所为……还是有别的魔族在附近？” 陆野笑道，“你师娘干的，不用担心。” “噢。”周元生应了一声，又道，“那剑……跟师尊有关吗？据说有高手查看了那剑留在地上的剑痕，说是那剑上的力量十分诡异，不是修魔者的魔气，也不是修真者的灵力。” 陆野迟疑片刻，才点头道，“与我有关，但具体的状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说到这里，陆野岔开了话题，问道，“咱们门派驻地的建设，如何了？” “一切都很顺利。”周元生道，“金家出工出力，鸿师做了草图，少堂在工地上监工。陆三爷不仅把那座山低价卖给了我们，还把山前的几亩地一并卖了。鸿师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把往西一带的几亩地也买下来，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挖一条渠，将半壁峰下的飞剑河的河水引过来。” 得知陆老三竟然这么大度，陆野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自家跟陆老三家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好。不过，再想想，陆野又释然了。 落烟宗没落了，陆媛凤又受了伤。赵允还被人偷袭了一次，虽然没有大碍，但陆老三的靠山显然有些不稳当。这个时候的陆老三，自然是不敢得罪大前门，甚至不敢得罪金家这个修真家族的。 收回了神思，陆野道，“这工程量就大了。” “也还好吧。”周元生道，“鸿师说，师尊不是跟赵允有些亲戚关系么？是不是能托赵允请一位金丹高手，以灵力直接冲击出一条沟渠来。” 陆野一愣，笑道，“这倒是省事儿了，嗯……你跟赵允的师尊张云起关系不是很好么？何必让我去找赵允，你直接去找张云起好了。” 周元生笑道，“弟子也是这个意思。张前辈为人豪爽仗义，人脉应该不会比赵允差多少，想来会帮这个小忙的。” 林再对于大前门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她跟在陆野身后，想着自己的事情。 魔心越来越萎靡不振，必须尽快开始让陆野帮助自己用灵力温养了。只是，那样的话，需要利用魔气汇聚成魔潭，再布置一个温养阵法，每日在魔潭中沐浴，并且让陆野帮自己推动灵力，来温养魔心…… 想到自己脱光了衣服，坐在浴桶里，让陆野帮着自己推动灵力的画面，林再就拧起了眉头。 陆野这个混蛋，不会见色起意，对自己动手动脚吧？ 虽说这家伙跟自己睡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从来没有太过过分的行为，但是……自己若是脱了衣服，保不齐他会受不了啊。 毕竟，本尊的身材，还是极好的…… 如果陆野真的动起粗来，自己好像不是对手啊！ 他的元神守护是废了，可自己的护体魔骷也被废掉了。他的修为又比自己高了两个层次。虽说对付普通的凝脉期修真者，甚至是犴犲那般厉害的角色，自己倒是不会输，可若是陆野的话…… 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毕竟，瑶光如果没什么用的话，陆野这个蠢货也没什么好怕的。 另外…… 林再心念一动，咧嘴笑了。 看了看陆野的背影，林再脸上的笑容又收了起来。 如果要陆野帮着自己推动灵力来温养魔心的话，就需要他把他的那双蹄子放在自己胸前…… 林再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吃亏了…… 可是，想要救治魔心的话，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便宜这个蠢货了！ “爹！”陆野终于看到了正在茫然四顾的寻找自己的陆老残，喊了一声，便跑了过去。 周元生笑了一声，没有跟过去，感慨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师尊和师公的感情，真是很好啊。” “嘁。”林再抱着胳膊，一脸的鄙夷，“感情好有个屁用，又不能当饭吃。” 周元生笑道，“师娘是魔族，大概是无法体会这种亲情的。” 林再哼了一声，转身朝着石头镇的方向走去。 周元生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相拥在一起的陆野父子，便没去打扰他们父子。再看林再，也跟了上来。“弟子一直很好奇，师娘是魔族，怎么会嫁给师尊的？” “眼瞎了，不行啊？” 一句话噎的周元生哑然无语。觉得好笑，又不能笑。虽然林再的性子很古怪，但到底是自己的师娘，自己是不好取笑的。见林再一脸的冷漠，周元生便放慢了歩速，与林再隔了一段距离。回头看看跟陆老残一边说笑一边走来的陆野，周元生心底一片温馨。 小师尊是个重情义的，跟着他，不会有错的。 想到大前门工地上的一片忙碌，周元生对于未来，就充满了期待。 也许…… 在不久的将来，大前门能够取代落烟宗，从而成为落烟山一带的第一宗门！师尊又精于炼丹，或许连烟霞门的地位，也会被大前门比下去吧。 想到炼丹，周元生便又想到了之前张云起提过的关于苍中之地举办炼丹大比的事情来。前天张云起去了一趟大前门的工地，送了一块可以用来制作剑碑的青耀石。留下来吃饭的时候，还跟自己提了炼丹大比的事情，说是苍中的那些高手已经敲定了计划，可能要不了两个月，就会通告全域了。 “小子，你师尊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参与其中。据说，这次大比的奖励十分不错，只要能拿下第一，就能拜入百花真人门下，成为百花真人的关门弟子。百花真人，那可是苍凉域公认的炼丹第一人啊！第二名，能得到炼器宗师谷华上人炼制的极品丹炉。哪怕是第三名，也能得到青木上人赠予的金乌木，金乌木知道吗？那可是能炼制出四品灵火的好东西……” 张云起的话，依然在周元生耳边徘徊。 不提那些奖励何等惊人，纵然只是参与一下这等空前盛大的炼丹大比，周元生想想就激动的不行。 原本打算等到苍中高手们将大比之事通知了全域，再建议陆野参与大比，可想想那些奖励，周元生就忍不住了。 他停下了脚步，等到陆野走过来，跟陆野提了炼丹大比的事情。对于这种大比，陆野的兴趣倒是并不大。更何况，他也没有时间捣鼓这些。他要研究一下死气的问题，还有自己的记忆问题。 虽然之前林再言之凿凿的说过自己的记忆无法恢复，但自己确实是恢复了一些——虽然很少。 自己到底为何会失忆？ 难道仅仅是因为元神经历了千年磨砺吗？如果是的话，那自己的记忆，应该是被抹煞了。抹煞了的记忆，确实是无法恢复的。但自己倒是记起了屠戮陆家村和天元门的往事！这说明了什么？ 这足以说明自己的记忆其实并非是被抹煞了。 自己的失忆，或许另有隐情。 是被迫的？还是自己主动隔绝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记忆问题，可以慢慢来探究，但是死气的麻烦，必须尽快解决了。也不知道彩衣什么时候能彻底的祭炼了天棺。到时候，万一她再杀回来……陆野可不想如林再说的那样变成什么棺奴。 陆野正想把心中想法跟周元生说了，却又看到了周元生一脸的期待。怔了一下，陆野问道，“你想参与？” “呵呵……”周元生苦笑道，“弟子炼丹水平有限，参与其中也是凑数罢了。倒是师尊，或许可以拿下个名次。这样的话，奖励是次要的，但绝对可以将我大前门的名声打出去。” 陆野笑了笑，又沉吟片刻，道，“我是没空参与了，还有些事情要忙。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距离大比不是还有俩月嘛？嗯……我给你制定一个教程，你好好练习，到时候，就代表我大前门出战吧。” 周元生有些意外的张着嘴巴，哆嗦着嘴唇，道，“师尊，弟子……怕是不行。” “放心。”陆野笑道，“炼丹么，很简单的。把握好阴阳相辅，五行生克，再熟悉了修行因果，就足够了。剩下的，就是对于各种药材的深刻了解，这个没办法，只能慢慢积攒经验了。” 周元生怔了怔，道，“五行生克，弟子倒是了解。只是，这阴阳相辅……指的是？” “世间万物，有阴必有阳，阴阳必然共存。只是有些阴阳，是可以看到的，有些阴阳，是看到了也没有察觉的。有人认为阴阳相克，但事实上，阴阳是相辅相生的……” 周元生竖着耳朵，不敢错过陆野说的任何一句话。 师徒二人，不知不觉就走的快了一些。 陆老残默默的跟在后面，一脸欣慰的看着陆野的背影。儿子能平安归来，陆老残心底自然是很高兴的。只是，再看前面不远处的林再，陆老残眉宇间又浮上一层阴霾。 儿子到底还是太心软了。 这个小魔头，怕是早晚都是个祸害！ 为什么不想办法除掉她呢？当初，林再是唤醒了痴傻的陆野，甚至还照顾了昏迷不醒的陆野一年多，但魔头就是魔头，她所做的一切，并非是出于好心！ 留在身边，绝对是个隐患！ 可惜自己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这小魔头真若是要对陆野不利，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也许，自己真该潜下心来好好修炼一下了。 …… 陆野去大前门工地上查看了一番，有鸿翔和金少堂在，陆野还是很放心的。看着一颗颗碍事的大树被劳工砍倒，一块块砖石不停的运上山坡，陆野自然也对美好的未来畅想了一番。陆野没兴趣将大前门搞成什么落烟山第一宗门。他只是希望大前门能够成为陆老残和周元生的一个靠山。那样的话，即便自己因为什么意外而不在了，他们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重新记起了自己屠戮陆家村和天元门的记忆，对于陆野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好事儿。诡秘的天棺和天剑，到底是什么来历？陆野依然没有记起。他总觉得，那天棺，和那把剑，早晚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鸿兄。”陆野笑着看向鸿翔，“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大前门？我可以代师收徒。我师尊凌绝上人，那可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拜他为师，不会亏了你的。不过，到时候，你得喊我一声师兄了。” 鸿翔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工地，淡然一笑，道，“陆兄莫要开玩笑了，我现在经脉俱损，已经无法修真。身上的灵力，也在不断的流逝。凌绝上人会收我一个废物做弟子？” “废物？哈哈哈。”陆野笑了起来，“这世间，哪有什么废物。存在即道理，好比落叶、枯草，好比尘埃、砂砾。我们认为这些东西没用，或许只是因为我们还没能发现这些东西的用处。嗯，比如犴犲的粪便。我听元生说，已经有人研究出了生气丹的炼制方法，正在到处求购犴犲粪便呢。” 鸿翔笑着看向陆野，“你倒是发现了我的用处，这些时日里，教导你爹和你徒弟修真，可是把我累得够呛。后来竟然又多了个金少堂。你行行好，跟你那个好学的徒弟和徒孙说一声，我现在比不了从前，长时间熬夜，撑不住的。唉，说句得罪的话，真有些庆幸你爹是个哑巴，问不了各种问题。不然啊，我大概已经累死了。” “得嘞，放心吧，这段时间，元生大概不会来烦你了。”陆野说罢，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笑道，“鸿师弟，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应下了。记得以后喊我师兄。嗯，等咱们山门建好了，你就当个副掌门吧。”也不管鸿翔到底是什么态度，陆野笑着走向自家的三亩田地。 副掌门？这是什么职务？ 修真界的门派中，有副掌门这玩意儿？ 鸿翔哑然失笑。 …… 山沟寨，陆野家中。 陆野刚进家门，就看到了年迈不堪的周元生提着水桶在西间和院里水井处一趟趟的来回跑动。旁边，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嗑瓜子的林再，看到陆野回来，咧嘴笑了。“夫君，吃瓜子儿不。” 陆野啐了一口，对瓜子儿没兴趣，训斥道，“你还真好意思，他年纪这么大了，你就不能自己提水啊？” 林再翻了个白眼，道，“年纪大了？有我大吗？我都两千多岁了。” “嘿……”陆野被噎了一下。 这话倒是没错，算起来，林再的年纪还真是不小了。 周元生正好提着空水桶从西间里走出来，冲着陆野笑道，“不碍事的，师尊。”说罢，把水桶放在一旁，对林再说道，“师娘，已经满了。” “嗯。”林再应了一声，起身进了房间。 陆野讪笑一声，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之前在自家田地里摘下来的几片灵草叶子，对周元生道，“来，交给你一个学习任务。” 待周元生走过来，陆野才将两片叶子重叠在一起，放在手心上。一手伸出食指，食指顶端，一缕极为细微的灵力，缓缓探出来。 周元生怔了一下，大睁着眼睛，看着陆野用那一丝灵力，很快的将那灵草叶子切成了数十根。不仅如此，被切下来的每一根，竟然一般粗细。更让周元生难以置信的是，那两片重叠的叶子，只有上面的那一片被切开了，下面的那一片，竟然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这……”周元生惊得合不拢嘴。 这还是何等精妙的灵力控制啊！ 小师尊不过凝脉修为，竟然能将灵力控制到如此精细的程度？ 周元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野会一些神奇的丹药的炼制方法，周元生虽然惊叹，但并非不能接受。毕竟，陆野是跟着凌绝上人那种传说中的炼丹宗师学习炼丹的，知道一些神奇的配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能将灵力控制到这般地步，绝对不是跟着高手学习就能做到的。周元生曾经听过一些传闻，说是苍凉域炼丹第一人百花真人，可以将灵力化作细线，穿过针眼。 看陆野控制灵力的程度，显然绝不亚于百花真人！ 因为…… 用太过微弱的灵力来切这些灵草叶子，会被灵草本身所蕴含的灵力所干扰，所以，道理上而言，这微弱的灵力，要么断掉，要么因为灵草内灵力的干扰，而切歪了，要么就是因为灵力太强，直接毁掉了灵草叶子。可是陆野却把叶子切的一般粗细，又没有碰触到下面垫着的一片叶子，而且，灵草叶子竟然也没有被毁掉，依然可以拿来炼丹。 周元生觉得，下面垫着的这片叶子，或许也会对那微弱的灵力切刀造成干扰。 “看清了？”陆野笑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啥也别干了，专心练习。” 周元生拱了拱手，道，“师尊，这种练习，是否就是练习对于灵力的掌控？” “对。” 陆野把手里已经被切开的叶子，还有剩下的几片没有切开的，都交给了周元生，之后走进屋里，推开了西间的房门。 西间里，魔气缭绕。 陆野怔了一下，凝眉道，“小天，你搞什么呢？” “魔潭。”林再站在灌满了水的浴桶旁边，一双环绕着魔气的手，正在水面上不停的勾画着一个诡异的阵法。 陆野带上门，走过去，往浴桶里看了一眼。 水底，一股漆黑的魔气，竟然渗入了水底，正在跟随着林再的双手不断游动。 林再的手越来越快，那水底的魔气也越来越快，浴桶里的水，也开始跟着快速的旋转起来，仿佛一个小小的漩涡。水的转速很快，逐渐竟然高出了浴桶的边缘，但却并没有流出来，甚至没有一滴水花溅出来。 陆野捏着下巴，看着一脸认真的“玩儿”水的林再，再看看浴桶，问道，“你要用这水洗澡吗？” “嗯。”林再道，“等会儿我洗澡的时候，你用灵力按住我的魔心之处，帮我温养一下魔心。” 陆野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再的胸口，“你要脱了衣服吗？” “废话。”林再说着，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之后又笑道，“到时候，你可别冲动。” “这可不好说。”陆野笑了起来。 林再有些错愕。 这蠢货！ 词儿不对啊！ 你应该说…… 林再干咳一声，道，“你的定力，应该还不错吧？” “定力行不行，关键看干扰力。”陆野道。 林再一愣，心念急转，叹一口气，感慨道，“也是。当初我自问定力还算不错，可偏偏还是被芊羽那小贱人给干扰了，不然也不至于把她睡了，最终被她追杀了两百多年。女人啊！都是肤浅的生物。如果不是我长得丑，而是跟玉公子一样英俊，芊羽一定不会生我气了。” “呵，你不是说你以前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只是喜欢女扮男装吗？” “啊……哈哈，我以前真是女孩子，也不丑！刚才逗你玩儿的。”林再赶紧说道。 陆野审视着林再，沉吟道，“你是故意装作说错了话吗？担心我对你下手？还是真的智商不足，一时嘴快，说出了真相？” 林再心里骂了一句。 智商不足？ 本尊的智商，可以甩你两个大域！ 林再干笑道，“怎么会呢，你是我夫君，就算……咳咳。魔潭已经成了。” 陆野笑了一声，成心逗弄林再，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话没错，我是你夫君。别说我没什么想法，就算有，那也是我应有的权利。” 59 麻烦 魔潭其实原本属于魔族常用的一种陷阱式的攻击手段。其由魔气汇聚而成，并且能够隐匿踪迹，一旦有人踏入其范围内，魔气就会轰然四散，从而侵入来人体内。当初有伤在身的彩衣被陆媛凤追杀时，就曾经使用魔潭坑了陆媛凤，还差点儿害死了陆媛凤。 魔潭中的魔气对于修真者而言具有攻击性，但对于魔族本身，却是极好的东西。任由魔潭中的魔气环绕周身，可以让本身的魔气更为浓郁。魔气足够浓郁，也会起到振奋魔心的作用。 “记住，灵力一定不能太强，不然的话，会引起魔潭的敌意。”林再提醒陆野。 陆野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再，道，“明白，赶紧的，要不要我帮你脱？” “不用！”林再很是果断的拒绝了陆野的“好心”，手搭在腰带上，看到陆野捏着下巴盯着自己的手，林再凝眉道，“你背过身去！” 陆野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再，道，“作为你的夫君，我觉得就算是被我看到……”话未说完，陆野忽然看到林再打出了一个魔诀。全身上下的魔气，竟然汹涌的四散开来，犹如一片黑色的浓雾，顷刻间出现在眼前。 陆野怔了一下，条件反射的鼓荡了全身的灵力。紧接着，才意识到林再并没有什么杀气。那些魔气，只是浮荡在自己眼前，阻碍了自己的视线，甚至都没有靠近自己。 陆野看着魔气屏障之后影影倬倬的慌乱的脱着衣服的林再，失声而笑，“好吧，反正也没啥看头。” “哼！”林再躲在魔气屏障之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没啥看头？ 本尊的身材…… 算了，就让这个蠢货逞一时口快吧。 林再三下两下的脱下了衣服，之后直接跃进了浴桶之中。收起魔诀，那一片四散的魔气，顷刻间回到了林再的身体之中。 浓郁的魔气包裹着林再脖子以下，悬浮在浴桶之上。 林再光着两条雪白的胳膊，不断的施展着魔诀。浴桶中原本犹如漩涡一般旋转的魔气和水，逐渐安静了下来。 直到水面彻底平静，唯有魔气蒸腾，林再才呼出一口气，看向陆野，道，“开始吧。” 陆野搓了搓手，看了一眼林再脖子之下环绕的魔气，嘴巴里啧啧有声，“魔气还是不够浓郁，这种若隐若现的视觉冲击，其实也挺不错的。” 林再无奈的看了陆野一眼，心里有些憋屈。即便十分厌恶陆野的废话，但又真的无可奈何。魔心的萎靡程度已经够呛，必须尽快治愈了。 也许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忍受他的这种闲话了。毕竟，温养魔心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问题的。 陆野见林再的脸色不太好看，也打住了继续说些闲话气气林再的想法。来到浴桶旁，陆野伸出一只手来，让灵力包裹了手掌，小心翼翼的探进魔气之中。 必须用灵力来护着手掌，不然，被魔气侵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灵力包裹的手一接触魔气，原本缓缓飘荡的魔气就轻微的震颤了一下，直到按在林再心口，灵力缓缓进入林再的身体，那些魔气，才又一次安稳了下来。 陆野微微闭眼，用神识感受着林再的魔心。 魔心，指的并非是心脏，而是类似于金丹修真者的金丹一类的东西。魔族在修炼到金丹境界的时候，也不会出现金丹，只是会让魔心变得更强而已。 魔心，是一个魔族最为重要的东西。魔心的强大与否，决定了魔气的浓郁程度，同时也决定了魔性的强弱。 曾经有修真高手认为，若是能净化了魔族的魔心，那这个魔族，很可能会变成普通的修行者，而不再是魔族。不过，这只是一种理论，因为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能在不让魔族变成白痴的情况下成功净化魔心的。 陆野失忆了，对于这种修真界的理论，已经记不起来了。帮着林再温养着魔心的时候，陆野提出了净化魔心的假设。 林再吓了一跳，十分认真的瞪着眼睛看着陆野，道，“你别乱来！魔心与元神息息相关，一旦出了差错，我就完蛋了。第三魔尊，就是被万宗灭斩杀了魔心，才变成白痴的！” 陆野注意到，林再的小脸儿都吓白了。 笑了一声，陆野道，“放心。”说着，又闭上眼，继续小心翼翼的帮助林再温养魔心。刚才的话，陆野倒并非只是开玩笑。他真的觉得如果能净化了林再的魔心，让她变成一个好人，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陆野一边帮助林再温养魔心，一边仔细的用神识来研究魔心。 这个弹珠大小的魔气汇聚而成的类似丹药的东西，犹如一件活物一般，陆野总感觉这玩意儿正在警惕的关注着自己。 “千万别乱来！”林再忍不住又一次出声警告陆野。 “知道知道。”陆野答应了一声，才明白过来。魔心就如同修真者的金丹和元婴，与魔族的元神息息相关。自己之所以以为被关注，完全是因为林再正在通过魔心关注着自己的神识。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根本不理会林再的警告，依然有些不怀好意的总是试图用神识来探索一下林再的魔心。 林再有些无奈，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 陆野除了小心的试探之外，并没有别的出格举动，但这也足以让林再胆战心惊了。现在，陆野的灵力正在自己的魔心周围，自己就好像是栈板上的肉。只要陆野有个坏念头，自己就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创伤。 “唉……”陆野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 “衣服脏了，可以洗一下。水脏了，可以过滤一下。但是……你拿什么，来净化污浊本身？”陆野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之前想要净化魔心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魔心生魔气，魔气炼元神，元神主魔性……” 陆野说了很多，林再大睁着眼睛，都傻掉了。 作为一个资深魔族，林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陆野对于魔族更为了解。陆野虽然失忆了，但他说的种种理论，却是十分精准。很显然，在他前世，一定很认真的研究过魔族。 一个时辰之后，陆野忽然狠狠的抓了一下，不理会林再的凶恶眼神，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道，“先这样吧，魔心的温养，不能一蹴而就，再继续下去，效果也不会太好了。”说罢，陆野又看了看林再，道，“不用谢。” 林再撇撇嘴，道，“你也不用谢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了。” 陆野笑了一声，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之后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怔了一下，把手放在了鼻子前闻了闻…… 还别说，这小魔头…… “师祖。”金少堂从院门外跑了进来，打断了陆野的胡思乱想。“师祖，您赶紧去一趟工地吧。” 陆野眉头一拧，问道，“出事了？”说着，就跟着金少堂快步往外走。 “赤剑门的廖无几来了。”金少堂一脸的忧色，“他来找鸿师，想要犴犲的粪便。” 听到这话，陆野意外的差点儿骂人。 这个廖无几，还真是厚颜无耻。偷袭鸿翔，导致他成了一个废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好意思来找鸿翔要犴犲的粪便？ “师尊正在工地上守着鸿师。不过那廖无几有着凝脉九层的修为，似乎眼看着就要渡劫了。如果廖无几动手的话，师尊肯定不是对手。”金少堂忧心忡忡的说道，“而且，赤剑门上下，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人性。如果真的跟廖无几打起来，怕是……” 陆野拧着眉头，沉吟不语。 金少堂的担忧没错，这个时候跟廖无几打起来，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事儿。别说那个抽风似的瑶光好像有时候没什么用处，就算是有用，自己真的杀了廖无几，肯定会引起赤剑门的围攻不说，万一被人认出“瑶光”，知道了自己就是探花郎，就更不妙了。 回忆杀也不能轻易使用。 回忆杀和南辰北斗，都是探花郎的成名绝技，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忍着不用比较好。 可问题是，除了这两招，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手段了。更何况，那廖无几，可是凝脉九层的修为，自己真的不是对手。 用《探花诀》来造成修为假象，让廖无几以为自己是筑基高手吗？这样或许能唬一下廖无几，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个时候，刚刚穿好了衣服的林再追了出来。 看到林再，陆野心念一动，对金少堂说道，“你先赶过去，我一会儿就到。” 金少堂狐疑的看了一眼陆野，又看了看追上来的林再，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陆野等到林再追上来，才道，“小天，有麻烦了。” “我听到了。”林再道，“那廖无几可是凝脉九层，我们就算联手，也打不过。除非你能伺机使用瑶光来灭杀他。” 陆野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一个廖无几好说，他背后的赤剑门，却是个麻烦。就算能杀了廖无几，赤剑门一门上下那么多人，咱们怎么对付？更何况，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我的瑶光，猜到我是探花郎，引来天兆追杀令，更麻烦。” 林再挑了一下眉头，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嗨，你不是对我很了解吗？我就是想问问你，除了南辰北斗和回忆杀，我还会不会别的什么不太显眼或是不为人知的手段？”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不太显眼的手段，肯定也不怎么管用。不为人知的手段……都不为人知了，我能知道吗？” “呃，那倒是。”眼看着出了山沟寨，再往前不远，就是大前门的工地了，陆野还没有想到好主意，心里火急火燎的。 总不能任由廖无几欺辱鸿翔而不管不问吧？ 跟鸿翔相处日久，陆野早就把他当成了朋友，他是绝对不容许廖无几欺辱鸿翔的。 还是说，把自己还剩下的不算多的犴犲粪便，给廖无几一些？ 这也不行！ 最险恶的是人心！ 你今天妥协了，让他踩了鼻子，明天他就能上脸！ 更何况，如果一个小小的廖无几就能欺到大前门山门前，那这大前门，还是趁早别建了！ “或许，用那把剑？探花郎，倒是从来没有使用过那把剑。而且，那把剑，看起来很不一般，想来是很厉害的。”林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陆野摇头道，“还是算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上一次，那把剑的动静，就吸引了许多高手的注意。万一被旁人知道那剑在我手上，想要抢夺，更麻烦。再说了，我还不知道怎么招出那把剑呢。” 林再觉得陆野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陆野到底知不知道怎么招出天剑，林再还是心存疑虑的。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林再道，“要说手段的话，除了南辰北斗和回忆杀，你应该还会很多的。毕竟，你可是修真界的百科全书，许多门派的典籍室，你都曾经偷偷的潜入过。想来是会不少法诀的。你仔细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比较管用的？” 这就是临阵抱佛脚了。 陆野苦苦的思索着自己纷乱的记忆。 各种各样的法诀，倒是有些浩瀚如烟的阵势，但大多都是一些极为普通的法诀罢了。修真界虽大，陆野的见识虽广，但真正特别神奇的法诀，也是极为有限。莫说不知道，纵然是知道一些，想要寻找，也好比大海捞针。 “对了！南辰北斗，不是有九式吗？”陆野道，“除了瑶光，我没有使用过另外八式对不对？” “对！”林再阴阳怪气的说道，“最好你能确定前世的你并不是在吹牛，能确定南辰北斗真的不是只有一式，而是真的有九式。” “这个……” 好吧，还真不能确定。 等等！ 陆野脚下一顿。 如果说那十九年里的记忆只是自己的元神虚构的幻境的话，那应该也是有所依据的吧？比如之前的那个短暂的幻境里，出现了地狱花。比如瑶光，就是北斗第七星的名字！ 北斗七星的名字都是什么？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这些名字…… 陆野一边走着，一边苦苦思索着与这些名字有关的记忆。同时，也暗暗掐动灵诀，将自己的修为提高到了筑基期的假象。实在不行的话，先唬一下廖无几也好。 大前门的工地上，工人们虽然依旧忙碌着，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关注着山脚下。纵然是普通人，也能看出廖无几来者不善。 陆野还未到近前，便听到了廖无几嚣张的笑声。“小子，我当你是找凌绝上人去了，吓了我一跳。” 金少堂涨红着脸，怒道，“廖无几，你别太嚣张了！” “我嚣张怎么了？”廖无几哼了一声，转脸看向陆野，高声叫道，“陆野是吧？真是久仰久仰啊！”说着，廖无几神色忽然一怔。 哎？ 不对吧？ 这陆野，不是只有凝脉一层修为吗？自己来的时候，可是打听好了的啊！ 怎么…… 看起来好像已经筑基了啊！ 廖无几能够察觉到，陆野的修为比自己更高，但仅仅是高出一点儿而已，自己是凝脉九层，那这个陆野，必然是筑基无疑了。 对付一个筑基修真者，廖无几倒也不惧，只是收起了一丝轻蔑神色。 周元生看到陆野过来了，心底稍微安心。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陆野的修为的变化。虽然看不出陆野是筑基修为，但他还是能察觉得到陆野的修为一下高出了很多。 莫说周元生这般散修，就算是宗门高手，也想不到《探花诀》的神奇，想不到这世间竟然有能给人造成高手假象的法诀。 周元生觉得，陆野以前一定是隐藏了实力！ 没错！ 小师尊——不，师尊他老人家对于修行和炼丹的体悟，十分精妙，而且所知甚多。这绝不是十年八年就能学成的。所以，师尊他老人家一定是个高手，跟随师祖学习了很久。只是因为为人低调，所以一直隐藏了实力！ 一定是这样的。 陆野没有理会廖无几的话，自也不知周元生的胡思乱想，依然只是不急不缓背着一只手，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忍着笑，低声说道，“夫君，还别说，你还真有高手风范啊。” “笑话，我本来就是高手。”陆野苦笑道，“至少曾经是。”话说的轻松，心里却紧张的要命。 凝脉九层啊！ 在天元秘境的时候，自己倒是偷袭杀死了一个凝脉九层的修真者，但是，那是偷袭，还有陆媛凤帮着吸引那人的注意。正常交手的话，怕是凶多吉少。 四下里看看，陆野心中思绪翻腾。 附近只有一些工地上的劳工，这些不过是普通人，肯定认不出瑶光和回忆杀。至于周元生和鸿翔他们，如果自己要他们保密，他们应该也不会乱说。 所以，不得已的话，自己大概真要先用瑶光来灭杀了廖无几再说了！ 希望这一次，瑶光不会抽风而突然不管用。 虽然紧张，但总算还是到了近前。 陆野冷冷的看向廖无几，道，“犴犲粪便是没有，命，倒是有几条。你若有本事，尽管来拿。” 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了。 更何况，对于这个廖无几，陆野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廖无几一怔，阴森森的一笑，说道，“我说我够嚣张了，没想到你更嚣张。别以为有个什么炼丹宗师的师尊，我就不敢动你。说起来，那凌绝上人，怎么从来没见过呢？该不会是你瞎吹的吧？” 陆野心里大骂，脸上却泛起了笑容，把真话当成假话来说，“你猜对了，我还真没有什么师尊。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想动手就尽管来吧。” 陆野这般淡然，廖无几心里却有些发憷了。他是善于偷袭的，很少跟人正面起冲突。更何况，陆野有筑基修为，廖无几不过凝脉九层，虽然相差无几，可真的正面交锋的话，自己不惧，但胜算也并不大。 坐在轮椅上的鸿翔看了陆野一眼，心底震撼不已。 虽然他的灵力正在不断的溃散，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陆野身上的气势的不同，看起来像是修为比之前高出了很多。一下子提高这么多的修为，陆野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他陆野本就是个高手，只是一直隐藏了实力？！ 那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是他真正的实力吗？！还是依然有所保留？ 鸿翔不清楚，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虽然鸿翔并不打算把自己的麻烦转嫁到陆野和大前门头上，但陆野的修为足够高的话，至少眼下能避免让廖无几撒野。 鸿翔叹了一口气，道，“廖无几，咱们的恩怨，你我都清楚。我现在就是个废人，奈何不得你，也不想给大前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你也看到了，大前门不会坐视你在这里撒野。识相的话，赶紧走吧。如果真的惊动了凌绝上人，他老人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到时候……唔，我记得，赤剑门，并没有上人级别的高手吧？” 廖无几脸涨得通红。 他当然知道如果那凌绝上人真的是上人级别的高手，赤剑门绝对惹不起。可问题是，自己来都来了，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掉，是不是太丢人了？ 而且，陆野有筑基修为，就算凌绝上人不现身，自己也很可能讨不到便宜。 想了想，廖无几干笑道，“陆兄，廖某与大前门，素来没有过节。我今日也不是来找大前门的晦气的。鸿翔不过是个废人，陆兄何必为了一个废人，与廖某作对呢？今日还请陆兄卖个人情，他日赤剑门上，廖某必然以礼相待。” 陆野笑着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吧？家师凌绝上人，已经收下了鸿翔为入室弟子。作为鸿师弟的师兄，我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你欺辱我师弟，家师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廖无几有些意外，陆野这混蛋，把廖某当傻子啊？凌绝上人会收下一个废物做弟子？ 人要脸，树要皮！ 廖无几感觉自己遭到了戏弄，闷哼了一声，沉声道，“陆兄是铁了心要插手了？” “是啊，废话少说，要打就打。”陆野依然背着手，一副云淡风轻的高手风范。思维却没有这么轻松，还在抓紧时间的搜索着与北斗七星的名字有关的法诀。 “你……”廖无几可不是没有脑子的笨蛋，陆野越是有恃无恐，他反而越是有些畏手畏脚。只是骑虎难下，廖无几不打算退缩了，想了想，便道，“既如此，咱们点到即止吧。毕竟你我没有什么恩怨，没必要非要搞个你死我活的。” 陆野淡然一笑，道，“好啊，来吧。”说话间，活动了一下一直背着的手。 手心里，都是汗。 来吧？ 来个屁啊！ 如果不用回忆杀和瑶光，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廖无几这个凝脉九层的高手啊！ 纷乱的记忆，越是努力去想，反而越是如同一团浆糊。 各种各样的法诀和灵诀，在陆野的脑海中徘徊，他却无法从中找到一个合用的来。而且，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记忆中的攻击法诀倒是很多，但却都是残缺不全的…… 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根本就用不到那些东西，所以从来没有存心去记住一般。 与北斗七星的名字有关的法诀，一时间也没能找到。 这其实也在陆野的预料之中。 因为早在陆野得知自己会南辰北斗的时候，就很认真的回想过关于南辰北斗的记忆，却一直没有什么收获。能想到那一招瑶光，也只是因为自己苦于没有手段对付林再，而一时偶然想起来的。 似乎，人在危急关头，总会灵感爆发。 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能不能记起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廖无几已经出招。 接连三道剑芒，飞掠而来。 赤剑门的剑芒以霸道凌厉著称，这三道剑芒，虽然只是廖无几试探性的攻击，但却自有一股威势。 一旁，林再躲得远远的，小拳头却紧攥着。 如果陆野没有想出应对之策，瑶光又没有用的话，自己怎么也要出手了！至少魔骷能暂时拖住廖无几。 无论如何，陆野不能死！ 受伤就无所谓了。 就算是惩罚他最后的那一下抓了。 60 记忆 高手，就是要临危不乱，就是要云淡风轻，就是要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眼看着廖无几的三道凌厉剑芒杀至，陆野依然只是背着一只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就是高手风范。 不仅仅是观战的鸿翔和周元生，就连廖无几本人都惊讶的脸色一变。 陆野难道不仅仅只有筑基修为？竟然敢如此藐视自己的攻击？自己好歹也是凝脉九层的高手好不好？这三道剑芒虽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但就算是灵动高手，也不敢如此态度吧？ 廖无几心中惊颤，原本准备好的连续攻击，硬生生被他忍住了。如果陆野真的那么强悍，那继续攻击，无异于自取其辱。 一个念头，在廖无几脑海中徘徊：陆野……已经结丹了吗？！只有金丹高手，才能如此藐视自己的攻击！ 陆野可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厉害，他只是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而已。 廖无几是凝脉九层的修真者，打出来的剑芒，速度太快，陆野实在是连躲避的反应都没有来得及做出来，剑芒就已经杀至了。 眼看着剑芒冲着自己胸口杀来，自己躲也躲不及…… 一股临死的绝望，攀升至陆野心头。 猛然间，陆野脑子里，一个场景恍然而过。 如此场面，似乎曾经经历过。 那是一片黄沙弥漫的世界…… 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冲着自己挥出了三道剑芒…… 紧接着，一个灵诀在陆野脑海中浮现。 叱叱叱—— 三道剑芒直接打在了陆野身上。 陆野依然只是背着一只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看着目瞪口呆的廖无几，摇了摇头，“不过如此啊。”脸上尽是失望和无聊的神色，低头看了看被三道剑芒弄破的衣服，陆野有些不悦。“衣服是不能穿了。” 廖无几嘴唇嚅动了一下，他想说，自己刚才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并没有尽全力。可话到了嘴边，他却说不出口了。 即便是试探性攻击，也不是闹着玩的！ 纵然是筑基高手，那也得退避三舍才对！即便是灵动高手，想要抵御，怎么也得鼓动灵力防御吧？ 可是…… 陆野竟然硬生生接下了这三道剑芒，而且连灵力防御都没用动用！可他偏偏又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是因为他身上穿着什么宝甲？还是他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丹，足以如此蔑视自己的攻击？廖无几凝眉看了一眼陆野衣服上的三个剑芒打出来的窟窿。 没有什么护体宝甲！ 这更让廖无几心惊胆战。 陆野打了个哈欠，一脸的慵懒姿态，“我说，廖无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滚！要么死！你的选择是？”说话间，陆野双手间灵力流转。 瑶光！ 蓄势待发！ 不到万不得已，陆野不想动用瑶光，毕竟，即便是杀了廖无几，被人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得不偿失。但是，如果廖无几真的要继续纠缠，那他就只好行此下策了。 “等等！”廖无几到底不是无脑的蠢货，单单看陆野如此无视自己的攻击，就足以说明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再打下去？没必要了。廖无几自问自己绝对不可能接下金丹高手的一记杀招。 “廖某得罪，告辞！”廖无几倒也是个痛快人，言毕，转身就走，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陆野哼哼的冷笑了一声，收了灵力，看向鸿翔和周元生，笑道，“继续忙你们的，我回去睡觉了。”说罢，转身朝着林再走去。 一直来到林再身边，陆野伸手抱住了林再的肩膀，“小天，走，回家了。” 林再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想要打开陆野的手，却忽然看到陆野的脸色有些异常。心念一动，也就忍住了。乖巧的应了一声，道，“夫君，不要啦，被人看到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已经离开但没有走远的廖无几听到。 陆野大笑了一声，道，“还害羞了？” 林再撇撇嘴，没有接话，任由陆野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紧不慢的往山沟寨走去。 刚走到村口，陆野的脸色开始变得煞白。 林再张了张嘴，忍住了没有发问。感觉到陆野的身子越来越重，林再伸出手，抓住了陆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稍微用力，用肩膀撑着陆野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了家中，进了房间，陆野终于承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软，倒了下来。 “哎哎哎！”林再赶紧扶住陆野，随手打出隔音禁制，之后扶着陆野坐在床上，才问道，“怎么回事？” “天……”陆野说着，又吐了一口血。林再躲闪不及，被陆野吐了一身。 没有了元神的防护，硬生生承受凝脉九层修真者的三道剑芒，对于陆野而言，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天枢……”陆野的脸色变得惨白，冷汗冒了出来，说罢这两个字，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林再吓了一跳，赶紧查看了一下陆野的伤势，之后才呼出一口气。 陆野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 林再嘀咕道，“天枢？北斗第一星？南辰北斗第一式？”说着，一只手按在了陆野胸口，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陆野体内。 …… 夏夜的凉风，清爽宜人。 昏黄的烛光，在风中摇曳。 林再抓着一把瓜子儿，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一边嗑着，一边哼着魔族特有的乡野小调。一条腿搭在窗下的桌上，不停的随着节拍摇晃着。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啊。”陆野说道。 林再被陆野吓的哆嗦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扬了一下，瓜子儿撒的满头都是。恶狠狠的回头瞪了陆野一眼，林再怒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醒了。”陆野笑道，“唱得不错，继续。” 林再啐了一口，道，“记住了，我又救了你一次。” “嗯嗯。”陆野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胸口。被剑芒伤及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差点儿就完了。” 林再回头看了陆野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陆野面前，蹲在床沿边，收敛了怒容，嘿嘿笑道：“夫君，天枢，是什么？” 陆野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南辰北斗第一式，枢，转动之意。所有攻击来的灵诀，受到天枢影响，攻击力受到拖延，会变的暂时无效。”说到这里，陆野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暂时而已，最终还是会生效。” “嘁，我当有多神奇呢。”林再有些失望的说道，“这就是第一式啊，也不过如此嘛。”口中虽然这么说，林再心底却是极为震惊的。虽然只能拖延得一时，但很多时候，这拖延的片刻时间，就能扭转很大的局面。又看了看陆野，林再道，“你怎么忽然就想到了这一招？” 陆野苦笑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林再的问题，反而沉默了许久，才道，“小天，你说，我的记忆，真的是因为千年磨砺而被抹煞的吗？” “是吧。” 陆野摇了摇头，“但是我确实想到了自己屠戮陆家村和天元门的记忆。被抹煞的记忆，如何能恢复？而且……就在廖无几的剑芒打过来的时候，我清楚的记起，曾经在一个漫天黄沙的地方，被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这般攻击过。之后，才忽然就想到了天枢。” 经陆野这么一说，林再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漫天黄沙？这种所在，可是很多的。白衣白发的女子么？我认识好几个呢。”又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记忆这东西，一旦被彻底毁掉，绝对不可能恢复的。除非……除非没有被毁掉，而是被屏蔽隔绝了。说起来……一般的修真者，飞升失败之后，如果能侥幸不死，元神经历过千年磨砺之后，就会失忆。但是……你的元神很强，是否强到了可以承受千年岁月的磨砺？从而不会失忆？” “应该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你又为什么会失忆？” “我之前怀疑，是不是自己主动的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不想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往。所以才……” “不可能。”林再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之后站起身来，随手在陆野面前打出一股魔气。待到魔气足够浓郁，便开始脱衣服。“就算你不想记起陆家村的过往，那也不至于屏蔽掉自己所有的记忆。毕竟，你还有甘蓝啊。你飞升之时，甘蓝又没有死。”说话间，林再已经脱下了衣服，跳进了旁边的浴桶里。魔气再次汇拢，包裹了林再全身，“来，继续。” 陆野挑了一下眉头，“我受伤了，明天吧。” “又不会死！”林再道，“况且又不要你耗费太多灵力。快点儿啊！” 陆野有些无奈，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浴桶边，把手探进了魔气之中，之后才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如果我真的深深的爱着甘蓝，想来不会因为陆家村的事情而主动忘记一切。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我失忆呢？” 林再的眼珠转了一圈儿，道，“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看啊，你被廖无几攻击的时候，想起了天枢。这是不是说明，你遇到危险或是被攻击的时候，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会因为这种紧张到极致的情绪而被唤醒？如果我用魔骷来打你，你会不会想到更多？” 陆野给了林再一个白眼，之后手上用力，换来林再凶恶的眼神之后，才讪笑道，“这种馊主意，还是不要出了。这事儿，应该跟绝望之类的情绪的关系不大吧。或许只是因为场景比较类似，所以才想起了一些事情？更何况，万一我什么也没想起来，再受你一下魔骷，岂不是要完蛋？” “怎么会，犴犲被我打了一下，不也没死么。”说话间，林再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瓜子，悠哉游哉的嗑了起来。“你可以试着多用一些灵力了，魔潭会慢慢适应你的灵力，而不会轻易攻击你。” 陆野看了一眼露着牙齿嗑瓜子儿的林再，忽然感觉很别扭。 为什么自己忽然就想起了“女王”这个词儿呢？ 为什么看着林再一脸怡然自得的神情，就不大痛快呢？ 陆野想了一下，促狭的问道，“感觉如何？” 林再恍若没有听到一般，转脸看着窗外，道，“下凉了，夏天快要过去了。不知道彩衣那小贱人如何了。希望她祭炼天棺时会出现差错，最好是死掉了。不然，真是个麻烦。” 确实是个麻烦！ 陆野收起了逗弄林再的心思。 帮林再温养了一个时辰的魔心之后，陆野就开始跟林再一起探究死气的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野需要修炼，需要帮助林再温养魔心，还需要解决死气这个大问题。修为的进度很是缓慢，关于死气的问题，也没有任何头绪。倒是林再的魔心，被陆野温养了一个月之后，已经初见成效。 大前门的建设速度倒也不慢，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初具雏形。看这进度，要不了三个月，就能大功告成了。 周元生的学习任务终于完成，虽然做不到陆野那般，把一根细小的叶子切成数十根，但切上十来根，还是能做到的。 “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了。”陆野笑着拿过纸笔，写下了五种药材的名字，递给了周元生。 都是最便宜也最常见的一品灵植。 “用这五种药材，炼制出十种丹药。”陆野道。 周元生愣了一下，心说这还简单？脸上也露出苦涩，“师尊，这五种药材，应该只能炼制出最简单的养血丹吧？” 养血丹，是用来治疗外伤的最常见的丹药。 陆野笑道，“自己琢磨去吧。”见周元生一脸的为难和茫然神色，陆野笑了笑，说道，“养血丹，是专门用来治疗外伤的。所以，这五种药材，在炼制养血丹的时候，是有所取舍的。比如红心草，取其根而去其叶。可事实上，红心草的叶子，也并非真的是无用之物。即便是同样至取红心草的根，与什么药材配伍，比例是多少，效果也会不同。”说话间，陆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剩下的犴犲粪便，交给了周元生，“我之前炼制生气丹，你也看到了，剩下的这些，你都炼制成生气丹，给我两颗，剩下的都交给陈掌柜卖掉。” 周元生应了一声，拱手告辞。 陆野回到房间里，看了一眼正在打坐修炼的林再，又看了看天，道，“别修炼了，赶紧做饭去。我饿了。” 林再睁开眼，看了看天，道，“这么快又该吃饭了啊，我还不饿呢。”说着，起身下床，“想吃什么？” “随便。” “昨天还剩下些骨头，炖个汤吧。” “行。” “好像没柴和了，劈一些吧。”林再说着，朝着厨房走去。 从菜架上拿下一把青菜，熟练的择着干枯的叶子，林再抱怨道：“六婶儿给的这些青菜也忒差了点儿，都是干叶子。” “知足吧，白捡的馒头还嫌馊啊？”陆野扬起斧子，一边劈柴，一边跟林再闲聊。“面不多了吧？想着点儿，跟元生说一声，让他从镇子上买一些回来。” “直接吃米饭好了啊，馒头很难吃的。” “那是你不会蒸馒头，改天跟六婶儿好好学学。你看谁家的媳妇不会蒸馒头啊？不是我说你，馒头不会蒸，包子不会包，就会炒几个菜。” “瞎说，我还会炖汤啊，而且味道也不错啊。” “好吧，比门派工地上的大锅饭是强多了。” …… 周元生交给了陆野两颗生气丹和几颗五品晶石。“把陈掌柜的账目清了。鸿师叔留了一颗五品晶石，说是门派建设还需要购置一些东西。金家已经出了不少力，不好再让人出晶石了。” 陆野点点头，接过生气丹和晶石，又递给周元生一颗，道，“这颗归你了。” “不用……” “拿着。”陆野打断了周元生的客套，“这一颗，给我爹。” 周元生接过晶石，拱手道谢。 “丹药炼制的如何了？” “暂时只想到了除了养血丹之外的一种，可以用来治疗世俗人的气血不足之症。别的实在是……” “慢慢想吧。”陆野笑道。 周元生也笑了笑，“不打扰师尊和师娘了，工地上还有些事物，师叔和师公忙不过来，我得去帮忙。” “去吧。” 打发走了周元生，陆野看了一眼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晶石的林再，讪讪一笑，丢给她两颗，道，“不用谢了。” 林再的魔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情绪的波动已经很小——至少不易失控了。虽然心里很高兴，但脸上却很是从容的摆出了一副轻蔑的神态，看了看手里的晶石，忽然眉头一拧，“夫君，你说，这世间的力量，到底有多少种？不提传闻中的仙力，单单是修行界，就有灵力、魔气之分，现在又多了一种死气。晶石是灵力凝聚而成，魔气……又可以凝结成魔珠、或是炼成魔潭。那死气……是否也可以做出类似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否可以将体内的死气炼化一下？改变了它的性质，是否就能从元神上轻易脱离了？” 陆野沉吟片刻，点头道，“小天很聪明嘛。这个思路，可以研究一下。不过，现在死气跟元神靠的太近，想要炼化，怕是会伤及元神。而且，对于死气，我们了解太少，它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我们不清楚啊。”说着，陆野伸了个懒腰，“在家里憋了好多天了，走，出去散散步。” 两人结伴走了出去。 林再继续说道，“夫君还记得魔偶吧？死气，显然对生气天生有敌意，所以才会主动攻击魔偶……” “你是说……利用生气引开死气？这个做法，应该行不通。我想过这个问题，死气虽然对生气有敌意，但绝不会离开元神的……” 两人一边探讨着死气的问题，一边闲庭信步一般走出了山沟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田野的地头上。 一棵大树之下，长了一片翠郁葱葱的野草。 陆野走的累了，直接在草地上坐下来。 眼前是一片田野和田野之后的莽莽大山。夕阳西下，余晖柔和。青山如墨，连绵不绝。田野如波，风过留痕。一旁，已经距离很远的陆家村的上空，炊烟缭绕。 一幅山乡如画。 陆野呼出一口气，躺倒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面的舒畅，嗅着青草的气息，说道：“如果彩衣不来找麻烦，只是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挺好的。” 林再在陆野身边盘腿坐下，低头看了看陆野，又看向远山，忽然心生感慨，讪讪一笑，说道，“夫君的想法，说好听点儿，是超脱。说难听点儿，是幼稚。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纷乱江湖，就是风，永不停歇的风。彩衣，就是风，很冷的风……”说道很冷的风，林再忽然眉头一拧，低头看着陆野，道，“说起来，我记得之前听人说过，那冰潭之地，原本是极寒所在。莫说靠近，就算是距离很远的修行者，都能被冰潭的极寒冻成冰块。传闻说上面居住着一只极为凶悍的灵兽。那灵兽，是被夫君杀了吧？” “那玩意儿啊……”陆野笑了一声，正待继续说话，却忽然一怔。 冰潭…… 冰潭乃是极寒之地，似乎能压制天棺…… 这样说来…… 陆野猛地坐了起来。 砰的一下子。 林再苦着脸摸着额头，怒道，“你有病啊！突然坐起来！” 陆野揉了一下脑袋，苦笑道，“凑这么近干什么？想亲我啊？” “我有病啊我亲你！” 陆野笑了一声，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到解决死气的办法，突然想到冰潭，陆野难以压制心底的兴奋。伸手捏了捏林再的脸，问道，“你说……利用冰潭，有没有可能驱除我们体内的死气？” 林再一怔，放下了揉着额头的手，又揉了揉被陆野捏的有些疼的脸颊，看着陆野，点点头，“有可能。走！堂妹受伤这么久，我们也该去看看了。对了！以后不准捏我的脸！” “捏一下又不会死，而且还挺好玩的。” 林再咧咧嘴，忽然伸手，狠狠的揪住陆野的脸，问：“好玩吗？” “嘶……轻点儿！疼死了！” …… 绝迹之巅，落烟宗。 冰潭之地。 陆紫烟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绝迹之难后，她就一直在闭关养伤。直到今天，才出关。虽然伤势没有痊愈，但落烟宗已经没落到了什么人都敢欺辱的地步，她自然是不能再忍着了。 在落烟宗山门外等了许久的俞昭灵，终于见到了陆紫烟。 看着空空如也的冰潭，陆紫烟鼻子一酸，嘴唇哆嗦着。 他…… 回来了！ 还取走了这棺材。 可却连跟自己见上一面都不愿意！ 失忆了？ 哼！ 失忆了怎么没忘了取走他的棺材？！ “紫烟妹妹。”站在陆紫烟身后的俞昭灵凝眉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杀了你姐姐，杀了你父母亲人……” “我知道。”陆紫烟轻声回道，“不用你提醒！我会杀了他报仇的！” “那还等什么？” 是啊。 自己还等什么呢？ 61 又见故人 再次来到绝迹峰下，感触是不一样的。 陆野想起了陆紫烟在被自己放入天棺之前那一抹绝望而又悲切的眼神。 虽然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原因，但总归是，自己杀了陆紫烟的父母，也杀了陆紫烟的姐姐陆落梅。 有时候，陆野真希望自己什么也没想起来，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背负这种愧疚之感了。 “愣着干什么？”林再推了陆野一把，“走吧。” 陆野应了一声，刚走了两步，却又驻足。“我忽然想起来，俞昭灵该不会来找陆紫烟了吧？那样的话，咱们不是自投罗网了？陆紫烟一定会杀了我报仇的。” 林再讪笑道，“怕什么，陆紫烟重伤在身，没听说她出关了。就算俞昭灵来了，见不到陆紫烟，那也是白搭。咱们正好趁着陆紫烟闭关，解决了死气。” “倒也是。”陆野点点头，走到落烟宗山门外，跟把守山门的落烟宗弟子自报了家门，也说明了来意。 一名弟子上了阶梯，陆野就回来了，“等着吧。” 两人没有等太久，陆媛凤就从绝迹之巅下来了。看到陆野，陆媛凤十分意外。“堂兄，堂嫂。你们怎么来了？” 林再笑道，“来看看妹妹。之前你堂兄不是一直昏迷不醒么，后来又有些事情忙，直到现在才有空闲。” 陆野看着陆媛凤，虽然不过一年多时间，但经历过一场灾祸的陆媛凤，变得愈发沉稳了。陆野道，“媛凤，伤势不要紧了吧。”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陆媛凤笑道，“有劳兄长挂怀。走，咱们上山。” 三人随即进入山门，上了台阶。 “前次在天元秘境之中，还要多谢兄长出手相救。”陆媛凤道。 “别说这些客气话了。”陆野道，“实不相瞒，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哦？什么事情？” “我们想去冰潭看看。”陆野道。 “呃，这是小事。”陆媛凤道，“不过，那冰潭只是极为寒冷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知兄长要做什么？” “呵呵，你嫂子想看看传闻中的四时不谢之花和万年不灭之火。”陆野道，“你知道的，你嫂子就是孩子心性，非要来看看，没办法，只能跑一趟了。” 林再一怔，给了陆野一个白眼，却没有反驳陆野的话，只道，“还说，你不也想看看吗？” 陆媛凤笑了一声，道，“冰潭奇景，很多人都感兴趣的。对了，好久没有回家了，我爹娘还好吗？” “挺好的。” “妹妹宗门事务繁多，无暇顾家。家中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兄长多多照拂。” “这是自然，妹妹放心。”陆野说着，看了一眼台阶之上随处可见的被灵力打出来的破损处。当年的绝迹之难，在这漫长的台阶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说起来，兄长是怎么受伤昏迷的？” “呵……往事不堪回首啊。”陆野叹气道，“不提也罢。”想起彩衣，陆野就有些自责。当初真的不该救下这个魔头！到头来，也没能从彩衣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还被她阴了一把。想到这里，陆野忍不住看了林再一眼。心中不禁苦笑：说不准，哪天这小魔头也得阴自己一把。 陆野不说，陆媛凤自然也不好追问，只是又询问了一下大前门驻地的建设，显然，她虽然深居山林，倒也消息灵通，知道陆野要在落烟山一带建立门派的事情。“我师叔杜浪真人最是喜欢游历，苍凉域中的门派，他大多都知晓，可却从未听闻过大前门。这大前门，莫非是外域的？” “是吧。”陆野含糊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师尊没有跟我提过。”怕陆媛凤再追问大前门和凌绝上人的事情，陆野赶紧岔开话题，问道，“绝迹之难后，落烟宗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陆媛凤叹气道，“是啊。宗中大多高手，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只有师叔杜浪真人还能主持大局。传功长老、执法长老，俱皆身亡。炼丹长老黄显真人受了重伤，一直在闭关。幸而祖师紫烟上人已经出关，有她老人家坐镇，落烟宗还算稳妥。燕来楼的燕晴师姐也常常来帮忙，最近更是在宗门内住下了。一切，都还过得去吧。”提及往事，陆媛凤脸上显出一丝凄苦。特别是想到永言真人，陆媛凤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曾经敬爱无比的师尊，竟然背叛了师门，这是陆媛凤无法接受的。 听闻陆紫烟已经出关，陆野和林再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陆野呼出一口气，安慰了陆媛凤两句。 陆媛凤调整了一下情绪，笑道，“都过去了。妹妹相信，只要有祖师紫烟上人在，落烟宗，就还是落烟宗。” 落烟宗当然还是落烟宗，只是，经历过那一次重创之后，想要恢复以前的地位，却是不容易了。更何况，陆媛凤在天元秘境里遭遇的那次危险，也说明有一个甚至几个门派，正在对落烟宗虎视眈眈。 想到那个差点儿杀了自己的家伙和那个家伙背后的门派，陆媛凤脸上就多了一层忧虑。那个门派的弟子虽然不多，但却有一个人物，十分棘手。 在落烟山一带，能称之为上人的修真者，屈指可数。而那个门派里，就有一个。二十年前，那人登上绝迹之巅，跟紫烟上人打了一场，最终落败，之后闭关潜修。二十年后的今天，他终于出关。如果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他在主导，那落烟宗的灾祸，可能还真的没有挺过去。平静的表面之下，依然暗流汹涌。 三人没有停留，一边闲聊，一边进入了冰潭的影响范围。 冰潭之地，再也没有了当年能把人冻成冰雕的气势。自从当年陆北斗登上绝迹之巅后，冰潭的气温，就开始逐年下降。等陆紫烟从天棺之中出来的时候，冰潭，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陆紫烟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刚从天棺里出来的时候，那种恨自己没死的痛苦。 自己本该死的，却被一个自己深深喜欢的男人救了。而这个男人，又杀了自己全家。 为什么？ 当年你为什么要出手杀人，又为什么要救下我？ 陆紫烟痛苦的咬了咬嘴唇。 她知道，自己应该杀上山沟寨，一剑抹杀了陆野。 可是…… 很多年前，自己迫切的想要杀了陆北斗，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陆北斗。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的修为，跟陆北斗相比，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她。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的修行。等到听闻陆北斗飞升失败身死之后，她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动力。 大仇人死了，陆紫烟却总也高兴不起来。 她甚至想，陆北斗为什么就这么死掉了？他应该好好的活着，等着自己杀到他面前才对…… 如今，陆北斗又活了，而且修为很低。 陆紫烟相信，凭借自己元婴期的修为，想要杀死陆野，实在是很容易。 可是…… 真的要这么做吗？ 俞昭灵看着陆紫烟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和你姐姐一样，都是心软的。” 陆紫烟苦笑，道，“是啊……我姐姐当年若不是心软，经不住你苦苦追求，又岂会嫁给你？如果她没有嫁给你，北斗哥……陆北斗就不会杀了我全家了。” 俞昭灵讪讪一笑，“原来，这一切，都怨我啊。” 这一切，当然不怨俞昭灵，陆紫烟苦笑了一声，正待回话，却忽然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她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被人打扰，所以，正打算打出禁制，阻人过来，却忽然听到了陆媛凤的声音。 “等到大前门落成了，一定要通知妹妹，到时候，妹妹给兄长备一份大礼。” “哈哈，一定忘不了你。”陆野笑着说道。 陆紫烟心里猛地一震，错愕的转身，看向冰潭之地的台阶处。 大前门…… 不就是陆野的门派吗？ 俞昭灵只有着凝脉修为，陆野他们离的还远，说的话，她自然没有听到。只是，她察觉到陆紫烟神色有异，也不无好奇的看向那入口台阶。 过了片刻，台阶处出现了三个人。 陆媛凤走在前面，看到陆紫烟，怔了一下，赶紧伏地拜倒，“祖师在上，弟子有礼。” 陆野和林再跟在后面，看到陆媛凤下拜，有些意外，再听陆媛凤说的话，两人脸色俱是一变。 陆野猛地抬眼，看到了冰潭旁边站着的陆紫烟，也看到了俞昭灵。如果俞昭灵不在，一切可能还好糊弄。但是，俞昭灵在，那就说明陆紫烟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陆北斗了！ “嘿！”俞昭灵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是地狱无门自来投啊。陆野，你来这做什么？！”她喊出陆野的名字，自然是暗示陆紫烟：眼前这个男子，就是陆北斗！ 陆野没有理会俞昭灵，只是出神的看着陆紫烟。 林再的小拳头握了握，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祭出魔骷来。面对元婴高手，纵然自己元神强悍，那也是不堪一击的。 这下完了！ 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什么也没捞到不说，竟然还要死在这儿了！ 林再恨不得拔腿就跑，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跑不掉的。 陆紫烟和陆野对视着。 冰冷的风，不停的吹过来。 陆媛凤感觉有些异常，抬头看看陆紫烟，再看看陆野，自行起身，凝眉不语。她看得出来，陆紫烟和陆野，似乎认识…… “你……”陆野首先说话了，“还好吗？” 陆紫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有些哽咽。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陆紫烟咬着牙，怒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阿斗……哥哥……为……为什么要……”很久以前，陆紫烟躺倒在血泊里，质问陆北斗的话，不停的在陆野脑海中徘徊。 陆野喉咙里有些堵得慌。 良久，才回道，“死气影响了心智……实非我所愿。” 当年，被死气控制了心神时的状况，陆野历历在目。 自从回想起当年屠戮陆家村和天元门的往事，陆野就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何会凶性大发，又为何要放弃天棺！ 天棺死气，会影响自己的心智！ 俞昭灵哼了一声，冷声道，“借口！那死气，是你从那棺材里捣鼓出来的！到底会不会影响心智，旁人也无从得知！紫烟，不要听他胡扯！”说着，俞昭灵又看了林再一眼，冷笑道，“娶了一个魔族妻子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说的陆媛凤为之一怔。她惊讶的看向林再。林再却没有理她，只是冷冷的看着犴犲俞昭灵。 俞昭灵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不知道在自己被陆紫烟杀死之前，能不能拉个垫背儿的！不过…… 林再眯着眼睛看向陆紫烟。 这俩人儿…… 好像有事儿啊！ 这个陆紫烟，难道喜欢陆野这个蠢货！ 小姨子喜欢上姐夫了？ 不知道喜欢的有多深…… 如果…… 也许自己不会死…… 想了想，林再忽然说道，“那个，咱们别在这碍事儿了，让他们俩好好叙叙旧吧？”说罢，看了陆媛凤一眼，道，“妹妹，咱们走。” 陆媛凤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陆紫烟，才跟着林再一起下了台阶。看着林再匆匆离去的背影，陆媛凤眉头拧在了一起。 这堂嫂…… 是魔族？！ 跟祖师说话的那个女子，又是什么人？ 见林再越走越远，陆媛凤追了上去，喊道，“嫂子，你去哪？” “啊，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林再说着话，脚下不停，反而走的更快了。一边走一边暗骂自己太蠢。刚才自己走就得了，叫上陆媛凤干什么？真是脑子抽了！ 陆媛凤心中一动，喊道，“站住！” 林再根本不想站住，可想到这里是落烟宗驻地，如果陆媛凤乱喊一通，自己肯定跑不掉。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来，林再转身看着陆媛凤，道，“妹妹，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小贱人的话吧？” 陆媛凤凝眉道，“嫂子，我……” “你傻啊。我若真是魔族，你堂兄和你那个祖师，能放任我离开？我若真是魔族，能嫁给你堂兄啊？” “这个……倒也是。”陆媛凤觉得林再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跟你说，我是真有事。”林再说道，“别再追我了啊！”说着，林再转身飞奔下山。 陆媛凤愣了一下，看着林再，觉得这家伙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而且，如果林再不是魔族，那个女子，为什么那么说？ 又看了看已经跑远的林再的背影，陆媛凤苦笑了一声。 即便她真的是魔族，吓跑了也好。 一个炼气八层的小魔族，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落烟宗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小魔族，再瞎折腾了。 “呵……跑的倒是挺快。”俞昭灵走了过来，站在陆媛凤身边，看着林再的背影，讪讪一笑。 陆媛凤看向俞昭灵，问道，“阁下是？” “紫烟的朋友，俞昭灵。” “呃……”祖师竟然有个凝脉期的朋友？陆媛凤干笑一声，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魔族？” “因为我是……”俞昭灵话说一半，又闭了嘴巴。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生气丹的出现，修真者都疯了，到处都是求购犴犲粪便的家伙。如果被人得知自己是犴犲，那可就糟了。 “呵呵，我看到过她使用魔气。”俞昭灵道。 …… 林再一口气跑出了落烟宗，之后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之中，没命的狂奔出好远，直到远离了落烟宗，才背靠着一棵大树，呼呼的喘着气。 真是大难不死啊！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 后个屁啊！ 林再忽然脸色一沉，愤怒的一脚踹断了旁边的一棵碗口粗的大树。 “我……”强忍住了骂一句脏话的冲动，林再狠狠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嘴巴里发出一声不甘的、愤怒的、压抑的怪叫。 真是亏大了！ 折腾了两年，这回算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如果陆紫烟真的杀了陆野，那一切，都完了。 看陆紫烟的神情，似乎真的喜欢陆野，但那又如何呢？ 修真界有句俗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更何况，陆野还杀了陆紫烟的父母和姐姐。爱之深，恨之切。陆紫烟一定恨不得把陆野抽筋扒皮吧？ 最凄美、最合理的结果，无非就是陆紫烟抹一把眼泪，然后一剑杀了陆野，最后再对临死的陆野说，“北斗哥哥，我喜欢你……” 完了完了完了！ 林再有些颓废的抬头看看天。 既然陆野必死无疑了，那自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俞昭灵和陆媛凤那一帮修真者追杀吗？ 林再想了想，忽然想到了天驰秘境！ 彩衣那小贱人想方设法的想要得到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林再重新打起了精神，站起身来，径直前行，朝着云江赶去。 一直走了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林再找了一棵大树，跃上树杈，美美的睡了一觉。 清晨刺眼的阳光照下来的时候，林再闭着眼睛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夫君，今天想吃什么？鸡蛋没了，你最喜欢的鸡蛋羹吃不上……”话说了一半，林再睁开眼，看到满眼密密麻麻的枝叶，愣了一下，又讪讪一笑。 从树上跳下来，林再继续赶路。 一连几天，终于到了一条大河的岸边。看着平静的河面，林再张望了一眼，期待着有船只经过。 忽然想起在去云江波澜城时，跟陆野在一个船舱隔间里度过的许多天。 那个死变态，一定有恋足癖…… 林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想起自己把脚伸到陆野嘴边时他一脸嫌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林再又叹了一口气。 看到脚边有几片干枯的树叶，林再蹲下来，用灵力将枯叶切成纸钱的形状，又用灵力点燃了纸钱，“夫君啊，你就安心上路吧。虽然跟了你两年，屁也没捞到。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你放心，我不会去杀咱爹和元生他们泄愤的。嗯……主要是还要跑回去，累得慌。对了，那把天剑，你到底是怎么召唤的？你把它放在哪里了？好歹夫妻一场，你在天有灵，记得托梦告诉我哈……” 说着说着，林再忽然怔了一下。 万一陆野那蠢货没死呢？！万一陆紫烟就是个痴情女子，没舍得杀死陆野呢？万一陆野其实还有什么绝招能对付陆紫烟呢？比如南辰北斗的第八式和第九式！ 第七式的瑶光已经那么厉害了，第八式和第九式，一定更厉害，说不准能干掉元婴高手——好吧，这就有些夸张了。 但是…… 如果他真的没死，自己就这么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再说了！ 自己还需要他帮着温养魔心，还需要他帮着解决死气啊！ 伸手挠了挠头，林再又迟疑了片刻，起身离开河边，朝着山沟寨方向走去。 夫君啊夫君，你可别死啊！ 你死了，我可怎么活！ 62 情，仇 寒冷的天，冰冻了一切，却冰冻不了人心，冰冻不了滚烫的眼泪。 陆紫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忍住泪水，泪水却愈发的汹涌。她想要祭出飞剑，一剑杀了陆野，手指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没有那么做。 数千年过去了，直到今天，陆紫烟才明白，要自己亲手杀掉陆北斗，杀掉这个自己曾经深深喜欢的男人，真的做不到。 苦涩的一笑，陆紫烟说道，“死气影响心智吗？我信你。可是……我父母和姐姐的命，陆家村那么多条人命，天元门那么多条人命……”陆紫烟说着，痛苦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嘤嘤哭泣。 她恨陆北斗，当年为何造下这般杀孽。 她恨自己，为什么狠不下心来，杀掉眼前这个男人！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元婴高手，不再是一大宗门的宗主，而只是当初仰躺在血泊里，看着陆家村废墟绝望而又无助的哭泣的小女孩儿。 陆野被陆紫烟哭的鼻子一酸，眼睛湿了。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陆紫烟哽咽着，“你还我爹娘！还我姐姐！陆北斗！我恨你！你混蛋啊！为什么要去修真！好好的留在陆家村不好吗？你答应过我不去修真的！你答应过我的啊！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吗？ 陆野想不起来了。 看着哭泣不止的陆紫烟，陆野迟疑了片刻，走了过去，在陆紫烟身旁坐了下来。胳膊抬了一下，想要给她一个依靠，却终究还是没敢这么做。 陆紫烟的哭声，让陆野心里堵得慌。当年犯下的罪孽，让陆野心中愧疚难当。如果在见到陆紫烟之前，可以用“死气影响心智”来安慰自己的话，可见到陆紫烟之后，陆野实在是无法再骗自己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到底总归是自己犯下的过错。 过失杀人…… 也该心中有愧。 陆紫烟哭了很久，直到陆野被冰潭的寒气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时候，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抹了一把眼泪，依旧抱着双膝，看着眼前的冰天雪地怔怔出神。 良久，陆紫烟忽然轻声一笑。“北斗哥哥，你还记得当年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陆野摇了摇头，“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呵，是飞升失败之后元神经历千年磨砺的原因吧。”陆紫烟苦涩的一笑，“你忘记了我跟你说的话，却没有忘记取走你的棺材啊。” 陆野一愣，叹气道，“这一点，你误会了。那天棺，不是我取走的，而是被一个叫彩衣的魔头抢走了。” “天棺……不可能！”陆紫烟道，“那棺材十分诡异，一直沉在冰潭之中，没有人能随意碰触它。” 陆野不得不把自己自从醒来之后的诸多事情，简单的跟陆紫烟说了一下。当然，关于彩衣利用魔偶来给落烟宗造成麻烦的事情，陆野忍住了没说。自己已经害的陆紫烟够惨了，若是再让她知道落烟宗的灾难，也是因自己而起，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陆紫烟，岂不是又要激动了？纵然心中有愧，陆野还是没有以死谢罪的觉悟，能安抚了陆紫烟，好让自己活着离开，就最好了。 “看来，这天棺，非同小可啊。”陆紫烟凝眉道，“却不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陆野摇了摇头，表示记不起来了。 陆紫烟讪讪一笑，又看着眼前的冰天雪地发了一会儿呆，才说道，“当初，我姐姐去了天元门修真，你因为资质不好，没有被天元门看中，所以留在陆家村里种地。多年以后，你终于忍受不住，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要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修真门派愿意教你修真。那个时候，我拉住了你。我告诉你，如果姐姐不愿意嫁给你，我就嫁给你。不要去修真了好不好？”说到这里，陆紫烟脸色微微一红，苦涩的笑了一声，“你答应了我，却在那天夜里偷偷的离开了陆家村。” 陆紫烟说的这些，陆野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只是安静的听着陆紫烟说话，安静的看着她美丽的容颜。 陆紫烟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你离开陆家村之前的几年，天元门也找到了我，想要我进入天元门修真，我拒绝了。我不想修真，只想跟你一起，白头偕老。姐姐知道我的心意，也没有强求，送了我一颗养颜丹。她说红颜易老，等我老了，就不招人喜欢了……”说着，陆紫烟哽咽起来。“你一走就是二十年，我等了你二十年！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却没想到，你回来，不是开始，而是结束……” “你最喜欢的那只土狗，我一直养着，后来老死了，爹爹说要炖了汤，我没有忍心，偷偷的挖个坑，把它埋了……” “九叔上山打猎的时候，被老虎伤了，成了瘫子。九婶儿跟了他没几年，就跟一个男人跑了……” “大壮追了我好多年，有一次还想欺负我，被我打了一巴掌，再后来，他就娶了山谷外的一个姓刘的姑娘。他们生了三个孩子……后来都死在了半壁峰下……” “我听说过你跟甘蓝的事情，听说了你在葬剑碑旁‘一剑退剑皇’的事情，也听说了你跟甘蓝求婚的传闻。那个时候，我心里好难过。我一直以为，你会回来找我，会跟我解释当年的事情。我被天棺温养了许多年，自然明白天棺死气对心智的影响，但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陆野听到陆紫烟提及甘蓝，忍不住问道，“甘蓝……死了吗？” 陆紫烟心中酸涩。 相比而言，他似乎更在乎甘蓝…… 点了点头，陆紫烟道：“听说是死在了魔域，死在了你师兄手中。” “呵……”这一点，倒是跟林再说的没有什么出入。迟疑片刻，陆野问道，“我以前，是哪个门派的？” 陆紫烟却摇了摇头，“不清楚。”说罢，陆紫烟看了看陆野，忽然伸手，搭在了陆野的脉门上，片刻，凝眉道，“你是想利用冰潭的寒气来对付天棺的死气吗？” “应该行得通吧？” 陆紫烟却摇了摇头，道，“将死气和元神一并冰冻，之后再将死气剥离……如果是旁人，或许还行。你么，元神太强，应该行不通。自从你镇压了灵兽冰龙之后，冰潭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寒冷了，想要冰冻你的元神，是做不到的。” “冰龙？” “是啊。”陆紫烟道，“就被你镇压在冰潭之底。想来你是计划好了的，没有杀了它，而是选择了镇压，让它的寒气，依然能多少影响到绝迹峰。等到绝迹峰的寒气散掉了太多，旁人可以登上绝迹之巅的时候，我刚好醒来。这冰潭，也是冰潭秘境的入口。数千年岁月，那冰龙竟然领悟了天地大道，形成了秘境。我一直想要将其击杀，却苦无良策来对付那极寒之气。” “是否可以利用冰潭秘境里的寒气来冰冻我的元神？”陆野问道。 陆紫烟摇头道，“你觉得，你这般强悍的元神，有什么寒气能够冰冻吗？怕是即便把你冻死了，也不可能单独冰冻元神。” 陆野怔了一下，苦笑道，“元神太强，反而成了累赘了。哦，说起来，我一个弟子，元神倒是不强，应该可以利用冰潭寒气来驱除死气吧？” “那个周元生吧？我听说过。”陆紫烟道，“你让他来吧，我可以帮他。” “谢谢了。” “呵……”陆紫烟想了想，又道，“你那个妻子……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 “这个……暂时不用了。” 陆紫烟笑笑，沉默了下来。 良久，陆紫烟看了看天，道：“不早了，你走吧。” 陆野愣了一下，迟疑良久。 陆紫烟倒也不催促。 陆野终究还是站起身来，道，“那……我走了。” 陆紫烟看着陆野，片刻，忽然凑上来，在陆野唇上轻轻一吻。眼泪随之落下，陆紫烟微微闭眼，轻声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你。可是，你杀了我爹娘，杀了我姐姐……” 陆野抿着嘴唇，无言以对。 陆紫烟推开陆野，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再也不要来了。落烟宗，不欢迎你。” 陆野一怔。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恩怨情仇，一刀两断！ 从此形同陌路，各不相欠。 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陆野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陆紫烟终于忍不住，泪水横流。 片刻，俞昭灵站在了陆紫烟面前。 “唉……”俞昭灵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陆紫烟哽咽着，“姐夫……你让我怎么办？真的杀了他吗？他当年真的是被死气影响了心智的……杀了他……我……我不忍心啊……”看着眼前这个与姐姐陆落梅一模一样的女子，陆紫烟痛哭失声。 俞昭灵眼睛里噙着泪，张开了双臂，抱住了陆紫烟。 陆紫烟趴在俞昭灵肩头，哽咽着呢喃：“姐……对不起……” …… 天道有迹，人道无常。 纵是圣域强者，能窥破天道者数不胜数，能窥破人道红尘者，又有几人？ 天机易窥，人心难测。 正因这人道无常、人心难测，人世间的恩怨情仇，也就愈发复杂，愈发没有个对错，愈发没有个结果。 不知道那十九年幻境之中看破红尘的佛祖是否真的存在。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该是需要何等铁石心肠，才能将这一切恩恩怨怨，视作梦幻泡影？ 即便是真的做到了…… 是解脱？还是逃避？ 生活在梦幻泡影之中，又是何等悲凉？ 陆野回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绝迹峰，黯然伤神。 ……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再这家伙，一看势头不对，就脚底抹油的行为，让陆野十分鄙视。不过，你还能指望一个魔头干出什么仗义的事情来吗？ 她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现在她吓跑了，自己倒也落得个清净。 一个人睡一张大床，横着斜着歪着，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把自己扒成光猪，再也不用顾忌林再那一脸嫌弃的眼神儿了。 唯一有些不爽的就是林再这小魔头跑路之前，自己竟然还给了她两颗五品晶石，真是肉包子打狗了。 当然，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的日子，也有些不爽。 接了一盆水，一边洗着衣服，陆野一边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是大前门的一号人物了，是不是该买个丫鬟来侍候一下？ 不知道买个丫鬟需要多少钱。 这个时候，周元生过来了。 看到陆野正在洗衣服，周元生赶紧跑过来，道，“师尊，我来。” 陆野推开他，说道，“小事，别献殷勤了。不是让你去落烟宗找紫烟上人吗？怎么还没去？” 周元生道，“之前跟师叔请教了一些修真的事情，耽搁了。正准备去，前来跟师尊说一声。” “去吧去吧，免得夜长梦多。哦，对了，买一个丫鬟，需要多少钱？”陆野讪笑道，“你那个魔头小师娘跑了，没人洗衣做饭了。” 周元生笑道，“倒也不贵，我跟少堂说一声，干脆让他从金家领一个丫鬟过来就行了。”说起小师娘，周元生又叹了一口气，道，“师娘虽然是个魔族，可是……这一跑……嗯，这一走，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慢慢就习惯了。”陆野道，“走了也好，省的整天担心她又有什么阴谋。” 周元生笑了笑，“师尊说的是。”他其实有些好奇，那小师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了？不过师尊没有说，他也不好开口问。或许只是小两口闹别扭，过些天就回来了。 陆野道，“行啦，你去吧。路上小心一些，遇到什么事情，可别逞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记得早去早回，别耽误了炼丹大比。” “弟子明白。”周元生躬身一礼，“弟子告辞。” 走出陆野家，周元生先去了大前门工地上，跟金少堂说了一声丫鬟的事情，之后才再次穿过山沟寨，朝着落烟宗走去。 一直走出好远，却见前面走来一人，人影看起来依稀有些熟悉。等到近了一些，周元生惊讶的愣住了。 “哎呀！元生！”离得好远，林再就喜滋滋的冲着周元生招了招手。 周元生嘴角一抽，走了过去。“师娘。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话！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能去哪？”林再说着，眼珠转了一圈儿，“元生，问你个事儿。” “师娘请问。” “你师尊呢？在家没？” “在啊。”周元生道，“从落烟宗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家待着没出去。” “没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周元生有些茫然，心思一转，觉得师尊是娘一定是吵架了，赶紧说上两句好话，“师娘赶紧回去吧，这些天，师尊对您甚是挂念，担心您出了什么事儿。” “嘁，少哄我了，他会挂念我才怪。”林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就浓郁起来。“行啦，你忙你的去吧，我回家了。” 看着林再欢快的步伐，周元生一头雾水。 这小两口儿，搞什么？ 怎么跟世俗夫妻似的？还闹上了离家出走的戏码不成？ …… 好不容易洗好了衣服，陆野将衣服拧干了水，正往晾衣绳上挂的时候，林再回来了。 “夫君！”林再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陆野眉头挑了一下，看向林再，讪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嘿嘿。”林再走过来，围着陆野转了一圈儿，“陆紫烟没杀你啊？还是你把她杀了？” 陆野笑了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没成想，大难临头，却脚底抹油了。” 林再大咧咧的摆摆手，道，“夫君，此言差矣。我那是脚底抹油吗？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想啊，如果陆紫烟真的要杀你，我留在那也没用啊！带着你跑，也不现实不是？所以啊，我先跑路，忍辱负重的修行。万一你遭了毒手，将来我也好找陆紫烟给你报仇雪恨，之后再挥刀自刎……唉……”林再悠悠然叹了一口气，“你若是死了，我一人独活，也没什么意思了。只是，若是不能给你报仇，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陆野欣赏着林再动情的表演，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手里的衣服塞给她，“别演了，赶紧干活！” “演什么演，我是真情流露好不好。”林再说着，抖开了衣服，之后拧了一下眉头，把陆野已经晾上的衣服都拽了下来，“洗的什么呀，都没洗干净！”说着，把衣服团成团，又丢进了盆里，在小板凳上坐下来，开始搓了起来。“对了，夫君，你跟那陆紫烟，真的有一腿啊？” “你想多了。” “嘁……”林再当然不信，不过她也懒得过问这事儿。关于死气的问题，才是她最关心的。只是，问过之后，又不免有些失望了。“元神太强，竟然也成了麻烦。”苦笑一声，林再回头看了看坐在门槛上休息的陆野，道，“陆紫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吧？” 陆野看了看林再，说道，“对，不过……你还敢回来？她说了，真魔不两立。你跑了也就罢了，敢再回来，就杀了你。” 林再哆嗦了一下，嘴角抽搐着，“夫君，你……说笑的吧？” 陆野板着脸，很认真的说道，“爱信不信。反正啊……”说着，看到林再站起身来，竟然要跑，终于忍不住笑，“别跑别跑，逗你玩儿呢。” 林再有些狐疑的看着陆野，道，“你不会是想拖住我吧？” 陆野笑着说道，“是啊是啊，你赶紧跑吧。小心跑的慢了，被人抓到后先奸后杀！” 林再看了看陆野脸上的表情，撇嘴道，“我是你妻子，被人先奸后杀？你脸上有光啊？” “呃……”陆野讪讪一笑，又看了看林再，道，“刚才没注意，你竟然已经炼气九层了啊。” “马上就要凝脉了。”林再说道，“是不是很替我高兴？” “是啊。”陆野违心的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好好洗衣服，顺便把厨房里的碗筷洗一下。好多天了，都泡馊了。我去工地上看看。” “你这几天都没做饭吗？！” “做了，就是懒得洗碗而已。” “懒货！怎么不懒得做饭？饿死算了！” 听着林再的抱怨，陆野哼着小调儿，走出家门。 或许是习惯了跟林再斗嘴，陆野发现，林再能回来，自己竟然还有些高兴。当然，又要时刻防备着这个小魔头耍什么阴谋诡计，也是挺糟心的。 陆野一直来到了大前门工地上。 院墙已经起了一圈儿，房舍的雏形也已经形成。剩下的细节，最是消耗时间。不过，怎么着入冬之前，也能落成了。 “师兄这么有闲情逸致啊？”鸿翔冲着陆野笑道，“嫂子离家出走，你也不去找找？” 很显然，林再“跑路”的事情，鸿翔也知道了。 陆野笑了笑，“她自己又回来了。”走过去，推着鸿翔的轮椅，在山门内闲溜达。看着忙碌的工地，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门派的格局有很多种，咱们这格局，是什么？” “外圆内方的铜钱格局。”鸿翔道。 “有什么讲究？” “别的门派的这种格局，讲究的是天圆地方、乾坤共守。咱们大前门么……就是取个多多赚钱的意思。”鸿翔笑道，“空无一物的典籍室，灰尘都不见一颗的药材室，一件法宝都没有的法宝室……我说，师兄，咱们是不是该想办法赚点儿钱，填充一下仓储？这些东西，要消耗不少晶石的。别说金家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就算是愿意，以金家的财力，也是杯水车薪啊。” “这个……嗯，赚钱么……确实是当务之急。不过……”看到四下里无人，陆野转到鸿翔面前，之后伸手搭在了鸿翔的脉门之上，利用天魔眼和元神仔细查看了一下鸿翔的经脉受损程度，之后点头道，“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 “呵呵，没什么。我先走了，你忙吧。”陆野说罢，直接把鸿翔丢下，转身就走。 自从落烟宗归来之后，陆野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既然当年天棺可以救下陆紫烟，那是否说明，天棺死气，其实很神奇？ 否极可以泰来，死极是否可以转生？ 如果可以的话…… 死气，也许能让鸿翔的经脉重生！ 虽然回忆起了当年屠戮陆家村，救下陆紫烟的往事，但是，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把陆紫烟放入天棺，为什么会认为天棺能救下陆紫烟，陆野却没能想起来。 不过，他相信，天棺死气，或许真的并非只能杀人！ …… 林再坐在浴桶里，感受着陆野的灵力一点点的温养魔心，忍不住笑道，“看样子，要不了几天，魔心就能稳定了。只要不再受到创伤，就没什么大碍了。”说着，林再不免有些遗憾。温养魔心的办法，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想要让魔心彻底痊愈，靠这个温养之法，基本不可能。 “是啊。”陆野道，“这么好的工作，以后没得做了。”说话的时候，陆野却分出了一缕神识，开始查探起林再身上的死气来。 林再自然感觉到了，凝眉问道，“怎么？想出对付死气的办法了？” 陆野摇摇头，道，“只是想到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玩意儿。我说，你能不能把魔气散开？天魔眼虽然厉害，可魔气阻碍，还是有些看不真切。” “滚！” “别误会，我只是想看一下你体内的死气而已。” “白痴才信你！” “看来你是不想解决死气的问题了。” 63 不如不见 世间万物，最强悍的，莫过于一个“极”字。最忌讳的，也是一个“极”字。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 陆野自己体内的死气，已经与元神融为一体，想要探究，只能从林再身上下手。林再体内的死气，依然在跟元神进行着抗争。在这种激烈的抗争之中，反而更容易窥探到死气的本质。陆野试着探出一缕神识接触林再体内的死气，那些死气，立刻就强烈的反扑过来，瞬间将陆野的那一缕神识灭杀。就在死气灭杀神识的那一刹那，陆野清楚的察觉到了死气的攻击方式…… “呼……原来是这样。”陆野呼出一口气，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拍手，道，“我懂了。” “说说看？”林再一脸期翼的说着，同时散出魔气屏障，从浴桶里出来，开始穿衣服。 “这些死气，不是在抹杀生气，而是在……吞噬！”陆野道，“吞噬生气之后，再将生气转化为死气，如此恶性循环，生气会越来越弱，死气反而会越来越强。这也是为何元生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的原因。我们之前忽略了一个问题：生气流失，固然会让寿命变短，但并不会伤及身体。元生的身子越来越糟糕，只是因为被越来越强的死气侵蚀了元神而已。也正因此，我们利用魔偶挡下了死气之后，元生立刻就恢复了。” 林再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看着陆野，拍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魔偶挡下了死气，但并没有补充元生的生气，可他依然恢复了！不再是病恹恹的要死的模样……可是……”林再的脸又耷拉下来，“知道这些又怎样？你想到对付死气的办法了？” “容我再想想。”陆野道，“唔……要不，等元生回来，我听他说说陆紫烟是怎么利用冰潭寒气来对付死气的。怕是没什么用。陆紫烟是元婴修为，若是用蛮力，或许足够。我们却做不到……”说罢这话，陆野在床沿上坐下来，陷入了沉思。 林再没有打扰陆野，安静的坐在一旁。 一直过了许久，陆野才凝眉道，“以冰潭寒气来将元神和死气一起冰冻了，之后再剥离死气吗？之前没有仔细想想，现在么……冰潭寒气，真的能将死气冰冻？即便是能，冰冻之后，又如何驱离？用灵力？灵力属至阳，岂不是又会将冰冻的死气……或许……以生气来引走死气？这也不可能，死气不会离开元神的……不对……极寒之气，是否可以让元神处于一种假死状态？甚至让死气因为极寒而变得反应迟缓？” 林再看了看陆野，插话道，“或许，有什么东西，比元神，更能吸引死气的兴趣？” “这个……可能吗？元神乃是修者本元，生气所在，对死气，应该是极有诱惑的……等等……或许可以制造一个假象，来迷惑死气？” 一个念头，在陆野脑海中忽然闪现。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咧嘴笑了。 林再看着陆野，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主意了？” “嗯。”陆野站起身来，心情大好的他，看了林再一眼，忽然说道，“粉色的。”说罢，快步走出了房间。 “什么粉色的？”林再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片刻，终于明白，涨红着脸，愤怒的追了出来。“混蛋夫君！你干嘛去？” 陆野头也不回的说道，“去石头镇，找一些药材。” “等等我！”林再追了上去，一把抓住陆野的胳膊，之后狠狠的掐了一下。 陆野吃痛，咧了一下嘴巴，强笑一声，道，“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喜欢掐人行不？” 林再放开陆野，道，“我本来就是娘们儿！” “我看啊，你就算是男人，八成也是个娘炮。” “娘炮？” “就是娘们兮兮的男人。” “滚！你才娘们兮兮！”林再怒道，“本尊可是很有男子气概……咳咳，本尊女扮男装的时候，也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是吗？对了，我最近听说，修真界有十大迷案，你听说过吗？” “没有。” “其中之一，就是：林灭天到底是男是女。” “真的假的？” “假的。” “嘁！无聊！” …… 陈记药铺的生意异常红火，有些顾客，竟然还操着外地口音，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 没生意的时候发愁，有生意的时候也发愁。 “生气丹真的没了，您再等等，那位炼丹宗师脾气不好，我可不敢追着讨要……咳，您别问了，我也不清楚，他老人家不说姓名，我自然也不敢问。神秘兮兮的……不是，当然不是陆野，也不是凌绝上人。是陆野或是凌绝上人的话，有必要放我这里寄卖？他们自己的药铺都关了……”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纠缠不休的想要购买生气丹的顾客，又碰上了寻找犴犲粪便的家伙。 那种稀有的东西，自然也是没有。 陈掌柜只能敷衍道，“去天元遗址吧，鸿翔不是就在那里找到犴犲粪便的吗？” “您别开玩笑了！”那顾客抱怨道，“天元遗址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了，哪还有犴犲粪便的踪影啊？我听说，定山门的黄太岳，之前不是抓了一把犴犲粪便嘛？现在啊，就连他当初洗手的那个小水池里的水，都被人取走，提炼出了一些犴犲粪便呢。” 陈掌柜大笑道，“不问可知，那水，一定就是被黄太岳取走的。” “唉……粪水都成了好东西，真是……”说到这里，那顾客又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清潭门一定悔的肠子都青了吧。当初鸿翔被人笑话了一年多，都没舍得丢掉的犴犲粪便，被他们弃之如敝履。听闻，清潭掌门嫌弃扔的近了不解恨，直接抛进了河里。这下好了，都被河水冲跑了。听说前些时候清潭门的人一直在河水里折腾，我看啊，八成是在找被他们丢掉的犴犲粪便。” 旁边一人，显然对犴犲粪便没兴趣，忍不住开玩笑道，“这世道真是变了，竟然争着抢着要吃屎。当真是可笑。” 陈掌柜怔了一下，叹气道，“兄台此言差矣。君不知世俗之人，为了治病，尿也喝得。何况生气丹延寿一年？这一年时间，虽然不多，但或许能成就不少修真高手。苦修无数岁月，为的不就是步天成仙？为了步天成仙，屎么，别说炼成了丹，就是直接吃，愿意的怕也是大有人在。” 陈掌柜一番话，说的众人唏嘘不已。 就连原本觉得好笑的那位，也是哀叹出声。 先前那人又道，“我听说，有人组织了一个探险队，想要去八荒之地寻找犴犲粪便。” “八荒？” “对啊。八荒之地，是有不少犴犲的。想来也有不少粪便。只是那里实在是太过凶险。”那人叹气道，“别犴犲粪便没弄到手，先搭了小命才好。话说回来，炼制生气丹的那位，真是了不起，竟然能想到利用犴犲粪便来延年益寿。我自问对于炼丹也算是有些水平，可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化腐朽为神奇，有时候，不是需要多高明的手段，只是需要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有人感慨道，“如同钻木取火，谁都能做到，但能第一个想起这么做，才是高人。说起来，炼制生气丹之人，一定是个极为了不得的人物。只是……这生气丹的名字，太……太通俗了一些。哈哈，想来高人也不在乎丹药名称这种小事吧。” 此人这番话，自是引起一片认同之声。 陈掌柜笑了笑，又跟几人扯了几句，之后吩咐着伙计，招呼这些客人，自己回了内室修炼。生意虽然忙碌，陈掌柜却一直没有耽误修真。 可惜陈掌柜的资质也不怎么样，修为进展总是差强人意。 一直到了入夜良久，陈掌柜才收了功法，呼出了一口气，来到铺子里，看到铺子里已经没了顾客，正要吩咐伙计关门，却忽然看到门外进来二人。 “哎呦！陆兄！”陈掌柜惊喜不已，“陆兄，陆夫人，近来可好？” “哈哈，挺好挺好。”陆野笑道，“陈兄，不耽误你休息吧？” “说哪里话！来，内室里坐下，咱们慢慢谈。” “不必了，我来买点儿药材。” “什么买不买的，陆兄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一番客套之后，陆野报出了药材名，之后又跟陈掌柜说道，“给我拿品质最差的就行。” 陈掌柜一愣，板起了脸，“陆兄这是什么意思？陈某说了不要晶石，但也绝对会拿上品的药材……” “陈兄误会，我要炼制的丹药，上品药材反而不合适。”陆野笑道，“陈兄尽管拿就是，在下不会跟陈兄客气，我是真的需要品质最差的这几味药材。” 陈掌柜狐疑的看了看陆野。 林再插话道，“老陈，你就听我夫君的好了。” “好吧，陆兄稍后。”说罢，陈掌柜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不是吹嘘，我这里，还真没有品质太差的药材……要不，我去别的药铺给你找找？嘿，说起来，赤剑门药铺里，从来都是以次充好，没什么上品药材，我去去就来，二位等我。”陈掌柜说罢，又跟店伙计招呼了一声。 那店伙计给陆野和林再倒了茶，甚至还端上来一个果盘，在一旁伺候着。林再从果盘上抓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道，“柱子，怎么还是炼气一层啊？就你这资质，修什么真。” 林再以前常来卖养脉丹，跟这店伙计倒是熟识的。 柱子憨憨的笑了一声，道，“自然是比不了林姐……陆夫人的。” 林再促狭道，“说起来，我倒是听闻过一个办法，能让你的资质变好一些。” “嗯？真的假的？”柱子问道，“有什么好法子？不是吃养脉丹吧？那东西，呵呵……作用有限啊。我的资质，又差得很。” 不仅柱子，就连陆野也有些好奇起来，看向林再，道，“说来听听。” 林再嘿嘿一笑，说道，“这个法子，只有魔域的魔族才能用。” 这就跟没说一样了，柱子又不是魔族。 不过，陆野依然还是很好奇，“魔族才能用？” “魔族的元神自愈能力很强，纵然天赋资质奇差，也不影响元神的天生自愈。所以呢……”林再说道，“在魔域，传闻中有一个叫琼的魔族，在修为很差的时候，利用一个魔族阵法，直接自毁了元神，将自己变成了女儿身。一旦变身之后，阴阳颠倒，乾坤颠覆，反而使得资质变得奇佳。” 陆野一愣，笑道，“你就扯吧，我不觉得有什么阵法，能让修为极低的魔族自毁元神之后还能变成残魔之体。而且，就算真的能做到，阴阳颠倒，乾坤颠覆之后，也未必就能让资质变好。” 柱子讪讪一笑，道，“陆夫人说笑了，别说不可能，就算是真的可能，要我变成一个女子，我可不干。” “嘁，变成女人怎么了？”林再不满道，“说不准，为了步天成仙，别说变成女人，就算是把你变成猪，你也是愿意的。” 这就是胡扯了。 变成猪仙吗？陆野莫名想到了猪八戒，忍不住笑了笑，懒得跟林再胡扯，只是静下心思来，思索着自己之前想到的对付死气的好办法。 如果自己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的话，那不仅能帮林再驱除了死气，甚至还能治好鸿翔，倒是一举两得了。 只是，风险实在是太大。对于林再来说，倒是无所谓，失败了也没什么。可对于鸿翔而言，一旦失败，那可就是殒命的下场了。 不消多时，陈掌柜回来了。 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堆药材，摆在柜台上，“陆兄，且看看合不合用，不行的话，我再去找。反正啊，这些品质奇差的药材，他们也卖不出去。” 陆野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株红心草看了看。 红心草，通体殷红。 一般是用来炼制疗伤丹药的药材。品质极好的红心草，会看起来鲜红欲滴。而陆野手中这一株，品质算是很差了，不仅灵植上灵力稀少，就连颜色，都看起来干巴巴的。 陆野满意的点点头，道，“还行，只是，如果这红心草的叶子，是粉红色的，那就更好了。粉红色，说明品质更差。” “哼！”林再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陆野好奇的看过去，见她恶狠狠的瞪过来，怔了一下，才明白林再想到了什么，随即忍不住乐。“咳咳，陈兄，多谢了。晶石么，我就不跟你矫情了。” “理当如此！”陈掌柜大笑道，“走，陆兄，咱们去燕来楼，我请客。” 燕来楼么，陆野倒是拒绝了。 他急着回去炼丹，实在是没心情跟陈掌柜闲扯了。 婉拒了陈掌柜的再三挽留，陆野执意要走。 陈掌柜送陆野离开石头镇，临分手之时，陈掌柜冲着陆野拱手道谢，“多亏了陆兄，这陈记药铺，又成了我的。”不过，金十域那家伙心眼儿忒多，当初的允诺，打了折扣，黑了陈掌柜不少晶石，但陈掌柜依然很高兴：“将来有任何需求，陈某必不吝啬。” 陆野笑着道声恭喜，带着林再踩着月色匆匆回家。 到了家里，陆野也没有休息，反而开始炼丹。 这丹药，关系到了鸿翔的生死，所以陆野炼制的极为小心。 一直耗了两天时间，才算是炼成。 查看了一下炼制的两枚丹药，陆野松了一口气，抬眼才看到一直守在一旁的林再。 林再双目放光，看着陆野，道，“成了？” “嗯，去把鸿翔叫来。”陆野道。 “叫他做什么？” “帮你驱除死气，顺便帮他治疗经脉损伤。”陆野说罢，打了个哈欠，仰躺在床上休息。 林再看了看片刻就呼呼睡去的陆野，之后才跑到了工地上，直接推着鸿翔的轮椅回家。 鸿翔有些莫名其妙，“嫂子，你这是干嘛？” “你师兄让你过去，有好事儿。”林再笑道。 鸿翔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好事儿，他不能过来说？非要我回去？欺负我这个残废啊？” 林再斜了鸿翔一眼，忍着没把陆野要帮他治愈经脉的事情告诉他——不是想给鸿翔什么惊喜，只是不想鸿翔兴奋的缠着自己问东问西。林再懒得理会鸿翔，只是满脑子的想着驱除死气的事情。 鸿翔又道，“嫂子，我多说一句，两口子吵架是很正常的，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是很幼稚的行为。” 什么离家出走？ 林再想了想，总算是明白过来。 看来陆野那家伙没有跟人说自己在落烟宗脚底抹油的事情。 两人回到家中，进了房间，发现陆野依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两天没休息了，他这会儿，睡的正香。 林再正待喊醒陆野，却被鸿翔拦住了。 鸿翔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院子里，才对跟着出来的林再说道，“师兄显然是很累了，睡的这么深沉，以至于我们进来，都不知道。” “倒也是，连续炼丹炼了两天。”林再想了想，说道，“让他休息一下也好，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什么丹药？需要连续炼制两天？”鸿翔有些好奇。 林再眼珠转了一圈儿，道，“给你治愈经脉的丹药啊。” “啊？！” 很满意鸿翔的惊讶，林再打了个哈欠，道，“在这等着吧，我也去睡一会儿。” “哎？嫂子，别走。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吧？” 林再也不吱声，直接进了房间，关上了门，随手打上禁制。之后跑到窗边，看了一眼院落里记得晃动着轮椅团团转的鸿翔，林再冷冷的哼了一声。 膈应死你！ …… 绝迹之巅，落烟宗。 俞昭灵的身体状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陆紫烟帮她疗伤，被魔骷打出来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这两天来，俞昭灵总会陪着陆紫烟说话。 聊一聊陆家村的往事，聊一聊落烟宗的建立与发展…… 俞昭灵知道，陆紫烟其实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个姐夫，她之所以跟自己闲聊，完全是因为自己现在就好比是陆落梅。 好几次，俞昭灵都发现陆紫烟看着自己怔怔的出神。 有时候，俞昭灵会特别恨陆紫烟，恨她没有杀掉陆野。有时候，俞昭灵又想离开落烟宗，去山沟寨偷袭陆野。有时候，俞昭灵又担心杀掉陆野会让陆紫烟更伤心。 落梅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自己怎么忍心让她难过？ 可是，不杀陆野，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陆落梅？ 俞昭灵很矛盾。 这两天来，陆紫烟的心情逐渐恢复，有时候，甚至还会跟俞昭灵开个玩笑。 “以后，我就叫你姐姐吧。” “随便你吧。”俞昭灵叹气道，“我变成这样，只是思念你姐姐，并不是因为心里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你别乱想就好。” “我明白。”陆紫烟展颜一笑，又道，“对了，说起来，最近苍中之地的高手，要举办一个什么炼丹大比。你若是闲着没事儿，也可以代表我落烟宗去参与啊。” “炼丹？”俞昭灵怔了一下，似是想起往事，黯然伤神。 陆紫烟道，“你是犴犲，灵兽对于灵植，天生比人类修真者更敏感，炼丹的话，天生就比人类修真者占据优势。” “嗯，当年我恩师也是这么说的。”俞昭灵苦涩的笑了笑，“他老人家，可是把我当做炼丹宗师的苗子来培养的。”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俞昭灵道，“算了吧，我对炼丹……没什么兴致了。” …… 利用冰潭的寒气，想要驱除周元生体内的死气，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过，陆紫烟在天棺中待了许久，对死气很了解。而且，她是元婴高手，是凝脉期的陆野远不可比的。 陆野修为不足，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巧劲儿。 陆紫烟修为强悍，可以直接用蛮力！ 她竟然硬生生的在借用冰潭的寒气冰冻了周元生的元神的同时，还保住了周元生的性命，之后强行从周元生的元神上剥离了那魔偶。魔偶中的生气，竟然引得死气跟着离开了。 被冰冻的元神，对于死气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诱惑力了。 看着掌心处那牵制死气的魔偶和与魔偶纠缠不休的死气，陆紫烟不得不承认：如果陆野恢复巅峰，一定还会变成从前那个震惊魔域和圣域的传奇。不过凝脉修为，就能用奇特的办法来对付死气，将来修为足够了，那还了得？ 将那魔偶和死气小心的收起来，陆紫烟往周元生身上注入灵力。 不消片刻，周元生醒转过来。 “已经无碍了。”陆紫烟道。 周元生大为高兴，自然是拜谢一番，之后便要告辞。 “休息几天再走吧。”陆紫烟道，“你的元神被冰冻过，需要几天才能恢复。” 周元生却摇了摇头，道，“晚辈还要参与炼丹大比，怕是耽搁几天，会误了事。” “这样啊……”陆紫烟倒也不强留，“行吧。” 待周元生离去，一直守在一旁的俞昭灵，才说话，“炼丹大比要报名吗？帮我报一个。” 陆紫烟怔了怔。 俞昭灵恶狠狠的说道，“不能杀他，还不能恶心他一下？炼丹大比的第一名，是我的！我会让他的弟子，直接被堵在落烟山的海选中！” 陆紫烟看着俞昭灵，哑然失笑。 片刻，陆紫烟点了点头。 远方的天空，雾气昭昭。 云层在脚下，冷风在呼啸。 绝迹之巅，高处不胜寒。 “你……”俞昭灵拧着眉头。 陆紫烟叹气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的。看到他，我会更痛苦。相见不如怀念，不如不见，不如相忘……” “你忘得了吗？” “忘不了。”陆紫烟道，“但可以不见。” 64 面子问题 炼丹是一件很疲劳的事情，不仅消耗灵力，还消耗精力。事关重大，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陆野，忙碌的时候倒还不觉得累，一旦躺下来，就立刻陷入了梦乡。这一睡，竟然一直就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陆野就看到了院落里坐在轮椅上焦躁不安的等待着的鸿翔。 “师兄，醒啦。”鸿翔搓了搓手，经脉损伤的他，双手在搓动的时候，不住的颤抖着。脸上的兴奋，被他努力的压抑着。 陆野笑道，“小天跟你说了是吧？” “嗯。” “怎么不叫醒我？” “没事儿，不急。”鸿翔道，“你累了，就多休息一下。” 正说话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林再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夫君，睡饱了？” “嗯。”陆野道，“师弟，来，屋里说。” 到得屋里，陆野在床沿上坐下来，看着鸿翔，说道，“师弟，你先别激动。我这个法子，其实有些风险。而且，算是史无前例的吧。理论上没错，但实践的话……” “师兄。”鸿翔打断了陆野的话，“能简单的说一下你的思路吗？” “好。”陆野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这一切，都要靠小天体内的死气。死气，最喜吞噬生气，从而将生气转化为死气，强大自身。我认为，死极之物，必然转生。所以，死气之中，其实蕴含着生的力量。这一点，我曾经证实过，至于具体经过，我不方便跟你说。” “直接将死气引入我体内吗？”鸿翔凝眉问道。 陆野摇了摇头，道，“我的思路是，先让你服用一枚丹药，将你的经脉彻底毁掉，让经脉死绝。之后再用我的元神结合你体内残留的灵力、死绝的经脉，来布置一个死绝之地，还需要耗费你一些生气，以此来吸引死气，让死气滞留在你的身体之中。至于小天，我会给她服用一枚丹药，使得元神暂时性的假死……” “死绝之地？如果失败，我就会死掉了对吧？” “对。” “你确定这个方法有用？确定死气之中必然蕴含生机？也确定这一份生机，可以让我的经脉重新复活？” 陆野摇了摇头。“只有五成……不，三成把握。接下来，还要利用死气，来布置生阵。这就需要生气丹了。所谓生阵，原理上，其实是跟种植灵田的养灵阵差不多，只是用生气取代了灵力……你知道吧？有些时候，灵植会被一些灵虫啃咬，那个时候，就需要养灵阵来养护灵植，让没有死绝的灵植重新活起来。人体与灵植不同，不会自行生长补全损失的部分，但是，利用死气之中蕴含的生机，或许可以做到。” 鸿翔怔了片刻，哑然失笑。“三成么……” “是少了点。” “不少了，半成都嫌多。”鸿翔大笑起来。原本已经绝望的他，说了句心里话。 对于绝望而言，半成希望，真的就足够了。 冲着陆野拱手抱拳，鸿翔说道：“师兄，还请尽力施为，不要有什么顾虑。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师弟绝无怨言。” 林再忍不住插话，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倒是，成功了你没理由抱怨，失败了……你也没机会抱怨了。” 鸿翔听得此言，大笑道，“嫂子说的也是。”又看看陆野，道，“开始吧？” 陆野迟疑道，“师弟是否需要跟亲人朋友……咳咳，万一……” 鸿翔看了陆野一眼，苦笑道，“我亲弟弟已然被廖无几杀害，曾经的师尊和同门……这人世间，鸿某只有师兄这一个亲人了。鸿某……呵，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不敢奢求师兄帮我弟弟报仇，但求师兄将我和我弟弟安葬在一处。我弟弟，葬在清潭门北侧的一个山坡上。” 陆野怔了怔，看着鸿翔，片刻，却冷冷的拒绝了鸿翔的请求，“师弟，你自己的仇，你自己去报。至于合葬？死都死了，就不用在意了。”说罢，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丹药，交给了鸿翔。 鸿翔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片刻，却哑然失笑。他当然明白陆野是什么意思，看了看陆野递来的丹药，没有迟疑，直接吞下。之后微微一笑，对陆野道，“今生能得遇师兄，弟……死也无怨了。” 陆野笑着点点头。 林再撇嘴道，“这是在表白吗？” 鸿翔大笑，“嫂子是在吃醋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们俩谁会是个兔子。” 鸿翔的笑声更大了。 片刻，笑声逐渐变小，药效发挥作用，竟然沉沉睡去。 陆野将整个房间都布下了禁制，之后又将鸿翔抱到床上，让他平躺下来，再让元神进入鸿翔体内，查看到丹药已经起了作用，正在不断的破坏鸿翔早已受损严重的经脉。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危险了。陆野需要在鸿翔体内来构造一个阴气极重的死绝之地。布置这个阵法，是为了让吸引过来的死气稳定下来。想要吸引死气，当然还要牺牲鸿翔的一部分生气。 一直忙活了三个时辰，陆野这才对林再说道，“你在他身边躺下。” 林再也不迟疑，直接跳上床，躺下来，转脸看了看陷入假死状态的鸿翔，对陆野笑道，“夫君，我与别的男人睡一张床，你不会吃醋吧？” “怎么会，你若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会更高兴。”陆野道。 “嘁。”林再道，“你的心态，很有问题。我听说，有些男人，心理变态，特别希望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睡……” “闭嘴吧你。”陆野说着，将一枚丹药塞进林再嘴巴里，之后顺手捏了一下林再的脸，“脑子里整天琢磨什么呢。” 林再服下丹药，说道，“真的有这种人，我们魔域里可多了，哪天魔域通道开启了，我领你去见识下。”说罢，沉下心神，片刻，元神陷入假死，她也昏迷了过去。 陆野将林再的手拿起来，放在鸿翔胸口，方便死气过渡。之后开始用元神引导着鸿翔体内的生气，去勾搭林再体内的死气。 这一手段，其实跟陆紫烟帮助周元生解决死气的办法雷同。不同的是，陆紫烟可以依仗强悍修为来直接完成，陆野却不得不利用丹药来辅助。而且，陆野用的手段，更麻烦，也更耗时间…… 林再的元神很强，纵然陷入了假死，也不会假死太久。等她醒来，要拼尽全力用魔气来驱除没能彻底离开的死气，之后还要帮着陆野来救治鸿翔。 其中一个关键，陆野并没有告诉鸿翔——陆野需要林再释放魔气，来完成死绝之地的最后一步。 只有死绝之地真正完成，林再体内的死气，才有可能彻底离开…… …… “丹会”的消息，开始在整个苍凉域不胫而走。 苍中之地的高手们，为了促进苍凉域炼丹业的发展，投了不少财力和精力举办的这场丹会，吸引了无数苍凉域的修真者。 苍中、凉州、连云山、迷雾谷、三川、振阳湖、万竹林、云江、落烟山——苍凉九地，各路炼丹高手，都在紧张的筹备着。就连一些隐居深山，闭户多年的门派，也被惊动了。不论是拜入百花真人门下，还是谷华上人炼制的极品丹炉，甚至是金乌木的四品火，都极具吸引力。 更何况，为了加大门派的参与兴趣，苍中城和凉州城更是投入了一笔不菲的晶石奖励：但凡是能突破海选，进入苍中城参与大比的炼丹者，都可以获得一颗六品晶石的奖励。 各大地方的海选报名已经开始，落烟山一带的海选地点和报名处，自然是在烟霞门。 烟霞门。 一直在闭关的张云起也出关了。 修为进度不怎么理想，张云起有些发愁。照这个进度，怕是等到延缓的一年生机耗尽，自己也很难突破到金丹修为了。 “稍安勿躁。”竹娘子给张云起倒了一杯茶，“总是还有一年多时间的。” 张云起苦涩的一笑，看着眼前的竹娘子，叹气道，“委屈你了。我该突破了境界，再去找你的。” 竹娘子嫣然一笑，伸手捧起张云起的脸，柔声道，“尽力而为就行，不要有什么压力。” “嗯。” “既然出关了，去跟赵允聊聊吧。”竹娘子道，“你那个弟子，最近正在忙着提高自己的炼丹水平，大概是很想在丹会上一展风采的。你这个当师尊的，该指点他一下。” 张云起讪笑道，“算了吧，那小子，炼丹的水平，现在比我强多了。我能指点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纵然指点不了，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张云起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离开竹林居所，张云起在丹房里找到了赵允。 师徒之间闲聊了几句，张云起又想起了周元生来。“那大前门的周元生，是否也报名了？” “嗯。”赵允说道，“海选之地，就在我们烟霞门，周元生前两天来过一趟，报了名，之后想见师尊，师尊刚好在闭关。” “呵……陆野报名了吗？” 赵允摇了摇头，“我问过周元生，他说陆野比较忙，对此也没什么兴趣。” 张云起沉吟片刻，道，“陆野其人，倒是个有趣的家伙。不过凝脉修为，竟然能炼制出生气丹来，而且为人低调，怕是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生气丹就是他炼制的。” 赵允笑道，“师尊闭关，消息闭塞了。我听闻，前些时候，赤剑门廖无几去找待在大前门的鸿翔的麻烦，跟陆野生了纠葛。谁成想，凝脉九层的廖无几，三剑下去，陆野竟然无动于衷。三道剑芒，竟不能伤他分毫。最终，那廖无几没敢接招，认输走人。” “哦？”张云起有些意外，“不是吧？赤剑门的法诀，以霸道见长，廖无几又是凝脉九层，那陆野，莫说凝脉，就算是金丹修为，也不可能无视廖无几的攻击吧？” 赵允道，“传闻说陆野可能是金丹修为，只是一直在隐藏实力。具体么……我问过我那个外甥女媛凤，媛凤说，陆野以前是个傻子，才开始修真没多久……呵，或许是有什么奇遇，或许那凌绝上人非常了得。怕是有什么隐情，不为人知而已。” 张云起应了一声，又道，“周元生的炼丹水平，你了解吗？” “之前倒是了解一些，只是，自从他拜了陆野为师，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嗯，谨慎一些吧。”张云起笑道，“情义归情义，大比么，总是要认真一些，才有趣。” 赵允笑道：“弟子明白。说起情义，那大前门陆野，倒是个重情义的。听闻他只是跟鸿翔在天元秘境有过一面之缘。后来鸿翔遭难，被同门欺辱，竟是陆野收留了他。这般人物，与他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张云起笑了一声，问，“如何结个善缘？听你的意思，不是简单的送点儿礼物吧？” “哈哈，师尊知我。”赵允笑了一声，道，“我打算将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交给陆野，让他拜陆野为师。” 张云起一怔，失声笑道，“这就是善缘了？你那个儿子，资质可不怎么样。让他拜师？岂不是为难了陆野？怕是善缘不成，反而惹他厌烦。” “资质是不行，可好歹也比周元生强。其实，若非我那不肖子贪玩成性，也不会比周元生的那个弟子金少堂差。依我看，陆野收弟子的门槛儿，很低。”赵允笑道，“善缘这东西，不论是你帮他一次，还是让他帮你一次，其实都是善缘。” 张云起听得此言，怔了片刻，点头道，“言之有理。” …… 赵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打定了主意，自然就带着儿子赵集来到了山沟寨陆野家门外。 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赵允问及陆野，那小丫头恭敬道，“告知仙长，我家主人正在闭关。” “闭关？” 正说着，周元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寒暄了几句，赵允想了想，直接对周元生说道，“元生，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令师。” 周元生道，“如此……不知前辈有什么事情，晚辈可否转告家师？” “呵，也没什么大事。”赵允把赵集拉过来，对周元生道，“我想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拜入陆兄门下。” “这个……”周元生看了看赵集，才道，“等家师出关了，晚辈必当跟家师说明此事。” “那就多谢了。”赵允笑道，“反正这小子在家闲着也没事儿，我看工地上还有活干，就让他先在这干些杂活吧？” “这……” “就这么说定了。”赵允说着，推了赵集一把，道，“去，干活去，别在这杵着了。” 在父亲赵允面前，赵集是不敢耍性子的，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乖乖的朝着大前门工地走去。 待到赵集离开，赵允被周元生请进了屋里。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对于丹会的事情，两人自然是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不知不觉间，竟然入了夜，赵允起身告辞。周元生挽留不住，送别出门。 小丫鬟做好了饭，周元生跟陆老残吃饭的时候，西间的禁制撤了，房门也被人打开了。 一脸疲惫的林再从里面走了出来，之后顺手带上了门。 “师娘。”周元生唤了一声，“您出关啦。师尊呢？” 林再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他还有点儿事情。”说罢，一眼看到旁边站着的小丫鬟，林再上下打量了一眼，拧了一下眉头，问道，“这谁啊？” 周元生道，“少堂送来的丫鬟。之前师娘不是……咳咳，师尊要少堂送来的。” 林再眉头拧得更深了，走过去，伸手捏住了小丫鬟的下巴，托起来，脸色不善道，“送这么漂亮的小丫鬟干什么？” “这个……”周元生一时无语。 “滚！”林再冷声喝道。 那小丫鬟是个普通人，被林再一声冷喝，吓得哆嗦了一下，腿一软，就跪下了。 周元生吓了一跳，赶紧道，“好好，我这就让她回金家。”他知道林再是个魔族，魔族发起火来，可是要杀人的。怕林再会动手杀人，周元生赶紧拉着那小丫鬟往外走。 林再哼了一声，又回了西间，关上门，看着陆野，撇嘴道，“我不就几天没回来吗？你就想找个通房丫头了？” 陆野一只手搭在鸿翔的脉门上，不断的输送着灵力，听到林再的抱怨，忍不住说道，“别把人想的那么龌龊，我只是想找个人帮忙洗衣做饭而已。”不过，经林再一提，陆野也有些好笑。当初自己要周元生买个丫鬟的时候，或许在潜意识里，也有“通房”的意思吧？“说起来，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吃醋啦？” 吃醋？ 这蠢货还真是天真！ 林再呸了一口，恶狠狠的冲着陆野嚷嚷：“这是面子问题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你妻子，你这么明火执仗的找个小丫头通房，我的脸往哪放？”林再越说越气，“换做是我，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别的男人，你难道会觉得好看？” 陆野抹了一把脸，有些恶心的拧了一下眉头。“说话就说话，离远点儿，喷我一脸口水。”之后又讪笑道，“好吧，你总是有道理的。不过，说起来，你的死气已经解决了，是不是该走了？” “走？去哪？” “随便去哪啊。你还在这干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我帮你解决了死气，你就走。别说你喜欢我什么的，我不信！” “我……走什么走，这是我家。”林再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跟个无赖似的。“我就不走！” “真不走？” “真不走。” “好吧，那咱们谈一谈夫妻的义务问题吧？”陆野有些好笑的说道，“你看啊，咱们虽有夫妻之名，一直却没有夫妻之实，有些不合适吧？” 林再瞪了一下眼睛，忽然摸了摸肚子，“哎呀，几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陆野啐了一口，继续专心给鸿翔输送灵力。 至于跟林再行夫妻之实的事情——陆野其实没什么兴趣。 谁知道这小魔头上辈子到底是男是女！ ——好吧，至少她现在看起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是个抠脚大汉变身的，可怎么也比充气的要好吧？ 捏着鼻子也还能接受。 可问题是…… 关于种子可以制作魔蛊的问题，陆野还是十分忌讳的。 所以，即便是有些什么需求，那也不能找林再！万一被她阴了，麻烦可就大了！ 想着这事儿，陆野忽然一惊。 一时分神，输入的灵力有些大了，差点儿害死鸿翔。 陆野不敢再乱想，收敛了神思，专心致志的帮着鸿翔来用灵力引导“养灵阵”。 …… 林再有些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里的饭，无意间瞥到陆老残提防的眼神，林再有些不乐意了。 这老哑巴，真不是东西！ 本尊救过你儿子那么多次，你还防贼似的防着本尊！ 什么玩意儿！ 林再闷哼了一声，也懒得跟陆老残置气，三口两口吃完了饭，直接把碗筷一丢，起身走了出去。 没有死气的困扰，魔心又已经基本稳固，林再的心情很好。 哼着魔域的小调儿，翻身上了屋顶，仰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怔怔出神。 南辰北斗…… 天剑…… 那天剑，不会跟这天上的星辰有关吧？ 陆野这蠢货，到底把那天剑藏在了哪里？ 看了一眼明亮的北斗七星，林再恍惚间，又想起了一千八百多年前，在葬剑碑旁，那一抹刺眼的白光…… 真是惊艳的一招！ 就连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都要避其锋芒。 可是，如此厉害的手段，当年的探花郎，似乎并不常用…… 林再沉吟片刻，吸了一口凉气。 当年，探花郎使出瑶光之后，似乎明显有些疲惫…… 或许，要使用瑶光，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又想到了之前陆野使用的“天枢”…… 一个念头，忽然在林再脑海中冒出来：也许，南辰北斗的九式，都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所以，当年的探花郎，很少使用南辰北斗。而且，第八式北极，和第九式天狼，或许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所以探花郎从来没有用过？！ 那些如第五魔尊沐灵一般精于窥伺天机的高手认为：北极星，乃是中天紫微帝星，主宰天下星辰。而天狼，乃夜空之中最亮的一颗星，主侵略灾祸…… 据说，帝星昏暗，而天狼耀宇，则是灾祸之兆…… 65 终有一别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鸿翔看着自己行动自如的双腿，双手不住的颤抖着。不是因为经脉没有康复的颤抖，而是因为心情过于激动。 “不是很理想。”陆野叹气道，“重新生成的经脉，资质不算好，比之你以前的资质，差了很多，而且……有一股极为细微的死气，没有彻底转化为生气，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利征兆，也没有吞噬你的生气，但是……总归是个隐患。” “是啊。”鸿翔点头道，“不过已经很好了，很好了……”说着，竟然哽咽起来。“很好了，很好了。”鸿翔不断的重复着，双眼噙着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陆野笑道，“你不介意就好，至于那股残留的死气，看看再说吧，目前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来解决它。它好像跟你的经脉融合了。” 鸿翔看向陆野，抿着嘴唇，迟疑了一下，说道，“行啦，我走了，几天没去工地上了，别出了岔子。” “嗯。”陆野点点头，又道，“对了，如果旁人问及，你就说是咱们师尊凌绝上人帮你治好的，切记。” 鸿翔怔了一下，微微眯了一眼睛，“师兄，经你这么一说，咱们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师尊……” “呵……” 鸿翔呆了片刻，哑然失笑。“我走了。” “去吧。” 待鸿翔走后，一直抱着胳膊靠着门框站着的林再，悻悻然的哼了一声，道，“这小子，道谢都没有，真是的。” “没必要，实际行动，比口头上的感谢强多了。”陆野笑了一声，走到床边，无力的躺了下来。连续辛苦了许多天，陆野浑身疲惫，想要好好的睡上三天三夜。 “先别睡觉。”林再说道，“有个稀罕事儿，你还得处理一下。” 所谓稀罕事儿，自然是赵允领了儿子赵集前来拜师的事情。陆野帮着鸿翔维持养灵阵的时候，周元生把这事儿跟林再说了。 陆野听林再说完，愣了好大一会儿，想到那赵集的人性，陆野凝眉道，“跟元生说，别让那赵集在工地上干活了，直接让他走。我大前门不收这样的弟子。” 林再道，“这可就得罪了赵允了，你确定？金十域那种人性，你都不计较，怎么跟赵集这般小混混置气了？” “金十域想要加入我大前门，那也不能够。”陆野道，“品德败坏之辈，不能进入大前门！”说罢这话，陆野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道，“更何况，欺辱我，可以原谅。欺辱我爹？我怎么能原谅？慷他人之慨，是最恶心的行为！当然，赵允不是那种鼠肚鸡肠的小人，不会因为这种屁事儿跟我作对的。” “嘁，既然对那赵集如此厌恶，干脆杀了他不就得了？”林再道。 “杀人？”陆野笑道，“赵集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而且，怎么也算沾亲带故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那就教训他一顿！或是收下了他，再慢慢想办法折磨他！”林再阴测测的说道，“拜入了咱们大前门，你还不想怎么收拾他，他都没办法？” 陆野笑了一声，想了想，说道，“你看啊，如果一个人打了我一巴掌，我未必非要还一巴掌才痛快。哪天他掉进了水坑里，我明明可以拉他一把，却无动于衷，其实也很好。” 林再琢磨了一下陆野的话，上下打量了陆野一眼，道，“没想到，你还挺阴险的。”哼哼的笑了一声，林再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之后就去了工地上。找到了周元生，把陆野的意思跟周元生说了。周元生虽然觉得收下赵集，跟烟霞门搞好关系是一件好事，但师尊既然发话了，周元生自然也是照办。 林再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儿，之后来到了自家那三亩灵田之处。原本只是想看看灵草是否该收割了，也好换取一些晶石。只是，在查看灵草的时候，林再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蹲下来捏起一撮泥土，仔细的看了看，林再眉头深锁。 “奇怪了……”林再发现，这三亩灵田，似乎与普通的灵田有些不同。只是，哪里不同，一时间，林再竟也没有想起来。 站起身来，看了看大前门的工地，林再忽然心生感慨。 当初的大傻子，如今竟然也有了自己的门派了。想来以他的本事，要不了多少年，这大前门，就会成为落烟山甚至是苍凉域中的大派了吧。 拍拍手上的泥土，林再回了家，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陆野，又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儿，忽然倍觉无聊。 陆野这蠢货，这么贪睡！ 林再强忍住了喊醒他的冲动，走出院落，在山沟寨里瞎转了两圈儿，之后又去了工地上，冲着一帮劳工吆五喝六的打发时间。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林再终于厌倦了，看看时间不早了，也就准备回家做饭。刚走到山沟寨的村口，林再一眼就看到了正朝着山沟寨走来的两个女子。 陆媛凤和俞昭灵，正结伴而来。 看到二人，林再怔了一下，心中暗暗警惕的看过去。 陆媛凤和俞昭灵自然也看到了林再。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林再走来。 “啧啧，妹子，回家省亲了？”林再直接无视了俞昭灵的存在。 陆媛凤微微一笑，看着林再，道，“嫂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林再笑道。 陆媛凤又道，“妹妹常年不在家，山沟寨的一众乡亲，还望嫂子多多关照，别莫名其妙的总是死人才好。” “媛凤，你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俞昭灵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能指望一个魔族不杀人吗？这不是强人所难？” 林再冷冷的一笑，看着俞昭灵，却对陆媛凤说道，“妹子，跟一个专门吞噬修者元神的畜生同行，你可得小心点儿。哦，对了，她以前是个男人。你可别被她占了便宜。” “你以前也未必就是个女子。”俞昭灵道，“魔族么，飞升失败之后，若是元神够强，就能利用元神强悍的自愈力来改变自己的外貌甚至性别的。” 陆媛凤哑然失笑，看看林再，又看看俞昭灵，苦笑道，“你们就别拌嘴了，天色不早了，先回家吧。”她是落烟宗弟子，又深得陆紫烟喜欢，关于俞昭灵的事情，她倒是已经明了。故而林再提及，她也并不惊讶。 林再抱着胳膊，毫无惧色的跟着二人一同进村。 俞昭灵斜了林再一眼，道，“你们那个大前门，看起来很小啊，还没有我们落烟宗的一个跨院儿大呢。” 林再啐道，“没办法，穷啊。比不了你，拉一坨屎，就值好多晶石。” “怎么？羡慕啊？” “怎么会，靠屁股赚钱，我是没兴趣的。” 陆媛凤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两位姐姐，消停点儿吧。”说罢，又看向林再，问道，“我堂兄呢？” “家里睡觉呢。” “这才什么时候，竟然睡下了？” “前两天忙的厉害。”林再道，“说起来，妹妹，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了？” “昭灵姐姐要去烟霞门报名丹会海选，不认得路，我陪她一起。”陆媛凤道，“正好经过山沟寨，顺道回来看看。” 说话间，到了一个岔路口，陆媛凤和俞昭灵便跟林再分了手。 林再看了一眼俞昭灵的背影，眉头拧起，匆匆跑回了家。推开门，直接把陆野晃醒。“夫君！夫君！大事不好了！” 陆野刚睡下没多久，被林再这一折腾，有些厌烦，“嚷嚷什么？天塌了？” “俞昭灵那个小畜生要参加丹会！”林再道。 陆野一愣，看着林再，有些莫名其妙，“她参加就参加吧，有什么不好的？” “咳，你忘了？犴犲是灵兽，对于灵植天生敏感，最是适合炼丹。元生可是碰到对手了！” “那又如何？”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炼丹大比，本就不容易，我也没指望元生能拿到什么名次。” “可是输给那个小畜生，你不觉得憋屈吗？”林再对俞昭灵十分反感。她觉得，周元生输给谁都不要紧，可要是输给了俞昭灵，她能气死。 “不觉得。”陆野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再，“别吵我了，让我睡会儿吧。” 林再气急，“夫君！你别睡了啊！” 陆野根本不搭理她。 “夫君！你不教教元生炼丹吗？” 陆野充耳不闻，甚至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夫君！你……你去死吧！”林再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一直来到大前门工地上，找到正在跟鸿翔闲聊的周元生，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炼丹？闲扯什么呢？！” 周元生有些尴尬，道，“师娘，师尊以前说过，炼丹有时候是灵感问题，多见识一下，多开拓思维比较好。一直闭门造车，反而不如多跟人交流……” 林再道，“那也得多练手才对！你和你师尊能一样吗？基础的手法，他早就熟练至极，没必要练习了！你能比吗？！” 周元生见林再很生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拱手称是，直接灰溜溜的回了工地上的住处，潜心炼丹。 林再看了一眼大前门的工地，又想到了俞昭灵说的大前门不如落烟宗一个跨院的事情来。心里有些不爽，正待跟鸿翔说一下扩建大前门的想法，忽然又是一怔。 自己怎么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 仔细想了好大一会儿，林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火了。 俞昭灵参与丹会，嘲讽大前门太小的话，刺激到了自己的神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对大前门有了一种“荣辱与共”的念头了！ 这简直…… 太可笑了！ 是不是跟陆野这蠢货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被他的低智商给传染了？ 竟然会有这种念头！ 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打消了跟鸿翔提扩建大前门的话题，林再心事重重的直接回了山沟寨的家里。 推开房门，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陆野，林再拉了一张椅子，背对着窗户，面对着陆野坐下来。 这个蠢货，睡觉的时候一点儿睡相都没有，侧着身子，压着自己的胳膊，口水流了一枕头，恶心死了！ 不过…… 就是这么一个恶心的家伙，竟然就是当年那个传奇一般的人物，就是那个让修真界和魔域的美女都“深受其害”的混账！就是那个封闭了魔域通道，彻底毁灭了四大魔尊攻陷修真界的野心的畜生！ 自他之后，所有人都飞升失败，或许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准，在通天路上，他做了什么手脚！ 那天棺和天剑！他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他去过有云上人见过的那个小岛吗？ 林再陷入了沉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虽说自己付出了不少，又浪费了不少时间，到现在什么也没得到。但是……如果自己继续在这耗下去，能不能得到那把剑，也还是个未知数啊。万一什么也得不到，就更亏了。 林再虽然不善于做生意，但她也终于意识到，继续“投资”下去，并不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或许…… 自己真的该离开了！ 临走之前…… 林再的手指动了一下，很有一把弄死陆野的冲动。 趁着这家伙熟睡，元神守护又没了，可以顺利砍下他的脑袋！用他的脑袋做出来的魔骷，一定是极好的！ 一把飞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林再的手里。 片刻，却又被她收起。 算了。 也许，留下这个蠢货的小命，也是一件好事。 说不准将来还能用的到他。 林再站起身来，悄然走出房间。 一直来到山沟寨外，抬头看看天。 不知不觉间，天色竟然已经黑透了。 繁星点点的夜空，照亮了田野间的小路。 林再怔了好大一会儿，忽然有些茫然。 去哪里才好呢？ 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喂。”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林再一怔，哑然失笑，“你醒了啊。” “本来睡的好好的，却被一股杀气惊醒了。”陆野笑道。 林再回头看了看陆野，道，“我要走了。” “真走？”说话间，陆野已经走到了林再面前。 “是吧。”林再道。 “去哪？” “没想好呢。” 陆野想了想，道，“天晚了，明天再走吧。到时候，我在燕来楼摆一桌，给你践行。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你也帮过我好多次。” 林再背着一只手，笑了起来，“吃请就不必了。记下本尊对你的恩情，将来万一本尊用的到你，别忘恩负义就行了。”说着，林再缓步前行。 陆野迟疑了一下，跟了上来。“有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 “嘿……想问我原本是男是女对吧？”林再笑道。 “是啊。” 林再没有回答陆野的话，反而岔开了话题，“关于南辰北斗，你又想起来什么没有？” “有了一些眉目，唉……”陆野却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因为发现南辰北斗的每一招，都有很大的副作用，所以才叹气？” “聪明。”陆野笑了一声，又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天，就到这里吧。”最想知道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而且看起来林再也不准备回答。陆野自然也没有陪着林再再走一段的兴趣了。 林再微微一笑，冲着陆野拱手道，“夫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林再转过身，看了看前方的路，径直前行。 陆野看着林再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前。 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看来，这一次，这小魔头，是彻底的走了。 想想跟这小魔头在一起了那么久，突然间分别，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 卧榻之侧少了一个随时可能对自己不利的魔头，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嘛。 叹一口气，陆野抬头看天。 天上繁星点点，北斗七星闪烁着明亮的光。 南辰北斗…… 陆野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成名手段。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北极、天狼…… 原来，不论自己修为有多高，瑶光一式，都会耗光自己的灵力。 原来，天枢虽然能拖延受到的攻击效果，但等到攻击被释放，受到的伤害，反而更大。 至于另外七式…… 陆野保持着抬头看天的姿势，怔怔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野忽然惊醒，凝眉看向前方。 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在靠近。 那人影离得近了，陆野愣住了。 林再？ 这小魔头，怎么…… “怎么回来了？”陆野问。 林再来到陆野面前，挑了一下眉头，道，“没想好去哪。呵，以前一直想要杀了你，所以苦苦修行。后来想要得到你的天棺，所以也是处心积虑。现在么……忽然间有些不知何去何从了。” 陆野一时无语，上下打量着林再，问，“这才离开多大会儿？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我能有什么麻烦。”林再矢口否认，之后叹气道，“算了，回去睡觉，明天再想。”说罢，从陆野身旁经过，径直回了山沟寨。 陆野傻愣愣的孤身一人站在荒野中，看着林再的背影，面皮抖动了好几下。 这叫什么事儿？ 这转折，也太突兀了吧？ 陆野哭笑不得的追上林再，劝道，“你是个志向远大的修行者，真不该困在山沟寨这个小村落里。世界那么大，你就不想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林再道，“你怎么不去看看？” “这个……也许上辈子看够了，这辈子啊，我就想窝在这山沟寨里不出去了。”陆野道，“你别跟我比，我就是个没出息的。” “可能我上辈子也看够了。”林再笑道。 “咳，没意思了不是？既然想好了要走，为什么不走呢？你知道吗？很多人都想有个说走就走的旅行，管他要去哪里呢。” “说走就走的旅行？”林再愣了愣，道，“乞丐好像常常这么干。” 陆野脑子懵了一下，讪讪一笑，想跟林再解释一下乞丐和小资还是有一些不算大的区别的，但转念又放弃了，随即道，“好吧，那你好好想想去哪吧。” 让陆野有些没想到的是，林再这一想，竟然想了好多天，到最后，竟然好似把自己要走的事情给忘了，再也不提这茬了。 每天依然做饭洗衣服，俨然像个居家小媳妇。期间还跑到灵田里，收割了一些灵草，拿去石头镇上，卖给了陈掌柜。 陆野终于忍不住，来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认真刷锅刷碗的林再，再一次跟她提及了她要走的事情。 林再抬头看了看陆野，道，“不走了。” “啊？不走了？” “嗯。” “为何？” “在这里多好。每天只要洗洗衣服做做饭，就有晶石可拿。”林再道，“我自己一个人，想要晶石的话，还要杀人。杀人虽然很有趣，但也很危险的。至少比洗衣做饭危险多了。”说着，林再擦了擦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两颗一品晶石，丢给陆野，道，“这是卖灵草得来的，我留了一些。对了，你这几天别老是教元生炼丹啊，好歹也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拿去卖钱好不好？一个大男人，整天也不干正事儿，游手好闲的怎么行？” 陆野瞪着眼睛看着林再，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好大一会儿，陆野终于上下打量了林再一眼，警惕的问道，“你又有什么阴谋？” 林再背过身去，把锅里的馊水倒进馊水桶里，嘴巴张了张，显然是“混蛋”的口型，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再转过脸来，就浮起了笑意，“你这人，这么多疑干什么？我不舍得离开你，行了吧。非逼得人家说实话……” 陆野露出恍悟的表情，道，“果然是有阴谋。” 如果林再说别的借口，那还值得商榷。 但是…… 对于魔族而言，她喜欢的，只能是她自己！ 更何况！“人家”这个自称，能是林再这个小魔头会用的吗？前些天要走的时候，可是很有些男人的洒脱和沉稳气质的！ 现在么…… 这戏—— 过了！ “老实交代，你想干什么？”陆野冷冷的质问林再。 林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迟疑片刻，有些丧气的苦笑了一声。 看来，以后自己不用演戏了。 陆野这蠢货，根本不信任自己。 没办法，林再只得指了指自己心口，道，“你自己看！” 陆野一愣，看向林再心口，“还是像以前一样，又没有变大……呃……”陆野消遣的话说了一半，终于意识到林再让他看什么。动用天魔眼，查看了一下林再的魔心，陆野恍然大悟。“哈……哈哈哈。吓我一跳，我当你又想干什么坏事儿呢。”陆野说着，搓了搓手，道，“放心，有我呢。” 林再气的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的魔心又萎靡不振了？” 这个问题，问的陆野怔了一下，脱口问道，“为什么？” 林再涨红着脸，一把扯开了衣服。 陆野眉头一拧，看看林再，之后伸出手，按在林再心口，探出了神识。片刻，陆野面露狐疑，“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再看！” “呃……”陆野又认真查看了一番，“咦？那是什么？好诡异……嘶……这力量……好熟悉……这是……天剑？！”陆野猛地一怔，凝眉看向林再，“你怎么会接触到它的？”陆野想到了自己上次被俞昭灵的元神刺攻击时无意中招出天剑的事情来。 66 又见天棺 “我……那个……”林再犹豫了一下，看陆野神色凝重，还是选择了老实交代，“你上次把天剑招出来的时候，我碰了它。” “真是作死！”陆野骂道，“你没事儿碰它干什么？”说到这里，陆野一怔，上下打量了林再一眼，道，“你一直不肯走，是不是真的在打天剑的主意？” “当然不是。”这种事，林再自然不会承认。“我当时只是好奇，拿起来看了看而已。哪里会想到，它竟然这么诡异。” 陆野冷冷的哼了一声，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一点犹如星光一般的天剑力量，陆野忍不住鄙视林再，“啥也不是，你就是小命不保，留下来想要我帮你。还说什么不舍的我，还说什么不知道去哪……嘁！” 林再被陆野说中了心中想法，却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对啊对啊。你到底要不要帮我？还是看着我死？” 这倒不是林再危言耸听。她之前也没发现体内的那一点奇异力量，离开山沟寨之后，碰巧遇到了一个赶路的修真者，之后林再毫不客气的暗中偷袭，从而谋财害命。只是，在动用魔骷之后，林再惊讶的察觉到了自己魔心之上的这一点异常的力量。 那一点犹如散碎星光一般的东西…… 莫名的让林再心中不安。 所以，她当机立断，又折返回了山沟寨。 这些天来，林再一直在关注着那一点力量。她发现，这一点力量，虽然一直隐藏在魔心之中，但却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直到昨天，这一点力量忽然开始动了，林再的魔心，竟然不堪一击。 陆野把手从林再胸口拿开，又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林再心口，道，“我想想。” 林再把衣服穿好，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是夫君最好了。” “别高兴的太早。”陆野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没想到用什么办法来帮你呢。” “那你赶紧想吧。”林再道，“去，屋里好好想去。厨房这种地方，以后就别来了。”说着，林再把陆野推出了房间。 陆野看了一眼继续在厨房里忙碌的林再，回了卧室。盘腿坐在床上，陆野微微闭眼，开始回忆与天剑有关的任何记忆。 很可惜，前世的记忆，只有屠戮陆家村和天元门那一段儿，陆野对于天剑的了解，也极为有限。在房间里憋到了天黑，陆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林再终于有些等不及了，跑过来给陆野提了个建议：“要不要再招一次天剑，来研究一下？”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陆野却有些担忧的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顾虑。前世的我，为什么几乎从来没有使用过天剑呢？这是否说明，使用它，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再觉得陆野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她还是表示了不同的意见：“也许只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值得你动剑的对手呢？”为了帮自己解决魔心的问题，林再可不在乎陆野的死活。即便是招出天剑对陆野有什么伤害，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别逗了，关于我前世的传闻，我是听过不少的。”陆野道，“并没有你说的这么拽。大多时候，都是被人追着跑的落魄下场。” 两人正在说着，周元生来了。 丹会大比的落烟山海选，终于快要开始了。距离烟霞门有一段距离，周元生打算明天一早就启程。 陆野询问了一些炼丹的基础问题，之后，才叮嘱周元生道，“功名利禄，都是浮云，不用太强求。” “弟子谨记。”周元生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布袋，“这是师尊要的空白玉简。” 陆野接过布袋，道：“去吧，早点儿休息。” “是。” 待周元生离开，陆野才打开那个布袋，看了一眼里面的玉简。 林再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道，“夫君，你要这么多这玩意儿干什么？” “用来整理一下记忆。”陆野说道，“顺便把自己能想起来的各种法诀和修真知识都用玉简录下来，存放在门派典籍室里充充数。”说着，陆野拿出一枚玉简，开始将自己能想起来的法诀录下来，哪怕是一些残缺不全的法诀，也都录在了玉简上。 林再有些不满，道，“我说，你现在不是该帮我想想办法吗？怎么弄起这玩意儿来了？” “急什么，一时半会儿的，你又死不了。”陆野道，“那力量其实也就是一时的爆发力量，看起来凶险，却是后劲不足。再者，整理好了记忆，也方便找出办法不是？”说着，陆野抓出一把玉简，递给林再，道，“把你知道的法诀，也录下来吧。修真者的法诀还是魔域的魔诀都无所谓，但一定要注明了。就算是为咱们大前门做点儿贡献吧。” 林再有些不放心，仔细查看了一下魔心之上那一点天剑力量，发现确实如陆野所言，也便稍微安心。拿起一枚玉简，想了一下，林再也跟着陆野开始往玉简上录下各种法诀——当然，一些高明的手段，林再是决计不肯录上去的。 一布袋的玉简，被陆野和林再花费了足足两天时间，终于消耗一空。 陆野拿着这些玉简，找到鸿翔，把玉简交给他。跟着鸿翔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儿，听鸿翔介绍着门派里的各种地方的功用。 “大致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些细节，大概还需要一两个月。”鸿翔道，“另外，每个门派，都该有门规的。师兄是不是制定一下门规？” “门规啊？你看着办吧。”陆野说罢，又想到一点，道，“有一点：我们大前门，不要那些资质极好的弟子，也不要品德极差的弟子。” 鸿翔凝眉道，“品德极差，不要是合情合理的。资质极好也不要？” 陆野笑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资质不好的弟子，我们收下，他们自会对门派感恩戴德，忠心不二。而那些资质绝佳者……我们大前门庙太小，不要耽误人家前程。” 鸿翔怔了片刻，笑道，“师兄所言，倒是有些道理。我记下了。对了，师兄觉得，元生此次参与丹会海选，有几成胜算？” “七成吧。”陆野道，“就算这次落选了，将来的成就，也不可限量。” “呵，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啊。也是，元生虽然资质不佳，但辛勤刻苦，又极为谦逊，想来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太差。”鸿翔笑了一声，又道，“昨天，清潭门掌门过来了。” “哦？” “唉……”鸿翔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大前门剑场上的剑碑，问道，“师兄，这剑碑上，应该写下几个字。我觉得，落烟宗剑碑上的那几个字，挺好的。‘天道有迹，人道无常。’当真是至理。” “和别的门派刻的字一样，不太好吧？”陆野笑道。 “那师兄觉得，刻些什么字才好？” “随便了，你看着办吧。”对于这种事，陆野并不是很在意。“都是小事，怎么都行。倒是那片灵田，一定要照看好了。将来……会派上大用场。” 说罢，陆野摆摆手，没有解释那灵田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直接跟鸿翔告辞，回了山沟寨家中。 林再正在房间里修炼，察觉到陆野回来，林再收了功法。 陆野走进屋，看了林再一眼，道，“快突破了啊？恭喜啊。” “嗯。”林再道，“凝脉而已，也没什么值得恭喜的。” 陆野笑了一声，走到林再面前，直接伸手，扯开了林再的衣服。林再下意识的想要打开陆野的手，意识到陆野是要查看自己的魔心，便硬生生忍住了。 陆野用天魔眼和元神查看了一下林再的魔心，神色凝重道，“是我之前记错了？还是……那一点力量，怎么好像在往你的魔心里渗透？” 林再怔了一下，赶紧自行查看一番，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紧张兮兮的看向陆野，“夫君……” 陆野没有理会林再，依然认真的关注着那一点力量，良久，才道，“你说……那天棺和天剑，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再猜测道，“应该不会太友好吧？两者的力量，似乎截然相反。” “嗯，我也这么觉得。天棺，应该是镇压天剑的。”陆野道，“所以……以前你体内有死气的时候，天剑力量，被死气镇压了。后来死气被驱除，天剑力量也就活跃了起来。” “有道理。”林再此刻悔的肠子青了。当初自己真不该手贱的去碰那天剑……不，当初自己就不该来找陆野，甚至不该离开魔域。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一场空不说，小命眼看着也要保不住了。 “死气，死到极致而转生。而这天剑力量，似乎是生到极致而转死……”陆野凝眉片刻，道，“道理上而言，这力量是天剑力量，天剑是我的，可为何对我的神识，也极不友善呢？”陆野试着用神识接触那力量，还没有靠近，就立刻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意！ “嘶……别……”林再痛苦的一手捂住了胸口，压住了陆野的手掌，“别动！疼……”说话间，林再脸色煞白，冷汗都渗出来了。 魔心是极为敏感的，依附在魔心之上的天剑力量的强烈杀意，使得林再极为痛苦。魔心，乃魔之根本。在魔心之上的东西，哪怕是一点杀意，都足以伤了魔族本身。 陆野收回神识，也收回了手，凝眉道，“真的很麻烦。” 林再可怜兮兮的看向陆野，“总会有办法的……对吧？” “是吧。”陆野随口应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那天剑力量上流露出来的杀意，让陆野心中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野总觉得，这股杀意，极为熟悉，也让他极为恐惧。仅仅是回想一下，陆野就有种心惊胆战之感。他十分怀疑，那把天剑，是否曾经对自己伤害极深！因此才在自己元神之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 “夫君？” “嗯。” 林再迟疑了一下，往陆野身边挪了一下，几乎贴在陆野身边，“我可是你的妻子，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陆野斜了林再一眼，问道，“怎么？想勾引我？” 林再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话说的，你是我夫君，我用得着勾引你吗？” “别白费功夫了。”陆野苦笑道，“就算你舍身求我，我也想不出办法。” 林再道，“嘁！谁要舍身了！你别想好事儿了。” “好事儿？我怎么不觉得？”陆野道。 林再干咳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一下，又道，“为什么不试着招出天剑呢？” 陆野摇了摇头，“总感觉有些不合适。那把剑……或许不比天棺更善。能不招惹它，还是不招惹的好。我十分怀疑，那把天剑……可能比天棺更诡异！” 林再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幻了多次，才恨声道，“说到底，你是不想为了我冒险，对吧？” “对！”陆野倒是很干脆的承认了。“你看啊，凭咱们的交情，我不杀你，就很不错了。但是，要我冒险救你？这个……感情不到位啊。” 林再哼了一声，道，“行！别以为离了你我就活不成了！我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一代魔尊，我会的手段，我自己都害怕！不就是什么狗屁的天剑力量吗！我自己能解决！” 陆野颇为好笑的看了看林再，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林再赌气道。 “就算是有办法，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办法。”陆野道，“不然，你也不至于低三下四的求我了。” “谁低三下四了？”林再气的脸色通红，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走出了房间。 “你上哪？” “不用你管！” 陆野苦笑了一声，坐在床沿上呆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叹一口气，起身追了出去。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不放心林再这个小魔头了。 说日久生情，可能有些过了。 但是，在一起这么久，就算是个石头，也该捂热了。 即便只是出于朋友情谊，陆野也还是有些挂念的。 林再走的倒是很快，片刻工夫，竟然已经走出了山沟寨，正朝着落烟山的方向走去。 陆野追上去，跟在林再一旁。 林再斜了陆野一眼，哼了一声，仰着下巴，道，“你跟过来干什么？” “你上哪啊？” “说了，不用你管。”林再道，“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呃……不是我不肯帮你。”陆野叹气道，“那天剑给我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你体内那一点天剑力量呈现出来的杀意……”说着，陆野忽然停下了脚步。 林再一愣，也停了下来，看向陆野，狐疑的问道：“怎么了？” 陆野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说道，“没什么……” “嘁。”林再冷着脸，不想再搭理陆野，只是径直前行。 陆野心水重重的跟着林再走出了很远，才收回了神思，再跟林再说话，林再也不吱声。 没办法，陆野只能沉默下来，一直跟着林再。 林再一直进了落烟山，又走出很远，最终在一个小山坡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彩衣之前的藏身之所。林再曾经来过一次，当时还差点儿栽在彩衣手中。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林再需要一个极为隐秘的所在，来施展魔云阵。 魔云阵的动静很大，升腾的魔气，很显眼。若是在别处，万一引来修真高手，绝对是个大麻烦。所以，彩衣的老巢，绝对是个极好的场所。 利用魔云阵，林再可以在自己的魔心上来编织一个魔网，从而阻拦那天剑力量继续深入魔心。不过，魔网到底会不会起作用，林再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只能试试看了。而且，不到万不得已，林再实在是不想这么干。在魔心上编织魔网，可是十分凶险的事情。 林再伸出手，手指间魔气涌动。 一个魔诀，顷刻间被林再打出来。 面前的山坡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魔气汹涌的光影。 “这里是……”陆野拧起了眉头。 林再不搭理他，直接走进了光影之中。 陆野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咬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光影，陆野看到眼前多了一处农家小院儿。十丈见方的地方，竟然被阵法隐匿了起来。 此刻，林再正站在那农舍的门口，怔怔的看着屋内发呆。 陆野拧着眉头，走了过去。往屋里看了一眼，不由得脸色大变。 房间里，横放着一具棺材。棺盖立在一旁，棺材里，黑色的死气，缭绕升腾，却并不离开棺内。 棺材旁，一具干尸，正躺在那里，显然已经死透了。 看那干尸的衣着，陆野眉头拧在了一起。 “嘿……”林再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是有趣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没想到，彩衣竟然一直就躲在这里，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陆野道，“看样子，她的生气，似乎被死气吞噬一空了。” 林再应了一声，抬眼看向那天棺。心念一动，正要冲进去，然后关上房门，布下禁制，却忽然听到陆野一声断喝。 “你冷静点儿！”陆野深色凝重的轻声喝道，“别以为自己本事大，彩衣的下场，就是教训！” 林再怔了一下，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不是不在乎我的死活吗？” “咳，不是我不在乎，你这不还没死么。”陆野迟疑了一下，叹气道，“我感觉……呵……好像有些荒唐。” 林再转身，凝眉看着陆野。 陆野看看林再，又看向林再身后那屋内的天棺，轻声说道，“我感觉……我好像曾经被天剑杀死过……” 林再脸上显出一丝错愕，“你想起什么了？” 陆野摇头，“没有，那天剑的杀意，让我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恐惧，就好像……就好像我曾经死在天剑之下。”再看向林再，陆野十分凝重的说道，“小天！不要去碰这天棺！当初，我舍弃这天棺，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天棺死气会影响心智！你想啊！如果仅仅是影响心智，那我干脆不用它不好么？何必非要舍弃它？还有！为什么前世的我，从来没有用过天剑？天棺……天剑……绝非善类！” 67 杀妻！ 漆黑的棺材，干枯的死尸，给这个幽静的农家小院里，平添了一份诡谲的氛围。 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相处了许久的小魔头，陆野极为凝重的微微摇头。虽说跟这个小魔头谈什么感情，都是扯淡，但陆野还是不希望林再自寻死路。 “不要以为自己会比别人更幸运。”陆野看了一眼林再身后的那具干尸，干尸因为生气被强行吞噬，头发都变白了。“很多作死的家伙，在死之前，都是自命不凡的。” 林再拧着秀眉，看着陆野，大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她十分怀疑陆野会趁自己不备，突然进入屋里夺回天棺。不过，这个看法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儿，又被林再否定了。 如果陆野真的想要这天棺，当初他就不会放弃了。 林再又回头看了看那天棺，再看看天棺一旁，因为生气耗尽而变成满头白发的干尸的彩衣，原本的冲动，终于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这么强悍的法宝，就这么丢弃？” 陆野沉吟片刻，苦笑道，“天道……是公平的。就好比南辰北斗，越是厉害的手段和法宝，往往越是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天棺虽好，但是……如果你不再是你，那即便睥睨天下，风光无限，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林再拧着眉头，考虑着陆野的话，最终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如果我能祭炼了天棺，那我魔心上的天剑力量，就不再是个问题了。天棺死气，一定可以很好的压制天剑力量。” “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陆野道，“你之前不是也想到了办法吗？是什么？说出来听听，或许真的有用。” 林再却摇了摇头，“我本来希望可以用魔网来牵制天剑力量。不过……如今想想，应该是我太天真了。天剑和天棺，实在是太强悍，区区魔网，不会有用的。”说话间，林再往那天棺上看了一眼。敞开的天棺，汹涌蒸腾的死气，不愠不火之间，竟然也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干尸，林再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了笑意。“我本以为，彩衣会成为一个大麻烦，没想到，呵……真是造化弄人。”说到这里，林再深吸了一口气，道，“彩衣的下场，让我想起了我大师姐。” “你大师姐？” “嗯，当年，霞、琴，和我，我们师姐妹三人，都是魔天尊者的弟子。论资质，大师姐霞的资质，是最好的。十二岁达到凝脉修为，十五岁修至金丹……当时，震惊了整个魔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十七岁的时候，死在了万魔谷。”说到这里，林再忽然笑了起来，“你猜，她是怎么死的？” “死的很窝囊？” “哈哈。”林再大笑起来，“正如你之前所言，自命不凡的她，独身一人闯入了万魔谷的弑魔殿，最终被万魔缠身，魂飞湮灭。” 陆野凝眉道，“既然有前车之鉴，你就老实点儿，跟我回家。至于你的魔心，我们慢慢想办法。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说到这里，陆野苦笑一声，道，“实在不行，我会试着招出天剑来参悟一下的。” 林再回头看了看陆野，笑道，“这么好？” 陆野道，“没办法，我是你夫君啊，虽然有名无实。” 林再笑了一声，道，“多谢夫君了。不过……”说着，林再忽然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里，之后迅速的关上了房门，手中魔诀连连打出，一道魔气，依附在了房门和墙壁上。 陆野张了张嘴巴，呆滞了好大一会儿，才出离愤怒的骂道，“你个白痴！作死吗？！” “嘿嘿，既然当初你能祭炼了天棺，我为什么不能？”林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你……”陆野苦笑道，“那你怎么不想想，后来我为什么放弃了天棺？！” “因为你蠢啊！既然能祭炼天棺，那为何不想办法控制死气，而不让死气控制？” 这就是典型的自命不凡了！总是认为旁人做不到，自己未必做不到。 陆野叹气道，“至少，你也该看看彩衣的下场！” “嘁，你当我像彩衣一样愚蠢吗？”林再笑了起来，“彩衣这个蠢货，用自己的肉身直接祭炼天棺，生气不被吞噬一空才怪。嘿嘿，夫君，本尊的魔骷，可不只是拿来玩儿的！用魔骷来祭炼天棺，是不是很合适？魔骷本来就是死物，没有生气来供天棺死气吞噬。” 陆野怔了一下，拧眉思索片刻，觉得林再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如果魔骷真的可以用来祭炼天棺的话，那林再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只是…… 林再没有危险，自己可就危险了！ 这小魔头，得到了天棺，实力大增，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每日里“夫君”叫的倒是甜，可谋杀亲夫的打算，只怕她从来没有彻底打消过。 想到此，陆野哪敢停留，拔腿就跑。 只是，刚跑出两步，陆野就又停了下来。 能跑到哪去？ 自己体内的死气没有解决，林再若是得了天棺，总是能找到自己的！ 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了房门的农舍，陆野心中迟疑了一下，发了狠，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那把许金东的飞剑，直接一道剑芒打了出去。 不让林再成功祭炼了天棺，才是最稳妥的做法！迫不得已的话，杀了林再，也必须阻止她！ 砰的一下，剑芒打破了房门，却没能打破魔气屏障。 “嘿嘿……夫君，不要冲动。”林再的声音在房间里悠悠传来，“你不用怕，就算是我得了天棺，也不会杀了你的。你也不想想，当初彩衣得了天棺，为什么不杀了你，从而永绝后患？” “为什么？”说话间，陆野不断的打出剑芒，来攻击那魔气屏障。连续数道剑芒打过去，门板四散，露出了浓郁至极的魔气屏障。 “我原本以为，她是想把你变成棺奴。不过，如果换做是我，我是情愿不要你这样的棺奴，也要杀之而后快的。所以呢……我在想，彩衣可能不是不想杀了你，而是不能杀了你！” “是吗？”陆野终于停下了剑诀攻击。他发现，自己的修为虽然比林再略高，但想要攻破她布下的魔气屏障，其实并不容易。至于林再的话，此刻，他没心情去想。 林再嘿嘿的笑了一声，又道，“夫君，你猜，等我把你变成了棺奴，会让你干什么？” 陆野阴沉着脸，盯着面前的魔气屏障，琢磨着该怎么破掉，口中敷衍道：“猜不出来。” “哈哈，你不是特别喜欢我的脚吗？”林再诡笑道，“到时候，我就让你每天给我**，哈哈哈！当年叱咤风云的一代传奇，竟然沦落到给本尊**的下场，真是……想想就觉得痛快啊！哈哈哈！” 陆野走的近了一些，盯着面前的魔气屏障，讪笑道，“我必须严正声明一下，我没有你认为的那种诡异癖好。”说着，陆野试着用灵力包裹着双手，触碰了一下那魔气屏障。 犹如一堵实质的墙壁，只是有些“绵软”。 陆野呼出一口气，灵力包裹着双手，按在魔气屏障之上，之后全身灵力鼓荡，开始试图强行破开魔气。 就在陆野之前想要用剑芒破开魔气屏障的时候，他发现，魔气屏障似乎有一定的“弹性”可以化解剑芒的部分冲击。也正是因为这种“弹性”，凝脉九层的林再的魔气屏障，才不易被破开。然而，直接用双手硬推的话，倒是可以避免被这“弹性”化解力量。 陆野在试着推破魔气屏障的时候，林再没有再跟陆野说话，很显然，她已经开始专心祭炼天棺了。 林再知道，魔气屏障挡不住陆野太久，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纵然不能彻底祭炼天棺，至少也要祭炼到能带走它的地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陆野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来。 魔气屏障这玩意儿，实在是有些棘手。 不过，陆野花费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总算是察觉到了魔气屏障的松动，之后猛地一提气，所有的灵力倾泻而出。 轰的一下，魔气屏障被陆野的灵力直接冲破。 奔腾的魔气轰然四散。 陆野呼出一口气，手中飞剑蓄满灵力，一脸杀气的看向林再，随时准备给予林再致命一击。 只是，让陆野有些意外的是…… 林再的四肢张开着，面对着陆野，身体微微前倾，一动也不动。她浑身上下，竟然被死气包裹着。奔腾的死气，犹如四条魔爪，紧紧的抓住了林再。 从林再背对着天棺的姿势，不难看出，她察觉到了不对，想要跑路，却被天棺死气束缚了。 三颗魔骷，想要护主，却也被死气纠缠着，竟然无法动弹一下。 林再挣扎着，瞪着眼睛看向陆野，努力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的可怕，元神之上的生气，正在不断的被死气迅速的吞噬。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因为痛苦的挣扎，变得异常狰狞而扭曲。 自作孽！不可活！ 陆野愤怒的哼了一声，虽然林再发不出声音，但陆野还是看出来了，这小魔头，正在喊“夫君，救我！”。 凝眉看了一眼那些死气，陆野握紧了手中的剑，犹豫了好几下，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我若是攻击这死气，必然会引起它的反击，到时候，我也要遭殃了。” 林再大张着嘴巴，在说着什么。 陆野叹了一口气，无心探究林再到底想说什么，轻声道，“对不起。”说罢，转身快步离去。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陆野看到了林再眼角有眼泪落下来。 这小魔头…… 也是怕死的。 陆野开始走的很快，走着走着，歩速又慢了下来。 停下来，回头看了看那间农舍，陆野心里有些堵得慌。 抬头看看天，陆野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真的很可笑。 这个小魔头，时刻都在算计着自己，而且从来也没安什么好心。可阴差阳错的，她却从来又都没有害过自己，甚至还帮了自己好多次。 自己原本应该毫不犹豫的除掉这个心头大患，可曾经有许多次机会，自己都没能下得去手。而现如今，眼看着这个小魔头即将因为生气耗尽，而如同彩衣一样变成一具干尸，自己竟然有些不忍心。 可是…… 又该如何救下她？ 陆野终于还是回到了房门口，看着里面痛苦的挣扎着的林再，凝眉不语。 林再看到陆野回来，激动的想要大叫，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不停的落下来，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容，看起来也是极为可怖。她额前的一缕青丝，开始由黑转白…… 陆野沉吟不语，紧紧的盯着林再，思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不断的翻腾着…… 怎么才能阻止死气吞噬生气？！ 强行断绝死气？ 这是不可能的！一旦断绝死气与天棺的联系，死气应该就会直接依附在林再的元神之上，不再受天棺的控制！这么多的死气，顷刻就能要了林再的小命！ 陆野记得，上次自己只是用意念，就能控制天棺。他试了一下，发现根本没用！不是因为他无法盖上棺盖，而是因为他无法让天棺收回死气。 天棺死气，似乎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怎么办！ 陆野看到，林再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时间所剩无几！ 陆野心头大急，汗水渗了出来。 忽然！ 陆野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上次帮助鸿翔修复经脉的事情来！ 接着，之前试着碰触林再体内那一点天剑力量时莫名的恐惧感，和对于自己可能曾经死于天剑的那份怀疑，也浮现在脑海中。 陆野错愕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但必须要试一试了！ 这种时候，死马当活马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想到此，陆野没有再犹豫，抬头看天，口中轻声呢喃：“以天之名，誓灭轮回！” 天空之中，闷雷炸响！ 朗朗乾坤，白日星现！ 北斗七星，忽然金光大盛，使得烈日失辉！ 天剑划破天际，飞奔而下。 叱！—— 不偏不倚的，天剑落在了陆野面前。 剑身锋利，星光环绕。 陆野提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终于还是伸手抓住了剑柄。 砰！—— 一股奇异的力量，以陆野的双脚为圆心，崩然四散。 室内，奔腾的魔气，好似受到了惊吓，竟然产生了一丝波动。 林再瞪着眼睛，看向陆野。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对！ 这世间，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对付这强悍的死气的话！那就是天剑了！ 两者，本就是相克的！ 陆野什么话也没说，提着手里的天剑，朝着林再走来。之后，陆野没有丝毫的犹豫，提起天剑，狠狠的刺向了林再的胸口。 叱！—— 剑身没入了林再的胸口，正中心脏。 林再大睁着眼睛，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野。 一辈子自命优雅，很少说脏话的林再，终于说了一句脏话，也终于发出了声音：“你娘的……”说罢，嘴巴里涌出血来，眼皮也沉重的耷拉了下来。 陆野吐出一口气，手中的天剑，化作一片散碎星光，消失无踪。 看了一眼林再，又看了一眼依然缠绕着林再的死气，陆野转身走出房间，背对着房间，盘腿坐在了一片草地上。 看着日落日出，一动也不动。 …… 落烟山，烟霞门。 自从上次丹药拍卖会之后，又一次变得人山人海。 不管是参与海选的修真者，还是看热闹的观众，一个个都紧张兮兮的看向主席台上。一众落烟山修真门派的宿老，正在紧张的商议着胜出的十位修真者。 虽然这十位胜出者，还要再进行一次比试，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次选出来的这十人，纵然在第二次比试中落败，没能去苍中城参与最终决赛，但其在落烟山一带的地位，也算是奠定了。至少，跟人提及自己，总能自我介绍为“落烟山排名前十的炼丹高手”！ 终于，李中林手里拿着一个名单，开始报出胜出者的名字。 第一个被李中林念出来的人，毫无疑问，是李中林的师侄赵允。 这是众望所归的，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几位，也是落烟山一带有名的炼丹高手，很多人听到名字，都会下意识的点点头，表示暗合自己的猜测。直到一个名字出现，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落烟宗，俞昭灵！”李中林念出俞昭灵的名字，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到底是我落烟山一带唯一的宗门，纵然是遭受了一次大难，底蕴也是不错的。” 既然是落烟宗的弟子，那也没什么意外了。毕竟，落烟宗虽然遭了难，但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只是自从落烟宗落难之后，就很少在落烟山一带活动了，所以，乍一听到落烟宗的名字，观众们该是有些惊讶的。 “最后一名。”李中林咳嗽了一声，继续念道，“大前门，周元生。”说罢，李中林的目光，在一众参赛者中扫过去，待看到周元生，笑着点了点头。 周元生强忍着心中激动，恭敬的对着李中林躬身一礼。 大前门陆野的弟子，传闻中的炼丹宗师凌绝上人的徒孙，曾经名不见经传，资质又奇差的散修…… 大前门，凌绝上人！ 最近在落烟山一带，传闻最广的神秘人物。 这个凌绝上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没有人清楚。 有些人认为，这是一个隐世的高手。 也有人认为，他不过是有一些奇思妙想的炼丹者罢了。毕竟，不论是养脉丹、聚灵丹，亦或是传闻中可能是他炼制的生气丹，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很多人想不到这么炼丹而已。 直到谣传说凌绝上人救治了经脉俱损的鸿翔之后，凌绝上人的名字，终于让落烟山上那些怀疑他不是宗师高手的修真者们震惊的哑口无言。能修复受损的经脉，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最终的决赛，在修真者们的议论纷纷中开始了。 十名炼丹者，拥有着同样品质的材料，使用了同样品质的丹炉，也需要炼制同样的丹药…… 这就是炼丹大比的规则。 只有一切外在因素相同，才能显示出一个炼丹者的水准。 十名炼丹者周围，被高手布下了隔音禁制，以免观众的交谈，影响了参赛者的思绪。 李中林此刻也没闲着，充当起了解说员的身份。“赵允师侄的能力，众所周知，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占据两个名额的其中之一。剩下的这个名额，会花落谁家？师兄，你觉得会是哪位？” 张云起看了看场中的参赛选手，沉吟片刻，道，“那俞昭灵，似乎对药材极为敏感，或许是因为元神很强？炼丹之道，元神很强的话，会占据不少优势。” 旁边，一位修真高手点头，表示认同张云起的话，之后又道，“不过，逍遥门的这位弟子，可是有着灵动修为，修为高，可比元神强，更实用。毕竟，俞昭灵不过凝脉三层修为，元神再强，还能强的过灵动修为？” 赤剑门掌门嘿嘿的笑了一声，道，“依我看，我的弟子，应该不会输于逍遥门那位。” 逍遥门掌门看了看赤剑门掌门，哼声笑道，“会不会输，比过才知道。” 张云起看了看二人，笑着抬手打断二人的斗嘴，说道，“二位，别怪张某说话难听，依我看，您二位的弟子，怕是都无法胜出啊。” 张云起的炼丹水平虽然不算太好，但到底是赵允的师尊，赤剑门和逍遥门的两位掌门，自然不好不给面子。逍遥门掌门笑了笑，问张云起，“张兄确定那俞昭灵能胜出？” 张云起却摇了摇头，道，“不，我认为，胜出者，会是周元生！” 周围所有人都是一怔。 不管是那些作为评委的修真高手，还是那些看热闹的观众，都对张云起的观点十分怀疑。 有人插话道，“前辈，您这个观点……呵，凌绝上人是很厉害，可周元生的资质，实在是……呵呵。” 张云起大笑，“诸位请看。连续炼丹这么久，场中的十位，除了赵允和周元生，都显露出了疲惫之色！这说明了什么呢？赵允就不提了，他有筑基修为，灵力比之其他人悠长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可那周元生，不过凝脉二层，是参赛者中，修为最低的，为何还能坚持，甚至毫无疲惫之色？” 众人听言，无不惊讶。 有人叹气道，“这说明周元生控制灵力的水准极高！” 张云起大笑着站起身来，背着一只手，看着场中专心炼丹的周元生，朗声道，“诸位还不知道吧？周元生跟赵允，其实是同岁。不过，赵允天生资质奇佳，自幼就进入了我烟霞门。我烟霞门不是大门派，但到底还是比周元生一介散修的资源和条件要好，再加上赵允资质极佳，所以，赵允自从开始炼丹，就名声在外。而周元生，因为资质太差，没有门派肯要，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苦苦钻研，蹉跎半生，也没能有所成就。如今……周元生竟然能在此地，跟天才的炼丹大师赵允一较高下！为何？” 整个赛场上，安静极了。 张云起吸一口气，肃容道，“因为周元生，终于遇到了名师——一个不在乎他资质的名师，一个真正懂得炼丹的名师……” 68 不下蛋的母鸡 代表落烟山出战苍中丹会的两个名额终于敲定。 烟霞门赵允，不出意外的成为了第一人。第二个名额，一众高手争执了足足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定选。在周元生和俞昭灵之间，达不成共识。无可奈何之下，李中林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终于在观众们的不记名投票中，推选了大前门周元生。 落烟宗俞昭灵，以三票之差，抱憾落选。 作为鼎力支持周元生的张云起，面对落选的俞昭灵，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歉意的。毕竟烟霞门跟落烟宗的关系，一向不错。 张云起走到俞昭灵面前，道，“想来这样的丹会，不出几年，还会举办。届时……” 没等张云起说完，俞昭灵就冷哼了一声，道，“要说炼丹水准，我自问不输于周元生。之所以落败……只是因为这些俗人……”她伸手划拉了一下参与推选的观众，“都喜欢看弱者的逆袭罢了。” 言毕，俞昭灵愤然转身，径直走到了周元生面前。正在接受一众修真者道贺的周元生，看到俞昭灵，躬身一礼。 俞昭灵冷眼一瞪，道，“这下，你那个混蛋师尊，算是高兴了。” 周元生的脸色变了几遍，强忍着没有发作。之前在落烟宗由陆紫烟帮着驱除死气的时候，俞昭灵一直在场。周元生不知道这俞昭灵跟陆紫烟的关系，也不知道陆紫烟这般高手为何会卖给师尊面子而帮自己。所以，即便俞昭灵出言不逊，周元生还是忍住了。 陆媛凤自然明白俞昭灵的愤怒原因，拉了她一把，道，“昭灵姐姐，咱们走吧。元生，我们直接回落烟宗，就不跟你一道了。” 周元生对着陆媛凤拱手道，“恭送师姑。” 陆媛凤是陆野的堂妹，周元生自然应该喊她一声“师姑”。 这个时候，赵允走了过来，拍了拍周元生的肩膀，笑道，“苍中之地路途遥远，我们即刻就要启程。不过，也不是不能绕一段路，去一趟山沟寨。” 周元生难掩兴奋，道，“自是需要跟家师报喜。” 一切收拾停当，李中林和张云起，便带着赵允和周元生，一路下山，径直赶往山沟寨。不出数日，便也抵达。 只是，陆野不在家。 他和林再，已经几天不见踪影了。 周元生不免有些担心，陆老残这两天也是有些魂不守舍。倒是鸿翔，不是很在意。他不知道林再魔族的身份，自然没有周元生和陆老残的那一份担忧，只是笑道，“师兄伉俪前次也是失踪了好几天，不也没什么事儿吗？许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又或是小两口外出游玩，一时忘了时间。你自去苍中便是，努力取得个名次，也算是为我大前门争光了。” 周元生沉吟片刻，来到大前门山门外，伏地拜倒，三叩首之后，才起身，随着赵允一行，赶赴云江，乘船南下。 站在船艄，看着越来越远的落烟山脉，周元生老泪纵横。 …… 夏天悄然而逝。 清晨的阳光，柔和中带着一丝冰冷。露水打湿了陆野身上的衣服，他却恍然未觉。 一连许多天，陆野就这么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微微闭着，似乎陷入了沉睡一般。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手指间，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星光，时而环绕，时而无踪。 陆野的担忧没错，再一次召唤出天剑，果然是个麻烦！ 忽然，一片浓郁的死气，悄无声息的从陆野身后涌现，顷刻间就将陆野包裹在其中。 陆野眉头微微一拧，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嘿嘿……”林再的笑声，在背后传来。 接着，死气散去。 林再背负着两只手，怡然自得的走到陆野右侧，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陆野。之后眼珠一转，脱掉鞋袜，朝着陆野伸过来。“小奴才，来！舔我的脚！” 陆野睁开眼，看了看面前白嫩的小脚，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捏住那脚腕，之后忽然用力，往左侧猛地一拉。 “哎哎哎！”林再十分意外，猝不及防下，一条腿前伸，整个身子落了下来，做了一个标准的一字马。“咦~~~！！！”林再痛苦的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叫唤，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大腿筋。 “啧啧啧……”陆野一脸色相的伸手揉着搭在自己腿上的林再的一条腿，道，“这大长腿……” 林再凝眉瞪视陆野，骂道：“混蛋！你怎么没有被死气奴役变成棺奴？” 这…… 太意外了！ “你还有脸说？”陆野伸手使劲的捏住林再的脸往外揪，没有回答林再的问题，反而怒道，“我好心救你，之后还在这守了你好几天，你就这么报答我的？魔族本性！真是……真是该死！” 林再愤怒的打开陆野捏着自己脸的手，又厌烦的推开自己腿上的陆野的手，怒道，“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那你来啊！”陆野笑着扬起了脖子，“动手吧。” “你……”林再愤怒的哼了一声，一只手按在陆野腿上，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同时又狠狠的拧了一下陆野腿上的肉，道，“走啦！回家了！” 当然不是不舍得，更不是对陆野有了什么所谓感情。 林再十分遗憾，遗憾于自己真的不能杀了陆野——不是不想杀，是不能杀！祭炼了天棺之后，林再已经明白，如果陆野死了，那么，死气就会如同当年影响陆野的心智一样，来左右自己的心智！只要陆野这个第一个控制天棺的人还活着，自己就可以免于被死气影响心智！ ——这一点，显然陆野也知道了。 魔族弑杀，本性残忍，但这并不表示魔族喜欢被外物控制了心智而变得弑杀。 陆野正是因为了解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担心林再真的会杀了他。 揉了一下腿，陆野看着林再的背影，讪讪一笑，站起身来，跟了上去。不管怎么说，小魔头没有死，陆野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林再的心情也好极了，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儿，还有些手贱的拽下经过的一棵树的树枝，之后不断的抽打着路边的野草。 走出彩衣的隐秘之所，两人在山林中行了一段，林再忽然回头，看着陆野，咧嘴笑了。“夫君，你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了？不然，为什么冒险救我？” 陆野啐了一口，道，“一条狗，养个两年，也难免会有些感情的。这跟喜不喜欢，没有什么关系。” “狡辩！”林再嘿嘿一笑，并不介意陆野变相的骂人。 陆野又道，“其实也不重要了吧？你现在还需要欺骗我的感情吗？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利用天棺，你应该能回到魔域了。哦，还有天剑，你想要吗？我可以送给你。” 林再停下了脚步，围着陆野转了一圈儿，之后凑的很近，紧紧的盯着陆野的眼睛，一脸审视的表情。 陆野能感觉到林再呼出来的气体，也不知道这小魔头是怎么刷牙漱口的，嘴巴里竟然有些古怪的香味儿。 “真的送给我？”林再狐疑的问道。 “真的。”陆野道。 林再却呸了一口，道，“不要！” 陆野有些恶心的抹了一下嘴唇，道，“讲点儿文明好不好？恶心死了。” “哈哈哈。”林再大笑，继续前行。“那把天剑，应该不是你想送给谁，就能轻易的送出去的吧？” “聪明。” “拥有天剑，其实不算什么好事儿，对吧？副作用，可能比拥有天棺还严重，对吧？” “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 “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的要送给我。”林再脸上的不屑逐渐收敛，拧起眉头，思索道，“天棺死气和葬剑碑，凶悍异常，二者合力才能镇压的天剑，该是何等霸道？！如你之前所言，如此霸道的法宝，想要使用，应该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吧？” 陆野轻声叹气，看了林再一眼，说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明悟了很多。我在想，我之所以会失忆，可能……可能是我自己封闭了自己的记忆……或许，我飞升失败，也是因为我自己选择了失败！所为者，大概就是利用时间来磨砺元神，从而彻底摆脱天棺和天剑！可惜……元神刺让我精神失控，再一次招惹了天剑，而天棺死气也再一次唤醒了我体内的天剑力量！” 林再神色凝重的看向陆野，意识到陆野不是在开玩笑。 陆野又道，“我觉得，你应该把天棺再次沉入冰潭之底。当然，以你的本性，应该不会舍得这么干。但我建议你，如非必要，一定不要动用天棺！免遭杀身之祸！” 林再凝眉问道，“你是担心有人会抢走天棺？” 陆野摇了摇头，“我担心你使用天棺的次数太多的话，早晚有一天，天棺死气，会忘记我……” 陆野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林再依然明白了过来。 如果自己使用天棺的次数太多，天棺死气，可能就会对自己的心智产生影响了。那样的话……一个被死气控制的魔族高手，跟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杀身之祸吗？ 林再沉吟道，“我记得了。”片刻，林再又问道，“天剑，会有什么不好的作用？” 陆野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催促道，“快走吧，咱爹又该等急了。”说罢，快步前行。 林再看着陆野的背影，柳眉深锁。 如果他推想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 这个男人…… 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导致他甘愿自行飞升失败，并且甘愿承受千年磨砺之苦，隔绝自己的记忆，忘记自己心爱的女人，抛却曾经的荣耀和力量——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放弃天棺和天剑这般天下至宝？！ 唉…… 真是可怜。 林再忽然有些遗憾：如果能杀了他，了结了他前生今世的痛苦，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可惜…… 他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 林再心底莫名的生出一丝恐惧来！ 如果他死了！自己会不会步他的后尘？！ 想到真正彻底的祭炼天棺，竟然需要死在天剑之下，然后再利用死气来复生…… 林再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天剑之殇，依然让林再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哎哎哎！夫君你慢点儿！”林再赶紧追了上去，“别走这么快啊！山路难行，万一一跤绊倒了，又刚巧被一截断木捅了个透心凉怎么办！哎哎！这是什么野果？别乱吃啊！万一吃死了怎么办？！” …… 山沟寨的村口，一帮村里的农妇，正坐在一截躺倒的树干上纳凉。 夏末的午后，虽然多少有些凉意，但火辣辣的太阳，依然会让人感觉到燥热。 几个村妇，围着六婶儿，七嘴八舌的嚷嚷着。 陆野和林再来到村口的时候，村妇们都热情的跟二人打招呼。对于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村妇们言语间，难免有些趋炎附势之态。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地里说“陆傻子”了，见了面，更是热情的跟陆野的亲人似的。 陆野随便敷衍了两句，才对六婶儿说道，“许久不见六婶儿了，家里忙不忙？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六婶儿哼了一声，道，“我还当你修了真，忘了你六婶儿呢。” “岂敢……”陆野忙道。 林再却忽然打断了陆野的话，瞄着六婶儿，说道，“啧啧，六婶儿，这是又发福了啊？” 六婶儿给了林再一个白眼，对于林再，六婶儿是没什么好感的。当初自己还舍给她不少衣服，没成想却是个白眼狼，见了自己，从来都是仰着下巴装作没看见。 六婶儿干咳一声，不理会林再，直接对陆野说道，“修真者有啥安胎养神的丹药没有？给我一颗。先说好，我可没有晶石给你。” 陆野有些好奇，问道，“安胎药？六婶儿要它作什么？” 六婶儿道，“我儿媳妇有喜了。” “哈哈，恭喜六婶儿要抱孙子了。我这就回家，炼制一枚丹药给您送家里去。” “行。”六婶儿见陆野答应的痛快，心里也是高兴。斜了林再一眼，又对陆野说道，“傻小子，不是我说你，就算是修了真，传宗接代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了。你那个哑巴爹，一辈子的老光棍儿。你虽是收养的，但姓了陆，就是陆家人，怎么也该给你们家留个后啊。” “呃……呵呵。”陆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六婶儿哼了一声，又转脸对身边一人说道，“大嫂子，待会儿去我家喝母鸡汤吧。昨天我才让我们家老六宰了一只老母鸡，那作死的东西，竟然不下蛋。你们说，这不下蛋的母鸡，要它干什么？” 一众村妇哪里听不出来六婶儿在指桑骂槐，一个个的偷眼看了看林再，不敢吱声。 林再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直到被陆野拖着走到了家门口，才猛然醒悟。“这老娘们儿！骂我不下蛋啊？！” 听到林再的嚷嚷，陆野忍不住乐了，开玩笑道：“那你下一个好了。” “我要杀了她！”林再怒道。 陆野把林再推进院子里，之后关上院门，冷冷的盯着林再，十分严肃的说道，“六婶儿要是有什么不测——我饶不了你！” 林再哼唧一声，道，“怎么？你想怎么着？你打得过我吗？我现在可是凝脉二层的修为了！”祭炼天棺时，林再的修为算是突飞猛进，一下子就进入了凝脉二层，比陆野还要高一个层次。 陆野不屑道，“杀你？易如反掌！” 这话多少有些吹牛的成分，但陆野却说得十分认真。“六婶儿待我不薄，她若是有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林再刚想还嘴，却注意到了陆野冰冷的神情，随即迟疑了一下。 对于拥有天剑的陆野，林再不害怕，但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为了一个无知村妇，跟陆野闹翻？ 不值！ 撇撇嘴，林再说道，“本尊是什么人物？会跟一个乡野村姑计较？”说罢，直接回了房间。 陆野有些不放心，可又不能一直守着林再，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大前门，跟陆老残和鸿翔报了平安。得知周元生去了苍中参与丹会，心中自也是万分高兴。把金少堂叫来，让他去石头镇上买一些简单的药材，之后才回了家。 卧室里，摆着一具棺材。 林再正坐在棺材上，怔怔出神。 陆野眉头深锁，不悦道，“这是卧室，弄个棺材在这，看着多膈应？赶紧收起来。” 林再却道，“我研究一下，急什么。” “嘁，有什么好研究的？”陆野道，“还有，把你弄的这个魔潭收了，占着个浴桶，想洗澡都不行。” “知道啦。”林再哼唧了一声，从棺材上跳下来，把棺材收进储物戒指里，之后围着浴桶转了一圈儿，张开了双臂，直接将满是水的浴桶抱起来，走了出去。 陆野颇为好笑的看着林再女汉子的行为，嚷嚷道，“给我烧点儿热水，我要泡个澡。” “喔！”林再在外面答应了一声。 倒了水，又刷了浴桶，再往锅里添上水，林再坐在灶台前，一边往里面续着柴禾，一边哼着小调儿。 片刻，林再忽然一愣。 不对啊！ 自己现在已经没必要讨好夫君这个蠢货了！干嘛还要侍候他？大爷似的！他自己不会烧水啊？！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自己竟然被他指使习惯了！ 林再直接把手里的柴禾丢在柴禾堆里，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折返了回来。想来想去，林再发现，自己还真得继续讨好他——对于天棺，她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需要陆野指点一二。 忽然又想到了“不下蛋”的问题，林再恨恨的呸了一口。 六婶儿那老娘们儿，真是作死！ 69 琴剑飘零 第二天，陆野炼制好了安胎的丹药，给六婶儿送去。 六婶儿和陆老六正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她家养的十多只老母鸡，一夜之间竟然都被人拧断了脖子。 陆野阴沉着脸给了六婶儿丹药，又送给她一颗一品晶石。 回到家里，陆野瞪着正在剪脚趾甲的林再不言语。 林再知道陆野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哼哧了一声，道，“是我干的！怎么滴吧！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不然……脖子断掉的，该是那老娘们儿！” 这个…… 还真是！ 对于一个魔头而言，只是杀了几只老母鸡泄愤，而没有杀人，自己真该知足了。 陆野想通了这一点，呼出一口气，心情恢复平静。 不过，虽然只是扭杀了几只老母鸡，但林再的行为，依然很可恶，必须给她点儿教训。 想到此，陆野看了一眼林再白嫩的双脚，说道，“我帮你剪吧。” “呦呵？”林再忍不住乐了，“还说不喜欢我的脚？嘿嘿，来来来，侍候本尊。”说着，林再冲着陆野伸出了一只脚。 陆野笑着拿过林再的一只脚丫子，之后又拿过另外一只，一条手臂紧紧抱住林再的双脚，另一只手上，用上微微的灵力，抓向林再的脚底板。 “哎？哎哎哎！哈哈哈！别……”林再大笑着，使劲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挣脱。同时，身子坐起来，两只手朝着陆野的手掰去，“别……停！我要……我要生气了！哈哈哈……”说着，林再双手蓄满了魔气，朝着陆野胸口狠狠打去。 陆野急忙放开林再，之后身子往旁边迅速挪了一下。 林再小脸儿涨得通红，哼哧了一声，收起手上的魔气，笑着说道，“吓死你！” “嗯，吓得我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陆野道。 “是吧，哈哈哈。”林再大笑了一声，重新盘腿坐下，继续剪自己的脚趾甲，一边剪，一边说道，“没事儿别瞎闹了，好好修真不行吗？你放心，杀一个世俗凡人？本尊没兴趣，只是气气她而已。” “那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了。”陆野道，“对于世俗家庭而言，十多只老母鸡，就是命。”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林再捏起一片指甲碎片，朝着陆野弹去。 陆野侧身闪开，懒得搭理林再，转身进了东屋。 彩衣已经死了，没有了忧患。大前门里有鸿翔和金少堂，一切都算顺利。陆野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开始专心修真。 就在陆野运行《探花诀》修行的时候，手指间开始出现点点星光环绕。 天剑力量觉醒了。 这是目前唯一让陆野不放心的地方。 自身多了一种神奇的力量，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然而，陆野心底充斥着不安。伴随着这股力量而来的痛苦，让陆野有些不堪忍受。 每隔上一段时间，午夜梦回的时候，陆野总是浑身大汗淋漓，甚至泪如雨下。 修为在不断的提高，精神却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陆野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漆黑的夜色，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之后眉头一拧，转脸看到了躺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林再。 黑暗中的那双漆黑眼眸，显得异常明亮。 陆野惨笑一声，道，“睡吧。”说着，重新躺了下来。 林再侧过身来，一手支撑着脑袋，看着陆野，有些担心的问道，“夫君，你……该不会……” “放心。”陆野道，“我不会自杀的。” “哦，那就好。”林再放了心，重新平躺下来。 陆野死了无所谓，但关键是…… 想想陆野死后，自己极有可能会如同陆野一般，总是在痛苦中渡过，林再就浑身不自在。迟疑了片刻，林再问道，“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这个问题，林再已经问过陆野很多遍了。 陆野苦涩的一笑，道，“什么也没有。” “跟我说说能死？” “真的什么也没有。”陆野呼出一口气，道，“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愤怒……莫名其妙的悲伤和愤怒。” 林再拧起眉头，问道，“那……如果你不睡觉……会这样吗？” 陆野摇了摇头，道，“试过……没用。” “那……你确定是天剑造成的？” “对。”陆野道，“自从上次为了救你，招出天剑之后，我的元神之上，就依附了不少星光。那些星光，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的来源。”说到这里，陆野忽然苦笑起来，“有的时候，其实真的想把天剑给你算了。” 林再转脸看看陆野，问，“怎么才能给我？” “我死了，天剑就会回到天棺之内。”陆野道，“那样，天剑就是你的了。” 林再嘴角哆嗦了一下。 果然啊！ 陆野一死，他现在的悲惨遭遇，就轮到自己了！ 林再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陆野能够好好活着，说出来的话，也是无比的真诚，“你要好好活着啊。” 陆野调整了一下呼吸，闭上眼睛，说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前世的我，是如何在承受着这种痛苦折磨的前提下，修炼到飞升境界的。” “不清楚，没听说探花郎有这种麻烦。”林再心中难掩好奇，忍不住问道，“那个……不是我想要天剑啊，我只是单纯的好奇。夫君，你到底把天剑藏在哪了？你招出来的天剑，为何会化为星光，消失无踪？” 陆野道，“我招出来的，并不是天剑本身，而是天剑的……器灵虚影。天剑本身在哪……我还真不知道，或许是忘记了。”叹一口气，陆野背对着林再，拉了拉被子，道，“总之，先修炼到筑基期再说吧。一旦筑基，灵通全穴，或许能找到对付这种诡异情绪的办法。” 林再对此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她觉得，如果陆野的猜测没错，当年全盛时期的探花郎，想到的摆脱天剑和天棺的办法，都极为惨重，他陆野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这事儿也不好说。 或许探花郎的元神，经过千年的磨砺，会有所不同呢？至少，飞升失败的修真者，若是能侥幸元神脱难，千年之后，元神就会变得愈发坚韧。 林再打了个哈欠，翻身背对着陆野，继续睡觉。 天亮的时候，林再早早起床，做好了饭菜，把陆野喊醒，吃饭的时候，林再献殷勤的给陆野夹了一筷子的菜。 陆野笑道，“又有什么事儿？” “嘿嘿。”林再笑道，“夫君，最近我不是一直在研究天棺吗。我发现，天棺里的死气，虽然能帮助我迅速的提高修为，但问题是……我感觉，如果等我到了金丹修为，利用天棺，好像并不可能像你当年那样横扫一个门派。你……有没有什么诀窍？” 陆野道，“教给你，好让你去杀人吗？” “怎么会！”林再委屈道，“自从嫁给了你，我已经很少杀人了好不好。唔……其实我是有心向善的。或许是因为被你的好心肠影响了，我发现我越来越想做个好人了……” 这就是屁话了。 魔族还想做个好人了？ 陆野不相信林再的胡扯，倒也不说破，只道：“既然不想杀人，那你管我有什么诀窍。” “我这不是想更厉害一些，也好保护你嘛。”林再很是认真的看着陆野，道，“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不想让你死的人。” 这话…… 倒是有些可信。 “嗯，那倒是。”陆野笑道，“虽然你并非是出于好心。”三口两口吃完了饭，陆野放下碗筷，道，“我去大前门看看。” 村落里路边种着的几棵树，已经开始有落叶飘零。 夏天悄然而逝，秋风吹起，带着一丝丝凉意。 陆野拢了拢衣服，打了个喷嚏。 这天气冷的，有些不正常啊。 或许是心理作用，每个人总会在冬天的时候感慨的认为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大前门驻地，已经彻底完工。鸿翔和金少堂，也已经搬进了新的院落里。就连陆老残，也跟着他们住在了一起。三人平日里一起修炼，一起捣鼓驻地内的灵田，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鸿翔原本想请落烟山上一些相熟的门派来庆贺一下，不过陆野显然对这种人情世事没什么兴趣，也便作罢。 陆野找到鸿翔的时候，鸿翔正站在光滑的剑碑前，考虑着要往上面刻下什么字才好。看到陆野过来，鸿翔笑道，“师兄，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招收弟子的事情了？这种事，你不会还要我来过问吧？” “自然是你来过问了。”陆野笑道，“哪有一派掌门亲自过问招收外门弟子这种小事儿的？哦，差点儿忘了，掌门是咱们伟大的师尊凌绝上人，我只是个传功长老。对，你是执法长老，招收弟子和管理门派之类的事情，当然是你的。”谈笑间，陆野就把自己和鸿翔的身份给敲定了。 鸿翔忍不住笑了笑，道，“好吧。”说着又看了看陆野，道，“怎么精神这么差？都有黑眼圈儿了。” 陆野苦涩道，“没休息好。” 鸿翔开玩笑道，“夫妻生活该有个节制。” 陆野笑笑，也不辩驳。“元生有消息了吗？” 鸿翔摇头道，“苍中之地，距离遥远。他又跟着赵允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想来是大比之后，在苍中停留了几日。那里可不像我们这里，乃是苍凉域的修真圣地，自是极为好玩的。怕是有些流连忘返了吧。” 陆野应了一声，又跟鸿翔闲聊了几句。再次说起招收弟子的事情，陆野提了个建议：尽量多招收山沟寨的孩子，资质烂不要紧，只要是善良孩子就行。当然，如果已经成年的村民有兴趣，也可以收入门下，年龄不是问题，只要心地善良，诚心修真就行。 鸿翔觉得陆野对于门下弟子的要求，也实在是太低了点儿。而且，资质烂？再烂还能比陆老残和周元生更烂？ 不过，陆野是大前门的一把手，他既然发了话，鸿翔自然无不遵从。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山沟寨里就热闹了起来。村民们对于大前门招收弟子的标准，惊掉了下巴。 资质不讲究也就罢了，年龄竟然也不讲究？ 六婶儿开玩笑似的拉了一下陆老六，问及鸿翔，“什么年纪都成？你看我们家老头子行不行？” 鸿翔真想说不行，可陆野之前发了话，他只能干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一定要品性纯良……” …… 石头镇旁，新昌河上撑船的船家前来投靠大前门，表露出要拜入门下的意愿时，鸿翔感动的差点儿落泪。虽然这船家的资质也够呛，但好歹……好歹比元生师侄强一些。而且，还是个凝脉二层的修真者，比那几个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加入大前门的山沟寨村民，可是强太多了。 让鸿翔有些惊讶的是，自从那船家拜入门下之后，好多资质不佳，修为也不高的散修，开始从四面八方朝着大前门涌来。 一时间，大前门竟然有些“崛起”的征兆了。 “很好！”陆野很高兴，“我大前门去门改宗的日子不远了。” 鸿翔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一帮子乌合之众，真是……好吧，至少人数很多，乍一看，还是很有人气的。只是，这么多人，咱们的山门小了。” “不小。”陆野道，“附近的山林，都是无主之地，让这些弟子，自行建房落脚就是了。等将来时间长了，他们建房之地，也就成我大前门的产业了。” 鸿翔看了看陆野，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忍不住提醒陆野，“师兄，咱们是建立山门，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是不是……是不是太不认真了？” 陆野大笑，“我很认真的。” 鸿翔叹气道，“师兄，你是不知道，因为咱们招收弟子的门槛儿……不，咱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门槛儿！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能加入我们大前门。最近，在落烟山一带，有传言说，咱们大前门打算改名了。” “改名？” “对，改名叫丐帮。”说着，鸿翔脸都红了。他实在是有些臊得慌。若非陆野对自己算是恩重如山，他都想跑路了。现在，出门跟人介绍自己时，鸿翔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前门的。 陆野闻言，大笑不止。冲着鸿翔摆摆手，道，“他们是嫉妒！哈哈哈，我回去修炼了，你忙吧。” 鸿翔看着陆野离去的背影，嘴角抽搐了半天。 嫉妒？嫉妒咱们大前门人数多吗？ 鸿翔讪讪一笑，看一眼山门外排队等着拜入门下的那些各种各样资质不佳的家伙，一个头两个大。 人数多有个屁用！随便一个筑基高手来，整个大前门都能被灭了。 因为“丐帮”的名头，现在，但凡是资质稍好一点儿的人才，都不肯来大前门了。大前门倒真是成了丐帮，“有钱人”都不屑于来。 不过，看一眼那些排队的人群中，一个个喜笑颜开的相互交谈的场面，鸿翔忍不住腹诽：这帮子难兄难弟，相互间倒是亲切的很啊。 …… 回到村里，陆野发现，一些村民，正在收拾东西搬家。 看到正在帮忙的陆老六，陆野上前询问。 陆老六笑着说道，“回陆长老的话，罗子家的房舍和田地，都被弟子的一个师叔买下了。” 陆野苦笑，“咳，六叔，你喊我……” “弟子不敢。”陆老六笑道，“既然加入了咱大前门，长幼尊卑，不能乱了。” 自己的叔叔在自己面前自称弟子，还“长幼尊卑”了？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一个修真者从人群中走过来，见了陆野，就大礼参拜。“弟子王佐，拜见师伯。” 陆野笑笑，道，“起来吧。是你买下了他家的房子？” “是的。”王佐看着陆野，笑道，“师伯不记得弟子了吗？前次师伯前去云江，就是弟子撑船。” 陆野看着王佐，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是你啊。哈哈哈。既然加入了我大前门，那就好好修真，培植灵田的办法，找鸿翔去要。” “师尊已经给了弟子。”王佐道，“弟子一定努力修真，不负我大前门栽培。” 陆野笑着点点头，这才回了家。 林再竟然不在家。 也不知道这小魔头又跑哪里去了。 陆野懒得管她，兀自在床上坐下来，专心修炼。 《探花诀》运行了一周天，陆野发现，元神之上的那些星光力量，愈发的浓郁了起来，自己的元神，也在不断的汲取星光的力量。 星光力量很强悍，但陆野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发凝重。 看看天色不早，林再竟然还没有回来。 陆野不由的有些好奇。 这小魔头，该不会又跑出去杀人越货了吧？ 正想着，陆野忽然一怔。 一阵悠扬的琴声，飘然而至。 曲调倒是极为优美动听，却不知是何人所奏。 陆野侧耳静静的听着。 一曲终了，陆野意犹未尽的笑了一声。只是，笑容刚刚浮现在脸上，便僵住了。 他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站在了一片山林之中。 旁边不远处，林再半跪在地上，身边天棺环绕，死气蒸腾。她的对面，数丈之外，一个白衣女子，正盘腿坐在地上。双膝之上，放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琴。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向陆野，嘴角一仰，微笑着颔首致意。 陆野一时愣住。 这女子…… 真是…… 真是美的动人心弦！ “夫君！”林再头也不回的冷声说道，“小心！” 陆野怔了怔，回过神，问林再，“她是……”陆野凝神看去，试图用天魔眼来看透那女子修为。只是，让他惊骇的是，能看穿万物本质的天魔眼，竟然没用！ “琴剑飘零，曲刀飞扬！”林再怒声道，“师姐，许久不见，你的琴剑曲刀，倒是更胜从前啊。” 陆野立时恍悟。 这个拥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竟然就是林再的二师姐：琴！ 琴那一双妙目，看了看林再，片刻，竟然泪眼涟涟。梨花带雨的柔情，让人我见犹怜。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随手轻轻的拨动琴弦。 悠扬的曲声，再度响起。 林再大吃一惊，她好似受到了什么攻击，整个人突然猛地往旁边腾挪，与此同时，天棺也朝着琴撞去。 曲声忽然激昂起来。 那天棺，竟然好似受到了无形的阻碍，停在半空，竟然再也不得寸进。 天棺的棺盖开启了一条缝，一股死气，汹涌而出。 然而，死气却好似根本没有发现琴的身影一般，胡乱的四处飘荡着，却总也不去靠近琴。 林再的身子，忽然倒飞出去，砰的一下，撞断了她身后的一棵足有一抱粗的大树。噗的一声，林再口吐鲜血。 知道不是对手，林再改变战略。天棺被她收回，挡在面前的同时，天棺死气被放出来，配合魔气，环绕周身。 “夫君！”林再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喊道，“你快用瑶光偷袭她！” 陆野错愕，脱口道，“你都喊出来了，还能叫偷袭吗？” “咳！她又聋又哑，听不到的。”林再说着，警惕的环顾四周。 不同于陆野看到的情景…… 伴随着悠扬琴声，周围的大地，已经被剑气斩的凌乱不堪。 飞沙走石之间，杀气蒸腾！ 一道道无形剑气，正在攻击着林再周围的死气和魔气。 林再心里很清楚，若非天棺和死气，自己早就完蛋了！ 想要放出魔骷，可一想到适才甫一出现就直接被剑气灭掉的魔骷，林再硬生生的忍住了。 这小贱人！ 她的修为，显然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她是为了天棺而来吗？！ 或者还想顺带杀了自己报仇？！ 若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她引来夫君干什么？！ 70 琴的企图 这世间，总有太多奇怪的事情。 比如剑皇甘不平，其实并没有剑；比如丹王，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炼丹；比如誓灭万宗的万宗灭，从来没有灭掉过任何一个宗门；比如让探花郎这个非美女不起意的家伙都动心的为之炼制情人簪，只为一次露水情缘的云星上人，其实长相很普通；比如深得魔天尊者真传，擅长音攻的琴，竟然是个聋哑之人…… 陆野不知道琴为何能找到林再和自己，也不知道琴为什么与林再一见面就下杀手，面对这个强悍的对手，陆野没敢迟疑，双手直接掐动灵诀。 这一次，不仅有灵力，还有星光在指间环绕。 南辰北斗第七式——瑶光！ 遇强则强！仙魔辟易！ 然而，就在陆野即将打出瑶光之际，琴拨动琴弦的速度忽然加快，急促而紧张的琴声，犹如千军过境，犹如万马奔腾！ 紧接着，陆野发现，面前一下子多了好几个琴的身影。 无数道剑气，横扫而来。 陆野吓了一跳，纵然有着天魔眼，他竟然也无法看透到底哪一个琴才是真的，哪一道剑气，才是真的。 不得已，陆野只能急忙躲避。 剑气如雨，却是避无可避。 就在此时，一道魔气，夹裹着死气，忽然涌来，挡在了陆野面前。 “夫君！小心……噗！”魔气屏障因为朝着陆野这边散来的太多，一道剑气终于冲破了变得稀薄了的魔气屏障，直接打在了林再身上。 确实如林再之前说的一样，这世间，林再应该是最不希望陆野死掉的人。毕竟，陆野若是死了，她也不会好过。 林再咬着牙，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快速朝着陆野这边靠拢。身后的天棺，也在此刻彻底打开了棺盖。无数剑气，竟然被它吸进了棺材中无尽的黑暗里。 “竟然还有这功用！”林再有些感慨，靠近陆野，有些不悦，“早就让你教我怎么用！” “最好不要用这一招！”陆野警惕的看着周围的魔气与死气混合而成的屏障，道，“天棺吸收的攻击越多，死气也就越暴虐，对你没什么好处。” “知道了。”林再应了一声，专心控制屏障。 琴音斗转，似是从高山之上突然坠落，进入了乡间田野。 微风、细雨、斜阳正浓。 凌冽的剑气，忽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哗啦啦的落下来。剑气虽小，却在不断的蚕食着屏障。 林再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意识到，要不了太久，屏障就会崩溃了。 “夫君！快想办法！”林再催促道，“想想南辰北斗里，有什么招数可以用！”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道，“第二式天璇倒是可以用。不过……” “什么？快说！” “璇玑……难测。”陆野苦笑道，“天璇可以带我们立刻离开此地，但是，我不知道它到底会把我们送去哪里。而且，只能带生灵离开，任何生灵之外的东西，包括法宝和衣服……都会被遗弃。还有……” “别‘还有’了！”林再气道，“我好不容易得到天棺，就这么遗弃了？还是再拼一下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光着屁股瞎跑。”又看了一眼天棺，林再道，“天棺吸收了太多攻击的话，死气会暴虐？死气暴虐会怎样？” “生灵尽灭！包括我。”陆野道，“我死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没好处不要紧，总比现在立刻就死要好一些。 当然，最好陆野也别死。 林再道，“天剑呢？不得已，就用一下吧。” 正说着，琴声忽然紧凑起来。 疾风、骤雨、刀剑飞扬！ 数之不清的刀光剑影，突然撕裂了魔气与死气的屏障，尖利的啸声，震耳欲聋。 陆野心中一颤，急忙对林再说道，“开棺！吞天！” 吞天？！ 林再当然知道，所谓吞天，可不是把天给吃了。 控制天棺，需要的不是法诀，而是意念。 林再意念刚起，昏黄的天空，骤然变得漆黑一片。 “嘿！”林再大喜。 周围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唯有白衣素颜的琴，坐在不远处，正在专心的弹琴。 这是以幻破幻！ 既然找到了琴的真身，那就好办了！ 林再斗志盎然，浑身魔气鼓荡，死气蒸腾。魔气之中，四只魔骷，若隐若现。 紧接着，北斗七星金光耀世。 天剑破空而来，落在陆野面前。 陆野伸手抓起天剑的同时，浑身上下，星光缭绕。 背靠着林再，陆野道，“看到真身了！” 林再嘿了一声，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意识到了不对头。猛然回头，林再惊掉了下巴。 就在自己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琴的身影。 紧接着，周围忽然又多了十数个琴。 “白衣琴魔！”林再咬着牙，恨声道，“身外化身！这小贱人！是元婴高手！我们……”天棺虽强，天剑更强，然而，凭借凝脉修为，对付元婴高手？绝对没戏！ “等死？”陆野问。 “拼了！” “上！” 两人同时行动，魔骷与死气，星光与天剑，立时与琴战在一处。 这一次，林再学了个乖，让死气包裹在魔骷之外，这样，魔骷的战斗力大增，虽然依然会被琴的剑气一下斩灭，但速度快了许多，总能伺机攻击一下琴。用魔骷来试探琴的真身，用魔气和死气来保护自己，还有天棺可以在不得已的时候吸收剑气攻击，似乎是很完美的战术。 手持天剑的陆野，不断的打出剑芒。星光包裹的剑芒，凌厉异常。原本神情淡然的琴，看到陆野用天剑打出来的剑芒，神情也是一凝。而且，浑身被星光环绕的陆野，动作变得快了许多。每一次行动，甚至都会在原地留下星光残影。残影最终会化为一片散碎的星光，浮荡在周围。 陆野很强，可琴更强。 看了一眼陆野留下的残影变成的星光，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虽然剑芒总是能够被琴的剑气阻拦，但陆野依然在剑芒的掩护下逐渐靠近。他需要找出琴的真身，之后凭借瑶光一锤定音！ 身外化身，虽然与幻境虚影不同，但其实也是有真身的！ 可是，让陆野和林再都头痛无比的是，他们的想法都很好，可面对元婴高手，他们再完美的计划和战术，都只能成为空谈。力量的碾压，让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急促激昂的琴声忽然骤停。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身边十数个琴，犹如一个个邻家女孩儿，低着头，轻轻的拨动着一根琴弦。 世界没有真正的安静下来，只是琴声变得几不可闻。 林再和陆野几乎同时脸色大变，之后同时往后退，背靠着背，精神紧张到了极致！ 暴风雨前的宁静！ 杀气吞山河！ 连天棺死气，都被这杀气震慑的波动不止。 铮！—— 四面八方，一道道剑气，横扫而来。 陆野心中大骇，一把抓住林再，想要使用天璇逃离，可是，没等到他来得及动用天璇，剑气已至。 无数道剑气，犹如滔天巨浪，直接将林再和陆野吞没…… …… 陆野猛然坐起来，看着眼前熟悉的房舍，怔住了。 旁边，林再粗重的呼吸声响起。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彷徨。 “这是……”陆野惊讶的不行。 林再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道，“白衣琴魔，擅长幻境！她一定就在附近！” 原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而已。 陆野和林再，一直就没有离开家！ 陆野道，“元婴高手？” “嗯。”林再眉头深锁，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又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道，“交手之前，先以幻境来试探一下对方深浅……嘿！没想到，这小贱人竟然没有死在那里，我还以为当初坑死她了。” 陆野挑着眉头，看着林再，道，“看来，她是来找你报仇的。不过，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林再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她知道天棺的事情，既然没死，肯定是会来这里的。被她撞见，也不奇怪。” 陆野苦笑道，“这下被你连累了。”说罢，又凝眉道，“要不……我们现在就用天璇跑路吧？！” 林再却道，“你能确定我们现在不在幻境中吗？你的天璇，在幻境中能用吗？” “这个……”陆野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幻境里，更不能确定天璇是否能在幻境中使用。“是不是幻境，出去看看不就好了？”说着，陆野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刚走出房门，陆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的琴。 白衣琴魔，与幻境里的模样一般无二。 她抱着一把黑色的古朴的琴，冲着陆野笑着颔首致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又迟疑片刻，抱拳拱手，“琴师姐。”既然是自己妻子的师姐，自己自然也要喊一声师姐的。 林再一下子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到琴，小脸儿变得煞白。“呵……呵呵……”干笑着，林再一把抓住了陆野的手，之后给陆野使了个眼色。 陆野立时明悟，赶紧暗暗运用“天璇”。 当机立断的跑路！绝对是长命的关键！ 然而…… 陆野额头上，冷汗淋漓。 与林再紧握的手的手心里，也黏兮兮的。 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到半点儿灵力的踪影。 自己的修为…… 被封印了。 林再的修为，同样也被琴在无声无息间封印了。 跑不掉了！ 林再心底生出一丝绝望来。 在幻境中时，林再还有一拼的勇气。可在被幻境里那最后一道剑气“轰杀”之后，林再知道，就算自己和陆野拼了小命，也不是对手！ 不过，林再还是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放开陆野的手，林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师姐！我错了！饶了我这一次吧！”说着，跪行到琴的身边，抱着琴的双腿，趴在上面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道：“你这个小贱人！千万不要杀我啊！死聋子！你要是杀了我，我诅咒永堕万魔谷！本尊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你坑的再狠一些！你这个死聋子！到底是怎么逃脱那地方的？！天呐！你为什么没有死……”反正琴是个聋子，林再喊什么，她都听不到。 陆野惊的大张着嘴巴，傻掉了。 自己这个魔头小媳妇，还真是……还真是能屈能伸啊！这个自命优雅的家伙，现在看起来，真是狼狈。 膝盖软了一下，陆野还是没有学着林再的样子跪下来。 他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而且…… 跪求一个魔族大发善心？ 这行得通？ 琴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伸出玉手，轻轻的摸着林再的脑袋，之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块香巾，递给林再。 林再看着那香巾，竟然哆嗦了一下，“师姐……不……不要……” 琴无声的笑了笑，拿着香巾，擦拭了一下林再的眼泪。 林再咬着牙，漂亮脸蛋儿都扭曲了。她似乎努力的想要挣脱，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虽然修为被封印，但陆野的天魔眼，还是注意到了那香巾的诡异。香巾在接触到林再的脸蛋儿的时候，一股死气，竟然涌进了林再的身体中。 林再的身子无法动弹，眼珠却转向陆野。 陆野可以明显感受到林再的痛苦。 可是…… 有什么办法呢？ 陆野怔了一下，忽然察觉到元神之上的那被封印的星光发生了一丝异动。 天剑！ 似乎可以召唤出来！ 可是…… 那又如何呢？ 纵然有天剑，实力差距太大，自己不可能是琴的对手！ 琴忽然抬头，眉头微蹙，看着陆野，微微摇了摇头。 陆野一怔。 这个琴，难道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星光突破了封印？ 元婴高手…… 这么厉害的？ 如果她真的可以察觉到的话，那自己就算招出天剑，怕也真的是无济于事了！ 琴笑着摸了摸林再的头发，从林再手上取下她的储物戒指，之后放开林再，收起香巾，起身走向东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林再不再被束缚，整个人便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自己心口，浑身上下哆嗦不止。 陆野跑过去，伸手扶起林再。 林再额头上，冷汗淋漓。她咬着牙，低声说道，“这个贱人……竟然……竟然对我用了缚心索！”说着，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咬着牙，道，“天棺……没了。” “能保住小命你就笑吧。”陆野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东间房门，把林再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又道，“元婴……我们纵然身怀异宝，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嘿……”林再道，“好在这个小贱人，不同于别的魔族，或许会放过我们。” “嗯？” “她是被魔天尊者从修真界虏进魔域的世俗人，不是天生魔族。”林再嘿嘿的笑了一声，道，“虽然因为修炼魔诀，也变得很残忍，很弑杀。不过……到底不是真正的魔族，她心底，还有一丝善念！” “善念？” “不然你以为我会跪着求她？换做别的魔族，求也没用的。”林再道，“嘿嘿……也正因为她不是天生魔族，不像魔族一样对任何人都缺乏信任，所以当初才会被我坑了。”说到这里，林再脸上显出一丝遗憾，“可惜，竟然没有坑死她。”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坑她的？” “嘿嘿……当年……嘶……”林再忽然张了一下嘴巴，一只手抓着心口，痛苦的差点儿坐不住。 陆野赶紧扶住她，迟疑了一下，把手伸了过去。 “混蛋！这个时候还占我便宜！”林再骂道。 陆野没有理会林再，只是将体内的星光，从手指间探出，进入了林再体内，牵住了魔心之上的缚心索。“好些没有？” 林再眉头紧锁，显然还是很痛苦，“还……还行。” “缚心索么？看起来像是魔气，可好像又比普通的魔气更强。”陆野道，“星光能略微牵制，却无法去除。” “嗯。”林再道，“这样……嘶……就不错了……不然……我能……能痛死。这个小贱人……是想……把我折磨死！” 林再微微闭眼，把脑袋靠在陆野身上休息着，一只手按着陆野的手，呼呼的喘气，低声说道，“这也未必不是好事儿……至少……嘶……没有直接杀了我……就……还有希望。” 陆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很想抱怨林再两句，若非她心地恶毒的坑过琴，琴应该也不至于跑过来找麻烦。自己也是冤枉，竟然被林再这小魔头连累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琴知道天棺的事情，怕是没有林再坑她，她也会来抢走天棺的吧。 又看了一眼东间的房门，陆野拧了一下眉头。 她已经拿到了天棺，怎么不走啊？ 陆野正狐疑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师兄，大喜了！元生他……呃……”鸿翔站在门口，一脸尴尬的看着陆野和林再。 陆野愣了一下，问道，“元生？怎么……”说着，猛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赶紧把手从林再心口拿开。 他和林再的修为都被封印了，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鸿翔讪讪一笑，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林再的小拳头紧紧攥着，陆野的手一拿开，星光力量也不再牵制缚心索，束缚着魔心的缚心索带来的痛苦，立刻就变得有些无法承受。她闷哼了一声，愤怒的冲着鸿翔低吼，“滚！” 鸿翔吓了一跳，看林再的表情不善，以为她是恼羞成怒，赶紧道声抱歉，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嚷嚷道，“师兄，有消息说元生通过了苍中的第一次大比，已经进入前十。不过，苍中距离太远，消息传递太慢，这个时候，怕是丹会已经结束了……”声音渐远，鸿翔也不见了踪影。 林再身子一软，忽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痛苦的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一手抓着胸口，咬着牙，说道：“夫君……疼……疼死我了！” …… 好在缚心索并非总是会给魔心带来痛苦。 林再心有余悸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看看躺在身边凝眉苦思的陆野，林再说道，“夫君……怎么办？” “能怎么办？跑路？” 林再痛苦的抓了一下头发。 跑路？ 修为都被封印了，还想从一个元婴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跑路？ 别开玩笑了。 陆野翻了个身，道，“睡觉吧。” “你还睡得着？” “不然怎么办？”陆野道，“我是真想不出办法了。” 强者并非无所不能！ 纵然陆野曾经也算是修真界的一个传奇人物，可如今修为太低，面对一个元婴高手，实在是有种束手无策之感。 拉了一下被子，陆野道，“即便是要死，死之前能好好的睡一觉也行啊。” “嘿……我……”林再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 一夜无话。 陆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林再正抱着胳膊，坐在床头发呆。 这小魔头，显然一夜未眠。 陆野看看外面天色，又看看林再，问道，“走了？” “不知道，你去看看？”林再道。 “算了吧。” 想来这家伙是不会做饭去了，陆野只得起身，道，“想吃什么？死也吃个饱吧。” 林再懒得理会陆野，依然兀自发呆。 陆野讪笑一声，起床走到堂屋里，看了一眼紧闭的东间房门，到底还是没敢开门去看看。来到院子里洗漱完毕，又跑进厨房里做了饭。 把饭菜端到堂屋里，陆野喊道，“吃饭了。”说罢，拿起筷子，抓起一个馒头，啃了一口。 这个时候，东间的房门被人拉开。 琴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陆野，微笑着点点头。 陆野嘴巴里塞着一口馒头，神色僵了一下，才道，“早……早啊师姐。”虽然琴是个聋哑人，但陆野觉得自己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 琴探过身来，嗅了一下陆野炒的菜，眉头拧起，摇了摇头，伸手拿过陆野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又伸手比划着哑语。 陆野一脸茫然。虽然父亲陆老残也是个哑巴，但陆野却一直都没有学过哑语。 琴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厨房里传出来切菜的声音。 这个时候，林再也走了出来。 陆野和林再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林再眉头一挑，“她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啊？” “不然还能给你做饭？！”林再有些哭笑不得，“这小贱人精神有问题，说不准哪根筋不对了，真的看上了你……阿嚏！”林再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一下，“修为被封印了，才发现，这天儿，怎么这么冷？” 陆野看向林再，道，“把话说完再谈天气的事情吧？” 林再叹气道，“当年为了修炼琴剑曲刀，她自幼就被魔天尊者毁了听力，废了言语……再加上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亲人被魔天尊者虐死……心理上，有些不正常了。阿嚏……嘶，真冷！” 陆野苦笑道，“我看啊，这个琴，像你和彩衣一样，对我图谋不轨的可能更大。”迟疑了一下，陆野猜测道，“她……想要天剑？不对啊！以她的实力，直接动粗，不是更有效率？有必要学你这样，装什么贤惠小媳妇？” 林再沉吟片刻，点头道，“有道理……咳，你这话，听着还真别扭！” 陆野没心情理会林再的抱怨，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个琴，到底有什么企图？ …… 落烟宗。 绝迹之巅。 陆紫烟站在冰潭之外，看着冰潭的湖面，神色凝重。 俞昭灵站在陆紫烟身旁，瑟瑟发抖着。“妹妹？这是什么状况？” 作为凝脉期修为的灵兽，俞昭灵竟然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了，这足以说明天气已经冷到了极点。 不…… 或许还不够冷！ 俞昭灵忽然有个不祥的猜测。 陆紫烟道，“冰龙……要破境了！” 果然！ 俞昭灵哆嗦着牙齿，道，“怎么办？” 陆紫烟沉声道，“传令全宗！迅速撤离绝迹峰！这绝迹峰，要恢复当年的极寒了！”说到这里，陆紫烟忽然脸色一变。 她猛然间想到，曾经被陆野镇压的冰龙，如今破境化形，会不会去找陆野的麻烦？！ 以陆野现在的修为而言，绝对不会是冰龙的对手！ ——冰龙不同于犴犲，犴犲虽然也化了形，可却不是破境化形，两者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冰龙与犴犲，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灵兽！ 71 大前门的高手 不论是灵植还是灵兽，经过无数岁月的修炼之后，都可以化行为人。不过，这化形，也分为很多种。比如犴犲俞昭灵的第一次化形，是为以身化形。这种化形，算是最弱的化形。化形之后，并无修为。第二次，脱离天元秘境之后的化形，是为以神化形。元神化为人形的犴犲，会有一定的修为，但不会很高。而如同冰龙这般，在自己的秘境中修行圆满，是为破境化形。一般灵兽和灵植，破境化形之后，至少有金丹修为，而如冰龙这般的高阶灵兽，破境化形，就会有元婴修为！ 冰龙一旦破境，极度寒气，必然会笼罩整个绝迹峰，甚至会影响落烟山一带的气候。冰龙随时可能破境，留在绝迹峰的修真者，即便是陆紫烟这般元婴修为，怕也是会冻成冰雕，所以，落烟宗的弟子必须尽快撤离！ 陆紫烟看着有些不舍得离开绝迹峰的落烟宗弟子，心底也是一阵酸楚。 经营了数千年的落烟宗，时至今日，竟然连宗门驻地都要保不住了！ 这又能怪谁呢？ 当初，自己在建立落烟宗之时，就该考虑到那冰龙迟早一日，会破境化形的！ 一眼看到了匆匆经过的陆媛凤，陆紫烟心中一动，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 陆媛凤躬身行礼，见陆紫烟有些心神不宁，才强忍住了没有询问撤离绝迹峰顶的原因。 陆紫烟道，“你……速往大前门，告诉陆野，冰龙破境……” 冰龙？ 陆媛凤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曾经听师尊永言真人提及过，在绝迹之巅的秘境之中，居住着一只冰龙。 怪不得最近天气异常寒冷，原来是这孽畜要破境了。 陆媛凤凝眉道，“祖师是担心冰龙会找我堂……陆野的麻烦？”陆野当年曾经镇压冰龙的事情，陆媛凤已然得知。既然知道了陆野的真实身份，再喊堂兄，就有些不合适了。喊前辈？又感觉有些不妥，只好直呼其名。 “嗯。” “那弟子即刻返家。” “等等。”陆紫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只做工精致的玉蝴蝶，交给陆媛凤，道，“去吧。” 陆媛凤看到那玉蝴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拱手告辞，之后灵诀打出，玉蝴蝶叭的一下碎裂，化为齑粉。一片流光闪耀，转眼间，一只灵力勾勒而出的巨大蝴蝶，出现在陆媛凤背后。 陆媛凤被这蝴蝶带着飞起，迅速赶往山沟寨大前门。 …… 琴的厨艺真的很不错，但陆野却有些食不知味。坐在对面，抱着一把古琴，看着自己吃饭的琴，更让陆野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旁边，林再好几次都想起身离开，可琴不发话，她不敢动。 迟疑了很久，陆野终于忍不住，找出纸笔，写下几个字，给琴看。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野问。 琴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反而取出了林再的储物戒指，放在了林再面前的桌上，示意林再戴上。 林再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那储物戒指，反而生出一丝恐惧之感。她十分怀疑这储物戒指上是否被琴做了什么手脚。不过，琴发话了，林再却不敢不从。只能小心的拿起那储物戒指，重新戴在了手指上。 陆野看着琴，却问林再，“天棺还在吗？” “我哪知道，我修为被封印了，无法查看储物戒指。”林再抱怨道。 陆野却拧了一下眉头，道，“应该还在，不然，她有必要把储物戒指还给你吗？而且，动用天棺，又不需要灵力，用意念不就好了？” 林再怔了一下，尴尬的挠了挠头，之后仔细感受了一下，有些意外，点头道，“还在！” 这就怪了！ 琴不想要天棺？！ 陆野看着琴，琴只是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低着头，轻抚着怀里的古琴，静若处子。那一张倾世容颜，美的令人窒息。完美的身材，更让人血脉喷张。凝脂般的肌肤、秋水般的眼眸，竟然给人一种天外仙子之感。可事实上，这是一个跟林再一样，杀人如麻的魔头！ 可即便如此，陆野还是被琴的容颜所征服，不知不觉间，竟然看的痴了。 林再用手肘碰了陆野一眼，给了他一个白眼。 陆野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端起碗来，三下两下吃完了饭。放下碗筷，看了一眼依然摆弄着琴弦的琴，陆野有些哭笑不得，干脆直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林再一怔，问道，“夫君，你干嘛去？” “去门派里看看。”陆野道，“这家伙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说，总不能一直陪着她在这犯傻吧？反正也打不过她，爱咋咋地吧。” 林再看了看琴，迟疑了一下，起身追了出去，一把抱住陆野的胳膊，跟着他一起走出院落。 “你跟过来干什么？” “不行，我一个人跟她在一起，怕的慌。”林再道，“这小贱人脑子有问题，万一发神经要杀我怎么办！” “你跟着我不也白搭？她要杀你，我又拦不住。” “好歹有个陪葬的。”林再道。 “嘿……”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身后忽然传来院门关上的声音，陆野和林再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吓了一跳。 琴抱着她的古琴，带上院门，走了过来。 陆野看看林再，继续往前走。 琴就这么跟在后面，不言不语。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实在不明白琴到底想干什么，干脆也不搭理琴，径直前行。 大前门内外，倒是十分热闹。招收弟子几乎没有门槛儿的大前门，短时间内就有股子异军突起的气场。虽然门中所有弟子的资质，基本都可以用“差”来形容，但如此热闹的景象和庞大的人数，依然让落烟山的各大门派纷纷侧目。 许多人认为，既然大前门已经开始正式招收弟子，那么，传闻中的凌绝上人，是不是也该露面了？ 对于大前门这帮乌合之众，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特别在意，落烟山的修真者们更关注的是凌绝上人。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许多前来大前门道贺的修真者们，旁敲侧击的想要从鸿翔那里套出话来。鸿翔却只有一句“家师素喜云游，何时归来，尚不得而知。”来推脱。 连日来，对于这些资质极差的同门，鸿翔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终于发现，这些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每个人随便给大前门做出一点儿贡献，就足以让大前门这个新生门派受益匪浅了。 现如今，药材库里，已经满满当当，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药材，但好在看起来还算充实。剑场上，从来都不缺少切磋练手的弟子。大前门后面的山野之间，几乎随处可见一栋栋小屋。偶尔还能见到三居室的大房子，那是拖家带口的前来投奔大前门的修真者建下的居所。 典籍室里，总会有人进进出出。陆野和林再录下的那些典籍玉简，就连鸿翔都觉得极好，更遑论这些求知若渴的门下弟子了。 跟这些弟子相处的久了，鸿翔终于明白，这些散修充满热情的前来投靠大前门，不是因为炼丹宗师凌绝上人名声在外，而是因为大前门不嫌弃他们资质差。大前门里，也没有资质绝佳之辈需要他们仰望…… 这些天，鸿翔的心情极好。 如果没有天罡宗的高手来找麻烦的话，那就更好了。 “话！我不想说第二遍！我不管你们大前门是什么来路！也不管凌绝上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来人十分嚣张。 嚣张，自然有嚣张的资本。一个金丹高手，在大前门这种乌合之众聚集的所在，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忌惮。更何况，位于云江一带的天罡宗，就连飞云宗这般宗门，都不敢招惹。同样是宗门，飞云宗跟天罡宗，是不能比的。对于大前门而言，更是庞然大物了。 鸿翔站在大前门的山门之下，拧着眉头，脸臊的通红。 堂堂一个门派的执法长老，被人当面训斥威胁，自己竟然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一众大前门弟子，满脸忧色的看着鸿翔。虽然加入了大前门，可到底时间不长，一众人等，并没有为大前门卖命的觉悟。 对付一个金丹高手？ 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即便是有，一众人拼却了性命，那也是白搭。 鸿翔原本打算让金少堂去找陆野，不过，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陆野到底是什么修为，纵然能打得过眼前这个金丹高手，又怎么对付天罡宗这般庞然大物？到头来，怕还是要听从这个金丹高手的吩咐。 已经很丢人了，没必要再把陆野叫过来跟自己一起丢人了。 鸿翔身边，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冷冷的看着天罡宗来人，哼声道，“匡师侄，何必欺人太甚？” 那人哼了一声，看着老妇，道，“欺人太甚？吴师叔，你好像忘了，这可是祖师对你的惩罚！怎么能说是欺人太甚？师侄我只是遵循祖师的安排而已。” 听得二人对话，鸿翔不由的看向身边的老妇。 这个怎么看，都不过只有凝脉三层的老妇，竟然是这个金丹高手的师叔？云江第一宗门天罡宗的弟子？天罡宗虽大，可一个金丹高手，想来在天罡宗也是有些地位的。那这个姓吴的老妇，在天罡宗，又该是什么身份？！ 匡师弟又道，“师叔，我劝你还是不要连累这个什么大前门了，跟我回天罡宗，好好的打扫茅坑。不要坏了同门之谊才好。或许表现好一些，祖师他老人家，会原谅你当年的过错，想办法帮你疗伤。” 老妇惨然一笑，道，“同门之谊？呵……匡和，你真会开玩笑。”看一眼身边的鸿翔，再看看周围一众修为低下，又满脸惶恐不安的大前门弟子，老妇叹气道，“要我回去，是不可能了，你可以带走我的人头。这一切，跟大前门没有关系。” “人头？我可不敢。”匡和道，“没有祖师的吩咐，我哪敢要您的人头啊。” 这个时候，陆野领着林再和琴，也到了山门外不远处。看到人群氛围，陆野立刻就察觉到了麻烦。 有认得陆野的，立刻对他躬身行礼。 陆野脸上摆出一副淡然表情，心里却紧张的不行。修为虽然被封印了，但陆野的天魔眼并不受影响，还是一眼看出了匡和的修为。 金丹高手？ 别说现在修为被封印了，就算是没有被封印，也搞不定啊！ 陆野心中忐忑，走到鸿翔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鸿翔苦笑，正待解释一下，那匡和却等不及了，冷哼一声，道，“师叔，你知道的，我不敢杀你！但是……您看，这样吧，我现在开始数数，数到双数，就杀一个大前门弟子，直到你愿意跟我走，如何？反正大前门弟子好像很多啊，慢慢杀，不急。” “你……”老妇瞪着眼睛，体似筛糠。 “一……”匡和开始数数。 “等等！”陆野心里这个憋屈啊！ 不管这金丹高手跟这老妇到底是什么纠纷，拿大前门弟子开刀是几个意思？修为高也不能这么滥杀无辜吧？ 纵然被封印了修为，但陆野还有天剑。 天剑是对琴这种元婴高手很无奈，可对付一个“区区金丹”，陆野觉得，至少有的一拼！不管怎么说，大前门被人打上门来，若是一点脾气也没有，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只是，没等陆野开口跟匡和说道说道，匡和就冷哼一声，口中念道，“二！”说罢，竟然直接挥出一道剑芒，朝着陆野打来。 本来么，随便杀谁都行，可谁让陆野刚才让他“等等”呢？干脆就拿陆野开刀好了。 陆野大吃一惊，一言不合就动手也就罢了，可这一言都没有呢，你就动手啊？ 这道剑芒来的实在是太过意外了，又是金丹高手打出来的。陆野纵然能招出天剑来抵抗，也来不及了！ 就在此刻，陆野身旁，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琴音。 铮—— 琴弦打出来的剑气，竟然直接将那剑芒轰碎。紧接着，第二声琴音响起。 一道剑气，从陆野身旁掠过，直奔匡和。 匡和十分意外。 这大前门，还有高手？！ 他虽然嚣张，但到底是金丹高手，并非妄徒。对于琴，匡和不敢小觑，急忙崔动灵力，想要躲开那道剑气。可是，他惊讶的发现，这道剑气，竟然极为诡异，自己的身形，竟然无法动弹了。 叱！—— 匡和瞪着眼睛，看了一眼琴绝美的容颜，之后，脑袋滚落…… 突变太大，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陆野看着匡和的脖颈处喷泉一般的血，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琴。 琴抱着她的古琴，冲着陆野微笑颔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陆野喉咙里咕咚一声，他终于明白，在之前的幻境里，琴并没有尽全力！也是，如果真如林再说的那样，她想试探自己和林再的实力的话，一开始就用杀招，自己和林再也就没机会施展能耐给她看了。 林再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不意外的人。 她脸上带着笑，冲着琴竖起了大拇指，之后屁颠屁颠的朝着那匡和的死尸跑去，毫不客气的拿起匡和的飞剑，又摘下他的储物戒指，回到了琴面前，献殷勤般的把储物戒指和飞剑递给琴。 琴却摇了摇头，对于这种东西，她当然没兴趣。 林再大喜，毫不客气的把飞剑和储物戒指据为了己有。 琴抬头看看大前门的山门，又看看陆野，露出疑问的表情。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琴嫣然一笑，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山门，闲庭信步一般，边走边欣赏着路边建筑。 陆野吞咽着口水，看着琴的背影，想到刚才琴那一招云淡风轻的手段，嘴角抽搐不止——如果琴要杀自己，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鸿翔回过神，看看琴的背影，对陆野说道，“这位是……” “啊……我师姐。”陆野敷衍道。“琴。” “师姐？什么修为？” “元婴吧……大概。”陆野也不是很清楚。 “嘶……元婴啊……可是……”鸿翔凝眉道，“天罡宗，听说有三个元婴高手。” “天罡宗？” “琴师姐杀了的这位，是天罡宗的匡和。”鸿翔道，“一个金丹高手被杀，天罡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野脸色变了变，“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招惹了天罡宗？” “是老妇的错。”那老妇对着陆野欠身行礼。“老妇本不该来此，这下，就算是老妇离开，怕是天罡宗也不会放过大前门了。”见陆野依然面带狐疑，老妇这才把经过大概跟陆野说了。 原来，这老妇本名吴莲心，是天罡宗宗主的得意弟子，曾经修至心动修为，距离元婴，仅有一步之遥。然而，十年前，因为一次纠纷，吴莲心一时不得已，杀了天刚宗宗主的儿子。再后来，天罡宗宗主废掉了吴莲心的修为，毁了她的经脉，并且让她留在天罡宗内给外门弟子打扫茅坑…… 吴莲心听闻落烟山一带，有个经脉俱损的修真者，竟然痊愈了，所以这才千里迢迢的找到了大前门，并且拜入了鸿翔门下。 陆野了解了经过，看一眼吴莲心，道，“既然拜入了我大前门，那就安心待着，天罡宗来找麻烦，有我在。” 这话说的大气，却没有丝毫的底气。 看看还在附近围观的众人，陆野又道，“好了，都散了吧。” 待那吴莲心与众人散去，鸿翔才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吴莲心，与天罡宗那般庞然大物为敌？” 陆野苦笑道，“你以为现在赶走吴莲心，还有用吗？” “没用。” “那就是了。”陆野道，“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死扛到底吧。赶走了吴莲心，跪求天罡宗放过咱们？徒增笑柄又于事无补罢了。” 其实，相较于天罡宗的报复，陆野现在更关心的是琴。 这个又聋又哑的魔头，天棺都不要，又到底所为何来？ 应该暂时不会杀了自己，不然她又何必要把自己从匡和手中救下呢？ 或许，如同林再和彩衣一样，对自己有什么诡异的想法？ 除了天棺和天剑，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天棺，她不要。 是想要天剑吗？！ 72 有教无类 大前门不大的驻地内，热闹的像个集市。 陆野带着林再，与鸿翔在大前门的石板路上缓缓而行，听鸿翔简单的说了一下天罡宗的实力，又问了问周元生的消息。 鸿翔满面愁容的看着陆野，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咱那个师尊……到底……咳咳，有吗？”之前跟陆野的那一次谈话，让鸿翔一度认为凌绝上人可能并不存在。 陆野摇了摇头。 鸿翔的脸色变了好几下，看着陆野，忽然大笑。“师兄真不是简单人物，哈哈哈。”鸿翔曾经经脉被废，一度心灰意懒，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于天罡宗的麻烦，他虽然忧虑，但却并不害怕。得知陆野竟然一直打着“师尊”的幌子办事儿，颇觉有趣，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倒是想简单一些。”陆野感慨了一句，一眼瞥到林再不屑的眼神，才察觉到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装X的气势。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剑场上，看着依然光溜溜的剑碑，陆野怔了片刻，道，“有教无类……师弟觉得如何？” 鸿翔沉吟片刻，道，“大善！”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短刀，递向陆野，“请师兄执‘笔’。” 陆野却没有接过那短刀，抬头看着剑碑，迟疑片刻，暗暗运用星光力量，手指间，星光缭绕之际，才抬起手，在剑碑前凌空虚划。 一旁，林再眉头拧起，看着那微弱的星光，心中唏嘘不已。 这酷似星光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如此柔和微弱，却能轻而易举的在这剑碑上落下痕迹。这剑碑所用的青耀石，可是十分坚硬的。纵然是金丹修真者，也需要耗费不少灵力才能刻上文字。可是，陆野却如此轻松的做到了。 鸿翔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力量，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欣赏了一下陆野的书法水平，鸿翔道，“可惜字丑了点儿。” 陆野大笑。 这个时候，琴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看到陆野，微笑着走过来，站在陆野身旁。不言不语，恬静优雅。 鸿翔跟琴打招呼，琴却根本不理会。 陆野解释道，“她是个聋哑人。” 鸿翔一怔，唏嘘道，“琴师姐擅长音攻，竟是个聋哑人……” 看了琴一眼，陆野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对天棺似乎没有兴趣，也没有表现出对天剑有什么兴趣。那她跟着自己干什么？ 既然她不言不语的只是跟着自己，那就干脆当她不存在好了。 沉吟片刻，陆野又道，“把那吴莲心叫去承前殿吧，我看看她的伤势。” 承前殿，是大前门的正殿。 依山而建，坐北朝南。 陆野带着林再师姐妹，在承前殿内的一个房间里等不多时，鸿翔就带着吴莲心进来了。 查看了一下吴莲心的经脉损伤，陆野松了一口气。虽然吴莲心的经脉损伤比之鸿翔要更严重一些，但也不是没得救。 而且，现在林再拥有天棺，有取之不尽的死气，也省了不少事儿。至于生气丹，没有了犴犲粪便，自是无法炼制。陆野觉得去找俞昭灵，跟她讨一坨便便有些不合适，况且她恨自己不死，肯定也不会帮忙。不过……星光或许可以取代生气丹！ 药材也不用去外面买，大前门的药材库里就有。 炼制丹药的时候，陆野原本想让琴帮自己解开修为封印，不过，转念一想，陆野干脆直接用星光来炼丹。 旁人炼丹，总喜欢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以免旁人学到自己的技艺。不过，陆野却没有这个习惯，鸿翔甚至吴莲心都待在一旁看着。 琴依然抱着她的古琴，安静的站在一旁，一双妙目，盯着陆野手中环绕飞舞的星光，怔怔出神。 星光炼丹，竟然比之灵力更快。 让吴莲心服下丹药之后，林再就将手搭在了吴莲心的脉门上，意念动及，一缕死气，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吴莲心体内。 接下来的步骤，就跟救治鸿翔时一般无二了。 “剩下的就有些枯燥了。”陆野笑道，“我需要帮她维持养灵阵，你们出去透透气吧。” 林再早就待的烦了，没等陆野把话说完，她就走了出去。鸿翔笑了笑，道，“那辛苦师兄了。”说罢，径直离开。 琴却没有动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注视着陆野手指间环绕的星光。房间里，只剩下了陆野和琴，还有处于假死状态的吴莲心。 陆野一边用星光维持着养灵阵，一边转脸看向琴。 琴似有察觉，看过来，微微一笑。 陆野讪笑，道，“你啊，还不如我爹呢，他虽然哑巴，但不聋，好歹能交流。你这……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琴听不到陆野的话，似乎也没学过唇语之类，看不懂陆野在说什么。不过，有些事情，猜也猜得到。 她冲着陆野笑笑，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纸笔，写了几个字，给陆野看。 “问我为何找你？现在说了也没用。” 琴肯说话了，陆野心中大喜。 直接拿过琴手里的笔，让琴拿着纸，陆野在上面写道，“没谱，心慌。” 琴展颜一笑，迟疑了一下，才写道，“通天路！” 陆野一愣。 琴继续写道，“通天路，有星光，路阻，无法飞升，与你有关。” 一番你来我往的执笔，陆野终于明白，琴来此，竟然并无恶意。她早就发现通天路上，有自己使用的这股星光力量。原本不知何物，直到陆野第一次招出天剑，天现异象，她才寻到此处。 当年，自从探花郎飞升失败之后，无数高手在通天路上陨落。不只是琴和林再，很多人都怀疑，通天路很可能被探花郎破坏了。只是，这份怀疑，被更多的人认为是无稽之谈。且不说探花郎到底有没有能耐毁掉通天路，纵然有，那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琴说她相信一定是探花郎毁掉了通天路，也相信探花郎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她只是想知道，探花郎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论是魔族还是修真者，都需要经过通天路来飞升仙界。对于通天路上的变故，琴自然很想知道缘由。如果是因为探花郎个人原因而毁掉了通天路，一切还都好说，如果是因为通天路甚至是仙界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探花郎不得不临时起意毁掉了通天路，那就更要了解清楚状况了。 但问题是，陆野失忆了，根本想不起来关于通天路的任何记忆。 琴却只是笑笑，表示自己会想办法帮他恢复记忆。 至于天棺和天剑，琴的态度很明确，“邪物，避之唯恐不及！” 邪物？ 这个评价，陆野觉得真是恰到好处。 再看琴，陆野脸上多了一丝柔和。 这个女魔头，似乎善良许多，显然跟林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不一样。或许，万一天罡宗来找麻烦，大概能请琴帮忙对付一下。话说回来，她不帮忙也不行啊。毕竟，人是她杀的。天罡宗总会找她的麻烦的。 笑了一声，正待继续在琴拿着的纸上写字，陆野忽然眉头一拧，那种莫名的悲伤和愤怒，突然袭来。 他咬着牙，流着泪，浑身战栗，手中的笔都脱手了，却依然努力维持着养灵阵——养灵阵一旦出现意外，吴莲心就死定了！ 悲伤和愤怒越来越强烈，陆野察觉到自己控制的星光有些失控，赶紧抬头，想要求助于琴。 至少，琴若是能帮着自己维持养灵阵，自己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琴依然微微笑着，看着陆野，无动于衷。 陆野有些意外的怔了一下。 琴脸上的笑意更浓，对于陆野现在的状况颇觉好笑。脑袋歪了歪，犹如在欣赏着一段好戏。陆野求助的表情，更让琴露出一丝戏谑神色。 陆野的思维停顿了一下。 好吧，刚才自己显然是想多了。 修魔者，纵然不是天生魔族，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竟然指望一个修魔者帮忙？她没有害自己，就谢天谢地吧。 竟然还指望她办好事儿？ 真是疯了！ 很显然，为了得到通天路的消息，琴不会让陆野死掉。但是，如果陆野不会死，受到任何痛苦折磨，她都没兴趣过问。 吴莲心的死活？她自然更不会在意了。 现在想想，还是林再那个小魔头比较好。至少，自己若是让她帮着维持养灵阵，她应该不会拒绝。 …… 林再站在剑碑前，看着“有教无类”四个字，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有教无类么？ 还真是让人感慨的伟大。 不难看出，夫君这个蠢货，上辈子因为资质太差，被许多门派拒之门外的怨念很深啊。以至于现在失忆了，还有这种潜意识的怨念。不然怎么会有“有教无类”这般想法呢？ 可是…… 得罪了天罡宗那般的庞然大物，这大前门，怕是要覆灭了。门派都要不存在了，还“有教无类”个屁啊。 “嫂子！”一个声音响起。 林再转脸看到了陆媛凤，不由愣了一下。 陆媛凤神情紧张，步履匆匆，显然出了什么事儿。 “我堂兄呢？”陆媛凤急切的问道。 “他有点儿事情。”林再凝眉道，“怎么了？跟我说说。” 陆媛凤也不隐瞒，道，“冰龙破境在即，我堂兄之前不是镇压了那冰龙吗？它一旦破境，怕是会来找堂兄的麻烦！” 林再愣了愣，讪笑道，“虱子多了不痒，无所谓了。” “何意？” “没什么。”林再看了看陆媛凤，道，“冰龙破境，极寒再现。你们落烟宗，要搬家了吧？” “是啊。”陆媛凤叹了一口气。 林再的眼珠转了一圈儿，道，“要不，就在我们大前门附近找个地方重新建立山门吧。咱们做邻居好了。毕竟咱们两家的关系匪浅，离得近了，多少也有个照应不是？” “呵呵……这个我就做不了主了。”陆媛凤道，“还请嫂子万万告知堂兄关于冰龙之事，宗门搬迁之际，事务繁多，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看着陆媛凤匆匆离开，林再忽然冒出个想法来：那冰龙，该不会是母的吧？陆野这个命犯桃花的家伙…… 那蠢货不是记得当初的那一段记忆吗？ 林再想了一下，转身朝着承前殿走去。一直来到陆野所在的那个房间里，看到一脸痛苦的陆野，以为琴对陆野下手了，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跑出了承前殿，林再又察觉到不对头。 陆野因为天剑原因而产生的痛苦表情，林再很熟悉。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刚才陆野的神情…… 林再迟疑片刻，觉得如果真是琴出手了，自己就算是跑，那也是跑不掉的。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再次回到了那个房间里，打算确认一下。 看到林再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模样，陆野咬着牙，忍受着痛苦，说道，“吓死你算了！” 林再终于确认是陆野的“天剑副作用”，嘿嘿一笑，跑进来，扶住因为太过痛苦，身子摇摇晃晃的陆野，道，“夫君，你还行吗？” “我不要紧。你……”陆野道，“帮我维持一下养灵阵。” 林再一愣，摇头道，“算了吧。” 陆野有些意外，脸上难掩失望。虽然对于林再这个小魔头好感缺缺，但陆野还是希望林再能稍微有点儿良心…… “我修为被封印了，你忘啦？” “呃……”陆野因为一直在忍受着内心深处那股莫名的悲伤和愤怒，竟然忘记了林再修为被封印的事情。听得林再的话，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 “鸿师弟他们怕是弄不好这比较特别的养灵阵，万一失手，就前功尽弃了。”林再可不像陆野那般天真，根本就没有请琴帮忙的念头。看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吴莲心，林再面露喜色。虽然她没有天魔眼，看不出吴莲心的经脉到底如何了，但单单是看吴莲心的气色，也能看出个大概。这星光力量果然神奇，原本需要很多天才能让经脉复生的养灵阵，这才片刻时间，似乎就快见效了。“嘿！真厉害！啧啧……还是这个爽！”林再眼神中有些羡慕，她意识到，修行者通用的灵力，远远无法跟星光相比。“夫君，再坚持一下……”说话间，林再忽然看到吴莲心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哎哎哎……快了快了……嘶……真是……别停！” 陆野维持着养灵阵的手有些颤抖，天剑带来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可听到林再的话，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这话……听着还真有感觉……”当然是开玩笑，他现在又要承受天剑的痛苦，又要坚持维持养灵阵，哪能有什么别的“感觉”。 林再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看着因为悲伤而泪流满面，因为愤怒而面容都有些扭曲的陆野，问：“什么感觉？” “呃……是我想太多？还是你反射弧太长？又或者……”说话间，陆野感觉到内心深处那痛苦的感情正在逐渐减弱，脸色也慢慢的舒缓了一些。 “说的什么玩意儿？”林再还是一脸的懵懂。 陆野久久没有回话，一直等到那痛苦的感情彻底消失，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查看了一下昏迷不醒的吴莲心，才对林再说道，“小天，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睡过女人吗？” “当然——没有！”林再看了一眼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琴，才说道：“本尊原本就是女子，怎么睡女人。” “那你有被男人睡过吗？” “当然没有！”林再回答的很干脆。 “我看也是。” “有病！”林再见陆野已经恢复，便不再扶着他，抱怨道，“无缘无故问这个做什么？”说罢，又看了看陆野手指间的星光，感慨道，“夫君，这星光……真是……不知能否取代灵力。” “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陆野道，“只是天剑太过诡异，若是太过依赖这东西，未必是好事儿。” “说起来，我天棺里的死气，有些桀骜难驯。不然的话……”林再有些遗憾。无法精准控制的死气，显然不能像星光一样取代灵力。 陆野看了看林再，琢磨着如果林再能将魔气与死气融合在一起的话，或许未必不能让魔死之气来取代灵力。纵然林再的修为被封印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来触动魔气。一旦魔气被触动…… 不过，这个想法，陆野并没有告诉林再。 这个小魔头，不是什么好东西，纵然因为各种原因帮过陆野好多次，但魔族的本性，并没有改变。陆野不打算让她变得更厉害，谁知道这小魔头哪天会不会又想害了自己。陆野毫不怀疑，如果哪天林再想到了办法来对付死气的心智影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自己。 想到魔族本性，陆野又看向林再，道，“小天，你……”想到刚才林再给自己打气，让自己坚持维持养灵阵的事情，心中唏嘘不已。或许，这个小魔头，不知不觉间，变的多了一丝良心？ “咋了？” “没什么。”陆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林再之所以给自己打气，怕是不过想看看星光的效果，了解一下星光的力量吧。 “神经。”林再又道，“对了，刚才媛凤来了，说是绝迹峰的冰龙要破境了。”看了琴一眼，又想到了早晚会来找麻烦的天罡宗，林再苦笑道，“你打算死在谁的手里？” 陆野一怔，竟然笑了，“冰龙破境啊……这下就好办多了。” “嗯？”林再审视着陆野，“那冰龙，该不会是母的吧？跟你有一腿？” “屁啊！”陆野道，“是个女的都跟我有一腿啊？”有些哭笑不得的啐了一口，陆野又道，“是公是母，我是不清楚。甚至，当初我都不知道它是一条龙。不过……”也正因此，当初陆紫烟跟陆野提及冰龙，陆野才会有些意外。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当年镇压的竟然是一条龙。 “啊？不知道是公是母你都下手了？” “滚！”陆野忍不住乐了，知道林再是在开玩笑，也不跟她计较。“这冰龙，欠我一个人情。我镇压它，其实是帮它。没有我阵法镇压，它也无法领悟秘境之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既然它即将破境化身，应该来还我人情了。正好让它帮我解决一下最近的这些麻烦。”想要得知通天路秘密的琴，其实还算安全。眼下最麻烦的，是天罡宗。 有着三个元婴高手的天罡宗，不好对付。但是，如果那冰龙真的破境化身，至少有元婴修为。一个元婴修为的高阶灵兽，可不是普通的元婴修真者能对付的。那冰龙的绝迹峰老巢，当年可是连元婴高手都不能上前一步的，不难猜得出冰龙破境之后的实力会有多强悍。 又想了一下，陆野道，“媛凤走了吗？” “走啦。” “唔……这样，你跟鸿师弟说一声，让他派个弟子去落烟宗，跟紫烟上人说一下，若是那冰龙破境，就让冰龙来找我。” “好。”林再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陆野又看了看琴，继续帮着吴莲心维持养灵阵。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吴莲心的眼皮动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 陆野这才收了星光，对吴莲心笑道，“可以了。” 吴莲心怔了片刻，自行查看了一下经脉，顿时老泪纵横。 十年来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曾经死寂的心，再一次重新燃起希望。 当初，被天罡宗主废去修为、毁掉经脉，在外门茅厕中受到的屈辱经历，一幕幕的闪现…… 吴莲心的手哆嗦着，干瘪的嘴唇颤抖着。 她颤巍巍的起身，对着陆野大礼参拜，哽咽道：“弟子多谢师伯。” 陆野扶起吴莲心，讪笑道：“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的经脉重生之后，资质比不了从前，想要再恢复到你以前的修为，怕是不易。经脉被毁去多年，依然能将修为维持在凝脉三层而没有尽废，足以说明曾经的你，是个修行奇才。” 吴莲心笑了一声，神情间多了一丝落寞。“奇才么……呵，确实是个奇才。弟子当年在云江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不过……不重要了。”想到大前门剑碑上“有教无类”四字，吴莲心又笑了一声，“有教无类……在师伯眼中，奇才、庸才、废才，想来区别不大吧。多少奇才中道崩殂，多少庸才一生禄禄却又比奇才长命，多少废才逆袭而上，最终俾睨天下。天道有迹，人道无常，谁又能看得透。” 陆野微微一笑，道，“有这个心态是好的。去吧，好好修行。” “是。”吴莲心躬身告退。 陆野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躺在了床上。 琴看了陆野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走出承前殿，琴抬头看了看天，秋高气爽，天空万里无云。 …… 陆野睡的正香，忽然被林再推醒。 转脸看到林再痛苦的表情，陆野意识到，林再魔心上的缚心索又在折磨她了。“上来。”陆野说着，把林再抱上床，让她睡在里面，之后躺下来，一只手伸进了林再衣服里，帮她牵制缚心索。 片刻，林再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如释重负一般，道，“夫君，你能动用的星光，似乎越来越多了。” “是啊。”陆野也发现了这一点。现在，陆野完全可以凭借星光来牵制住缚心索，让林再丝毫都感觉不到缚心索带来的痛苦。 陆野侧着身子，面对着林再，问道，“琴上哪去了？” “不清楚。”林再道，“放心，她虽然脑子不正常，但还不至于喜欢乱杀人。”说着，林再双手垫在脑袋下，看着屋顶，打了个哈欠，道，“修为被封印，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只是在大前门里转了两圈儿，就累的不行。” “那就睡会儿好了。”陆野道。 “嗯。”林再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陆野侧身看着林再，怔怔出神。 这小魔头，睡觉的时候，一脸恬静的模样，还真是…… 林再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眼睛也不睁，只道，“别这么看着我行吗？” 陆野一怔，否认道，“嘁！谁看你了？长得又不好看。嗯，也没啥料。跟琴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好看！”林再哼声道，“长得还不如村里的二狗子呢。” “嘿！你这就是胡扯了，二狗子长得跟猴儿似的，他能跟我比？” “行行行，我夫君最帅了。”林再打着哈欠，抱怨道，“别吵了，睡吧。” 【过去一年，感谢有你。新的一年，期待有你。谨祝各位狗年大旺。】 73 未开化的龙族 既然琴只是想知道通天路上的问题，那眼下看来，她就不算是个威胁了。至于天罡宗的麻烦。陆野觉得，人是琴杀的，如果天罡宗来人，自己直接把琴给推出去就行了。不过，想来即便如此，天罡宗大概还是会认为琴是大前门的人，也不会放过大前门吧。 所以，陆野有些期待那冰龙尽快破境了。怎么说，当初自己也帮过它，让它帮忙对付一下天罡宗，应该问题不大。 旁边熟睡的林再忽然打了个哈欠，之后把身子拧的像个麻花似的，“咦——睡得好饱，什么时辰了？” “日上三竿了。”陆野道。 林再伸手揉了一下眼角的眼屎，之后忽然一怔，抓住陆野的手腕，把他的手拿开，气道，“给你脸了！” “嘿！不是求我帮你对付缚心索的时候了？” “对啊。”林再回答的倒是很痛快，下了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得想办法让那个小贱人把我们的修为封印给解开，这样一直被封印着无法修炼，可是个麻烦。唔……”林再忽然回头，看着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陆野，道，“夫君，你看啊，琴是打算从你这里得到通天路上的信息的，这样的话，她总是要解开你的封印吧？不然，你的修为无法提高，就可能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那样的话，她还怎么得到信息？” “有道理。”陆野点了点头，“走！去找她！” 两人结伴离开承前殿，又在大前门里转悠了一圈儿，才在大前门后山的一处凉亭中找到琴。 琴坐在一张石凳上，她的古琴被她放在面前的石桌上。两只手不停的对着面前坐着的陆老残比划着。 陆老残也有样学样的比划。 琴摆摆手，笑着摁住陆老残的手，又重新比划了一次。 陆老残憨厚的笑笑，又学了一遍。 琴拍着手，脸上洋溢着笑容，又冲着陆老残竖起了拇指。 陆老残挠挠头，迟疑片刻，跟琴比划了一下手语。 琴手指飞舞回复着。 也不知两人到底在聊些什么，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不远处，林再一脸戚戚然的低声感慨道：“真是佩服。” “什么？” “当初我就该嫁给咱爹，当你后娘！”林再道，“那样的话，你敢对我不敬，直接大嘴巴抽过去……” 陆野哑然片刻，看着凉亭中有“说”有笑的二人，笑着摇摇头，转身就走。 林再又盯着琴的侧影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追上陆野，道，“你真想找个后娘啊？” 陆野笑道，“咱爹辛苦半辈子了，就不能有点儿美事儿？啧啧，琴这般绝色，真是……哈哈哈。” “嗯，便宜咱爹了。”林再促狭道。“就怕咱爹身体不行，哎夫君，你说要是他们俩办那事儿的时候，琴来个身外化身……” 陆野一巴掌打在了林再脑袋上，“闭嘴吧你。没大没小的。”教训完了林再，脑海中难免浮现某个画面，自己却也是忍俊不禁。看一眼揉着脑袋，满脸怨毒的瞪着自己的林再，道，“嗯，好好修炼，将来你也可以身外化身，让夫君我也感受一下那种感觉。” “行啊。”林再随口答应着，“但你好歹跟咱那个小后娘说一声，让她把咱们的封印解除了吧？” “嗯嗯，我记得了。”陆野随口敷衍了一句，心中却多了一丝忧虑。 琴接近陆老残，只是因为都是哑巴的同病相怜？还是另有目的？是想利用陆老残来威胁自己吗？ 至于琴看上陆老残的可能，陆野想都没想过。 绝美如琴，怎么可能会看上陆老残！ 不管琴到底有什么阴谋，陆野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说。 两人结伴回到山沟寨的家中，陆野打发了林再去做饭，自己则扎在房间里，研究起身上的星光来。 刚才在凉亭处的时候，陆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琴虽然很少“说话”，但她的确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想不到把自己的修为封印之后，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告诉她关于通天路上的事情呢？ 之前，她还跟自己说过，她会帮自己恢复记忆的。 或许…… 陆野试着用修炼灵力的方法，使用《探花诀》来修炼星光。 果然行得通！而且，星光力量比之灵力，似乎更强悍。 原本陆野以为星光突破了琴的封印，现在他才明白，星光虽然微弱，但却十分强悍，竟然直接无视了琴的封印，连破去它都显得没必要。 陆野心中大喜——虽说星光和天剑都很诡异，依赖过多，可能并非是什么好事儿，但能够提高自己的修为，绝对是一件好事！面对琴这般强悍的对手，陆野更加意识到了提高修为的必要性。 赶紧收了《探花诀》，陆野平复了一下喜悦的心情。 这种事，还是不要让林再这个小魔头知道吧。 陆野承认，自己可能有些妇人之仁，没打算扮猪吃老虎的暗算这个小魔头。但让她不知自己的实力，避免被她暗算的必要还是有的。 害魔之心可没有，但防魔之心不可无！ …… 厨房里，林再一边往灶台里续着柴禾，一边看着面前的火焰怔怔出神。 片刻，林再猛地一愣。 她摊开手，意念一动，储物戒指里，冒出一缕死气来。这缕死气，直接从林再心口进入，依附在了元神之上。 死气并不能控制的太过精确，所以，利用死气来解除封印是不可能的。 但是…… 用死气来引动自己体内的魔气，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封印修为，封印的是灵力，却无法封印魔气。因为封印了灵力，所以无法使用灵力来控制魔气。但是，先用只需要意念就能控制的死气简单的控制魔气，然后再将魔气与死气混合，以控制魔气的办法来控制死气…… 林再脸上乐开了花。 “小天！做什么好吃的？”外面传来陆野的嚷嚷。 林再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灶台里添柴禾，“能做什么好吃的！别挑三拣四了。” 以魔气来控制死气，从而直接修炼死气的办法，不能告诉夫君这个蠢货！ 万一将来他要对自己不利，这就是杀手锏！ 为了自己不承受天剑带来的痛苦和天棺带来的心智影响，自己不能杀他，但他却没有任何顾忌，随时可能会杀了自己！ 所以，一点儿防备，还是极有必要的。 …… 吃过午饭，陆野打了个哈欠，道，“昨晚上一直帮你牵制缚心索，都没有休息好，我去东间里补个觉，你别来烦我。” “嘁，我还嫌你烦我呢！”林再嘟囔了一句。 两人一个进了东间，一个进了西间，各自打出禁制，用各自的手段开始修炼。 …… 第二天。 “还是一个人睡觉比较爽，大床，想怎么翻滚都行。”陆野感慨道。 “说的好像谁喜欢跟你睡一起似的。” “那咱们分房睡吧。” “行啊。”林再回答的很痛快，进了西间，关上房门，再随手用死气布下禁制，开始修炼。 …… 落烟山一带，有个名叫大前门的门派，掌门凌绝上人，乃是一位不出世的炼丹宗师——这个传闻，最近在苍凉域甚嚣尘上。 只因凌绝上人的一个名叫周元生的徒孙，一举拿下了苍中丹会的第一名。 相传，这周元生原本不过是个落魄的散修，直到八十余岁，才得遇凌绝上人的弟子陆野，拜入陆野门下。跟着陆野学习炼丹不过两载，竟是把苍中无数炼丹天才比了下去。 更为离奇的是，丹会第一名，原本是会被苍凉域炼丹第一人百花真人收入门下的。可那周元生，竟然拒绝了这般好事儿。 虽说当时周元生的借口是“不忍远离恩师”，可依然还是让百花真人颜面尽失。不管周元生如何找借口，一个念头在所有人心中浮现：周元生认为，百花真人的炼丹水平，不及其师陆野。 周元生最终还是回到了大前门。 据说，当时落烟山一带的许多门派都早早的赶到了大前门，给周元生道贺。石头镇上的金家家主金十域，更是耗费巨资，请了一帮修者乐师，在大前门外吹拉弹唱。 曾经落魄不堪、毫无前途的一介散修，带着一身荣光归来。他没有跟任何人客套，也没有接受任何人馈赠的礼物，只是径直来到他的师尊陆野面前，伏地拜倒，三拜九叩。 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也没有任何表忠之言。 周元生说，“师尊，弟子回来了。” 陆野笑笑，“回来就好。” …… 一个资质奇差的散修，在陆野的教导下，竟然以炼丹之术，战胜了苍中无数天才高手！ 大前门剑碑之上“有教无类”四个字，让许多自命天才的修真者唏嘘不已。更多的散修，纷纷慕名而来，投在大前门之下。 刚刚建立山门不久的大前门，隐隐有成为落烟山第一门派的趋势——至少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紧接着，大前门的一个高手，一招抹杀天罡宗金丹高手匡和的消息，不胫而走。能一招抹杀金丹高手的强者，必然最少是元婴高手！ 又聋又哑又有着绝世容颜的琴上人，名震落烟。 相传，琴上人，是陆野的师姐。 那琴和陆野的师尊凌绝上人，该是何等修为？！虽说师尊的修为未必一定会比弟子更高，但很多人都认为，凌绝上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落烟山一带的修真者们，对大前门和凌绝上人，充满了好奇之心。 之后，从云江传来消息，说是天罡宗正在准备建宗六千年庆典。天罡宗宗主发下话来：庆典之后，就是大前门灭门之时。 夏天不知不觉间过去，落烟山进入了一个多事之秋。 天罡宗要灭掉崛起的大前门的消息还没有尘埃落定，绝迹峰被彻底冰封，落烟宗迁入半壁峰下陆家村遗址的消息，再度引起了落烟山所有修真者的震惊。 相传，落烟宗冰潭秘境中的冰龙，终于要破境化身了！ …… 凝脉二层！ 很好！ 星光修炼的速度，比之灵力要快上很多。 虽说对于星光和天剑依然很不放心，但眼看着自己的修为有所提高，陆野还是很高兴的。 收了功，陆野拉开房门，站在院子里做着扩胸运动。 虽是初秋，气温却冷得有些离谱。不是寒冬，却胜似寒冬。前些天竟然还下了一场雪，据说，不仅仅是普通庄稼，就是许多灵植都被这突然而来的严寒冻死了。好在陆野早就让鸿翔通知了所有大前门弟子，教了他们搭建了简易的温室大棚。大前门种植的灵草和灵植，不仅没有冻死，反而长势极好。拿去石头镇上出售，总能卖个好价钱。 陆野看着院落里厚厚的积雪，忽然起了兴致，拿起铁锹，开始堆起了雪人来。 已经有了炼气一层修为的六婶儿过来的时候，陆野的雪人已经快要大功告成了。看了一眼那雪人，六婶儿板着脸说道，“还有心情堆雪人儿！天罡宗打过来，看你怎么应付！”纵然是跟陆老六一样，加入了大前门，六婶儿却依然喜欢训斥陆野，丝毫不把他这个传功长老放在眼里。 陆野笑笑，“我在等帮手。” “什么样的帮手？能有多厉害？天罡宗可是大宗门。”六婶儿道，“实在不行，跟烟霞门打个招呼，再跟落烟宗说一声。怎么说也都是落烟山的门派，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罡宗跑过来撒野！”说话间，六婶儿从陆野送她的那枚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网兜儿来。网兜里，是一些青翠翠的野菜。 把网兜丢给陆野，六婶儿又道，“落烟宗在半壁峰的山门正在建着呐，你没事儿过去套套近乎啊。那紫烟上人，是陆家的祖先，你去找她，她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嗯嗯。”陆野道，“等会儿我就过去。” 六婶儿看陆野还是一副不大认真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陆野把那一网兜儿野菜放进厨房里，看看时间还早，就没喊林再做饭，依然捣鼓自己的雪人儿。 不消片刻，雪人儿大功告成。 陆野抱着铁锹欣赏雪人儿的时候，雪花又飘了起来。 先是一阵雪沫子，哗啦啦的从天上落下来。没过多大工夫，雪沫子成了雪花，最终变成了鹅毛大雪。 吱吱的踩踏积雪的声音远远传来。 陆野抬头看向敞开的院门。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有个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看穿万物的天魔眼，如同当初看不透琴一样，看不透男子的修为。 元婴高手！ 陆野心中咯噔了一下，眼皮跳动了一下，眯着眼睛看过去。 离得还有段距离，不过陆野依然看清了来人容颜。 嘶…… 真是…… 好俊美的一个青年。 不同于沈天驰如女子一般的美艳。这青年，俊美之中，依然英气盎然。举手投足之间，平添一份飘逸的美感，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长相和气质，让陆野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这男子，恍若非是人间生物，而是那传闻中的仙人堕落在了这浮华尘世。 青年看着陆野，脸上带着笑容。一边走来，一边说道，“陆兄，一别经年，你变化真是太大了。幸亏我龙目识神，才能认得出你。”声音竟然也极为悦耳。 音量不高，却悠悠传来。一句话的功夫，没见他加快步伐，却转眼到了门口。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在这冰天雪地里，让人如沐春风。拱拱手，青年道，“多谢陆兄当年援手，兄弟我才得以窥破秘境之道。如今破境化形，听闻陆兄在此，特来拜揭。” 陆野怔了怔，脸上的笑容逐渐展开。“怎么称呼？” “龙末，我自己取的名字，如何？” “末？” “末尾的末。” 陆野促狭的问道，“你不觉得，叫龙傲天很不错嘛？” “龙傲天？”龙末摇了摇头，“太嚣张了，不好。” “龙末就龙末吧。”陆野笑道，“来，屋里坐。” 两人进得堂屋，各自落座。 龙末道，“我听那陆紫烟说，陆兄是因为飞升失败，所以才落得这般田地？现在也改了名字，叫陆野了？” “对。”陆野道，“我原来的名字，不要对旁人提及。” 龙末笑着点点头，“怕以前的仇家找上门吗？你放心，有兄弟在，纵是小乘高手，来了也不怕。”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陆野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最近还真是惹了一个麻烦，需要龙兄……帮忙解决一下。” 龙兄？ 隆……胸？ 这称呼…… 陆野暗暗咧嘴，忍着笑。 龙末笑了起来，“是那什么天罡宗吧？我听陆紫烟说了，小事一桩。陆兄将那天罡宗所在位置跟我说一下，我即刻前往，直接灭了它就是。”龙末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将天罡宗放在眼里。 “这倒不必。”陆野赶紧说道，“只需龙兄在我大前门坐镇即可。有你在，天罡宗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金丹弟子硬拼。有些麻烦，能和平解决，那是最好的。真若是打起来，怕是会牵扯很多。” “行吧。”龙末道，“只是不知那天罡宗什么时候过来，实不相瞒，我可能在这待不了太久。”说到这里，龙末神情间显出一丝落寞，“我想去找龙域，找我的父母亲人。” “要不了太久的。”陆野虽然看起来不在意，但却一直在跟鸿翔打听着天罡宗庆典的时间，“龙兄可知龙域所在？” 龙末摇了摇头，“当年我父母将我留在绝迹峰，以冰潭极寒阵来保护我，之后就离开了。我在龙域也不过待了百年，后来直接使用传送阵离开了龙域，进入了一片荒芜之地。故而，龙域何在，我真不知道。” 听得此言，陆野道，“爱莫能助了，实不相瞒，当初我都不知道你是条龙。对于龙域，也没什么了解。不过，龙兄若是记得那荒芜之地是什么所在，能找到那传送阵，就好办了。” 龙末摇头苦笑，“荒芜之地，我问过陆紫烟，她说可能是八荒。可八荒实在是太大了，许多地方的景致都差不多。想找一个传送阵，可不容易。” “倒也是。” 龙末跟着笑了笑，看了一眼西间，道，“这房间里，是个修魔者？” “嗯，我妻子。”陆野应着声，心里却极度震惊。 这龙末，不需要开门查看，就能感知到林再是个魔族…… 龙族，果然不愧是灵兽之王！ “哦？”龙末笑道，“说起来……陆兄跟那陆紫烟，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本以为你们是情侣，怎么……你没有娶她？” 陆野正待回话，却见西间的房门打开，林再从里面走了出来。林再修炼的时候，布下了禁制，并不知道龙末的到来。 此刻看到龙末，林再不由一怔。 嘿！ 真是…… 漂亮！ 这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龙末看着林再，也愣了起来。 两人竟是四目相望，呆住了。 陆野的脸色变了好几下，直感觉老脸无光。 自己的妻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 真是丢人现眼！ “咳咳！”陆野刻意的咳嗽了两声。 龙末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陆野道，“小天，这位是我朋友，龙末，刚刚破境化形。” 林再嘴里啧啧两声，道，“那条冰龙？真是漂亮，哈哈。” 龙末跟着笑了一声，“嫂子更漂亮。” “哪里哪里，哈哈哈。”林再笑着打量着龙末，好奇的问道，“哎？龙族不是有角的吗？你怎么没有？” “呃，化形之后，就没有了。” “这样啊。”林再口中应声，眼睛盯着龙末，她感觉，这龙末的长相，简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灵兽化形，虽然跟魔族的元神聚形一样，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容颜，但能做到龙末这样，当真是了得！ 陆野看着龙末和林再两人眼波流转，心里有些别扭，眼角跳了好几下，才道，“小天，去做饭吧，我有些饿了。” “嗯。”林再应了一声，往外走，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看龙末，一直进了厨房，林再才低声感慨了一句，“化形成这样，真是……” 龙末竟也是一直盯着林再的背影，直到林再进了厨房，竟然还下意识的微微起身，歪着头看过去。 陆野干咳了一声。 龙末这才收回视线，嘿嘿一笑，道，“陆兄，嫂子真漂亮啊。” “一般一般。” “一般？” “嗯，就那么回事儿吧。” “这样啊……”龙末想了想，道，“你要是不喜欢，干脆送给我得了。” “啊？”陆野实在是太意外了。 “我挺喜欢的。” 陆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没想到，龙末竟然会看上林再，更没想到龙末会恬不知耻的直接提出这种要求。难道他们龙族，都是这么……这么直接的？怎么跟未开化的野人似的？ 另外…… 虽说自己巴不得林再赶紧滚蛋，可问题是…… 她名义上，是自己的妻子。 作为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妻子转手送人？ 这不扯淡吗？！ 张嘴就跟人要对方的妻子，这…… 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噢！ 差点儿忘了。 这龙末，本也不是人。 龙虽然是高阶灵兽，那也就是个兽类！ 野性难改！ 怕是连未开化的野人都不如！ 愣了好大一会儿，陆野才道，“这个……龙兄，你不知道，在人类社会中，妻子，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哦？兄弟不知，陆兄莫怪。”龙末道了歉，又道，“不能随便送人啊……那怎么才能送给我呢？弟刚刚破境，倒是身无长物……哦，对了，陆兄觉得绝迹峰上我那冰潭极寒阵如何？拿它换嫂子，可否？若是不行……嗯，其实我还有一件法宝，名曰冰刀，可以送给你。它是我父亲当年留给我的。此物，可是上品圣器，十分珍贵的。” 圣器？ 当然很珍贵！ 符、灵、宝、地、圣、仙、天。 圣器可是仅次于仙器的极品！ 要知道，就是陆紫烟这般元婴高手，都没有圣器。 但是…… 这不是重点！ 陆野张着嘴巴，看着一脸挚诚的龙末，一时哑然。 厨房里。 林再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二人的对话。 听到此处，林再忍不住乐，往锅里添了水，之后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忍不住感慨：真是红颜祸水啊。不知道夫君那个蠢货，会不会为了一件圣器把本尊送人呢？ 想到此，林再哼哼了一声，坐在灶台前，一手往灶里添柴禾，一手托着下巴，嘴巴撇着，一脸的不满。 两个混蛋，把本尊当什么了？ 74 情为何物 一个帅到让自己都自惭形秽的男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跟自己讨要自己的妻子，甚至还要拿出他仅有的法宝来交换…… 陆野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 虽说把自己的妻子拱手送人，怎么看都有点儿令人不齿，但问题是……如果林再真的跟了龙末，对自己而言，岂不是就等于少了一个未知的麻烦吗？ 陆野承认，自己似乎是习惯了有林再在身边的日子，但理智还是告诉他：魔头就是魔头，早晚是个祸害！ 冰潭极寒阵和冰刀？ 陆野没什么兴趣。或许是因为天棺和天剑的原因，使得陆野对于各种法宝，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热情。 可是，能解决林再这个麻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 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爽呢？！甚至还有些堵得慌！ 沉吟良久，陆野道，“龙兄，你是龙族，天生神识强悍，已然知道她是个修魔者。修魔者的本性，你知道吧？” “本性？”龙末有些茫然，“什么本性？” “残忍弑杀。”陆野道，“视人命如草芥。” “哦，我也是啊。”龙末道，“你们人类修者视我们兽类的性命如草芥。我们兽类当然也视人命如草芥啊。更何况，丛林法则，适者生存。你不弑杀，必然被杀。” 这个…… 好像有些道理。 修真者猎杀灵兽可是从来不会手软，对于灵兽而言，修真者不就是很残忍弑杀的吗？而且……对于魔族，修真者也从来都是杀之而后快，那魔族应该也会认为修真者是残忍弑杀的吧？ 陆野琢磨着这个道理，之后又忍不住苦笑。 想什么呢！ 龙末的话有没有道理，重要吗？ 陆野道，“其实吧，你嫂子长得真的很一般。我们大前门驻地里，嗯，我师姐，长得就比你嫂子更漂亮，而且身材也更好。” “不！”龙末大摇其头，“我觉得嫂子的长相是很完美的，简直美若天仙！” 陆野被噎了一下，他是真想问问龙末：龙族都是瞎子吗？！林再虽然长得不算丑，可跟“完美”这俩字儿，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至少她的身材就略显“单薄”了一些！ “嗐！你是没见过，那琴师姐真是……”说到这里，陆野忽然又想到琴跟自己的父亲陆老残最近打得火热，自己把琴推给龙末，似乎有些不合适。“嗯……我听说，云江一带，有个绰号叫惜玉公子的花魁，那才是人间绝色，堪称完美。龙兄刚刚破境出关，真该去欣赏一下，开开眼界。” “陆兄此言差矣。”龙末感慨道，“感觉，你懂吗？就是……嗯，就是那种一眼看到，就觉得无可挑剔、就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的感觉。理性而言，论长相的话，陆紫烟和那个……唔，俞昭灵，长得也算不错，但是，我看到她们，就没有什么感觉。” “唔，一见钟情啊……” “对！一见钟情！” “这个可不靠谱。”陆野道，“我还是觉得日久生情比较合理。”想了想，陆野又颇有些暗示意味的说道，“就好比我和你嫂子，就是日久生情。” “不不不，我觉得很靠谱。”龙末说罢，仔细品味了一下陆野话里的意思，又看了看陆野，笑道，“看来陆兄还是不舍得嫂子啊。” “呃……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陆野有些不好意思承认。 自己会不舍得一个魔族？ 笑话！ 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好不好！ 把自己的妻子拱手送人？ 还要脸吗？ “那还能是什么问题？陆兄觉得冰刀和冰潭极寒阵不够吗？”龙末为难道，“这就有些麻烦了，不过也无所谓，陆兄想要什么，我没有的，旁人应该会有。我去给你抢来。”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问道，“龙兄，你们龙族，妻子都是这么送来送去的吗？” “有时候是，人情往来，总也难免。”龙末道，“不过，非是极好的关系，是不会送妻妾的。陪一夜，已经算是不错的关系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决斗。胜者一方，可以无条件的带走落败者的妻子。陆兄也可以选择决斗，我把修为压制在凝脉二层就是了。你放心，你是我在修真界唯一的朋友，我不会伤了你的。” 很显然，龙目不仅可以辨识陆野的元神，还能看破陆野的《探花诀》，一眼看出陆野的修为——有点儿类似天魔眼，甚至比天魔眼更强！ “说起来……”龙末做回忆状，“我以前在龙域的时候，父亲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好像还是林龙一族的一个什么公主来着。将来我若是寻到了龙域，那我那订了亲的妻子，送给陆兄。龙某，向来是很大度的。” 好吧，你大度，老子小气行了吧？ 老子就是这么小气！ 还决斗抢妻？ 这就是野蛮的种族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什么龙族！ 什么灵兽之王！ 说到底，就是野兽种族！ 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却依然是个野蛮种族！丝毫没有人类现代社会的文明…… 陆野心里窝着火，暗地里把龙族贬损一通，恨不得抬手给这畜生一拳，却又不好发作。不提自己还要依仗龙末对付天罡宗，单单是龙末这元婴修为，就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琴倒是可能会保自己不死——可陆野不敢指望琴这个小魔头会帮自己教训龙末。 龙末捏了捏下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一丝喜色，“如果……如果嫂子愿意跟我好，那……” 陆野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她愿意，我自然没什么话好说。” “那就成了！”龙末拍了拍手，“陆兄，虽然咱们是朋友，但也要讲个信用。到时候，你可别因此跟我闹翻才好。” “不能够。”陆野压着火气，说道，“我这人，从来都是信奉婚姻自由的。她愿意走，我绝不拦着。” 林再那个小魔头还指望自己帮她解决缚心索的痛苦呢，怎么可能会舍自己而去。陆野看着一脸自信的龙末，想问问他哪里来的自信，可再看他堪称完美的长相，就问不出口了。 不得不承认，这孽畜，真的有自信的资本。 龙末笑了一声，又道，“对了，那俞昭灵，竟是犴犲化身。我在龙域的时候，听闻犴犲因为喜欢吞噬元神，所以元神感知力极强。与之相合，甚是玄妙。陆兄可曾试过？” 相合？ 陆野愣了一下，才明白龙末的意思。嘴角抽动了一下，心中暗骂色龙，口中却道，“没兴趣，龙兄不妨去试试。”说罢这话，陆野又有些担心龙末真的想试试——不管怎么说，俞昭灵现在可是陆落梅的模样…… 龙末却摇了摇头，“我们龙族是灵兽王者，若是让同族知道我跟一只犴犲相合，还不要被笑掉大牙了。”这口气，显然是很瞧不起犴犲的。 陆野敷衍性的笑了笑，没兴趣跟这头色龙谈论这种不正经的话题。好在龙末似乎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随口聊起了龙域的种种。 这种有些异域风情之感的话题，陆野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再端上饭菜来。 龙末早已元婴，辟食五谷，自然是不需要吃饭的。陆野和林再一边吃着饭，一边听龙末讲述龙域风情。 龙末原本是对着陆野说的，自从林再一过来，就转脸面对着林再，只是偶尔在陆野插话之时，才转脸看看陆野。 陆野闷声吃着饭，越吃越吃不下去。 林再这家伙，竟然跟龙末聊得很开心，时不时的咧着嘴大笑，看着龙末的眼神儿里满是欣赏的意味。 陆野心里烦得慌，丢下碗筷，道，“我去门派里看看，你们聊吧。”说罢，径直起身，走出了家门。 “夫君！吃醋啦？”林再在堂屋里喊道。 陆野啐了一口，没有搭理她。 吃醋？ 怎么可能！ 只是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聊得火热，感觉很不爽而已——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妻子。 踩着深深的积雪，陆野心里怨念极重。 这色龙，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破境就破境吧，还把落烟山的环境搞得这么不正常！下这么大的雪，还让人过日子吗？！ 自己的前世也就是个脑残，没事儿帮这头色龙干什么？让他做一辈子的爬虫算了！ 雪越下越大，陆野的怨念也越来越深。 已经离家很远了，似乎还能听到林再肆无忌惮的笑声。 陆野啐了一口。 堂堂大前门传功长老的妻子，竟然跟别的男人…… 不行！ 干脆休了这个小魔头！ 不是自己的妻子，她爱跟谁鬼混，都跟自己没关系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如此想着，陆野去了大前门。门派由鸿翔管理着，现在周元生也回来了，一般也没什么事情需要陆野过问。他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老爹陆老残。 一直来到后山，距离陆老残居住的院落还有段距离，陆野就听到了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听到琴声之后就陷入了琴的幻境的缘故，陆野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四下里看看，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在现实中。 可惜，根本无从确认。 雪花飞舞，凉风瑟瑟。 院落里的一处小亭子下，琴抚着古琴，低着头，一脸的恬静。她的身边，陆老残盘腿坐在一张石凳上，正在闭目修炼。 时不时的，琴一只手抚着古琴，一只手轻轻的碰一下陆老残，待他睁开眼看过来，才简单的比划几下，偶尔还会在陆老残身上的一些穴位虚点。陆老残点点头，憨厚的笑笑，闭上眼，继续修炼。 几日不见，陆老残的修为，竟然终于突破了炼气一层，达到了炼气二层。对于陆老残这种资质奇差的修真者而言，从初学者到炼气一层不难，但从炼气一层到炼气二层，绝对不容易。 陆野远远的站在雪中，安静的看着凉亭下的父亲和琴。 良久，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陆野没有回山沟寨的家中，反而踩着积雪，朝着半壁峰走去。 半壁峰下，是落烟宗新的驻地。 大雪影响了驻地的建设进度，许多落烟宗弟子，只是搭了个简单的四面透风的草棚，在寒风中静坐。 陆媛凤原本可以回家去住，但她依然选择了留在这里。 站在山谷入口处的一块刻着“落烟宗”三个字的巨石旁，陆媛凤心里感慨万千。 曾经的落烟山第一宗门，现如今…… 看一眼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那些修为不高的外门弟子，陆媛凤心中凄苦。 再看一眼河边的土坡上的那个草棚下静坐的落烟宗开山祖师陆紫烟，陆媛凤心底又燃起一丝希望来。 只要有紫烟上人在，落烟宗，就还是落烟宗！ 这些天，陆紫烟的心情并不好，陆家村上曾经发生的灾难，大概依然让她无法释怀。陆媛凤看得出来，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想起造成陆家村当年灾难的陆北斗，陆媛凤心底感慨万千。 怪不得一个傻子，突然间就成了修真者。怪不得他懂得如何驱除魔气……想到这里，陆媛凤难免脸色微红，想起了当初陆野帮她驱除魔气的办法。 “媛凤。”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陆媛凤惊了一下，循声看去，不由的脸色更红。“啊！堂……堂兄。你怎么来了？” “呵，来看看。”陆野说着，朝着这边走来。 “你来做什么！” “我来……”陆野怔了一下。 刚才这句话，不是陆媛凤问的，而是传音入密。 是陆紫烟的声音。 迟疑了一下，陆野停下了脚步，看向那山谷方向，轻声问道，“还好吗？” “不用你管。”陆紫烟的声音继续传来，“我说过，落烟宗，不欢迎你！” “啊……你当初说的是绝迹峰不欢迎我，这里不是绝迹峰。” “我说的是落烟宗不欢迎你！” “你记错了。”陆野笑道，“这大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要不要我让我们大前门的弟子过来帮你们建设驻地？不是吹，我们大前门，就是人多。人多力量大，要不了几天，就能……” “不需要！”陆紫烟冷冷的回道。 不远处，陆媛凤拧着眉头看着陆野，见他在不断的低声说着什么，猜到可能是祖师在传音入密，也便低下头来，不去打扰陆野。 陆野沉默了片刻，不禁叹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陆紫烟没有回话。 陆野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不远，却又忽然听到了陆紫烟的声音，“那冰龙虽然是龙族化形，但到底是兽类，野性不改，你纵然于他有恩，也要小心应付。” “嗯。” “传闻中的那个琴，是什么人？” “林再的师姐，魔天尊者的弟子。” “为何来此？” “想从我这儿知道通天路上发生了什么。” 陆紫烟沉默了片刻，又道，“林再是魔天尊者的弟子？据我所知，魔天尊者只有三个弟子，唯有一个姓林的，名叫林灭天。” “就是他了。” “他……传闻说是个男人啊。” “呃……你确定？” “不确定。传闻说林灭天是个极为漂亮的男人，也有人怀疑他就是个女子。欺辱芊羽上人的事情，也只是他一面之词。不论真假，芊羽也不会承认的。不过，是男是女，又如何？莫非你真的喜欢上了她？” “怎么可能。”陆野苦笑。 “呵……”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良久，陆野道，“你……还好吗？” “嗯，只是旧伤有些不稳定，原本就是强行出关。这次又折腾了一下，怕是会有反复。” “我帮你看看吧？” “不用。” “真的。” “不用，我不想见到你。”顿了顿，陆紫烟又道，“天罡宗不好惹，即便有冰龙和琴，怕也不好对付。你可以去云江找飞云宗。飞云宗和天罡宗有些矛盾，你们联手，或许……我旧伤未愈，可能帮不了你。” “不用。”陆野说着，忽然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你好好的，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嗯。” 又是一番长时间的沉默。 陆野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了陆紫烟的声音，“走吧。” “不急，我也没什么事儿。” “我要疗伤了。” “噢，需要什么丹药么？” “不用。” “那……药材呢？晶石呢？最近天突然转寒，很多灵植都冻死了，不过我们大前门有绝招，就是我之前跟媛凤说过的那个温室大棚……” “走吧。”陆紫烟的声音悠悠传来。 陆野怔了片刻，叹一口气，踩着积雪，缓缓离去。 大雪纷飞，冰冻不了滚烫的泪。 陆野知道，自己对于陆紫烟，并没有什么儿女之情。只是心存愧疚，想要为她做些事情，来弥补当年的过错。 可惜，弥补过错的机会都没有。 陆紫烟对于自己的情谊，陆野焉能不知。可就是因为这份情谊，反而让陆野愈发痛苦。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给她，她也不会要。 陆野走出很远，忽然痛苦的抓着心口，跪在了雪地中。 心底的悲伤和愤怒，让他站立不住。 一头扎在雪地里，任由冰冷的雪灌进衣领中。 抓着地上冰冷的雪，陆野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天剑！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让自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前世的自己，又是如何承受这种撕心裂肺一般的情绪的？！ 还是说…… 当年，自己从来就没有解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要故意飞升失败，以此来摆脱天剑？！ 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冒出来。 每一次痛苦来临，都会加深对这份猜测的肯定。 极度的悲伤和愤怒，让陆野的思绪有些混乱起来。他忽然就想起了林再。这个小魔头，现在在干什么？不会在跟龙末那头色龙搞什么吧？！ 这个不守妇道的小魔头！ 陆野咬着牙，第一次有了把林再撕成碎片的冲动！ 75 我想掐死你 院落里空落落的，不见了林再和龙末的踪影。 清冷的落满了积雪的院落，平添一份孤寂。 陆野冷着脸进了东间，随手打出禁制，开始修炼《探花诀》。 只是，心情总是有些不平静，脑海中，林再与龙末卿卿我我的画面总会莫名其妙的冒出来。 这样修炼，可是很危险的。 陆野收了功，起身走出院落。一眼看到了正要去大前门的王佐。 王佐上前见礼，“师伯。” “王佐，见到你师伯母没有？” 王佐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师伯母跟一个前辈在一起。那前辈修为很高，用大法力堆了一个特别大的雪人。” 陆野眉头一挑，应了一声，顺着王佐指的方向走去。 行不多远，出了山沟寨，便看到一片雪白的旷野上，多了一个巨大的雪人。那雪人，足有数层楼高。而且，做工十分精致，看起来十分圆润，好似一件艺术品！雪人的脑袋上，竟然还有个冰屋。冰屋里，林再和龙末正坐在里面，不知道聊些什么，一个二个的，乐的见牙不见眼。 陆野心里不是滋味儿，闷哼了一声，转身又回了家里。 看到院落里那个被自己堆出来雪人，心里忽然就生出怒气来，一脚踹掉了雪人的脑袋，之后才回到房间里。 呼呼的喘了一会儿，陆野忽然哑然失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吃醋了？ 自己会喜欢上林再这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魔头？ 或许只是因为面子问题吧。 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堂而皇之的出双入对，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看不住，真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 亦或是心底还有那么一丝虚荣在作祟。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轻易的把自己比了下去，原本缠着自己的女人，也“移情别恋”了，哪怕自己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兴趣，大概也会觉得不爽吧。 人性，真是很复杂的东西。 想通了这一点，陆野的心情逐渐恢复了平静。 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纸笔，迟疑片刻，在页头上写下了“休书”二字。 也许，是时候该跟这个小魔头道别了。 …… 林再哼着小调儿回来的时候，陆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嗨，夫君。”林再笑着摆摆手，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喘气，显然玩的很累。 陆野看着林再，问道，“龙末呢？” “回绝迹峰了。”林再道，“说是要在绝迹峰上打造一个冰宫，然后请我过去参观。” 陆野应了一声，想把储物戒指里写好的休书拿出来，却又迟疑了。 心底竟然有一丝不忍。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红扑扑的小魔头，陆野想起了这许多日子以来的生活。想起了她在厨房里忙碌，在院落里洗衣服的画面…… 林再斜眼看了看陆野，忽然嘿嘿一笑，“夫君，我看着你，好像真的是吃醋啦。” 陆野一怔，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来。啐了一口，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迟疑片刻，道，“你要是喜欢他，我成全你们好了。” 林再撇了一下嘴巴，不屑道，“别逗了。” “还不承认？看他看的眼睛都直了。” 林再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他长得这么漂亮，多看几眼怎么了？就是一只长得很可爱的狗，任谁也会多看两眼吧？”林再说的理直气壮，“你看到琴那个小贱人的时候，眼睛不也直了？你下午偷偷去找陆紫烟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跟俞昭灵幽会的屁事儿，我跟你计较过吗？谁知道彩衣跟你在房间里有没有做什么事情！”林再越说越气，历数着陆野的斑斑劣迹，甚至连陆野跟陆媛凤聊天的事情，都被她揪了出来。最后，很是大度的说道，“这些破事儿都一箩筐了，我有说过你什么？” 陆野怔了好大一会儿，竟然无言以对。 林再盯着陆野的眼睛，片刻，嘿嘿一笑。“吃醋就承认好了。” “怎么可能！”陆野没有承认。 林再啐道，“那我跟他一起出去玩儿，你就没什么想法？” “有，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么不守妇道，我觉得很没面子。”陆野道。 “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偷偷的幽会，本尊就有面子了？” “这个……其实吧……” “行啦，不要诡辩了。”林再很大度的摆摆手，道，“帮我一个小忙，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什么小忙？” 林再阴森森的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帮我把龙末的眼睛挖出来。” “嗯？”陆野十分意外。 “沐灵的天魔眼，其实就是从龙目之中领悟而出。”林再叹气道，“今天我跟那小畜生一起待了很久，本来想伺机用天棺弄死他，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家伙是元婴修为，偷袭也不容易。” 陆野嘴角抽搐良久，惊叹于林再的狗胆包天，竟然想偷袭龙族元婴，同时又莫名的感觉心情好了许多。沉吟片刻，陆野道，“你别乱来，我还指望他帮我对付天罡宗呢。万一……别瞎想，对付琴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元婴高手，太厉害了！更何况是龙族元婴。” “事在人为嘛。”林再道，“你觉得，挑拨龙末和琴，让他们先打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偷袭龙末，如何？”说着，林再看着陆野，一脸羡慕的说道，“天魔眼，真的很不错哎。我想要。” 陆野心中忽然多了一丝警惕，“相对于挖龙末的眼睛，挖我的眼睛，更简单，对吧？” “哈……哈哈，夫君说笑了，我怎么舍得挖你的眼睛呢。”林再笑道，“再说了，你的天魔眼，不如沐灵的天魔眼，跟龙末的龙目，更没法比。” 陆野看了看林再略有些尴尬的神情，道，“不要乱来，龙族的元婴高手，咱们得罪不起。”说着，陆野眯起了眼睛，道，“既然你学会了利用魔气来控制死气修炼，那就专心修行，别整天想那些不靠谱的事情了。” 林再一怔，哼声道，“这就是天魔眼的好处了，什么都瞒不了你！”说着，林再又面露狐疑，“奇怪了，天魔眼虽然厉害，但也应该不至于能看出我已经学会用魔气控制死气了吧？” “当然。”陆野笑道，“我只是发现你的修为到了凝脉三层，却又没有解开封印，所以猜到了。” 林再耷拉着眼皮，看着陆野，没好气的说道，“听你这意思，你好像早就认为我可以利用魔死之气来修炼了？另外，之前龙末好像说什么跟你决斗的话，可以把修为压制在凝脉二层，你不是凝脉一层吗？看来你已经开始利用星光修炼了。”说着，又阴阳怪气的感慨道，“夫妻之间的信任呢？” “我还想问你呢。”陆野怼了一句，又道，“做饭去，我饿了。” “处处防着我，你就不怕被我毒死？” “谋杀亲夫这种事，你一直都在考虑吧？” “你猜对了，这种事，一定很过瘾。”林再说着，起身进了厨房。 生火做饭这档子事情，林再已经很娴熟了。她一边心不在焉的做着饭，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今天之所以跟着龙末一起出去转悠了半天，并非如同陆野怀疑的那般看上了龙末。 想到陆野吃醋了还死不承认的嘴脸，林再就觉得好笑。 她只是对于传闻中的龙族比较好奇而已。当然，对于龙目的觊觎，也是原因之一。若非龙末的修为实在是太高，林再肯定早就动手了。 只是，又一次想到陆野吃醋的态度，林再的心情忽然有些压抑起来。 以前的时候，巴不得陆野对自己产生什么狗屁感情，那样的话，就不仅不用防着他对自己动手，还有了一大助力，干什么事儿，都有个信得过的帮手。 现在的话…… 虽然陆野死不承认，但林再觉得，陆野可能真的对自己有了感情，不然自己只是跟龙末出去转了转，又没做什么，何必生这么大的闷气。 陆野对自己有了感情，林再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男人么，对自己这般美貌女子，有什么想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只是忽然想道，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有些昏暗。 为了自己不被死气影响心智，不被天剑的副作用所影响，自己就必须让陆野好好活着，甚至还需要一直跟他在一起保护他，免得他被旁人杀了。甚至，可能飞升之后，都无法摆脱他。 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跟这个蠢货在一起了？ 一辈子都窝在山沟寨这个穷乡村里？ 看陆野这架势，又是在这建立山门，又是在这培养灵田的，显然是没兴趣到处走走啊。 林再虽然也没有到处跑的兴趣，可若是被动的憋在这破地方的话，还是有些压抑的。自己窝在房间里是一回事儿，被锁在房间里，又是一回事儿。 放弃天棺？ 林再又不舍得。 好压抑啊！ 好想杀掉陆野这个蠢货！ 真是个蠢货，明知道魔族信不过，竟然还是喜欢上了本尊！ 真逗！ “想什么呢？糊了！”陆野的声音忽然在门口传来。 林再惊了一下，赶紧打开锅盖，“哎呀！坏了坏了。”之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把菜盛到碗里。看看碗里乌漆嘛黑的菜，嗅着糊味儿，林再嘴角抽搐，“凑合着吃吧。” “嘁，行。” 两人来到堂屋里，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陆野眉头凝成了疙瘩，挖苦林再道，“不会是想龙末想的出了神……” “滚！”林再翻着白眼，“不想吃就别吃。” 陆野讪笑，又忍不住好奇，问道，“说起来，小天，你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魔族虽然残忍弑杀，但感情这东西……啧啧，难道说，当年你喜欢的男人欺骗了你的感情，所以你心理扭曲，从那之后，就开始女扮男装了？还是说你以前喜欢的女人背叛了你，你承受不住打击，变成了娘炮，所以后来就变成了女子？” 林再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之后抬头看向陆野，看到他一脸期待的神情，心里明白，陆野拐弯抹角的，就是想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男是女。哼哼了一声，林再道，“其实我以前身体有毛病，就是不男不女的那种。你懂吧？” “呃……”陆野看了看一脸玩味神情的林再，苦笑一声，又问道，“那你以前的真名是什么？” 林再却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道，“吃完了饭赶紧修炼，我们是修行者，最主要的任务是修行，整天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瞎琢磨什么？我以前叫什么很重要吗？你就当我以前叫林狗儿好了。”说到这事儿，又想起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要被陆野这个蠢货拖累，林再有些气的慌，“别到时候修为低的不行，总是需要我保护你。”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多了个甩不掉的“拖油瓶”，林再的心情很恶劣。恶狠狠的看着陆野，说道，“夫君，我真想掐死你！” 陆野干笑一声，叹气道，“有时候，我也想掐死你！” 说罢，陆野不再理会林再，专心吃饭。吃过饭，便扎进屋里开始修炼。 …… 云江。 飞云宗。 沈源盘腿坐在一处山石上，双手掐着灵诀。 周围，紧贴着地面半丈高的距离，到处弥漫着白雾。 灰蒙蒙的世界，看不见日头和星辰，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师尊。”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沈源睁开眼，看着眼前灰蒙蒙的世界，怔了片刻，没有问及来人的目的，反而叹气道，“张来，你说，这天驰秘境，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张来苦笑，“师尊修为高绝，探究了这么久，尚不得而知，弟子……呵，弟子如何能知道。” 沈源早就知道张来会这么说，但真的听到这样的答案，还是不免唏嘘。片刻，才叹气道：“来此何事？” “之前落烟山上有个叫大前门的门派，得罪了天罡宗。天罡宗宗主发下狠话，要在庆典结束之后，灭了大前门。”张来道，“几位师叔和师兄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跟大前门联手来对付天罡宗。天罡宗宗主阮智，一向是个瑕疵必报之徒。师叔和师兄们都担心阮智对付了大前门之后，就会来对付我们了。” 沈源凝眉道，“大前门？实力如何？” “新建立的一个门派。不过……相传，掌门是个炼丹宗师，叫凌绝上人。他还有两名弟子，叫陆野的，修为不值一提。不过那个叫琴的，据说是元婴修为，就是她，一招抹杀了天罡宗的金丹高手匡和，从而与天罡宗结怨的。” 沈源一直待在天驰秘境中领悟，对于外界的事情，不甚了解，听张来说了，沉吟片刻，又问道，“你那天驰小师弟，现在何处？” “这个……师弟还在千花港。”张来道，“那惜玉公子，似乎十分喜欢师弟……” “哼！”沈源冷哼了一声，道，“混账东西！我沈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花花大少！嗯……跟大前门联手之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另外，去的时候，带上你师弟。唉，也该交给他一些任务，让他历练一下了。” 张来应了一声，四下里看了看这灰蒙蒙的世界，才转身离开。 离开天驰秘境，张来先是跟师叔和师兄们汇报了宗主答应了与大前门联手的事情，之后直接就去了千花港惜玉阁，找到了正在跟惜玉公子饮酒的沈天驰。 得知自己有了任务，沈天驰是老大的不乐意。不过，父亲发下话来，他是不敢不从的。正要转身离去，他却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怜香，不如咱们就坐着你的这艘花船，北上落烟，如何？” 惜玉公子，本名怜香。怜香看着沈天驰，嫣然一笑，道，“也好，我还没有去过落烟山呢。听说那个大前门，不仅出了个叫周元生的炼丹大师，还敢招惹阮智这个小心眼儿。那个琴上人，更是被传的美若天仙。小女子倒是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何等姿色。” “如此甚好。”沈天驰大笑，“那咱们就即刻启程吧。” 张来脸色变了一下，赶紧道，“啊……那个……师弟，我有个散修的朋友，正好要北上落烟，不知道方不方便同渡。” “哦？既然是张师兄的朋友，那自然是方便的。”沈天驰笑道，“不知那位朋友在哪？” “就在外面，我去喊她。”张来说罢，离开花船，挤进了人群中。 一直走出很远，张来才在路边的一处供游客歇息的所在找到了陌香。 “他乘坐花船北上。”张来道。 陌香一愣，失声笑道。“惜玉公子同意了？呵……倒是好笑。莫不是这惜玉公子，看上沈天驰了？这下可就麻烦了，我虽然自问姿色不俗，可若是跟惜玉比起来……” 张来苦笑道，“放心吧，天驰师弟从来不会拒绝美色的。” “嗯，那就好。”陌香说着，起身前行。 张来跟上来，低声道，“你答应过我，绝不伤害飞云宗一人！” “嗯，放心。”陌香道，“我只想进入天驰秘境。” “天驰秘境……到底是个什么所在？为何你如此……如此执着？” 陌香看了看张来，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一直上了花船，与沈天驰见了礼。 看着眼前这个比女子还要艳丽的男子，陌香嘴角上扬，想起了一个故人。 几年前，在飞云宗外，陌香曾经巧遇了一个与沈天驰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那个男子，当时正在被飞云宗的弟子追杀，陌香在暗处亲眼看到那男子使用了魔气御敌，也看到了那个男子使用的桃花钉！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开！ 传闻中与林灭天齐名的魔头，为什么会变成沈天驰的模样？又为什么会沦落到凝脉修为？甚至还成了残魔之体？又为什么会被飞云宗弟子追杀？ 陌香忌惮桃花钉的厉害，没敢轻易出手。她暗地里跟踪侥幸从桃花钉之下逃脱的飞云宗弟子，才知道，那魔头，竟然是想潜入天驰秘境…… 一个大魔头都觊觎的天驰秘境，到底是什么所在？ 陌香坚信，那一定是个很不简单的地方，才使得大魔头不择手段的想要进入天驰秘境！ 原本，陌香打算伺机挑拨飞云宗和落烟宗打起来，自己好乘虚而入，进入天驰秘境。可是，落烟宗太不争气了，不知何故，竟然突然跟封剑门打了起来，最终惨遭重创。飞云宗沈源也是个没出息的，竟然没有落井下石的灭掉落烟宗。 不得已，陌香只得又千方百计的让天罡宗跟飞云宗产生了矛盾。 原本，陌香以为，这场纷争，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了。一贯鼠肚鸡肠的阮智，一定会找飞云宗的麻烦。 可是，偏偏又跳出来了一个大前门！ 大前门！ 又聋又哑又有着绝世容颜的琴上人？ 莫非是师伯——白衣琴魔？ 她不是死了吗？ 又怎么会出现在大前门？还成了那陆野的师姐？那个陆野……他的师尊，难道不是什么凌绝上人，而是魔天尊者？！ 莫不成魔天尊者没有死，而是化名凌绝上人，隐居在落烟山？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猜测。 陌香决定亲赴落烟山，顺便勾搭一下沈天驰。 或许，可以利用沈天驰，来进入天驰秘境。 76 看着你闹笑话 修行的日子，其实是挺无聊的。 每日里吃过一日三餐，剩下的时间，就是修真。反复的将《探花诀》不断的在身体中运转，就好比在流水线上工作，其中的枯燥和疲劳，不言而喻。 有时候，实在是不想修真了，陆野就会跟林再一起做个饭，消磨一下时间。 对于陆野的厨艺，林再是十分嫌弃的。 炒个菜，不是甜了就是咸了，偶尔捏个饺子，锅里一滚，竟然都烂了。 “蠢货！”林再总是会十分嫌弃的骂上一句。 陆野尝试了多次之后，终于被林再嫌弃透了。陆野再想试手，直接就被林再推开了。“没事儿玩泥巴去！别跟着添乱！” “那我去洗衣服。” “别！你就没洗干净过！还得我返工！”林再抱怨道，“不如我自己来。” 陆野笑着摸了摸林再的脑袋，“我媳妇真贤惠。”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林再道，“别哪天忽然真的要掐死我，我就感激不尽了。”自己不可以杀掉陆野，陆野却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杀掉自己——这一直让林再有种危机感。有时候午夜梦回，梦到陆野狰狞的掐着自己的脖子，林再都会惊出一身冷汗来。 所以，尽力讨好陆野，绝对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 虽然有些低三下四…… 算了！ 这么长时间都是这么“贤惠”，都习惯了。 谁叫自己不能杀他，他却能杀自己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陆野笑着捏着林再的脸蛋儿，道，“你这么贤惠，我可不舍得杀你。” “是吧，哈哈。” 这个时候，金少堂跑了过来。 “师祖，飞云宗的长老张来，以及飞云宗宗主沈源的儿子沈天驰来了。”金少堂道，“他们想要求见祖师凌绝上人。师叔祖让弟子来跟师祖说一声。” 陆野愣了一下，跟林再对视了一眼，对金少堂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等金少堂走了，林再才道，“去吧，估计是飞云宗想跟咱们联手对付天罡宗。” “嗯，我估计也是。”陆野道，“走吧，一起去吧。” “没看我做饭呢。” “别做了，远方来客，咱们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陆野笑道，“下馆子去，夫君我请你吃燕来楼的灵蒸鱼。”不由分说，陆野直接拉着林再的手，走出了家门。 到了门口，陆野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暗暗运转《探花诀》，弄出了金丹修为的假象。看到林再正盯着自己，陆野笑道，“修为太低，怕是会被人瞧不起。” 林再啐了一口，道，“你就装吧。” 陆野大笑。 两人结伴来到大前门的承前殿，鸿翔首先迎了上来，道声师兄，之后介绍道，“诸位，这位就是我师兄陆野，师尊不在，门中事务，皆由师兄做主。师兄，这位，是张来长老。这位是沈天驰沈公子。还有，传闻中的千花港花魁惜玉公子。沈公子的朋友，陌香陌姑娘。” “幸会幸会。”陆野客套了一句，视线在沈天驰和惜玉还有陌香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三人，真是…… 绝色！ 即便是稍逊一筹的陌香，也是个难得的人间极品。 忽然想起林再之前抱怨自己看到琴时眼睛都直了。陆野赶紧将视线转向张来，想了想，又介绍了一下林再，“这位是贱内，林再。” 林再脸上保持着笑容，琢磨着以后得跟夫君这个蠢货说一声，什么“贱内”？多难听啊。冲着众人拱手，林再道声幸会，眼角的余光，却瞥了一眼陌香。 徒儿啊徒儿，你怎么跑过来了？！ 闲着没事儿死一边去呗！ 林再心里暗暗叫苦。 琴的名头传出去了，这陌香，虽然没见过琴，但自己以前嘴欠，跟她提过琴。琴又聋又哑，善于音攻，这特征太明显了。陌香一定是想看看琴是不是白衣琴魔吧？ 只是，她怎么跟沈天驰混在一起了？ 林再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了彩衣曾经变成沈天驰的事情来。 宾主落座，一番客套之后，张来直接道明来意。 有飞云宗愿意联手对付天罡宗，陆野自然是十分乐意，满口答应了下来。闲聊一番，陆野提出要请张来等人去石头镇上赴宴。 张来和沈天驰等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均有些不解。客套了一番，也便欣然答应。其实，张来等人都是金丹修为，辟食五谷。所以，一般而言，纵然是有些人情往来，也没人会提出请他们吃饭。陆野执意相邀，让他们怀疑陆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比如灵食宴之类。纵然不食五谷，但灵食，却是好东西。有些高品阶的灵食，更是极为珍贵难得。 沈天驰更是心中感慨：这大前门，看起来不大，没想到竟然如此阔绰！灵食宴啊，就是飞云宗，一般也不舍得如此宴请客人的。 陌香倒是不在意什么灵食宴，只道，“不知传闻中美若天仙的琴上人可在？小女子能否拜见一下？对于琴上人，小女子可是仰慕已久的。” 林再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陌香，没有吱声。 陆野道，“十分抱歉，师姐她素来喜欢清净。”打了个哈哈，陆野又道，“走吧走吧，天寒地冻的，时间也不早了，吃点儿东西暖和一下。” 一行人走出承前殿。 张来等四人，均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飞剑，之后运转灵诀，御剑而起，转眼就飞出了好远。 陆野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礼节性的笑容，立时僵硬了下来。 鸿翔看了看陆野的神情，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干咳一声，问陆野，“师兄，你到底有没有金丹修为？能御剑飞行吗？”当初陆野打败了廖无几之后，鸿翔倒是曾经一度以为陆野修为深不可测，至少有金丹修为。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鸿翔又忽然想到，不论是多远的路程，陆野从来就没有御剑飞行过。所以，对于陆野的修为，鸿翔又多了一分疑虑。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拍了拍脑门儿。 他自己不会飞，竟是把旁人会飞的事情给忘了。 林再看着陆野，颇觉好笑，道，“这下丢人了。”说着，抬眼看到那张来又飞了回来，又低声道，“看你还冒充高手不。” 张来飞回来，落在陆野面前，狐疑道，“陆兄，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啊……这个……”陆野愣了好大一会儿，脑子飞快的运转，“等我一下。”说罢，拉着鸿翔朝着门派的仓库之地走去。一直走出了好远，陆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咱们门派的药材库里有没有千折叶？” “有。”鸿翔道，“你要它做什么？” “炼器。” “炼器？”鸿翔有些哭笑不得，“千折叶是药材，怎么炼器？” “你别管了，快走。”陆野感慨道，“若是被他们知道咱大前门的传功长老，竟然连金丹修为都没有，岂不是丢人。” 承前殿外，张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陆野的背影，问林再，“陆夫人，陆兄这是……” 林再抱着胳膊，想到刚才陆野一脸尴尬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陌香、沈天驰和惜玉三人也回来了。看到林再大笑，沈天驰捏着下巴，一脸的欣赏意味。这个生性好色的家伙，看到美女，总会如此。 林再笑了一阵儿，才道，“等着吧。说不准有惊喜呢。” “惊喜？”惜玉公子笑道，“想到养脉丹、聚灵丹，甚至是那生气丹，在下倒是很期待这份惊喜呢。”说着，惜玉公子看向林再，道，“想来那生气丹，也是出自凌绝上人之手吧？” 林再没有回答惜玉公子的话，只是看着她，心底暗暗感慨。到底是千花港的花魁，气质姿色，果然是不同凡响。又想到当初因为一场误会，自己杀了她爷爷，还灭了上善宗，林再就觉得有趣。 仇人近在眼前，你都不知道。 真是有趣。 沈天驰笑道，“听闻琴上人美若天仙，艳绝落烟，却是个又聋又哑之人，当真是遗憾。不过……这聋哑之美女，想来也是别有一番……” “咳咳。”张来干咳了一声，打断了沈天驰的话。 那琴上人是什么人物！元婴高手！而且擅长音攻的元婴高手，你爹都未必是对手！你当着人家自家人的面儿说出这番话，真是……真是会给你爹找麻烦！这败家子儿，还真是会可着劲儿的坑亲爹啊。 张来赶紧岔开了话题，对林再道，“也难怪那周元生不肯拜在百花真人门下，有凌绝上人这般的师祖，又有陆兄这般前途无量的师尊，换做是我，也不会另拜他门的。”这自然是客套话，为的不过是化解沈天驰刚才那番不合适的言语。 林再却只是笑笑，并不在意沈天驰那轻浮的言语，她看了看陌香，心思一转，道，“陌姑娘也是千花港的花魁吗？” 陌香笑着摇摇头，道，“非也，一介散修罢了。” “散修？散修能修炼到金丹，想来陌姑娘的师尊，一定是个厉害人物。” 虽说大多散修都是靠着自学，但有时机缘所在，有些散修，也有师尊。 陌香淡然一笑，道，“家师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不过，前些年，飞升失败，陨落了。” 林再呵呵的笑了一声，不再跟陌香说闲话。作为陌香的师尊，林再对陌香很了解。 这小贱人，心思极为细密，而且诡计多端，跟她说太多，怕是自己没能套出她的话，反而被她看出什么来。 两男三女聊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一直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张来面露焦急之色的时候，陆野终于回来了。 “抱歉抱歉，久等了。”陆野道。 张来客气道，“无妨，陆兄若是有事情要忙，我们……” “没有没有。”陆野道，“咱们这就走吧，石头镇燕来楼！”说着，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只翠绿色的树叶折成的小鸟，灵诀打出，那小鸟竟然忽然变大，犹如活物一般，扑闪了两下翅膀。鸟身之上，隐隐可见流动的灵力。 看到这东西，惜玉公子“咦”了一声，道，“陆兄，此物是飞行法宝么？” “嗯。”陆野笑着应了一声，直接翻身骑在了飞鸟之上，之后冲着林再招手。 林再抓着陆野的手，也翻身上去，坐在了陆野前面。 陆野掐动灵诀，飞鸟扑闪着翅膀，腾空而起。 张来跟沈天驰对视了一眼，均是狐疑不解。 这陆野明明有着金丹修为，为何不御剑飞行，反而弄出这么个飞行法宝呢？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高手，确实是喜欢用一些古怪的飞行法宝。两人倒也没有特别在意，直接祭出飞剑，追上陆野。 飞鸟的速度很慢，张来一行，不好飞的太快，只能缓缓跟着。 惜玉是千花港花魁，见识很广。她对陆野骑着的这只飞鸟极为感兴趣，手持飞剑，靠近了陆野一些，惜玉道，“陆兄，你这飞鸟……材质好像是千折叶啊。” “嗯。” “千折叶是炼丹材料，竟然也能做成飞行法宝？” “只是需要一些小阵法而已。”陆野笑道，“旁门小道，不值一提。” 惜玉笑道，“能将廉价的千折叶制作成飞行法宝，怎么能说是不值一提呢。飞行法宝，一向极难炼制，需要的材料也很昂贵。若是这飞鸟能普及，真是造福了世间无数修真者啊。惜玉虽然修为不高，但大道至简的道理，还是懂的。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非常人所能也。” …… 大前门。 鸿翔看着骑着飞鸟远去的陆野，嘴巴长了半天。 之后匆匆离开，回到药材库，按照陆野之前的做法，开始摆弄起千折叶来。 陆野布置的那个阵法，其实非常简单。 一个小小的聚灵阵，配合一个简单的幻化阵，再加上一个几乎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的小机关阵法，让飞鸟的翅膀能够简单的扇动…… 半个时辰后，鸿翔骑着自己制作的飞鸟，在大前门上空转了个圈儿，之后落在剑场上，再把那飞鸟收起。 看着手里巴掌大小的飞鸟，鸿翔嘴角抽搐了半天。 这哪是什么飞行法宝！ 就是个机关鸟而已！ 可偏偏就是这个简陋的机关鸟，竟然能载人而飞！ 这么简单的玩意儿！ 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感慨了一番，鸿翔才注意到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心念一动，鸿翔对一名弟子说道，“去，通知所有大前门弟子，都到剑场来。还有你……去药材库，把所有的千折叶都拿过来。” …… 张来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脸色有些古怪。 什么灵食宴！ 最好的一道菜，也不过是一条灵蒸鱼罢了！ 这种世俗饭菜，吃它做什么？吃了还得拉出来，多麻烦！ “来来来，别客气。”陆野倒是热情。 张来干笑了一声，不知道陆野是什么想法，迟疑了一下，拿起筷子，对怔怔发愣的沈天驰三人道，“吃吧，别客气了都。陆兄盛情，不要浪费了。” …… 骑在飞鸟上，靠在陆野怀里，感受着冷风拂面，林再打了个饱嗝，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陆野被林再笑的莫名其妙。 林再忍住笑，说道，“夫君，有件事，你是不是忘记了？” “什么？” “张来他们，都是金丹修为。到了金丹，一般是不吃东西的。”林再道。 “啊……你怎么不早说！”来了客人请吃饭，这是陆野的思维惯性。一时间，竟然忘了这是修真界，忘了金丹高手是不用吃饭的，可笑自己临走前还问他们吃饱没有…… “嗯，只是想看看你闹笑话而已。”林再大笑。 陆野黑着脸，道，“对了，算着日子，你的缚心索，快要发作了吧？来来来，我先给你预防一下。” “喂！”林再一把抓住了陆野的手，“你有病啊？被人看到了！” “这么高，没人看到的。” “别闹！”林再打开陆野的手，道，“跟你说个正事儿。” 陆野见林再神色凝重，收回了自己不规矩的手，道，“什么？” “那陌香……是我的弟子。” “啊？” “想来是因为琴的出现，把她引了过来。”林再道，“不过，她为何会跟沈天驰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陆野凝眉道，“当初，彩衣也变成了沈天驰的模样。” “是沈天驰比较特别？还是飞云宗有什么特别的？不然为何两个魔族都……”林再吸了一口凉气，“还是说……天驰秘境？说起来，那秘境里，到底有什么？” 陆野摇了摇头，“不清楚。” “要不，你去问问陆紫烟？”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行！”说着，打出灵诀，飞鸟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直接朝着半壁峰飞去。 飞鸟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总比走路要快上很多。 不消多时，陆野和林再就到了半壁峰下的陆家村遗址外。 陆野没有进去，收了飞鸟，只是面朝山谷，轻声说道，“紫烟，忙不？” “说。”陆紫烟传音入密的声音传过来。 “天驰秘境，你了解吗？” “不了解。” “呃……” “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两个魔族，可能对天驰秘境很感兴趣。我是单纯有些好奇，所以问问你。” 陆紫烟道，“天驰秘境有些神秘，里面到底有什么，飞云宗沈源从未对外人言及。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传闻说，天驰秘境里，似乎只有一片灰暗世界，到底有什么秘密，就连沈源本人，也不清楚。” 这么一说，反而更让陆野好奇了。 不过，凭空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暂时作罢。 77 黑剑 一千五百多年前，云星上人将“气惯云海，以达凝脉”的办法公之于众后，凝脉，不再是修行者不易攻克的难题。一千五百年后的今天，千折叶飞鸟横空出世，金丹之下修为的修行者，竟也可以轻松的翱翔天际。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苍中、凉州、连云山、迷雾谷、三川、振阳湖、万竹林、云江、落烟山——苍凉九地，苍穹尽飞鸟！ 紧接着，紧邻苍凉域的翡翠域，也开始出现飞鸟…… 能让不足金丹的修真者飞行的法宝不是没有，也不是无法炼制。可问题是，这样的法宝，炼制所需的材料，都极为昂贵，而且极难炼制。甚至有一些，如同陆紫烟之前送给陆媛凤的玉蝴蝶一般，是一次性的东西，根本无法使用第二次。 千折叶不同。 不仅制作简单，而且所需的东西也很廉价不说，还可以反复使用，直到千折叶损坏。这种好东西，绝对是修为不高的修真者所喜爱的。 近日来，大前门的门槛儿已经被人踩破了。充满了好奇之心的落烟山修真者们，争相询问着这千折叶飞鸟，到底是谁发明的。 鸿翔来到陆野家里，询问陆野是否要把他发明千折叶飞鸟的事情告诉旁人。 陆野说：“千折叶飞鸟的发明者，当然是咱们伟大的师尊凌绝上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野回答的斩钉截铁，已经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凌绝上人的鸿翔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再次得到陆野的确认之后，鸿翔啐了一口，道，“美名都让咱伟大的师尊背了，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下次你再捣鼓出来什么，干脆就说是咱们师祖弄的吧。” “也行。”陆野道。 鸿翔原本只是开玩笑，见陆野回答的很是认真，不由哑然失笑。陆野为什么一直如此低调，竟然连名扬万古的好事儿都不要，鸿翔并不是很清楚，也懒得去问。跟陆野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鸿翔心里明白，这个师兄，很不简单。他这么做，总是有他的道理吧。 看了看陆野，鸿翔又道，“我们与飞云宗联手的事情，天罡宗极度震怒。他们的庆典要结束了，元婴高手几个瞬移，就能抵达我们这里。估计，三天之后，就是咱们大前门大难临头之际了。师兄可有什么计较？单靠琴师姐一人，怕是……我和元生都认为，天罡宗阮智，未必会亲自来，但一定会派出两名元婴高手过来。” “不怕，我们也有两名元婴高手。”陆野笑道。“纵然只有一名，琴师姐，也不是好相与的。” 鸿翔当然知道龙末的存在，也知道他的实力。不过，他冷静的想了想，又道，“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阮智是元婴后期，又有地器法宝在手，十分难缠。天罡宗的天罡阵法，更有元婴墓场之誉，真打起来，纵然不会吃亏，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阮智与苍中城主关系不错……” 陆野道，“师弟可有良策？” “良策没有，拙计一条。”鸿翔道，“我落烟山，不算我大前门，亦不算飞云宗宗主沈源，尚有落烟宗的紫烟上人和逍遥宗的逍遥上人。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哪怕是口头上的支持，激起一下落烟民愤，天罡宗应该会投鼠忌器。毕竟，天罡宗纵然强悍，也断然不敢无视整个落烟山。更何况，飞云宗沈源，也不是好相与的。一下子得罪这么多门派？天罡宗有这个胆子吗？” 鸿翔的分析不无道理。 天罡宗不同于飞云宗。飞云宗虽然很少参与落烟事务，但到底算是落烟山宗门，当初飞云宗和落烟宗的纷争，并不会引起落烟山修真者的反感。而天罡宗是真正的云江门派，口口声声的要灭掉落烟山的门派，实在是太过嚣张。若是有人登高一呼，“欺我落烟无人乎？”一定会让落烟山的门派凝聚在一起。这样的话，莫说天罡宗，就算是苍中城主，也不敢乱来。 陆野想了想，点头道，“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去办吧。” 鸿翔一愣，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你依然当甩手掌柜啊？” 陆野笑了一声，看着鸿翔，道，“落烟山门派真能如此团结，促成此事，固然极好，但是……师弟有没有想过？阮智是个瑕疵必报之辈。若是不给他出气的机会，他极有可能会暗地里搞什么动作。那样，吃亏的必然是我们。毕竟，咱们的弟子，修为都太低了，若被偷袭，必死无疑。与其如此，反倒不如跟天罡宗正面交锋。直接告诉他阮智，我大前门，不是好欺负的。我想，只要我们不去灭了天罡宗，作为苍凉话事人的苍中城主，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偏袒阮智来欺辱我们。”说到此，陆野沉吟片刻，“也许……有时候，计谋，反倒不如实打实的干一场！让天罡宗对我们生出忌惮之心，纵然是背地里，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当然，你若是想要使用计谋，我也不拦着。毕竟，治理门派，你比我有经验。” 鸿翔凝眉苦思片刻，点点头，苦笑道，“师兄过谦了，你的说法，很有道理。那……咱们就等着了？” “等着。”陆野轻声笑了笑。 送走了鸿翔，陆野想到刚才鸿翔提到的逍遥宗的逍遥上人，不由的想到了被林再杀死的那个叫许金东的逍遥门弟子。 至今，陆野的储物戒指里，还存放着许金东的那把飞剑。取出飞剑，看着上面刻着的“许金东”三个字，陆野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林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陆野手里的飞剑，再看看陆野脸上的神情，林再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 陆野斜眼看了看林再，手里把玩着飞剑，道，“想说什么就说，怎么又憋回去了？” 林再嘴角一抽，道，“我还以为你要骂我。” 陆野苦笑，“人都死了，骂你有用吗？更何况，魔族本性，能骂改吗？”说着，陆野也不嫌脏，直接在院门的门槛上坐下来，看着外面的雪景，怔怔出神。 林再松了一口气，在陆野身边蹲下来，道，“要不要我把龙末叫来？他给了我一个纸符，只要捏碎了，他就会赶过来了。”之前鸿翔的话，林再自然是听到了。 陆野迟疑了片刻，道，“暂时不用。龙末是元婴高手，一个瞬移，就能抵达大前门。等天罡宗的麻烦来了，再唤他也不迟。” 林再应了一声，又道，“夫君，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怎么？” “好奇，问一下。” “凝脉二层。”陆野道，“可能要不了几天，就能突破三层了。” “哦，那还好。我凝脉四层了。”林再笑道，“修为比我低，我就放心了。” 陆野苦笑，“看出来了。”说罢，又低头看了看许金东的飞剑，道，“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家人存活于世。等天罡宗的麻烦过去了，我打算去一趟逍遥门。”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问，“要不要把我五花大绑的送过去？” “不用了。”陆野道，“带着你的人头过去就行了。” “嘁。”林再满脸的不屑，心里却有些不安。她不知道陆野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拿真心话当假话说。 陆野笑着伸手按着林再的脑袋，使劲的晃了两下，这才拿林再的脑袋当支撑点，站起身来，看着漫天飞雪，道，“有了死气，你已经不再特别需要晶石。以后……也就不要随便杀人了。”说着，陆野回了房间里修炼《探花诀》。 林再回头看了一眼陆野的背影，暗地里撇嘴，心里冷笑不止。 原来…… 原来死气足够浓郁，是可以阻碍天魔眼的窥探的！ 夫君啊夫君！ 你竟然没有看出，其实我已经有凝脉五层的修为了！ 很好！ 让你看不透本尊的实力，绝对是很有必要的！ 万一哪天你抽风要杀本尊的时候，忽然发现本尊的修为比你认为的更高，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说起来，这天棺死气，还真是神奇，竟然可以让修为进境变得如此之快！照着这般速度，要不了太久，自己应该就能恢复当年的巅峰修为。到时候，杀进圣域，一定要芊羽那个小贱人好看！ 只是…… 随着修为飞快的提升，林再心底还隐隐有些不安。 修为越高，对于死气的控制也就越是精准，魔气竟然也逐渐被死气同化……这意料之外的变故，让林再对于死气，总是有种不放心。 …… 房间里。 陆野运行了一番《探花诀》，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终于突破了凝脉四层。 修为进度比想象中快了很多。 或许……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自己能够以不佳的资质，用了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就达到了金丹修为的原因吧。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就是直接修炼的星光。 让陆野有些意外的是，星光越来越浓郁，反而越来越失去了它原本的特质。那些散碎的星光，似乎在“融化”，不知不觉间，竟然越来越像是普通的灵力，但又比普通的灵力——更强悍。 与此同时，陆野还发现，星光虽然越来越强，可是，与自己元神融为一体的那些死气，并没有因为星光的强悍而被抹杀或是自行散去。 再想想当初因为死气的存在，潜伏在林再魔心之上的星光，竟然不敢有丝毫异动。等到林再拥有了天棺，那一点星光，竟然乖乖的又一次隐藏了下来…… 又想到天棺曾经镇压天剑的可能，陆野心底十分不安。 他很怀疑，死气可能是天剑星光的克星！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拥有天棺的林再，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克星。 所以…… 对林再有所隐瞒，让她不知道自己的修为进境很快，让她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跟她一样是凝脉四层，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没有自己“追赶”，或许林再修炼的速度会稍微放慢一些。那样的话，自己再偷偷的加紧修炼，尽可能的比她修为更高。那样的话，纵然死气是星光的克星，只要自己修为够高，应该也不至于轻易被她暗算。 纵然自己死了，对林再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坏处，陆野依然对林再不放心。 这个天性狡诈狠毒的小魔头，一定不会想一辈子都“保护”自己，也一定会很想在不影响她自己的情况下除掉自己。万一被她找到了办法，自己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可即便如此…… 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把林再这个心头大患“送”给龙末，陆野就觉得好笑。 仅仅是因为面子亦或是男人尊严的问题吗？ 还是说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对林再这个小魔头有了什么感情？ 以最悲观的态度来计划未来，以最乐观的态度来活着——这是陆野的人生准则。所以，陆野觉得，悲观而言，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林再这个恶毒的小魔头，那一定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毕竟—— 没有人敢指望一个魔头会对任何人动什么感情！所以，对一个魔头动感情，是极为愚蠢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陆野心中愈发不安。 或许，趁着自己还保持着一份理智，真的应该把龙末那头色龙喊过来，把林再这个小魔头送给他！ 陆野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真的已经喜欢上了林再，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一开始的时候，若是有机会，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干掉林再！后来，在波澜城有了机会，自己却迟疑了很久，最终没有下手。再后来，林再因为救治自己而受了重伤，自己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反而还救了她。直到前一段时间，自己跟林再一起在幻境里对付琴。 等到龙末跟自己讨要林再的时候，自己竟然…… 好吧，也许不仅仅是面子或是尊严的问题。 还有一些舍不得…… 陆野不想承认！ 但是，一个男人，应该需要有勇气正视自己的感情和本心吧。 喜欢上一个小魔头，绝对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再一次看着手里许金东的飞剑，想起林再杀人不眨眼的本性，陆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之前写好的那一封休书。 为什么？你为什么是个魔族呢？ 如果你是一个修真者…… 不不不！ 你可能还是个男人变的！ 魔族就罢了，男人绝不能接受！ 可是…… 纷乱而纠结的思绪，让陆野有些烦乱不堪。 他有些恨自己，恨自己愚蠢透顶，竟然喜欢上…… 陆野一怔，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胸口。 天剑引起的悲伤与愤怒，忽然袭来…… 泪水不停的涌出来，极度的愤怒，扭曲了容颜。 真是莫名其妙的悲伤与愤怒。 陆野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悲伤？又为何会愤怒？ 因为林再吗？ 对！ 就是因为她！ 陆野有些怨恨起来。 这一丝怨恨，越来越重，最后让陆野的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林再！ 你为什么是一个魔族！ 而不是一个普通的修真者？！ 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 据说，因为魔气的熏染，魔族的心是黑的！ 黑心的魔族！ 都该死！ 陆野咬着牙，紧紧攥着拳头，猛然起身，伸手去拉房门。 “夫君！”院落里，忽然传来林再的喊声，“看！我堆了个雪人！比你之前弄的那个漂亮多了！” 陆野心神猛然一颤，硬生生止住了想要开门的手…… …… 天刚亮的时候，一夜未眠的陆野来到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林再，想了想，说道，“小天，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林再掀开锅盖，蒸汽扑在脸上，犹如身处云雾之中。伸手捏了捏里面的馒头，又把锅盖盖上，赶走蒸汽，林再一脸狐疑的看着陆野。 陆野道，“我让琴帮你解除缚心索，你……走吧。” 林再挑了一下眉头，道，“你又发什么神经呢？” “我很认真的。”陆野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天剑找你的麻烦的。” 林再眉头深锁，看着陆野，没有吱声。 陆野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又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担心，再跟你待的久了，我会喜欢上你。” “啊？”这个借口，林再十分意外，也有些哭笑不得。 陆野叹一口气，道，“你之前说的没错，我可能真的是吃醋了。但是我明白，喜欢上一个魔头，是个极大的错误。想过把你直接‘送给’龙末，但是……我很担心龙末会对你动粗……”陆野停顿了一下，看着林再，讪笑道，“你大概也不会想要跟我一直待在一起吧？” 林再依然凝眉不语。 “我不会允许自己喜欢上一个魔族！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是个一直都没有尽妻子义务的魔族！趁着我还没有狠下心来杀你……你赶紧走吧。”陆野说着，有些轻蔑的笑道，“不要再没脸没皮的赖在这里了。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真是那样的话……我不介意让龙末把你带走。那头色龙，大概不会像我这样对你这么客气吧。” 林再哼声冷笑，却依然什么也没有说。 陆野把休书取出来，放在了灶台上。“咱们……好聚好散吧。”回到房间里，关上门，陆野忽然一手抓着心口，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天剑引起的悲伤与愤怒，在昨夜袭来之后，竟然又一次突然出现。 一晚上的思考，做出来的决定，是对是错？ 自己不该把这个小魔头留在身边，不让她为祸人间吗？！ 这个小魔头，刚才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还冷笑出声？ 她是在嘲笑我吗？ 呵…… 任何人都有资格嘲笑一个喜欢上了一个魔族的蠢货！ 但是！ 她没有！ 陆野很生气，愤怒的情绪充斥着脑海。 那无尽的悲伤和愤怒，终于变成了仇恨…… 陆野一脸狰狞的站起身来，右手中，莫名多了一把剑。 一把漆黑的剑。 剑柄之处，刻着一个古体字：天！ 他一剑劈开了房门，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唯有满地热腾腾的馒头，和倾倒了一地的青菜…… 陆野怔了好大一会儿，手中的黑剑，莫名消失无踪。 他颓然跪倒在厨房门口。 痛苦的抓着脑袋。 走了…… 就别再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一只玉手，拍了拍陆野的肩膀。 片刻，一张纸递到了陆野面前。 “她来找我，说要走了，我帮她解除了缚心索。”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在纸上写道，“你为什么没有杀她？” “到底还有同门之谊。虎毒不食子，魔族狠辣甚于虎，但也并非真的没有感情。只是……”琴拿着笔，似乎是言犹未尽，还想再写什么，但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收起了笔，转身离去。 78 两地 天气越来越暖和，纷飞的雪花也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雪沫子。等到了云江上空，天空骤然晴朗，成了一个大晴天。 越是远离绝迹峰，也就越是远离“寒冬”。 翠绿色的云江两岸，与银装素裹的落烟山，犹如两个世界。 林再骑在飞鸟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这就是自由的空气吗？ 这就是没有蠢货污染的新鲜的空气吗？ 林再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远离一个蠢货更能让人开心的呢？ 林再的心情好极了，她恨不得高歌一曲，来抒发一下自己的愉悦。 原本，她是打算在落烟最南端落脚，然后伺机潜入飞云宗，进入天驰秘境一看究竟。不过，林再又觉得贪心并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已经有了天棺，只需要好好修炼，然后仔细研究天棺的各种用法，也就足够了，或许还能找到彻底摆脱死气影响的办法。没有必要为了飞云宗里一个不确定的东西，去冒太大的风险。 想了一下，林再看中了云江岸边的一处山峰。直接骑着飞鸟围着山峰转了一圈儿，确定无人占领之后，在山顶落下。 平整土地、伐木、搭屋。 一间简单的房舍，足够林再居住了。再在周围布下禁制，这里，就成了林再的地盘儿。 看着自己搭建起来的木屋，林再满意的拍拍手，大笑道，“怎么样？不错吧？这手艺……”话说一半，林再怔了一下，神情间，一丝失落一闪而过，之后就兴冲冲的跑进了木屋里。 修炼了一番魔诀，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山顶的夜，冷冷清清。 凉风呼啸着，吹的林间树叶哗哗作响。 林再收了功法，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怔怔出神。良久，忽然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陆野给她的那一封“休书”。 看着看着，林再恨恨的啐了一口。“字真丑！”说罢，把那休书狠狠的撕成了碎片，之后抛向空中。看着纸屑随风飞远，林再咧嘴大笑。笑了一阵儿，似乎是又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神经质，收敛了笑容，悻悻然的躺在了木质地板上。 那个蠢货，现在在干嘛？ 竟然会喜欢上一个魔族，真是蠢得可以！ 说不准现在正在痛哭流涕的后悔赶走本尊呢！ 也不好说。 天罡宗马上就要派出高手找他的麻烦了，他应该没心情想念本尊了。 林再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纸符。这是龙末送给她的用来召唤龙末的纸符，没有这玩意儿，龙末就算修为高绝，也不会知道发生在大前门的打斗，更不会及时赶到帮助陆野。 嘿嘿！ 单单靠琴一个人对付两个元婴？可是够呛！更何况，天罡宗的天罡阵法，那可是有着元婴墓场之称的高明阵法。琴有这个能力对付？ 也许，天罡宗的那一帮杂碎，会帮着本尊除掉琴那个小贱人。至于夫君那个蠢货！想来一看势头不对，一定会使用“天璇”逃命吧。 想到那个蠢货在使用天璇之后光着屁股满世界瞎跑的画面，林再就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笑了一阵，林再又爬起来，找了一截搭建木屋时剩下来的木条，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笔来，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字：陆野与狗不得入内！之后把木条栽在了门口。看了片刻，颇为满意的拍了拍手。 再回到屋里，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愣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林再回到这里，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些家具，把屋里摆的满满堂堂的。再看看更像一个家的房间，林再自语道，“看吧，蠢货，本尊又杀了一户人家，还抢了他们的家具。气死你！” 打了个哈欠，林再上了床，仰躺下来，闭上眼睛。过了很久，她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璀璨的星辰，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那个蠢货，现在一定想本尊想的睡不着觉吧！ 一定是的！ …… 落烟山。 陆野在大前门的山门里踩着潮湿的石板路面漫步。 雪虽然下的很大，但大前门的道路上，总是不见一片雪花。 数量众多的大前门弟子，总会把大前门打扫的干干净净。 纵然已是深夜，典籍室里，还有一些弟子正在里面阅读典籍。丹房里的灯还亮着，想来是周元生在里面学习炼丹。 离得还很远，就能听到剑场上剑芒碰撞的声音。一些年纪不小，却依然热血上头的老弟子们，总喜欢在剑场上不断的比斗。纵然都是资质不佳的废柴，他们还是总想分出个高低来。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自家的那三亩薄田处。现如今，这三亩薄田，已经是一片极好的灵田，也不再只属于陆野，而属于大前门。 蹲下身子，捏一撮泥土，查看了一下，陆野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 “师兄这么有雅兴啊？”鸿翔的声音在陆野背后传来，“大半夜的，怎么不休息？” 陆野头也不回的笑了笑，说道，“睡不着，出来转转。”说着，站起身来，拍掉手上的泥土，陆野看着眼前长势还算不错的灵田，道，“这三亩灵田，不是一般的灵田，一定要照看好。” 鸿翔笑道，“看出来了，别的灵田里，种的哪怕是灵植，好多也都被冻死了。这片灵田里，种的不过是灵草，依然长势极好。可见这三亩灵田的厉害之处。” 陆野笑道，“知道就好。”说着，陆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空白玉简，神识录入一段文字，转身丢给鸿翔，道，“用这个办法，来照顾这三亩灵田。” 鸿翔有些好奇，查看了一番玉简，脸色变得惊喜又凝重，“真的可行？！” 陆野摇摇头，“理论上可以，具体可行与否，还是要试试看才知道。” “大概要多久？” “至少也要十年才能见效吧。”顿了顿，陆野又补充道，“是见效，不是成功。” 鸿翔吸了一口气，看一眼面前的灵田，叹气道，“师兄真是厉害。”说着，鸿翔笑了一声，看着陆野，道，“弟常闻，修行界中，有些高手，如果元神足够强悍，在飞升失败之后，可以重新凝聚元神，转世而生。有时候，我真有些怀疑师兄是个飞升失败的高手。” 陆野笑了一声，“你想多了，飞升失败之后，记忆经过千年磨砺，会被破坏，哪里还会记得这么多办法。” 鸿翔开玩笑道，“或许你的元神极强，可以承受得了千年磨砺。” 陆野道，“你真的想多了。”抬头看看天，陆野又道，“师弟，哪天我若是离开了，你要好好照看我爹。” 鸿翔拧了一下眉头，道，“师兄要走？” “也许吧。”陆野道。 “为何？” 陆野沉默了许久，才道，“呵……也许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特别懒的人，如非不得已，甚至懒得修真。我最大的理想，不过是娶一个粗手大脚的妻子，跟父亲一起简简单单的生活。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鸿翔能够明显感受到陆野的情绪有些落寞，沉吟片刻，“非走不可？” “嗯。”陆野道，“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鸿翔又道，“至少也要把天罡宗的麻烦解决了再走吧？” “那是自然。” “嗯，那就好。”鸿翔抱拳道，“你放心，弟一定替师兄在伯父身边尽孝，唯死为止！” 陆野回了一礼。 鸿翔又道，“只是，你留下大前门这么大一个摊子……我，怕是……” “没什么好怕的。”陆野笑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而且，那个吴莲心，想来也会跟大前门一条心的。她是曾经差一步就要达到元婴的高手，现在经脉已经痊愈，将来或许会成为你的一大助力。还有元生，让他少炼丹，多修真，别等到生机耗尽，竟然没有提升境界。” 鸿翔重重点头。 陆野又道，“万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找落烟宗的陆媛凤、陆紫烟帮忙。不要找那个俞昭灵，那女子……跟我有仇。” “呃……” “烟霞门的赵允和张云起师徒，跟元生的关系不错，想来也会对大前门照顾有加。” “嗯。”鸿翔应了一声，又道，“嫂子……也跟你一起吗？” 陆野一怔，道，“你师兄还是你师兄，你嫂子，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鸿翔哑然，愣愣的看着陆野，总觉得陆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笑意和苦涩。“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野想了想，摇摇头，“谁知道呢？也许……也许很快吧。”陆野其实想说的是“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摆摆手，陆野转身朝着山沟寨的方向走去。 夜色撩人，雪花纷飞。 陆野的脚步，灌铅似的，越走越是沉重。 前方的路，被厚重的积雪掩盖。 飞雪如帘，遮住了整个世界。 陆野终于明白，前世的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舍弃了天棺，却没有舍弃天剑！ 真正影响心智的，不是天棺死气！而是天剑！ 然而，即便是明白了，陆野依然无可奈何。 那天剑…… 到底在哪？ 不知道在哪，又如何抛弃它？！ 而且—— 当年前世的自己，在丢弃天棺之后，发现自己依然会被天剑影响心智的时候，为何没有丢掉天剑？ 是因为不舍得丢掉？还是丢不掉？ 当初前世的自己在屠戮陆家村和天元门时，同时拥有天棺和天剑，却依然还是被影响了心智。可见，天棺能压制天剑星光，却不能压制天剑对于心智的影响。 前世的自己，又把天剑藏在了哪里？ 亦或是前世的自己其实已经把天剑丢弃了，但却没能摆脱天剑的影响？ 不知不觉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和院落里那个缺了脑袋的雪人旁，林再堆砌的那一只。陆野轻声叹气。 小天，你若是知道，即便是杀了我，你依然不会被死气影响心智，死气也根本不会影响心智，会不会直接气的背过气去？ 想到林再气鼓鼓的模样，陆野哑然失笑。 笑容渐渐在收起，陆野无力的关上院门，进了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探花诀》。 …… 落烟之南。 飞云宗。 天驰秘境。 沈源在这个雾气昭昭的灰暗世界里缓缓而行。 不算大的世界，唯有几块石头，别无它物。 很普通很常见的那种石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源一直想不通，这天驰秘境的核心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可能只是这几块破石头！不是天材异宝或是灵兽，不可能形成秘境！也不可能已经被人取走！核心一旦被人取走，秘境就会崩溃的！ 其它的秘境之中，大多灵气极为充裕，而这个秘境里，竟然恰恰相反。其中灵力，反而比外面更为稀薄！ 这天驰秘境！ 到底是个怎样的所在？ 沈源记不清自己到底探究了多久，时至今日，依然是一无所获。 在这个秘境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沈源有些心灰意冷。 或许，是时候放弃对于天驰秘境的探索，好好修修真了。 这个时候，沈天驰进入了秘境。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儿子，沈源心底苦笑。世俗界有句俗语，说是爹的闺女娘的儿。自己这个儿子，就是太像他母亲了。 有时候，看到沈天驰，沈源总会有些恍惚，以为看到了自己那个失踪了许多年的妻子。 “爹爹。”沈天驰对着沈源躬身行礼。 沈源应了一声，看着儿子，忍不住开口训斥，“回来了，就别再去千花港那种地方了。堂堂飞云宗少宗主，整天流连烟花之地，成何体统。” “嗯。”沈天驰苦着脸应了一声。 沈源又道，“你也是个不懂事的，既然去了落烟山，为何不去拜见你表兄？” 沈天驰凝眉道，“爹，何必呢？他们李家，又不认咱们这个亲戚，咱们何必热脸贴上他们的冷屁股？” 沈源苦笑，想说点儿什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这天驰秘境的灰暗世界，沈源才道，“明天，天罡宗的高手，应该就会去大前门了。我将亲赴落烟，会会天罡宗的高手！”说着，沈源活动了一下手指，“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沈天驰咧嘴笑了，美丽至极的容颜，让这灰暗世界，仿佛都多了一分色彩。“飞鸿踏雪，蔽日干云！是该出手了，不然，这苍凉域的修真者，怕是会忘了爹爹当年的成名绝技了。”说话时，沈天驰一脸的自信。 飞鸿踏雪，蔽日干云！ 是为飞云。 沈源回味着这几个字，神情落寞。缓了片刻，才道，“现如今，只有‘飞鸿踏雪’了。”说到此，又神情不悦，道，“好好修炼你母亲的‘蔽日干云’！若是练不会，将来我如何将宗主之位传给你？我听你师叔说，去落烟的时候，你还带了两名女子？其中一个，还是那千花港的花魁？带着花魁去大前门谈正事儿，你可是把我的老脸丢尽了！” 沈天驰脸色一变，心里暗骂师叔话多，一脸赔笑道，“那惜玉公子虽是烟花女子，但绝对是个见多识广的高手，儿子跟她，倒是长了不少知识。至于那陌香……她是张来师兄的朋友，只是顺路搭船而已。” “哼！”沈源冷冷的哼了一声。 沈天驰嘴角一抽，赶紧岔开话题，“爹，这秘境，你参悟到了吗？” 沈源苦笑，“没有。” “儿子觉得，是不是把这秘境中的云雾，都抽干了，或许能发现一些端倪？” “你少操心吧。”沈源无奈道，“这个办法，我试过。可奈何这些云雾，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是根本抽不干净。” “那这些石块呢？有没有翻转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同？” 沈源啐了一口，“都是普通石块而已。” “噢。” 沈源看着儿子，一眼就看到了沈天驰脖颈处的一抹红唇印，嘴角一抽，苦笑着摇头，“你呀，唉，算了，罚你在这秘境里面壁七日！”说罢，沈源看了一眼秘境出口，径直走去。 沈天驰大惊，嚷嚷起来，“爹！不是吧？这里有没有壁，我怎么面壁啊？” “那就面天七日！”沈源忍着笑，直接离去。 在秘境之中待的太久，忽然来到外界，沈源直感觉光线有些刺眼。 “宗主！”把守在秘境外的飞云宗弟子，看到沈源，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在秘境里待了许多年的宗主，竟然出来了。 沈源应了一声，看一眼眼前景致，呼出一口气，道，“通知全宗，剑场相聚。”顿了顿，沈源又道，“天罡宗，要‘认真’对待。” ……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院落里的野草。 林再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 看了一眼落烟山方向，林再嘴里啧啧有声。 天罡宗的那些杂种，应该已经去了大前门吧。 夫君——陆野那个蠢货，只是依靠琴那个小贱人，能应付得来？ 万一…… 管他呢！ 反正他有天璇，轻易也死不了！ 说起来，那一招“天璇”，也真是诡异。为何只能带走生灵，生灵之外的东西，都会被遗弃？ 揉了一下因为睡觉而压得有些木的脸蛋儿，林再的眉头拧了起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飞鸟，又踌躇片刻，把飞鸟幻化变大，骑在上面。之后犹豫了一下，又从飞鸟上下来，将飞鸟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让那个蠢货裸?奔去吧！ 关本尊屁事儿！ 79 探花郎 不论是在十域八荒，还是在魔域，弱者永远只能是蝼蚁。古往今来，无数蝼蚁被强者轻易碾死。蝼蚁，从来都是强者对于弱者的蔑称——直到狂士万宗灭以一招“天河落日”名震天下。 当年的蝼蚁，眼睁睁的看着师门长辈被一个高手称之为蝼蚁而不敢吱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门被那个高手屠戮矣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冷眼旁观的各路高手看完了戏转身离去。 那个时候，蝼蚁立下重誓，要灭掉世间所有冷漠的见死不救的道貌岸然的宗门。 许多年后，万宗灭历尽艰难，终于得道。他的仇人，最终被他以一招“天河落日”击杀。 大仇得报的万宗灭，在仇人的死尸前站了三天三夜，之后竟然将那仇人安葬。坟前立下一墓碑：蝼蚁之墓。 蝼蚁，由此变成了一个讽刺。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强者将弱者称之为蝼蚁，虽然在强者眼中，弱者依然只是蝼蚁。 在天罡宗的两位元婴高手眼中，大前门的诸多弟子，就是蝼蚁。 在琴的眼中，这两位元婴高手，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在苍天之下，人皆蝼蚁。 面对两只蝼蚁的叫嚣，琴只是安静的低着头，摆弄着抱在怀里的古琴。偶尔的时候，才会抬起头来，跟陆老残用手语交流一下，她的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周围紧张的大前门弟子和嚣张跋扈的天罡宗高手，都与她无关。 一旁，前来助阵的沈源不像琴这般又聋又哑，对于天罡宗两位高手的羞辱和谩骂，终于受不了了。“二位！要打就打，别跟个泼妇似的。” “嘿！”一个高手冷哼一声，“沈源，这是我们跟大前门的恩怨，与你无关，不用急着送死！” 虽然打心底里看不起沈源，但沈源到底是元婴修为，天罡宗高手不想一下子面对沈源和琴这两名高手。更何况，他们修为高绝，能够明显的察觉到有至少两个元婴高手正在窥探这里。是落烟山的另外两名元婴高手逍遥子和陆紫烟么？还是大前门的门主凌绝上人？ 两人拿捏不准，但也不惧。 他们相信，有天罡阵法，纵然是四名元婴高手，也无所谓。更何况，宗主阮智，随时都会赶过来支援。 沈源冷冷的看着面前二人，道，“不怕丢人，我飞云宗和大前门这般蝼蚁，自问不是天罡宗对手，所以只能抱团取暖了。”说着，沈源笑了笑，“或许，送二位上路之后，大概能会会阮智。” “好大的口气！”另一个天罡宗高手黑着脸，道，“沈源，好让你知道死在了何人之手！老夫乃是……” “废话少说！”沈源没兴趣知道二人的姓名，“我没兴趣给你们立下墓碑，所以没必要知道二位的姓名。”说罢，沈源身形陡然消失。 白茫茫的雪地之上，留下了一条灵力的痕迹。 飞鸿踏雪！ 沈源的攻击手段，不仅仅是快那么简单。 他移动时留下的这一条灵力痕迹，会随着他的攻击而发生变化，最终形成一个阵法禁制。一边打斗，一边布下禁制来限制对手，就是沈源的本事。这些临时布下的阵法虽然不可能困住元婴高手，但足以对他们造成麻烦。 沈源先发制人，缠住了一名元婴高手，并且使用“飞鸿踏雪”布下禁制，让两人无法聚在一起使用天罡阵法。 与此同时，另一名天罡宗高手也朝着沈源打出了剑诀。 两名高手，围住了沈源。纵然没有使用天罡阵法，沈源依然有些穷于应付。他原本是指望琴尽快出手的。首先发难，并非因为自信，只是为了向大前门表示一下合作的诚意罢了。可是，大前门的山门下，琴竟依然只是摆弄着琴弦，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打斗。 这是什么状况？ 沈源有些意外，但却不敢分心。对付两个天罡宗高手，他可不敢大意。 三个元婴高手转眼之间，就已经过了十数招，彭拜的灵力，震慑的大前门弟子不得不往后退出很远。 陆老残有些紧张的看了一会儿，跟琴比划了几个手语。琴回了几个，陆老残使劲摇头，双手不断的比划着。 琴微微一笑，终于点头，之后看向不远处打斗的三人，直接坐在了雪地里，怀里的古琴，横放在腿上。 一曲悠扬的琴声，在风雪中响起。 琴剑飘零，曲刀飞扬。 不是琴的目标，便察觉不到琴剑曲刀的厉害。 众人只是看到天罡宗的那两名元婴高手，仿佛被什么人突然袭击，一个个的都有些措手不及的狼狈。 弹琴的时候，琴还朝着陆老残眨了一下眼睛。陆老残憨厚的一笑，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鸿翔站在一起，正在用一根牙签剔牙的陆野。 陆野两只手握成拳头，大拇指相对着弯了两下。 陆老残老脸一红，赶紧转过了脸。 陆野忍不住大笑。 鸿翔却没有陆野这般乐观，脸上忧色难掩道，“师兄觉得琴师姐和沈源能打得过这二人？” “当然。”陆野如此断言，不是因为他的天魔眼能看透元婴高手的深浅，而是因为琴出手了。他认为，纵然琴不想自己死，但只要她愿意出手，肯定就说明了她很有胜算！“而且，此战若是能战胜这两个阮智的左膀右臂，天罡宗的麻烦，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鸿翔苦笑道，“怕是没这么简单，阮智会认输？怕是……” 陆野却一脸淡然，“放心，山人自有妙计。”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鸿翔，道，“等这两名天罡宗高手落败了，你再看。” 笑了一声，陆野又看了看站在琴身边，跟她眉来眼去的陆老残，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山沟寨走去。 鸿翔一愣，问道，“师兄？去哪？” “回家睡觉。”陆野笑道，“胜负没有什么悬念，我就不看这热闹了。”说着，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走向山沟寨。 鸿翔看着陆野的背影，眉头拧起，片刻，低声说道，“师兄……再见。”说罢，看了看手中玉简，想起陆野刚才的话，还是忍不住好奇，没等那两名高手落败，直接就将神识探进了玉简中。 “嘶……”鸿翔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陆野的背影，鸿翔拧起了眉头。 …… 冷冷清清的农家小院里，两只雪人孤零零的坐落在院子里，一个没了脑袋，一个肚子上写着“蠢货”两个字。 回来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再看一眼这个住了许久的家。 良久，陆野招出飞鸟，骑在上面，朝着陆家村遗址的方向飞去。 不消多时，陆野在遗址外落下来，面朝那山谷，轻声道，“紫烟，我要走了。” 片刻，陆紫烟回道，“走？” “嗯。” “去哪？” “随便哪里都好。” “为什么？” “因为天剑。”陆野道，“不知为何，天剑引起的悲伤和愤怒，会让我干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或许……或许哪天，我会杀掉身边所有的人。当年的陆家村惨剧……不该再发生了。” 陆紫烟沉默了许久，才道，“琴……会让你走？她不是想知道通天路的事情吗？” “呵……我也不清楚。”陆野道，“不过，她好像也从来不管我去哪。”说到这里，陆野忍不住笑了笑，“她是个很奇怪的魔族，总给我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我怀疑，她可能并非真的在乎通天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吧。” 陆野道，“你保重。” “哦。” 陆野又迟疑了一下，没有听到陆紫烟再说什么，便叹了一口气，骑上飞鸟，飞上了天空，径直飞走。 山谷内，一个简陋的草棚之下，陆紫烟微微闭眼，两滴清泪缓缓滑落。俞昭灵看了陆紫烟一眼，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喜色。“陆野……死了？”她知道天罡宗高手会在今天去找大前门的晦气，也猜测着陆紫烟会通过神识来关注那一场战局。 陆紫烟苦笑，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条碧波荡漾的河面，似是想起了什么，怔怔的出神。良久，才道，“他……又走了。” 他又走了，比起当年那一次离开，至少这一次，跟自己打了招呼。 俞昭灵拧了一下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陆紫烟忽然叹气，“我……没有家人了。” 原来，她一直把陆野当成家人的吗？ 俞昭灵讪讪一笑，“我不算吗？” 陆紫烟没有回答，停了很久，才问道，“你……有家人吗？” “当然。”俞昭灵道，“他们在八荒之中。” …… 绝迹峰。 冰天雪地的世界，离得还很远，陆野就冻得浑身发抖。 “龙末！”陆野骑在飞鸟上，冲着绝迹峰顶大喊出声。 不消片刻，龙末的身影出现在陆野面前。看着陆野骑着的飞鸟，龙末饶有兴致的转了一圈儿，道，“这鸟儿真不错。” 陆野笑笑，道，“龙兄，天罡宗的高手到了。” “哦？”龙末脸上显出一丝兴奋来，“小天怎么不捏碎了灵符唤我，还要你亲自跑一趟。走吧，我来会会修真界的高手。” “那倒不用了。”陆野笑道，“我想请你帮我跑一趟云江的天罡宗，给天罡宗宗主阮智传个话。”说着，陆野取出了一枚信简。所谓信简，即录入文字的代替书信的玉简。“照着上面的话跟阮智说就行了。” “只是充当信使？” “对，很简单。” 龙末倒是没有犹豫，“可以。”说着，接过了陆野递来的玉简，直接用神识查看了一下，脸上就泛起了笑意，“陆兄，探花郎？就是你的前世吗？” “是啊。” “很厉害？” “据说很厉害。” “可你现在的修为……这样凭空的威胁有力度吗？” “所以要狐假虎威，需要你充当信使了。”陆野笑道，“龙族的元婴高手是我的信使，好像很有面子。” 龙末怔了一下，哑然失笑，“好吧。”顿了顿，又道，“小天在家没有？” “我已经休了她。”陆野苦笑，“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呃……”龙末有些意外，一脸狐疑的看着陆野，道，“真的假的？你舍得？” 陆野讪笑不语。 龙末想了想，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帮你传了信，也要去寻找龙域了。”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绝迹峰，“可惜……可惜了我费好大功夫弄出来的冰宫。”顿了顿，龙末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脸现喜色，“啧，既然小天不再是陆兄的夫人了，那……不管我用什么手段，都跟陆兄没关系了是吧？” 陆野有些担心的看着龙末，问道，“你想用什么手段？” 龙末诡秘的一笑，道，“这就不劳陆兄操心了。”说着，龙末摆摆手，道，“行啦，我先去帮你传话。”不等陆野说话，龙末一个瞬移，消失无踪。 陆野苦笑了一声，心说你得能找到她才行。啐了一口，陆野骑着飞鸟朝着北方缓缓飞行。 其实他早就打算好了。 想要彻底避免因为天剑的原因导致自己乱杀人，那就要去一个了无人烟的所在。 十域八荒之中，八荒那种没有人生存的地方，无疑是个最佳选择。 陆野只需要掠过落烟山，一路北上，就能到达那一片灰黄之地。 只是，飞了好大一会儿，陆野又忽然停了下来。 脑海中，龙末临走之前的笑容，一直挥之不去。 越想越是不放心。 龙末那头色龙，似乎并不担心找不到林再啊！ 难道他暗地里对林再那小魔头使用了什么定位灵诀之类？ 陆野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起来。 那小魔头…… 该不会被龙末给强…… 可是，她去了哪里？自己不知道啊！ 去跟踪龙末？ 那怎么可能！ 他一个瞬移就没影了！上哪跟踪他！ 陆野心里火烧火燎的，苦苦思索着办法。 …… 龙末走的太急，半路上又问了几个修真者，才得知了天罡宗的具体位置。不过，他是元婴高手，赶路是小事。不过几个瞬移，就来到了天罡宗的山门外。 看到瞬移而来的高手，天罡宗把守山门的弟子自然不敢小觑，极为恭敬的上前询问。 龙末却是一脸傲然，“把阮……阮子？”一时间，龙末忘了阮智的名字，赶紧取出陆野给他的玉简，才恍悟道，“哦，把阮智那老混蛋给我喊出来。” 老混蛋？ 天罡宗弟子大惊，不敢斥责龙末，匆匆上山。 不消多时，一个蓄着黑须的中年高手，便来到了龙末面前。 看着来人，龙末问，“阮智？” “来者何人？”阮智冷声问着，心里却是大惊。他看得出来，眼前的龙末，似乎……似乎有些特别！ “我是谁不重要。”龙末傲然道，“我朋友探花郎托我给你带句话。” 探花郎？！ 阮智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探花郎！”龙末道，“你知道吧？” 阮智这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探花郎？！ 探花郎不是死了吗？！ 怎么…… 阮智心中犹如翻起了滔天巨浪，拧着眉头，看着龙末，没有作声。 龙末继续说道，“大前门乃是探花郎所创，你最好不要再作死。如若不然，不管有谁给你撑腰！天罡宗必然万劫不复！” 说罢这话，龙末算是完成了陆野托付他的事情，没有再做停留，直接瞬移而去。 阮智愣愣的站在山门外，心底震撼非常。 一千多年前，那个封闭了魔域通道，那个敢与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一战，那个狗胆包天的敢去魔域调戏第五魔尊，那个几乎得罪了所有圣域高手，那个在圣域搅动风云，在魔域横行无忌的探花郎…… 他没有死？！ …… 云江边。 一处山峰之上的院落里。 林再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龙末，怒声道，“你想干什么！”天棺死气环绕着林再周身，不断的冲击着周围的禁制。 可惜，元婴高手的禁制，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冲破的。 林再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龙末有些玩味的看着林再，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放屁！”林再咬着牙，怒道，“放开我！我是你嫂子！你……” “嗯嗯，你若是陆兄的妻子，我当然不好下手。不过……”龙末笑道，“陆兄已经跟我说了，他休了你，你不再是他的妻子了。我怎么对你，都跟他没关系了。” 林再怔了一下，忽然鼻子一酸，恨声道，“畜生！”不知是在骂龙末，还是在骂陆野。她努力的想要把储物戒指里的天棺招出来，可是，元婴高手的禁制，实在是太过强悍，诡异的天棺和死气，被压制的死死的。 龙末笑了一声，道，“别冲动，嗯……陆兄是我的朋友，背地里说朋友的坏话，有些不合适。不过……说真的，陆兄的修为没有我高，长得也不如我，你跟着我，不比跟着他强多了？” 林再一脸悲愤的看着龙末，片刻，忽然道，“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以前是个男人！一个很丑的男人！只是后来飞升失败，才变成了女子。” 龙末愣了一下，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林再道，“你打听一下，谁人不知我灭天尊者林灭天！” “哦。”龙末有些不解，“那又如何？你以前是个男人，现在又不是。” “……”林再一时哑然。 看着面前这头人面兽心的色龙，林再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年，自己真不该离开魔域，来到修真界这个鬼地方！真不该招惹探花郎！真不该飞升失败之后再来找陆野…… 若非如此，自己怎么会碰到龙末这头畜牲！ 正当林再懊悔不已的时候，龙末忽然回头：“咦？” “哎！”离得还很远，骑在飞鸟上的陆野，就朝着龙末招手。 看到陆野，林再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夫……蠢货！”她大喊着：“救我！” 80 八荒 对于陆野的到来，龙末十分意外。待到陆野落在地面，收起飞鸟，龙末有些不悦道，“陆兄，你不是说不知道小天在哪吗？怎么找过来的？别说你是跟踪我来的，我可不信。” 陆野看了一眼被禁制困住的林再，再看神色不善的龙末，想起了陆紫烟的提醒。 龙末纵然化为了人形，但终究是灵兽，野性难改！ 要小心应付！ “龙兄有所不知，其实我一直担心这小魔头乱跑，所以早就偷偷的在她的储物戒指里放了一个定位灵符。”陆野说着，又面露狐疑，“说起来，龙兄是怎么找到她的？” 龙末笑道，“我给她的那枚用来唤我的灵符，本就有定位灵符的功用啊。” 这句话，倒是让陆野和林再猛然醒悟。 是啊！ 若是那种灵符没有定位功用，龙末又如何能知道林再在那里唤他！ “原来如此。”陆野恍然大悟，之后看着林再，脸上显出一丝凄苦，“唉，龙兄，实不相瞒，我有些后悔了。两口子哪还有不吵架的。因为一时气愤就闹离婚……咳咳，就休妻，实在是有些幼稚。” 龙末拧起了眉头，“陆兄，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休了，那就别再要了。另外……之前她是你的妻子，我当然不好做什么。现在么……纵然你后悔了，那她也是自由身了，我们应该公平竞争吧？”说着，龙末笑了起来，“依照我们龙族的规矩，咱们应该打一场，谁赢了，小天就属于谁。”跟一个凝脉修为的菜鸟比试？龙末想想就觉得好笑。 “这个……”陆野脸色微微一变。打一场？别逗了。自己怎么可能是一个龙族元婴的对手。干咳一声，陆野道，“龙兄，你可听闻过入乡随俗这四个字？” “入乡随俗么……”龙末脸上依然带着笑，“难道修真界的规矩，不是强者为尊吗？” “那是野蛮人的思维。”陆野道，“我们是文明社会，讲究的是两厢情愿。小天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说着，不等龙末说话，陆野就看向林再，叹气道，“好了，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休了你的。唉……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再不是傻子，眼珠转了一圈儿，赶紧急急的说道，“夫君……我从来就没有生你的气。咱们回家吧，我想家了。”说着，林再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乖，不哭。”陆野走过来，想要伸手拉住林再，却发现自己无法突破禁制，口中啧了一声，对龙末道，“龙兄，你看，这禁制……是不是帮忙解开了？” “等等。”龙末有些不满，“什么两厢情愿，这世界，就是强者为尊的。陆兄，你这个说法，我不赞同。咱们还是按照我们龙族的规矩，打一场吧。呵，我会胜出，这是毫无悬念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嗯，你是我在修真界唯一的朋友，我也不会亏待你，等我腻歪了，就把小天还给你，如何？”龙末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了，脸上还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陆野真想跟龙末说一说人的基本权利的观点，不过，想来那一套说法，怕是行不通。看了一眼龙末的神情，陆野十分怀疑，若非当年自己帮他弄出了秘境，算是对他有恩，他大概已经忍不住对自己下杀手了吧。 天罡宗那般庞然大物，陆野倒并不是很担心，可偏偏对于龙末，陆野感觉到了棘手。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陆野也发现了，这家伙，就像个十五六岁的中二少年，脑子一热，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实在是不好对付。 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倒是可以带着林再使用“天璇”逃跑，但真惹恼了龙末，大前门怎么办？ 怎么才能既不得罪龙末，又能让他对林再死了心呢？ 陆野心中一动，叹气道，“龙兄，实不相瞒，其实吧……小天……以前是个男人。” “我知道了。我不在乎。”龙末脸上的神情愈发不耐。“陆兄，是男人咱们就痛快点儿行吗？磨磨唧唧的，我倒是有些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女人了。快快快，没有打一场不能解决的问题。” 陆野嘴角抽搐，“你不在乎她以前是个男人？” “现在又不是。”龙末道。 “可……你不觉得……” “别啰嗦了。”龙末厌烦道，“要不，我先出手了！” “还是用文明社会的规矩吧，一点儿小事儿就打架，那是野……那是低等野兽才会干的事情。”陆野坚持着。 龙末拧起眉头，不悦道，“陆兄，你是在耍我吗？之前小天是你的妻子，我虽然对她有意，但从来没有动她一根头发。也算是对得起当年你助我领悟秘境的恩情了吧？你先是休了她，等我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又跑过来说什么后悔了？这……有些不合适吧？” 陆野猛然间察觉到周围的气温似乎骤然变冷。 龙末动怒了！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这龙族好像也不比别的野兽的情商高出多少。原本还称兄道弟的亲热的跟一家人似的，为了一个雌性，直接就要翻脸了！陆野不免想起了那十九年幻境里自己喂过的一条狗，丢给它一个包子，它就摇头摆尾的讨好你，你想要把包子拿回来，直接就龇牙了。 跟龙末动手？ 那是找死！ 陆野心念急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龙兄，你看啊，你是元婴修为，我才凝脉。你胜了我，也没什么意思吧？要不……我们用比较文明的方法来比一下，失败的一方，自动退出，如何？” “文明的方法？” “嗯。”陆野道，“这样，我带着小天跑路，你要是能追上我们，我就认输，小天就归你，任你怎么处置，我都不过问。如何？” 龙末傻愣愣的看着陆野，片刻，失声而笑，“陆兄说笑呢？你们俩不过凝脉，还能从我手中跑掉？这跟直接打一场，有什么区别？” “这你就别管了。”陆野道，“你就说你敢不敢比吧。” 敢不敢？ 龙末大笑，“行啊，那你们跑吧。” “你先解开禁制。”陆野道，“不然我们怎么跑？” 龙末讪讪一笑，随手解开了林再身上的禁制。他可不认为两个凝脉修真者能从自己一个元婴手中逃脱。 陆野抓住林再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陆野这才看向龙末，道，“龙兄，咱们要讲信誉吧？如果我们真的跑掉了，你就不要再有什么想法了，也不能记恨我。” “哈哈，那当然，愿赌服输！”龙末揶揄道，“龙某最是言而有信，不像某些人，原本答应了不管我用什么手段，都不过问，现在却又跑过来搅局。” 陆野心里大骂，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脸上却露出笑容，“那好，一言为定。” 龙末轻声一笑，“好，你们开始跑吧。”说话的时候，龙末抱着胳膊，一脸的淡然。他想好了，等到陆野带着林再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自己再去追上他们，这样，也好让陆野输得心服口服。当然，陆野对自己有恩，将来对林再厌烦了，再把林再还给他，也算是对得起朋友—— 咦？！ 龙末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凭空消失的二人，再看看地上的储物戒指和两身衣物，一脸错愕。 “这……”龙末一时哑然，片刻，笑着摇了摇头，“陆兄啊陆兄，真有你的。不过，你好像忘了，咱们只是约定了追上与否，却没有约定比试的时间限制啊！” …… 天罡宗的两名高手重伤败走，若非阮智收到求救信号及时相救，两人必死无疑。消息传出之后，飞鸿踏雪和琴剑曲刀，名震苍凉！ 紧接着，大前门山门外，忽然多了一座石碑。 石碑之上，刻着几个字：犯我大前门者，杀无赦。 真是嚣张的话语。 一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小门派，就敢如此藐视天下修者？ 可是，看到这句话之后的落款，没有人再敢说一句闲话。 探花郎！ 一千多年前的传奇，搅动风云，横行真魔两地的强者，竟然再一次现世！ 他，没有死吗？！ 这世间，恨探花郎不死的人很多，但是，忌惮他的人更多，包括那些恨他不死的人。落烟山上的大前门，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所在。然而，却没有一人前来挑衅！ 强者纵然怨恨探花郎，遇到就要杀之而后快，但强者自有强者的气度，没兴趣拿大前门里的菜鸟出气。弱者么……自然是不敢得罪探花郎的。 在探花郎面前，天罡宗阮智，就是犹如蝼蚁的弱者。 …… 飞云宗。 沈源心底震惊不已。 难道，那凌绝上人，其实是探花郎的化名？ 当年，让真魔两界都头痛不已的探花郎，真的没有死吗？ 也许是真的。 沈源相信，以探花郎的本事，极有可能飞升失败而不死，甚至还能保留原本的记忆。 自己无意中竟然跟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合作了一把。 想想就觉得好笑。 师兄弟们担心与探花郎的大前门合作，会引来探花郎的仇人的敌视，不过，沈源却没有这一份担心。 看一看瑕疵必报的阮智都没敢再找大前门的麻烦，就知道探花郎的威慑力有多么强悍！至于圣域里的那些高手么…… 他们就算恨探花郎不死，可鉴于当年探花郎曾经封闭了魔域通道，拯救了整个修真界，大概也不好再对他下手吧。 大前门一战，沈源的消耗还是比较严重的。 闭关十日，灵力恢复巅峰，沈源又一次来到了天驰秘境的入口处。 想到那个被他留在秘境里“面天思过”的不肖子，沈源苦笑不已。小时候没有管教好，现在纵然倍加严厉，也是没了什么用处。那混蛋小子，就是“面天”一百年，怕也是改不了纨绔子弟的性子了。 “少宗主出来了没有？”沈源问及把守秘境入口的弟子。 “回宗主，少宗主一直不曾出来。” “呵……真是稀奇了。”沈源觉得好笑，自己说了让他面天七日，这都过去了十日，竟然还没出来？难道这小子真的转性了？ 如此想着，沈源进入秘境，看着空空如也的秘境，愣了一下。 秘境不大，沈源在秘境里寻找了一圈儿，竟然不见沈天驰的踪影。离开秘境，又问及守着秘境的弟子，得知沈天驰确实没有离开秘境，沈源一时愣住。 …… 半壁峰下，落烟宗新址。 陆媛凤跟俞昭灵蹲在河边的一块石板上，收拾着几条刚刚捕上来的鱼。 “昭灵姐姐，你们犴犲，为什么离开魔域，进入了八荒之地呢？我听闻，八荒之地，乃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如何能生存？” 俞昭灵一边刮着鱼鳞，一边笑道，“具体为何迁徙，我是不清楚。不过，八荒之地么，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所谓寸草不生，只是八荒的外围。八荒之内，也有生灵和植物，甚至也有灵力。只是那些生灵，比较凶恶。那些灵力，十分暴戾，根本无法为人所用。” 陆媛凤有些好奇，“原来如此，那里也像咱们落烟山一样山明水秀吗？” 俞昭灵摇了摇头，“那里，永远是一片昏暗的世界，永远也没有白天和黑夜。” “有咱们苍凉域大吗？” “那里很大，无边无际。我爷爷说，跟八荒相比，十域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俞昭灵说，“我爷爷还说，八荒，原本是修真者居住的地方，曾经有无数修真宗门。只是后来，因为一场变故，被修真者遗弃了。” “什么变故？” “不清楚。” “嘶……我倒是第一次听闻，真是奇了，修真界这么多高手，总该有人进入过八荒探索一番吧？可是，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八荒是一片不毛之地。” 俞昭灵笑道，“修行者，是无法进入八荒深处的。八荒外围，有一堵无形天墙，类似秘境入口一般，暴戾的灵力，可以灭杀一切。在外围转转还行，想进入八荒深处，那是找死。” 陆媛凤无法想象出八荒深处的画面，对于所谓天墙，也是没有什么思路。讪讪一笑，又道，“我才不信。无法出入，你又是怎么离开家乡，来到落烟山的呢？” 俞昭灵苦笑道，“我们犴犲，比较特别，天墙对我们没用。至于离开家乡……我也不想的。”说着，有些凄苦的叹了一口气，“在八荒之地，有许多上古时期的修真者们留下来的传送阵，那些传送阵，大多被暴戾的灵力毁掉，很多不仅不能使用，甚至还可能会将传送者抹杀。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不听爷爷的话，一时好奇，碰了一个古传送阵。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这落烟山。” 陆媛凤一愣，惊喜的问道，“你是说，这落烟山上，也有上古传送阵？在哪？” 俞昭灵道，“就在落烟山最南端，靠近云江的地方。我记得，那里有两座紧挨着的山峰，中间是一条河，山峰南侧，就是云江。” 陆媛凤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俞昭灵，“你说的，该不是飞云宗驻地吧？” 俞昭灵反问，“飞云宗驻地在哪？” …… 眼前只有一片灰暗的世界。 纵然有着金丹修为，能见度依然很低。 五丈之地，竟然不能视物。 沈天驰浑身脏兮兮的，肩膀上还受了伤，看起来极为狼狈。幸亏他的修为不俗，“蔽日干云”虽然练得不是很好，但还是干掉了那只他叫不上名字来的凶兽。 沈天驰已经在这灰暗世界里转了十天了。 他早就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又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 之所以一直前行，只是因为沈天驰在半个时辰之前发现，似乎自己只要是顺着这个方向走，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能遇到一块巨石。巨石之上，还标注着一个箭头。 巨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箭头虽然凿的很深，但也快要被岁月的风磨平了。 沈天驰怀疑，这些巨石，很可能是前人留下来的东西！ 总也不知道要朝着哪里走，他便一直跟着箭头的指引前行。 又走了约摸一刻钟，一栋孤零零的石屋，出现在了沈天驰眼前。 石屋的房门敞开着，门口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沈天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石屋，只有几件简单的粗糙的石质家具。 正对着房门的墙壁上，刻着几个字。 “落梅，等我。” 这四个字一旁，还有一行字，看起来，并非是同一人所写。 “陆北斗！我恨你！” …… 咕嘟咕嘟！ 林再感觉自己快要撑死了，才终于放下了手里用来盛水的一只野兽的头盖骨。之后又用这头盖骨从面前的水坑里舀了水，来到身后的天棺旁，伸手扶起躺在里面的面色苍白的陆野，喂着他喝水。 陆野有些虚弱的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水，凝眉道，“这么脏……” “不喝就等着渴死吧。” 陆野苦笑，伸手扶住那野兽的头盖骨，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喝了水，就恢复了一些精神。 陆野看看四周，道，“这鬼地方……唉……” 林再道，“为什么天璇会把我们传送到这里？害得我连件儿衣服都没有了。” “我哪知道。”陆野看了一眼林再身上裹着的兽皮，忍不住笑道，“还别说，看起来……啧啧……小蛮腰很养眼啊。” 林再身上穿着的，是她前两天猎杀的一只凶兽的兽皮。那凶兽太小了，做出来的兽皮衣服，只能裹住上下两处重要部位，肚脐眼儿都盖不住。 林再啐了一口，道，“还有心情说这种闲话，赶紧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咱们俩就算不饿死，也得被凶兽吃了。” 陆野道，“不怕，到时候咱们都躲进天棺里好了。说起来，我都没想到，这天棺死气，死极而转生，竟然被天璇认为是‘生灵’，连带着它一起传送来了。” 林再也有些庆幸，伸手摸着天棺，笑道，“还好，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没有丢失。”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陆野，林再凝眉道，“天璇的副作用这么严重？” “嗯，扭曲空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幸亏你不会受到伤害，不然，之前那只凶兽，就足以要了我们的小命了。”陆野道，“若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在凝脉修为就冒险用天璇吗？记住，这次是我救了你。” “呸！要不是你休了我，我至于被龙末……” “咳咳，行啦，你抱怨几天了。”陆野不满道，“怎么跟个怨妇似的。来，扶我出去。” “咋了？” “我要方便一下。” “事儿真多！”林再说着，伸手扶起陆野。 “眼睛往哪看呢？”陆野笑着问。 “嘁！”林再一脸的不屑。 “下次再遇到好对付的凶兽，麻烦剥了皮之后，给我也做件衣服吧。” “知道啦。”林再答应了一声，又不无好奇的问道，“之前忘了问你，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81 患难夫妻 陆野，是第一个拥有天棺的人。体内与元神融为一体的死气，竟然可以让陆野感受到林再这个天棺之主所在的位置。 正因此，陆野才能及时找到林再，从龙末手中救下了她。 不过，林再却很没有安全感！ 这世间忽然多了一个随时都能找到自己的家伙，哪怕是自己的“夫君”，林再依然感觉很不爽。 拖着一口棺材，林再懒洋洋的往前走。 眼前一片灰蒙蒙的世界，让人的心情莫名的焦躁不安。 林再身后，天棺随着林再的意识，悬浮在半空，紧紧的跟在她身后。陆野坐在天棺里，警惕的关注着周围。 “等等！”陆野忽然轻声喊住了一脸要死不活的模样的林再，“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林再停下脚步，皱了一下琼鼻，点头道，“似乎有点儿腥味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陆野道，“或许附近有什么凶兽。” 林再身上，忽然祭出四颗魔骷来。死气凝聚而成的魔骷，显得更加阴郁而强悍。在这未知的所在，林再不得不谨慎小心。四颗魔骷在林再身边环绕飞行，一张张狰狞的容颜，警惕着四周。 陆野道，“去看看？” “嗯。”林再道，“正好饿的够呛，希望这只凶兽的味道比上次那只好一些。” 陆野讪笑，“味道是次要的，只要别太凶悍就行了。”说罢，陆野暗暗运转《探花诀》，开始抓紧时间以星光力量来养伤。 天璇造成的伤害太大了，陆野必须尽快痊愈。在这个未知世界里，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等着自己。 林再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循着那腥味儿缓缓前行。 行不多远，地上就出现了一具白骨。 白骨有些凌乱，看不出是人骨还是兽骨。 再往前，竟然看到了一片树林，树林之下，是一片残垣断壁。只是，让林再和陆野有些惊异的是，这片看似幽静无害的树林之间，时不时的，还有如同闪电一般暴戾的灵力肆虐着。林再从地上捡起一块瓦砾，丢进林中。喀喇一声响，一道灵力，竟然直接将那瓦砾轰成了渣。 陆野凝眉看去，轻声道，“小心一些。” “嗯。”林再道，“这些灵力，像是……”看着时不时的在树林间肆虐的灵力，林再迟疑了一下，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汇，“像是疯了！” 陆野道，“嗯，绕开吧。”陆野指了指右前方，“从这里过去。” 林再顺着陆野所指的方向看了看，继续前行。“我们这些天经过的地方，都是寸草不生，可这片废墟上，竟然长成了一片诡异树林。你说，这树林里，会不会有什么异宝？” 陆野看着那片树林，直到被眼前的灰暗遮挡了视线，才道，“有没有异宝，我是不清楚，但以我们俩的修为，若是进入这树林，怕是会被暴戾的灵力直接轰杀。” 林再应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段。 踩着脚下瓦砾的碎片，林再道，“这八荒之地……似乎曾经有人居住。”说着，林再弯下腰，捡起了一片瓦片。瓦片之上，竟然还有做工十分精美的雕刻。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类似蛙鸣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林再便带着天棺，加快了脚步。不过，能见度实在是太低，林再也不敢冲得太快，生怕一下子冲进了凶兽嘴巴里。 越往前行，腥味儿也就越是严重。 一处断壁之上，竟然还有一片血迹。 看起来像是鲜血，正在顺着断壁流淌下来。 “哇！”又是一声凄厉的蛙鸣。 断壁上的灰屑，忽然落下来一些。 林再明显察觉到了地面轻微的震颤。 紧接着，眼前的灰暗中，忽然似乎有个巨大的身影正在晃动着靠近。 林再吸了一口凉气，谨慎起见，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之后直接跃进天棺里，还没有来得及盖上棺盖，一只体大犹如巨象的蟾蜍，正急匆匆的蹦过来。 林再和陆野都愣住了。 蟾蜍仿佛没有看到陆野和林再，直接从他们面前不远处蹦了过去，紧随其后的，竟然是一条青色巨蟒。那青色巨蟒，吐着信子，速度极快的窜了过去。 一蟾一蟒，朝着陆野和林再过来的方向，转眼消失无踪。 林再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好大的青蛙。” 陆野道，“是蟾蜍。” “会蹦的，是青蛙。” “蟾蜍也会……”陆野话说一半，苦笑道，“别管这个了，咱们赶紧走，那条巨蟒，似乎很强，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林再反应过来，道，“对！”说罢，怕撞上那巨蟒，没敢原路返回，迟疑了一下，坐在天棺里，控制着天棺，往右前方疾飞。 林再之前试过让天棺飞的高一些，只是，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之中，竟然时不时的会有灵力肆虐。林再不敢拿天棺去实验那些肆虐的灵力的深浅，所以，一直也不敢飞得太高。 刚飞出不远，天棺忽然猛地往下一沉。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儿袭来。 眼前猛然一黑。 那条青色巨蟒，竟然直接缠上了天棺，粗壮的身子之上，暴虐的灵力咔啦啦作响。天棺仿佛被这灵力影响，竟是失控了，直接在空中转着圈儿，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陆野原本就因为使用天璇而受了伤，首先从天棺里落了下来。林再急忙伸手去抓陆野，却不成想被青色巨蟒身上暴虐的灵力打了一下，幸亏魔骷及时出现，挡住了这下攻击，不然林再的手就要废掉了。 陆野从空中滚落，在地上翻滚出很远。 等他爬起来，再去寻找林再，竟然已经看不到了。 能见度太低了。 林再和天棺只要飞出五丈之地，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在陆野落下来之前，天棺就好似失去了控制，在空中毫无方向的随意翻滚飞动，现在，林再和天棺到底在什么位置，陆野不清楚。 陆野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咬着牙支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迟疑了一下，心念一动，天剑从天而降，落在了陆野面前。 抓起天剑，陆野微微闭眼，片刻，陆野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身子依然虚弱的厉害，但陆野让全身的星光力量不断的高速运转着，强撑着把身体状况调整到了最好。 一直走出很远，陆野终于看到了正在跟巨蟒打在一处的林再。 天棺丢在一旁，上面依然还有暴虐的灵力在咔咔作响。林再的四个魔骷，正在不断的攻击那青色巨蟒。巨蟒的身形虽然巨大，但竟然十分灵活。一边躲避着魔骷的攻击，一边吐着信子，时不时的冲着林再咬上一口。 林再浑身上下死气缭绕，动作也还算敏捷，总能灵巧的避过巨蟒的攻击。 “夫君！你离远点儿！”林再一边应付巨蟒，一边冲着陆野喊道，“这家伙，很难缠！” 陆野拧着眉头，提醒林再，“小心它之前让天棺失控的办法。” “我知道。”林再道，“不过，看起来它好像并不能随时使用那种手段。” 陆野应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敢退的太远，手里握着天剑，随时准备支援林再。他看得出来，林再可能不是这巨蟒的对手！ 巨蟒虽然短时间内无法伤及林再，但是，仅仅是这短暂的高密度的交锋，林再已经露出疲态，而那条巨蟒，显然是越战越勇！ “哼！”林再眼看着那巨蟒再次露出獠牙，朝着自己咬来，身形一个灵巧的躲避，之后没有退走，反而直接踩着蛇身往上跑，待到了蛇身七寸之处，直接伸出聚满了死气的手，狠狠的打去。 与此同时，四颗魔骷仿佛跟林再心有灵犀，两颗招呼蛇头，两颗招呼蛇尾，做出了极好的掩护。 巨蟒似乎是有些意外，身子忽然急急的翻身，之后蛇尾竟然硬生生顶着两颗魔骷，呼啸着扫来。 两颗魔骷的攻击力也不弱，将蛇尾直接打出了两颗豁口。 只是，这巨蟒也实在是凶悍，硬是拼了尾巴受伤，也要扭转战局。 “小心！”陆野出声提醒。 林再知道来不及击杀巨蟒，直接一手抓着蛇身，趁着它扭动的趋势，将自己甩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那巨蟒一个扭身，没有继续缠斗，竟然嗖的一下，钻入灰暗世界里，消失无踪。 “嘿！没种的东西！”林再不屑的哼了一声。 陆野却拧起眉头，竖起手中天剑，喝道，“别大意！” 林再心中一紧，赶紧将四只魔骷召回，护在周身，之后正要朝着陆野走去，却忽然猛地回头。 叱的一声！ 巨蟒犹如离弦之箭，竟然从林再身后窜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喷出来的腥臭，让林再一阵眩晕。 林再忍着恶心，反应也快，急忙闪身。不成想那巨蟒没有咬中，竟然直接缠了上来。四颗魔骷急忙护主，朝着蛇身打去。 让林再意外的是，没等到魔骷打中蛇身，蟒蛇身上暴戾的灵力再一次发挥作用，闪电一般的灵力，包裹住了林再。犹如失控的天棺一般，四颗魔骷，竟然立时消失无踪。 林再大吃一惊，脸色苍白的扬起小脸儿。 头上，巨蟒长开了血盆大口，狠狠的咬来。 腥臭的口水，滴在了林再的脸上。 忽然，就在那巨蟒即将把林再的脑袋一口咬掉的时候，一道剑芒打来。 巨蟒身形扭动，躲过了剑芒的攻击，之后丢掉林再，朝着打出剑芒的陆野冲去。林再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想要起身，却发现那些暴戾的灵力，依然缠绕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竟然无法动弹了。努力的转头看向陆野，待看到光着屁股不停的打出剑芒来对付巨蟒的陆野，林再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来。 完蛋了！ 自己都打不过这巨蟒，重伤在身的夫君，肯定也没戏了。 以陆野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也无法再使用天璇了。那样的话，不死在巨蟒口中，也要死在天璇之下了。 陆野自然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手段。 眼看着巨蟒躲过天剑剑芒，朝着自己扑来，他咬着牙，沉住气，掐动着灵诀。待到巨蟒来到面前，陆野忽然打出灵诀。 眼前白光闪过。 南辰北斗第七式！ 瑶光！ …… 一阵肉香，让昏迷中的陆野悠悠醒来。 “啧啧……”林再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夫君，饿了吧？等会儿就能开饭了。” 陆野伸手拍了拍额头，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是……”说着，陆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处坍塌了半边的一处破旧的房舍的一角。 “还好了，使用瑶光，只是导致了你体内的力量枯竭而已。”林再道，“我担心你会死掉，想渡灵力给你，可你也知道，我的灵力被琴封印了。想死马当活马医的帮你渡死气吧，可是你的经脉，竟然对死气极为排斥。幸好，你体内的星光，竟然会自行生长似的，很快就变多了。” 陆野查看了一下体内的星光，发现状况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也确实如林再所言，自己体内的那些星光，竟然正在不断的增多。原本因为使用瑶光而枯竭的身体，正在不断的被填充。 呼出一口气，陆野道，“还好。” 林再手里抓着一个陶制的勺子，舀了一些面前的陶罐里的肉汤，小小的抿了一口，道，“味道不错，再等会儿就能吃了。”说着，又转脸看看陆野，笑道，“还别说，你光着屁股大战巨蟒的英姿，还真……真好笑，哈哈哈。” 陆野苦笑，没兴趣跟林再开玩笑，只道，“这里安全吗？瑶光虽然厉害，可若是不幸遇到群居凶兽，就麻烦了。而且，以我现在的状况，再打出瑶光，肯定要没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林再道，“我已经用魔骷查探过了，这里应该是那条巨蟒的地盘，它已经死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凶兽会跑过来。” 陆野放了心，转脸看看林再面前的陶罐，问道，“炖的什么？这么香。” “蛇羹。”林再笑道，“我的魔骷之前不是打掉了那巨蟒的蛇尾上的一些肉嘛。可惜瑶光太狠，巨蟒直接被整个儿抹杀了，不然，咱们就有的吃了。蛇皮已经被我剥了，吃过饭给你做件衣服，整天光着屁股瞎跑，连累我丢人现眼的。幸亏这八荒之地没有旁人，不然啊……哼哼。” 陆野苦笑，“那么大一点儿蛇皮，能做什么衣服？” 林再鄙夷的看了陆野一眼，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段距离，开玩笑道：“这么大的衣服就够了。” “看来你量过了。” 林再给了陆野一个白眼，没兴趣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翻了一下陶罐里的蛇肉，又道，“这里，好像是一个宗门驻地的废墟。” “哦？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那倒没有。”林再道，“但凡是法宝甚至是玉简，好像都会引起暴戾灵力的攻击，都毁掉了。甚至是药材和炼器材料之类，都似乎因为暴戾灵力的缘故，性质发生了大变。”顿了顿，林再又道，“咱们过来时遇到的那一片树林，应该是这个宗门的灵田所在。我注意到里面似乎有些果子之类，不知道能不能吃，也不知道该如何进入其中。” 陆野支撑着身子靠着墙坐起来，道，“还是让我先养好伤，万一有什么麻烦，也好应付。”说着，看到林再坐在一个木桩上上守着陶罐一脸嘴馋的模样，忍不住开玩笑道，“靠你这个吃货，早晚都得被凶兽吃掉。” “行，我是吃货，你可别吃。”林再哼唧了一声，又揶揄道，“哪比得了你，古往今来，光屁股的高手，谁能比得了你探花郎陆北斗啊。啧啧，那画面，真是让人难忘。” “难忘？你要是想忘掉，我可以帮你。”陆野道，“回忆杀还是很好用的。” “嘁！”林再又舀了一勺的蛇羹，品了一口，道，“哈！能吃了。”说罢，直接灭了火，从旁边捞起了两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碗，也不怕烫，直接抱起陶罐，倒了两碗。端起一碗，来到陆野面前，递给他。 “你确定这蛇肉无毒？” “爱吃不吃。”林再不理会陆野，端起自己的碗，挑了不少肉，又折了两根干枯的树枝当筷子，美美的吃了起来。 “为什么我的碗里没有肉？” “你懂什么，汤里营养高。” “……” 吃饱喝足之后，林再取来那两片蛇皮，用死气直接将蛇皮裁剪切割，还切了几根很细的长条，用来当做线。再用死气在蛇皮上打眼儿，将蛇皮线穿过打好的眼儿，三下两下，一条简单的做工粗糙的蛇皮短裙，就做成了。 “呐！不错吧？” “给我的？” “是啊。” “你让我穿裙子？” “你可以继续光着屁股。” “……”陆野嘴角一抽，“拿来。”接过皮裙，陆野直接把它拆了，“明明能做成短裤，非要做成皮裙，我看你是诚心想看我笑话。” “嘁，这破地方又没有别人，你还害臊了？” “别人可能真没有。”陆野一边穿线，一边说道，“但是，如同龙末和俞昭灵那般灵兽幻化而成的家伙，未必没有。”说着，看到手里的蛇皮，陆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那些幻化的家伙，会不会穿衣服？这地方，若是没有外人，这些灵兽，应该也没有穿衣服的……嗯，穿衣服的觉悟吧？” 林再斜了陆野一眼，道，“夫君，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是挺猥琐的。” “是吗？说的好像我对你猥琐过似的。” 林再啐了一口，不想继续跟陆野说这种话题，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再去那树林看看，总要想办法进去摘点儿野果，猎杀凶兽过日子，太危险了。” 陆野凝眉道，“等我养养伤，咱们再一起去吧。” “等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子，至少还得十天半个月的。”林再道，“到时候，咱们已经饿死了。”说着，林再直接往前走。 陆野有些不放心，可见林再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好说道，“你小心点儿。” “放心吧。”林再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转眼消失在灰暗世界中。 82 毒蝎 没有白天和黑夜，又看不到远方景物，总会让人缺少安全感。 陆野收了《探花诀》，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感觉到了一丝困倦。 总感觉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林再依然没有回来。 陆野有些不放心。 这陌生的地方，太过诡异，有太多未知的危险。 用元神中的死气感受了一下林再的位置，之后招出天剑，小心的靠过去。 一直来到那片林地所在，陆野拧起了眉头。 林再似乎已经进入树林中了。 林中草木间的灵力，比之先前看到的时候愈发暴虐。 陆野往林中张望着，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林再的踪影，但能看到地上的一些野草，有被踩踏的痕迹。 想喊一嗓子，又担心惊动了别的什么东西。 附近除了那条青色巨蟒，是否还有别的生物？陆野并不确定。 从地上捡起一片瓦砾，丢进面前的林地中，看着瓦砾被暴虐的灵力击成粉末，陆野眉头拧的更紧了。 看得出来，这林中的灵力，似乎跟那巨蟒打出来的让天棺失控，让林再无法动弹的灵力一般无二。 林再如果真的闯了进去，万一被这种灵力击中，肯定要倒霉。虽说过段时间，就可以行动自如，但在这极有可能危机四伏的林地中无法动弹的话，可就不太好了。 想要进去寻找林再，陆野又对这暴虐的灵力束手无策。 正当陆野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到林中传来动静。 咔咔咔咔…… 暴虐的灵力似乎是正在攻击着什么。 声音越来越近。 转眼间，林再进入了陆野的视野范围。 抱着一个破陶罐的林再，像个兔子似的，在林中乱窜着。她的身后，暴虐的灵力不断的尾随而来。灵力的攻击十分猛烈，林再的魔骷，竟然不堪一击。 呼的一下。 林再一个箭步，跃出了树林。 那暴虐的灵力，竟然没有追出来。 看到林再平安无事，陆野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林再呼呼的喘了一口气，把怀里的陶罐放下，有些显摆的哼声道，“听你这意思，好像没了你，我什么都干不成似的。” “呃。”陆野发现自己之前好像还真有这般潜意识，如今想想，林再好歹以前也是臭名昭著的魔尊，智商和能力，应该不会太差。 “怎么样？收获不错吧？”林再说着，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果汁喷了陆野一脸。“嘶……味道真是不错。” 陆野拿起一颗果子，仔细看了看，道，“你倒是不担心着果子上也有那种诡异的灵力。” 林再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呜噜不清的说道，“原本是有的，但脱离了果树之后，就没了。” “那你怎么摘下来的？” “用枯死的树枝。”林再道，“那玩意儿，并不会引动暴虐的灵力。”说着，林再抱起陶罐儿，道，“走，回去。咱们就先在这住下，等你伤势痊愈了，再想办法离开这破地方。” “等一下。”陆野却并没有急着走。 他凑近那片林地，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土壤，之后又从旁边找到了一根枯死的树枝，扒拉了一下泥土，说道，“带一些回去。” 林再又找了个破陶罐，用枯树枝把林边的一些泥土扒拉过来，一点点的装进陶罐里。之后两人各自抱着一个陶罐，回到了那半间破屋之处。 陆野用枯树枝小心翼翼的扒拉着陶罐里的泥土，用天魔眼不难看出，这些泥土，有些特别。其中蕴含的灵力，十分诡异。 林再也凑过来，朝着陶罐里张望。虽然没有天魔眼，但好歹曾经也是一代魔尊，林再还是看出了问题，“看起来确实像是灵田的泥土，只是其中灵力……不像普通灵田那样温和。那些草木间的暴虐灵力，可能跟这些泥土有关。” “嗯。”陆野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几乎跟自己的脑袋撞在一起的林再，离得太近，陆野几乎可以看清林再的每一根眼睫毛。光洁的额头，凝脂般的肌肤，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诱人。一个念头在陆野脑海中冒出来，之后又被他赶走，干咳一声，陆野稍微离林再远了一些，才道，“那些果子的种子不要丢掉，丢进陶罐里，看看它的生长过程，或许能看出些端倪来。” “好主意。”林再道，“另外，其它普通的泥土，你也用天魔眼看看吧。寸草不生的泥土，也挺奇怪的。”说着，林再随手从脚边捏起一撮泥土，凝眉道，“看起来……好像这些泥土……呃，没有生机？”说泥土这般死物没有生机，林再自己都觉得好笑，可这些泥土给她的感觉，确实如此。 陆野道，“我也这么觉得。”说着，陆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我继续养伤，你也抓紧时间修炼……”说到这里，陆野又看了看林再，迟疑了一下，才道，“最好比我的修为高一些。” 林再有些狐疑的看看陆野，道，“比你高一些？” 陆野叹气道，“对于天剑……我有些不放心。我觉得，可能迟早有一天，我会想杀了你。所以……你的修为比我高一些，总是安全一些。” 林再拧了一下眉头，想了想，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赶我走的原因？” “是啊。”陆野道，“是不是很感动？” 林再嘴角一抽，没有理会陆野，转身找了一处干净所在，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八荒之地的灵力太过暴虐，普通修行者是无法修炼的，但这却并不影响使用死气和星光修炼的林再和陆野。 在陆野修养的这半个月来，林再的修为又提升了一层。 凝脉六层的林再，想要使用死气在这片废墟周围布下一些魔潭陷阱，却被陆野阻止了。 陆野认为，如果这八荒之地真的有幻化成人形，或是高智商的凶兽，布下魔潭，反而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万一品阶或修为极高，那绝对不是陆野和林再能够对付的。 凝脉，在修行界，依然只是菜鸟水平。 重伤初愈的陆野没有闲着，除了每天必须的修炼，他每天还要关注一下陶罐里那颗种子的成长，又把林再从这片废墟里翻腾出来的一些变异了的炼丹药材和炼器材料之类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坍塌了一半的房屋，也被陆野整理了出来，甚至还在屋外的一角，用砖石垒了一个灶台。 林再觉得有些好笑，“你还打算在这里定居吗？”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陆野道，“当年的陆家村惨案，我可不想再重现了。有人生活的地方，不适合我。万一哪天再失心疯了似的乱杀人，就罪过了。” “天剑和死气一样，会影响心智吗？” “可能之前我想错了，死气大概不会影响心智。当年屠戮陆家村和天元门，大概是因为天剑！而不是天棺死气。”陆野道，“所以，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被死气影响。” 林再拧着眉头，道，“那……如果你死了，天剑真的会回到天棺里吗？” “我不确定……要不……你试试？” “嗯，我考虑一下。” 陆野笑了笑，翻腾了一下面前几乎堆积成了小山的材料堆，从里面挑选着材料。 林再看着陆野忙碌，忍不住好奇，“你要炼器？” “嗯，这些材料虽然发生了变异，但并非不能用。”陆野道，“只是性质变化太大，需要慢慢琢磨了。比如这雨石，原本可以用来当做中和物，现在么，大概会有反效果了。” “你想炼制什么？” “当然是储物戒指了。”陆野道，“修行者必备，没有它，多不方便啊。” “行，你慢慢研究，我去摘点儿果子来。” “小心点儿。” “啰嗦。”林再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对于进入林子里摘野果，林再倒是驾轻就熟了。这家伙现在比较狡猾，总会用魔骷来吸引那些灵力的攻击，自己跟在魔骷后面，总能轻松的进出。 陆野对林再进入林子还是比较放心的，只是习惯性的叮嘱了一句。 看着林再的背影消失在灰暗世界里，陆野讪讪一笑，拿起面前的一些材料，继续研究起来。 分析一下手中材料的性质，然后再把那些废掉的法宝从里到外的研究一番，不知不觉间，就过了许久。 陆野感觉到腹中饥饿，才猛然回过神。 看一眼被自己分类好的放在身后的一堆材料，陆野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很久了。 林再竟然还没有回来。 这小魔头……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想到这，陆野忍不住讪笑。 前两天的时候，林再也是很久没有回来。陆野不放心，找了过去，才发现这家伙竟然蹲在一处墙角里。要走过去，被林再叫住。 “你是不是有病？”当时，林再怒气冲冲的骂道，“拉肚子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这家伙摘到了一颗之前没吃过的野果，偿了一颗，就吃坏了肚子…… 也许这一次，也是这样吧。 陆野如此想着，又拿起一件材料，想要观察一番，却又安不下心来。怔了片刻，自嘲的苦笑。 看来，自己对这小魔头，似乎是越来越上心了。 丢下手里的材料，陆野起身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 快到林子外的时候，陆野忽然怔住。 蹲下来，看了一下地面，心里一惊。 地面上，竟然有一滩血迹。 坏了！ 陆野急忙招出天剑，匆匆往前跑。 跑出不过十来丈，陆野就看到了半跪在地上，浑身死气缭绕的林再。林再的肩膀上，有一道伤口。虽然被死气堵住了，不再流血，但依然可以嗅到一丝血腥味儿。 林再对面，竟然有一只巨大的黑色蝎子。 “小天！”陆野赶紧跑了过去。 林再忽然头也不回的冲着陆野连连摆手。 陆野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林再脚下，那一大片地方，竟然漆黑一片。土壤之上，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仿佛被墨水染黑了。 “什么东西？！”陆野问道。 没等林再搭话，那黑色蝎子的蝎尾忽然翘起，朝着陆野射出一团漆黑的东西。陆野急忙闪身躲开。 那团漆黑的东西，落在了陆野身旁的地面上，顷刻间，竟然融入土壤之中，之后骤然散开。 陆野竟然没能来得及躲避，只是眨眼的工夫，那漆黑的土壤，就蔓延到了脚下。 双脚接触到那漆黑土壤的一瞬间，陆野立刻就感觉到双腿有些酸软，竟是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猛然想到林再的姿势，陆野硬生生支起了一条腿，如同林再一样，半跪在地上。一条腿的膝盖在接触到那漆黑土壤的时候，整条腿都酸软的不听使唤了。 “我去！”陆野大惊失色，急忙朝着那蝎子看去。 那蝎子朝着林再扑去。 林再打出死气，一道死气屏障，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蝎子的攻势。与此同时，四颗魔骷呼啸着扑向蝎子。 陆野也没有犹豫，直接打出剑芒。 伤势已经痊愈的陆野，使用天剑打出的剑芒，十分强势。趁着那蝎子穷于应付林再的四颗魔骷，剑芒直接斩在了蝎子的脑袋上。 嗤的一声，那蝎子直接翻了个身，倒地而亡。 陆野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话音未落，却见林再朝着自己挥手。 “咋了？” 林再不说话。 “说话啊你！” 林再转脸看向陆野。 陆野直接就傻眼儿了。 林再的神情十分凝重，张着嘴巴，口水不停的顺着下巴流下来。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摆手，之后又指向那只蝎子的死尸。 陆野看到，那只原本已经翻身死掉的蝎子，死尸竟然逐渐变得透明。眉头一拧，陆野开启天魔眼，细看之下，心中大惊。 那死掉的蝎子，竟然只是一个虚影。 他脸色一变，警惕的关注着四周的同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头。正想开口询问林再，又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舌头，似乎有些僵硬…… 元神竟然有些麻木的感觉。 身体的灵活度也在不断的下降。 “天……天棺！”陆野大着舌头，冲着林再喊话。 自从上次天棺被那暴虐灵力攻击了之后，林再就很少动用天棺了。林再很担心天棺会如同那片废墟上的所有法宝一样，被这暴虐的灵力彻底毁掉。 林再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动用了天棺。 存放在住处的天棺，感应到林再的意识，直接飞来。 棺盖开启，直接将陆野和林再收入天棺之内，正待飞身离开，却又是一震。 咔啦啦的灵力包裹了天棺，天棺再一次失控，在空中翻滚了几下，直接落在了地上，竟然连那片黑色的土地都没有飞离。 从天棺上落下来的时候，陆野的左肩碰到了黑色的大地，整条左臂直接就酸软无力，如同废了一般。 林再倒是早有准备，在空中翻了个身，依然单腿跪地。 “啊呐啊……”林再一脸愤怒的冲着陆野嚷嚷，只是舌头麻了，说的是什么，陆野也听不明白。 陆野紧紧抓着天剑，没心情理会林再到底在嚷嚷什么。 他警惕的关注着四周，等待着那蝎子或是它的虚影再次出现。 蝎子的本体不出现，单单是虚影不断的出现。 虚影竟然也是有攻击能力的。 陆野和林再不得不一次次的消耗力量对付那虚影。 一次又一次。 这般消耗的话，陆野和林再，早晚也要被地上这一片漆黑的东西搞的浑身僵硬。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了。 林再修为虽然比陆野高出两层，可她在这片黑色土地上待的时间更长。陆野注意到，好几次，林再的身子都摇摇晃晃的要栽倒。幸亏他及时出手，扶住了林再。 林再的身体虽然越来越僵硬，不过她依然可以用意念来控制魔骷，但死气屏障之类的防御手段，就用不出来了。 “这畜生！”陆野呜噜不清的咒骂了一句，恨不得把那蝎子撕成碎片，可那畜生的本体根本就不露头，想动手都找不到它。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再首先支撑不住，整个身子犹如烂泥一般，靠在了陆野怀里。一双大眼睛愤怒的瞪着，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陆野依然努力支撑着，一旦那蝎子的虚影出现，就奋力的用剑芒击杀。 一次又一次。 陆野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嘴巴也彻底麻木了，口水不断的顺着下巴落下来。 打出剑芒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 最终，他手里的天剑脱手，整个人也瘫软下来。 仰躺在地上，陆野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可依然努力大睁着眼睛，憋着一口气。 他相信，这个时候，蝎子的本体，极有可能会出现。 到时候，或许，自己可以拼尽全力，打出瑶光！ 啪！啪！啪！ 竟然传来好似鼓掌的声音。 “不错，凝脉而已，竟然能坚持到现在。”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附近响起。“人类修者，难道已经强悍到这等地步了？” 陆野眉头一拧，想说话，嘴巴和舌头却不听使唤。 那说话的男子来到了陆野面前，蹲下来，看着陆野，嘴角露出笑意，“人肉啊，不知道味道如何。” 陆野咬着牙，想要抬起手来动用瑶光。 却发现，胳膊根本不听使唤了。 男子脸上笑意更浓，“说起来，那条青蟒，不会是被你们杀了吧？嘿，它的林地，归我了。”说到这里，男子又看向林再，嘴里发出笑声，“啧啧，开吃之前，不妨做点儿有趣的事情。嘿嘿……” 83 不安分的陆野 林再愤怒的瞪着眼睛，下巴被面前陌生的男子用手托起。 男子脸上带着笑，一只手捏了捏林再的脸，嘴巴里啧啧有声，“听说魔族的女子……”话说一半，男子忽然回手打出了一团黑雾。那黑雾直接轰在了在他背后突然出现的四颗魔骷。“嘿！还想做无谓的挣扎吗？你的魔骷虽然厉害，可也奈何我不得。老实点儿，我让你死的痛快点儿。不然……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一族，是群居灵兽。你不会想碰到我那些心里不正常的兄弟姐妹的。” 男子说着，伸手掐住了林再的脖子，低下头，盯着林再的嘴唇，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态，“我先尝一尝。”说着，嘴唇朝着林再的嘴唇压来。 林再目眦欲裂，浑身上下都颤栗着，可却束手无策。 正当那男子的嘴巴要亲上来的时候，男子忽然猛地起身，之后随手打出一团黑雾。 叱的一声，一道黑色剑芒撕裂了黑雾，来势没有丝毫减退，依旧朝着男子的脑袋打来。男子大吃一惊，急急的后退一步的同时，侧身避开了剑芒。 “什么人！”男子怒声质问。 面前的黑雾散尽，露出了偷袭者的身影。 看到偷袭者，男子眉头一拧，十分意外。“你……” 偷袭男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陆野。 陆野双目之中，黑气缭绕，他的手里，抓着一把黑色的剑。 没有跟男子说任何废话，陆野直接又是接连三道剑芒朝着男子打来。 这黑色剑芒可以轻易的攻破黑雾防御，男子不敢小觑，一边急退，一边频频打出灵诀。三个巨大的黑色蝎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男子面前，迎上了陆野的黑色剑芒。 三道剑芒轻易的斩杀了毒蝎虚影，就在毒蝎虚影被斩杀之际，陆野的身影犹如离弦之箭，直接扑了过来。陆野的动作极快，快的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残影。扑来之际，手中的黑剑不停的挽出剑花，一道道黑色剑芒，犹如漫天箭雨，不断的打来。 男子心底虽然震惊，竟也并不慌乱。接连打出黑雾，转眼间，周围被这黑雾笼罩，好似漆黑的夜，什么也看不到了。 在这片毒雾之中，男子如鱼得水，速度变得奇快，总能轻易的躲开陆野的攻击。 黑色的毒雾越来越浓，陆野的攻击速度也就变得慢了下来。 陆野看不到男子，男子却能在毒雾中感应到陆野的位置。 哼！ 很强也很诡异的对手，但在这毒雾之中，不信你不受到影响！只需要跟你耗着，等到你的元神被毒雾彻底麻痹，你依然只能是我的腹中餐！ 男子冷笑着，身形在毒雾中不断的腾挪。同时还不断的召唤出毒蝎虚影，来消耗陆野的力量。 不远处，林再察觉到地上的黑色似乎正在逐渐淡去，便微微闭眼，努力运行魔诀。足足过了一刻钟，林再的身体才恢复了一些知觉，之后努力爬起来，一个纵身飞跃，离开了这片漆黑的大地。 坐在地上，林再手掐灵诀，抓紧时间运行魔诀来驱散麻痹元神的那些黑色的毒物。 毒蝎的黑色毒液虽然有些诡异，但离开了那片黑色的土地，林再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自如。她招出四颗魔骷，努力的看向陆野和那男子所在的位置。 只是，在这灰暗世界里，能见度太低，林再根本就看不到他们。想要靠近一些，可脚下就是那黑色的土地，林再不敢再上前一步。 略一思索，林再直接绕了个弓背，绕开那片黑色土地，行不多远，就看到面前有一大片浓郁的黑雾。 黑雾之中，不断的有黑色剑芒打出来，好几次，都差点儿打到林再。 林再警惕的看着那团黑雾，心里不禁大骂。这毒蝎子，实在是太过阴险！真要是面对面的较量，他必死无疑。可这黑雾和那些染黑了大地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她不知道陆野是如何不被这黑雾影响的，自己却是说什么也不敢进去了。 而且，就在刚才陆野救下自己的那一刻，林再也察觉到了陆野的不正常。那一双黑气缭绕的眼眸，看起来实在是太过诡异。他手里的那把剑，看起来像是天剑，但却是黑色的。 想起之前陆野的警告，林再心里有些发憷。 这蠢货，该不是被天剑控制了吧？ 拧了一下眉头，林再忽然有了跑路的冲动。 如果陆野之前的推测没错，当年，他深爱着的女人，他都可以杀死，还有谁他不会杀？他要杀自己，自己却又不能杀了他。 这多憋屈啊！ 不过…… 那黑色的天剑，大概只是看起来比较诡异吧，也没见他使出来什么厉害的手段…… 正当此时，那一团黑雾中，忽然传出一声沉闷的愤怒的哼声，“开阳！”是陆野的声音。被毒蝎子戏耍了太久，陆野终于彻底愤怒了。 开阳！ 北斗第六星！ 也是南辰北斗第六式。 紧接着，灰暗的天际，忽然变得明亮了一些。 林再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见一道白亮的光芒，划破了灰暗的天空，从天而降，直接打在了那一团黑雾之中。 轰然一声响。 林再暗叫不好，赶紧不断的打出死气屏障。然而，越来越厚重的死气屏障，竟然犹如泡影一般不堪一击。 那股强悍的力量，直接将死气屏障轰碎。 林再感觉到身体被这力量狠狠的推开，身子轻飘飘的倒飞了出去。背后接连两堵断壁，直接被林再撞倒。 一直飞出了十数丈，林再才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噗的一声，嘴巴里喷出一口血来。 “娘的！”林再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接连撞到了两堵墙，又被那强悍的力量冲击，林再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腰上也疼得厉害。 被冲出来的太远，林再已经看不到那一团黑雾了。 她怔了一下，感慨着那股力量的强悍的同时，猛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南辰北斗似乎都是有副作用的…… 再想想刚才那攻击的猛烈，林再嘴角一抽。 坏了！ 林再强撑着身子，快步往回跑。 刚才那一团黑雾的所在，已经狼藉一片。 地上多了一个大坑。 陆野低着头，手里的天剑拄在地上，半跪在坑里，一动也不动。他的周围，血迹斑斑，到处都是碎肉，显然，那毒蝎子，已经完蛋了。 林再拧起眉头，轻声喊道，“夫君？” 陆野手中的天剑，忽然消失无踪，整个人也栽倒在地上。 林再抓了一下头发，心里苦笑不已。 果然！ 这开阳，会连着陆野一起攻击。 好在看起来还好，陆野并没有像那毒蝎子一样变成一堆碎肉。 林再跑过去，检查了一下陆野的身体状况。 这下可好，比上次使用天璇受的伤还要严重。那强悍的攻击，使得陆野的经脉好似都受到了损伤。而且，元神好像也变得极为虚弱。 不过，陆野体内的星光，却依然活跃。 应该问题不大……吧？ 林再没有把握，但也只能先把陆野从坑里扛出来，之后走向天棺的所在。 天棺被那暴虐灵力攻击之后，暂时又无法使用了。 林再有些担心，发誓在八荒这种破地方，再也不用天棺了。这么好的东西，若是毁在了这破地方，自己要哭死！ 把陆野扔进天棺里，林再推着天棺，回了“家”。 不过半个时辰，陆野就悠悠醒来。 看到趴在天棺上看着自己的林再，陆野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体极度疲惫，也就没有动弹，只是看着林再，笑道，“灵兽幻化的人，也是穿衣服的。” 林再嗤的一声笑道，“是吧。” 陆野笑笑，又道，“问你一个问题。” “嗯？” “似乎所有人在昏迷之后醒来的时候，总会说一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水。” 林再大笑，道，“真是奇怪的事情。睡醒了要尿，昏迷醒了却要喝。等着吧，存的水喝完了，我去给你取。”就在距离那片林地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不小的水坑。里面的水虽然算不得干净，但好歹比渴死要好。 “小心点儿。”陆野提醒道。 林再已经走出了几步，听到陆野的提醒，怔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天棺，道，“知道了。”说罢，转身抱起储水的陶罐，快步离开。 这次林再倒是很快就回来了，把陆野从天棺中扶出来，让他靠着墙壁坐下来，这才将陶罐里的水倒进碗里，递给陆野。 陆野喝了一口水，凝眉道，“打个水井吧，老是喝这种死水，不好。啧……也不知道这破地方有没有地下水源。” “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吧。”林再抱怨道，“你说你这才好几天。” 陆野苦笑了一声，脑袋靠在墙上，看着灰蒙蒙的天，凝眉道，“我在想，我的情绪，是否能左右天剑的性质？愤怒和悲伤，极有可能会让我体内的星光产生反应，从而不自觉的招出那把黑色的天剑……”说着，陆野又不禁笑道，“看来以后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怒气值了。” 林再接过陆野递来的空碗，在一旁坐下，陪着陆野看天。开玩笑道，“那你要有极好的涵养才行啊。”说到这里，林再忽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来，“你说……睡不同的女人，会让你的心情变好吗？不然前世的你，为什么那么滥情？” “有可能！”陆野很是认真的点点头，“要不……咱们试试？” 林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翻了翻白眼，道，“下次遇到女灵兽，你可以去试试。” “那多不好，我是极为反对婚外情的。”陆野一本正经的说道，“另外，你是不是该尽一尽作为妻子的义务？” “也是。”林再无视脸现惊喜的陆野，忽然站起身来，“我去做饭，上次炖的果酱粥，你不是很喜欢吗？再炖一些。嗯……那毒蝎子的肉，看起来味道应该也不错，要不……” “别！幻化成人的毒蝎子的肉……还是算了吧。”看着跑到灶台边尽妻子义务的林再，陆野吧嗒了一下嘴巴，心底竟然有些失望的感觉。想了想，陆野道，“小天。” “干嘛？” “你说……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了你，怎么办？” “那你惨了。”林再道，“魔族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本尊也不例外。” 陆野拧了拧眉头，问道，“真的？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吗？” 林再手里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才道，“对！” 陆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盘腿坐下，掐动灵诀，开始运行《探花诀》。 最近受伤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对于快速的养伤，陆野总结出了一套经验。他发现，体内的星光，本就属于生的力量。利用星光来疗伤，绝对是事半功倍。 林再做好了饭，端到了陆野面前。 陆野看着碗里的果粥，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 “是吧，哈哈哈。”林再道，“本尊的厨艺，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嗯。”陆野笑着看向林再，道，“越来越像个贤惠的妻子了。” 林再却没有理会陆野，直接抱着碗，咕嘟咕嘟的把粥喝完，之后跑到墙角，找了一处干净地方，开始修炼。 在这个混乱的野蛮的八荒之地，修为的重要性，愈发的体现了出来。那些修为高绝的灵兽，纵然是幻化成了人形，也绝对没兴趣跟你谈什么道理。 弱肉强食，就是这八荒之地亘古不变的道理。 修为越是高强，道理也就越扎实。 林再的修为到了凝脉七层的时候，陆野终于利用八荒的材料，炼制出了第一件法宝——一口锅。 只需要注入死气或是星力，这口锅就能自行加热。 对于这件“法宝”，林再颇为满意。“再也不用到处捡柴禾了，挺好。不过，你什么时候能炼制出储物戒指啊？” “急什么？”陆野翻弄着材料，“空间法宝，看起来好像是烂大街的东西，可却是个十足十的复杂的东西。先辈们不知道实验了多少次，才成功炼制……” “行行行，你慢慢研究实验吧。”林再道，“反正材料多的是。哦，对了，抽空做一把菜刀出来吧。” “嗯。”陆野有些疲惫，靠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林再，忽然一笑，道，“对了，琴真的把你的缚心索给解除了？” “是啊，怎么忽然问这个？” “会不会不彻底？”陆野道，“有需要的话，告诉我。我是你夫君，不会不帮你的。”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龌龊！” 陆野大笑了一阵儿，又感慨道，“说起来，世事无常。真要感谢琴封印了我们的灵力，不然的话，我们也想不到利用星光和死气来修炼。那样的话，沦落到这八荒之地，可就倒霉了。” 林再点点头，道，“是吧，哈哈哈，那小贱人大概不会想到我们竟然因祸得福了。” “嗯嗯，也许吧。”陆野淡然一笑，又拿起一颗变异的灵植，道，“比起炼器，研究一下这些变异的灵植，才是关键。万一哪天受了重伤，总是需要丹药来疗伤的。比如你之前魔心受损，在苍凉域的时候，可以找到各种药材。可是，在这里……就麻烦了。” “那倒是。”林再说道，“那你先把储物戒指的事情放一放，研究一下药材吧。”说起自己的魔心，林再心里又多了一层担忧。之前魔心的状态虽然稳定了下来，但其实并没有彻底痊愈。如果再在这八荒之地受了伤，没有材料来温养魔心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林再看了看陆野，视线下意识的下移，之后嘴角一抽，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咳咳，菜刀什么的这种小东西，我也能炼制。夫君你就专心研究药材吧。”林再道，“你看你整天受伤，万一哪天伤势太重，必须依靠丹药，那可如何是好！” “我倒是还好了，我发现星光对于疗伤，有奇效……” “什么奇效不奇效的，万一星光没用了呢？丹药可是修行者必备的东西。再说了，咱们将来还要渡劫，劫丹什么的，总是有备无患的。”林再坚持道，“你就专心研究药材吧。”说着，林再脸上显出一丝凄婉，含情脉脉的看着陆野，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呃……”对于林再忽然的柔情，陆野竟然有些不习惯。“你……这是真情流露？还是……还是担心我死了，你会被天剑控制？”说完这些，陆野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毛病。纵然是林再真的只是担心她自己被天剑影响，那应该也算是“真情流露”了。 “当然是真情流露。” 陆野有些好笑的说道：“是吗？来，亲一口，证明一下。” “忽然想起来，剩下的果子不多了，我去摘一些回来。”林再说罢，转身就跑。 陆野讪讪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提醒了一下林再小心行事，之后拿起一株灵植，开始研究起来。 有天魔眼，再配合陆野原本对于炼丹的独到见解，分析这种变异的药材，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更何况，陶罐里那一株早就种下的果树苗，如今也已经发芽。灵田土壤对于果苗的成长，确实起到了一些诡异的作用。 灵田里的灵力，在被果苗吸收之后，反而变得愈发暴虐。现在还不过是一株小小的幼苗，竟然都有些暴虐的灵力环绕其上。陆野偶尔用手碰一下，就能引起那一小股暴虐灵力的攻击。 好在这股灵力太弱小，并不能对陆野造成什么伤害。陆野频繁碰了许多次，才发现，这暴虐灵力，直接影响的是修行者的经脉。经脉被暴虐灵力攻击之后，就会发生短暂的僵死状态，从而使得修行者无法动弹，也无法使用灵力。 陆野和林再虽然修炼的是星光和死气，但依然要依靠经脉，经脉僵死，自然也无法使用自己本身的力量了。 …… 林再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很快就摘了满满一陶罐的果子。出了林地，林再没有急着回去，反而在林边坐下来，拿起一颗果子，一边啃着，一边胡思乱想。 夫君那个蠢货好像越来越不安分了！ 万一哪天他想要对自己动手动脚…… 该怎么办？ 强烈反抗吗？ 真打起来的话，凭他凝脉四层的修为，其实也无所谓，就算有南辰北斗又咋地？都是有很严重副作用的招式，自己也不怕。 可问题是…… 万一自己反抗的太强烈，他觉得丢了脸面，恼羞成怒的话…… 愤怒的情绪若是惊动了那黑色的天剑…… 想到之前失去了理智的陆野使用开阳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招式来对付那毒蝎子，林再就有些发憷。 而且…… 处于天剑控制的陆野，可能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平常的陆野，会被那毒蝎子的毒雾影响，而被天剑控制的陆野，似乎根本就无视了那毒雾…… 这样的话…… 若是陆野有什么想法…… 打，是不行的。 要不要给他点儿甜头，安抚一下他？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来，立刻就被林再否决了。 男人么，都是蹬鼻子上脸的东西！ 要不，自己现在就跑，离他远远——算了，因为天棺死气，这混蛋可以很轻松的知道自己的位置，总是能找到自己的。而且，这八荒之地，危机四伏，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84 后院失火 果子再好吃，吃的多了，也会腻歪。 煮着、蒸着、烤着，翻着花样的吃。连续吃了两个多月的野果，现在一看到果酱，林再就想吐。 “最近怎么也没有灵兽过来了？”林再拿着枯树枝削成的筷子，扒拉着碗里的果酱，怎么也吃不下去。“好久没吃到肉了。” “还想吃肉？没有被肉吃，你就知足吧。忘记了那毒蝎子的厉害？咱们的修为，在这破地方，可不够看的。”陆野虽然也吃够了野果，可还是安慰着林再，“药材我已经研究过了，有些其实是可以直接吃的。下次做饭，放一些进去，也算改善一下生活了。林地的土壤……嗯，过些天再试着看看能不能开垦一些土地。到时候，再寻点儿稻谷之类的种子，若是能种上一些庄稼，那日子就好过了。” 林再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你真的打算一直在这待着啊？” “不是挺好？”陆野道，“远离尘世纷争，咱们夫妻之间每日里朝夕相处，多安逸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咱们的生活呢。嗯，将来再生几个孩子……说起来，我是修真者，你是魔族，若是怀孕的话，要怀孕一千年是吧？真是……太久了！” 林再有些嫌弃的看了看陆野，本想挖苦他两句，又觉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的话，万一再勾搭起陆野的邪念，到时候也是个麻烦。 “你自己弄吧，我去修炼了。” 陆野开玩笑道，“我自己？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我是说开垦土地的事情！”林再怼了陆野一句，丢下半碗果酱，去了对面一处同样坍塌了一半的房间里修炼。 自从陆野开始偶尔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之后，林再就心生警惕，不再跟陆野睡在一张床上了。 陆野看着林再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看一眼林再丢下的半碗果酱，陆野端起来，用筷子扒拉着几口吃完，之后把碗丢在一旁，起身来到了房间外的一片空地上。 这片空地上的土壤，和除了林地之外的其它地方的土壤别无二致，看起来，一样的毫无生机。陆野曾经试着把一些果子的种子种在上面，种子在土壤里躺了十来天，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陆野琢磨着，是否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弄一个聚灵阵，用灵力来温养这片土地，或许能产生一些变化。 陶罐里的那一株果苗已经长到了一拃来高，随着果苗的生长，枝叶上的暴虐灵力，越来越多。而陶罐里土壤中的灵力，却并没有减少。 这一点，是陆野最为诧异的。 道理上而言，陶罐里的土壤中的灵力，应该会越来越稀薄才对！可现如今，竟然没有丝毫减少。 陆野抬头看看天。 灰蒙蒙的天，死一般沉寂。 天魔眼也无法看出这天地之间到底有什么阻碍了视线。仿佛什么也没有，但依然看不到远方。 不远处，坐在破屋里的天棺之中准备修炼的林再，看了一眼站在空地上抬着头看着天发呆的陆野，嘴角撇了撇，满脸尽是鄙夷。 这蠢货，竟然还想跟本尊在这里过一辈子，还要本尊给他生孩子？ 真是…… 天真！ 可笑！ 哼哼的笑了一声，林再微微闭眼，内视己身，心里畅快的不行。已经到了凝脉八层，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两个月，自己就要渡劫了。 一旦渡过身劫，跨入筑基期，就可以多召唤出两颗魔骷了。六颗魔骷，可以布置阵法。到时候，就算陆野那蠢货再次被天剑控制，要对自己动手，那也无需担心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到了筑基期，自己或许可以进入这天棺深处一窥究竟——最近这些天，每次在天棺里修炼的时候，林再总能察觉到这天棺的异样。或许是因为修炼的死气越来越浓郁，她可以明显的察觉到，这天棺之中，另有洞天！ 一直修炼了几个时辰，林再收了魔诀，走出破屋，发现陆野竟依然站在那片空地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这蠢货……”林再嘀咕了一句，走了过去，站在陆野一旁，顺着陆野的视线看了看，问，“瞅什么呢？” “你觉不觉得，这天……很奇怪吗？” “嗯，灰蒙蒙的，当然奇怪。” “这灰蒙蒙的东西，你觉得是什么？” “什么？” “会不会是……是死掉的灵气？” 死掉的灵气？ 听得此言，林再心神一震，抬起头，看着天空，一时无语。 “我在想……”陆野沉吟着，缓缓说道，“植物受了伤，时间久了，就会自行痊愈。人和动物受了伤，时间久了，伤口也会愈合。这天地呢？或许也有自愈能力？这八荒之地，是否曾经发生过什么特别的变故，导致这天地间的灵气突然死掉。好比人的肌肤，有了伤口，若是没有及时愈合而感染了，剩下的血肉，就会腐烂……好比那些灵田、灵植，甚至是所有拥有灵力的法宝，最终或是彻底损毁，或是变得暴虐不堪……” 林再心中震惊，唏嘘道，“你是说……一场灭世之灾吗？” “灭世……那……该死多少人啊。”陆野心中唏嘘，忽然间就想到了陆家村和天元门的惨剧，心中一痛，悲从中来。 “呵……”林再讪讪一笑，道，“也挺好，这世间，就是人太多，死一些，倒也清净。只是不知那灭世之灾，是天灾，还是人祸。如果是人祸的话，那该是怎样一个横行天地间的强者啊！”林再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啧啧，若是哪天我也变得那么厉害了……”话说了一半，林再心头猛然一颤，转脸看向陆野。 陆野双目之中，黑气缭绕，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天剑。 忽然，那天剑扬起，朝着林再狠狠的砍来。 林再大吃一惊，身形急退的同时，四颗魔骷朝着陆野打去。紧接着，数道魔诀出手，死气屏障挡在了自己和陆野中间。 轰的一声响，死气屏障不堪一击。 陆野恶狠狠的扑过来，接连数道剑芒打出来。 林再心中大骂着，身子轻飘飘的往后退出数丈之地，之后直接跃进天棺之内，正要盖上棺盖当缩头乌龟，却没成想陆野的速度奇快，竟然在天棺盖上之前，直接跳上来，站在了天棺的棺壁上，他冷冷的看着林再，没有任何犹豫，手里的天剑，直接朝着林再的胸口刺来。 四颗魔骷忽然出现，虽然直接被天剑斩杀，但魔骷带动了天棺死气，硬是挡住了天剑落下来。而且，魔骷被打散之后，很快又重新出现，配合天棺死气，总算是阻挡了天剑的下落之势。 林再集中了神识意念，不断的从天棺中提取死气，来挡在身前。 死气虽强，却还是挡不住天剑一点点的落下来。 眼看着剑锋就要碰到胸口，林再急急的喊道，“夫君！夫君！我是小天啊！” 陆野充耳不闻，只是满脸杀意，似乎非要杀了林再不可。 林再知道，继续这么耗下去，自己肯定要被天剑穿个透心凉了。她不得不冒险，分出两颗魔骷，直接在陆野背后出现，狠狠打来。 砰砰的两声响。 魔骷撞在了陆野身上，竟然直接消失无踪。 陆野身上，竟然多了一层黑色的诡异光芒。这黑光，犹如护体灵气一般，轻松的阻挡了魔骷的攻势。 林再暗叫不好。 这蠢货！ 真的只有凝脉四层？ 自己可是凝脉八层啊！竟然奈何他不得？！ 这个时候，眼看着天剑受阻，陆野似乎愈发愤怒，神情狰狞而扭曲，天剑之上，也是黑光乍现。 顷刻间，周围阻挡天剑的死气，就显出了弱势。 剑身猛地刺下来。 好在林再早有准备，身子忽然侧起来。 剑身碰到了天棺之底。 林再侧身的同时，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陆野的蛇皮短裤，猛地往下一扯，把陆野扯进了天棺之中。 紧接着，林再心思急转。 跑路？！ 不行！ 这家伙的速度太快，自己根本跑不过他！ 电光火石之间，林再想到了策略。 魔索！ 五条黑色的魔死之气形成的类似绳索的东西，直接朝着陆野打来。林再曾经用这一招来对付俞昭灵，却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不过，林再的修为算是今非昔比了，而且，混合了死气的魔索，更为坚固。 然而，让林再有些意外的是，陆野的反应也不慢。就在他的身体落进天棺、魔索被林再释放出来的时候，陆野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林再身上的兽皮衣服，把要逃离天棺的她又拽了回去。 林再惊了一下，一眼瞥到了陆野在拉扯自己的时候，另一只手上的天剑竟然又一次挥砍过来。她赶紧伸手，抓住了陆野拿着天剑的手的脉门。同时，魔索不停，竟是直接将她自己和陆野面对面捆在了一起。 同时，魔索分出一股，缠上陆野手中天剑的剑柄，试图让陆野的天剑脱手。 这短暂的一瞬间，两人终于稳稳的落在了天棺内。 紧接着，陆野身上的黑色光芒忽然大盛。 魔索竟然好似是遇到了炙热的火焰一般，竟然开始燃烧。 林再是以元神意念控制魔索，魔索被伤，她的元神也受到了伤害。 要坏！ 林再心中暗暗叫苦的同时，又庆幸于现在二人是在天棺之内。 强龙不压地头蛇！ 天棺死气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林再。林再不断的让天棺死气来汇聚在魔索之上，同时，又一次分出一股魔索，缠绕上了陆野的脖颈，狠狠的勒了起来。 失去了理智的陆野，在被魔索缠上，无法动弹的时候，心底的愤怒愈发强盛。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杀掉眼前这个小魔头！ 林再咬着牙，怒视着陆野，苦苦支撑着。 四颗魔骷，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不断的朝着陆野的天灵盖打去。 轰轰轰！ 魔骷四散，之后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凝聚，继续攻击陆野。 陆野身上的黑光虽然强悍，但也承受不住如此频繁的强势攻击。 魔骷每一次被打散，林再其实都会承受一些伤害。虽然不会伤得很重，但耐不住不断的叠加伤害。林再嘴角溢出血来，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不管了！ 就算是陆野死了之后，自己可能要承受天剑的折磨，也要杀了他！ 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魔骷一次次的攻击，让陆野愤怒的难以附加。 他忽然狠狠的瞪了林再一眼，开口说话：“开……” 开阳？！ 林再心里哆嗦了一下，猛然间想到了那毒蝎子的碎肉…… 情急之下，双手跟陆野一样被魔索束缚的林再，忽然低头，直接咬住了陆野的双唇。就好像只要他不说出“开阳”二字，那南辰北斗第六式就不会打下来一般。 可惜，陆野并不需要念动咒语之类的来引动开阳。 天空之中，还是忽然亮起一道光芒。 与此同时，陆野的嘴唇被咬住，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再，双目忽然恢复清明。 眼看着开阳落下，陆野一时傻眼，竟然不知所措。 好在此刻林再虽然惊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她及时控制天棺的棺盖，盖住了天棺。现在，她只希望这天棺能承受得住开阳的猛烈一击！ 开阳打在了天棺之上。 整个天棺，直接被轰进了地面之下。 林再居住的破屋，眨眼间荡然无存，变成了一个深坑。 陆野努力想要把嘴唇从林再口中挣脱，林再却疯了一样，死咬着不放口。同时，魔索依然紧紧的缠着陆野的脖颈。 四颗魔骷，在陆野头顶重新缓缓凝聚——被击溃的次数太多了，每一次凝聚，需要的时间就会变得更长。 陆野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 忍着疼痛，陆野猛地甩开林再的牙齿，惊道，“别打了！我好了！” 林再恶狠狠的瞪着陆野，怒道，“去死吧！”她看得出来，陆野已经清醒了。不过，趁着这个时候陆野手中没有天剑，正是杀他的好机会！ 他的修为马上就要突破凝脉五层了，到时候，再发疯的话，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陆野大吃一惊，看着一脸愤怒和杀意的林再，脑海中猛地一颤，想起了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来。 那是一片灰暗的世界，白衣女子愤怒的看着自己，咬牙切齿的说，“去死吧！” 关于这个女子的记忆，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上一次，在被赤剑门廖无几攻击时，陆野也想到了她。 灰暗的世界…… 陆野心头一颤。 八荒？！ 这里…… 他曾经来过！ 这个时候，魔骷终于重新凝聚，之后毫不迟疑的狠狠的朝着陆野头顶打来。就在即将撞上之际，却戛然而止。 林再有些意外，“咦？” 紧接着，四颗魔骷竟然自行消散，魔索也紧跟着消散。 陆野一个翻身，反把林再压在身下，刚要呵斥林再，却又猛然一惊，赶紧将情绪稳了稳，轻声说道，“你冷静点儿。” 冷静？ 差点儿就死了，还冷静？ 林再当然冷静不了，但魔骷和魔索突然消散，让她十分意外。 看着陆野，林再问道，“怎么回事？我的魔骷……” “南辰北斗第四式，天权，掌控世间万法。”陆野道。 “嘶……”林再心下震惊，打量着陆野，狐疑的问道，“那……南辰北斗不是都有副作用吗？你怎么……” 陆野叹气道，“天权，消耗的是生机。每用一次，我就要少活好多年。”说到这里，陆野轻声笑了笑，“少活几年，总比立刻就死要好多了。”说着，捏了捏自己被林再咬伤的嘴唇，拧了一下眉头，道，“下嘴真狠啊，幸亏我有星光护体，不然，嘴唇还不要被你咬掉了？” 林再却自动忽略了陆野后面的话，只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陆野，片刻，才道，“掌控万法，那你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没那么夸张。”陆野道，“你若是有金丹修为，我就控制不了你的魔骷了。而且……修为越高，天权消耗的生机也就越多。以我现在的修为而言，使用天权的话……要不了几次，不用别人杀我，我自己就要死了。”说着，陆野伸手捏了捏林再的脸，又擦拭了一下她嘴角的血，道，“收起你的杀意，你不是我的对手。”看着林再被血染红的双唇，陆野心里的一个念头蠢蠢欲动。 林再敏锐的察觉到了陆野的情绪波动，心里一惊，想要骂一句，然后再一脚把他踹飞。可是，想到适才被天剑控制的陆野有多强悍，林再心里就有些发憷。 可以想见，如果陆野没有“苏醒”过来，在开阳无效之后，他肯定会使用天权，利用魔骷来轰杀自己！ 还有天玑、玉衡，甚至北极和天狼。 这四式，又是什么样的手段？ 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真不好惹他生气——如果愤怒和悲伤真的会惊动那把黑色的天剑的话。 “小天……”陆野轻声喊着。 “嗯……”林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额头渗出冷汗来。“夫君……天棺里好热啊……咱们出去……唔……”林再瞪着眼睛，紧闭牙关，不让陆野的舌头伸进来。嘴巴里，品着陆野嘴唇上的血，林再胃里一阵翻滚。之后林再一把抓住了陆野伸过来的手。“那个……我……我在上面吧。” “呃……也行。”陆野翻了个身，让林再趴在自己身上。 眼前骤然一亮，林再打开天棺的棺盖，之后一把抓住棺壁，忽然飞身而起。 林再跑了。 一边跑，林再一边喊道，“夫君，我去摘点儿果子啊！你别跟来了，好好休息……”这小魔头显然跑的很快，一句话没说完，声音已经越来越远。 陆野从天棺中坐起来，看着林再的背影消失在灰暗世界中，哑然失笑。 再看看周围被开阳轰击出来的大坑，和完好无损的天棺，陆野心中一动：也许，配合天棺难以想象的防御力，可以不断的使用开阳来御敌…… 臆想了一下“夫妻搭档”御敌的画面，陆野用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嘴唇上林再的牙印，疼的抽抽了一下。 这小魔头，还真是…… 陆野倒是并不担心林再会就此跑路，别的不说，这家伙，绝对不舍得丢下天棺。 再看周围被开阳破坏的一片狼藉的“家”，陆野眉头一拧，深吸了几口气。 看来，以后真的要小心，千万不能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85 冤家 陆野从堆成了小山的各种材料里挑挑拣拣的选了几样，总算是把三分地大小的聚灵阵建好了。不同于常见的聚灵阵，陆野的修为被封印了，只能使用星光来维持聚灵阵。阵法之中聚集的，也不是灵气，而是星光。 看着点点星光在地表不断的四处游荡，陆野满意的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过来啊，我还能吃了你啊？” 破屋之后，林再小心的探出脑袋，“嘿嘿……夫君。你看，我摘了好多果子。”林再抱着陶罐儿，慢慢的靠过来。 陆野却拿起铁锹，一边翻地，一边说道，“之前让你存下的那些种子呢？拿过来。” “噢。”林再答应了一声，取来一罐种子，丢在地头，之后拿起铁锹，跟着陆野一起翻地。片刻，林再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刚才要杀了你的，你不生我气？” 陆野看了看林再，笑道，“魔族本性，我还能指望你变成好人吗？再说了，这事儿原本也怨我。我若没有被天剑控制，你也不会对我动手——至少不会现在就对我动手。” 林再上下打量着陆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又看到陆野嘴唇上的牙印儿，想笑，又想到被陆野亲吻的事情，林再就笑不出来了。这蠢货看起来好像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一定阴暗到了极点，一定在谋划着怎么睡了本尊！ 现在本尊是奈何不了你，不过…… 先稳住你！等到本尊修炼到筑基，六颗魔骷能布置阵法不说，万一又能从天棺之上得到什么好处的话，到时候…… 哼哼…… 心里畅想着把陆野的脑袋拧下来的美好画面，林再笑着说道，“夫君，这聚灵阵有用吗？真的能让这片土地‘复活’？” “试试看吧。”陆野道，“实践之中求真知。在这个有着太多未知的世界里，我们只能一步步的试着来了。”看了一下一铁锹下去，就是干尘四起的土地，陆野又道，“太干了，要浇水。说起来，之前要打井来着，一直都没弄。嗯，最好再弄个灵力水泵，那样更省事儿。” “水泵？什么东西？” “等我弄出来，你就知道了。”陆野道。 林再应了一声，又道，“那你忙吧，我去修炼了。” 陆野本想叫住林再，让她帮忙一起干活。只是，看到林再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灰暗世界中，陆野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让她专心修炼也好，她的修为高一些，更安全。万一自己再被天剑控制，她修为够高的话，总也能活着跑掉。 当然，如果她的修为比自己高出太多的话，也不好。 想到在天棺里的时候，林再一脸狰狞的要杀掉自己的行为，陆野就有些不放心。 自己不舍得杀她，但她对自己绝对不会手软的！ 不过，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陆野倒也并不着急。他还是把那三分土地都翻了一遍，之后又在附近使用星光力量打了一口井。 井打了很深，才见到地下水。 虽然使用星光来打井很容易，但陆野还是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主要是用那些废墟上的砖石垒井壁花了不少时间。 至于水泵，对于一个修真者而言，其实并非难事。 类似陆野之前利用机关阵法制作的飞鸟一样，只需要制作一个旋转机关就行了，反倒是数十丈的金属水管，让陆野费了不少工夫。 地下清凉而干净的水被抽出来的时候，陆野弄了一个大澡盆，泡在水里，那叫一个怡然自得。 太久没有洗澡，陆野感觉自己身上都能揭下来一层灰皮了。 “小天！来，洗个鸳鸯浴吧。”陆野冲着蹲在水井边，研究着水泵的林再喊道。 林再斜着眼看了看陆野，没有搭理他。又看看那水泵，林再嘴里啧啧有声，嘀咕道，“我当是什么神奇的玩意儿，原来就是这么个破东西。” 声音不大，但陆野还是听到了。 “我又没说是什么神奇的东西。”陆野道。 “嘁。”林再又来到地头上，看着金属水龙头里喷出来的清澈的地下水，低下头，对着水龙头咕嘟咕嘟喝了好多，直到肚子有些发胀，才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气来，“竟然有些甜。” “那是。”陆野道，“纯天然无污染纯净水，怎么也得十块钱一桶。” 林再没兴趣听陆野说这些奇怪的话，只道，“赶紧洗，洗完了我洗。” “一起洗吧。” “不要！”林再回答的很干脆。 “来吧来吧，老夫老妻的，还害臊不成？”陆野笑着嚷嚷。 林再哼唧了一声，转身走了。 之前她住的地方被陆野的开阳轰成了一个大坑，现在她又找了一个坍塌的不算厉害的房间。最近这些天，林再除了摘果子做饭，一刻也不敢耽误，总是在不停的修炼。 陆野在澡盆里泡够了，这才出来，冲着林再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嗓子，之后又走到了之前林再居住的那个房间的位置，站在坑里，瞄准了水井方向，连续打出了数道灵诀。 灵诀贴着地面，打出了一条深沟。 这条深沟一直到了水井位置，水龙头里的水，一边灌溉着那三分地，一边流进水沟里，灌入大坑之中。 林再把陆野洗过的脏水倒掉，又把澡盆刷了好几遍，见陆野打出了一条水渠，也懒得过问，接了一盆水，在周围布下死气屏障，才安心的脱去兽皮衣服，跳进澡盆里。 “要不要我帮你搓背？”陆野的声音在死气屏障外传过来。 “谢谢你的好心了。”林再阴阳怪气的说着，怕陆野就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赶紧没话找话的问道，“你挖那条水渠干嘛？” “正好有两个大坑，添上水，也算是一处景致了。”陆野笑道，“哪天得空了，再在水坑边盖上两间房子。嗯，想来还是不错的。” 林再心底骂了一句蠢货，口中却笑道，“夫君还真是有雅兴啊。” “是吧，哈哈哈。”陆野说着，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用上了林再的口头禅。看了一眼水井边的那一团死气屏障，陆野终究还是忍住了闯进去的冲动。来到地头上，蹲下来查看了一下聚灵阵的运作，又捏起一撮泥土，仔细看了一会儿，嘴角泛起笑意。 虽然不太明显，但聚灵阵中的土壤，确实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或许，真的会成功！ 又抬头看看天，陆野伸手随意的挥动了一下。 仿佛什么也没有，但天依然是灰蒙蒙的，好似有很重的雾霾似的。 怔了片刻，陆野忽然心中一动，手中掐动灵诀，对着不远处的一截断壁忽然打出。就在灵诀打出的那一瞬间，陆野眉头紧蹙，观察着灵诀过处，空气的变化。担心一道灵诀不太明显，陆野连续打出了数道。频繁的灵诀经过，总是能看出周围空气的变化的。 轰的一声响， 第一道灵诀直接轰碎了那一截断壁，紧接着，数道灵诀先后而至，原本的废墟之上，烟尘四起。 “怎么了！”林再忽然娇喝一声，冲出了死气屏障，她的周围，四颗魔骷环绕，随时准备御敌。 陆野嘴角抽搐着，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林再，一时无语。 林再四下里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转脸看向陆野，问，“怎么回事？” “呃……我只是忽然有个想法，随便打了几道灵诀。”陆野说着，视线不自觉的下移。 林再呆了呆，转身又跑进了死气屏障里，大骂道，“蠢货夫君！你故意的！” “嘁，又不是没见过。”陆野笑了一声，又道，“别再跑出来了，我做实验呢。”说着，又是不断的对着空气打出灵诀，抓住灵诀掠过的那一瞬间，来查看空气的变化。 只是，天魔眼纵然厉害，陆野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状况。折腾了一阵儿，就回到房间里修炼。修炼之前，还跟林再嚷嚷了一声，“出来的时候记得喊我，让我欣赏一下美女出浴的美景。” “好，等着吧！”林再的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野笑了笑，收了心，开始修炼《探花诀》。 一直花费了三四个时辰，总算是将修为提高到了凝脉五层。等他从房间里出来，林再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坑里的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灌满。陆野也不去管它，又去折腾那些药材和材料。他看得出来，林再很快就要渡身劫了。在这八荒之地，渡劫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陆野心里没谱。他必须尽快搞清楚那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有时候，陆野觉得自己挺傻的。 喜欢上了一个小魔头，这不是作死吗？将来若是死在林再手里，那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感情这东西，实在不是可以理性对待的。 有时候，想到林再凶狠的要杀自己的神情，陆野竟然会觉得很有趣——当然，前提是陆野知道林再没那个本事杀掉自己。 “这小魔头，天性残忍，怕是自己为她做的再多，她也不会领情的。”陆野一边嘀咕着，一边和了泥巴，捏了一个简陋的丹炉，之后开始试着炼丹。 看着丹药在丹炉中发生变化，陆野忽然就想起了在山沟寨的生活，想起了大前门，想起了周元生，想起了陆紫烟，想起了鸿翔，想起了陆老残…… 想着想着，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收敛了心神。 悲伤和愤怒，同样可怕！ 陆野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免再一次被天剑控制！ 有时候，远离自己关心的人，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好处吧…… 又看了一眼林再所在的方向，陆野眉头微微拧起。 他很担心，担心有一天，自己真的会把林再杀死，或是死在她的手里。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摆脱心中烦乱的思绪，陆野开始认真炼丹。 用变异的药材来炼丹，每一次都只能是尝试。纵然有天魔眼，纵然对于炼丹十分精通，但陆野也并非是生而知之的人物。对于各种药性，他总要不断的尝试，才能精确的把握。 一株株药材被陆野浪费掉，堆成小山的药材在不断的减少，变成了一颗颗毫无用处的丹药——大概也不算毫无用处，至少可以埋进那三分田地里，当做肥料来用。 足足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那三分田地里种下的各种果树的树苗，终于长出了嫩芽。而且，不同于陶罐里的那一株果苗，田地里的果苗之上，没有丝毫暴虐的灵力，而且还生机勃勃。 “嘿！等你渡了劫，我就把周围变成树林。”陆野说着，抬头看看天，“或许……能对这天空中灰蒙蒙的东西产生一些作用。” 林再看着满地嫩绿的树芽，也是喜不自胜。看了陆野一眼，林再心中暗暗佩服。她不得不承认，陆野确实很厉害。只是用简单的办法，就能让这片死掉的土地重获生机。或者，是星光很厉害…… “等你到了筑基，夫君我送你一件礼物。”陆野笑道。 林再眯着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陆野，问道，“什么礼物？” “暂时保密。” “哈哈，那我就先谢谢夫君了。”林再大笑了一声，“走啦，去修炼了，我估计，顶多再过一个月，我就能渡劫筑基了。” “嗯，去吧。” …… 沈天驰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终于搞清楚了周围的环境，也重新找到了把自己传送过来的那个古老的传送阵。原本，他以为只要按照自己之前的办法，就可以回到天驰秘境。 可惜，尝试了许多次之后，沈天驰终于明白，这传送阵，已经坏掉了！ 坏掉的传送阵，只能从天驰秘境传过来，却不能从这里传到天驰秘境。沈天驰想过修复传送阵。可是，对于传送阵，他一窍不通。 重新回到发现的那一处石屋，沈天驰想要试着修炼，却根本做不到。 周围根本没有灵力！ 竟是无法修炼！ 又折腾了许久，沈天驰发现了一处小树林，几经凶险的杀死了里面的凶兽，想要利用小树林里暴虐的灵力修炼，好几次差点儿被那暴虐的灵力打死之后，沈天驰终于死了心。 沈天驰想过离开这里，或许能遇到旁人，或许能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或许有别的办法能回到家中。 然而，在两次差点儿死于凶兽之手后，沈天驰害怕了。 更何况，周围没有任何灵力，自己每使用一点儿灵力，本身拥有的灵力就会减少，而且无法补充。自己储物戒指里虽然带着不少晶石，可也耐不住坐吃山空。 当惯了大少爷的沈天驰终于选择了冷静。 看着石屋墙壁上留下的字，就知道，曾经有人住在这里。那位前辈既然能活下来，自己依然也可以。 或许，那位前辈想到了什么办法，离开了这里？ 沈天驰又一次来到传送阵那里，挖空心思的研究着传送阵的阵法。 只是，这传送阵好似是被人为破坏的，阵法的大半都被彻底破坏了，想要研究，也有些无从下手。 沈天驰想到了天驰秘境。 那秘境，应该就是个传送阵无疑了。 想到天驰秘境内那些诡异的石头，再看看眼前这个传送阵上被打烂的许多石头，沈天驰一筹莫展。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父亲一定很担心吧。 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传送阵的秘密，从而找到这里来。父亲是元婴高手，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吧。 又在传送阵上枯坐了许久，沈天驰忽然灵机一动，起身离开。 一直来到他找到的那一片小树林边，沈天驰闯了进去，一边躲闪着暴虐灵力的攻击，一边分析着这些暴虐的灵力。 沈天驰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暴虐的灵力——那也是灵力啊！ 或许有办法改变这种暴虐灵力的性质，从而可以修炼。 那样的话，等到自己的修为提高了，或许有办法离开这里。 至少，不用担心对付不了那些凶悍的疯狂的灵兽了！ 一直折腾了许多天，沈天驰发现自己还是太过于乐观，或许是太过于自大了。 到底是花花大少，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之后，沈天驰彻底崩溃了。 他离开小树林，回到石屋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等死一般。 然而，到底是金丹修真者，辟食五谷。即便是一动不动的不消耗灵力，也不吃东西，沈天驰也能活上很久。 等到崩溃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沈天驰终于从挺尸状态中恢复如常。 他决定冒险离开这里，到别处看看，或许能遇到另外的传送阵！到时候，不管是会传送到哪里，也总比待在这破地方要好！ 沈天驰豁然起身，刚走到石屋门口，猛然看到门口三丈之外，竟然站着一个人。 白衣白发的清丽女子，冷冷的看着沈天驰。 沈天驰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终于遇到了旁人，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然而，这女子的修为，虽然和沈天驰一样是金丹修为，但沈天驰依然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而且，她冷漠的神情，看起来也并不友善。 “你……”沈天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贱人！”女子的声音很冷漠，一双白眉，微微拧起，一头白发，无风自动。“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又回来做什么？” “啊？”沈天驰有些意外，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哥已经成亲了，你是不是后悔了？”女子道，“赶紧滚吧！若是被我嫂子知道你又回来了，一定会杀了你的！” 沈天驰俊美的容颜耸动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子一愣，“你声音怎么了？”问罢，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又道，“快走吧，咱们姐妹一场，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嫂子手里。”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玲玲，跟谁说话呢？”说话间，一个女子，从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中走出来。看到沈天驰，女子脸上竟然泛起笑意，“嘿！小贱人，还记得我吗？” 沈天驰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心里暗暗叫苦。 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沈天驰苦着脸道，“在下沈天驰。不知二位姐姐尊姓大名。” 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先前那白衣白发的女子苦笑着，并未做声。 后来那女子，冷冷一笑，“真会装蒜！少说废话！让姐姐我再领教一下你的蔽日干云！” 听得此言，沈天驰先是错愕了一下，之后心头猛然一震！ 蔽日干云！？ 这两人，显然是认错人了！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又会蔽日干云…… 娘？！ 沈天驰心神大震之际，竟然一时间忘了反抗。 嗤的一声响，灵诀袭来。 沈天驰被这道灵诀狠狠的打在胸口，身子倒飞出去，轰的一声响，竟是将石屋的墙壁撞碎了。 86 林再的幺蛾子 炼丹、炼器、收拾那三分田地，甚至还要修炼。 陆野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如果林再不是个魔头，不需要防备着她，那就是最完美的生活了。 可转念想想，林再若非魔头，生活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又哪里比得上与妻斗更加的其乐无穷呢？ 安稳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太久，陆野的乐趣又来了。 陆野怀疑，林再这家伙，可能又不老实了。 没有修炼的兴致，陆野闲着无事，去林再住的那间破屋去找她，却发现她根本不在那里。吃过饭的时候，她明明说了回来修炼的。 陆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林再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干嘛去了？”陆野问。 “啊……拉肚子。”林再看到陆野，似乎有些意外。“有事？” 拉肚子还能拉的满头大汗？便秘也不能这样吧？ 陆野忍着笑，也没有多问，只道，“没事儿，就是无聊，来看看你。别乱吃东西了，有些果子，不能随便吃的。” “嗯嗯。”林再点点头，道，“没事儿就别耽误我修炼了。” “那行。”陆野答应了一声，离开林再的住处，等到走出林再的视线范围，陆野又回头瞅了一眼。 这小魔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回想了一下林再回来的方向，陆野心中一动，绕了个弯儿，之后沿着林再回来的方向直行。 脚下是古老的修真门派的废墟。 这里，陆野还真的不是很了解，之前陆野受了伤，那些药材和材料，都是林再跑进这片废墟里翻腾出来的。后来一直忙着各种事情，对于这片废墟，本也不怎么上心，所以一直也没过来瞅瞅。 原来，这里并不像陆野想象中的那样只有废墟。一些建筑，虽然看起来岌岌可危，但还并没有坍塌。 一直来到一处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的大殿的台阶之前，陆野蹲下来，仔细的查看了台阶光滑的地面。 地面上，一来一往的两排脚印，延伸至大殿身处。看脚印的大小，明显是林再的脚丫子。据林再之前所言，这里面有用的东西，已经都被她倒腾出来了，应该没有再进去的必要吧？看着脚印，明显是新的。 “这家伙……”陆野嘀咕了一声，想了想，踩着那一排脚印，进入大殿。大殿空荡荡的，各种器具，被丢的乱七八糟。偶尔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白骨。 陆野顺着林再的脚印，一直在大殿里转悠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在走廊尽头的一扇石门处停下。石门的上半部分已经坏掉，看起来像是被蛮力轰碎的。陆野小心的翻过去，发现房间里的地上，躺着两具白骨。 一具脊骨断裂，一具头骨碎掉。 除了这些，竟然再无他物。 房间封闭的很严密，没有灰尘，也看不出脚印。 这倒是奇了。 陆野使用天魔眼四处观察，依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查看了一下石门碎裂处，不难看出，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坏掉了，并非是林再打坏的。有些碎屑，落在了白骨之上，可以推测出应该是这二人死后很久，甚至已经变成了白骨，石门才被人从外面轰碎。 可是，分析出这些屁事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房间，怎么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从这个房间的位置和内部设施不难看出，这里，应该是这个门派的禁闭室。 一个禁闭室里，还能有什么古怪不成？ 陆野有些悻悻然。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林再这家伙并没有瞎搞什么？ 想到此，陆野自嘲的一笑，翻身离开房间。 只是，刚刚踏出那半截石门，正待原路离开，陆野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路径，似乎……似乎是发生了变化！ 来时的路，怎么变成了一堵墙？！而原本是一堵墙的地方，竟然成了幽长的走廊。仿佛整个都调转了一个方向似的。 陆野心中惊异，想了想，又折返回那禁闭室，之后再出来，那一堵墙，重新变成了走廊，而那走廊，又变成了一堵墙。 怪了！ 陆野如此反复尝试多次，发现每一次从禁闭室内进出，外面的走廊，也会反复发生变化。 陆野终于明白，原来，古怪不在这紧闭室内，而是在这走廊上。 “真是神奇！”陆野心中感慨。 如果这八荒之地所有的法宝已经坏掉，灵气也已经死掉，那么，绝对不该有什么阵法能够存留！ 这走廊！ 很不一般啊！ 以自己的天魔眼，竟然也看不出这走廊之上竟然有诡异的阵法！ 迟疑了一下，陆野顺着那走廊，一直前行。 约摸行了将近一里之地，才发现一扇紧闭的房门。 陆野没有犹豫，提高了警惕，直接推开了房门。 眼前竟然豁然开朗。 竟然是一片十丈见方的草地。 绿郁葱葱的草地，看起来生机盎然。 陆野心中惊叹，缓缓的走上草地。“嘶……坏了……”陆野心中一颤，他明显察觉到了这片草地之上竟然有着极为浓郁的杀气！ 暗叫不好的同时，陆野想要退出去，却猛然发现，那房门竟然自行关闭。 紧接着，草丛之中，叱叱叱的不断的朝着陆野打出剑芒来。 陆野吓了一跳，无路可退之下，只能不断的在草地上腾挪躲闪。 半个时辰之后，那扇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草地上的剑芒，竟然也消停了下来。 陆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及时走出草地，回到了走廊上。 此刻，陆野已经浑身是汗，累的气喘吁吁了。 再看那片恢复了平静祥和的草地，陆野心中猛然一动。 “这草地……”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躲闪草丛中的剑芒时的状况，陆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草地上的剑芒，莫非是为了帮助进入者练习一种步法的阵法？草丛中打出来的剑芒，虽然凶险，但每一次似乎都在逼迫着自己走向唯一的一个安全地带……” 怪不得林再那小魔头满头大汗的回来，又瞒着自己。 能学到新的手段，还是上古时期的步法，这家伙会舍得告诉自己才怪。 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草地上腾挪的步法路数，陆野嘴里啧啧有声。“相较于步法，这草地竟然能存留至此，才是更值得关心的事情。”迟疑了一下，陆野推开一条门缝，蹲下来，想要扒掉一株草回去慢慢研究。没成想手指刚要碰到一株草，立刻就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杀意。 十丈之地的野草，十丈之地的剑芒！ 陆野被这强悍的攻势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收回手，重新带上房门。 这阵法，当真是厉害！ 也不知道这门派叫什么名字，想来不会是寂寂无闻之地吧。 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陆野原路返回——当然，他回来的时候，依然踩着林再的脚印。没有留下任何自己来过的痕迹。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陆野只是觉得瞒着那小魔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陆野一直离开大殿，回到了住处。 …… 林再并没有急着修炼，反而在房间里不停的乱转。 仔细回想着在那草地上的步法，林再不断的练习着，直到有些累了，林再才盘腿坐在床上休息。 “真是怪了。这步法……”林再有些诧异。她总感觉这步法似乎有些眼熟，特别是前三步。 右脚向着右前方踏出一步，之后收回来，再往右后方踏出一步，接着左脚向右踏步…… 林再拧着眉头，苦苦思索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猛地一怔，恍然大悟。 “天魔步？！第二魔尊的天魔步？！”林再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郁，“哈哈哈！赚大了！学会了天魔步，什么狗屁瑶光，还用得着担心吗？”笑着笑着，林再又有些狐疑起来，“这片废墟，以前到底是什么门派？怎么会有练习天魔步的阵法？不对……天魔步只能配合魔气来使用，而这草地上的步法，似乎并不需要魔气啊……” 林再想不明白，但也觉得这并不重要。 不管是什么步法，看起来很神奇。 这种好事儿，绝对不能让夫君那个蠢货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再修炼的速度就变得慢了一些，每天总要抽出一些时间进入那片草地中练习步法。 随着熟练度越来越高，那草地阵法竟然能感应到似的，剑芒攻击的速度和频率也就越来越快。林再踏步的速度，自然也需要更快。 而且，越往后，步数也就愈发怪异，步子的跨度也越来越大。 林再惊奇的发现，随着对于这步数的熟悉，自己在草地上随便跨出的一步，身体竟然极为神奇的腾挪很大的距离。 很像是瞬移的手段，但却比瞬移更加节省力量，而且也比瞬移更加无迹可寻。唯一不同于瞬移的地方，就是这种步法，一旦施展，似乎只能在十丈见方内使用，无法腾挪更远的距离。 似乎，更适合于近战。 对于这种步法越来越熟悉的时候，林再也终于发现，这步法，并非是天魔步。天魔步每踏出一步，就会形成一个魔潭，每一个魔潭，都是一个杀招。而草地上的这种步法，并没有这种攻击特性。 练习这种步法很重要，但修炼也同样重要。 早一步修炼到筑基，一窥天棺的秘密，想来比这小小的步法，更好吧。 林再减少了进入草地的频率，把心思放在了修炼之上。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林再终于有了“劫数难逃”之感。 身劫将至！ 不是第一次渡身劫，林再却依然有种绝望之感。 天地劫数，永远会给渡劫者带来这种绝望。 许多渡劫者喜欢在渡劫之前交代后事，不是因为自己对于渡劫没有信心，而是因为这种劫数带来的绝望。 纵然是飞升失败的林再，元神十分强悍，面对这种劫数带来的精神压力，依然会有绝望的情绪。 看着专心炼丹的陆野，林再叹了一口气，“夫君……” 陆野抬眼看看林再，知道她是因为劫数来临而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所以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炼丹。 这颗劫丹，有助于林再渡劫。不过，使用的材料不算是太合适，但勉强能用——总比没有要好。 所剩的药材不多了，如果这一次炼制失败了，那就没有药材可用了。 “唉……人道无常。”林再看着陆野，讪讪一笑，“如果我这次渡劫失败，你会在我的墓碑上写上“妻林再”吗？嗯，如果你要写的话，就写林再，不要写林灭天，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还要被人笑掉大牙。呵呵，堂堂灭天尊者，竟然嫁给了自己的仇人……真是……人道无常。说起来，人道无常这四个字，夫君你是如何总结出来的？” 陆野眉头挑了一下，知道林再是被劫数影响了心情，苦笑一声，道，“一边玩去，别耽误我炼丹。” “嘁，谁稀罕搭理你啊！”林再抱着腿，蹲在一旁，把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陆野炼丹时熟练的手法。沉默了片刻，又道，“夫君，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哭啊？” “怎么会，你死了我会很高兴的。”陆野道，“升官发财死老婆，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儿啊。”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比如殉情什么的，说不准我一感动，就……就……” “就怎样？” “就赏你一个大嘴巴。” “我还以为你会感动的献身给我呢。” “哈哈，净想好事儿。”林再说着，伸手推了陆野一把。 “哎！”陆野吃了一惊，手肘被林再一推，星力控制的重了一下…… 丹炉里，噗的一声响。 一丹炉的药材，顷刻间变成了一炉子的黑灰。 林再傻着眼儿看着丹炉里冒出来的蓝烟，再看陆野一脸苦相，不屑道，“至于吗？一些药材而已，至于耷拉着脸吗？不是还有好多药材吗？” “嗯，药材是还有不少，但适合炼制劫丹的药材已经没了。”陆野端着丹炉，晃了晃，看着里面的黑灰，叹气道，“就算是找到了药材，还要进行一次加工，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更何况，这破地方，咱们也不了解，上哪去找药材？”说着，陆野的脾气就上来了，恶狠狠的瞪了林再一眼，道，“好几千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熊孩子似的这么不知道轻重？知道我在炼丹，还碰我！” 林再撇撇嘴，道，“不就是劫丹么，本尊修为高绝，天赋又好，才不需要那东西！”说罢，察觉到陆野有些生气，怕他因为气愤再被天剑控制，赶紧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小心被天剑控制！” 陆野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又厌烦的瞪了林再一眼，道，“滚开，别在我眼前晃悠了！” 林再冲着陆野的脸呸了一口，起身离开，转眼消失在灰蒙蒙的世界中。 陆野仰着脸，愣了好大一会儿，又翻腾了一下药材堆，才苦笑一声，转身走进灰暗之中。 行不多远，陆野心念一动，天剑从天而降，落在面前。 陆野抓起天剑，径直前行。 …… 其实林再已经不需要修炼了，只需安心的等待着劫数来临即可。 她在破屋里的石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大一会儿，越想越是觉得憋屈。 蠢货夫君！ 竟然让自己滚开？ 真以为本尊不敢惹他？ 林再气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 她豁然起身，径直走向陆野居住的破屋。 只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并不见陆野的踪影。 这蠢货，跑哪去了？ 在陆野的石床上躺下来，翘着二郎腿，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想到陆野对自己的脚丫子“情有独钟”，林再就忍不住乐。 哼了一会儿小调，林再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情绪低落，完全是因为劫数的原因，但却总也提不起兴趣，总是忍不住想起一些悲观的事情来。 数千年前的记忆，总是在林再的脑海中浮现。 那个一脸邪笑的青年，那个传闻中的高手，那个久负盛名的魔天尊者，站在一个柔弱的孩子面前，丢下一把刀。“来，杀了你爹娘，我收你为徒。” 爹娘好哭着，跪地求饶。 青年笑着说，“要不，你们一家三口一起死？” 爹爹止住了哭声，生活在魔域，见惯了这种残忍的手段。爹爹双手抓着孩子的肩膀，脸上带着泪，嘴角却是笑容。“来，不要怕。”说着，他捡起了地上的刀，塞到了孩子手中。“好好跟着师尊修行，爹娘会看着你的。” …… 十几个时辰过去了，陆野还是没有回来。 林再有些慌了。 蠢货！ 不会是死了吧？！ 林再查看了一下天棺，没有看到天棺里有天剑的踪影。 还好，天剑没有回到天棺里，那蠢货应该还没有死。 可他到底上哪去了？ 又是十几个时辰过去了，陆野依然没有回来。 林再心慌意乱的在房间里转圈儿。 说起来，蠢货夫君死了之后，天剑真的会回到天棺里吗？这一切，好像只是他的推测而已！他虽然厉害，可也不是不会犯错！就像当初他以为自己是被天棺控制而放弃了天棺一样！ 难道是不辞而别了？ 难道是他忽然想到了怎么离开这里，所以偷偷的跑了，把自己丢在了这个破地方？ 不！ 不可能！ 他那么喜欢本尊，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蠢货！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不说一声？！ 天空之中，忽然响起一声闷雷。 林再心中陡然一惊。 ——五雷加身，是为身劫！ 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87 至情至性 世人认为“天妒修真”，所以修真会引来劫数加身。陆野却认为，这是上天对于修真者的一种考验。不论如何，劫数，总会如期而至。上天不会因为你恨他而更严厉，也不会因为你认可他而放水。 林再对上天从来没有任何好感，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听着那灰蒙蒙之后的滚滚雷声。林再的四颗魔骷环绕周身，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纵然心底的绝望越来越浓郁，林再却没有丝毫惧怕。自从修行的那一天开始，林再就从来没有怕过死——只是有时候不舍得死罢了。 黑色的死气和魔气在林再脚下形成了一片类似乌云的东西，手指之间，犹如两条黑色的丝带，不断的来回游动。 咔啦啦一声巨响，雷罡撕裂天空，狠狠的砸了下来。 金雷主杀伐，天欲灭苍生！ 随着雷声落下，万道灵光犹如剑芒一般，倾泻而下。 林再忽然双手高举，一道死气屏障挡在了头顶。与此同时，四颗魔骷发出尖利的啸声，迎上灵光。 死气凝聚的魔骷，极为强悍，但却只能挡住数量不多的灵光。死气屏障被一道道灵光轰击，林再的腰身不断的下沉，仿佛手上的死气屏障越来越沉重。脚下的死气，不断的涌向全身，再在手上的屏障中汇集。 灵光剑雨越下越急，林再的死气屏障终于被轰散。 好在林再早有准备，一个后仰翻身，脚下的死气和魔气汇聚而成的黑云，直接就朝着天上的灵光迎去。 等林再站稳了身子，双手刚好拖住了那黑云，黑云顷刻间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另一道死气屏障…… …… 快一些！ 再快一些！ 那雷声，必然是劫数！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陆野一手捂着腹部右侧，一边没命的狂奔。 跑的太快，腹部的伤口挣开了，血从陆野的指缝间涌出来，之后顺着陆野的大腿不断的往下流。 这不是第一次挣开伤口了。 陆野相信，这伤口，一定有些诡异！ 腿忽然软了一下，陆野一跤跌倒在地上。 他没有停留，马上爬起来，继续朝着雷声的方向疾奔。 眼前的视线开始有些恍惚起来，跑起来也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陆野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好在已经快要到了，自己应该可以坚持——一定可以坚持！ 猛提了一口气，陆野奔跑的速度更快。 一刻钟之后，终于回到了“家”。 眼前不远处，林再嘴角带着血，正在不断的使用灵诀和魔骷攻击着从天而降的火雷。 火雷主覆灭，劫火过处，寸草不生。 “小天！”陆野呼呼的喘着气，冲着林再摊开手心，“劫丹……”说罢，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林再百忙之中回头看了陆野一眼，眼神之中的怨气十足。 这个蠢货！ 难道是去找药材炼制劫丹了？ 白痴一样！ 本尊是什么人？渡个身劫，至于用得到劫丹？ 劫数快要结束了，林再心中的绝望情绪，已经荡然无存。 面对苍天之怒，林再更加愤怒。 她已经有些等不及赶紧渡完了劫之后对着昏迷不醒的陆野狠狠的甩上几巴掌娱乐一下了。 火雷消散，木雷再临。 木雷主生长，天将万物生！ 不像金、水、火、土四雷那般轰轰烈烈，木雷无声，无形。 就在这无声无息之间，林再体内的生机，开始不断的燃烧，不断的消耗。 林再不断的运行着魔诀，死气和魔气一同守护魔心。体内的死气，因为运行过快，竟然开始灼烧经脉。 到底是曾经飞升失败的魔头，面对生机耗尽带来的死亡气息，林再并不惧怕。与死气相伴日久，区区身劫带来的死亡气息，林再十分瞧不起。 林再盘腿坐下，微微闭眼。双手掐着一个魔诀，魔骷已经收起，唯有死气不断的在她身边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 死气旋转的速度开始不断的加快，林再全身上下通红一片。 一直过了很久，高速旋转的死气轰然四散。林再身上也猛然闪现一片红光，紧接着，红光敛去，林再也睁开了双眼。 “嘿！身劫，也不过如此。”林再嘿嘿笑着，转脸看了看趴在地上吃土的陆野，撇撇嘴，起身走了过去。 脚丫子踢了一下陆野的脑袋，“喂！”林再喊道，“蠢货夫君？” 陆野没有答应。 林再蹲下来，从陆野手上拿起那枚劫丹，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口中啧啧有声。“不得不说，凑合出来的材料，竟然也能炼制出这么好的劫丹，你可真行。”把玩着劫丹，林再一手托腮，看着陆野的后脑勺，“你说……趁你病，要你命，是不是很好的选择？”说话间，六颗魔骷忽然出现在林再周身。 筑基期的林再，能召唤出六颗魔骷。而且，这六颗魔骷，看起来比之前那四颗更像是鲜活的人头。只是因为是死气汇聚而成，魔骷的人脸是黑色的。 林再伸手抓住陆野的胳膊，拧了一下，直接把陆野的身子翻转过来。之后伸手拍打着陆野的脸，“蠢货夫君？快醒醒，我要杀了你了，你是不是该说点儿遗言了？”说着，林再看到了陆野小腹上的伤口。 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凶兽一口咬到了。那两个深深的血洞，像极了凶兽的牙齿。 林再的手指间环绕着死气，她伸出手来，对着陆野的脸啪啪啪的扇了几巴掌，直到陆野的脸肿的很高，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之后又站起来，把脚趾伸进陆野的嘴巴里，使劲的搅了两下。 “哈哈哈！好吃吧？”林再笑了笑，又忽然觉得很是无趣。虐待一个人的乐趣，就在于欣赏被虐者恨自己不死，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现在好了，无论自己怎么虐待陆野，他昏死过去了，根本不会知道的。 当然，也不能把他弄醒了再虐待，那样的话，林再毫不怀疑陆野会被天剑控制。到时候，就算自己已经筑基，不用惧怕他，但也是个麻烦。 想了想，林再把手里的劫丹塞进上身的兽皮衣服里，转身抱来了一块大石头，对准了陆野的脑袋。 把这家伙的脑袋砸个稀巴烂，一定会很过瘾！ 林再扬起石头，比划了一下，正要砸下来，却又犹豫了起来。 低头看看胸口的那颗劫丹，再看看陆野右腹部的伤口，林再怔了一下，忽然讪讪一笑。 显然，愚蠢也是可以传染的。 自己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会有那么一丝不忍心杀掉这个蠢货！ 这绝对不能接受！ 林再冷冷的哼了一声，又一次高高举起石头，正要砸下来，却忽然听到了陆野的哼声。 “嗯……嘶……疼……”陆野的眉头紧锁着，眼皮跳动了两下。 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直接把石头远远的扔开。 好吧！ 竟然忘了这家伙的星光有很强的治愈能力，虽然受伤昏迷了，但并不会昏迷太久！ 既然他醒了，那就不好动手了。 万一一石头没有砸死他，他又被天剑控制，绝对是个麻烦！ 对！ 这个选择是老成之选！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不舍得杀他而找的借口！ “夫君！你醒啦！”林再蹲下来，小心的把陆野扶起来。 陆野眯着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疼……” “伤口很疼吗？”林再道，“你等下，我马上帮你疗伤。” “不是伤口，是脸……”陆野道。 “啊……你刚才栽倒，摔到脸了。”林再让陆野坐好，之后一只手捏住陆野的脉门，开始源源不断的输送灵力——成功跨入筑基，林再体内的修为封印也就自行解开了。 灵力涌入陆野体内，顷刻间就被星光融合。 不消多时，陆野脸上的肿胀开始消散，右腹部的伤口的血也止住了。只是想要愈合，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陆野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林再，陆野笑道，“恭喜了。” “嘁，渡身劫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再说着，不再给陆野注入灵力，之后从胸口处捏出那颗劫丹，递给陆野，道，“还你。” “你怎么没用？” “哼哼，本尊是什么人物，渡劫需要劫丹吗？”林再一脸鄙夷的看着陆野，道，“你以为本尊是你这样的资质奇烂的废柴吗？” 陆野接过那劫丹，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我辛辛苦苦找到药材，又赶紧炼制成丹，没想到……竟然没有派上用场。”说着，一只手轻轻的捂了一下腹部的伤口，道，“还受了伤。” 林再瞥了一眼陆野的伤口，极为阴损的说道，“这个位置……啧啧，差点儿，真是可惜。” 陆野苦笑，道，“是啊，那只剑齿虎的牙齿若是稍微偏一点点，咬破了肾……可惜，你守活寡的美梦算是破碎了。” 林再嘿嘿嘿的笑了笑，站起身，低头看着陆野，道，“是吧，哈哈哈。” 陆野跟着笑笑，抓着林再的手，站起身来，又凝眉揉了揉脸，道，“脸怎么有些木木的感觉？”之后又舔了一下嘴唇，道，“嘴巴里还有土。” “脸朝地就这样了。”林再有些心虚的说了一句，“行啦，先去休息吧，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受伤，也真是服了你了。”说着，林再扶着陆野走向陆野居住的破屋。 陆野走的不快，每走一步，伤口就会被牵动。“这剑齿虎的牙齿，有些古怪，不然，伤口就算没有愈合，怎么也不该这么疼了才对。” “你去哪了？怎么遇到那种凶兽？”林再道，“我听说，剑齿虎这玩意儿，是六品灵兽，极为凶悍的。” “还不是担心你渡劫会出现问题。”陆野道，“我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了一处门派废墟。没成想，那里竟然有一只剑齿虎，虽然还没有化形，但实力实在是不弱。若非我有天剑，就回不来了。” “虎肉呢？怎么没有带回来？” 陆野苦笑，“我又没有杀死它。那家伙受了伤，就跑了。” “真是可惜。听说剑齿虎的肉，还是不错的。”林再舔了舔嘴唇，一脸馋相，“好久没吃肉了。等你伤好了，咱们去打点儿野味儿吧。” 陆野摆摆手，“这里雾霾深重，能见度太低，我们对于这里也极为陌生，还是不要乱跑了。所谓野地不可浪战，老实点儿好。” “嘁，怕什么，我都筑基了。” “反正我是不去，要浪你自己去浪。”陆野道，“我还是猥琐发育吧。”说罢，又担心林再这家伙真的去外面浪，又道，“前些天，我在寻找门派废墟的时候，在一处发现了一个石屋。那石屋的墙壁，乃是用千凝石打造的。那种千凝石，一旦凝固，十分坚硬。即便如此，依然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可以想见，没有金丹修为，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实力。你不过筑基，对付金丹，行吗？” “呃……”林再嘴角一抽，“这附近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普通的人类金丹还好，但灵兽金丹，林再不敢小觑。八荒之地的灵兽金丹，就更了不得了。 “爱信不信。”陆野道。 林再不再吱声，把陆野扶到破屋里，便道，“我去巩固一下修为，再乱跑，死都没人给你收尸。”说罢，不等陆野回话，直接走出了房间。 陆野看了看林再的背影，猜测着这家伙可能又要去那片草地上练习步法了。小心的在石床上躺下来，陆野检查了一下伤口，吸了一口凉气。 这伤口，竟然又挣开了。 这…… 麻烦了！ 那剑齿虎的牙齿，显然不一般啊！ …… 林再并没有如同陆野猜测的那样去那片草地，而是回到住处，打开了天棺直接跃了进去。 相较于那草地上类似天魔步的神奇步法，林再更关心天棺的秘密。 她直接躺在天棺之中，盖上了棺盖。 …… 深山老林之中，迷雾漫漫。 密密麻麻的草木之间，一栋木屋，依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而建。 沈天驰躺在木屋的一角，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想要遮住重要地方，却因为身上被暴虐的灵力攻击了一下，无法动弹分毫。 旁边，一个俊美的白衣白发的青年，冷冷的看着沈天驰，怒声质问，“为什么？！” 这个青年，从那两名女子手中救下了沈天驰，但沈天驰丝毫不感激他。沈天驰有些痛苦的咬着牙，怒声道，“我真是男的！你们认错人了！” “放屁！”青年大怒，“世间哪有这般相像的两人！”他蹲下来，怒视沈天驰，片刻，竟然落下泪来，“为什么？！你情愿变成男子，也不愿意嫁给我吗？！我不管你是用的什么诡异的方法变身的！我求求你，变回来好吗？” 沈天驰快被这青年逼疯了。他瞪着眼睛，涨红着脸，说道，“你真的认错人了！你说的那个女子，可能是我母亲！我爹说，我和我母亲长得极像……” 青年怔了怔，之后愤怒的抬手给了沈天驰一巴掌。“你当我是白痴吗？你说过，你不会给任何人生孩子的！我不管！你是男的女的都无所谓！你是我的！再也休想逃走！”说着，青年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沈天驰大惊失色，怒声骂了一句，却被青年打出一道灵诀，失了声。 …… 木屋不远处，一个黑衣女子咬着牙，一手抓碎了一棵树的树干。 旁边，白衣白发的女子，脸色也有些难堪。 黑衣女子道，“玲玲，你们白狐一族，都像你哥这样，是个变态吗？！” 白衣女子嘴角一抽，道，“嫂子……咳咳，你也知道，我哥对那个贱人，可是爱慕至深，当年还曾经因为那个贱人而差点儿元神崩溃……”说到这里，白衣女子苦涩的一笑，“我们白狐一族，从来都是至情至性的。八荒暴灵，都不能影响我们的心智，唯有这情爱一事……”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也是，为了情爱而失心疯，是你们白狐一族的传统了。说起来，你们的那位老祖，到现在也没忘了那陆北斗吗？呵，男人啊……灵兽还是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非你家老祖，那陆北斗，早就死在天绝之地了。没成想，到最后，他竟然还是离开了。” 白衣女子摊摊手，白色的眉毛弯了弯，道，“没办法，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老祖对陆北斗情深义重，可人家陆北斗不喜欢老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就是情爱常事。”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黑衣女子看着那木屋，眉头微蹙，“你哥对那贱人有意，对我却是无情了。” 白衣女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当初是你非要嫁给我哥的吧？” “我就是犯贱！”黑衣女子狠狠的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白衣女子回头看着那黑衣女子，喊道，“嫂子，你去哪？” “回娘家！”黑衣女子气冲冲的说道，“我娘家哥哥又添了一只小虎崽，我还没去看看呢！” 白衣女子应了一声，又看了看那木屋，忍不住叹气，“可怜的家伙，谁叫你跟那贱人长得这么像呢？对不住了，我哥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可不觉得那贱人会变成男子。传闻说犴犲和魔族之类元神自愈能力极强的种族倒是有这个本事，但那贱人，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修真者，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迟疑了片刻，白衣女子的眼珠转了两圈儿，嘴角泛起顽皮的诡笑，忽然压制了气息，蹑手蹑脚的靠近那木屋。 88 蠢货夫君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的穿过灰蒙蒙的天空，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破屋露天的地方，已经湿了一片。水迹顺着地面的坑洼流淌。 林再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雪白的肌肤之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变得漆黑一片。雨水一直流到了她的身下，她依然恍若未觉。 过了很久，林再脸上的黑雾逐渐退却，直到恢复肌肤原本的颜色，她才忽的坐起来。之后怔了好大一会儿，才伸出手来，摊开手心。 掌心之间，忽然出现一具米粒大小的天棺虚影。那虚影逐渐变大，最终变成巴掌大小。 “嘿！”林再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葬天之棺，真是……”林再的眉头忽然一挑，咬牙切齿的骂道，“蠢货夫君！就算他死了！那天剑也不会回到天棺里！哼！”林再豁然起身，冷着脸，带着浑身的杀气走出了房间，进入了雨中。 既然已经领悟了天棺的奥秘，那就算夫君被天剑控制，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所以…… 林再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继续留着夫君的狗命的必要了。 可惜了！ 可惜自己杀死探花郎这个当初横行真魔两地的传奇人物的伟大壮举，没有观众！自己也无法向世人证明陆野的身份。 带着这份遗憾，林再周围忽然多了六颗死气沉沉的魔骷，缓缓走向陆野的住处。 一直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林再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陆野。 咦？ 这蠢货！ 林再看到，陆野躺倒在石床上，脑袋冲着房间露天的地方，雨水不断的落在他的脸上，他竟然好似睡成了猪，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趁着他睡着了偷袭而干掉他，似乎会缺少很多乐趣啊。听一听他会有什么遗言，不是更有趣？ 林再干咳了一声，站在门口，冲着陆野嚷嚷：“蠢货夫……咳咳，陆野！你这个小兔崽子！快起来受死！” 陆野依然没有动弹。 “喂！蠢猪！快醒醒！”林再一脚挑起门口的一个陆野之前做的一个小凳子，小凳子飞起，砸在了陆野的脑袋上。 陆野的脑袋因为小凳子的碰撞晃了晃，就不再动弹了。 林再眉头微微一拧，缓缓靠近陆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又将手搭在陆野的脖颈上，之后脸色一变。 嘶…… 怎么…… 死了？！ 林再十分意外，赶紧将手搭在陆野的脉门上，探查了一下，又瞅了一眼陆野腹部的伤口，顿时恍悟。 这剑齿虎的牙齿，似乎有毒！ 真是…… 林再有些哭笑不得。 当年横行天下的探花郎，竟然死在了一只剑齿虎的牙齿上。 人道无常。 哈哈哈！ 林再忍不住大笑起来。 夫君这个蠢货，竟然就这么死了。 虽然没有听到他的遗言有些遗憾，但省的自己动手，也挺好的。 林再觉得自己应该庆祝一下。 她来到破屋外的一个简易棚下，这里是他们的“厨房”。 把之前摘来的果子通通倒出来。 先是切上一个水果拼盘，然后再煮上一锅水果粥，十合叶卷起来的水果饼子也挺好，要做上两张。各种种子磨成的被陆野称之为“种子露”的饮品，更需要来上一大杯…… 满满一桌子“菜”，看着细雨蒙蒙，品着果粥的美味，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就是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林再看着眼前的蒙蒙细雨呆了许久，终于明白。 缺了酒。 庆祝哪能没有酒？ 可惜了，这破地方没有酒。 遗憾了片刻，林再忽然有些不放心。 夫君那个蠢货的星光那么厉害，该不会还没有死透吧？ 林再站起身来，跑进破屋里，又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陆野的尸体。 嗯，真的死透了。 很好！ 林再十分满意的笑了笑，转身欲出去继续品尝自己的水果大餐，忽然看到墙角的地方，放着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箱。 咦？ 以前好像没有这玩意儿啊，还是自己没有注意？ 林再略一迟疑，走了过去。 小心的打开木箱，林再看到，里面有一个黑色的陶罐，还有一片树叶。树叶上写着几个字：贺妻林再成功筑基，果酒一坛略表心意。 林再呆了呆，回头看了看陆野的死尸，眉头微微拧起，之后冷冷一笑，“蠢货！”说罢，拿起酒坛，直接丢了木盒和那树叶，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的简易棚下。 打开酒坛，一股清新甘甜的酒香直接就涌了出来。 “嘶……真香。”林再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果酒，细细的品上一口，享受的吸溜着嘴巴。“蠢货夫君，竟然还会酿酒，却不早说。” 也不知陆野到底是怎么酿的这果酒，劲儿还挺大，半坛子酒下去，林再竟然有些醉醺醺的了。 打了个酒嗝，林再揉了揉红扑扑的小脸儿，看着面前的酒坛，咧嘴笑了。“白痴！你要是知道死了之后，我在这喝酒庆祝，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活过来。哈哈哈！” 剩下的半坛酒，林再没舍得喝，重新封好了口，打着酒嗝站起身来，又来到了陆野的房间里。看着陆野的尸体，林再又愣了好大一会儿，嘀咕道，“算了，看在夫妻一场，把你埋了吧。” 说罢这话，林再退出房间，连续打出两道灵诀，直接将这破屋轰的坍塌下来，把陆野给“埋”了。 看着陆野的“坟头”，林再哈哈大笑，之后抱着酒坛，哼着小曲儿，顶着毛毛细雨回了自己的住处。 躺倒在石床上，林再呼呼大睡。 数个时辰之后，林再悠悠醒来，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的雨，怔怔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再终于起身，盘腿坐下，开始修炼魔诀。 只是，修炼了一半，忽然有些心烦意乱，看到床头处的那半坛子酒，心情莫名的有些恼怒，随手抓起那酒坛，狠狠的丢了出去。 娘的！ 这鬼天气！ 下个屁的雨！ 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 之前吃水果大餐后，忘记洗手了，手上有些黏兮兮的。 林再走出房间，一直来到旁边的一处陆野用开阳打出来的池塘边，捞着里面的水洗了洗手，之后看了看被雨水淋的到处都是涟漪的水面，一头扎了进去。 在池塘里游了一阵儿，林再忽然想起了陆野之前游泳的姿势。 像个青蛙似的。 他说那叫蛙泳。 林再嗤嗤的笑了一声，学着陆野的姿势，游了一会儿，又翻过身来，两手向上划拉。她记得陆野说过，这叫仰泳。 一直到了池塘边，林再上了岸，仰躺在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沥沥小雨，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 她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恨透了这雨天。 雨一连下了三天，总算是停了。 林再每天只是短短的修炼一会儿，偶尔也会去那草丛上学习那步法。大多数时间，总会坐在陆野的“坟头”前怔怔的出神。 日子忽然变得无聊起来。 就好像…… 就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似的。 那三分田地里的树苗的长势极好，不需要过问，也不需要锄草。因为那里面根本就没有草种子。 才下了一场小雨，也不需要开启那水泵灌溉。 对于吃饭，也没什么讲究，生吃水果也无所谓。 身上的兽皮衣服，也不用整天洗…… 更没有伤员病号需要照顾…… 半个月过去了，林再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种无聊的日子，林再真是过够了。 好几次，她都想离开这里，去外面转转，哪怕是找点儿麻烦也好。 可是，林再总会想起陆野说过的外面有金丹高手的事情来。就算自己现在掌握了天棺的秘密，想要对付金丹凶兽，也不容易。 所以，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 嗯，不能离开这里。 看一眼陆野的“坟头”，林再又有些嫌弃起来。 这坟头，实在是有些碍眼。 算了，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就留着吧。 林再大概是太过无聊了，她竟然又把那个摔烂的酒坛捡了起来，之后活了泥巴，把陶罐的碎片，一点点的拼了起来。 等到把陶罐儿拼好了，林再又觉得这陶罐极为碍眼，愤怒的抓起陶罐，直接丢进了池塘里。 又过了半个月，林再抽风似的又游进池塘里，把那陶罐的碎片再捞上来。拼了好久，却发现少了一块儿。 看着缺了一块的陶罐，林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完美主义者，看到这缺了一块的陶罐儿，竟然会有些伤心。 林再又开始发疯，把那陶罐直接用死气研磨成碎末，再一次洒进了池塘里。 看着那些粉末在池塘里消失无踪，林再忽然又后悔了起来。 怎么就忘了研究一下那陶罐里的果酒呢？说不准自己能想出办法来酿制啊！ 想到这里，林再来到原本从不过问的那一堆药材堆旁，开始挑拣各种药材。 灭天尊者，可不只是叫着嚣张的。 作为一代魔尊，酿酒这种屁事儿，林再也会。 只是，翻腾了许久，依然找不到适合的药材，更不知道陆野到底用了哪种水果。 夫君这个蠢货！ 真是气死人了！ 死之前为什么不把酿酒的配方留下来？！ 林再很生气，气的都哭了。 这辈子，大概是再也喝不上那种美味的果酒了。 林再呜呜的哭着，大骂着“蠢货夫君”。 没有果酒的日子，还怎么过？ 在这个破地方，还怎么打发日子？ 林再哭着站起身来，愤怒的踢了一脚面前的药材堆，之后回了自己的住处。 躺在床上，看着灰蒙蒙的天，林再哭的更厉害了。过了很久，林再哭累了，眼皮沉重，竟然恍惚睡去。 好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最近可能是太忙了，总也没有休息好。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再恍惚间，听到有人喊自己。 “小天！” 好像是蠢货夫君的声音啊！ 真是的。 自己竟然会梦到他。 林再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小天！” 声音更大了。 “别睡了！”有人推了林再一把。“帮我摘点儿水果去，我快饿死了。” 林再心里惊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看着面前脸色憔悴，头上还有些伤口血迹的陆野，傻掉了。 “犯什么傻，快去啊，我真的感觉快饿死了。”陆野催促道。 “你……” “哦，我那房间塌了。”陆野苦笑，“大概是年久失修，早该另盖一间了。”说着，陆野伸手捏了捏林再的脸，道，“什么表情？见鬼了？”看到林再红艳艳的双唇，陆野心中忽然一动，低头吻了上去。 林再好像是傻掉了似的，竟然没有反应。 陆野伺机把舌头伸了进去，又担心被林再忽然狠狠的咬上一口，又谨慎的把舌头退出来，之后放开林再，拍拍她的脸，道，“赶紧的，我真的饿了。”说着，抓住林再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陆野坐在床上，慵懒的靠在墙壁上，叹气道，“感觉好累啊。”说着，闭上了眼睛，“多摘点儿那种紫色的果子，我喜欢吃那个。” 林再看着陆野，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朝着那片树林走去。 进入树林摘果子，林再是轻车熟路的。 哪里有什么样的果子，林再了如指掌。 那种紫色的果子，大多都在林子深处。那里的植被比较茂盛，林再从来不进去，最多只是在外围转一转。暴虐的灵力实在是太危险了，植被越是茂盛，被暴虐灵力攻击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蠢货夫君，还想吃这东西，自己怎么不来！”林再嘀咕着，“你想吃什么就给你摘什么啊？当本尊是什么了？哼！” 林子虽然不小，可耐不住陆野和林再每日里以果子为生。日久天长，果子的数量直线下降。 紫果林外围，林再努力摘了一些，看看只有半满的陶罐，再看看深处那些密密麻麻的紫色小果，林再迟疑了一下。 说起来，那些紫色的小果子，确实很好吃。 现在自己有筑基修为，进去应该不难。 嗯，摘了之后，自己都吃了，不给蠢货夫君留一个！ 林再嘿嘿一笑，踏步前行。 魔骷开道，林再努力躲闪着暴虐灵力的攻击，一边前行，一边摘着果子，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就摘了满满的一陶罐。 心满意足的撤回来，出了树林。林再捏起一颗紫色的小果子，啃了一口，美滋滋的笑了。“味道确实不错。” 一阵冷风吹来，天上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小雨。 抬头看看天，林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雨水落在脸上的触感，嘴角笑意更浓。“多下点儿雨吧，雨下多了，果子好像也会变得更好吃。” 上苍仿佛是听到了林再的祈祷，雨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林再原本缓步而行，最终变成了疾奔。 一路跑回住处，把陶罐放下，“哎呀！下大了！”林再嚷嚷了一句，抬头看到横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的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 喉咙里似乎有些堵得慌，林再的嘴唇嗫嚅着，张了张嘴，“夫……夫君？” 陆野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着林再，道，“感觉又困又饿，不知道怎么搞的。”说着，努力提了提精神，下了床，来到林再面前，从陶罐里拿起一颗紫色的果子，咬一口，舒服的“嗯”了一声。 林再笑着问：“甜不甜？” “甜。” “是吧，哈哈哈。”林再大笑起来。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忍不住笑，“甜哭了？” “哪有，淋雨了。”林再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道，“夫君，你看，自从咱们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呢。” “是啊。”陆野答应了一声，吃水果的速度越来越快。 “慢点儿吃，小心噎死了。” “噎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那倒是。”林再哼哼道，“我只是觉得你死都要死了，还浪费我的果子，太可恶了。” 陆野笑了笑，抱着陶罐，坐在床上，一边吃，一边低头查看了一下右腹部的伤口，“这伤口有些古怪，我还真是差点儿就死了。” “是吗？” “嗯。”陆野道，“这剑齿虎的牙齿，有针对元神的毒，纵然我元神强悍，也差点儿被毒死。幸亏我的星光颇有些诡异，不然啊……” 林再顿时了然，在陆野身边坐下，一把抢过陶罐儿，道，“我的。” “哈哈。”陆野笑了一声，又正色道，“差点儿忘了，昨天我回来之后，流了一路的血，忘了清理了。万一被什么凶兽发现，可就麻烦了。” 昨天？ 林再怔了一下，看着陆野，道，“没事儿，这八荒这么大，哪能那么巧的被凶兽发现你那点儿血。” “还是清理了好一些。”陆野看了看外面的大雨，道，“不过下了这场雨，就没事儿了。”说着，又从陶罐里捏出一颗果子，道，“我的房间塌了，今天在你这睡。” “那边没有塌的房子多的是！”林再指了指那大殿之处。 “懒得跑了。”陆野笑道。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睡这里可以，不准你有什么歪心思！” “你是在提醒我吗？” “是啊。提醒你作死呢！”林再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六颗魔骷随即出现，“要不要试试？” 陆野看了看那六颗死气沉沉的魔骷，嘴巴里啧啧有声，“到底是筑基了，魔骷看起来实力大增啊。” “是吧，哈哈哈。”林再大笑，“本尊是谁？本尊可是……” “是陆某人的妻子。” “嗯，本尊也是堂堂灭天尊者，修真界内第一魔头。本尊的魔骷——哼哼，不是我吹，等我到了小乘期，什么芊羽上人，什么剑皇甘不平，我根本就看不到眼里！”林再笑着，眼睛弯弯的，“以后有本尊罩着你，你就可以在修真界横着走了。” “是啊，我陆某人的妻子，怎么可能是一般人。以后就仰仗林大上人了。” “哈哈哈，小事……”林再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她冷冷的看向门外的雨中，厉声喝道，“什么人！” 暴雨之中，隐约间，一个模糊的身影，犹如鬼魅，倏然无踪。 哗啦啦的雨水声中，一声凄厉的怪叫，在雨中回荡。 89 女人心 “万物有灵”论，始于天南散人。关于天南散人的信息，流传下来的极少。其人生卒年不祥，修为不祥。相传，天南散人活跃于天南泽地，后来《灵说》流传于世，《灵说》署名，即天南散人。《灵说》中关于万物有灵的说法，有两种意思。其一，指的是万物有灵，人类并不比一块石头更高贵。其二，指的是世间万物，一旦灵智开识，皆可修炼。因为这种论点，也有人认为，天南散人，极有可能并非人类。 《灵说》甚至认为，人死掉之后所产生的怨气，若是足够强悍，也一样可以产生灵智，从而进行修炼。 以前的时候，林再觉得《灵说》就是在胡说八道。可现在，林再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一段内容。 暴雨之中，那个来来回回穿梭的魅影，真是如同鬼魂一般。凄厉而刺耳的尖叫，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夫君，看清是什么了吗？”林再小声问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外的大雨。那魅影越来越靠近，杀气也越来越凝重。 陆野微微凝眉，却摇了摇头，“虚无！肉眼可见，天魔眼却什么也看不到。这玩意儿……小心点儿。” 林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夫君还记得《灵说》中提及的怨气所化的邪物吗？” 陆野道，“你怀疑是那玩意儿？如果那东西真的存在，大概比较麻烦了。这八荒之地，显然死过不少生灵，怨气极重。”说着，陆野心念一动，天剑降临，穿过破屋的屋顶，落在了面前。 “不怕。”林再看了看抓起天剑严阵以待的陆野，笑道，“你伤势刚好，歇着吧。这种小东西，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这么自信？” “嘿。”林再冷冷一笑，一只魔骷忽然直直飞起，冲向屋顶的破洞。 紧接着，魔骷与那魅影的凄厉叫声在头顶响起。 陆野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林再忽然飞身而起，六颗魔骷与那魅影打在一处的同时，林再掌心中，多出了一具天棺虚影。那虚影越来越大，竟然变成了一座大殿一般大小，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了天棺之内。那原本忽然消失忽然出现的诡异魅影，顷刻间被阻止。 在天棺虚影中，它的手段，似乎被限制了。 没有这种诡异本事的魅影，转眼间就被六颗魔骷打的尖叫不止。 然而，纵然叫的凄惨，可这东西却并没有露出败象，反而是越战越勇。时不时的，还会朝着林再这边冲来。林再已然有了筑基修为，死气屏障的运用更是得心应手。再配合魔索的诡异，那魅影想要靠近林再，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再站在破屋的墙头上，一脸傲然的看着那魅影。曾经不可一世的魔头，终于显出了她目空一切的强横。 陆野站在房间里，抬头看着林再，抱着胳膊，一手捏着下巴，露出一脸欣赏的表情。 林再感应到了陆野的目光，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野，撇撇嘴，哼声道，“被本尊的威风震撼到了吧？” 陆野依旧捏着下巴，很是认真的点头道，“确实。” 林再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继续关注着魔骷与那魅影的打斗。看了一会儿，林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又低头看了看陆野，陆野还是刚才那副欣赏的姿势，而且还一脸的玩味。 “别卖眼，小心点儿。”陆野好心的提醒林再。 林再又心中不安的看向不远处的撕斗。六颗魔骷聚在一起，虽然多少会有些自主战斗的意识，但没有林再的控制，战斗力还是会大降。 林再发现，这魅影虽然被六颗魔骷压制的死死的，但依然十分顽强。林再推测，能扛得住天棺虚影下的六颗魔骷的家伙，至少也得有筑基的能耐！哪怕是这种邪物！ 大雨依然下个不停，时不时的有冷风吹来。 一阵小旋风吹过来，吹的林再裙底微凉。 她怔了一下，猛然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赶紧一手捂着皮裙，低头怒视陆野，“混蛋夫君！” 陆野一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谁稀罕看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你还看？！”林再怒极，“流氓！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狗眼！” “我信，我信。”陆野赶紧捂住眼睛，“我不看了，行了吧？” 林再咬着牙，小拳头攥的紧紧地。好几次，她都想一巴掌拍死陆野算了。可这个念头转来转去，又被她赶走了。 拍死这个混蛋，就太便宜他了！ 他要好好活着，好让自己慢慢的折磨取乐！ 一念及此，林再眼角忽然瞥到一道黑色流光闪过。 那魅影邪物，竟然扑向了陆野。趁着林再分心，魅影终于摆脱了魔骷的纠缠。 林再大吃一惊，脱口道：“小心！”与此同时，她自己从墙头上跳下来，六颗魔骷也迅速扑来，魔索也蔓延过去。 然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陆野刚刚放下手，正要举起天剑反击，竟然直接被那邪物钻进了身体之中。陆野的双目猛地一黑，黑气逐渐蔓延至整张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而愤怒。“放我走！” 显然，这是那邪物在借助陆野的嘴巴说话。 林再急忙收住魔骷和魔索，愤怒的看着陆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放开他！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呵……你打算用什么来杀死死物？”那邪物道，“我无心杀你，只是想知道，你身上的死气，到底是从何而来！你是从天绝之地来的吗？” 天绝之地？ 林再拧着眉头，道，“与你无关，快放了他！” “呵……作为一个魔族，你竟然这么关心他的死活？”邪物大笑，“看来，你很喜欢他啊。” 林再张了张嘴，看着一脸死黑的陆野，嘴角抽搐了几下，忽然愤怒起来，“放屁！本尊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人类修真者！我只是……本尊最恨别人的威胁！你若是知错能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魔族的话，不可信！”邪物道，“收了你这限制我法诀的东西，我立刻就走！不然……你不会想让这个丑男形神俱灭吧？” 丑男？ 林再呸了一口，道，“比你好看多了！” 邪物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它发现林再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话里的重点。“收了你的法宝！快点儿！”说着，陆野的脸色竟然越来越黑。 “你……”林再紧攥的拳头有些发抖。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竟然会在意一只邪物的威胁！夫君这种蠢货，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自己有必要在乎他的死活？！ 天棺虚影忽然震动了一下。一片死气，开始充斥在整个虚影空间里。 那邪物感受到了林再强烈的杀意和愤怒，它颤声道，“你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说着，又发起狠来，“那我就拉他陪葬！”说话间，陆野整个人都变得死黑一片，这黑色，看起来似乎要破体而出。 林再涨红了脸，咬着牙，控制着天棺死气。奔腾的死气，好几次都要攻击陆野，在天棺虚影之内，死气的攻击力极为强悍。林再相信，只要自己愿意，那邪物和陆野，可以一起完蛋！ 只是…… 不是自己不舍得陆野这个蠢货死掉！ 只是…… 只是…… 一个人在这个破地方多无聊啊！有个蠢货陪着说说话也挺好的！ 对！ 就是这样！ 林再深吸了一口气，死气逐渐敛去。 天棺虚影陡然收起。 怒视那邪物，林再道，“滚！” 话音刚落，却看到浑身发黑的陆野，竟然举起了手中的天剑。天剑剑锋还是朝着他自己。 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愤怒的大骂，“混蛋！不要……” 叱的一声。 剑锋最终还是灌进了陆野的胸膛。 满脸漆黑的陆野，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尖叫声异常刺耳，墙上斑驳的石灰，竟然都被这尖叫声震落。 陆野身上，一团黑影，砰然四散，同时，他手中的天剑，也消失无踪。 “呼……”陆野摸了摸安然无恙的胸口，看着林再笑道，“好在你夫君我还有些手段，不然啊……啧啧。不明白？呵呵，我手里的天剑，是天剑器灵，本就不是实物，杀死依附在元神之上的邪物而不伤及本身，很简单。” 林再呼出了一口气，道，“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会死了呢。” 陆野笑道，“是吗？刚才好像有人很担心我的死活啊。哎，还别说，真是意外。一个魔族，也会在乎我？难道说……” 忽然间，六颗魔骷朝着陆野狠狠的打来。 陆野有些措手不及，急忙运转星力抵挡。然而，这攻击太过意外，林再的修为又高出陆野太多，一颗魔骷，直接撞在了陆野的后背上。 陆野身子前倾了一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再收了魔骷，冷冷的看着陆野，道，“你真的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 陆野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苦笑了一声，“以前可是你自己整天想要我相信你喜欢我的，现在我相信了，你反倒是不想承认了？女人心，海底针。唉……”看了看手心里的血，陆野又道，“到底要闹哪样。” 林再涨红着脸，看着陆野。陆野没有理会林再，直接坐在床上，开始运功疗伤。 站在破屋露天的地方，淋着雨，林再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直来到这个宗门废墟的剑场空地上，林再盘腿坐下来，任由雨水淋在身上，痛苦的抓着头发，仰躺下来。 自己难道真的喜欢上了夫君这个蠢货？！ 怎么可能！ 林再抱着脑袋，在雨水中打滚儿。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对！ 自己一定是疯了！ 这天空中灰蒙蒙的东西，一定对魔族十分不利，一定会让魔族发疯的失去理性！ 唔—— 还别说，大概真的有这种可能…… 想着想着，林再又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儿。 这种荒唐的借口，连自己都不信！ 不过…… 自己智商这么高，当然不好骗，但夫君就是个蠢货，大概会相信的！ 怎么可以让他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呢？！一个魔族，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修真者，他一定会笑死了！ 所以必须让他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这个有点儿荒唐的借口…… 林再忽然哑然失笑。 怔怔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落下来的倾盆暴雨。 林再叹了一口气。 林灭天啊林灭天，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呢？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自责了一阵，林再站起身来，看了看破屋方向，迟疑了片刻，转身又进了那大殿，寻到那草地所在，开始练习步法。 …… 怨灵，乃是这八荒之地的怨气所化的一种邪灵之物。虽是怨气邪灵，却偏偏又是一种大补的东西。吞噬气灵，然后炼气归脉，可以大幅的提高修为。然而，气成灵不易，所以纵然八荒广袤无边，真正的气灵，也十分难得一见。 听到一只怨灵的尖啸，剑了了激动的不行。很多年前，剑了了就曾经跟一只怨灵擦肩而过。对于怨灵的尖啸，剑了了十分熟悉。 从那尖啸声中不难听出，那怨灵一定是遇到了极为危险的状况。 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竟然这么走运，遇到了怨灵这种好东西。 要快！ 等到怨灵被那蠢货吞噬了，就晚了。 剑了了循着那声音疾奔而行。 只是，倾盆大雨的噪声还是干扰了剑了了听声辩位的能力。一直在雨中寻找了很久，剑了了也没有找到那怨灵的位置，反而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一间已经破损的石屋之处。 看着那石屋墙壁上的破洞，剑了了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变态的夫君。 唉…… 当初真该听哥哥的话，何必非要嫁给那只臭狐狸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又想起那个侄子被一个人类修真者攻击的破事儿，剑了了心里烦的厉害。 再看看那石屋，剑了了转身欲走，却忽然心中一动，看向不远处。 灰蒙蒙的世界中，一个人影逐渐走来。 看到来人，剑了了眉头微微拧起。 “了了，好久不见了。”来人跟剑了了打招呼。 剑了了怔了怔，不禁冷笑起来。“边月，你回来做什么？我说过，再见到你，我会杀了你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剑了了又想起了那个自称叫沈天驰的跟边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来。 边月苦涩的一笑，“我也不想回来。只是一路追杀一只怨灵，半路追丢了，忽然想到这里，所以来看看，毕竟在这里住了许久。看到这石屋被毁掉，竟然还有些难过。” 剑了了的手指动了动，杀气若隐若现，最终彻底隐藏。她看得出来，边月的修为虽然没有提高，但又精进了不少。没有玲玲在旁，自己跟她单打独斗，怕不是对手。“你走吧，看在你跟玲玲情同姐妹的份上，我放过你这一次。” “呵，口气不小。”边月看着剑了了，说道，“这些年，过得实在是不太痛快。越是不痛快，我就越是恨你。当年若非你毁掉了传送阵，也许，我已经回到了家乡。” “哼！你应该感谢我！古传送阵十分不稳定，若不是我毁了，你被传送阵绞杀的可能性大概比活着回到家乡的可能性更大。” 边月讪讪一笑，轻声道，“也许吧。”又看了看剑了了背后的石屋，边月叹气道，“这些年，我去了八荒之地的许多地方，都没能找到能用的传送阵。也许……我真的该死心了。” 剑了了摇了摇头。“死心也好，不甘也罢，这里，不是你该回来的地方。” 边月轻声一笑，看了看剑了了，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离开，消失在灰蒙蒙的世界里。 …… 暴雨终于消停了。 陆野在自己原本居住的废墟上扒拉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一坛子果酒。原本装着果酒的木盒子被倒塌的房屋压坏了，却不见坛子的碎片。 八成是林再这家伙偷偷的喝了。 陆野笑了一声，又找了个坛子，开始酿制果酒。 忙活了一两个时辰，把坛口封上，等着发酵。回到林再的居所，发现林再已经回来，正躺在石床上睡觉。 陆野走过去，一只手撑着身子，趴在林再身上，看着她白皙的脸蛋儿。林再的眼睫毛动了动，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没有睁开眼，只是冷声说道，“滚开！” 陆野一愣，说道，“恼羞成怒吗？不至于吧？你喜欢我，我又不会笑话你。”说着，陆野忽然低头，在林再脸上吻了一下。 林再猛地坐起来，狠狠的推开陆野，怒道，“滚！我不想看到你！” 陆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眉头一拧，有些尴尬的笑笑，道，“好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林再坐在石床上，呆了许久，又痛苦的抓了抓头发。 她感觉很奇怪。 夫君这个蠢货，就是个窝囊废，叫他滚，他就滚了！这种没出息的东西，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 林再愤怒的倒下睡觉，可翻来覆去的又睡不着。 心里莫名的有些烦乱不堪。 一直折腾了一两个时辰，心情没有平稳下来，反而越来越糟糕。重新坐起来，林再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希望自己能冷静一些。 又过了个把时辰，林再趴在石床上开始发呆。 夫君那个蠢货，滚哪去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滚回来？ 会不会那剑齿虎留下的伤没有好彻底，又“死”了过去？ 最好是这样！ 不！ 最好是真的死了！ 90 天绝之地 八荒之地，并非全部都是灰蒙蒙一片。 相传，有个叫“天绝之地”的地方，就是一片清明的世界。 那里灵气充沛，恍如仙境。 天绝之地十分神秘，从来没有人能找到那里。 只是有传闻说，穿过一片死气浓郁的黑暗，就能进入天绝之地。 然而，数千年来，只有两个人找到并且成功进入了天绝之地。一个是白狐一族的老祖白慕君，一个是她曾经的恋人——人类修真者陆北斗。 边月是自陆北斗之后，第二个来到八荒之地的人类修真者。 可惜，边月没有陆北斗幸运，再也没能离开这里。 这些年来，她到处游历，却从来没能找到任何一个可用的传送阵。暴虐的灵力，几乎毁掉了所有的传送阵。难得成为漏网之鱼的一个，还被剑了了给毁掉了。 其实，边月怀疑，可能那个被剑了了毁掉的传送阵，并非是漏网之鱼，而是被陆北斗成功修复了。 边月也曾经试图修复一个传送阵。可惜，古传送阵本就是个复杂的东西，在暴虐灵力的影响下，又产生了一些变化。边月穷尽自己所学，依然没能做到。更何况，现如今的修真界里，根本就没有传送阵，自然也没有与传送阵相关的各种知识。边月也不过金丹修为，对于传送阵，她是一筹莫展。 或许，是该死心的时候了吧。 是该找个地方，像这八荒之地的所有灵兽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等待着一次次的“地灭”，直到再也无法承受，从而形神俱灭，结束这碌碌一生。 只是，想想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想想自己那个将自己逐出家门，甚至剥夺了自己的姓氏的父亲，边月还是很想回家。 边月一个人在灰蒙蒙的世界里缓缓而行。 作为一个金丹高手，边月并不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八荒之地，不论是人类还是灵兽，最多只能将修为提高到金丹期。 金丹，就是极限。然后，每过去一百年，就会有“地灭”之劫来攻击。每一次的劫数，都会比上一次更强，直到金丹被灭。 金丹，是最高境界。所以，不论多么残暴的凶兽，若非不得已，也不会轻易的招惹一个金丹高手。 一直走了很久，直到来到一座山峰的山脚下，嗅着山峰之上传下来的浓重的腥味儿，边月笑了一声，冲着山峰喊了一嗓子。“青青！” 不消片刻，一个青春靓丽的身影，从山上密林中窜了出来。看到边月，她哈哈大笑，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月姐姐！”说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边月。 边月紧紧的抱了抱那女子，之后推开她，笑道，“别抱了，你身上太冷了。” 那青青笑道，“没办法，我们蛇类，本就是冷血动物。走，上山咱们慢慢聊。” “好。” 两人结伴上山，一边走，青青一边说道，“姐姐，你还是没有找到回家的办法吗？” 边月苦笑，“明知故问，我若是找到了，还能来找你？” “嘿嘿，姐姐可能是舍不得我啊。”青青大笑，挽住边月的胳膊，又道，“既然回不去了，干脆就跟妹妹我住在一起吧。” “我倒是真有这份打算。”边月笑道，“一个人跑了这么多年，真的有些累了。对了，妹妹成亲了吗？” “没有。”青青苦涩的笑了一声，道，“除了我们蛇类，可没有什么灵兽会喜欢冷血动物。你也知道，想找到同族成亲，真的不容易。” “你那个小侄子呢？化形了吗？” “快了。”青青道，“你是不知道，那小畜生特别讨厌。每次来我这里，都会把我山林中的树木折腾死不少。”说着，青青神色一暗，道，“唉，你还不知道吧，我嫂子没能撑住，被地灭杀死了。” 边月拧了一下眉头，叹气不语。 青青又道，“就是半年前的事情。我亲眼看着嫂子被地灭轰杀，变成飞灰。” 边月摇摇头，道，“节哀顺便。” “呵，见惯了生死，也没什么。这八荒之地，死于地灭的金丹，不计其数，渡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更厉害，早晚是要死，无所谓了。”青青又道，“就是我哥，唉……那暴脾气，非说嫂子没能撑得过去，是因为当年被她父亲打伤了，一直没有养好。我嫂子死后，他就跑到了赤练山找麻烦，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回来。” “不会出事吧？” “咳，能出什么事儿。”青青满不在乎的说道，“看在我那小侄子的份上，那老家伙也不能杀了我哥。” “现在你小侄子一个人在家？” “嗯。”青青道，“原本我哥把他丢在我这里，前些时候，可能是因为被我骂了，一生气就偷偷的跑了。肯定是跑回家了。” “那你也不去找找？不怕出事啊？” “嘿……我倒是想去找他，可是……”青青迟疑了一下，看着边月，道，“姐姐，实不相瞒，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边月一愣。 青青又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边月不解，看青青一脸凝重，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路跟着青青，一直进入到山林深处。 在一处洞穴前，青青停了下来。 “姐姐，你看。”青青指着那山洞的入口。 咔啦啦！ 山洞不深，一眼就可以看到洞底。 里面坐着一个男子。 男子盘着双腿，闭着眼睛，双手掐着一个古怪的灵诀。 他的周围，暴虐的灵力不断的发出咔啦啦的声响，似乎想要冲出山洞，却又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拦。 “这人是……”边月说罢，一眼就看到了那男子胸前衣服上绣着的两个字。“天绝？！”边月心底一震，“这个天绝，指的是天绝之地吗？”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在这了。”青青说道，“祖上流传说，数千年前，这男子突然来到这里，似乎是受了重伤。他用灵力开了一个山洞，直接坐在里面，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祖先们曾经试图进去，可却被禁制阻拦了。”说着，又看了一眼那暴虐的灵力，青青沉声道，“这些灵力，看起来十分强悍，若是爆开，很可能会毁了我的山林。我不得不隔一段时间，就用灵力压制一下。只是，灵力暴虐的程度越来越严重，我想我快撑不住了。”说着，青青转脸看向边月，“姐姐，你既然有办法让林间暴灵对你没反应，是否有办法彻底压制这玩意儿？你知道的，这座山，是祖上传下来的，若是毁了……唉。”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也没多久。”青青说道，“突然间就这样了，你说，这人是要醒了吗？” “可能吧。” “几千年了，怎么突然就要醒了？”青青道，“天绝……姐姐，你对天绝之地，了解多少？” 边月摇摇头，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白慕君或是陆北斗。” 青青苦笑，“陆北斗早就不知踪影了，白慕君……我可不敢招惹。成功渡过无数次地灭的老狐狸，谁知道修为强悍到了什么地步！搞不好，她会成为第一个突破金丹的灵兽。” 两人正说着，那山洞中坐着的男子，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边月心底咯噔了一下，冷冷的看着那男子。 青青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她明显感应到了那男子身上的杀意。 紧接着，那暴虐的灵力突然凝聚起来。 边月瞳孔猛地收缩，之后突然娇喝，“撤！”言毕，身形陡然往后飞退。 青青的反应也不慢，紧跟着边月急退。 两人刚刚退出不远，便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漫天的植被和泥土，铺天盖地的散开…… 整座大山，顷刻间被夷为了平地。 青青和边月的修为不弱，安然落在了极远处的地面上。 距离太远，已经看不到山峰之处。 只听得灰蒙蒙之中，一个愤怒的声音悠悠传来，“陆北斗！！！” …… 修炼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 陆野更喜欢捣鼓那三分田地里的果树，翻腾那些各种各样的材料和废掉的法宝。 从一个坏掉的储物戒指里，陆野惊喜的找到了一些谷粒。 谷粒不是灵植，竟然没有任何变异。 而且，大概是因为灵气死绝的原因，微生物也死绝了吧，这些谷粒，竟然没有坏掉。 陆野小心翼翼的把这些谷粒分出来一些，种到了那三分田地里，期待着谷粒能够发芽。 剩下的谷粒，被陆野小心的收好。 休息了一阵，又想到了怄气的林再。想了想，陆野用一些材料，做了一个简单的口琴，之后屁颠屁颠的找到林再。 林再盘腿坐在床上，似乎正在修炼。等到陆野进了门儿，才睁开眼，冷声说道，“滚开！别烦我！” 陆野腆着脸笑道，“别怄气了，给，送你一个小礼物。”说着，把口琴递给林再。 林再斜着眼看了看那口琴，凝眉道，“什么东西。” “口琴。” “口琴？”林再嘴角一抽，“怎么取了个这么……这么下流的名字？” “下流？”陆野搞不懂，这个名字怎么下流了？ “你还念着琴那个小贱人不成？”林再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夫君啊夫君，你真是变态！那小贱人现在可能已经成了咱们的后娘，你还……啧啧。” 陆野愣愣的看着林再，良久，哈哈大笑。 林再被陆野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在床沿上坐下来，陆野笑道，“看着啊。”说着，把口琴放在唇边，开始吹了起来。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那小小的东西里传出来。 林再怔了怔，听着抑扬顿挫的曲调，斜眼看着陆野。 一曲终了，陆野把口琴递给林再，笑道，“不错吧？” “嘁，难听。”林再接过那口琴，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有这工夫，你多修炼一下不行啊？瞅瞅你，现在才凝脉五层，什么时候能再次飞升啊。” “一直在修炼，只是进度不是很理想罢了。”陆野道，“对了，我发现了一些谷粒，不知道能不能发芽。如果能行的话，我们就再也不用吃水果过日子了。” 林再不屑道，“你要是抓紧修炼，到了金丹，辟食五谷，就不用吃东西了。” “唔……说起这个，你觉得，对于一个吃货而言，到了金丹，是不是也是一种折磨？”陆野道，“那种吃饱的感觉……啧啧。” 林再啐道，“没有吃饱的感觉，总比被凶兽吃了要好。” “那倒是。”陆野道，“说起来，我在想，安全起见，我们是不是该在周围布下一个阵法来。万一再有什么厉害的凶兽过来，就算阵法没用，好歹也能有个警示作用。上次那怨灵，无声无息的就过来了，真是太危险了。” “我早就说过要在附近布下魔潭，你说什么来着？！”林再气道。 “好吧，我错了。”陆野道，“不过，魔潭那东西，效果也很一般不说，而且大魔潭费时费力，小魔潭的防御范围又不大。万一被进来的凶兽巧也不巧的避开了魔潭，一切都白忙。” “哼，你有什么好主意？”林再说道，“据我所知，剑丹阵器四道之中，你……你的前世，好像并不以布阵见长啊。” “不见长不代表不会。”陆野道，“再说了，炼器与布阵息息相关，我炼器的水平，应该不低吧？所以呢，布阵，应该也不难。” 林再撇嘴道，“你炼器的水平是还可以啦。炼器跟布阵确实也是息息相关的。不过……”林再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看陆野一脸的莫名其妙，林再的笑声更大，甚至还笑出了眼泪来。 陆野嘴角一抽，道，“神经了？” 林再忍住笑，说道，“我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你在魔域里遇到了第二魔尊。第二魔尊的天魔步，让你极为头痛。于是，你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布置了一个阵法，把第二魔尊引入阵法里……然后……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 陆野被林再的笑声感染，也忍不住笑，伸手帮林再顺气，“慢慢笑，别急。” 林再笑的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伸手打开陆野的手，骂道，“拿开你的猪蹄子！”又笑了一阵，林再才继续说道，“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不错，还真的让陷入阵法的第二魔尊无法使用天魔步了。可是……哈哈……可是你自己也动不了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陆野上下打量着林再，直到看的林再脸色红了一下，才道，“我怎么没觉得有多好笑？” 林再哼哧了一声，道，“我以前也不觉得有多好笑，甚至还挺佩服你的。可现在想想，越想越觉得好笑。” “好吧，那你笑吧，我研究一下怎么布置防御阵法。”说罢，陆野走了出去。 林再跳下床，跟着陆野出来。“你想弄什么阵法？” “结合消息阵和杀阵吧，唔……最好再加上迷阵。”陆野思索道，“阵法越复杂，就越能给我们争取时间，若是一看形式不好，也会有足够的时间跑路。” “对，可问题是，阵法越是复杂，也就越是难布置。”林再道，“对你布阵的能力，我十分不看好。” “你这种瞧不起自己男人的心态很不好。”陆野不满道。“男人是要尊严的。就算你不看好，也该给我打打气加加油才对。” 林再哼了一声，“加加油？” “就是鼓励的意思。” “管用吗？” “有时候管用。”陆野道，“算了，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好好的构思一下。” “算了吧，区区凝脉五层，能布置什么阵法。”林再十分瞧不起陆野，“还是我自己来吧。说起阵法，我们魔族的阵法，比修真者的阵法，可是要高明很多的。” “哦？”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才道，“有云上人开辟魔域之前，魔宗就以布阵见长。”说到这里，林再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相传，在有云上人开辟魔域之初，修真界无数高手想要毁掉魔域，有云上人以一己之力，布下了‘天绝阵’，成功保住了魔域。” 说到这里，林再和陆野对视了一眼。 陆野凝眉道，“你还记得那怨灵提到的‘天绝之地’吗？” 林再点点头，道，“不知是什么所在。可惜，那怨灵被你杀了，不然倒是可以问问。” 陆野应了一声，道，“下次再遇到凶兽，不妨问问。或许不止那怨灵知道天绝之地。”说到这里，陆野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了之前就意识到的一个问题，看了看眼前灰蒙蒙的世界，轻声说道，“这破地方……我可能曾经来过。” 林再拧着眉头。 陆野道，“从那怨灵的话里，不难听得出，天棺死气，或许跟天绝之地有些关联。或许……”陆野看向林再，“或许当年，我就是从那天绝之地得到的天棺和天剑！” 林再苦笑，“你先别瞎猜了，算算你瞎猜的事情，好像错了好多次。走一步看一步吧。再遇到凶兽，问清楚了天绝之地的所在，我们去看看。” “嗯。”陆野应了一声。 此刻，两人来到了那一堆材料旁，开始寻找合用的材料，准备布置阵法。相较于进度缓慢的陆野，林再很快就选好了需要的材料。 这些材料虽然变异了许多，但布阵不同于炼丹炼器，并不像炼丹炼器那样对于材料的要求很严谨。 而且，林再布阵的本事，确实比陆野强出不少。 91 地灭 陆野将关于那个白衣白发的女子的记忆告诉了林再。他相信，记忆片段中那一片灰蒙蒙的世界，肯定是八荒之地。 林再一边慢腾腾的摆弄着材料，一边斜了陆野一眼，道，“夫君口味儿真是够重的，连畜生都不放过。” 陆野当然明白林再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是灵兽？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跟她有什么？” “你觉得这八荒之地，人类多还是灵兽多？你觉得以你上辈子的人性，跟她真的没什么？” “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吗？”陆野问。 林再没有回答了陆野的问题，只是斜眼看着陆野。片刻，陆野被林再看的有些不自在，叹气道，“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我可能跟那个女子有些什么。” 林再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分拣材料。她需要在周围布置下很多个魔潭，所以需要的材料不少。看也不看陆野，林再道，“放心，大概会像陆紫烟一样，最终也会原谅你的。啧啧……夫君啊夫君，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对付女人的手段。像陆紫烟，你杀了她全家，她竟然还能放过你，真是……说起来，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夫君，以后还是收敛一些。要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嗯嗯。”陆野道，“我保证对你从一而终，行了吧？” “嘁。”林再翻了翻白眼，道，“我才不在乎。” 陆野笑笑，说道，“行啦，去布置你的魔潭吧，别打扰我构思阵法了。” “急什么，没看我准备材料呢。”林再道，“其实呢，摆弄什么阵法，都比不过我的天棺。你的天权，可以掌控万法，我的天棺，可以禁绝万法。上次若非天棺的禁绝万法，使得那怨灵无法飘忽不定，可就难对付了。只是可惜，对于禁绝万法，我领悟的还不够。” “禁绝万法……主要应该是禁绝天剑吧。”陆野道，“你什么时候领悟出了这一招？” “还能什么事儿都告诉你啊？”林再嘿嘿一笑，慢腾腾的分拣着材料。对于布置魔潭的事情，她似乎并不是很着急。“本尊会的手段多着呢，只是被修为限制，很多都用不出来。而且啊，每个手段，都是完美的。不像你的南辰北斗，每一招都不咋地。” “也是。”陆野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确实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比如那一片能练习奇异步法的草地。” 林再愣了一下，看向陆野，气道，“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陆野道，“原本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啧啧，练习了几天，唉，也不过如此。可偏偏还有人把它当个宝似的。” “艺多不压身啊，那步法虽然有些鸡肋，可对于我们现在的修为而言，还是很有用的好不好。”林再道，“你瞧不起它，干嘛还去练习？” “不是闲着无聊么。”陆野道，“权当玩游戏了。”陆野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他看着手里的一样材料，脑海中忽然蹦出个想法来，一时间就顾不得跟林再扯闲话，思绪都放在了阵法上。 林再似乎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陆野忽然发现，这小魔头有时候还是挺聒噪的。没心情跟她瞎扯，陆野只是时不时的应上一声。脑海中那个阵法的构思越来越成熟。利用天剑星光的生力，生极而转杀阵…… 阵法九宫位：养、胎、生、旺、衰、病、墓、绝、死。 天剑星光守生位控胎、旺二宫，再以那三分田地居养位连贯九宫，以那暴灵树林为墓地主导绝、死之局…… 手中这件材料，刚好可以炼制一件器具，还主导衰、病二宫。 很好！ 只是…… 陆野心中一动，总觉得这个看似完美的构思，好像有些不对头。 哪里出现了状况？ 唔…… 陆野猛地想到一件事来。 “喂！”林再忽然推了陆野一把，“问你话呢！怎么不吱声？” 陆野怔了怔，刚刚冒出来的想法，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傻愣愣的看看林再，陆野努力回想着刚才想到的问题，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说啊！”林再催促道。 “说个屁！”被打断了思路，陆野心里有些不痛快。不过，他还是努力压制住了心中不满的情绪，以免被天剑控制。闷哼了一声，陆野道，“赶紧去布置魔潭，别跟我添乱了。” 林再咬咬牙，冲着陆野呸了一口，三下两下把早就分拣好的材料用一个破陶罐装好，起身快步离开。 陆野抹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继续刚才的思路。 可惜，灵感这东西，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再继续了。又构思了一下刚才的想法，陆野还是没能想到之前意识到的问题所在。 “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吧。”陆野拿起准备好的材料，开始炼制掌控衰病二宫的法宝。 不远处，林再怒气冲冲的在一处池塘边布置了一处魔潭。 蠢货！ 竟然敢不搭理本尊！ 你不是喜欢在这里游泳吗？ 来吧，有惊喜哦！ 魔潭用浓郁的死气作为外部伪装，林再相信，纵然陆野的天魔眼很厉害，也看不到魔潭的存在。 布置好了这个魔潭，林再又跑到废墟外围，开始布置剩下的魔潭。 对于布阵，林再十分有经验。 十二个魔潭所在的位置，她也经过了深思熟虑。她相信，只要来的不是金丹高手，就是有来无回！即便是金丹高手，被十二魔潭纠缠住的话，再配合自己的六颗魔骷，自己总也能全身而退。 一切收拾完毕，林再发现，手里竟然还剩下一些材料。眼珠转了一圈儿，随手将那些材料炼制成了一个小玩意儿，之后对着那小玩意儿嘀咕了一句，试了一下，大为满意。 回来的时候，看到陆野正在炼器，林再背着手，走过来。“夫君，送你一件礼物。” 陆野一边炼器，一边斜了林再一眼，道，“什么？” “呐。”林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递给了陆野一个做工极为粗糙的哨子。 陆野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吹一下。”林再道。 陆野对着那哨子吹了一下。 那哨子里，竟然传出了林再的声音。“夫君是个蠢货。” “呃……”陆野一时无语。 “哈哈哈！”林再大笑，“不错吧。” 陆野跟着笑笑，又看了看那小玩意儿，道，“很巧妙的音阵，不错。” “是吧，哈哈哈。”林再笑了一声，道，“我去修炼了，你慢慢玩。” 陆野看了看林再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哨子，忍不住笑。迟疑了一下，又对着哨子吹了一下。 让陆野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哨子里没有传出林再的声音，反而忽然蹦出了一个看起来极为狰狞的人头虚影。那虚影发出了哇的一声怪叫。那人头虚影离的太近，出现的也太过突然，吓得陆野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哨子就脱手了。 不远处的灰暗世界里，传来林再得意的大笑声。 陆野有些惊魂未定的喘了两口气，从地上捡起那哨子，哑然失笑。 在音阵背后隐藏了一个小小的幻阵。 不得不说，林再布置阵法的本事，确实很强。 林再没有急着修炼，反而仰躺在石床上，手里把玩着陆野送她的口琴，时不时的嘿嘿的傻笑。 笑了一阵，林再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最终换上了一副愁容，叹了一口气。 夫君啊夫君，如果你知道了当年我在剑宫干的事情，会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林再微微闭眼，忽然感觉很累，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 想要布置一个大阵并不容易，陆野一直忙碌了整整十个时辰，总算是把阵法布置完成。陆野布置的阵法，并不像林再的魔潭一样十分隐秘，反而很是明显的杀气外露。 阵法是用来自保的，而不是用来打猎的陷阱。所以，陆野认为，阵法杀气外露，能吓跑一些实力一般的灵兽的话，那就最好了。而且，陆野相信，自己布置的这个阵法的杀气，即便是金丹高手，想要破阵，大概也会犹豫一下吧。 一切准备停当，陆野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疲惫。直接来到林再的住处，看了一眼斜躺在床上，身子摆出奇怪的扭姿大睡的林再，忍不住笑道，“走光了。” 林再惊坐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陆野。 陆野不理她，直接在床上躺下来，打了个哈欠，道，“这没日没夜的地方，睡觉都感觉虚度光阴啊。” “那你还睡？” “嗯……”陆野随意的应了一声，侧了个身，“别吵。” 林再哼了一声，重新躺下来，双手垫在脑袋下，透过破烂的屋顶，看着灰蒙蒙的天，怔怔的出神。 身边传来陆野熟睡的鼾声，林再无声叹气。 好几次，林再都想把当年在剑宫的事情告诉陆野，可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 剑锋搭在了青青的脖颈处，男子冷冷的看着她，“告诉我！陆北斗在哪！” “我们不知道！”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的边月努力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最终又虚弱的躺下了。“已经过去了几千年，陆北斗可能早就不在八荒了。” 青青的小腹上，血不停的流下来。看着眼前的男子，青青心底震撼莫名。同样是金丹修为，她和边月二人联手，竟然都不是这个男子的对手，轻易的落败了。 真是太强了。 迟疑了一下，青青说道，“你毁了我的林子，又要杀了我们……天绝之地的人，都是这么蛮横的吗？” 男子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青青，只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收回了手中的剑。 天剑再现的感应，不会有错的！ 陆北斗，还在八荒！ 不过，这一点，男子不打算告知青青和边月，只是说道，“如果你们遇到了陆北斗，告诉他，天绝宗，早晚会取他狗命！”言毕，男子御剑飞行，转眼消失在灰暗世界中。 男子一直飞了很久，终于在一片林地前落下来。 “来者何人！白狐领地，擅入者死！”一个声音，从林中传来。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林地，“白慕君！出来受死！”声音不大，却悠悠然传至丛林深处。 “真是嚣张！”先前那声音中蕴含着怒气，“竟敢直呼我家老祖的名讳！”言毕，一道灵诀，忽然从林间打出来。 男子轻描淡写的挥了一下手，竟然直接将那灵诀挡了下来，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找死！”说罢，同样还是那只手，又是随意的一挥。一道霸道的灵诀，轰然从指间飞出。 数十棵参天大树，直接被这灵诀斩断。灵诀去势不减，直接打向丛林深处。 轰！ 两道灵诀撞在一起。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而至。 白衣白发白眉的清丽女子，冷冷的看着那男子，“真是意外，没想到你还活着。”说罢，又对着想要冲过来的族人喝道，“都退下。” 男子冷哼一声，“白慕君，好久不见了。你那个小情人陆北斗呢！让他出来受死！” 白狐一族的老祖，经历过无数次的地灭劫数，依然活的好好的。因为她的存在，弱小的白狐一族，占据着一大片山林。 白慕君看着男子，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来，“如果你找到了陆北斗，记得来通知我，我可以帮你杀了他。如果不幸只找到了他的尸骨，那也麻烦通知我一声，我想把他的尸骨挫骨扬灰。” 男子有些意外，看了看白慕君，哑然失笑，“你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恨他不死？” “你觉得呢？” 男子摇摇头，道，“我不在乎。当初你和陆北斗联手阴了我，害我闭关数千年才得以痊愈。这个仇，总得有个说法。”说话间，男子忽然祭出飞剑，对着白慕君打出了一道剑芒。 那剑芒极为诡异，刚刚脱离剑身，竟然已经到了白慕君面前。 白慕君却并不意外，面前忽然多了一道灵气屏障。白衣白发被这灵气带动，鼓荡起来。男子一件横扫，剑芒程月牙状飞出，紧接着，剑芒陡然消失，竟然出现在白慕君身后。 白慕君依然没有动，背后出现了一道灵气屏障，挡住了剑芒的攻击。 “殷伤，我没兴趣跟你们天绝宗为敌！”白慕君的声音幽幽响起，“你不会希望我把进入天绝之地的办法公之于众吧？” “你得有这个机会！”殷伤双手持剑，剑锋插在地上，双目之中精光爆射，“地灭！”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周围陡然陷入一片虚无。 铺天盖地的沙石，从上方的虚无之中突然出现，朝着白慕君落下来。那些沙石之上，暴虐的灵力咔啦啦作响。 天绝杀式：地灭！ 白慕君终于动了。 数千年过去了，对于地灭，她十分了解。 若是天降地灭，她会有些忌惮。可殷伤打出来的地灭，她倒也不惧。全身灵力鼓荡着，顶着沙石之上的暴虐灵力的攻击，白慕君硬生生朝着殷伤扑去。 在她的身旁，一只九尾白狐的虚影，陡然出现。 白慕君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灵光。 殷伤看到那灵光，元神陡然一颤。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白狐先至，朝着殷伤的手腕狠狠咬来。 殷伤大吃一惊，手中的剑横扫了一下，直接打散了白狐虚影。 可是，虚影消散的同时，白慕君也到了。 虽然距离还有一丈之地，白慕君还是伸出了手，彭拜的灵力，冲破沙石地灭的攻击，竟然硬生生的凝聚成了一个手臂的虚影，朝着殷伤的脖颈抓来。 殷伤猛然侧身，躲开那虚影手臂的抓扯，同时，天上的沙石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了一堵墙，挡住了白慕君。 殷伤打出了一个灵诀，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再一次出现，就站在了白慕君背后。 地灭本虚无，唯有天绝真！ 那一片虚无之地，忽然喀喇一声，好似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白慕君的身形，犹如坠入了万丈深渊，不停的往下落。 殷伤的身影倏倏的消失，每一次出现，都会对着白慕君打出一道剑芒。 白慕君急剧下落的同时，一只白狐虚影再一次出现，护在白慕君身旁，每当有剑芒打来，它总能及时赶到，替白慕君挡下来。 白慕君微微闭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狐悲！ 整个虚无之地，突然间弥漫了悲伤的情绪。 殷伤心神一颤，眼泪落下来。紧接着，这片虚无之地，沙石不断落下来的同时，竟然夹杂着雨滴。雨滴落入口中，咸咸的。 殷伤咬着牙，努力让元神保持镇静，怒视白慕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更强了。” 白慕君的身子还在不断的下落，身上的灵力，不断的被沙石上暴虐的灵力消耗着。 泪雨越来越大，竟然将沙石上的暴虐灵力压制下来。 白慕君再一次召唤出那白狐虚影，坐在上面。 那白狐鸣叫一声，努力的朝着上方飞奔。 然而，不论它如何努力，它和白慕君，依然在不断的下落。 白慕君开始不断的往身下那片虚无打出灵诀。 地灭！ 如果任由身体不断的下落，那就真的要被灭掉了。 殷伤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攻击白慕君，可越来越大的泪雨，竟然阻挡了他前进，打出去的剑芒，也被这泪雨挡下了。 殷伤的双眼中，不断的落下眼泪，心神开始被这泪雨折磨，元神在身体上出现恍惚的虚影。金丹也好似沾染了泪雨，湿漉漉一片。 “嘿！”殷伤发了狠，身上的灵力，忽然燃烧起来。泪雨被灵力蒸发，白雾腾腾。他咬着牙，抬起了手中的剑，剑上的灵力，不断凝聚。 “你确定要这么做？”白慕君忽然开口，“两败俱伤的话，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我白狐一族的金丹高手，也不少的。” 殷伤愣了一下。 白慕君又道，“殷伤，今非昔比了。当年，我需要跟那个负心人联手，才能打败你。现如今，你我旗鼓相当，没必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我承认，当初是我不对。咱们讲和吧。” 殷伤怒道，“讲和？你说笑呢？！就算我想跟你讲和，天绝宗也不会答应！” “你是不是记错了？天绝宗的天绝令上，只有陆北斗的名字吧？”白慕君道，“天绝宗主，好像并不在乎我的死活！” 殷伤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剑，苦笑道，“也是。不过，一切都晚了。‘地覆天翻’，收不回来了。” “未必。”白慕君道，“我经历地灭无数次，对地灭十分了解，这地覆天翻，并非收不回来。” 92 宿敌 对于八荒之地的灵兽而言，属于自己的山林，是极为重要的。它们可以借助山林内暴虐的灵力来进行修炼。所以，一直以来，林地从来都是相互抢夺的资源。当然，林地的争抢，也并非混乱不堪。有些自古以来就属于某一种族的地盘，其它灵兽，一般不会贸然来抢。修为高绝的灵兽，也会在自己的地盘周围，留下自己的痕迹，让那些有觊觎之心的灵兽知难而退。对于灵兽而言，守护自己的地盘，传承于后代，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看着眼前被夷为平地的山林，青青泪如雨下。 山林下暴虐的灵脉虽然没有毁掉，但想要再长成一片树林，总也需要很多年。想到那个傲然的男子，青青就恨得牙根发痒。 可那又能如何？ 每个世界都有它的生存法则。 在八荒之地，弱肉强食就是它的法则。打不过人家，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抹了一把眼泪，青青来到正在疗伤的边月身后，想要帮助边月疗伤，才猛然想到边月是人类修真者，自己的灵力一旦进入她的身体，不仅不能帮她，反而会害了她。 “没关系，我没事。”边月察觉到了青青的想法，微微笑道，“你也自己照顾一下自己吧，免得有人趁火打劫。” 青青应了一声，在边月身旁坐下，开始疗伤。 数个时辰之后，两人先后收了功法。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边月凝眉问道，“现在怎么办？” 青青舔了一下一颗尖利的牙齿，怒道，“去废墟林地找我侄子，咱们先在那住下。等我哥回来再说。” “好吧。”边月与青青结伴，朝着那废墟林地不急不缓的走着。想起之前那人的强横，边月叹气道：“那天绝之人，当真是厉害。同样是金丹，你我二人联手，竟然也是不堪一击。” 青青沉着脸，回想着与那人交战时的一招一式，冷冷的说道，“天绝……莫非那传闻中的天绝之地，有修真者？他口口声声要找陆北斗……想来当年陆北斗和白慕君进入天绝之地后，得罪了这个混蛋！这样的话，这混蛋或许会去白狐林地找白慕君的麻烦了。”说到这里，青青脸上显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渡过了无数次地灭的白慕君，虽然同样是金丹，可却比我们厉害多了。这混蛋大概是要吃亏了。” 边月笑了笑，道，“最好如此，那样倒是省的我们再寻仇了。” 青青看了看边月，叹气道，“多谢姐姐出手相救，不然的话，我肯定小命不保了。” “何必这般客气。”边月道，“你我认识多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想了想，又道，“咱们先在废墟林地修养，你那片山林，暂时不要回去了。这个时候，难免有趁火打劫之辈。我们伤势没有痊愈，一旦交手，总是有些吃亏。” “嗯。”青青答应了一声，又道，“姐姐既然回来了，去找白昭了吗？” “找他做什么。”边月苦笑，“倒是遇到了他妹妹白玲玲和他的妻子剑了了。” 青青嘿嘿的一笑，“倒是可惜了，其实白昭还是不错的，对姐姐又是情深义重，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边月伸手拍打了一下青青的脑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成亲了。” “可是情况特殊啊，你不是回不到修真界了嘛。”青青说着，眼珠一转，又忍不住笑道，“岁月蹉跎，修行不易，总是有个伴儿才好。不如姐姐就嫁给我哥吧，以后我就喊你嫂子多好。” 边月斜了青青一眼，道，“不要再胡扯了。” “嘿嘿，其实吧……你不知道，我哥一直很喜欢你的，只是觉得你连白昭那样的俊美人物都看不上，肯定也看不上自己，所以一直都不敢跟你倾诉衷肠。” 边月显然是没兴趣跟青青扯这些事情，干脆祭出飞剑，直接飞走了。青青喊了一嗓子，也腾空而起，追了上去。 不消片刻，两人便在废墟林地前落下。 看着眼前的废墟林地，边月拧了一下眉头。“多年不见，你哥的本事见长啊，竟然能布下如此强悍的阵法。” 青青却沉着脸，怒声道，“不是我哥布下的。” “嗯？” “混蛋！”青青目眦欲裂，怒声道，“有人抢了我哥的地盘。”说着，手中灵诀乍现，正要攻击，却被边月拦下了。 “等等。”边月谨慎的看着那阵法，“这阵法很强，里面的家伙，修为大概不弱，你我现在都受了伤，还是谨慎些吧。” 青青攥着拳头，道，“我侄子……”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怕是没了。” 在八荒之地，一旦地盘失手，往往就会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 边月拍了拍青青的肩膀，低声说道，“想要报仇，更要谨慎行事了。我们也不知道这阵法之内，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走，先找个地方养伤。” …… 青青瞬间流露出来的杀意，让陆野立刻就从阵法上感应到了。 陆野布置的这个阵法，不仅仅是用来御敌的，同时也是用来报警的。但凡是周围的杀意，陆野总是能从阵法上感应到。 原本正在修炼的陆野，匆匆忙忙的来到阵法边缘，朝着杀意传来的所在张望。 灰蒙蒙的世界，看不到一个人。 越是看不到人，反而让陆野越是感觉不安。 林再见陆野神色有异，也跟了过来。 站在陆野身后，顺着陆野的视线张望了一眼，林再轻声问道，“看什么呢？” “有杀意。”陆野道。 林再凝眉道，“你怎么知道？我筑基修为都……”说着，林再立刻就想到了陆野折腾了许久的阵法，直接改口道，“走了？” “不清楚。”陆野道，“是走了，还是对破阵没有什么把握，所以要等我们出去再偷袭？”陆野沉声道，“最近不要往外跑了。”说罢，陆野转身离开。 林再又瞅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世界，这才转身，跟着陆野一起回了住处。 陆野盘腿坐在石床上修炼了一段时间，感觉有些疲惫，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坐在一旁还在修炼的林再。全身上下被黑色的死气包裹的林再，多少有些阴森之感。时隐时现的容颜，还带着一丝邪魅。身上皮料不多的衣服，虽然遮掩了重要部位，但看起来却是愈发诱人。最近长时间的吃野果充饥，使得林再的肌肤更加水嫩，也清瘦了一些，两条腿显得更加修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该瘦的地方也瘦了。 “看什么看！”林再气冲冲的嘟囔了一句，冲着陆野狠狠的瞪了一眼。 “看我媳妇也不能看啊？”陆野道。 林再一时无语。 陆野犹豫了一下，笑道，“小天，你看啊，一直修炼，是不是也挺无聊的？” 林再微微凝眉，一脸警惕的看着陆野，问道，“你想做什么？” “做点儿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陆野道，“很有趣的。”说着，陆野的手朝着林再的腿伸了过去。 林再一把打开陆野伸来的手，干咳了一声，道，“夫君，我以前真的是男人，而且还是很丑的那种。” “我记得某人说，她以前只是喜欢女扮男装而已。” “那是骗你的。”林再说道，“我发誓，我原本真的是男人。如果我骗你，天打五雷轰！” 陆野嘴角一抽，道，“这个吧……其实呢，就算你原本是男人，我……我也不是很在乎的。”说着，陆野捏了捏下巴，继续道，“而且，换个角度想一想，男人肯定更了解男人啊。那样的话……做那种有趣的事情，好像会更有趣。”说到这里，陆野心里忽然一怔，脸色不由的红了。 他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搞的好像自己的取向有些不正常似的。一时间，竟然有些羞臊难当。陆野觉得，若是不拿下林再，好像就无法证明自己的取向了。 对于陆野的话，林再也有些意外。看了看陆野冒火的眼睛，林再想起了被陆野亲吻的往事，心里咯噔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林再身上的死气，忽然冒了出来。冷冷的看着陆野，林再道，“夫君，你不会想来硬的吧？”话音刚落，六颗魔骷陡然出现。 陆野被林再这么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哼哧了一声，道，“我出去转转。”言毕，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很远，陆野才狠狠的抓了一下头发。 想到刚才自己竟然被欲念左右了思维，说着满嘴下作的话语，陆野就有些臊得慌。 虽说有需求很正常，可是…… 刚才自己的表现，也太猥琐了！ 大概是因为在这荒凉的地方待的久了，自己竟然有些饥不择食，想对一个极有可能是男人变身的小魔头下手…… 等等…… 陆野忽然想到了林再的誓言。 天打五雷轰？ 好吧，乍一听好像很恶毒。 可事实上，前些时候，林再渡劫的时候，就遭遇过五雷轰顶。 对于一个修真者而言，天打五雷轰，实在不叫个事儿。 难道说，林再本就是个女子？ 算了。 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又能如何呢？ 或许是太闲了，思想也变得龌龊了。 陆野决定运动一下，化欲念为运动力，让自己的思想变得干净一些。 一直来到池塘边，正准备跳进池塘里游个泳。陆野心里猛然一惊，低头一看，脚下是一片死黑之气。 我去！ 魔潭？！ …… 白狐林地。 微风，翠木，一片祥和。 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厮杀，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殷伤看着面前的白慕君，神情依然冷漠。“你真的不知道陆北斗在哪？” 白慕君哼声道，“当年我们打败了你之后，他就使用传送阵离开了。这么多年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殷伤的眉头微微拧起，他还是无法确定白慕君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只是一边盯着白慕君，一边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慕君淡然一笑，“你觉得，他如果在我这里，我们俩不会再次联手，将你彻底杀掉，永绝后患吗？” 殷伤的脸色变了变，虽然有些恼怒，但不得不承认，白慕君的话没错。不过……“永绝后患？你觉得可能吗？” “呵，确实不可能。”白慕君道，“你败走之后，你的师兄和师尊，来找过我。”想到当年往事，白慕君露出一丝惨然，“你师尊用一种奇怪的手段窥探了我的记忆，之后就和你师兄通过那传送阵，追杀陆北斗去了。” 这一次，殷伤算是相信了白慕君的话。师尊那种窥探记忆的手段，就连陆北斗都不知道，如果师尊没有出现并且使用那一招，白慕君不可能知道。 不过，殷伤还是对白慕君缺少信任。想了想，殷伤又道，“既如此，那我走了。”言毕，不等白慕君说什么，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很远，殷伤才停了下来。 他想着要不要回天绝之地看看。 只是，想来想去，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总要先干掉陆北斗，拿回天棺和天剑才好！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殷伤冷冷的哼了一声。 陆北斗！只要你再次使用天剑，就不难找到你了！ …… 听着外面因为引动了魔潭连阵而大吃苦头的陆野的叫唤，林再撇了撇嘴，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哼起了小调儿。 池塘边的那个魔潭，只会引起魔潭连阵的一些小小的反应而已，林再相信，以陆野的本事，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当然了，如果会受伤甚至死掉，那就更好了！ 林再哼了一声，随手从床头一角拿起陆野送她的口琴，学着陆野的样子，对着口琴吹了一下。 她试了很多次了，虽然能吹出声音，但怎么也无法像陆野一样吹成曲调。 一直过了好大一会儿，陆野提着天剑，气喘吁吁的来到了房间门口。 林再脑袋搭在床沿上，仰看着陆野，“夫君，累了吧？来，歇会儿。”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床板。 “别叫我夫君！”陆野气道，“我没有你这个总想着谋杀亲夫的媳妇！” “哦，陆兄，来，坐。”林再的心情很好。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的收了天剑，来到床沿上坐下来，道，“你是故意阴我的吧？” “是啊。”林再道，“你想咋地？” “我……”陆野忽然伸手，狠狠的捏了一下林再的脸，等林再的手打过来，又及时把手收了回来。“有时候真的想把你的脸给撕下来。” 林再揉了揉被陆野捏疼的脸，怒道，“我更想把你的脑袋掰下来！” 陆野看着林再愤怒的小脸儿，忽然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喜欢上我，很……很丢人？” 林再一愣，脸刷的红了，愤然起身，怒视陆野，羞怒道，“谁喜欢你了！我恨不得杀了你！” “别急眼啊。”陆野道，“你看你，连面对自己的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唉……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 林再涨红着脸，咬着牙，竟然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话，干脆就付诸行动。 林再直接祭出魔骷，朝着陆野打去。 陆野吓了一跳，急忙后退躲闪，同时再一次招出天剑，跟林再的魔骷缠斗在一起。一边穷于应付，陆野一边大喊大叫，“喂！冷静点儿！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本尊没兴趣跟你开玩笑！”林再咬牙切齿的说道，“姓陆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说话间，六颗魔骷的攻势更加猛烈。来到房间门口，看着边打边退的陆野，林再摊开手，天棺虚影出现在掌心中。 迟疑了一下，林再又把天棺收起。 哼！ 对付这个蠢货，用不着动用天棺！ 不光用不着天棺，就连魔骷阵都用不着！ 再看一眼被魔骷折腾的有些手忙脚乱的陆野，林再又收起了两颗魔骷。 蠢东西！ 四颗魔骷也足以对付你了！ 以陆野现在的修为而言，对付四颗魔骷的话，确实不是难事。不过，他并不想打散了魔骷。虽说魔骷散掉之后，对林再的伤害微乎其微，但那样到底还是会造成伤害不是？ 娘们儿耍耍小性子，爷们儿还是大度点儿，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或许她以前真的是个男人，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或许她只是觉得喜欢上了自己的仇人，太过丢人。或许她从来没有对旁人动过感情，就像中二少年总会找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的麻烦一样。或许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感情受到了创伤…… 女人心啊，陆野觉得自己大概是研究不透了。 陆野正一边轻松的对付着攻势不算猛烈的魔骷，一边胡思乱想着，忽然察觉到阵法异动。 杀意！ 强烈的杀意！ 有人在破阵！ 来人很强，正在试图破掉阵法的外部屏障！ 与阵法心意相通的陆野，立刻察觉到外部屏障快要撑不住了！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不查，竟然被一颗魔骷直接打中了后背。 魔骷攻势虽然不算猛烈，但被打中一下，还是很严重的。 陆野脚下一个趔趄，嘴巴里喷出血来。 不远处，林再一脸错愕的看着陆野，急忙收了魔骷，又凝眉看了看陆野。 还好，死不了。 不对！ 应该是：可惜没死！ 哼了一声，林再道，“探花郎，说出你的遗言！” 突然，喀喇一声响。 阵法外部的屏障，终于承受不住，被来人破掉了。 陆野心中有数，能轻易破掉阵法外围屏障的家伙，必然是金丹以上的修为！ 这一次，麻烦大了。 难道又一次需要使用天璇？ 等等！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 布置阵法之前被林再捣乱忘记的一个关键，终于被陆野想到了。 坏了！ 陆野暗暗叫苦。 自己布置的阵法其实并没有问题，几乎可以说是很完美。可正是因为太完美了，以至于身处阵中的自己，也被阵法限制，无法使用天璇！ 而且，以来人破阵的速度，怕是等不到自己和林再跑出阵法外部使用天璇，来人就能杀入阵中了。 手持天剑，插在地上，半跪着，抬头看看林再，陆野苦笑道，“我的遗言就是：你要好好活着。”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眉头微蹙。迟疑片刻，冷冷的看向阵法被破的所在，摊开手掌，天棺虚影瞬间笼罩了整片废墟。同时，六颗魔骷陡然出现，分居六位，死气奔腾。 “叛徒！出来受死！”一个男子的声音，响彻云霄。随着这声音落下，一块看起来脏兮兮的布，突然从破阵处飞起，直接悬在了废墟上方。那破布逐渐变大，遮天蔽日。 陆野擦了一下嘴角，看看神色肃穆冷然的林再，又抬头看看那遮天破布，高声回道，“来者何人！”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来人冷笑，“陆北斗，交出天棺和天剑，殷某念在你我师兄弟一场的情分，或许可以在宗主面前求情，饶你不死！不然，裹尸布下成白骨！” 陆野又看了看那所谓的裹尸布，站起身来，喊道，“你哪来的自信？” 这句话，原本只是陆野的一句不甘输了气场的随口一问，可偏偏却问的殷伤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察觉到天剑气息，脑子一热就跑来了。怎么就忘了，当年自己确实可以单挑陆北斗。可是……就像只能跟白慕君打个两败俱伤一样，自己可能也已经无法压制陆北斗了…… 虽说当年是因为一时不慎中了诡计，连裹尸布都没有来得及使用。可现如今，过去了那么久，自己一直在养伤，修为并无寸进…… 闷哼了一声，殷伤忽然张口，在手心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之后对着那裹尸布打出了一道血色灵诀。 陆北斗！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拼了！ 93 魔心受创 裹尸布被血色灵诀打中之后，立刻就变得鲜红耀眼起来。下面的大地，仿佛被火烤一般炙热。 红色的光，好似附带着一种诡计的攻击能力。 陆野感觉自己的经脉在不断的发热。 这可不是好兆头。 经脉一旦太热，就会导致体内的星光变得不稳定，最终极有可能导致自己爆体而亡。 陆野闷哼一声，浑身上下白色的星光力量忽然乍现，依附在身上，试图阻挡红光对于经脉的灼烧。同时，也运行《探花诀》，让自己的修为提高至金丹假象。 林再也察觉到了异常，开始努力的控制天棺。天棺虚影在不断的颤抖着，却无法压制红光的烧灼之感。六颗魔骷，在红光之下，也变得暴躁不堪起来。她的身上，阴冷的死气飘飘荡荡。至阴至寒的死气，竟也无法抵挡红光。 殷伤终于踏入阵中。 阵法之中暴虐的灵力开始攻击他。他躲闪了几次之后，随手朝着天上的裹尸布打出灵诀，那裹尸布飞下来，落在了殷伤的后背，宛若一件猩红披风。 这件披风十分强悍，直接帮着殷伤挡下了阵法的攻击。 只是一个转眼的工夫，殷伤就站在了陆野和林再面前。看到手持天剑的陆野，殷伤怔了一下。“你……怎么变样了？”殷伤没等把话说完，忽然猛地将背后的猩红披风鼓荡起来。 砰的一声，一道死气，被披风挡下了。 紧接着，林再布置下的魔潭连阵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澎湃的死气和魔气，犹如一条条长龙，不断的攻击着殷伤。 与此同时，林再的六颗魔骷也动了。 魔骷结阵，攻击力不可小觑。 首先是一字长蛇阵，六颗魔骷连在一起，不断的朝着殷伤后背狠狠打来。第一颗魔骷撞击之后消散于无形，却又直接出现在第六颗魔骷之后。 每一只魔骷在消散之时，都会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魔骷消散又凝聚的速度太快，那尖啸声，仿佛是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拖着长腔。 殷伤被这尖啸声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同时，也察觉到，魔骷的攻击越来越狠。裹尸布很强悍，根本不在乎这般滴水穿石的连续攻击。但是，这魔骷消散之时发出的尖啸实在是太恶心了，他不得不开始躲闪，不让魔骷消散。然而，周围的魔潭连阵打出来的魔死之气，却也开始不断的纠缠着他，让他的行动极为不便。而陆野布置的阵法打来的暴虐灵力，也让殷伤有些头痛。这些暴虐灵力的攻击竟然毫无章法和规则，让人防不胜防。 天棺禁绝万法，但对于殷伤，却没有任何作用。 裹尸布的存在，可以让天棺的禁制化为无形。但是，陆野布置的阵法，同样有压制灵诀的作用，虽然效果很弱，但总会让殷伤打出来的灵诀慢上一拍。 当然，这些攻击，虽然看起来很花俏，但殷伤并不是很在意。甚至看起来威风凛凛，又掌控着天棺的林再，他也不在乎。他更加在意的是拿着天剑站在不远处的陆野。虽然他变了模样，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实力。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天剑。天剑之威，绝对不容小觑！当年，自己之所以深受重伤，中了陆北斗的诡计还是次要原因，主要是因为没想到陆北斗竟然领悟了天剑！ 猛地扯下背后的裹尸布，殷伤直接将裹尸布甩了一下，竟然将所有打来的法诀直接扫开，之后，他手中的长剑，扫出一道剑芒，朝着陆野打去。 陆野当然不看硬抗，脚下腾挪，身形陡然腾挪了一大段距离。 废墟宗门内那草丛之上的步法，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躲过了这道剑芒的同时，陆野也随手打出一道剑芒。 殷伤的瞳孔猛然收缩，手中的裹尸布自行张开，往旁边推了一下，推开死气和魔骷的同时，殷伤也跨步走过来，远远的避开了那道剑芒。 紧接着，殷伤长剑插在地上，口中断喝，“地灭！” 周围的环境陡然发生变化，变成了一片虚无。 林再和陆野的身子开始不断的下坠。 头顶上，沙石被暴虐灵力夹裹着落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陆野和林再有些防不胜防。 林再急忙祭出天棺实体，之后朝着正在急剧下坠的陆野打出魔索，将他拉了过来。两人跃进天棺之内。棺盖悬于头顶，挡住了天上落下来的沙石。 林再控制着天棺，想要朝着上方飞去。可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天棺，根本就飞不起来。 地灭，乃八荒之地的金丹劫数，林再和陆野的修为太低，若非天棺，早就撑不住了。可纵然拥有天棺，想要渡过地灭，也不容易。 更何况，还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殷伤。 殷伤手中的裹尸布，忽然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上，红光乍现，殷伤整个人都变成了通红之色，包括手中的剑。 红色的剑，血腥刺鼻。 殷伤站在虚无之中，与陆野和林再保持着同样下坠的速度。 他举起手中的血剑，剑锋指向陆野，之后狠狠的刺来。 原本他距离陆野还有段距离，可当他一剑刺出，身形却陡然靠近，恍若瞬移。 林再想要用天棺的棺盖抵挡一下，可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没等她反应过来，剑锋已至。 血色剑身，直接没入了陆野的胸膛。 陆野咬着牙，竟然收了天剑，一把抓住了殷伤的手腕。 瑶光！ 陆野掐动灵诀，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白光。 南辰北斗第七式！ 瑶光，可以灭杀一切——然而，这所谓“一切”，竟然不包括裹尸布。 被裹尸布包裹的殷伤，竟然毫发无伤。 陆野错愕之际，浑身上下的力量也已经被瑶光掏空，强自支撑着，陆野打算使用开阳。这是除了瑶光之外，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厉害的手段了。但是陆野心里也清楚，瑶光都不能奈何裹尸布，怕是开阳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殷伤的反应奇快，手中的剑，忽然红光大作。炙热的红光，直接烧灼了陆野的经脉，使得他所剩无多的星光力量直接失去了控制，暴躁的星光，犹如疯了一般，试图冲破陆野的身体束缚。这种状况，任何法诀都使用不了了。 “夫君！”林再大吃一惊，六颗魔骷同时出现在殷伤后背，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打来。 让林再意外的是，殷伤身上的裹尸布发出来的红光，竟然直接将六颗魔骷抹杀了。紧接着，殷伤随手朝着林再的胸口打出了一道灵诀。 距离太近，林再纵然及时使用了在废墟草丛上学来的步法，但还是被那道灵诀打中了心口一侧。 噗—— 林再的身子倒飞出去，一口血喷了出来。 陆野瞳孔猛然收缩，陡然变得漆黑一片。 原本消失的天剑，再一次出现在手中。 只是，这一次，天剑变了颜色。 黑色的天剑，直接刺入了殷伤的心口。 连灭杀一切的瑶光都可以无视的裹尸布，其强悍无匹的防御力，在天剑之下，如同泡影。 看了一眼没入心口的天剑，殷伤眼神中尽是绝望。 只是，绝望稍纵即逝，紧接着就是不解。 他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甚至，都感觉不到天剑的存在。 脑海中轰然炸响。 殷伤目瞪口呆的看着陆野，双眼之中，竟然落下泪来。 “原来……”殷伤竟然哽咽起来，“我早就死了。” 自己早就在几千年前，因为被陆北斗和白慕君攻击，而重伤不治了。 现如今，“活”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 直到这个时候，殷伤才明白，本来先回到天绝之地寻找援手的自己，为何脑子一热，竟然只身前来击杀陆北斗。 殷伤眼中落着泪，脸上却扬起诡谲的笑容，“师弟，你拿什么来杀死已经死过的人？” 陆野冷冷的回了一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说着，手中的黑色天剑，忽然猛地往下一砍，直接将殷伤的血色长剑斩断了…… 剑舞如风，血肉飞扬…… 不远处，被地灭沙石轰击的不停的吐着血的林再，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一个金丹高手，被一道黑色的身影纠缠着。 能够轻松挡下自己的魔骷阵、甚至无视瑶光的血色裹尸布，在天剑之下，竟然不堪一击。堂堂金丹高手，竟然犹如毡板上的肉。犹如狂魔乱舞的天剑，带动着黑色的光芒，竟然搅动的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 …… 一直守候在废墟林地外围的青青和边月，知道殷伤闯入阵中的事情，也听到了殷伤喊出的那个名字。 陆北斗！ 数千年前，曾经进入天绝之地的传奇人物！ 杀了自己的侄子，夺了废墟林地的仇人，是陆北斗？！ 看着废墟之上有些扭曲的空间，青青额头上冷汗直流。 虽然在八荒之地，金丹就是至强修为。可金丹与金丹是不同的。就像自己和边月联手，都不是天绝之人的对手一样，那陆北斗，怕是不会弱于天绝之人。 边月眉头深锁，看了看青青，才低声说道，“扭曲空间，这该是何等强悍的力量！”说着，边月苦笑道，“就算是圣域里那些大乘高手，大概也做不到吧？” 青青咬着牙，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边月看着青青，轻声说道，“走吧。我们不是对手。” “再看看，也许……也许那天绝之人，能打得过陆北斗，或者会两败俱伤……” 边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直等了很久，直到那扭曲的空间恢复了平静，才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穿过那已经被殷伤破掉的阵法的入口。 走不多远，便看到地上出现了一些散碎的血肉，还有一些衣服的碎片。 边月和青青对视一眼，心中震撼不已。 那衣服，显然是那天绝之人的。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走。 能将那天绝之人绞杀成碎片的话，陆北斗的实力，显然比那天绝之人强了很多。想要捡便宜？肯定是没戏了！ …… 林再蹲坐在地上，守着陆野，看着他胸口的剑伤，怔怔的出神。 蠢货夫君，一定会再活过来的！ 就像上一次一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再趴在陆野的死尸上。 好累，真想好好休息一下。 林再知道，这种疲惫至极的感觉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自己的魔心再一次受创。 这一次，魔心受到的是直接性的伤害。 若非自己使用那腾挪步法，稍微避开了一些，被那殷伤的灵诀直接打中魔心的话，现在已经没命了。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即便如此，魔心之上，还是出现了一个裂口。 裂口虽然不大，但要不了太久，魔心就会死掉，到时候，自己就会像第三魔尊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白痴。 忽然，林再心生警觉，猛然起身。 不远处，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 林再心中一紧，六颗魔骷祭出来，冷冷的看着那女子。 “你是何人！想做什么！”林再怒声质问。 女子没有理会林再，对于那六颗魔骷，竟然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陆野，微微凝眉，道，“还是以前的模样更好看一些。”说罢，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可惜了，可惜来晚了一步。没能亲手杀死你这个负心人，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林再咬着牙，涨红了脸，却不敢轻举妄动。 来人的修为，她看不透。 而且，所谓“负心人”的称呼，以及这白衣白发的容颜，立刻就让林再想到了一个人，一个陆野曾经跟自己提过的女子。 林再不知道女子的名字叫白慕君，白慕君也没兴趣自报家门。她抬头看看天，又看看陆野的死尸，再一次大笑。仿佛几千年来的郁郁之气，顷刻间荡然无存。又看了林再一眼，白慕君心念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打消了杀死林再的想法。 她应该是陆北斗的女人吧。 呵。 让她痛苦的活着，不断的被天绝宗的人追杀，不是更有趣？何必好心的给她一个痛快呢？ 至于天棺和天剑？ 白慕君没兴趣。 这种祸害之物，当初就不该让陆北斗带出天绝之地。 她转过身，大笑着消失在灰蒙蒙的世界里。 待女子离开，林再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看了看陆野的尸体，林再起身将他抱起，来到住处，将他放在石床上。想了想，又跑出去，将坏掉的阵法修复了。虽说之前显然是高估了阵法的作用，但如果不是金丹高手的话，想要破阵，也不容易。有阵法的存在，总会更好一些。 回来之后，林再开始查看自己的伤势。 魔心的裂口很严重，大概计算了一下，林再发现，如果找不到治愈魔心的办法，要不了三五个月，魔心就会彻底死掉！ 看了一眼陆野的死尸，林再狠狠的抓了一下头发。 伸手拍拍陆野的脸，林再有些虚弱无力的嘀咕道，“夫君，快醒醒，咱们生个孩子玩玩吧。” …… 八荒之地好像开始变得清明起来了。 空气中那些被陆野推测为死掉的灵气的东西，似乎正在慢慢的消散。 这样的变故，是好是坏？整个八荒之地的灵兽都有些忐忑不安。 习惯了这灰蒙蒙的世界，如果忽然变得清明起来，反而没有安全感。 白狐林地。 白慕君独自坐在一处木屋里。 她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一把断刀。 看着那把断刀，白慕君怔怔出神。 外面忽然传来动静，“老祖，白昭求见。” “进来。” 一个俊美的男子，走进木屋，冲着白慕君躬身行礼。“老祖，灰雾还在不断的散去，现如今，能见度已经到了十丈之地。而且，林地内暴虐的灵力，似乎正在逐渐趋于稳定。我听了了说，她们剑齿虎的首领认为，这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白慕君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道，“那头蠢老虎懂什么。”说罢，看了看外面依然灰蒙蒙的世界，白慕君轻声说道，“能让殷伤变成活死人的家伙……天绝之地，怕是出现变故了。” “天绝之地？”白昭拧了一下眉头。 白慕君道，“你出去吧。” 白昭迟疑了一下，随即告退。刚走到门口，却又被白慕君叫住。“我听玲玲说，你找了个男人？” 白昭闻得此言，脸色立时通红。 白慕君冷哼一声，道，“杀了他。” 白昭脸色一变，张了张嘴，看到白慕君冷漠的眼神，恭敬的低下了头。“是。”说罢，退出了房间。 一直回到自己的住处，白昭打开禁制，推门进屋。 房间里，沈天驰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怔怔出神。 他身上穿了一袭白色长裙，头发上还插着珠花。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青春靓丽。剑了了曾经见过女装的沈天驰，差点儿以为是边月。 看到白昭，沈天驰咬了咬牙，没有吱声。 白昭走到沈天驰身边，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庞，没有言语。 沈天驰脸色通红。 已经在这生活了许久，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白皙的手指攥成拳头，沈天驰迟疑了好大一会儿，终究还是选择了隐忍。 他知道，反抗只会换来白昭的毒打和更加疯狂的羞辱。 站起身来，沈天驰面对着白昭，蹲了下来，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白昭却忽然抓住了沈天驰的手。 沈天驰条件反射一般的哆嗦了一下。 白昭吐出一口气，道，“跟我走！不想死就别出声！”说罢，拉着沈天驰就跑了出去。 …… 世界变得清明了一些，林子里灵力的攻击性似乎也弱了很多。 林再却高兴不起来。 对于这未知的地方的任何变故，林再都不安心。 魔心的伤口，让她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有时候，守着陆野的尸体，甚至会嘤嘤抽泣。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 陆野的尸体并没有腐烂，这是个好兆头，但却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林再有些等不及了。 或许，自己该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幻化成了人形的男性灵兽，先“治愈”了魔心再说。 最近这段时间，这个念头冒出来的越来越频繁。 只是，想到跟旁人做那种事情，林再就觉得恶心。 如果非要找个人做那事儿的话…… 夫君这个蠢货！ 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顶多再等一个月！实在不行，那就只好对不起夫君…… 不对！ 有什么可对不起他的！ 嘁！ 让他去死吧！ 林再心里胡思乱想着，舀了一碗果酱，三下两下吃完了，又跑去那三分田地里看了一眼。 地里那些谷子，已经长出很高了，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大概再等上几个月，就能改善一下生活了。 几个月……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 想到魔心的创伤，林再就高兴不起来。 林再叹一口气，虽然没干什么活，却依然感觉疲惫。 慵懒的回到住处，看了一眼依然是尸体的陆野，更是觉得心累。伸手捏捏陆野的脸，林再嘀咕道，“夫君啊夫君，再不醒过来，信不信我送你一顶帽子？” 苦笑了一声，林再正打算躺下来休息，却忽然心神一颤，凑近了陆野的脸，仔细看去。 陆野的眼睑，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林再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她伸手捏住了陆野的脉门，查看了一下，顿时泪如雨下。 “夫君！”林再兴奋的大喊了一声。 太好了太好了！ 蠢货夫君终于要醒了。 这下可以跟夫君生…… 等等！ 这种事，太主动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虽然自己只是为了治愈魔心，可是…… 还是让蠢货夫君主动一些比较好，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治愈魔心的目的。否则的话，被他占了便宜，反倒是好像请他帮了忙似的！多吃亏啊。 对！ 这个蠢货，就算是失忆了，那也就是个下流坯子！一定会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到时候，就稍微反抗一下好了…… 94 林再的愤怒 从林再口中得知自己竟然昏死了一个多月，陆野大为震惊。 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陆野更为惊异。殷伤的剑，确实刺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而且那剑上的红光，也确实给自己的经脉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伤，道理上而言，自己断无生理。 陆野认为，自己能活下来，完全是托了星光的福。这种至今自己依然不甚明了的力量，一定不简单。 只是，星光虽然厉害，但想要彻底恢复，显然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经脉受损严重，陆野现在浑身乏力，手脚也颤抖的厉害，竟然连端碗都做不到。 好在林再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陆野脱手的碗，之后将碗口递到陆野嘴边，一边喂他喝水，一边抱怨道，“你说你能不能隔上个一年半载的再受伤？” 林再说话时，灌水灌得太急，把陆野呛了一下。 陆野咳嗽了几声，推开林再的手，道，“你不能慢点儿。” “嘿，侍候你还这么多事儿。”林再把碗丢在一旁，又道，“你的经脉损伤，估计要多久能好？” 陆野凝眉道，“没有一年半载的，怕是好不了。那裹尸布上散发出来的包裹在剑身上的红光，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想起那裹尸布，林再也是一阵后怕。她明白，当时若非陆野使用天剑及时破了裹尸布，斩杀了殷伤，自己现在肯定也已经死于地灭了。 看着陆野苍白的脸色，林再道，“那家伙，是你的师兄弟？可惜直接被你杀掉了，不然倒是可以问问他关于天棺和天剑的事情。听他的意思，应该知道的不少。” 陆野应了一声，又道，“忽然想起来，你之前说过，我的师兄和师尊，跟我的关系很不好，再想想那家伙叫我叛徒……这天棺和天剑，是我从师门中偷出来的吗？” “这倒是极有可能。”林再道，“对了，你昏死过去的时候，你的那个白衣白发的旧情人来了。看到你死了，她可是喜极而泣啊。” 陆野苦笑，看了看林再，道，“她这么恨我，怎么没有杀了你？” “大概是被本尊的实力吓跑了。” 陆野啐了一口，无力的吐出一口气，看着林再，又道，“我现在的身体太虚弱，经脉受损的也太严重，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用星光来调养，只能慢慢等着，等星光自行将经脉稍微治愈一下，之后才好运行《探花诀》来疗伤。”说着，又低头看了看心口的剑伤，“伤口上，似乎还有红光的残留，怕也是个麻烦。” “嗯，看出来了。”林再道。 “阵法修复了吗？再多布置几个魔潭吧，万一再有麻烦……” “用不着你说。”林再打断了陆野的话，“阵法我已经修复了，魔潭连阵也设置的更强了一些。可若是来的又是金丹高手，那也没办法。”又看了看身子虚弱的陆野，道，“带着你离开这里也不现实。这八荒之地，我们太陌生了，即便是不碰上厉害的家伙，找不到吃的，饿也饿死了。” 陆野沉默了片刻，叹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只能这样了。” “对了，我记得，你中了那姓殷的一记灵诀，不要紧吧？”现在的陆野，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就连天魔眼，都受到了限制，无法轻松的查看林再的状况。 提起这事儿，林再心里就堵得慌。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魔心再次受损，可能要不了太久，我就……” 陆野怔了怔，闷声叹气，问道，“还有多久？” “两三个月吧。” 陆野心神一紧，道，“你别担心，我会尽快恢复，到时候，咱们一起想办法。” 想办法？ 不用，想要治好魔心，再简单不过了。 林再心中腹诽了一句，却是笑道，“嗯，有夫君在，一切都好。” “呃……”陆野对于林再能说出这般……这般“恩爱”的话，实在是有些意外。想逗趣的挖苦她两句，又怕她一时害臊恼羞成怒，干脆只是应了一声，道，“对。” 两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场面竟然有些僵。 林再想了想，忽然道，“对了，差点儿忘了跟你说，这世界，不明原因的竟然清明了一些。林子里的灵力，也好像温和了许多，不知是什么缘故。” “哦？”陆野转脸看了看门外的世界，道，“倒是奇了。” “行啦，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林再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一走出门口，林再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蠢货夫君总算是醒了过来，虽然身子有些虚弱，但是…… 应该不影响做那种事情吧。 林再准备了许多野果，生的、熟的、煮的、烤的。 都说饱暖思***，让蠢货夫君多吃点儿…… 林再想着想着，忽然红了脸。 想到了一些不和谐的画面，林再脸上有些发烫。 之后又呸了一口，像是吃了脏东西似的。 治愈魔心又不需要亲嘴儿！ 真是的！ 自己想太多了！ 赶紧收拾好了野果，林再一样一样的端进了屋里。 许久不吃东西，陆野确实是有些饿了，但林再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陆野吃的发胀，还剩下好多。 吃饱喝足，陆野直接躺下睡了。 身子太过虚弱，睡眠质量反而更好了。刚闭上眼没有多大工夫，就响起了鼾声。 床边，林再看着睡得像头死猪的陆野，再看看被陆野吃的一片狼藉的残渣剩饭，嘴角不断的抽搐起来。 这个蠢货！ 就这么睡了？ 就没有点儿什么特别的想法？！ 看到本尊这么贤惠、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的美女，难道就…… 混蛋！ 这个时候的陆野，身子虚弱的厉害，哪能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将身体彻底的放松，经脉也会趋于自然状态，那样的话，也就更利于星光的自我修复。 一觉醒来，陆野再次查看体内的经脉，试着强行运行星光来尽快疗伤。只是《探花诀》刚刚运行，陆野立刻就感觉到了经脉的不堪重负。 没办法，至少还要等上十多天。 而且，看这个速度，纵然是等上十多天，强行运行《探花诀》，也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不过，陆野必须尽快恢复。 林再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再耽误下去，魔心的创伤越来越严重的话，也就更难治愈了！ 收了《探花诀》，陆野重新躺下来休息。 这个时候，林再却跑了过来。 “夫君，你醒啦。” “嗯。”陆野随口应了一声。 “别老是躺着了，走，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林再说着，走过来，直接把陆野扶起来，缠着他往外走。 陆野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灰蒙蒙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太阳。不过，躺了太久，也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出去走走也好。 林再搀扶着陆野的时候，故意让陆野的手肘，刚好压在自己胸前。 陆野跟着林再不急不缓的走了出去，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跟林再说了一下，并且保证，自己一定会在顶多半个月之后开始帮林再一起治愈魔心。 林再倒是没有怎么在意陆野的话，心里腹诽着蠢货夫君受伤之后，反应也慢了不成？为什么对于自己的“勾引”没有任何反应呢？ 忽然愣了一下，林再心里有气。 这个混蛋！ 一定是嫌弃自己太小！ 当初他看着琴那个奶牛小贱人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陆野一直来到池塘边，席地而坐，看着能见度更好的世界，唏嘘道，“这八荒之地，处于这种灰蒙蒙的状态，应该很久了。忽然变得清明起来，却不知是好是坏。另外，如果这灰蒙蒙的东西，真的是死掉的灵气的话，那么，是什么东西杀死了灵气？这些死掉的灵气，怎么又忽然开始消散？是灵气开始复活了？还是说……” 一旦陷入对于与修真有关的问题中，陆野就会变得极为专注。他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就是陆野的原则。 只是，陆野说了一大通，林再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这破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林再根本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尽快的治愈好自己的魔心。甚至，她都有些后悔了。 之前陆野对自己有想法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妥协了呢？那样的话，就算是魔心受了伤，因为怀着孩子，也会自行痊愈的。 除了生孩子，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个问题，林再不是第一次考虑，也不是第一次失望。 她发现，在八荒之地这种破地方，想要治愈魔心，生孩子是唯一的办法。 魔族因为体质和元神的特性，一旦怀上孩子，魔心就会变得更加坚韧，自愈能力也会变得更加强悍…… 陆野忽然用手肘碰了林再一下，林再回过神，看向陆野，“怎么了？” “想什么呢？有心事？” “没有啊。” “好吧。”陆野又看了看林再，确定她有什么心事，迟疑了一下，又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治愈魔心的。” “嗯。” …… 在池塘边坐的累了，陆野被林再搀扶着回到住处，躺在石床上休息。 林再躺在陆野身边，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睡吧夫君。” “嗯。”陆野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经脉的损伤，让陆野多少有些嗜睡，闭上眼睛不久，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着。朦朦胧胧间，忽然感觉小腹处压上了一样东西。 陆野睁开眼，便看到侧身趴在自己身旁呼呼大睡的林再。林再的一条腿，搭在了自己身上。兽皮短裙也因为高抬的腿而往上提了一些，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陆野的手指动了动，迟疑了好大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弃了动手动脚的打算。 林再是筑基修真者，纵然是睡着了，自己碰她，她也会察觉到的。万一这小魔头恼了，自己现在这身板儿，可经不住她的小性子。 更何况，身体太虚太弱，陆野对于男女之事的想法，也淡了许多。 任由林再的腿压在自己身上，陆野又闭上了眼睛。 刚要睡着过去，却又感觉到林再的身子凑了过来。这一次，她跟陆野紧紧贴在一起，一条胳膊，还搭在了陆野的胸口。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失声而笑。 以前的林再，睡觉挺老实的啊。 大概是因为石板床睡着不太舒服吧。 陆野想着等将来两人的伤都好了，做个软软的床垫子出来。 想着想着，陆野发现，林再的脑袋又侧了过来，趴在自己脖颈处，呼出来的气体，吹的自己脖子发痒。 虽然重伤在身，可美女在侧，陆野难免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微微转脸，面向林再，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再的一双红唇，陆野的嘴唇有些发干。 不知道偷偷的亲她一下，她会不会醒来…… 废话！ 肯定会醒来啊！ 说不准醒来之后，这小魔头会暴跳如雷吧。 想到上次这小魔头用魔潭整蛊自己，又气急败坏的用魔骷来攻击自己的事情，陆野就心有余悸。 算了，还是别没事儿找事儿了。 万一这小魔头怒极了，随便给自己一下子，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要歇菜。 正打算闭上眼睛睡觉，陆野却忽然看到，林再伸了伸小舌头，竟然舔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诱人了。 要不…… 冒险一下？ 陆野心里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 摆正了脑袋，看着屋顶，陆野心中默念“色即是空”，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 一旁，林再听着陆野的鼾声，咬着牙忍着没吱声。 这个蠢货！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正经了？！ 想了想，林再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陆野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之后忽然高声喊道，“夫君！” 陆野猛地惊醒，转脸过来，“怎……怎么了？” “你的手放哪了！”林再怒声质问。 陆野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赶紧把手拿开。“呃……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哼！”林再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又猛地一撅屁股，狠狠的撞了一下陆野的胯骨，之后身子使劲往后撤，“挤死你！” 陆野一直被挤到了墙边，不得不侧着身子，面对着林再的背，苦笑道，“好了好了，我真不是有意的。快睡吧。” “好吧。”林再哼唧了一声，不动弹了。 陆野刚想开口让林再往外面睡一点，却忽然感觉到心口隐隐作痛。 侧着身子，有些压迫心口的剑伤。伴随着这股疼痛，陆野惊讶的发现，剑伤处残留的红光，似乎有些异动。 他心中一惊，赶紧沉下心神，查看那红光。 红光不是好东西，但如果它动了，却未必不是好事，自己可以仔细观察，说不准能搞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只要搞清楚红光伤害经脉的道理，或许能更快的恢复。 林再的身子，紧紧贴着陆野，一只胳膊压在脸上，不想让陆野看到自己涨红的脸。 等了许久，发现陆野竟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林再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蠢货啊！ 难道非要本尊下“重手”吗？！ 想了想，林再忽然叹气，“唉……怎么睡都睡不着。” 说罢，林再等了好久，也不见陆野回话。狠狠的咬了咬牙，又道，“说起来，夫君，你那个旧情人，那么恨你，是不是因为你睡了她，又不要她了？啧啧，你这个流氓。” 陆野依然没有回话。 林再怔了怔，这才起身回头，看了看陆野。 “咦？！”林再惊讶的发现，陆野浑身上下，依附了一层星光。他的呼吸很均匀，双目微微闭着，似乎是睡着了，但他体内的星光，却好像又在运转着。 与此同时，林再注意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但林再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她愣了好大一会儿，无意中瞥见外面的世界，才猛然一惊。飞快的起身跑了出去，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儿，林再心神大震。 周围那些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灰蒙蒙的东西，竟然好像是自行远离了破屋。呆了片刻，林再发现，周围再一次恢复灰蒙蒙的状态，能见度越来越低。心中一动，林再回到房间里，发现陆野身上的星光已经散去。 此刻，他正盘腿坐在床上，怔怔出神。 “夫君？”林再注意到，陆野胸口处的剑伤，竟然愈合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嗯。”陆野轻声道，“刚才，我在观察体内残留的红光时，忽然就冒出个想法……不，应该是一段残缺的记忆。” “什么？” “我看到了一片坟地，看到了一个人。” 林再嘴角一抽，问道，“女人？” “那倒不是。”陆野讪笑道，“是个男人，是……我自己。确切的说，是我的尸体。” 林再眉头紧锁。 陆野又道，“你还记得那姓殷的临死之前说的过的话吗？他说，原来他早就死了。” 林再心底一紧，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早就死了。”说话间，陆野的双目之中，忽然出现一抹异彩。“是啊，我可能真的已经死了……”说着，陆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疲惫起来，苦笑一声，陆野轻声说，“小天，好累……我错了，当初，真不该拿走天棺和天剑……”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再怔了怔，看着陆野闭上眼睛，脑袋垂下来，心里猛地一惊，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陆野的脸上。 陆野被这一巴掌打的猛然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林再。 林再一把扼住了陆野的脖颈，怒声道，“不要被控制了元神！”说着，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了陆野的额头。 倏然一下。 周围的景象陡然大变。 林再周围，六颗魔骷严阵以待，掌心之中，天棺虚影陡然变大，笼罩了林再自己，和她面前那个生着一双红目的男子。 男子很漂亮，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一丝邪魅之感。 “呵……真是意外，不过筑基，竟然也能察觉到我的存在。”男子看着林再，微微一笑。 林再也跟着笑了，“筑基，也足够杀掉你的神识了！” “那倒是。”男子道，“你是飞升失败的高手，又是魔宗后人，元神足够强悍，杀掉我的神识，也足够了。不过……你的魔心好像受到了重创，坚持不了太久了。如果我只是跟你拖延的话，你撑不住的。” 林再拧起了眉头。 “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 “杀了陆北斗，我帮你治愈魔心。”男子笑道，“我们天绝宗，最善于治愈各种创伤，区区魔心受损，不过是小事一桩。” “好啊。”林再笑着应了一声，却忽然朝着那男子狠狠的打出了一道灵诀，紧接着，六颗魔骷结成一字长蛇阵，呼啸而至。脚下的死气，瞬间升腾，笼罩了周身…… 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滚！”是陆野的声音。 男子讪讪一笑，道，“好吧，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识趣一些。毕竟，这里是你的元神世界，我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师侄，咱们后会有期。”言毕，男子化作一抹红光，消失无踪。 摆足了阵仗的林再，看到男子消失，不由苦笑，直接退出了陆野的元神世界。 “呃……快放开我，快被你掐死了。”陆野苦着脸抱怨。 林再放开陆野的脖颈，看陆野安然无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怎么回事？” 陆野苦笑道，“我查看那红光的时候，不小心被它偷袭，直接摄入了元神。幸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必死无疑。被直接抹杀元神，星光再诡异，也救不活我了。” “我又救了你一次。”林再哼哼道，“怎么谢我？” “以身相许好不好？” 当然好了！ 不过，不能回答的太直接，搞的好像本尊等不及了似的。 只是，没等林再想好怎么回答，陆野却道，“算是福祸相依吧，总算是彻底解决了那红光。虽然还没有痊愈，但修养的速度应该会快上许多。” 95 堂堂魔尊 那个自称是陆野师叔的男子，陆野对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对于他的手段，陆野却是心有余悸。 不过是一点点残留的红光，竟然依旧强行进入了自己的元神，不仅控制了自己的元神，甚至还差点儿将自己的元神抹杀。 天绝宗！？ 那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所在？ 天剑、天棺，和天绝宗，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关系？ 自己当年是如何拜入天绝宗的？ 天绝宗，又在哪里？ 太多的未知，陆野一筹莫展。 不过，他还是收敛了这些烦乱的心思，专心使用《探花诀》来疗伤。经脉恢复的还不算很好，承受不了太多的星光，这个时候运行《探花诀》，还是很有风险的。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让经脉的损伤变得更加严重。 可是，时间很紧迫。 陆野担心拖得越久，林再的魔心越是难以痊愈。 房间外，林再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看着眼前能见度越来越高的世界，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那个自称是陆野师叔的家伙，实在是太强悍了。 仅仅是一缕元神，竟然可以悄无声息的控制陆野的元神。要知道，在修真十域中，探花郎的元神之强，可是数一数二的。这般强悍的元神，竟然也中招了。可见那个所谓的师叔，该是何等不凡。 那一缕神识，给了林再太大的压力。林再相信，当时若非是在陆野的元神世界里，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未必会是陆野师叔的那一缕元神的对手。 天绝宗…… 不简单啊。 既然那师叔的神识能找到这里，或许离他的本体来到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吧。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还能有命在？ 是否应该带着陆野赶紧跑路？ 越想越是不放心，林再终于起身，回到房间里。 此刻，陆野刚好收了《探花诀》，正在调息。看到林再过来，陆野轻声一笑，道，“来的正好，我帮你检查一下魔心。” 林再一怔，道，“先不忙吧，我们是不是该跑路了？你那个师叔，一缕神识就这般强悍，若是本人到了，我们岂不是要完蛋？” 陆野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觉得，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哦？” “我认为，我那个师叔，大概根本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陆野道，“你觉得，以他的本事，彻底隐藏了红光，让我们不知道他的神识寄宿在我身上，他做不到吗？” 林再拧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陆野继续说道，“他没有跟我们交手，就直接离开了，这大概可以确定，他是个很理性的人。这么有理性的家伙，会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吗？” 林再略一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很可能是故意想要我们离开这里？” “有这个可能。”陆野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阴谋，但是我相信，留在这里，绝对比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更好。我们越是乱跑，遇到的灵兽也就越多，我们的行踪，暴露的可能也就越大，自然也就让天绝宗更容易找到我们了。” 林再考虑了一下，点头道，“言之有理。” 陆野又道，“而且……我在想，那姓殷的之所以能找到我们，是否因为我们使用了天剑和天棺？如果不再使用的话，或许……” 林再心中一震，点头道，“如果天棺和天剑本就属于天绝宗的话，你这个推断，也不无道理。而且，如果我们乱跑，遇到强敌，难免要动用天棺和天剑。嗯……只是，万一我们推断错误，在这里坐以待毙，那可就……” 陆野道，“这一点，我也想过，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彩衣在落烟山的藏身之所。那种魔族的手段，你会吧？” 林再苦笑道，“你以为我就愚蠢到没有想到那种手段？” “怎么？” “那种隐匿阵法，在这种灵气绝无的空间里，如何布置？”林再道，“隐匿阵法，不同于杀阵和迷阵，它需要……” “这一点我明白。”陆野打断了林再的话，道，“你怎么就没想起来聚灵阵呢？你可以先布置一个聚灵阵，然后在聚灵阵外围布置隐匿阵法啊。” “天真！”林再不屑道，“隐匿讲究的是无声无息的消失，而聚灵阵，则是凝聚灵力而用。灵力被凝聚在一起，还如何隐匿？阵法结合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但这种性质绝然不同的阵法，如何能结合？” “药材可以使用中和药材，阵法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吧？”陆野道，“比如你那种用来隐藏自己气息的魔诀，是否能将其原理利用到阵法上？唔……我觉得吧，不论是炼丹、炼器，甚至是各种法诀，应该都是与‘阵’脱不了干系的。” 将魔诀改变成阵法？ 这个提法，乍一听好像很可笑，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并非不可能啊！比如剑阵，就是从剑芒之中领悟而来。比如储物戒指之类的空间法宝，就是从瞬移之术上领悟而来…… 只是，如何将魔诀改变成阵法？ 林再一时间也没有太过清晰的思路。看了看脸色较之之前好看了一些的陆野，林再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有办法将魔诀变成阵法？” “那倒没有。”陆野道，“你可以慢慢琢磨一下。来，我先帮你检查一下魔心。如果我真的是天绝宗弟子，想来治愈魔心应该不难。那姓殷的用的应该是天绝宗的手段，而我那个师叔，不是说天绝宗最擅长治愈吗？” 林再看了看陆野的手，眼珠转了转，道，“好吧。” 陆野手指间凝聚了一缕微弱的星光，从林再的“上衣”下方伸了进去。星光带着陆野的神识，进入了林再体内。 陆野拧着眉头，认真的盯着林再的心口。“伤的很严重啊。” “嗯。”林再脸色微红，盯着陆野的眼睛，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陆野微微摇头，“你身上的死气太多，死气跟星光又相互排斥，不然倒是简单了。如果能想办法让死气跟你的魔心彻底分离，或许能用星光温养一下。不过，想来效果也不会太明显了。你中的这道灵诀，看起来不一般啊。” 林再迟疑了一下，道，“彻底将魔心和死气分开的话……应该是没可能的。” “那也未必。”陆野道，“再等等，我想想办法。”说罢，陆野收回了手，一手托腮，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旁，林再斜了陆野一眼，问道，“夫君，你也在魔域待过，还跟沐灵打过交道。对于魔心治愈的办法，你了解多少？” 陆野依旧保持着沉思的状况，说道，“魔心……乃是魔之根本，魔心主魔性，魔性炼灵，灵生魔气……所以，补充强悍的魔气，应该是可以淬炼魔心的。魔心又类似于金丹修者的金丹，所以，使用灵力温养之法，应该也是可行的。比如之前帮你温养魔心的办法。至于别的办法……”陆野转脸看向林再心口，凝眉盯了半天，才道，“魔族的残魔之体是个很特别的存在。身体毁掉，元神重聚而生残魔。这应该说明，魔心……其实是可以自行散掉而再生的。重新凝聚的魔心，虽然不如本心，导致魔性大降，但至少不用担心魔心会死掉了。只是，你现在的状况，魔心受损严重的情况下，变成残魔之体也不现实。唔……怎么才能在不用变成残魔的前提下，使得魔心散掉……或是再生呢？” 生个孩子！ 生个孩子！ 林再心底大喊着提醒着陆野。 陆野却听不到林再的心声，只是依然自顾自的嘀咕着，“也许不必要散掉，只需要让魔心将受损的部分自行散去，好比割掉腐烂的肉……” 对！ 就是这个道理！ 蠢货夫君！ 你太聪明了！ 你仔细想想！ 女性魔族一旦怀孕，魔心和魔性就会传承于下一代。那样的话，魔心就会进行一次淬炼，弃之不用一部分，让其重新凝聚成新的魔心，给予未出世的孩子…… “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啊。”陆野抓了抓头发，有些丧气，“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林再提着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来。 强忍着大骂蠢货的冲动，林再道，“没事儿，你慢慢想。”说到这里，林再又忍不住提醒了一下陆野，“我听我师尊说过，男性魔族的魔心受伤之后，会比较麻烦，但女性魔族的魔心受伤之后，却比较容易恢复。” “哦？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林再脸色微微一红，道，“你慢慢想，我去做饭。”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很远，来到搭建的简易厨房里，林再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自己是不是该直接把办法告诉蠢货夫君？ 魔心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了，再拖下去…… 不行不行！ 如果跟他说了真相，他一定能笑死过去！到时候，睡了本尊，还摆出一副“恩公”的嘴脸，那该有多恶心啊！ 最好能让他“强迫”本尊做那种事，那样的话，帮了本尊，还好像对不起本尊…… 啧啧！ 林再又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要提醒他关于治愈魔心的办法呢？ 万一被他想到了生孩子的办法，到时候…… 想到陆野猥琐的嘴脸，林再就忍不住想吐。 或者…… 跟他生个孩子，然后再杀了他？ 那样的话，他大概就笑不出来了。 只是…… 被他占了便宜，再让他痛快的死掉，就太便宜他了！怎么也要折磨他几百年才行啊！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睡了本尊，岂能一死了之？ 想着想着，林再忽然想到了自己缝着衣服，孩子在院子里乱跑，陆野在一旁训斥的画面…… 想着想着，林再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父亲的训斥，想到了母亲的慈爱。 匆匆数千年而逝，父母的尸骨，早已化为尘土，自己却还在这人世间苦苦挣扎。 或许，有时候，死掉，也是一种解脱。 没有终点的人生，好像也挺无趣的。 过了许久，林再发现，自己脸上尽是泪水。 林再吃了一惊，猛然间意识到，魔心受损，自己的心情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竟然想死了。 上一次魔心受损，不过是心情变得反复而已。 有了想死的心，说明这一次魔心受损的极为严重。 再拖下去，怕是生孩子也没救了！ 想到此，林再开始期望着陆野赶紧想到“生孩子”的办法来。 蠢货夫君还是很聪明的，应该能想得到。 或许，自己该直接跟他说明白？ 林再脸上有些发烫。 算了算了！ 再等两天，实在不行，再跟他明说也不迟。 两天转眼过去了，林再还是没有能鼓起勇气。 让堂堂灭天魔尊求一个男人睡了自己？ 林再张不开嘴。 她无法想象将来被陆野嘲笑几百甚至几千年的生活。 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野果，野果的水分很大，直接喷了出来，流了林再一手。 林再面前，陆野端着一碗果酱，一边不急不缓的吃着，一边凝眉思索着。 两天来，陆野不是在运行《探花诀》养伤，就是在思索着治愈魔心的办法。 可惜，这个蠢货，竟然一直没想到“生孩子”的办法。 林再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魔心受损的程度越来越严重，她心底的绝望和求死的情绪也越来越严重。她很担心哪天自己会直接抹脖子。 想了想，林再忽然说道，“哎呀，夫君，帮我挠挠痒！” 陆野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自己没手啊？” 林再道，“没看我手上都是果汁吗？” 陆野终于抬头，看了看林再拿着水果的手，又低下了头，“你又不是只有一只手。” “呃……”林再感觉自己快要气死了，另一只手赶紧在水果上抹了一下，道，“这只手上也都是果汁。” 陆野苦笑一声，依旧低着头，道，“哪里痒？” “这里。”林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快点儿，痒死了。” 陆野抬头看了看林再的心口，嘴角一抽，忍不住乐了。“早说是这里啊。”说着，飞快的伸出了手。“这里吗？” “左边一点。” “这里？” “嗯嗯。” “好了吗？” “呃……好，好了。” 陆野收回了手，继续低下头思索起来，一边想，一边嘀咕道，“刚想出来一点儿头绪，被你一捣乱，又忘了。” 林再看着陆野，好大一会儿，起身离开。 一直来到一片废墟前，林再愤怒的一脚踩碎了一块砖头。 蠢货夫君！ 竟然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哼！ 多挠一会儿都不愿意！ 肯定是嫌弃本尊的太小！ 什么东西！ 正抱怨着，林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野急匆匆的跑过来，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林再一惊，侧耳倾听，“阵法没有动静啊。” 陆野道，“好像并未触动阵法，但我与阵法心意相通，能感应到。而且……来人的修为不高。”说着，陆野看向一个方向，道，“走！” 两人快步走去。 既然修为不高，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两人一直来到那一片林地边缘，看到了一个正要闯进林地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陆野和林再，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看着那女子的背影，陆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嘶…… “这小娘们儿……是奶牛吗？” 林再斜了陆野一眼，见他眼睛都直了，一时间气的要吐血。直接祭出魔骷，朝着那女子追去。 那女子的修为实在是不高，被愤怒的林再直接用魔骷拍死了。 陆野走过来，看了一眼女子的死尸，视线不由的落在了女子胸前。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丰满……”陆野一句感慨的话还没说完，林再竟然一脚踢开了那女子的尸体，之后六颗魔骷追了上去，竟是直接把那死尸给轰碎了。 “呃……已经死了，至于……” “当然至于！”林再冷冷的说道。 陆野愣了愣，看了一眼林再胸前，道，“其实你的也不……” “滚！”堂堂灭天魔尊，才不需要这种虚伪的奉承！ 陆野苦笑，又道，“说正经的，这家伙怎么会在不惊动阵法的情况下进来的？她又想干什么？” 林再哼声道，“她怎么进来的，我是不知道，不过，看她想偷偷进入林地，想来是要偷果子。”说到这里，林再又拧了一下眉头，“忽然想起来，灵兽之中，似乎有一种雪蚁，这种灵兽，不论是否化形，对于阵法，都有着天生的免疫能力。不过不用担心，雪蚁之中，很少出现高手。”说罢，林再哼了一声，快步走开。 看着林再的背影，再看看那一地的碎尸，陆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魔头啊。 这么漂亮丰满的女子，竟然就这么…… 说起来，雪蚁…… 一只蚂蚁，竟然这么丰满……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回了住处。 房间里，却不见林再的踪影。 陆野也懒得管她，半躺在床上，开始继续思索如何治愈魔心。 …… 翻动着眼前的各种药材，林再拧着眉头，心情很糟。 甘蓝、云星、芊羽、沐灵、艳无双、夜寻欢、天南圣主、冰美人、炎姬，还有那个白衣白发的女子…… 身材好了不起啊！？ 拿起一株胖头花的种子，检查了一下其变异程度，林再更加郁闷了。 本来自己就记不太清那种可以变得更丰满的魔丹的配方了，药材变异的又太厉害，吃了没效果还好，万一变得更小…… 林再痛苦的丢下胖头花的种子，仰躺在地上，看着越来越清澈的天，忽然怔了一下。 林灭天啊林灭天！ 你真是疯了！ 堂堂魔尊！竟然想吃那种魔丹！ 96 果断的林再 看着手里黑漆漆的魔丹，林再脸臊的通红。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已经深深的忏悔过了，最终还是炼出了这种魔丹？！ 魔丹炼制的很不错，看起来珠圆玉润，灵性十足。 虽然用的材料不太合适，但如果吃了，一定会多少有那么一些效果的。 只是…… 真的要吃吗？ 堂堂魔尊，吃这种丹药，会不会被人笑死？ “小天！”陆野忽然跑了过来。 林再吓得哆嗦了一下，手里的丹药脱手掉在了地上。林再的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丹药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动了很远，竟然一直滚到了陆野脚边。 “咦？”陆野蹲下来，捡起那颗魔丹，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魔丹？” 林再傻愣愣的看看陆野，再看看陆野手里的魔丹。 不好！ 万一这个蠢货看出魔丹的药性，还不要笑抽过去？！ 要赶紧抢过来！ 林再赶紧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去抢，忽然又觉得不妥。 如果自己去抢，陆野一定会更加好奇，说不准会更加在意这魔丹的药性。如果自己装作不在乎的话，大概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了。 想到此，林再随意的哼了一声，道，“闲着没事儿，炼着玩儿的。” “哦。”陆野随口应了一声，又看了看那魔丹，道，“胖头花、粉云脂……这些材料能炼制什么丹药？唔……这些东西，应该是提高脂肪……不对……” 林再暗叫不好，担心陆野看出端倪，赶紧趁着陆野想的出神，一把抢了过来，之后直接塞进了嘴巴里。 “呃……”陆野愣住了。 “就是普通的提神静气的丹药而已。”林再感觉自己有些面红耳热，赶紧背过身去，心不在焉的翻腾着面前的药材，岔开话题问道，“你找我有事儿啊？” “哦，差点儿忘了。”陆野道，“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或许可以让你的魔心慢慢恢复。” “哦？”林再一愣，转脸看向陆野，“什么好主意？”问出这话的时候，林再即希望陆野想到了“生孩子”的办法，又担心他想到了而嘲笑自己甚至要挟自己。 “利用排毒的原理。”陆野笑道，“我来炼制一枚丹药，让魔心自行来舍去损伤的部分。就好比外伤的去腐生肌。” 林再嘴角一抽，道，“什么丹药？” “这个我要慢慢研究一下。”陆野说着，来到那一堆材料面前，开始一边翻腾，一边说道，“魔心是类似于金丹的东西，对于金丹温养有效的材料，对它应该也是一样的。” 林再心里有些绝望，对于陆野炼制的丹药，并不抱什么期待。虽说陆野炼丹的奇思妙想很多，但是……古往今来，多少魔族高手曾经试图用丹药来养护魔心，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效果。魔心虽然类似金丹，但并非是金丹。 拧了一下眉头，林再道，“不会有效的。许多前辈……”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野打断了林再的话，说道，“前人的经验不可不知，但在前人的路上走得更远，也是十分必要的。不能因为前人做不到，我们就自认为做不到，从而什么也不做。”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不过…… “对了。”陆野又道，“魔心受损，会让你有些特别的需求吗？” 林再一愣，脸色刷的红了。虽然陆野背对着她，但她依然感觉十分窘迫。“什么……什么特别的需求？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野依然没有回头，只是笑道，“虽然我受伤了，精神不太好，但不是傻子。最近你好像……呃，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林再闷声不吭，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哼哧道，“什么呀！真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野直接无视了林再的否认，又道，“就算是真的这样，也要忍着。不是我不想，只是你魔心受损，一旦精神过于亢奋，就会加速魔心的损伤程度。而且……”说着，陆野似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承认我很想跟你做点儿什么，一直都很想。但我更希望你是真心想要，而不是因为受到了魔心影响。” 林再看着陆野的背影，一时怔住。 陆野叹了一口气，道，“我常常想，上辈子，我到底伤害了多少女孩儿，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才让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杀人如麻的小魔头。” 爱？ 听到这个字眼儿，林再总觉得有些牙酸。 都是好几千岁的人了，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什么爱不爱的，肉麻不肉麻！ 而且，听你这意思，怎么好像爱上本尊还委屈你了似的！ 狠狠的鄙视了陆野一眼，林再道，“没爱上一头猪，你就万幸吧。” 陆野忍不住笑，“拿自己跟猪相提并论，你觉得合适吗？” 林再哼了一声，看到陆野已经分拣出了许多材料，凝眉道，“你真的觉得自己能炼制出治愈魔心的丹药？” “试试看吧。”陆野道，“我担心你的魔心受损再严重一些，会不会对我施暴。” 施暴？ 这倒是个好主意！ 林再的眼珠转了一圈儿，觉得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大概真要那么做了。 而且…… 看了看陆野的后脑勺，林再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直接把这个蠢货拍晕了，然后…… 神不知鬼不觉！ 也完全不用担心被这个蠢货嘲笑！ 虽然无耻了一些…… 可又没有人知道！ 提上裙子，本尊还是风度翩翩的优雅魔尊。 “丢人”这种事儿，如果没有人知道，那就不叫丢人！ 再说了，为了治愈魔心，也在乎不了许多了！ 既能治愈魔心，又不用被蠢货夫君嘲笑，真是两全其美！ 林再越想越是冲动。 这个办法，还真是绝妙！ 当然，拍晕他应该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万一失手拍死了，那就有些麻烦了。 “哎我是真的想不通啊。”陆野不知道林再的险恶用心，依然一边分拣材料，一边好奇的说道，“魔心受损，真的会让你有特别的冲动？” “你想多了！”林再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说干就干！ 本尊向来雷厉风行！ 这不叫冲动。 这是果断！ 一直经过两个池塘，林再来到那一片林地之处。 林再祭出魔骷，前方开路，朝着林地深处走去。 随着世界越来越清明，林间的灵力也柔和了许多。再加上现如今林再的经验极为丰富，进入林地，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一直来到一棵长得极为粗壮的金色果树旁，林再看了看上面满满一树的金色果子，嘿嘿的笑了一声。 并非所有的果子，都是可以随便吃的。 比如这种金灵桔，葡萄大小的金色的灵桔，看起来很是诱人，但一旦吃了，就会让人的元神陷入一种麻痹状态。 林再以前并没有见过金灵桔，这种灵果，早就在修真十域和魔域绝迹了。她只是在一些前人留下来的玉简中，看到过金灵桔的影像。 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死的树枝，林再戳下来两颗金灵桔，拿在手里掂了掂，直接塞进胸前，用衣服遮挡着，哼着小曲儿，离开树林。 熬上一锅果酱，再盛出一碗来，把两颗金灵桔掺进去。 林再甚至都懒得用什么手段来遮掩金灵桔的存在。 夫妻之间虽然算不上和谐，但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至少陆野现在并不担心林再会毒死自己，所以吃饭的时候，不至于还要用天魔眼来看看会不会吃死人。 林再端着一碗果酱，找到陆野。“夫君，吃过饭再弄吧。” “嗯。”陆野应了一声，丢下手里的材料，从林再手中接过碗筷，一边吃着果酱，一边说道，“还好，需要的材料都有，我想……大概真的会有效果。” “嗯嗯，夫君的本事，我还是信得过的。”林再脸上带着笑，恭维道，“探花郎的丹药，虽然比不上丹王，但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啊。” “哈哈。”陆野笑道，“不要说这种漂亮话了，我是你夫君，就算你骂我，我也会帮你的。” “是吧，哈哈哈。”林再笑了起来。 陆野抬眼看了看林再，道，“怎么你好像忽然很开心啊。” “没有啊。”林再赶紧绷住了笑。 陆野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林再，又扒拉了一口果酱，眉头一拧，“咦？今天的果酱，味道有些不对啊。” “啊……怎么会，可能你身子太虚弱，口味变了吧。” “唔，可能吧。”陆野倒也没有在意，很快吃完了饭，把碗递给林再，道，“我准备炼丹了，你别打扰我啊。” “嗯嗯。”林再连声答应着。 陆野把分拣好的材料归置了一下，又拿来那个简易的丹炉，正打算炼丹，却打了个哈欠。“嘶……有些困了。” “困了就睡会儿吧。”林再道，“你身体不好，还是休息好了再炼丹吧，万一把丹药炼坏了怎么办？” “那倒是。”陆野道，“材料不多了，万一炼坏了也麻烦。”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真的睡会儿，困得厉害。”说着，身子忽然晃了一下，直接仰躺了下来。 林再走过去，蹲下来，看着陆野，“夫君？夫君？” 陆野没有任何反应。 林再直接把手里的碗筷丢在地上，再把陆野抱起来，飞快的跑进了房间里。 …… 郁郁葱葱的山林中，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 白昭的小腹上，伤口汩汩的流着血，他的背上，是重伤的沈天驰。沈天驰的后背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浑身上下也是血迹斑斑。 “坚持一下！”白昭咬着牙说道。 沈天驰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手脚都没了知觉。 身后，嗤嗤的剑芒之声不绝于耳。 白昭虽然受了伤，脚下疾奔的速度却并不慢。一边赶路，一边还能灵巧的躲开身后的攻击。他和沈天驰同样是金丹修为，但实力却比沈天驰强出太多。 这一次，若非因为保护沈天驰，他也不会受伤了。 “不要睡着了！用灵力稳住心神……”白昭不断的提醒着沈天驰，“先自我封印了金丹！以免灵力流失太多……” 沈天驰有些昏昏欲睡，感受着在白昭背上颠颠荡荡的感觉，沈天驰忽然苦笑，低声说道：“放下我，你自己跑吧。与其被你羞辱，我宁愿死了。” “闭嘴！”白昭怒道，“没有我的许可，你不准死！”闷哼了一声，白昭又道，“这次怪我，我也没想到，老祖这么狠！” 沈天驰的脑子愈发的昏沉起来，白昭又说了些什么，沈天驰没有听到。昏昏沉沉的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天驰终于睡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灰暗的房间里。 一旁，白昭正在打坐。察觉到沈天驰醒来，白昭看了过去，“别乱动，好好休息吧。” 沈天驰拧了一下眉头，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却又好像躺在一张极为冰冷的床上。“这里是……” “你别管了。”白昭起身走了出去，片刻，带回来一杯热水，来到沈天驰面前，小心的将他扶起来，喂他喝水。 沈天驰喝了水，重新躺下来，看着白昭，苦涩的一笑，“你的族人，为什么要杀你？” 白昭看了看沈天驰，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口中却道，“跟你无关。”说着，低下头来，在沈天驰唇上吻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道，“睡吧。” 沈天驰凝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白昭小腹上的伤口，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脑袋转向一旁，闭上了眼睛。 白昭叹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间，看着外面一片光秃秃的废墟，微微拧了一下眉头。 能见度越来越高了，十五丈之外的那个剑碑，竟然都看的清清楚楚。 剑碑之上，写着八个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相传，这里曾经是魔宗的一个支脉驻地所在。 后来八荒剧变，这里如同所有的文明一样，人去楼空，变成了一片废墟。 看着那八个字，怔了片刻，白昭忽然眉头一拧，走向剑碑。 一直来到近前，看向那“丈”字之下。 竟然有一行小字。 “北斗，咱们落烟山再见。艳无双。” 北斗？ 看这些字的痕迹，应该是过去了很多年。 北斗…… 难道是传闻中的陆北斗？ 至于这艳无双…… 白昭想不起来这艳无双到底是谁。 不过，他却猛然想到了老祖白慕君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一个人来。 艳绝八荒，魔焰无双。 这八个字，说的是一个魔宗高手，一个在八荒之地让所有灵兽闻之色变的凶悍角色，一个已经销声匿迹了数千年的传奇…… 想到这里，再看“艳无双”刻下的那几个字，白昭眉头深锁。 这几个字，看起来行云流水，像是一气呵成。 魔宗分支的剑碑，从来都是最为坚硬的天罡石打造，什么样的高手，才能如此随意的在上面刻下字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八个字，虽然看起来大气磅礴，但依然能看出并非一蹴而就。 可这一行小字…… 字虽小，但却十分流畅，而且美观极了。可见，写字之人，实力不可小觑。 难道，这“艳无双”，其实是那魔头的绰号？ 再想想关于那魔头的传闻，白昭不由的又加深了这份猜测。 相传，那魔头活跃的时代，比陆北斗更早，可自从陆北斗出现，那魔头，就销声匿迹了。 有传闻说，那魔头最终没能扛得住地灭，形神俱灭了。也有人认为，那魔头最终离开了八荒之地，去了传闻中的修真十域…… …… 赤练山。 浓郁的腥气，让经过此地的人，都会忍不住作呕。 边月实在是不太喜欢这里。 看着眼前的涓涓流水，再看看身旁沉默寡言的竹风，边月凝眉道，“你打算这么一直消沉下去吗？” 竹风恍若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看着流水发呆。 “这里是八荒，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生死。”边月道。 竹风终于转脸看了看边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月，我是不是很无能？” 边月道，“不要这样想，跟你无关。” “无关吗？”竹风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妻子死了，儿子也死了，我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却无法保护他们。我还不够无能吗？”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边月道，“可是，你的妻子死于地灭，你能奈何天地？你的儿子，死于陆北斗之手，你又能奈何他？莫说是你，就算是八荒第一高手，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死于地灭吗？至于那陆北斗……这八荒之地，能打得过他的人，大概也没几个。” “没几个……还是有的。”竹风道，“可惜，我却不是其中之一。” 边月道，“丧子之痛，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左右了。有机会，我们可以报仇，但不要没等报仇，自己却被仇恨折磨的不成样子。” 竹风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应了一声。 边月道，“我要走了。” 竹风一愣，看向边月，“走？” “这里腥气太重，我可受不了。”边月道，“青青告诉你了吧，我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生活了。在这八荒之地，我只有你们兄妹这两个朋友。等我安了家，会告诉你和青青的，到时候，要常去我哪里坐坐。” 竹风迟疑了一下，道，“那个……不……不走不行吗？” 边月摇了摇头，“不走的话，我要被腥气熏死了。” “呃……我们蛇类，就是这样的。”竹风有些尴尬。 边月笑道，“其实我原本打算跟青青在一起的，只是那里的山林被毁掉了……” “还是可以长成山林的。”竹风急急的说道，“你一个人，到处跑还好，想要守住一片林地安家，可不容易。同样是金丹，你们人类，可比我们灵兽弱很多。” “那倒是。”边月道，“不过我是人类修真者，又无法使用林地的灵力来修炼，有没有林地，都无所谓的。” 竹风沉默了片刻，才道，“也是。可……可是，一个人生活，很无聊吧。” “嗯。”边月看了看竹风，轻声一笑，“等过些年，如果有合适的，就成亲好了。” “啊……这样啊……”竹风张了张嘴，暗暗叹气，道，“也好。” 边月道，“是啊，挺好的。” “嗯。” “那……我走了。” “哦……要不……呵，你想找什么样的男子成亲？也许……那个，我认识的金丹高手也不少，大概能帮你撮合一下。” “随便吧，脾气好，不弑杀就行了。” “哦，我记下了。” 97 艳无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拣药材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一觉醒来，陆野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疲惫之感。 脑子里也有些浑浑噩噩的，到底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睡下的，陆野都记不起来了。 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陆野又愣怔怔了一会儿，才想起炼丹的事情来。 起身离开房间，陆野径直走向存放药材的地方。 一路上也没看到林再，不知道这小魔头又跑哪里去了。 之前分好的药材还堆在那里，陆野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思路，开始继续炼丹。 身体没有完全恢复，陆野无法直接将丹药一次性炼制完成，只能先将一部分药材提纯，然后再休息一下，等恢复了经历，再继续炼丹。 林再跑过来的时候，陆野已经将所有的药材都全部提纯完毕，正准备吃过饭再完成最后的步骤。 看到林再，陆野笑着问道，“你跑哪去了？” “我能干什么，游泳去了。”林再笑道。 “做饭吧，有些饿了。吃过饭，我就开始炼丹。我计算过了，效果应该还是有的。”陆野道，“可惜这些材料的变异十分严重，很多需要的药性都不存在了，不然效果会更好。” 林再看了一眼陆野面前堆着的已经提纯好了的药材，再看看陆野疲惫的神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红，哼哧道，“你先休息一下吧，炼丹……不急的。” “嗯。” “那我去做饭了。”林再说罢，转身走向厨房。 灰蒙蒙的世界变得愈发清明，陆野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在那简易厨房处忙碌的林再。看着林再熟练的捣鼓着野果，陆野心里莫名的有些温馨。 或许，和林再在这个荒凉的世界里待上一辈子也挺好的。 又看了一眼那破旧的房屋，陆野忽然有了修葺一下的打算。再看看身边不远处长势不错的三分田地，陆野的心情更好。 走过去查看了一下那些谷子，陆野满意的点点头，冲着林再嚷嚷，“看样子，再过三两年，大概就能改善一下生活了。” 林再转脸看了看陆野，见他站在那三分田地前，知道他的意思，又狐疑道：“三两年？我看三两个月，大概就差不多了吧？” “不行啊。这些谷子，要当种子的。”陆野道，“怎么也得三两年之后，才能敞开了吃了。” “你真打算在这待一辈子啊？”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陆野道，“将来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远离尘世，平平淡淡的修行，多好。” 听到陆野提及孩子，林再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孩子？ 等着吧。 半魔之体，没有一千年，是孕育不出来的。 不对！ 凭什么给这个蠢货生孩子？ 有孩子多麻烦啊！ 想到每天抱着孩子，还要给他擦屎擦尿、还要侍候他吃饭，林再就一个头两个大。 等魔心痊愈了，直接就把孩子打掉！ 省得麻烦！ 林再心里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做好了饭。 把饭端给陆野，她自己简单的吃了一些，就回了房间里。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魔心，林再发现魔心之上的创伤虽然没有开始愈合，但已经不再严重了。 这是个好兆头！ 想来要不了太久，魔心应该就能彻底痊愈了。 到时候，再稍微提高一下修为，顶多到了金丹，就想办法离开这个破地方！每天吃野果睡石板床的日子，实在是够够的！ 林再盘腿坐在石床上，开始修炼魔诀。 现如今，魔气已经差不多快要跟死气彻底融合了。 随着融合的程度的加深，林再修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按照这个速度，想要达到金丹期，也需要不了几年了。 一直修炼了十多个时辰，林再才收了功法，下了床，活动了一下手脚。 走出房间，看了看不远处的陆野，林再不由的怔了一下。 陆野浑身上下包裹着星光，嘴角竟然溢出血来。 “夫君！”林再匆匆的跑了过去。 “别紧张。”陆野咬着牙，双手控制着星光，不断的灌入丹炉之中。“快好了。”说话间，一口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林再凝眉问道。 “我太托大了。”陆野苦笑，“身体没有彻底恢复，星光有些不够用。” 炼丹之时，灵力后续不足，若是依然强行炼丹，往往会伤及本身。过度的使用灵力，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陆野身上没有灵力，但星光于他而言，就是灵力。 林再眉头紧蹙，急道，“那就别炼了啊！” “不行！药材没有多余的了，必须成功！”陆野咬着牙，依然不断的给丹炉内的药材灌输灵力。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神情也愈来愈萎靡。 林再怔怔的看着陆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真是个蠢货！ 就算是你为了本尊拼了命，本尊也不会心疼你的！ 大不了到时候挖个坑把你埋了！ 哼！ 你死了更好，省的本尊每天还要侍候你吃饭！ 一个人生活，多痛快啊。 真是个蠢货！ 本尊的魔心已经有救了，用得着你拼命的炼丹吗？！ 蠢货！ 本尊最讨厌蠢货了！ 看到蠢货，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林再攥着拳头，咬着牙，脸色涨得通红。 好几次，她都想扑上去，把正在炼丹的陆野一脚踹飞。 眼看着陆野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林再终于忍不住了，“蠢货！别炼了！” “没事儿，已经好了。”陆野最后打出了一道星光，沉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擦一下嘴角的血，陆野往丹炉里看了一眼，笑道，“还好，看起来还不错。”说着，从丹炉中取出丹药，又仔细看了看，才抬头看向林再，道，“来。” 林再抿着嘴唇，走到陆野面前，蹲了下来。 陆野道，“毕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丹药配方，理论上效果应该不会错，但还是谨慎一些好。我再检查一下你的魔心，配合药性推理一下。”说着，陆野直接伸手，按在了林再心口，一缕星光，缓缓的进入林再体内。 片刻，陆野眉头拧了起来，“嘶……怎么……怎么回事？魔心的创伤……好像有些……咦？魔心之上那些损伤的部分，好像在自行散掉。这些散掉的东西……怎么……”陆野的神识，一直追着那些散掉的东西，竟然到了林再的小腹。 陆野脸上的好奇和狐疑，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看向林再，凝眉道，“你……怀孕了？” 林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陆野的脸色很难看，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他收回了手，低沉着声音，怒视林再，问道，“谁的？！” 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有些不爽。哼声道：“你……跟你有关系吗？” 陆野双目之中，一缕黑色若隐若现。 林再吃了一惊，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陆野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去看林再，只是低头看着手里刚刚炼制而成的丹药，“呵……我拼了命帮你炼丹，你……你却背着我……” “我……”林再脸色微红，想把真相告诉陆野，却又总也说不出口。 再者，你算什么东西！ 本尊才不在乎你生不生气！ 天剑么？ 来啊！ 本尊还怕你不成？ 想到此，林再哼声道，“我又没有求着你炼丹！” “你……”陆野手中，黑色天剑的虚影不断的出现又消失。他努力的想要自己冷静下来，可却总也无法稳定情绪。“滚！” “你怎么不滚！”林再怒道。 陆野闭上眼睛，咬着牙，攥着拳头，“不滚的话！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他感觉得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若非有意的克制自己的情绪，陆野相信，自己现在一定已经被天剑控制了。“快滚啊！” 林再看着陆野，看着他拼命的挣扎着，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不消片刻，就消失在灰雾之中。 看到林再不见了踪影，陆野直接对着自己的脖颈处的穴位打出灵诀，直接将自己打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野悠悠醒来，看这灰蒙蒙的天，怔了片刻，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笑。 一个魔头，自己还指望她能守贞不成？ 陆野努力的想要自己忘掉痛苦的情绪，可总也难免想起来。 他很担心这种痛苦的情绪会引动天剑，所以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没工夫胡思乱想。 他跑进废墟里，开始捡拾砖瓦，又爬上屋顶，开始修葺房屋。一直不停的忙碌着，等一切都弄好了，又跑进林子里，躲避着暴虐的灵力，不停的摘取野果。 甚至又打造了一把锄头，开始在一片片空地上翻土。 他要把周围都布置上聚灵阵，再把各种种子都种上。 很大的空间，足够陆野忙碌许久。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睡觉了。 精神似乎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不眠不休，也不觉得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眼前自己布下的一大片聚灵阵，陆野傻乎乎的笑了一声，之后仰面栽倒，沉沉睡去。 一直连着睡了几十个时辰，陆野才醒过来。 关于林再的思绪一旦冒出来，陆野就赶紧努力甩开。他开始不断的修炼，可却总是难免还是会想到林再，想到林再的伤势，想到林再的背叛。 林再的魔心应该没有大碍了，魔心的伤势似乎没有恶化，甚至那些受损的地方，还在自行散去。只是，为何会自行散去…… 陆野不敢去深究，他担心自己会因为林再的背叛而再次伤心难过。 不能再被天剑控制了，陆野觉得，一旦自己再一次被天剑控制，很可能会被天绝宗的人察觉。又或者会自行利用自己与天棺的感应去寻找林再而杀了她……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不愿意去想，就不会去想的。 断断续续的思考中，陆野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些魔心散去的创伤碎片，都流入了子宫，难道说…… 陆野又想到了林再之前说过的话。 女性魔族的魔心受损，会比较容易治愈？ 难道说，只需要生个孩子就行了？！ 可是…… 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为什么非要找别的男人呢？ 这八荒之地，又哪有什么男人，只有雄性灵兽而已！ 这个可恶的小魔头！ 想到这里，陆野感觉自己的情绪又快要失控了，这才赶紧狠狠的甩了一下脑袋，继续闷着头修炼。 心情不稳定，修炼是很有风险的。 但陆野不在乎了。 经历过好多次的凶险之后，陆野控制情绪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修炼自然也就越来越顺利了。 每日里，只是简单的吃些水果，然后就是不断的修炼。 没有白天和黑夜的世界，也就会缺少一种时间观念。 陆野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总之，他终于迎来了从那十九年幻境中醒来的第一场劫数：“身劫！” 金、木、水、火、土五雷劫数加身，以天之力，来淬炼人体，从而达到筑基的境界。 五雷劫数的动静不小，轰然之声，传出很远。 天地间的灰雾已经散去了很多，现在，眼前虽然还是有些灰蒙蒙的感觉，但能见度，已经比之修真十域，也相去无几了。 废墟林地之外，一个光秃秃的土坡上，林再远远的看着正在渡劫的陆野，狠狠的撇了一下嘴巴。 这个蠢货！ 竟然还没死！ 竟然还渡劫了！ 竟然还没有被天绝宗的蠢货找到…… 真是可惜。 林再仰躺在土坡上，从腰间的一个兽皮包里取出一个果子，狠狠的咬了一口，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 过了好大一会儿，听不到了雷罡的动静，林再这才起身，偷偷的看过去。 看到正坐在地上恢复的陆野，林再呸了一口。 真是可惜！ 竟然被他成功渡劫了！ 林再很遗憾的爬起来，哼着小曲儿径直前行。 走出很远，进入了一片不算大的树林中。 树林里，有一处小木屋。 这里，是林再的住处。 林间的灵力，已经温和了太多，只要林再不刻意去招惹那些灵力，灵力就不会攻击她。 进了木屋，林再抱起一个陶罐，倒了一杯果酒。 美美的喝上一口，舒服的哈出一口气来。 “啧啧，蠢货夫君酿制的果酒，味道还真是不错。”林再很庆幸之前趁着陆野睡得跟一头死猪一样的时候把果酒陶罐偷了过来。 她已经把果酒的炼制方法搞清楚了。 木屋的墙角，堆了十多个陶罐，都是林再酿制的果酒。 在这个破地方，早晚喝上一杯果酒，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喝的有些晕乎乎的时候，林再开始修炼。 再加把劲儿！ 快要到灵动期了。 按照这个速度，只需要再修炼个两三年，应该差不多就能到金丹了！ 抢夺这片树林的时候，林再从那个被她阴死的灵兽口中得知，原来这八荒之地，金丹就是最强的修为了。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林再倒是很高兴。 一旦到了金丹，再配合十二魔骷，自己岂不是可以在这八荒之地横着走了？ 哼！ 什么狗屁天绝宗，想要抢本尊的天棺，门儿都没有！ 修炼的累了，林再躺在木床上休息。 看着屋顶，林再忽然想起陆野来。 那个蠢货，现在在干嘛？ 蠢的跟一头猪似的，一定不会弄那么好吃的果酱，大概只能每天喝果酒充饥了。 一定是这样的！ 想起之前远远的看到的陆野有些消瘦的容颜，林再嘿嘿的笑了一声。 “蠢货！饿死你算了！” 笑着笑着，林再又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捂在小腹上，怔了许久，翻了个身，抱着兽皮做的枕头，慵懒的在床上打滚儿。 蠢货！ 明明可以感应到我的位置，竟然都不来找我！ 将来你要是知道了本尊怀着的其实是你的孩子，会不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可笑？！ 哼！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不，等将来本尊的魔心彻底痊愈了，把孩子打掉之后再告诉你！ 哈哈！ 你一定会气死吧。 正在臆想着，林再忽然听到树林外面传来一声剑诀之声。 心里一惊，林再赶紧使用了偃息之术，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 树林之外不远处，一男一女，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男子面如冠玉，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长袍，手持一把飞剑，胸前衣服上，绣着“天绝”二字。 看着面前的紫衫女子，男子冷声说道，“阁下是什么人！你我应该不认识吧？为何突然对我出手！”说话间，男子心中十分惊异。面前这紫衫女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让人窒息，漂亮的纵然她卑鄙的偷袭，自己竟然也无法真的生她的气。 不，不单单是漂亮。 她身上那种宛若天仙般的气质，才是她让人窒息的根本原因！ 紫衫女子浅浅一笑，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才在跟那灵兽打听陆北斗的下落？” 男子一愣，沉吟不语。 紫衫女子脸上的笑容变得冰冷起来，“天绝之人，都该死！” 男子拧起眉头，“报上名来！” “艳绝八荒，魔焰无双！”紫衫女子说着，神情傲然，“你听说过吗？” 男子猛然一惊，全身灵力暴涨。“是你！？” “我现在，叫艳无双。”艳无双冷声道，“我今天饶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天绝老人，我艳无双回来了！天绝的狗，敢动北斗一根汗毛，我必血洗天绝之地！” 男子一脸厌弃的看了看艳无双，哼声道，“原来，你不仅不知廉耻！还不知天高地厚！你没有了天剑，我还能怕你不成？！”说着，男子祭出飞剑，傲然道，“天绝宗殷成，领教魔焰夫人高招！” “我说了，我现在叫艳无双！”说话间，艳无双浑身上下忽然魔气翻腾，强悍的魔气，犹如实质的黑色火焰一般，在艳无双周围燃烧起来。 98 只是朋友 漫天魔焰渐渐退却，消失无踪。 空荡荡的地面上，只留下了一片焦黑的大地。 殷成跑的倒是快，转眼间竟然已经遁去好远，之前口口声声要领教高招的高手风范，一时间荡然无存。 纵然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纵然没有了天剑，殷成在艳无双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不过，好在他还算有自知之明，一看不敌，直接退走。 看着他飞身急退的身影，艳无双却并未追赶。对于殷成这般的小角色，艳无双没兴趣追杀。跑了也好，正好让他回去给天绝的狗报个信儿，也好让天绝宗知道：艳无双回来了！想要动陆北斗，没那么简单！ 轻声叹了一口气，艳无双自语道，“殷家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相比强横的殷伤，这个殷成，真是……唉。”艳无双相信，如果换做殷伤，没有天剑的自己，大概只能跟他打个平手了。 茫然四顾片刻，艳无双拧起了眉头。 如果陆北斗没有使用天剑，自己是无法感应到他的位置的。 这样也好，自己找不到他，天绝的狗，也找不到。 可是，八荒之地那么大，又该如何找他？ 想了想，艳无双脚下魔云乍现，身形陡然飞起。 一直来到白狐林地之外，艳无双才落回地面。 “来者何人！”林地之内，传来一个喝问的声音。 艳无双朗声道，“白慕君，出来见见老朋友。”声音不高，却悠悠飘远。 不消片刻，白衣胜雪的白慕君，出现在林地边缘。 看着艳无双，白慕君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当是谁，原来是魔焰夫人啊。一别经年，夫人的记性好像变得不太好了。我不记得我们是朋友呢。” 艳无双笑道，“是不是朋友，都无所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打听点儿事情。” “你是在找你的姘头吗？” 姘头？ 艳无双苦笑一声，看白慕君一脸冷漠的神情，也懒得跟她解释什么，只道，“他在你这里吗？” “你觉得呢？”白慕君咬着牙反问。 艳无双一怔，苦笑道，“你知道他在哪吗？” 白慕君冷笑道，“他已经死了。” 艳无双一脸错愕。 “跟殷伤同归于尽了。”白慕君似乎很开心，一边说，一边笑。“已经好久了，就在浩云宗废墟，你可以去看看，那里应该有他的坟头。你可以把他的尸体挖出来，见他最后一面。” 艳无双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一直来到浩云宗废墟之外，看着废墟外围的阵法，眉头微微拧起。 天地间的灰雾已经散去了很多，艳无双一眼就看到了阵法内被开垦出来的田地，也看到了一处房间旁边的那个简易的厨房。 显然，有人居住在这里。 是北斗吗？ 还是…… 艳无双生怕会看到一处坟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阵法的攻击力看起来不弱，不过，对于艳无双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她直接挥动魔焰，将阵法撕开了一个裂口，径直走了进去。 艳无双刚刚破开阵法踏步进去，那房间里，忽然跑出一个青年来，青年凝着眉头，远远的看着艳无双，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看到不远处的青年，艳无双怔了好大一会儿。 虽然样子变了，可那元神……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元神了。 没错！ 就是他！ 艳无双脸上浮起笑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北斗……你还活着……” 陆野怔怔的看着艳无双，凝眉道，“我们认识？” 艳无双一怔，快步走了过来。 察觉到陆野心生警觉，才在陆野面前三丈之地停下来。盯着陆野的眼睛，艳无双轻声叹气，“你到底还是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吗？” 听到艳无双的话，陆野心里一惊，迟疑了一下，说道，“大概是吧。你是谁？是敌是友？” 艳无双笑了起来，“探花郎陆北斗，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去我的无双居住上三五个昼夜，我们总会把酒言欢，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最后同塌而眠，你说我们是敌是友？”说着，艳无双一直来到陆野面前，伸出一双玉手，轻轻的捧起陆野的脸，柔声说道，“你还活着，真好。” 陆野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心中保持着警惕，但最终还是没有推开艳无双的手。感受着那一只手的温暖，心中苦笑不已。 看来，眼前这人，可能又是自己曾经的孽缘了。 这些个女人，一个个的冒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忽然又想起林再背着自己偷男人的事情，陆野心中忽然有个冲动。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你能偷男人，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个小情人？ 不管这个漂亮女子真的是自己的旧情人，还是在欺骗自己，都无所谓，大不了将计就计好了！ 陆野脑子一热，伸手捧住艳无双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艳无双一脸错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陆野的脸，直到陆野的舌头想要撬开她的牙关，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陆野。看着一脸猴急又不失警惕的陆野，艳无双哑然失笑。“北斗，你误会了。我们……我们只是……”说着，艳无双拍了一下额头，苦笑道，“怪我！一时高兴，竟然没有把话说清楚。我们以前虽然同塌而眠，但从来只是朋友而已。” “呃……”陆野愣住了。“你确定？男女之间同塌而眠，竟然什么也不做？我不觉得我的前世会那么纯洁。” 艳无双掩嘴而笑，“世人也觉得你我之间没有那么纯洁。”艳无双的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白慕君那只小狐狸说你死了，当时我可是吓坏了。好不容易才压制了修为跑来这里，若是只能看到你的尸骨，那就太遗憾了。” “白慕君？” “你以前在八荒的一个……一个姘头，是条九尾白狐，渡过无数次地灭，修为不可小觑。”艳无双笑道，“我估计，她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八成会跑过来把你杀了。爱之深，恨之切啊。”说着，艳无双抹了一下嘴唇，想到刚才陆野的吻，脸色微微一红，又嫌弃道，“不知道亲过多少女人的臭嘴，恶心死我了。”说着，还呸了几口，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杯看起来灵光波动的水漱了漱口。“啧啧，用净心水来漱口，真是有些奢侈。” 陆野的脑子还有些绕不过弯儿来，他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儿姿色不俗的女子，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有些不信，“我们……真的只是朋友？”陆野对于艳无双身份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 艳无双忍着笑，问道，“你不会以为你认识的女人，都跟你有一腿吧？” “啊……哪有！”陆野嘴上不承认，但心底还真是这么想的。看艳无双一脸好笑的模样，陆野顿时尴尬的不行。那感觉，就好比亲吻了多年的好兄弟似的。 艳无双终于还是忍不住，嗤嗤的笑了一声，之后张开双臂，给了陆野一个拥抱。“活着就好，当初听说你飞升时被扬穹偷袭而死，我可是伤心了好久。”说罢，放开陆野，又道，“可惜，就算是你元神重生了，还是没能彻底摆脱天剑。” 陆野拧起眉头，问道，“扬穹？是我的师尊吗？你对天剑又了解多少？”虽然不知道艳无双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但先问问看总也不多。 艳无双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抬头看看依然有些灰蒙蒙的天，说道，“扬穹是你的师尊没错。至于天剑，具体是谁打造的，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已经无从得知。自我加入天绝宗以来，天剑一直就被天棺和葬剑碑镇压着。后来，葬剑碑竟然被人盗走。没有了葬剑碑，单以天棺之力，根本无法镇压天剑。天剑生极而转死的强悍杀气，让整个天绝宗都惧怕不已。再后来，天绝宗主想要毁掉天剑，而毁去天剑的办法很凶险，需要一个意志最强的人来承受天剑的奴役！而我……作为一个魔心坚毅的魔宗高手，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陆野怔了一下，打断了艳无双的话，“你是魔族？” “嗯，现在是称之为魔族了。”艳无双道，“可惜，我的魔心固然坚毅，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挡得了天剑。”想到当年在八荒之地嗜血成性的自己，艳无双苦笑起来，“幸亏这八荒之地地广兽稀，不然……不知我会杀死多少生灵。”说到此，艳无双又看向陆野，微微一笑，“幸亏有你，不然，我现在只怕依然只能是天剑的奴仆。” 陆野挑了一下眉头，“你的意思是，天剑原本属于你，后来却成了我的？” “不要想了，做不到的。”艳无双显然明白陆野在想什么，“天剑已经认主，除非你死了，不然不可能离开你了。”说到此，艳无双又有些埋怨起来，“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不要以为飞升失败之后以元神重生就能摆脱天剑，可是，最终……也不知是因为扬穹的偷袭，还是你故意飞升失败的。” 陆野痴痴的看着艳无双。 真是个气质绝佳的美女，纵然是埋怨的时候，竟然也别有一番韵味。 看到陆野痴傻的模样，艳无双掩嘴而笑，“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我，也是这般模样。” 陆野脸色红了一下，见艳无双似乎并不介意，还很开心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咱们真的只是朋友？” “嗯嗯。” 一刻钟之后，陆野又问了一次，“真的只是朋友？” “是！”艳无双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很好的朋友。” “为什么？” “为什么？” “嗯，为什么？你这么漂亮，我没理由不……呃，你懂的。” 艳无双忍着笑，说道，“这个问题，咱们讨论过很多次了。原因之一嘛，咱们认识的时候，你爱着陆落梅，后来陆落梅死了，你却因为天剑的存在，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感情。一个不能悲伤和愤怒的人……”艳无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哀伤起来，“又怎么可以爱上一个人呢？”说着，艳无双又叹了一口气，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坛酒，“来，咱们边喝边聊吧，好久没有跟你喝酒了。” 看了看艳无双递来的酒坛，陆野却没有伸手去接。 “呵……”艳无双看了看陆野，笑道，“好吧，你是担心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话，怀疑酒里有玄机，对吧？” “嗯。” 艳无双又笑了笑，直接走进了陆野的房间里。 陆野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 艳无双正盘腿坐在石床上，手里端着一杯酒，浅浅的喝了一口，待陆野进来，才继续说道，“喜怒哀乐，是每一个人正常的感情。纵然再乐观的人，也不可能只有喜乐。你不敢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担心将来会变的像以前的我一样——眼中只有杀戮。你不敢跟任何人有太深的交情，不敢跟任何一个女人发生太多的交集。你成了臭名昭著的探花郎，每一次来到我的无双居，总会跟我吹嘘又睡了多少女人，然后肆无忌惮的大笑，再喝的酩酊大醉。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说着，艳无双抬眼看了看陆野，又道，“有一次，你跟我说你把那个自视极高的芊羽上人给睡了，还说她在床上如何如何。我当时突发奇想，问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也睡了。”说到这里，艳无双看着陆野温柔一笑，“你说想过。” 陆野在艳无双对面坐下来，有些好笑的问道，“接下来呢？” “我说你如果真的想睡了我，也行，反正我床榻无人。”艳无双笑道，“你说算了，有个没有睡过的女性朋友，挺好的。” 陆野愣了愣，不知是被艳无双的坦然给感染了，还是被当年有那种奇特想法的自己给逗笑了。大笑了一声，陆野道，“听起来是个很荒唐的故事，不过……你继续。” 艳无双也跟着笑了笑，又神情落寞的继续说道，“可惜，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后来，你来到无双居，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叫甘蓝的女子，打算与她成亲。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快要崩溃了，再也无法承受那种看似风流倜傥，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了。” 陆野看着艳无双，怔怔的出神，片刻，轻声问道，“甘蓝……是个怎样的女子？” “剑宫宫主，剑皇甘不平的胞妹，剑域第一美女。”艳无双道。 “哦。” “不久之后，你又来找我，跟我说你要当父亲了。”艳无双继续说道，“可那个时候，我没能从你脸上看到兴奋。你跟我说，你一时大意，被天剑控制，差点儿杀死了甘蓝。之后你说你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彻底摆脱天剑，只是需要去一趟魔域，还需要飞升失败从而元神重生。我劝你不要这样做，这样不会成功，但你却坚持认为会成功。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却拒绝了。你跟我说，如果你没能回来，让我帮你照顾好甘蓝和你的孩子。” “我……我有孩子？”陆野十分意外。 艳无双却摇了摇头，“不清楚，那次你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直到你飞升失败而死。我去剑宫找过甘不平，问他你的孩子在哪，他却说没有什么孩子。不知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妹妹跟你生了孩子，觉得丢人，所以不告诉我，还是因为你确实没有孩子。” 陆野微微闭眼，沉默了许久。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艳无双已经把一坛酒喝完了。 脸色微红的艳无双，看起来更加迷人。 陆野问道，“现在……你想到办法来对付天剑了吗？” 艳无双点头道，“也许快有了。” “快有了？” 艳无双道，“是啊，如果你的计划，真的行得通的话。”说着，艳无双摊摊手，“虽然我不觉得会行得通。” “什么计划？” 艳无双四下里看了看，笑道，“太坑人的计划，被外人知道，你肯定要完蛋。” “呃……你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 艳无双神秘兮兮的看了陆野一眼，说道，“你将天剑留在了通天路上，以天火之威，淬炼天剑一千年！再以元神重生，封印记忆，摆脱天剑对你的元神威压……” “等等！你说天剑本体，在通天路上？！”陆野惊问。 “小声点儿！”艳无双笑道，“自你之后，千余年来，数之不尽的高手飞升失败而死，你不会想被真魔两界群起而杀之的。” 陆野怔了好大一会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这个艳无双真的是自己的好朋友，没有胡说八道的话…… 如果真魔两界的宗门知道他们的师长飞升失败而死，是因为自己搞的鬼的话…… “计划能否行得通，还是个未知数。”艳无双起身下了床，“再等等，等你到了金丹，成败应该就能下定论了。”说着，她伸了个懒腰，“走，带我参观一下你家。”说罢，就走了出去。 陆野傻愣愣的呆坐了好久，想到自己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艳无双，赶紧追了上去。 …… 废墟林地之外。 一个土坡之后，林再使用着偃息之术，偷偷的观察着不远处的那片废墟。 陆野和艳无双离的很近，似乎在聊些什么开心的事情，林再可以清楚的看到艳无双开心的笑容。 嘁！ 林再眉头深锁，瘪着嘴巴，摸摸自己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胸，然后又看看艳无双，心里有些堵得慌。 蠢货夫君！ 去死吧！ 林再愤然起身，快步走开。 一边走，一边恶从心生的咒骂着天绝宗。 真是一群蠢货！ 好歹是个宗门好不好！ 为什么连个蠢货夫君都杀不死！ 还有那个艳无双！ 最是该死！ 殷成那个白痴，你要是没有从天绝宗带回来好多帮手，然后把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的话，本尊就把你剁成肉泥！ 99 天绝老人 大概是因为被林再和彩衣骗的次数太多，纵然艳无双看起来十分可信，所讲的“故事”虽然有些荒诞，但也没有什么致命漏洞，可陆野偏偏就是无法彻底的相信艳无双。 更何况，艳无双和林再和彩衣一样，都是魔族。 如果非要选择相信一个人的话，陆野宁愿相信林再，哪怕被她坑了好多次。 不信任不代表不能闲聊。 陆野喜欢跟艳无双闲聊，喜欢听她讲述自己过去的事情。艳无双说的未必是真的，但总不能全都是瞎编乱造的吧——哪怕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是自己的朋友。 艳无双告诉陆野，等到陆野到了金丹修为，如果金丹上没有天剑的踪影，那就说明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到时候，陆野可以从通天路上取回天剑，然后再一次进行祭炼。届时，天剑就再也无法奴役陆野了。 “北斗，为什么有两副餐具？”即便是陆野告诉了艳无双他现在叫陆野，艳无双还是喜欢喊他“北斗”。 陆野看了一眼艳无双手里拿着的餐具，眉头微微一拧，道，“正好给你用。” 艳无双回头看了看陆野，看出他有些心事，微微笑道，“我又不用吃饭。”陆野不提，她也不去追问。 陆野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摆弄自己的那些田地，起初那三分田地里的谷子已经长出很高，结出了不小的穗子，看起来，要不了太久，就能收割了。 到时候，可以把更多的谷子种在开垦出来的土地上。那样的话，来年大概就不用每天以果子充饥了。 忽然就想到了林再对于野果的各种抱怨，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之后脸上的笑容又僵硬了一下。 也不知道林再现在在哪，每天还是以野果充饥吗？ 她的魔心彻底痊愈了吗？ 孩子…… 怎么样了？ 想到那个不知是谁的孩子，陆野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陆野不至于伤心愤怒的无法自控，可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儿。恨着林再的背叛，又担心着她的安危…… 这八荒之地极为凶险，天绝宗的人似乎并非只想拿回天剑，还想拿回天棺。 如果林再遇到了天绝宗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陆野终于忍不住，还是依仗着自己与天棺的联系，感应了一下林再的位置。 片刻，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起身朝着废墟之外的一个小土坡望去。 土坡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荒凉的干涸的大地。 可是，陆野明明感应到林再就在那个位置。 迟疑了一下，陆野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一直来到土坡之上，陆野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所在，愣了片刻，又感应了一下林再的位置，之后不禁苦笑。 林再似乎在飞快的移动着。 “怎么了？”艳无双跟了过来，看着陆野，问道。 陆野怔道，“没什么。”说罢，又回到了那三分地中，拿起锄头翻土，顺便让聚灵阵中的灵力变得均匀一些。 艳无双蹲下来，捏起一撮泥土，道，“以天剑的星力来复活大地？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八荒太大了，想要将八荒彻底复活，工作量可不小。” 陆野笑了笑，“我可没有那种伟大的想法。说起来，八荒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艳无双道，“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浩劫吧。” “魔族都是嗜杀成性的，你也是吗？” “魔族嗜杀成性没错，但魔宗弟子并不是这样的。”艳无双道，“自从有云上人开辟魔域，迁魔宗进入其中之后，魔宗后人，才变得越来越嗜杀的。你和我曾经探究过这个问题，你认为魔域之中，极有可能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影响了魔宗弟子。” “你是从魔域出来的吗？” 艳无双摇头，“我从来没有进入过魔域。修魔之法，是我父亲传给我的。后来我父亲死于地灭，我就加入了天绝宗。” …… 林再跑得飞快，生怕被陆野看到了。 一直跑出很远，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回头看看还是有些灰蒙蒙的世界，林再吐出了一口气。 这个蠢货！ 若是被他看到本尊在偷偷的看他，一定会笑死了。 想到陆野跟艳无双有说有笑的画面，林再心里又压抑起来。 愤愤然的哼了一声，一直回到住处，想要专心修炼几天，可却总也无法集中精神。每每想到艳无双那倾城之姿，以及陆野看着她笑着说话的画面，林再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直忍了三天，终究还是按耐不住，林再再一次离开住处，去了那个土坡之后，偷偷的观察着。 陆野正在捣鼓着一坛果酒。 对于艳无双，陆野还是缺乏信任感，她的酒，从来不肯喝。 “味道闻起来很不错啊。”艳无双蹲在陆野面前，看着陆野往坛子里塞果酱，笑道，“等酿成了，我能尝尝吗？” “当然。”陆野笑道，“现在还没有发酵，能有什么味道，等过上一段时间，发酵之后，那才叫美味。”说着，陆野忽然心中一动，眼角的余光瞥向废墟之外的那个土坡。怔了一下，陆野忽然低声说道，“别动。” 艳无双一愣。 陆野抬头看着艳无双，低声问道，“那个……我再亲你一下，行吗？” 艳无双哑然失笑，道，“你打算亵渎我们的友情了吗？” “呃……”看着艳无双干净的笑容，陆野忽然有些罪恶感，“那个……借位，你懂吗？” “什么借位？” “你别动就是了。” “好吧。” 陆野转了转身子，背对着那土坡，之后双手捧着艳无双的脸，两根拇指压在艳无双的唇上，朝着艳无双的脸颊凑过来。 看着陆野的嘴唇吻在他自己的手指上，艳无双忍着笑，问，“你干嘛啊？” 陆野放开艳无双，继续捣鼓果酒，笑道，“没什么。” 艳无双翻了翻白眼，道，“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以后万一我要是再嫁了人，你让我跟我夫君怎么解释咱们的关系。” 陆野一愣，问道，“再嫁？你以前嫁过人？” “嗯。” “我认识？” “岂止认识。”艳无双似乎没兴趣讨论这个话题，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跟白慕君的关系？” “这个……再说吧。”陆野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心底感应了一下天棺所在，察觉到林再已经离开，才暗暗的吐出了一口气。 那个小魔头，会生气吗？ 自己只是亲吻了别的女人而已，相比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陆野仿佛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好了许多。 …… 林再面如沉水的走在干涸而荒凉的大地上。 一边走，一边咬着牙攥着拳头。 混蛋！畜生！蠢货！白痴…… 不！ 这些词汇，实在是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 可是，该用什么词汇来咒骂他呢？ 林再发现，自己竟然十分不擅长骂人。 是啊，自己在生气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接杀人的，根本不需要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脸上湿漉漉的。 下雨了吗？ 林再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怔了许久。 一直回到住处，林再无心修炼，直接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根本就没有睡着，但林再还是发出了呼呼的声音，欺骗自己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再抱着兽皮枕头，嘤嘤抽泣起来。 混蛋啊！ 本尊才不喜欢你！ 你去死吧！ 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林再豁然起身，周身死气奔腾，六颗魔骷环绕周身。 “呵呵……”艳无双站在门口，看着林再轻声一笑，“天棺在你这里啊。” 看到艳无双，林再大为惊讶。 虽然她的修为比自己高出很多，可也不至于都已经到了近前，自己依然没能察觉到吧？ “小妹妹，你的偃息之术，还是差点儿火候。”艳无双笑了一声。 原来，她早就察觉到了林再的存在，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你想干什么？”林再一脸警惕的怒声质问艳无双。 看到艳无双，林再就气的厉害。 艳无双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轻声笑道，“在我对付殷成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你在一旁偷窥。等我到了浩云宗废墟，看到了北斗布下的阵法，也看到了一个魔潭连阵。很多细节，都说明北斗曾经跟一个魔宗后人生活在一起。”说着，艳无双瞄了一眼林再的小腹，“怎么？和北斗吵架了？” “跟你无关！”林再冷声说道。 艳无双道，“呵呵，你别误会，我和北斗，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嘁！跟我无关！”林再不屑道。 艳无双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再，道，“好吧，那你腹中的孩子，跟北斗，有关吧？” 林再一愣，咬着牙说道，“没有！” “呃……”艳无双笑道，“别说这种气话。” “谁说气话了，孩子是我和别的男人的，跟他没关系！我也跟他没关系！你们爱咋咋地！我都不在乎！” “那你一次次的跑过去偷看他干嘛？” “谁偷看他了！”林再涨红了脸，怒道，“我……我就是……就是闲着无聊散步而已！” 艳无双讪笑道，“好吧，可能是我误会了吧，你和北斗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只是瞎猜而已。”见到林再依然没有收起魔骷，艳无双道，“既然不欢迎我，那我走了。”转身走出两步，却又停下，提醒林再道，“这里是八荒之地，是天绝宗的天下，不同于修真十域，不要随便动用天棺，那样会惊动天绝高手的。” “用不着你操心！” 艳无双笑笑，快步离开。 直到艳无双离开林地，林再才恶狠狠的呸了一口，之后坐在床上生闷气。 什么东西！ 勾引别人的夫君！还假惺惺的跑过来说这些屁话！ 等着吧！ 等本尊的修为恢复了巅峰，先杀了你这个贱人！ …… 艳无双回道浩云宗废墟，找到正在修炼的陆野，道，“北斗，你一向不喜欢我过问你的事情。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那个小魔族，跟你是什么关系？” 陆野一怔，问道，“哪个？” “就是之前一直在外面偷窥你的那个。”艳无双笑道。 陆野苦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我是魔宗后人，她的偃息之术不算太好，瞒不住我的感知。”艳无双道，“我刚才去找她了。” 陆野拧起了眉头，没有吱声。 “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吗？”艳无双小心的问道。 陆野摇头。 艳无双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陆野摇头，还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她说的气话呢。唉……天道轮回，这就是你的报应吧。谁叫你以前睡了那么多别人的妻子呢。” 陆野不悦道，“你确定你是我的好朋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呵呵。男人嘛，还是大度点儿吧。你若是真的很喜欢她，让她跟你道个歉，把孩子打掉。” “算了吧。原则上的错误，不能原谅！”陆野回答的很肯定，也很决绝。“再说了，就她那性子，让她诚心实意的道歉？别做梦了。” “听你这意思，她若是肯道歉，你还是会原谅她？” 陆野怔了怔，看着外面的世界，呆了许久，才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如果不能解决天剑的问题……当初我和甘蓝都有了孩子了，我还是选择冒了天大的风险来解决天剑……趁着我的精神现在还未崩溃，快刀斩乱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艳无双看了看陆野，道，“只要你舍得。” 陆野讪笑，“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喜欢上她。”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陆野道，“说起来，无双，你知道这天地间的灰雾，为何会突然散尽了吗？” 艳无双摇头，“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跟天绝宗有关吧。我记得，天绝老人常常会离开天绝之地，收集一些死掉的灵气回来，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陆野随意的应了一声，呆了片刻，却又忽然问道，“她……还好吧？” 艳无双忍着笑，说道，“哪方面？身体的话……很健康，没有受伤的迹象。修为么，筑基后期，即将灵动。心情么，我去的时候，正抱着枕头哭呢。” “呃……” “你曾经拥有天棺，应该可以很轻松的感应到她的位置。”艳无双笑道，“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她？” “不……不用了。” “我的偃息之术，也可以将你的气息彻底隐藏。你放心，只要她没有看到我们，就绝对感应不到我们的靠近。” 陆野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艳无双道，“去吧？” 陆野犹豫着，良久，摇头道，“算了。你出去吧，我要修炼了。” 艳无双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她不需要修炼，所以总是无所事事。 一直来到池塘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怔怔出神， 半个多时辰之后，陆野来到艳无双身后，道，“你若是方便的话……我的修为太低，万一遇到什么麻烦……” 艳无双没有回头，忍着笑道，“走吧。” “嗯。” …… 林再砍了一棵大树，剥去了树皮，然后在树干上写上“蠢货夫君”四个字。之后用蔓藤编了一条鞭子，狠狠的抽打着树干。 一边抽打，一边咒骂着。 可嘴巴里翻来覆去，总也就是蠢货、畜生、白痴之类。 抽打的累了，林再蹲下来，嘤嘤的哭。 哭了一阵，林再又站起来，继续抽打，一边抽一边怒声自语，“别以为本尊是为了你哭！本尊是魔心受损未愈，影响了情绪而已！蠢货夫君！等本尊恢复巅峰，一定把你拍成肉泥！还有那个艳无双！贱人！勾搭别人的夫君！不知廉耻的东西……” 不远处，艳无双有些好笑的转脸看向陆野。 陆野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林再。察觉到艳无双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赶紧收起。 艳无双浅浅一笑，之后忽然眉头一拧，对着陆野使眼色，告诉他有人来了。 片刻，一阵腥臭之味儿扑面而来。 林再猛然一惊，循着那味道看了过去。 “什么人！”林再喝问。 来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一条脏兮兮的豺狗。 那豺狗冲着林再龇牙咧嘴，一脸凶恶。 腥臭的味道，就是从它的身上传来。 林再一愣，冷声道，“我说呢，这片林地怎么只有狗崽子，不见老狗！正好，本尊刚好想吃狗肉了！”话说的轻松，但林再却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死气和魔骷同时出现。 这条豺狗，明明有着金丹修为，却并未化为人形。 这种灵兽形态的金丹高手，反而最是难对付！ 林再决定先下手为强。 六颗魔骷和死气魔诀同时打出。 那豺狗竟然只是依然怒视着林再，并未动弹。 林再心中狐疑之际，猛然察觉到就在身侧不远处，竟然还有一条金丹豺狗。 坏了！ 林再大吃一惊。 面前那豺狗终于动了，它没有直接后退，反而极为灵活的一边躲避攻击，一边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侧处的那条豺狗，也猛然挥动利爪，数道很细但却极为凌厉的犹如剑芒一般的灵诀攻击朝着林再打来。 不远处，艳无双和陆野也是神色大变。 艳无双和陆野正待出手，却忽然看到林再情急之下，竟是祭出了天棺本体。 天棺直接开启棺盖，林再跃了进去，天棺旋转着，挡下了豺狗的攻击的同时，也移动了位置。林再又从天棺中出来，随即打出天棺虚影。 禁绝万法之下，两只豺狼纵然都是金丹修为，也一样会被限制一部分攻击手段。 艳无双神情猛然变得冷峻起来。 天棺即现，天绝宗一定已经察觉！ 她看向天际，双手之间，忽然魔焰乍现。 两股魔焰，被她朝着天空狠狠的打出。 轰然两声响。 一道剑芒，被两股魔焰拦了下来。 艳无双冷然一笑，高声喝道，“天绝！” 陆野惊道，“天绝老人？！” “嗯。”艳无双道，“没事儿，他不可能离开天绝之地太远，只是从天绝之地打来了一道剑芒而已。”说着，艳无双嘴角忽然溢出血来。“快！杀了这两只豺狗！带着你的小情人离开这里！天绝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100 父债子还 在修真十域，艳无双绝对算得上是个罕见敌手的无上强者。纵然是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这般人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艳无双。 然而，虎落平阳被犬欺。 来到这八荒之地，艳无双必须把修为压制在金丹以内。以金丹修为接下天绝老人的一记狠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陆野注意到，艳无双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 不过，她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直接放出魔焰。顷刻间，整个林地之中只有黑色的魔焰。紧接着，一把飞刀脱手而出。 一把犹如柳叶一般的飞刀。 飞刀之上，包裹着黑色的魔焰。 仙刀艳无双！ 这把飞刀，是一件仙器。 艳无双的魔焰不可怕，最可怕的，反而是魔焰之中的这把飞刀。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到金属撞击之声。 艳无双身形极快，一把拉住林再和陆野，跑出魔焰之地，朝着浩云宗废墟疾奔。 陆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漆黑的所在，问道，“能搞定？” “放心。”艳无双说着，噗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天绝老贼！”眼神中的恨意，犹如奔腾的火焰。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之后急急的对艳无双道，“放开我！我不走！” “别闹！”艳无双冷声道，“继续留在这里，你就死定了！” “我不……” “听话。”陆野道。 林再哼哧了一声，咬着牙没吱声。 三人一直跑出很远，那把飞刀忽然飞身而至，被艳无双收进了储物戒指。 “这飞刀这么有灵性的？有器灵？” “嗯。”艳无双随意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快到浩云宗废墟的时候，艳无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一头栽在地上。幸亏陆野眼疾手快，拽住了艳无双。 陆野看了看艳无双，又看向林再。 林再没有吱声，跟陆野一起驾着艳无双进入了阵法之中。 进了房间，艳无双盘腿坐在石床上，双手掐动灵诀，道，“幸亏我本就是大乘高手，只是将修为压制在了金丹。不然，承受天绝老贼这一下，必死无疑。”说话间，身上忽然燃起黑色的魔焰。 陆野道，“天绝……什么修为？” “大乘。” “呃……”陆野有些意外，“这八荒之地，不是最高只有金丹吗？” 艳无双道，“天绝之地，不属于八荒。”说罢，就闭上了眼睛。 陆野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看身旁的林再，走出了房间。 林再斜了一眼艳无双，又偷偷的看了看站在外面发呆的陆野，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艳无双轻声道，“出去吧，不要影响我疗伤。” 林再脸色一红，恶狠狠的瞪了艳无双一眼。若非刚才艳无双救了自己的命，她肯定要说点儿难听的话了。 迟疑了一下，林再还是走了出去。 看了看不远处陆野的背影，迟疑着要不要走过去。 走过去干嘛呢？ 跟这个蠢货，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过来。”陆野忽然开口说话。 林再一怔，心里有气。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啊？ 哼！ 过去就过去！ 林再走到了陆野身旁。 陆野转过身，看着林再，凝眉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做那种事情。” “我……嘁，你跟那么多女人做了那种事，我有说你什么了？” 陆野苦笑，“那是以前。” “狡辩！我明明看到……看到你亲吻艳无双那个贱……”猛然意识到艳无双修为高绝，肯定能听到自己的话，赶紧把“贱人”二字吞回了肚子里。 陆野愣了一下，看着林再的漂亮脸蛋儿，又低头看看林再的小腹，凝眉道，“你让我很伤心。” 林再一时语塞，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陆野。 想来想去，林再还是忍住了。 她无法想象届时陆野嘲笑自己的嘴脸。 作为堂堂魔尊，竟然弄晕了一个男人，然后睡了他，哪怕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 陆野又道，“一起走走吧。”说着，率先朝着浩云宗废墟所在走去。 林再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了很远，进入了还未全部坍塌的大殿之中。 陆野回头看了看居住的那个房间，之后才低声问林再，“这个艳无双……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林再一愣，看了看陆野，眼珠转了几下。 “我要听真话！”陆野警惕的说道。 林再干笑一声，道，“真话就是……她恨不得你死！” “呃……”陆野有些意外，“那刚才她为什么拼命救了我们？” “嘁，这话说的。你怎么知道她是拼命了？”林再道，“我看她受伤受的有些假。不就是接了那天绝老人一招吗？治愈连道儿都走不成？再说了，你还是我从幻境中唤醒的呢，你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吗？” “这个……”想到彩衣、林再，甚至是俞昭灵的欺骗，陆野觉得林再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那你觉得，她所为何来？为了天棺和天剑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林再哼哼了一声，道，“反正啊，以你以前的人品来看，我不觉得你会有什么朋友。” 陆野苦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她说我们是很纯洁的朋友，那种从来没有睡过的朋友。” 林再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吧。”陆野道，“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我现在都想……咳咳，以前应该更想吧。” 林再哼了一声，道，“是吧，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啊。就探花郎那种人性，狗还能不吃屎么？” 陆野沉吟着，点头道，“有道理……”说着，忽然意识到林再最后那句话，实在是太难听了。给了林再一个白眼，又有些不信任的说道，“可我也不能确定你的话就是真的。毕竟，你以前骗了我很多次，而且，还背叛了我。” “我……爱信不信！”林再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在一个倒掉的立柱上坐了下来。 陆野走过去，在林再身边坐下。 林再被陆野看的似乎有些不自在，抱着膝盖，抠着自己的脚丫子，没话找话的说道，“哪天做个鞋子，老是光着脚，走路也不舒服，我都被树枝扎了好多次了。” 陆野却道，“魔心受损，真的会让需求变的旺盛吗？” “啊……”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呢？为什么要找别人？” “这个……为什么要找你啊？” “因为我是你的夫君啊！”陆野说到这里，苦涩的一笑，“至少曾经是。” 林再一愣，转脸看着陆野，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陆野迎着林再的眼睛，语速缓慢，但却极为坚定的说道，“有些原则性的错误，不能原谅。” “你要休了我？”林再问。 “嗯。” “你……好！好啊！我也不想要你这个蠢货夫君了！”林再愤然起身，转身就走。 “等等！你去哪？” “你管我！” “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陆野道，“不管艳无双是好是坏，至少她能接下天绝老人的一招。你一个人跑出去，万一遇到天绝的人，或者不得已用出天棺，被天绝老人知道，再打来一道剑芒，还能有命吗？” 林再转过身，冷冷的看着陆野，道，“你不是要休了我吗？还管我死活？” “一日夫妻百日恩。”陆野叹了一口气，“就算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还不至于恨你不死。” 林再哼哼了一声，有些哭笑不得。 陆野又道，“孩子……你打算生下来吗？” 林再一愣，重新坐下来，看着陆野，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生下来？” “我说？你的孩子，你自己做主。” “那就生下来吧。”林再的眼珠转了转，道，“如果是男孩子，将来就让他跟你结拜为兄弟。如果是女孩子，将来我就把她许配给你。” 陆野哑然失笑，知道林再在胡说八道，也不接这话茬，只是又道，“是男人的……还是雄性灵兽的？” “一个畜生的。” 畜生？ 那就是灵兽了。 陆野挑了挑眉头，道，“生下来的，会是……人类？还是……” “肯定是个小畜生。”林再道。 小畜生？ 陆野想象了一下林再生小畜生的画面，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不生下来会不会好一些？万一人不人，兽不兽的……” “也行啊。”林再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她本也没兴趣给陆野生什么孩子。“不过，要等我的魔心彻底痊愈了才行。” 陆野讪讪一笑，道，“原来，只需要怀上孩子，就能治愈魔心了。早知道，我就……”说着，又看了看林再，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涩的哀叹。“孩子的父亲，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不知道吧。”林再道，“那老畜生，已经被我剁成肉泥了。”看着陆野，林再那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滩肉泥。 陆野拧了拧眉头，“为什么？” “不为什么。”林再道。 “哦。”陆野应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林再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枯坐着。 一直过了很久，陆野道，“小天……” “嗯。” “你……你说实话，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当然没有。” “哦。”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林再纠结了许久，看着一脸伤感的盯着地面发呆的陆野，终于又道，“可能……可能有那么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乎其微的、跟没有差不多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变得通红。 陆野轻声一笑，依旧盯着地面，道，“其实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如果不喜欢我，就不会屡次救我了。” “那个……只是权衡利弊，才救的你，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陆野不理会死不承认的林再，其实，不论林再是否喜欢自己，一切也都不重要了吧。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有些事情，实在是无法接受。就算是勉强原谅了她，也总会是个心结。 想了想，陆野道，“将来有一天，等我彻底解决了天剑，想找个女子成亲，然后生个孩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林再眉头微蹙，道，“行啊，我口头上表示一下支持。” 陆野又道，“你也找个男人嫁了吧，一个人，不管是生活还是修行，总是有些无聊吧。”说罢，陆野起身，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林再看着陆野的背影，直到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她自己。 呆了许久，林再才啐了一口。 蠢货！ 等本尊的魔心彻底痊愈了，就把孩子打掉，然后再跟你说明真相！ 到时候，气死你！ 哼哼！ 不对！ 林再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 如果打掉了孩子，还怎么证明孩子是他陆野的？ 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要不，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 顶多被他嘲笑一通…… 可是…… 为什么想到他喜滋滋的嘴脸，就不痛快呢？ 林再有些难以决断，一个人坐在大殿里胡思乱想了两个多时辰。 最终还是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有些无聊，起身走出大殿，远远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对狗男女。 陆野和艳无双，正在陆野弄的那些聚灵阵里忙活着什么。 这个贱人！ 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蠢货夫君！ 一直盯着那个贱人的胸看个屁啊！ 林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嘴角一阵抽搐。 走到那堆药材处，林再选了几样药材，炼了好几颗丹药，之后一口吞下。调息了片刻，再低头看看，脸上显出欣喜来。 站起身抬头挺胸的伸了个懒腰，晃悠悠的来到陆野和艳无双面前。 两人似乎正在谈论着如何强化聚灵阵的话题。都察觉到了林再过来，却都没有理会林再。 林再听了一阵儿，才干咳一声，道，“增加灵力的输入，那不叫强化阵法。真正的强化阵法，是用同样的灵力，将阵法变得更强。” 陆野看了看林再，正待说话，却听艳无双道，“没错，可聚灵阵是基础阵法，已经被研究了无数岁月，想要在这种基础上再次强化，可不容易。” “话不能这么说，前人纵然厉害，但我们也不能止步不前嘛。在前人的路上走得更远，是十分必要的。不能因为前人做不到，我们就自认为做不到，从而什么也不做。”林再说着，猛然想到，这话好像是陆野跟自己说过的。看了看陆野，林再红了脸。 艳无双一愣，没有在意林再的小表情，点点头，道，“有道理。” 陆野讪笑，对艳无双道，“你的身体恢复的还不够好，不宜过度思考，去休息吧。” 艳无双看看林再，又看看陆野，笑道，“嗯，我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尽快恢复才好。万一再有什么麻烦呢。你们聊，我就不讨人嫌了。”说罢就走开了。 陆野看着林再，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问，“你刚才在炼制什么丹药呢？” “没什么。”林再说着，又抬头挺胸的伸了个懒腰。“哎呀，炼丹还是挺累的。” “那就去休息吧。”陆野道。 “不用。”林再又做了个扩胸的动作，“夫君，我看那些谷子快长熟了呢。” “嗯。”陆野应了一声，又道，“以后不要喊我夫君了。” 林再干笑道，“喊习惯了。” 习惯了…… 陆野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捏着地上的一撮土壤，怔怔出神。 林再拧了拧眉头，眼珠转了转，把上衣往下拉了拉，在陆野面前蹲下来，道，“夫……咳咳，你看你看的活，土坷垃都没有敲碎，变……咳，太‘大’了。” “还好吧。”陆野道，“也不重要。” “也是。”林再又道，“还别说，这灰雾一散尽才发现，这八荒之地，还真‘大’啊。” “是啊。”陆野随意的回了一句，又抬头看了看林再。 林再见陆野看过来，赶紧直了直腰，仰着头，“天上还有些灰蒙蒙的。” 陆野觉得林再似乎有跟自己和好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没话找话的凑过来。可是，想到林再背着自己偷汉子的恶劣行为，陆野心里就堵得慌。 “嗯，是吧。”陆野又低下头，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一块儿土坷垃。 林再看看陆野，终于忍不住了。“夫君！你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同吗？” 陆野又抬头，看着林再，倒是没有在意林再又喊他夫君，只是上下打量着林再，不解的问道，“哪里不同了？没有吧？” “呃……没有就没有吧！”林再气的呼的一下站起身子，快步走开。 陆野看着林再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这小魔头，搞什么鬼？！ 林再气冲冲的想要回到住处，可走到半路又想到艳无双在里面，气的又转了方向，一直回到大殿前，在台阶上坐下来，瞪着眼看着不远处的陆野。 混蛋夫君！ 眼瞎了吗？！ 明明大了一点点好不好！ 林再气的伸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低声咒骂道，“父债子还！打死你个小畜生！” 又担心下手太狠，真的把孩子打没了，也就没敢继续打。 双手托腮，林再恨恨的瞪着陆野。 片刻，又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 可惜手头上没有更好的材料，不然…… 101 逃命 陆野跟艳无双讨要了一些简单的炼器材料，炼制了两枚储物戒指。其中一枚，送给了林再。之后把所剩无多的那些变异材料跟林再二人一人一半分了。 林再把玩着储物戒指，抱怨道，“就是个破钢圈儿，好歹弄个造型啊。” “不喜欢就还我。”陆野道。 林再无视了陆野的话，转脸看了看朝着这边走过来的艳无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的好朋友来了。” 陆野苦笑，回头看向艳无双，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彻底痊愈。”艳无双道，“天绝的手段不一般，只能慢慢养着了。希望这段时间，不要被天绝的人找到我们才好。”说着，艳无双看向林再，道，“忽然想起来，你之前好像祭出了六颗魔骷。以魔骷来御敌的手段……似乎林灭天最是擅长。” 陆野讪笑道，“她就是林灭天。” 艳无双一愣，上下打量着林再，哑然失笑，“虽然我没见过林灭天，可是……林灭天不是男人吗？怎么……”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本尊做男人做的腻歪了，换换口味儿不行啊？” 艳无双看向陆野，忍着笑，道，“北斗，多年不见，你是越来越不挑食了啊。” 陆野脸色微微一红，看看林再，又问艳无双，“她以前真的是男人？” “是吧。”艳无双道，“不然怎么睡了芊羽，还被她追杀了几百年？说起来……北斗，你的女人被你的女人睡了啊。”开了个玩笑，艳无双又看向林再，问道，“我是真有些好奇的，你似乎并非好色之徒，在修真界千余年，也从未听说过你欺辱过哪个女子。怎么会没事儿招惹芊羽呢？” 林再嘴角一抽，道，“一言难尽啊，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说着，竟然感慨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陆野，林再凝眉道，“夫君，你前世的那些小情人里，芊羽是最不能信任的！你要记住。” 陆野微微凝眉。 艳无双点头道，“小天这话我是赞同的。芊羽其人，心机太重，而且背后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说着，艳无双又看向林再，“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林再没有回答艳无双的问题，反而笑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竟然是魔族，难为你在修真十域待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有人看破你的真实身份，真是佩服。” 艳无双笑笑，道，“只因我总在无双居待着，鲜与人交手罢了。说起来，你怎么找到北斗的？又怎么会嫁给他？” “这就是缘分吧，闲着瞎逛，就找到了。”林再信口胡掐道，“至于嫁给他，当然是因为喜欢他啊。我可不像某些人，接近夫君是因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艳无双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倒打一耙也行吗？ 艳无双看向陆野，道，“魔宗弟子自从进入魔域之后，心性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喜欢上一个魔族，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要理智一些。” 林再哼了一声，道，“你不也是魔族？咱俩谁也别说谁。” “我和你不同，我是正宗的魔宗后人，从来没有进入过魔域。”艳无双看着林再，言语间忽然变得冷漠起来。“如果你真的喜欢北斗并且对他好，作为朋友，我自然会祝福你们。但如果你居心不良，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居心不良的是你！”林再也冷着脸，虽然打不过艳无双，但气势上，她却并不服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和我夫君能是多好的朋友？竟然不惜压制了修为，跑到这里来冒险找他？而且，以我夫君的德行，能有什么朋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接明说好了，反正我们俩也打不过你，拐弯抹角的多费劲。” 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在斗嘴，陆野竟然觉得颇为好笑。 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好朋友，一个确实背叛了自己的妻子。 陆野决定两不相帮，在一旁的墙根下坐下来，抱着胳膊看戏。其实，陆野更相信林再的话。他也觉得以自己前世的人品而言，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朋友，特别是艳无双这种类似红颜知己类的好朋友。 不过，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万一艳无双真的是自己的好朋友呢？自己的不信任，岂不是要伤了朋友的心？ 论起斗嘴，艳无双显然不是林再的对手。她气的满脸通红，憋了半天，竟然失声而笑。似是有些累了，艳无双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当居心不良的是我好了。”说罢，看看陆野，笑着摇摇头，转身又回了房间里。 林再吵赢了，心里痛快，嘿嘿的笑了一声，在陆野身边坐下来，道，“夫君，看吧，她无话可说了吧。” “也许她只是不想跟你争吵。”陆野笑道。 “嘁，她是理屈词穷。”林再道。 陆野却看着林再，略一沉吟，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你们魔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影响了魔族的心智？像你这样离开魔域那么久了，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这个……不清楚。”林再摇了摇头，“魔族嗜杀，应该是跟魔心有关的，却不知艳无双的魔心是怎样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再拧了一下眉头，问，“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天魔眼和神识啊。”陆野说着，忽然一愣。 如果要查看艳无双的魔心，似乎需要把手放在特别的地方来放出神识…… 林再恨恨的哼了一声，道，“龌龊！” 陆野凝眉道，“难道比搞破鞋还龌龊？” 搞破鞋？ 林再涨红着脸，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真相说出来。 看陆野一脸厌恶嫌弃的神情，林再忽然有些后悔了。 当初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多心思，而是跟陆野实话实说，让他在清醒的时候睡了自己，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屁事儿了吧。 弄巧成拙，大概就是现在这样了。 陆野生了一会儿闷气，看林再小脸通红，似乎有些不开心，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叹一口气，岔开话题，道，“你的魔心，恢复的怎么样了？” 林再犹豫了一下，道，“就那样吧，恢复的速度不是很快。半魔之体孕育的速度太慢，魔心恢复的速度也就慢了很多。” 陆野随意的应了一声，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天地间的灰雾，已经几乎察觉不到了，然而，高空之中，依然有些灰蒙蒙的感觉，依然看不到日头，也依然没有白昼和黑夜。 “夫君……感觉在这里好无聊。”林再靠着墙根儿，仰望着天空，“还是在落烟山的日子比较有趣，好歹每天不用总是吃野果。” “嗯。”陆野道，“不知道咱爹和大前门，都怎么样了。” “是啊。”林再道，“说不准咱爹已经跟琴那个小贱……小后娘成亲了，啧啧，或许哪天回去，咱们就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 陆野失声笑道，“半魔之体，不是要孕育千年吗？” “琴又不是真正的魔族，她是后天的魔族，不用孕育千年。”林再说着，又轻声一笑，“说起来，陆紫烟和陆媛凤……哎，我原本以为你们之间会发生点儿什么呢。现在好了，咱们要是多少年不回去，怕是这两个小美女，都名花有主了。到时候，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还有那个俞昭灵，嘿嘿，夫君，跟她那样的元神强悍的灵兽睡一觉，感觉很奇妙呢。” “你怎么知道？试过？” “那倒没有。”林再道，“听说而已。”说着，林再伸了个懒腰，“赶紧修炼吧，等咱们修为高了，就离开这破地方。” 陆野应了一声，心底却在叹气。 也许，等到离开这八荒之后，自己就该跟林再彻底分开了。 陆野承认，自己可能并不是个十分大度的人，每每想起自己的女人跟别人睡了，总会倍感压抑。 “夫君！你看！”林再忽然伸手指了指天空，“流星？”话一出口，林再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 陆野拧起眉头，看着那好似流星的东西，心中猛然一紧。“不好！快跑！”说罢，想要起身，却猛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千斤重，竟然起不来了，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住了。 不远处的那个房间里，忽然飞出两团黑色的魔焰。 魔焰冲破了屋顶，直接迎上了那流星。 艳无双飞身站在房间的墙头上，转脸对陆野和林再喊道，“快跑！天绝……” “又能跑到哪里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废墟之外传来。 紧接着，陆野就察觉到周围的阵法竟然被人顷刻打破。 “陆北斗！魔焰夫人！天绝宗主有令！交出天棺和天剑！饶你等不死！”是个男人的声音。 言谈之际，魔焰终于跟那流星撞在一起。 轰然一声炸响，强烈的灵力波动，把林再和陆野震得头昏脑涨。不过，随着这声响，那无形的压迫也随即消失。 艳无双嘴角溢出血丝，冷冷的环视周围。 废墟之外，竟然站着五个人。 四男一女，那女的，竟是白慕君。四个男人之中，有一个，正是跟艳无双交过手的殷成。 此刻，陆野和林再也已经跑过来，站在艳无双身旁。 “陆北斗！”白慕君冷冷的看着陆野，“若非这灰雾散尽，我又刚巧在附近经过，怕还不知道你竟然没死！”说话间，白慕君身旁，忽然多了一只灵力构成的九尾白狐。那白狐冲着陆野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艳无双凝眉道，“你当初也被天绝追杀过，此时竟然做了天绝的狗吗？” “合作而已。”白慕君轻声一笑，“魔焰夫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艳无双冷声问，“什么？” “你夫君要回来了。” 艳无双啐了一口，道，“你搞错了吧？我没有什么夫君！” “好吧。”白慕君笑着，“扬穹回来了，他说，要亲手把你和陆北斗送进棺材里！成全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艳无双哼了一声，不屑道，“那就试试看！” 一旁，陆野却是一脸错愕的看着艳无双。“你……你是我师娘？！” 艳无双不悦道，“别乱叫！你拜入扬穹门下之前，我就不是扬穹的妻子了。你也别瞎想，我跟你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也许真的没有吧。 可是…… 陆野猛然想起了自己之前亲吻艳无双的事情来。 “还是尽快动手吧。”殷成催促了一句。 白慕君道，“艳无双交给我了。”说着，身旁的九尾白狐，忽然窜了过来。 艳无双身上魔焰四起，顷刻间，周围竟然都陷入了魔焰的包围之中。同时，手中仙刀被她祭出。 “你们先走！”艳无双对陆野和林再传音入密，同时手掌一翻，一只巨大的灵力构成的苍鹰凭空出现。那苍鹰的两只巨爪，抓住了陆野和林再，之后发出一声鸣叫，腾空而起。 “想跑！？没那么容易！”那殷成喊了一声，祭出飞剑，飞身追来。却不成想身下的那魔焰忽然暴涨，直接将他卷了进去。 不过，就在殷成被魔焰缠住的那一刹那，魔焰之中，忽然穿出一道红光。一名男子，浑身赤红，抓着一把同样颜色的飞剑，轻易的破开魔焰，朝着陆野和林再追来。 艳无双被白慕君缠住了，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浑身赤红的男子，心中大吃一惊。想要拦住他，却又被白慕君连续的几次攻击挡下了。 …… 苍鹰的飞行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经飞出好远。 然而，那男子追来的速度竟然也不慢。 陆野抬头看了看那苍鹰，对林再说道，“这只鹰是灵力阵法所化，坚持不了多久的。”说着，又回头看看追来的男子，凝眉道，“看起来，像是和那姓殷的使用的手段一样。他的身上，似乎也有裹尸布……这裹尸布，到底有多少啊？” 林再也回头看了看，直接祭出魔骷，去阻拦那男子，同时对陆野说道，“这下不能用天剑了，怎么对付裹尸布？”说话间，六颗魔骷结成阵法，犹如一堵墙，挡在了那男子面前。 然而，那男子竟然无视了魔骷的阻挡，直接硬生生的冲了过来。 林再又试着放出了死气屏障，可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来人似乎比之那殷伤的能耐，也不遑多让。 陆野没有什么何用的手段，只是随手往后打出了一道回忆杀。 让陆野和林再都有些意外的是，那男子无视了魔骷和死气屏障，却似乎对回忆杀颇为忌惮，竟然飞身躲开了。 陆野和林再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但却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这个男子，对于元神类的攻击，有些忌惮！ 林再再一次祭出魔骷。 这一次，魔骷没有扑向那男子，也没有阻拦他飞过来，反而跟着林再一起后退。飞退的同时，六颗魔骷冲着那男子，发出凄厉的叫声。 尖利刺耳的叫声，使得男子在空中晃荡了一下，差点儿落下去。 陆野的回忆杀也在那男子晃荡的时候打了出去。 可惜，男子的修为到底高出二人太多，陆野出手虽然是乘其不备，但还是被他轻易的躲了过去。 男子似乎有些愤怒了，他直接挥动了手里的剑。 一道红色的剑芒离开剑锋，直接斩向抓着陆野和林再的那只苍鹰。 不过，让三人都有些意外的是，那苍鹰竟然好似颇具灵性，竟然一个转向，避开了红色剑芒。 再往前，可以看到一片莽莽大山。 山林间，隐隐有灵力在波动。许多被魔骷尖啸惊动的灵兽，都在朝着天上张望。 那男子躲过陆野的回忆杀，忍受着魔骷的尖啸，连续不断的打出红色剑芒来。 苍鹰虽然有些灵性，可到底是死物，终于还是被一道红色剑芒打中，之后噗的一声，陡然消失。 陆野和林再，随即从高空坠落。 好在两人修为都已经不再是炼气期的菜鸟，纵然从高空落下，也不至于摔死。只是苍鹰消失之前，还转了一下方向，以至于消散之后，把陆野和林再给甩开了一段距离。 随着角度越拉越大，两人分开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 那男子看了看分开的二人，略一迟疑，还是朝着陆野追来。 陆野全身星光急转，不仅没有减缓下坠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倏的一下，重重的落在山林间。 噗！ 周围的空气和落叶，被陆野下坠的气势迫开。一股股暴虐的灵力，卡拉拉响了一下，但却并没有朝着陆野打过来。 陆野暗叫侥幸。 幸亏现在这些草木间的灵力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暴虐，不然的话，自己就完蛋了。 只是，眼下也不见得好过。 那浑身赤红的男子，落在了陆野面前。 没有任何废话，一道红色剑芒，直接朝着陆野打来。 刚刚落在地面上的陆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硬生生的承受这红色剑芒的攻击。 不过，好在还有“天枢”可用！ 南辰北斗第一式。 拖延所有攻击的效果！ 对方的修为足足有金丹之高，打出来的剑芒，攻击力自然更狠。陆野知道，自己的“天枢”，坚持不了太久。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朝着那男子扑去。 不能动用天剑！ 一旦使用天剑，那天绝老人，大概就会打来一道剑芒。以自己的能力而言，绝对扛不住。 所以，陆野只能使用副作用很大的南辰北斗来御敌了。 当然，陆野还有个手段眼下比较实用。 那就是在那浩云宗草地上学来的步法。 利用这种步法，陆野很快就到了那男子身前。 男子冷冷的看着陆野，手中的剑芒，再一次狠狠打出。 陆野距离太近，根本躲不掉，只能硬生生再一次利用“天枢”承受。与此同时，陆野的手，抓向男子身上的裹尸布。 男子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不会是想直接把裹尸布抓掉吧？ 真是幼稚。 “天权！”陆野一把抓住了那裹尸布。 南辰北斗第四式——天权，掌控万法！ 欲掌控万法，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更何况，这裹尸布裹在一个金丹高手的身上，而陆野，不过筑基而已。 陆野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生机在迅速的燃烧消耗！ 一阵风吹过，吹动陆野的头发。 陆野看到，自己的头发，黑色正在褪去，变成了灰白之色。 102 陆野之死 半空中就与陆野分开，林再眼睁睁的看着那浑身赤红的男子追向陆野，却是无可奈何。 只有到了金丹，才能御器飞行，而林再，还差一步才能到达灵动修为。一直犹如自由落体一般坠入山林之中。甫一落地，林再就直接窜起来，朝着陆野落下的方向疾奔。 要快！ 蠢货夫君一个人，绝对不是那个男子的对手！ 一直跑出了好远，林再脑子里忽然怔了一下，脚下猛然停住。 就算自己跑过去，也不是对手啊，何必去送死呢？ 理性而言，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趁机跑路！ 作为一个魔族，去管别人的死活，自己不是有病吗？！ 又看了一眼陆野落下的方向，林再嘴角一抽。 有病就有病吧！ 林再恨恨的哼了一声，继续朝前飞奔。 前方，隐隐有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 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 蠢货！ 不要死啊！ 林再在心底大喊着，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看到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跪在地上的青年。 青年手里，抓着一块血淋淋的布。 地上，是一滩殷红的血。 青年抬起头来，看到林再，微微一笑，“还好，搞定了。” “夫君！”林再大吃一惊。 这花白头发的青年，正是陆野。 陆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身子忽然猛地一颤，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将出来，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那两道被天枢困在体内的剑芒，终于爆发出来。 看着倒在地上，浑身犹如发烧似的通红的皮肤，林再心里揪了一下。奔过来，一手搭在陆野脉门上，开始查看陆野的伤势。 外伤倒是不严重，可关键是，陆野体内那股诡异的红色力量，正在侵蚀陆野的元神。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强悍元神，在那红色力量的攻击下，竟然在不断的萎靡，眼看着，竟然有神散之兆！ “夫君！”林再抓着陆野的手，声音颤抖起来。 神散，即元神消散。 对于一个修真者而言，身体上受到任何创伤，甚至是化为灰烬，都未必会真正死亡。而神散，就不同了。 “没……没事。”陆野强笑着，努力强睁着眼睛，看着林再，轻声说，“别……别哭。” “谁哭了！你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林再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你赶紧死吧！我都等不及了！”林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这是喜极而泣！” 林再看到，陆野身上，一抹神采，正在悄然流逝，陆野的精神，也越来越萎靡。林再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夫君！别睡啊！打起精神来啊！” 陆野惨然一笑，道，“这次……真……真不行了。要……要全剧终了。” “什么呀！混蛋！你还会像以前一样，死了许久，再活过来的，对不对？对不对？你别睡啊！有件事，我一直还没有跟你说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帮你！” 陆野的眼皮越来越沉，感觉自己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什么……事？” “孩子啊！孩子是你的啊！”林再咬着牙，落着泪，怒声说道，“我承认！当初我把你弄晕了，偷偷的睡了你行了吧！孩子是你的！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孩子打掉，让你们陆家断子绝孙！” 陆野的眼皮抬了抬，却终究没能抬起来，彻底的闭上了。 林再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的看着陆野，片刻，低声呢喃着，“夫君……这次，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啊？” …… 璀璨的星辰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一尘不染的世界，干净的让人甚至不忍将体内的浊气吐出来污染这个世界。 白狐林地的一个木屋里。 白慕君怔怔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十年了！ 自从八荒清明，出现昼夜轮替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年。 自从陆北斗死掉，也已经过去了十年。 十年前，因为自己跟天绝宗通风报信，陆北斗总算是惨死在了八荒之地。 每每想起这件事，白慕君心口就会隐隐作痛。 不是因为心疼陆北斗的死，而是因为当年跟艳无双的那一场打斗中，白慕君被艳无双的仙刀伤了。 仙刀上的魔焰，滞留在了白慕君的金丹之上，总是在不断的侵蚀着白慕君的金丹。若非其修为不低，又是元神强悍的白狐一族，肯定早就承受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白慕君也能清楚的察觉到，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该死的艳无双！ 白慕君狠狠的咬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自从那次交手之后，艳无双不敌白慕君跟天绝的三位高手的联手，重伤败退，不知所踪。 想要报仇，都找不到人！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动静。 “老祖。”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传过来。 白慕君应了一声，道，“玲玲，什么事？” 白玲玲穿过丛林，没有进屋，只是站在窗外，对着白慕君行礼。“老祖，得到消息，林再可能在三千里之外的大寒山一带。” “嗯。”白慕君随口应了一声。 白玲玲道，“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 “不必了。”白慕君道，“林再太过狡猾，距离这么远，等我们过去了，她肯定已经跑远了。” 白玲玲苦笑一声，道，“这个林再，真是有毛病。那陆北斗已经死了，她还总是带着他的尸体干什么！” 白慕君却是冷哼一声，道，“天绝宗更奇怪，陆北斗已经死了，他们竟然还要悬下重赏，索要陆北斗的尸体。” 白玲玲偷偷的看了看白慕君，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林间传言，说是陆北斗的尸体十年不腐，肯定有些玄机。还有人说，得尸体者得天剑。不知是真是假。” 白慕君叹气道，“真假又如何？天剑虽然厉害……却不是什么好东西。”顿了顿，又道，“天绝宗的赏赐虽然很诱人，但林再也不好对付。八颗魔骷，死气纵横，一般的金丹，在她面前，只能是送死。我们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白玲玲点头道，“是。” “派出人手，继续查探艳无双的下落。一群蠢货，十年了，连艳无双的影子都没有给我找到！” 白玲玲被白慕君冰冷的语气震慑的哆嗦了一下，赶紧躬身道，“是。” “下去吧。” 待到白玲玲退下，白慕君犹豫了一下，直接祭出白狐虚影，飞身离开白狐林地。消耗了不少时间，才在一片宗门废墟的剑碑之旁落下来。 这里，曾经是魔宗的一个分支驻地。 剑碑之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八个字，虽然历尽沧桑，却依然清晰可辨。 剑碑一旁，坐着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 青年盘着双腿，手里掐着一个灵诀，好似在闭目养神。 “扬穹。”白慕君道，“你那个好徒弟，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扬穹睁开眼，看了看白慕君，道，“跟你无关。” 白慕君冷冷一笑，道，“跟天剑有关？” 扬穹哼了一声，道，“你还是消停点儿吧。当初若非你帮着陆北斗进入乱葬岗，偷走了天棺，事情何至于此！” 白慕君啐道，“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合适吧？我也是受害者！当初我若是知道陆北斗偷走天棺是为了帮助艳无双摆脱天剑。说什么也不会帮他的。说起来，天剑……到底是何人打造？能打造出天剑的家伙，应该十分强悍吧？何以天剑会落入天绝宗之手？” 扬穹看了看白慕君，苦涩的一笑，道，“许多秘辛，我也无从得知，怕是就连天绝老人，也不知晓。我天绝宗，从古至今的使命，就是镇压天剑！” 白慕君的眼睛微微眯起，走过来，在扬穹身边坐下，叹气道，“有时候想想，你我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我和你不同！”扬穹冷声道。 “怎么不同？你的妻子背叛了你，我的男人也背叛了我。”白慕君笑道，“我常常想，我们俩在一起，是不是挺合适的？” 扬穹斜了白慕君一眼，道，“我和你的不同之处就是，你的感情扭曲了。” “是吗？你没有扭曲，为何非要杀了魔焰夫人——哦，她现在叫艳无双了，为何非要杀了她不可呢？正如我总想亲手杀了陆北斗一样。” 扬穹却是叹了一口气，道，“许多事情，你并不清楚，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走吧，别来烦我，好好经营你的白狐一族。天绝宗和天剑的事情，不要瞎掺和了。有些浑水，会让你万劫不复！” 白慕君却无视了扬穹的警告，一只玉手，搭在了扬穹的肩膀上。“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真的挺合适的吗？”说话间，另一只手，捏住了扬穹的下巴，“总会有些需求的，不是吗？” 扬穹微微闭眼，“别白费功夫了，对于天剑，我真的并不了解。” “那对于女人，你了解吗？” 扬穹身上，忽然灵力暴涨。 白慕君直接被这股灵力推的退出了数丈之远。 看着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扬穹，白慕君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蠢货！修行无数岁月，最终连个女人都没碰几个，真不明白你修行所为何来！” 扬穹却是笑了。“别的女人，倒是无所谓。你么……我可不敢碰。” “呵，我是白狐，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我不喜欢怨念太重的女人，更不喜欢我那个好徒弟睡过的女人。”扬穹道，“我嫌脏！” 白慕君涨红了脸，怒视扬穹，良久，怒极反笑，“哈哈哈！扬穹，你有资格嫌我脏？你们天绝宗，最是肮脏！看着乱葬岗上十万个墓碑，你们能安心吗？！” 扬穹拧了一下眉头，看向白慕君，冷声道，“天绝宗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白慕君哼了一声，愤然转身离开。 …… 寒风刺骨，烈日失辉。 白茫茫的雪，看的久了，眼睛就会不舒服。 林再背着一口薄棺，揉了一下有些发红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狠狠的骂了一句，继续踏着死气，朝前疾飞。 一群恶狗一样的东西，追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林再心底抱怨了一句，在一座雪山的背后绕了半圈儿，调转了方向。 又飞出很远，总算是彻底摆脱了追兵。 看到前面的一个山洞，林再直接飞了过去。 山洞并非无主。 一只金丹期却未化形的白熊，跟林再厮杀起来。 最终的结果，白熊的皮毛，成了林再新的被褥。 到了金丹，辟食五谷，甚至也不用睡觉。 看着那一堆转眼间被冻成冰块的熊肉，林再舔了舔舌头，有些遗憾。 当初需要吃饭的时候，总是吃野果，想吃点儿肉都不容易。现在不用吃饭了，却总是能猎杀到美味。 把背上的薄棺放下来，打开棺盖，看了看里面的陆野，林再轻声叹气。“蠢货夫君，又一年了哦。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埋了。” 陆野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那群蛆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差点儿要了我的命……”林再趴在棺材口，懒洋洋的抱怨着，“还有那些冰原狼，幸亏我聪明，不然啊，它们就把你抢走了。” “天绝追杀令还真是管用啊，看起来比天兆令好用……” “你那个师娘小情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哈哈，还记得前年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的沈天驰吗？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听说，那家伙现在跟白昭可是很幸福啊……” “给你个熊皮毯子……” “舒服吧，哈哈哈。我都没舍得用……” “哎，每天不用修炼，也挺无聊的……” “你说你啊，死都死了，尸体为什么不腐烂呢？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肚子剖开来看看……嗯嗯，别怕，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唉，想想吧，你还不如烂掉算了，那样，我也就死了心了……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乱跑，总是有人追杀……好累啊。” 林再嘟嘟囔囔的说了许久，之后忽然眉头一拧，叹气道，“夫君，咱们走吧，又有不怕死的来了。” 林再说着，把棺盖盖上，重新背在身上，八颗魔骷出现在身侧，死气拖着身子，飞出山洞。 不远处，几个黑影正在杀气腾腾的飞来。 “夫君，咱们上！”林再说着，八颗魔骷同时朝着那群黑影飞去，同时，身形被死气拖着，陡然冲了上去。 打得过就杀，打不过就跑，一直是林再的原则。 在这八荒之地，林再没有朋友。所有遇到她的凶兽，都想杀了她，从而在天绝宗换取不菲的酬劳。 不过，对于逃命，林再的经验可是极为丰富的。 当年在修真十域混迹了千余年而没有被高手围殴致死，足以说明林再的滑头。 轻松的解决了这些来犯之敌，林再没有歇着，再一次踩着黑气，在雪山之巅疾飞。 每一个地方，都不能待的太久。 山林之地便于隐秘，但也不易发现偷袭者。而开阔之地，又容易被发现。所以，选择藏身之地，是很讲究的一件事。 十年了。 林再觉得，或许天绝宗有办法找到自己的大概位置。 不然这八荒之地如此之大，为何不论走到哪里，总能遇到天绝宗的高手？ 是因为自己的天棺，还是因为陆野？ 林再不清楚，她只能走到哪，都背着陆野，从来不敢把他藏在哪里。 …… 竹青兴冲冲的找到了边月，“嫂子嫂子！” 边月给了竹青一个白眼，道，“别乱叫！”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竹风。 竹风轻声笑笑，对竹青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竹青嘿嘿笑着说道，“哥哥，嫂子，发现林再的踪迹了。那家伙，在大寒山一带。她和陆野，杀了小侄子，我们要报仇啊！” 边月看看竹风，道，“报仇是肯定需要的，不过，那林再可不是易于之辈，而且……现在八荒的局势有些混乱，天绝宗太过神秘，我们先忍着吧。” 竹风考虑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 “嘁！哥！你真没出息，嫂子说什么都是对的！”竹青抱怨了一句，又有些丧气的摆摆手，道，“好啦好啦，我听你们的。对了，你们啥时候成亲啊？我都等不及了。” “你急什么。”竹风笑道。 “急着闹洞房啊！”竹青大笑。 边月苦笑着摇摇头，道，“孩子一样。” 竹青笑嘻嘻的凑过来，抱着边月的胳膊，说道，“嫂子，告诉你一个秘密。”见边月好奇的看来，竹青才继续说道，“我哥说了，等你们成亲了，他就把我们祖传的宝贝送给你。” 边月看向竹风，笑道，“什么宝贝？” 竹风嫌弃的瞪了竹青一眼，才道，“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很不一般的东西。”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片亮晶晶的东西，递给边月，道，“既然被青青出卖了，现在就给你吧。” 边月接过那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大一会儿，眉头深锁，道，“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是……” “嫂子你认识这东西？”竹青有些兴奋。 边月摇摇头，“我也不太确定，这东西，看起来像是……龙鳞！” “龙鳞？”竹风凝眉道，“嘶……关于龙族的传闻，我倒是也听说过一些。只是……龙族早已消失了无数岁月，却不知我的祖先，如何得到这枚龙鳞的。” 边月道，“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龙鳞，不过，单看这鳞片上的的诡异灵力，应该差不多。我在修真界的一些古老的玉简上看到过关于龙的信息。龙的每一片鳞片之上，都蕴含着一些诡异灵力，据说，这些灵力，配合龙族秘法，可以帮助龙族穿梭空间……” 103 离别 从莽莽山林，到漫漫荒原；从皑皑雪地，到海滩河谷…… 十年来，林再记不清到底都去过哪里，也记不清自己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 难得清净上十天八天的时候，林再甚至会有些不习惯。 林再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坐在陆野的棺材上，看着满天星斗，辨识着南辰北斗的那九颗星。 林再喜欢拿着陆野送她的口琴，吹着不成调的声音。 林再喜欢打开棺盖，看着陆野，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或许是一个人太过无聊了，林再常常会胡思乱想。幻想着当初自己和陆野联手，轻松地杀死了彩衣，之后两个人在山沟寨里安安静静的生活；幻想着陆野抱着自己，坐在月色之下，对着自己的耳朵轻声呢喃：“小天……” 有时候，林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自己明明可以一个人活的逍遥自在，为何偏偏要带着蠢货夫君的尸体呢？一把火烧个干净，不是挺好的？ 林再也觉得奇怪，为何陆野既不醒来，也不腐烂？为何天绝宗非要得到陆野的尸体不可呢？这个蠢货夫君，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魔索扼住了一个天绝弟子的脖颈，林再冷声质问着她心中的疑惑。 然而，那天绝弟子只是咬着牙，闭目等死，而不肯多说一句。 林再怒了，直接勒断了那人的脖子，之后背着陆野的棺材，继续逃亡。 三三两两的追杀者，林再总能轻易的对付，但如果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一旦被太多高手围拢的话，那就惨了。 三年前，林再就曾经差点儿被围殴致死。 一群金丹凶兽，把林再打成了重伤。 幸亏林再的魔骷也不弱，总算是杀出了重围。只是，左脸上那三道抓伤，却留下了去除不掉的伤疤。 林再不记得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疤。 十年来，她经常受伤，好几次还差点儿撑不住。 林再发誓，等蠢货夫君醒来了，一定要让他好好的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踩着死气，一直飞了许久，林再才在一片山林中落下来。 林中的土著凶兽，被林再直接抹杀。 土著凶兽居住的洞穴，自然也成了林再暂时的栖身之所。 将背上的棺材放下来，林再这才清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想起那群凶神恶煞的凶兽，林再就气的牙根发痒。那群林再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也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布置了一个陷阱，等着自己钻进去。幸亏本尊也不是好相与的，不然这次真的要栽了。 打开陆野的棺盖，林再看了看里面依然一脸死相的陆野，呸了一口，道，“蠢货夫君！你就是个享福的！本尊整天被人追杀，你倒好，睡得真香。”说着，林再忽然凝眉，皱着鼻子嗅了一下，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浓重的腐尸的味道…… 林再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如果尸体开始腐烂，那…… 十年了！ 十年了啊！ 你到底还是没能醒过来吗？！ 林再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咦”声，片刻，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山林间回荡。 一道红色的剑芒从不远处狠狠的打来。 林再愤怒的大叫了一声，八颗魔骷挡住那红色剑芒，之后愤怒的冲出来，朝着那偷袭之人狠狠的扑去。 “天绝的狗！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林再浑身上下，死气蒸腾。周围的魔骷，也变得愈发凄厉，震耳欲聋的尖啸，让整个山林都为之震颤。 偷袭林再的人，确实是天绝宗弟子。 鹅黄色的衣服之上，绣着“天绝”二字，身上包裹的裹尸布，和手中那把红光闪闪的剑，都让林再愤怒的难以自制。 眼前之人，看起来真相那个曾经杀了陆野的家伙！ 林再知道，这一次，自己算是遇到对手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 林再涨红着脸，不顾一切的朝着那人进攻着。身上的死气，被她催动到了极致，以至于她原本通红的脸，竟然变得死气沉沉的灰白之色。 魔骷和死气，不断的攻击着那人。 然而，那人身上的裹尸布，轻松的挡下了这些手段。 同样是金丹高手，对于林再，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没有天剑，也就没有人能攻破自己的裹尸布！ 这一次，自己算是走运，竟然撞上了狡猾的林再。 或者不是走运。 应该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这八荒之地奔波了十年之久，总算是让自己找到了林再！ 想到天绝宗的赏赐，他就激动的直哆嗦。 八荒凶兽不明白那些赏赐的重要性，但是作为天绝宗的弟子，他可是十分清楚的。 硬生生扛着林再的攻击，天绝弟子脚下一个腾挪，猛然伸出手，朝着林再的脖颈抓去。 林再虽然在盛怒之际，但反应还算灵敏，身子在半空中猛地拧了一下，借着这股力量，抬脚就是一个高踢。 她赤裸的脚上，竟然夹带着死气。一脚踢在那天绝弟子的脑袋上，虽然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可死气却扑过来，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林再这个时候也已经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手中魔索射出，直接捆住了那天绝弟子的双腿，趁着魔索还未被裹尸布上的红光打散，林再猛然一提魔索，竟是将那天绝弟子提了起来，随手狠狠的往地上一摔。 两摔…… 三摔…… 魔索终于断掉。 天绝弟子并未受伤，作为金丹高手，这么几下摔，根本不算个事儿。可被人这么摔了好几下，实在是太丢人了。 天绝弟子恼怒至极，手中的红色飞剑，不断的朝着林再打出剑芒来。 林再知道挡不住这红色剑芒，所以也不硬抗，直接不断的躲闪。她并不远离那天绝弟子，只是在他身边乱转，像个耗子似的窜来窜去的。同时还不断的伺机打出魔索和死气，封闭天绝弟子的视线，同时再一摔、两摔、三摔…… 打不死这个畜生，但林再觉得很过瘾。 天绝弟子被林再摔的有些发懵。 在天绝宗，只有资质绝佳的弟子，才有资格拥有裹尸布。莫说拥有裹尸布以来，即便是刚刚加入天绝宗的时候，他又何曾被人用如此恶心的手段羞辱过？ 正当他愤怒的想要反击的时候，却猛然间发现，林再的八颗魔骷，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窜到了自己的脑袋后面。 啊！—— 八声刺耳的诡异的尖啸，直接把天绝弟子搞的头晕欲裂。 更让天绝弟子有些痛苦又哭笑不得的是，林再竟然用死气凝聚成了一个大喇叭，之后八颗魔骷同时对着喇叭口尖啸。 天绝弟子身后的草木，竟然直接被这尖啸声震碎了。 他心里清楚，若非拥有裹尸布，自己肯定已经完蛋了。裹尸布虽然无法抵御这种音攻，但却可以守护自己的身心，不至于被这音攻伤害。 天绝弟子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动静闹得太大，肯定会有人靠过来，到时候，被人黄雀在后抢走陆北斗的尸体还就罢了。自己如此丢人的狼狈模样被看到了，才是不可忍受的。 他咬破了手掌，鲜血抹在了裹尸布之上。 裹尸布立时间红光大盛。 与此同时，他一脚踏出，双手持剑，准备给与林再雷霆一击。 不成想，天绝弟子踏出那一脚，刚好踩在了不知何时被林再偷偷的布下的魔潭之上。顷刻间，看似魔气，实为死气的东西，开始不断的自行攻击天绝弟子。 “哼！雕虫小技！”天绝弟子根本就无视了死气的攻击，剑峰之上，红光璀璨。“林再！去死！”说话间，天绝弟子身上的红光突然外泄。 顷刻间，周围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林再原本灵巧的躲避着的身子，忽然僵硬了一下。 这红光，竟然像极了天棺的“禁绝万法”，似的林再的动作变得有些迟钝。虽然这红光比不了天棺，但仅仅是这一瞬间的迟钝，就足以要了林再的命了。 眼看着那红色剑芒狠狠的斩下来，林再绝望的瞪大了眼睛。 夫君…… 陆野的音容笑貌，在林再脑海中闪过。 忽然，一团黑色的魔焰，从一侧倏然打来。 噗的一声，剑芒竟然被打开了。 紧接着，红光外围，一片黑色的魔焰，似乎想要扑过来，却又被红光所阻。 天绝弟子看到魔焰，脸色一变。“艳无双！” “叫我干什么？”艳无双的声音，竟然在天绝弟子背后传来。 那天绝弟子猛然一惊，一道剑芒朝着身后打去。 然而，一把飞刀，竟然穿过了剑芒，直接钉在了那天绝弟子的额头。 天绝弟子的额头上红光大盛，竟是挡住了那飞刀。 “哼！”天绝弟子冷笑道，“除了天剑，没有什么东西能攻破裹尸布的防御！” “你说的没错。”艳无双浅笑一声，道，“所以我本也没打算攻破你的防御。”说着，周围的魔焰，终于冲破了红光，铺天盖地的压过来，转眼间，竟然将那天绝弟子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与此同时，仙刀突然回头，在天绝弟子的握剑的手指上狠狠的戳下来，竟是硬生生的将那把剑给拨了出来。 没了飞剑的天绝弟子，直接被魔焰裹住，竟是无法动弹了。 “这样也挺好。”艳无双笑了笑，“回去告诉天绝老狗，总有一天，我会血洗天绝宗！”说罢，不理会那天绝弟子，艳无双走向林再，看着她，轻声说道，“弟妹，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林再看着艳无双，神情冷漠，“弟妹？差辈儿了吧？” “呵，没有，我和北斗，从来都是姐弟相称的。”艳无双笑了笑，“北斗呢？” 提起陆野，林再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他……他不行了。” 艳无双轻声笑笑，“没事儿的，他很特别，只要身体不腐，就不会死。” 听到艳无双的话，林再不仅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加痛苦，“如果……如果腐烂了呢？” 艳无双一愣，看了一眼林再身后的山洞里的那口棺材，疾步走了过去。 刚一进山洞口，艳无双就闻到了尸体腐烂的味道，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一直来到棺材旁，看了一眼陆野的尸体，艳无双愣住了。 林再走过来，站在艳无双身旁，看着陆野的尸体，哽咽道，“十年了，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艳无双没有理会林再，反而抓住棺材，猛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之后凝眉看向棺材下的地面。 地面的泥土松软，似乎被掘过。 她迟疑了一下，走到外面，拿起那天绝弟子的剑，又走回来，用剑扒拉了一下地上的泥土。一只腐烂的动物死尸，出现在坑里。 艳无双忍不住笑，“我就说啊，他怎么可能会死。”说着，又看了看山洞，道，“这里，应该是一只黑狛的洞穴，这杂碎，最喜欢吃把食物埋在地下。” 林再神情呆滞的看着那动物死尸，良久，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脸色瞬时通红。 “走，找个干净地方休息一下。”艳无双是个好脾气的，并没有取笑林再。 林再应了一声，重新背上陆野的棺材，又看了看那天绝弟子，拧起了眉头。 “他有裹尸布在身，我们杀不死他的。”艳无双道。 林再应了一声，跟着艳无双在山林中行了很远，才找了个隐蔽的洞穴，钻了进去。 艳无双查看了一下陆野的尸体，道，“还好，只要身体没有腐烂，就说明他还有可能醒过来。” 林再耷拉着眼皮，看着陆野，问，“可能？” “嗯。”艳无双道，“以我对天剑的了解，如果天剑没有被北斗丢进通天路的话，北斗就一定可以复活。然而，被通天路上的天之力淬炼了一千多年的天剑，是否还会复活北斗，我就不太能肯定了。” 林再凝眉看着艳无双，“你刚才说，天剑在通天路上？” “嗯。” “你别跟我说，我飞升失败，是因为天剑！” “事实就是这样啊，你不知道？” 林再咬着牙，怒道，“我若是知道，还能管他死活？！混蛋！原来害我飞升失败的罪魁祸首，就是夫君这个蠢货啊！” “呵呵，北斗没有告诉你？想来他是担心你到处乱说吧。”艳无双道，“你嘴巴可管好了，若是传了出去，北斗可就要被整个修真界视为死敌了。” “哼！那样更好！”林再气恼的说道。 艳无双只是笑笑，又看了看陆野，道，“等他醒来，知道你护他十年，一定会很感动的。至于你怀了别人孩子的事情，想来他也会原谅你的。” 林再翻了翻白眼。 十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她也释然了。 看了看艳无双，林再道，“其实……孩子是他的。” “啊？” “为了治愈我魔心的创伤，我偷偷的睡了他。”林再虽然释然了，可提起这件往事，脸色还是微微一红。 艳无双怔了好大一会儿，才哑然失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得不到北斗的尸体，无法彻底杀死他，天绝宗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现如今，整个八荒的凶兽，都成了天绝的走狗。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 林再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那裹尸布的厉害，你也见识了。”艳无双道，“这家伙，修为不算太好，不然，我也无法控制了他。” 林再拧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艳无双看着陆野的尸体，道，“把北斗交给我吧，你背着空棺离开。” 林再一怔，脱口道，“不行！” “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我……”林再知道，自己可以信任艳无双。不仅仅因为当初她曾经挡住了白慕君和天绝高手的围攻，还因为这一次的及时出手。 可以想见，如果艳无双不出手，她完全可以等天绝弟子杀死了自己，再出手制服天绝弟子，从而就能轻易的带走陆野的尸体了。 而且，理性也告诉林再，艳无双说的没错。 日子会越来越艰难。 总有一天，自己可能还会遭遇刚才的凶险。或许，即便是有艳无双在，两个人也无法抗衡天绝和整个八荒。 自己背着空棺，吸引所有的注意力，让艳无双可以很好的保护陆野，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我感觉，天绝宗的人，似乎总是能察觉到我的大概位置，是因为夫君的尸体？还是因为天棺？” “天棺。”艳无双道，“你虽然没有动用天棺，但死气属于天棺。随着你的修为越来越高，能够使用的死气也越来越浓郁，天绝便能隐约感应到你的大概位置。” 林再沉默了下来。 看着棺材里安静的躺着的陆野，林再的眼睛红了。“我信不过你！” 艳无双叹气道，“你信得过自己吗？你觉得你真的能一直守着他吗？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也不清楚。” “我可以！十年，一百年，一千年！都可以！”林再涨红着脸，又羞又怒道，“我承认！我喜欢他！我不会放弃他的！一个魔族，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修真者，是不是很好笑？你想笑就笑吧！我不在乎了！” “天绝不会同意的。”艳无双并没有笑。 “我管他……”林再闭了嘴巴，她明白艳无双的意思。等不到一百年一千年，天绝总会找到自己，然后杀了自己。可是，林再还是不甘心，“我可以想办法给带着他离开八荒！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提高修为……” “千万不要！”艳无双道，“把他带出八荒，他可能就真的死了！不要问我原因，我也不清楚。只是当年北斗跟我说过，八荒，是天剑的世界！我想，离开天剑的世界，对于北斗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可是……”林再冷冷的看着艳无双，道，“你只是他的姘头！不会像我这样真心对他好的！万一……” 艳无双拍了拍脑门，“我们真的是清白……算了，你看啊，我们是几千年的姘头了，怎么会没有感情呢？”说着，艳无双竟然忍不住笑了，“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怎样都不能相信你！”林再道，“但是……我相信夫君……几千年来，他总是去无双居，你们清白不清白，我不清楚，但是……他一定是信得过你的。”林再说着，低下头，在陆野唇上轻轻一吻，“夫君……我要走了。” 104 杀身以成仁 修真十域，以圣域为尊。 白雾皑皑的群山之间，灵鹤翩翩起舞，灵梅璀璨生香。 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溪水潺潺，碧波映月。 溪边的一棵繁花似锦的参天古树之下，两个女子，相对而坐。她们中间，放着一个黑白子的棋盘。 东边的女子，容颜十分精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泛着秋水。她看了看对面女子，轻声说道，“八荒剧变，怕是十域有祸。” 西边女子，长相倒是极为普通，一头黑发之上，插着一根做工极为精美的簪子。女子执子落定，才说道，“八荒，还进不去吗？” 东边女子道，“嗯，只能进入外围，再往前，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说着，女子瞄了一眼对方头上的簪子，清秀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道：“扬穹倒是进去了，具体是如何进去的，却是不得而知。而且，已经过去了十五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 西边女子轻声笑笑，道，“你担心传闻中的灾祸，会再次席卷十域吗？” 东边女子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继续说道，“前些时候，万剑山上，万剑哀鸣，怕也不是什么好兆头。”说到此，东边女子绣眉蹙起，看着笑意浓浓的西边女子，道，“怎么？云星姐姐似乎并不是很担心啊。” 云星摇了摇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天塌了，不是还有高手撑着么？说起来，芊羽妹妹之前不是去了一趟苍凉域么？找到探花郎了吗？” 芊羽苦涩的一笑，道，“不知道死哪去了。怎么，姐姐还对他念念不忘？” 云星叹气道，“有什么可念念不忘的？我跟他……其实也没什么。倒是你，这么忽然想去找他了？” “只是想请他帮我打造一件犹如姐姐的情人簪一般的法宝罢了。”芊羽道，“不过，那混蛋向来不待见我，怕即便是寻到他，也没什么指望。”说到此，芊羽似乎没有了下棋的性质，把手中的黑子随意的丢在棋盘上，站起身，看了看云星，道，“我也知道，姐姐对我，其实也并不怎么待见。” “呵……”云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我依然喜欢跟姐姐一起聊聊天。毕竟，你不会像那些臭男人一样，总想着占我便宜，也不像其她那些女子一样，总也瞧不起我。”芊羽道，“所以，有个秘密，我想告诉姐姐。” 云星抬眼看看芊羽，笑着问道，“什么？” “通天路上有异动。”芊羽道，“原本的烈烈天火，似乎有增强的征兆。” 云星道，“是吗？倒是没有听说。” “姐姐要信我。我的化羽诀，对于温度，极为敏感。”芊羽道，“我虽然不知为何天火在增强，但我相信，万剑哀鸣，八荒剧变，天火焚天，此，或是大祸临头之兆！姐姐当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嗯，多谢妹妹提醒。”云星站起身来，冲着芊羽拱拱手。 芊羽微微一笑，回礼道，“妹妹告辞。”言毕，身形陡然消失。 云星看着芊羽离开的地方，发了一会儿呆，又抬头看看点点繁星，一眼就看到了那天上的北斗七星。 不知从何时起，云星喜欢坐在这个参天古树下，抬头看着北斗七星怔怔出神。 忽然，云星眉头猛然一拧。 北斗第五星，忽然闪烁了一下。 这…… 最近这些年，似乎这个名叫“玉衡”的星星已经第三次闪烁了。 什么原因？ 云星不清楚，她只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绰号叫探花郎的男人，那个想用情人簪来换自己一次露水情缘的男人，那个张嘴闭嘴的骂自己很丑，但却从来没有真正嫌弃过自己的男人…… 你，还好吗？ …… “夫君！” “夫君！！” “哎！”陆野恍惚间答应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怔了片刻，陆野猛然坐起来，四下里看了看，才从木床上下来，走出木屋。 眼前，是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 溪水清可见底，不染尘埃。 不远处，一棵树下的一张椅子旁，艳无双站在那里，看着陆野，脸上带着浓浓笑意。“北斗。” 陆野展颜而笑，“我还以为自己这下真的要死了呢。唉……”感慨了一把，看着艳无双，道，“你真厉害，一个人对付那么多金丹高手，都能全身而退。小天呢？跑哪去了？这个小魔头，竟然骗我，得好好收拾一下。” 陆野的心情很好，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艳无双笑了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距离上次你重伤死过去，其实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 陆野一脸愕然，看着艳无双，道，“开……开什么玩笑？小天呢？她在哪？” “她……我也不清楚。” 陆野拧起眉头，怔了好大一会儿，叹气道，“呵，以她的人品，大概是一个人跑路了吧。” 艳无双摇摇头，走过来，来到陆野面前，才说道，“你的肉身不毁，就不会真正死亡。天绝宗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在八荒发下天绝追杀令，要取你的身体。林再一个人背着你的身体，跑了十年……” 陆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却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艳无双说完了，陆野才微微闭眼，用元神来感知林再的位置，之后不由一愣，“咦？怎么……我好像无法感知到她的具体位置了？” 艳无双道，“应该是距离太远了。” 陆野又看了看一个方向，道，“走吧，去找她。” “等等。”艳无双道，“你现在不过筑基，实在是不好乱跑。外面几乎所有的灵兽，都会对你不利的。更何况，天绝高手，现在已经遍及八荒，万一遇到，肯定是个麻烦。” “我知道。”陆野说着，径直前行。“就是因为情况太凶险，更要去找小魔头了，她一个人，一定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艳无双拧着眉头，跟上来，道，“那就更应该等一等了。你应该尽快修炼到金丹修为。至少那样可以御剑飞行，可以更快的找到她。若是林再遇到了危险，你也可以施以援手。筑基修为出去，就算是找到了她，也只能成为她的累赘啊！” 陆野停下了脚步，眉头深锁，“金丹啊……那要好久了。” “十五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两三年了。”艳无双道，“更何况，有我在，你修炼的进度，会更快一些的。怎么说，天剑原本也属于我，对于天剑的力量，我很了解，可以让你更快的修行。” 陆野迟疑了。 艳无双继续说道，“林再很狡猾的，她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抓住的。再忍一忍！两年！我保证你可以修炼到金丹！” 陆野紧攥着拳头，犹豫了许久，才点点头，道，“好！” …… 肩膀上的血汩汩的流着。 林再的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原本以为天棺死气可以源源不断的给自己提供力量，永远也不会枯竭。然而，她到底还是想错了。 扶着一块巨石，耳边是瀑布的轰鸣。 林再实在是太累了，靠着巨石坐下来，之后习惯性的把背上的棺材放下来。 只是，林再太过疲惫，一时大意，竟然将棺材放在了空处，直接被她丢下了悬崖。 林再心里咯噔了一下。 夫君！ 她急忙提了一口气，一个转身，直接朝着悬崖之下冲了下去。 她的速度很快，总算是追上了棺材，一把抓住，之后急忙祭出死气，试图飞起来。 然而，死气被林再消耗的太多了，竟然没能使得林再飞起。 林再大惊失色，抱着棺材，直接撞进了水里。 脑袋撞在了水底的一块石头上。 林再有些头晕脑胀，但却一直没有放开手里的棺材。 好不容易爬上岸，打开棺盖，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林再怔了一下，哑然失笑。 真是蠢！ 怎么忘了棺材其实是空的呢？ 林再意识到，这么多年的紧张生活，让自己的精神有些不堪重负了。 真是有些奇怪。 当初在修真十域的时候，自己也经常被人追杀，却也没有这样累过。 心中生出一丝警惕，林再盖上棺盖，之后趴在上面，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夫君，你醒了吗？” 靠在棺材上，林再沉沉睡去。 自从金丹以来，林再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醒来，之后再次背上棺材，继续赶路。 没有什么特别的去处，只要不断的逃命就好。 记不清自从跟艳无双分开之后到底过了多少年，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已经跑出了多远。 八荒真的很大，一直这么跑下去，竟然还是没有看到边际。 让林再有些不解的是，越是往前，大地被破坏的越是严重。仿佛经历了一场场浩劫，莫说那些人造的亭台楼阁，纵然是高山大川，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林再不记得到底见过了多少被强悍的力量直接摧毁的大山，也不记得到底见过多少被一剑劈开了河堤，将大地变成一片沼泽的所在。 赤着的双足，似乎是起了一层老茧。 蠢货夫君那个变态，大概会嫌弃吧。 想起当年陆野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怔怔出神的往事，林再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 艳无双炖了一锅肉汤，味道很不错，比林再那个小魔头的厨艺强多了。 陆野将碗里的肉汤一饮而尽，之后就要起身回到房间里继续修炼。艳无双叫住陆野，道，“我跟你说过，天剑和天棺的属性很相似，不论是星光还是死气，自我生成需要一定的时间，被身体经脉彻底接受，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你这么没日没夜的修炼，只会事倍功半，效果不会很好的。” “功半也是有功的。”陆野道，“我能感觉得到，小魔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几乎快要连大概的方位都感应不到了。必须抓紧时间了！” “等等！”艳无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你真想尽快的修炼到金丹？” “废话！” 艳无双叹气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怎么不早说？” “呃……”艳无双脸色微微一红，又苦笑道，“双修，你有印象吗？” 陆野一愣，看着艳无双，问，“需要跟你睡吗？” “是……是啊。” “那算了。”陆野抬头看看天，讪笑道，“小魔头在为了我拼命，我不能对不起她。” 艳无双浅浅一笑，道，“好吧，随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的。作为朋友，我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陆野看着艳无双，点头道，“谢谢。”说罢，回了房间里，继续修炼。 艳无双则站在屋外，对着房间里不断的输入灵力，从而让陆野处在灵力充沛的环境中修炼。 陆野原本以为用星光修炼，是不需要灵力的，然而，经过艳无双的解释，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世间万法，源于天地灵气。 不论是星光、死气，甚至是仙力，无一不是源于天地灵气。星光，只是比普通修行者使用的灵力更为精纯而已。 有了艳无双的帮忙，再加上陆野的勤练不缀，修为进度很快。 有生以来，陆野第一次如此辛勤而认真的修行。 他对步天成仙的兴趣不大，对于俾睨天下的兴趣也是缺缺。 农夫、山泉、有点田——就是陆野最希望过的生活。 然而，这种平淡的生活，不会轻易得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总有刁民想害朕！ ——陆野有时候会想到这句话来。 生活在狼群之中，想要平静的生活，最好的做法，就是当一头狼王！或者杀掉所有的狼！最不济的，也要让狼群望而生畏，不敢靠过来！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自从这次醒来之后，陆野每次修炼的时候，脑海中总会莫名其妙的看到一片火海。 那一片虚无之中的火海之间，有一把剑。 陆野认得，那是天剑。 艳无双告诉陆野，那一片火海，就是通天路。 自从陆野将天剑滞留在通天路上之后，就引起了天火对于天剑的淬炼。 一千余年的淬炼，天剑到底如何了？ 艳无双让陆野再次看到天剑的时候，仔细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变化。 陆野觉得艳无双的想法没错，但问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或者没有天剑本体的记忆，天剑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也无从得知。 陆野修炼的速度，比艳无双预计的要快上许多。 不过一年多几个月，陆野就要渡劫了。 灵劫——这个修炼之中的第二个劫数，还有个世人公认的名字：生死两难。 不像身劫那般引动五雷天罡，搞的动静很大。 灵劫只会让渡劫者周围的灵气变得异常暴虐，从而对渡劫者进行攻击。不同于八荒之地上的那些原本暴虐不堪的灵力。这些暴虐灵力，会直接攻击渡劫者的经脉和元神。而且，渡劫者还不能做出任何反抗，哪怕是感觉到自己快要死掉了。 暴虐灵力对于经脉和元神的攻击会很强烈。若是不作出任何反抗的话，经脉和元神就会生出金丹，以金丹来对抗灵劫。如果稍有反抗，经脉和元神就无法生出金丹，渡劫也就会失败不说，还会引起暴虐灵力更加强烈的攻击，最终导致渡劫者形神俱灭。 然而，面对那种渡劫之时的强烈的死亡恐惧，很多人根本无法承受。特别是金丹生成的那一刻，死亡意识最为强烈。许多渡劫者，往往会下意识的进行反抗，从而最终导致渡劫失败。 艳无双告诉陆野：“杀身以成仁！仁，金丹也。必须有杀己之心，才能渡劫成功。” 陆野端坐在木床上，忍受着暴虐灵力的攻击，没有睁开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仁就是金丹？为什么我想起了杏仁露呢。” “杏仁露？”艳无双不解。 陆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努力的让自身的灵力在暴虐灵力的攻击中稳定下来，避免自己主动意识的攻击，也避免灵力自行进行反抗。 他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关。经脉和元神受到攻击的痛苦，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不过，他依然强自忍受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的脑海中，猛然间又一次出现了那一片火海。 火海中的天剑，似乎有些变化！ 天剑之上，发出了铮鸣之声，剑身也在不断的颤动，看起来，似乎是想飞走。 天剑周围的火海，越来越猛烈了！ 漫天烈焰，似乎要把整个天空都烧成灰烬！ …… 云星上人站在自己的星山之上，仰望着通红一片的天际，目瞪口呆。 气温很高，高的可怕，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被火烤着。 星山上种下的那些灵植，纵然是耐火性很好的红岩花，竟然都有些萎靡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云星上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整个圣域，乃至整个世界，都惊住了。 天空之上，无数高手想要靠近了一窥究竟，却又无一不被这炙热的温度逼退。 “天要塌了吗？！”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人影冲天而起。 云星看了一眼那人，忍不住苦笑，“蠢货！” “万前辈！别……别去！”一个声音又在天际响起。 “嘿！老子又不傻！”那个粗犷的声音又响起来，他最终还是没有冲向那片火红，只是远远的悬于空中，“老甘！出来来火烧云啊！” 剑皇甘不平，一个瞬移，到了那人身侧，凝眉看着那火红的天际，道，“去看看？” “算了吧。”那人道，“我把狂士的绰号送给你，你去吧。” “呵……”甘不平拧起眉头，道，“看起来，像是通天路上出了问题。” “别逗了。四海通天，通天路是仙界入口，无所不在无所在，怎么可能会在一个点上出现？”狂士道。 甘不平不语。 片刻，那天上的一片火红，忽然轰的一下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成片成片的火焰，朝着大地之上落了下来。 甘不平脸色猛然一变，惊道，“快！天火落下来了！快去灭了！不然修真十域算是完蛋了！”言毕，正待瞬移而去，却猛然看到，那片火海之中，一道剑光，疾射而去。 方向：八荒之地！ 甘不平心下震撼。 这是谁的剑？！ 好熟悉的力量啊！ 好像在哪见过。 不过，他来不及细想，直接掐动灵诀，口中轻喝：甘蓝——剑雨！ 霎时间，漫天剑雨，朝着那一片片落下来的天火打去。 咔啦啦一声，天地间雷声四起。 芊羽上人白裙飘荡，傲然立于空中。她的手心之中，一团犹如羽毛般的灵力，不断的凝聚。“万宗灭！你动静太大了！”说着，她直接将手中的灵力推了出去，那团灵力，竟然化作一只灵鹤，冲着天火撞去。 “嘿嘿，芊羽妹子，老子喜欢闪亮登场。”万宗灭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他的身影。“天河落——！”四个字没说完，万宗灭忽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把剑离去的方向，万宗灭忽然涨红了脸，怒吼出声，“他娘的！这把剑上的力量，看着怎么像探花郎那个混蛋的瑶光啊！” 甘不平嘴角抽搐，被万宗灭一提醒，他终于明白了缘何对这把剑上的力量如此熟悉。甘不平咬着牙，怒道，“探花郎！” 105 人影 艳无双说过，陆野淬炼天剑的计划能否成功，关键是看金丹之后。 陆野成功渡劫之后，眼看着天剑归来，艳无双清澈的眼睛里尽是泪水。旁人或许无法理解她的心情，甚至是失忆的陆野，也有些懵懂。 看着落在陆野面前，插在地上的天剑，艳无双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一千多年，总算没有白费。” 陆野看了看艳无双，感受到了她眼神中的鼓励，这才走过去，一把抓起了天剑。 澎湃的力量，在一瞬间被激起。 飞沙走石，草木辟易。 艳无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走吧，天剑归来，动静太大，天绝宗的人，肯定会找过来的。” 陆野应了一声，将天剑收进如初戒指里，道，“走，去找小天！” 艳无双浅浅一笑，道，“嗯，等找到了小天，也是我们分手的时候了。” “你要走？” “那倒不是。”艳无双道，“那是个醋坛子，我可不想被她误会。” “呃……”陆野一时无语。 艳无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脚下聚起一团魔焰，看向陆野。陆野重新祭出天剑，感知了一下林再的大概位置，腾空而起。 世界已经变得清明起来，身下的世界，看起来是那么的荒凉而死气沉沉。 一晃，竟然过去了十五年。 对于自己而言，十五年，不过一场梦境。可对于不断的遭遇各种危险，不断的逃命的林再而言，这十五年，是何等漫长！ 陆野知道，林再对自己，其实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林再竟然可以为自己做出这么多。 陆野用了最快的速度飞行。 他希望林再安然无恙。 小天！ 等我！ 不管你以前是男是女，不管你是不是杀人成性的魔头…… 你一定要好好的。 还有我们的孩子。 “有多远？”艳无双问。 陆野摇摇头，“很远，对于她位置的感知，越来越模糊了。她似乎也在不断的赶路。” “要小心。”艳无双道，“天绝宗有的是聪明人，天剑在这里出现，他们一定会回过味儿来，意识到林再背着的是空棺。他们也一定会料到你会去找林再。所以，沿途必然危机重重。” 陆野紧紧的握了一下手中的天剑，道，“天剑在手，还有什么好怕的。” 艳无双却苦笑道，“你太乐观了。天剑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件法宝罢了。没有不败的王者，没有不灭的生灵。不要小觑了天下英雄。至少……你应该明白，天绝宗既然有办法镇压了天剑，那就一定有办法对付你。” 陆野点头道，“言之有理。” …… 修真十域乱成了一锅粥。 天火实在是太多了，纵然高手们努力想要拦截，还是有不少火团落了下来。 地面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挡天火。 到处都是冲天大火，到处都是逃命的修真者。 甘不平亲眼看到一个大宗门被一团天火烧成了灰烬，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探花郎！ 甘不平愤怒的闷哼了一声，脑海中回荡着那个混蛋的相貌。 又抬头看了看通天路的方向。 那里，依然是一片火海。 似乎是要把天空都燃烧掉的天火，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怕。纵然是无上高手，面对天之力，也是会生出一丝绝望来。 忽然，甘不平眉头猛然一紧，双目之中精光暴涨。 那片火海之中，似乎有个人影。 什么人！ 竟然可以在天火之中站立？！ 甘不平心头大骇，再定睛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仿佛之前看到的不过是错觉。 不过，甘不平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而言，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眼花！ 那火海之中，确实有个人影！ 可，到底是谁呢？ 甘不平仰望着火海，愣了许久，依然没能再看到那个人影。 万宗灭来到甘不平身边，嚷嚷道，“老甘，发什么呆啊？！快点儿干活！灭不掉天火，修真十域都得完蛋！” 甘不平应了一声，依然盯着那片火海。 “看什么呢？”万宗灭问道。 甘不平摇摇头，道，“没什么。”说罢，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地上的天火，问道，“冰美人和炎姬来了吗？她们二人，应该更擅长对付天火。” 万宗灭苦笑道，“算了吧，那两个小娘们儿，除了探花郎，还有谁能叫的动她们？”说着，万宗灭又看了看天上那片渐渐变小的火海，叹气道，“不管怎么说，通天路这下应该是畅通无阻了。等扑灭了天火，我就要飞升了，对于这个世界，实在是腻歪透顶了。” 甘不平看了看万宗灭，道，“还是小心些，谁知道通天路上还会有什么不测？”说着，又看了看八荒方向，甘不平道，“想办法进入八荒吧，那把剑飞去了那里，探花郎那个混蛋，应该也在那里。如今看来，通天路被天火阻路，应该与他有关。我要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干！” 万宗灭看了看甘不平，道，“你要去找他？我看还是算了吧。” “怎么？” “你就不担心他问及他儿子的事情？”万宗灭道，“这么多年了，你虽然从来没有跟外人提过，但是……他知道他有儿子的。你要跟他说，你这个舅舅，没有看好那孩子，让他死在了林灭天之手吗？！” 甘不平一时愣住。 万宗灭又道，“还有甘蓝的事情，你……” “嗯。”甘不平打断了万宗灭的话，叹气道，“甘蓝的事情！我没有错！总有一天，甘蓝会明白的。” 万宗灭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妹夫的那些破事儿，都无所谓了。眼下的天火，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关键是，八荒发生了变化，怕是要生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相比八荒的异常，甘不平却更关心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 那把剑，应该是探花郎的吧？ 可是，怎么从未见他用过剑？ 火海之中的那个人影，跟探花郎有关吗？ 那该是怎样一个强悍的人物？竟然不惧天火？ 这世间，有不惧天火的人吗？ 号称火之女儿的炎姬，自称可以冰冻万物的冰美人，怕也没有这个本事。 称霸天南的天南圣主、永夜君王夜寻欢、游魂刺客、北域狼王、三生道种、天颜公子、无相帅……这些修真十域内数得着的高手们，修为虽然深不可测，但也没有听闻过有人不惧天火。 那…… 甘不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之后又苦笑着摇头。 不可能！ 不可能是仙人！ 通天路是逆行通道，仙人绝对不可能进入修真界！ 然而，不是仙人，这世间修者，还能有谁能不惧天火？！ 甘不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 寻找林再的路途，正如艳无双预料的那样，并非一帆风顺。 然而，不论是艳无双还是陆野，都没有料到，第一个遭遇的敌人，竟然十分棘手。 扬穹背负着双手，悬于半空，挡住了陆野和艳无双的去路。 看着眼前曾经的妻子，扬穹神色之间闪过一丝落寞。 曾经恩爱的妻子，如今成了势如水火的仇人。 天道有迹，人道无常。 劣徒说的果然没错。 “艳，好久不见了。”扬穹没有理会陆野，只是看着艳无双，轻声叹气。 艳无双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让开！” 扬穹摇了摇头，“天剑一出天下殇！陆北斗必须死，天剑必须被镇压！” 陆野看着扬穹，却低声问及艳无双，“这家伙是谁？” “扬穹。”艳无双道。 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让扬穹听到了。 扬穹凝眉看向陆野，道，“怎么？徒弟，你不记得我了？”顿了顿，又道，“以你的本事，纵然飞升失败，也不至于会失忆吧？” 陆野看看扬穹，又看了看神情之中带着愤怒的艳无双，道，“打？” 艳无双没有理会陆野，只是看着扬穹，道，“扬穹，你也是一代人杰，何必非要做天绝的狗？天绝宗主一句话，你竟然要杀掉自己的妻子，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扬穹似乎并不觉得可笑，神情之间，十分肃穆。“你错了，我要杀的，不是我的妻子，也不是我的徒弟。” 艳无双一怔，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扬穹冷声回道，“或者说，不全是。” 陆野有些不耐烦，“我说，我不记得的这位师尊，有话就直说，别卖关子了！”他急着去找林再，没心情跟扬穹废话。 扬穹道，“没什么可说的了。”说话间，身上的灵力陡然间暴涨，一把飞剑，握在了手中。周围，空间似乎都开始扭曲起来。 咔啦啦的声音响起。 暴虐的灵力，在扬穹周围乍现。 “小心！”艳无双提醒陆野，同时祭出魔焰，包裹了自己周身，与此同时，仙刀出手，直接朝着扬穹打去。 扬穹没有动弹，周围暴虐的灵力，竟然自行将仙刀震开。 艳无双闷哼一声，收回仙刀。仙刀握在手中，竟然变大，成了一把三尺长刀。同时，刀身之上，魔焰缭绕。 “艳！——”扬穹的声音，恍若在天际，恍若在耳边，“来生愿你我再续今生缘！”言毕，一道凌冽的剑芒，被他打了出来。 剑芒仿佛是划破了空间，刚一离开剑身，就到了陆野和艳无双面前。 艳无双没有慌乱，手中的仙刀连连砍出，数道魔焰迎上了剑芒。 噗噗之声不绝于耳。 魔焰直接被剑芒冲破，艳无双不得不急速的后退。 陆野也试图用星光剑芒抵挡，可最终也只能往旁边急急的跃出。那道剑芒，擦着陆野的脚尖掠过，追着艳无双打去。 艳无双的身子在半空中拧了一下，魔焰轰然散开。在魔焰之中的艳无双，身子更加灵活。她躲过剑芒的攻击，之后直接连连打出数道魔焰，攻向扬穹。 陆野也在此时使用了在那浩云宗宗门内学到的步法——陆野称之为浩云步，直接朝着扬穹挪移了几步，之后连连打出星光剑芒。数道剑芒之中，还夹杂着一道回忆杀。 陆野原本打算继续跟扬穹缠斗，却不想艳无双飞了过来，对着陆野大喝：“走！”说着，就往一旁急退。 陆野不解，追上艳无双，道，“怕什么？” “不能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艳无双道，“扬穹可以耗费一些时间，扭曲一个地方的空间，那样的话，对我们不利。而且，万一他练习了天绝老狗，一道剑芒打来，我们就完蛋了。” “那怎么办？！”陆野问。 “边打边换地方！”艳无双道，“小心他的十方杀和炼仙炉！” 陆野有些茫然，一边躲闪着扬穹的攻击，一边用传音入密问及艳无双，“什么是十方杀和炼仙炉？！”话音未落，陆野惊愕的发现，连连打出剑芒的扬穹，忽然停了下来。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鼎丹炉。 这就是炼仙炉？ “小心！”艳无双提醒了陆野一句。 陆野发现，周身十方，竟然同时凭空出现了无数道剑芒。 看这些剑芒的气息，应该是扬穹之前打出来的那些。 不知为何，这些剑芒，似乎是划破了空间，竟然同时聚集，把自己给包围了。 陆野想要赶紧伺机躲开包围圈，却不想周围的空间好像被下了禁制，竟然无法腾挪了。 不远处，陆野看到艳无双直接将四散的魔焰收回，紧紧的包裹在了自己身上。 陆野没有这种手段，正在手足无措之际，猛然看到一道魔焰，犹如黑色的巨爪，朝着自己抓来。 电光火石之间，那巨爪一下抓住了陆野，直接收回，将陆野拉进了艳无双的魔焰之中。 轰的一声响。 无数道剑芒直接打在魔焰之上。 陆野和艳无双几乎同时受到了重创。 魔焰只能挡下这些剑芒的部分力量，却无法彻底抵挡。 就在陆野和艳无双重伤之际，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 “坏了！”艳无双的双目亮了一下。 陆野有天魔眼，倒也不怕黑暗，只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和艳无双，好像是被收进了一件法宝之中。 “这是……” “炼仙炉。”艳无双怒道，“扬穹自吹，说是即便是仙人，被收进炼仙炉，也是有死无生！” 正说话间，周围的气温忽然热了起来。 “小心！”艳无双猛地推了陆野一把。 一道剑芒，无声无息的从陆野和艳无双中间掠过，之后陡然消失无踪。 艳无双道，“这混蛋将我们和所有的剑芒都收了进来，剑芒会自行攻击我们。而他……想来此刻正在用灵火不断的给炼仙炉加热。” 陆野嘴角抽搐，道，“这家伙，把我们当丹药炼了？” “你以为？”艳无双道，“我们分开一些，不然所有剑芒朝着一个地方打来，我们扛不住。记住，这些剑芒，并没有灵性，只是盲目的攻击，所以，你要把它们当做弱智，不要想太多，看到剑芒，直接躲避就行了！” 陆野应了一声，与艳无双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又问道，“就这么一直耗下去？早晚我们不是要完蛋？” 艳无双闷哼着，道，“我会想办法的。” 会想办法的意思，大概就是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陆野苦笑一声，心中猛然惊觉，一个大后仰，躲过了一道掠过的剑芒，之后手中的天剑，一剑插在了脚下。“你觉得，天剑能斩碎这丹炉吗？” 没等艳无双回话，陆野就得到了答案。 金属碰撞的刺耳之声传来，很显然，天剑虽然锋利，但对于这炼仙炉，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艳无双道，“如果你和他一样有着大乘修为，我相信天剑可以斩破炼仙炉。如果你没有将天剑淬炼千年，我相信天剑也可以破掉炼仙炉。”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做不到了。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 陆野感觉脚下有些发烫，不得不腾空而已，悬于半空。 …… 林再额头上尽是汗水。 已经在这片林地之中转悠了整整三天，为何依然还是走不出去。 这里也实在是太过诡异，竟然无法飞行！ 郁郁葱葱的树林，其中灵气，看起来比外面那些林地的灵气更加温和一些。不过，温和的背后，却好似隐藏着一分浓郁的杀气。 林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若非被天绝的狗追杀，她在发现这片林地的异常之际，就不敢进来了。 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与其在这里面转悠了整整三天，还不如跟那两条狗拼了！ 实在是太累了。 林再走不动了。 更何况，即便是继续走下去，好像也永远也走不出去似的。 她又看到了先前看到的那一刻弯的跟狗腿似的小树。 仿佛一直在周围转圈儿。 蹲坐下来，林再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有些痛苦的抬头看看天，之后突发奇想，直接抱着树往上爬。 快要爬到树顶的时候，天际忽然打来一道猛烈的雷罡。 林再吓了一跳，直接从树上跳下来，躲过了雷罡。 混蛋！ 林再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种极为高明的阵法之中。 迟疑良久，又缓缓走动了一段距离，林再在地上捡到了一样东西——一片亮晶晶的绿色鳞片。 106 剑佳人 时不时的打过来的剑芒，正如艳无双所言，不过是剑芒的自行攻击，并没有什么灵性，所以躲避起来，也并不困难。可炼仙炉内越来越高的温度，却是陆野无法忍受的。 身上不断的有盐粒出现。 那是汗水在顷刻间被蒸发之后留下来的东西。 皮肤上火辣辣的，本就不算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发黑。 陆野很清楚，这是因为体表的皮肤，已经开始被晒死了。 更让陆野头痛的是，随着温度的升高，那些盲目的攻击的剑芒，攻击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快了。 “想到办法没有！”陆野急切的问道。 艳无双的声音在一旁传来，“暂时没有！再等等！” “再等等就熟了！”陆野言毕，直接朝着艳无双飞去。 “怎么？”艳无双问。 陆野一把抓住艳无双的手，心念动了一下。 艳无双挑了一下眉头，随手打出数道魔焰，挡住那些剑芒，之后说道，“死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虽然很浪漫，可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活着出去？” 陆野苦笑一声，眼看着周围的剑芒越来越多，赶紧放开艳无双，飞身到一旁，与艳无双一起分散着剑芒的攻击，同时嚷嚷道，“这炼仙炉，似乎有着某种禁制，让我的天璇没有任何作用。” “废话！”艳无双抱怨道，“扬穹是你的师尊，追杀你几千年，会不知道你的手段？这炼仙炉，其实就是专门为了杀你而打造的！你的南辰北斗，没有一样是有用的。” 陆野心里一惊，暗暗叫苦。 如果南辰北斗都没什么用，那自己还能有什么手段？ 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陆野跟艳无双开玩笑道，“你说，会不会有高手突然来救我们？” “不可能吧。我很少出无双居，没有什么朋友。至于你……没有人过来火上浇油的给你来一下子，你就知足吧。” 这话说的有些伤人，但却是事实。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恨探花郎不死的人，满世界都是。 “除了南辰北斗，我还有什么比较厉害的招式吗？”陆野问。 “没有吧。”艳无双道，“九式绝招，还不够你用的？更何况，你也从来不以招式取胜。” 陆野愣了一下。 不以招式取胜？那要靠什么？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动，陆野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些剑芒的路数来。 剑芒会自动攻击，必然是有阵法控制的。 阵法在哪？ 这炼仙炉纵然真的是扬穹炼制出来专门对付自己的，可也未必就是没有任何漏洞！ 或者…… 好比炼丹用的丹炉，在丹炉中划出一片空间，来让其与丹炉的其它地方的温度隔绝，是炼丹时常用的手段…… …… 古老的树林，好似一个迷阵。 林再沉下心来，开始对这个迷阵进行分析。一道道死气汇聚的魔索，从林再指间朝着周围散去。 八颗魔骷，也与林再保持着距离，以林再为圆心，逐渐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一直朝前延伸的魔索，竟然回了头。 八颗与保持着同样距离的魔骷，忽然变得纷乱起来。有些距离林再很近，有些距离很远。 林再仔细观察着魔索和魔骷的位置，良久，双目猛然一怔，神色间尽是震惊。 扭曲空间？！ 这不是普通的迷阵，而是扭曲空间的阵法！ 足够强悍的高手，可以扭曲空间，但利用扭曲的空间来布阵……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鳞片，林再猛然间想到了天南散人所著的《灵说》中提到的一点猜测。 “万物有灵，以龙为首。龙吟施阵，可御空间……” 深吸了一口气，林再冷静了片刻，之后继续观察眼前的魔骷和魔索，分析着这扭曲空间的路数。 一直耗费的两个时辰，林再才开始小心的一步步的前行。走出不远，又折返回来，顺着来路一旁，继续前行。 这个时候，林再惊讶的发现，周围的草木，似乎有些变化。 纷乱不堪的草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色。然而，若是仔细观察，依然能看到有所不同。 走了约摸一刻钟，林再忽然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抬起了腿。 林再的脚，没有落在地面上，而是与地面保持了三公分的距离。 继续往前走，林再仿佛依然犹如闲庭信步，可她的身子，却斜斜的踩在虚空之中。最终，变成了头上脚下的状态。 然而，在林再自己看来，却是依然在正常的站立着。 眼前的景物，在不断的变化。 林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羊肠小道。 仿佛忽然变了天。 天上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仿佛要有暴雨落下来。 到处都是剑芒打出来的痕迹，到处都是森森白骨，到处都是亮晶晶的绿色鳞片。 林再心中惊觉，八颗魔骷被她祭出，环绕周身。 沿着这条小路走出不远，就看到了一座倒塌的门楼。 一块断掉的牌匾，落在这片废墟之上。 林再歪着头看着牌匾上的字，心里一惊。 “林龙部落。” 林龙，即森林绿龙，龙族分支之一。 这里…… 是林龙的故乡！ 咔啦啦一声巨响，头顶的乌云之上，忽然打出一道闪电。 闪电照亮了昏沉沉的世界。 林再吓得哆嗦了一下。 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高手，林再的胆子并不算小，可却依然被这死气沉沉的世界给吓住了。 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怨气极重。 “嘿嘿嘿……”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声，忽然似远似近的响起。 林再的头皮一阵发麻，“谁！” “哈哈哈……” “嘻嘻嘻……” “嘤嘤嘤……” “唧唧唧……” 有男人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声音，甚至还有不知是男是女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笑声，各种各样的叫声，各种各样的哭声…… 顷刻间，犹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林再耳朵里嗡嗡炸响，有些忍受不住，干脆直接让八颗魔骷同时发出尖啸。 死一般的世界里，各种各样的声音，震耳欲聋。 忽然，那各种各样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再立刻就让八颗魔骷也消停下来。 世界仿佛恢复了清明，但却没能让林再感觉好受一些。 太过安静的世界，安静的可怕。 突然，林再头皮一麻，猛地一个转身，一道灵诀，被她狠狠打出。 嗤的一声。 灵诀直接穿过了一个人的身子，打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 林再朝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背后的人的脸上看去，脸色猛地大变。“夫君！！！” 眼前之人，竟然是陆野。 陆野冲着林再咧咧嘴。“嘿嘿嘿……哈哈哈……嘻嘻嘻……” 林再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野嘴里发出着怪叫，整个人忽然倏地化作一片烟云，消失无踪。 林再倒吸了一口凉气，周身死气环绕，八颗魔骷守在身旁，严阵以待。 “嘻嘻嘻……我问你……问你……你……” 一个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竟然还带着回声。 林再拧起眉头，四下里观察，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剑佳人……死了吗……了吗……吗……” 林再拧了一下眉头，道，“贱人倒是认识几个，剑佳人？没听说过。” “嘻嘻嘻……你是在骗我吧。”声音忽然变得很近，好像就在身后。 林再猛然转身，眼前却是空空如也。 “一剑开天风云变，永不轮回剑佳人！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这世间，还能有人不知剑佳人？！”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耳畔。 林再甚至感觉到了耳边阴冷的风。 可是，她依然没有看到任何踪影！ 林再手心里尽是汗水。 这家伙…… 好厉害！ …… 天道求索者，皆智者。天道求索而不得者，亦智者。 天下泱泱，生灵不知凡几。其间，智者何其多，愚者更甚之。智者求天问道，以图飞升。愚者顺天应道，以图安逸。智者之乐，在于得道。愚者之乐，在于不知道…… ——一个白面白衣的书生，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上面的文字，缓缓读来。 现在这世道，看“书”的人，实在是不多了——特别是对于修真者而言。 他的身旁，一个身穿灰布破衣的俊美男子，懒懒的端着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点头。直到白衣书生停下来，俊美男子才放下茶杯，拍拍手，道，“天南散人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确实。”白衣书生笑道，“这部《灵说》之中，颇多发人深省之句，道兄若是无事，当多看看。或许能让道兄对于天道，了解更多。” 俊美男子摇摇头，大笑道，“了解更多？哈哈哈哈！老兄，你错了。” “错了？” 俊美男子道，“愚者因愚而乐，智者因智而悲。不知道而无视道者，是蠢货。知道而求道者，亦是蠢货！” 白衣书生怔了怔，道，“道兄继续。” 俊美男子大笑，“你先回答我，道，是什么？” “道生万物，法自然。” “嗯嗯，我知道，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道，是什么？比如，生小猪的，是母猪。法囚徒的，是狱卒。生万物，法自然的道，又是何物？” “这个……请指教。” “我也不知道。”俊美男子看着白衣书生阴沉的脸，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也不求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何必非要了解天道呢？痛痛快快的活着不好吗？如果你穷极三生了解了道，之后发现自己只是把生命浪费在了一个跟屁差不多的东西之上，会不会觉得很可笑很可悲？” 白衣书生一时无语。 俊美男子讪讪而笑，“当年，探花郎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我为了求天问道，穷极三生，太蠢。” 白衣书生苦笑，“大概也只有那个混蛋，才会说名扬天下的三生道种太蠢吧。” 这个俊美男子，就是让剑皇甘不平都忌惮三分的“三生道种”。而他身旁，这个白衣白面的书生，乃是称霸天南的天南圣主。 三生道种摇摇头，道，“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天南圣主看看三生道种，道，“是吗？可是……据我所知，那混蛋，对于道的理解，也很深刻。正因此，他才如此强悍。” 三生道种轻声笑笑，说道，“他说，他对道没兴趣。他所了解的一切，得益于别人的记忆。” “别人的记忆？”天南圣主愣住了。“谁的？” “我哪知道。”三生道种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走了。你们聊。” “去哪？” “听说探花郎那混蛋可能在八荒，我去八荒。”三生道种说着，已经消失无踪，声音却还好似在原地发出，“我去把他的脑袋掰下来。” 天南圣主苦笑了一声，又轻声叹气。 “呵……听闻三生道种在第二生的时候，是个极美的女子。”一个声音忽然在天南圣主身旁响起，“这家伙要杀探花郎的原因，真是很耐人寻味啊。” 天南圣主忍不住笑，“这话他没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没事儿找事儿吗？”那声音顿了顿，又道，“去吗？合作一次，杀了探花郎，如何？” 天南圣主一愣，失声笑道，“你要杀探花郎的原因……是不是也很耐人寻味？” “不至于。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那人道。 天南圣主凝眉道，“能请得动游魂刺客出手，很大的手笔啊。”他心中很是好奇，可却没有多问。 “呵。” “我是没兴趣招惹探花郎那混蛋，你跟道种合作去吧。” “别逗了，没看他刚才都不屑于搭理我？”游魂刺客说道，“道种这家伙，太傲了，从来就瞧不起我这种背地里下黑手的。” 天南圣主笑笑，“那就找别人吧，想杀探花郎的高手，比比皆是。” “好吧。” 许久没有声音。 天南圣主叹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书，缓缓走出房间，站在了一处峭壁之上。视线穿过眼下的皑皑白雾，看着那片焦黑之地，拧了一下眉头。 落入天南山的天火虽然被扑灭了，可那片最好的灵田，也算是彻底毁掉了。 这个探花郎！ 到底在搞什么！ 没事儿招惹通天路，招惹天火干什么？！ 想到飞升失败的师弟，天南圣主又忍不住叹气。 说起来，自己也完全有理由去杀探花郎。 想来若非这家伙在通天路上瞎搞，师弟也不会飞升失败而惨死。 可是…… 当年若非探花郎封闭了魔域通道，自己也活不到现在了…… …… 头顶上，乱糟糟的剑芒，正在随着陆野手中的星光不断的变换着。 周围，一道隔绝屏障，将温度彻底隔绝了。 艳无双站在陆野身旁，抬头看着那些一点点融合在一起的剑芒，看了陆野一眼，传音入密道，“能行？” “应该吧，炼‘丹’而已，小事一桩。”陆野回道。 艳无双讪讪一笑，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看一眼认真“炼丹”的陆野，艳无双真的很想笑。 她太意外了。 陆野竟然使用炼丹的办法，直接将这些剑芒给当成药材开始熔炼起来。更让艳无双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陆野竟然利用了炼仙炉中控制剑芒的那个阵法，反其道而行，制作了一个隔绝屏障。 控制剑芒的阵法，会随着温度的升高而加强，很巧妙的设计。可扬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陆野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能轻易布下隔绝屏障。 眼看着那些剑芒被陆野渐渐融合成一道巨大的剑芒，艳无双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巨大的剑芒，如果直接冲击炼仙炉，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这炼仙炉给打烂。 又看了看陆野，艳无双传话道，“炼仙炉很厉害，用天剑都奈何不得的话，这剑芒……” “不需要打烂炼仙炉。”陆野回道，“只需要把炼仙炉的炉盖顶开就行了。” 艳无双道，“好主意，不过……扬穹若是再把我们收进炼仙炉怎么办？” “这就要靠你帮忙了。”陆野笑了笑，继续传音道，“你的魔焰……该派上用场了……” …… 一剑开天？！ 能一剑开天的家伙，该是何等厉害！ 林再心中震惊，脸上却尽量保持着冷静，迟疑了一下，问道，“能开天的剑，一定是把好剑吧？” 那人似乎没有听到林再的问话，只是又发出一阵阵怪叫，“剑佳人死了吗！回答我！” 林再被这家伙发出的古怪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刚才，那家伙变成了陆野的模样，足以说明，他很可能极为擅长幻境手段，或是元神攻击！ 必须小心应付！ “我真不知道……” 林再话未说完，那人又怒声质问，“剑佳人死了吗？！回答我！！！”声音之中，尽是不耐烦的意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喊的声音太大，声音竟然有些撕裂之感。 “回答我！！！”三个字在林再耳边炸响。 林再猛然转身，同时一道灵诀打出。 如同之前一样，灵诀轻易的穿过了那人的胸膛。 林再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之人。 “师……师尊……” “嘻嘻嘻……”那人又一次化作一片云烟，消失无踪。 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乖徒儿，我死的好冤啊……”是魔天尊者的声音。 “小天，我醒了，你想我了吗？”是陆野的声音。 林再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是人？ 还是怨灵之类的奇怪东西？ 为何可以无声无息的窥探自己的记忆？！ 107 重逢 扬穹面前，精致的炼仙炉悬于半空。 他手中的灵力，不断对着炼仙炉打出。 为了击杀陆北斗而炼制的炼仙炉，属于圣器级别的法宝。扬穹相信，甚至可以将天罡石炼成灰烬的炼仙炉，一定可以干掉陆北斗。 当然，跟陆北斗在一起的艳无双，也不能幸免。 想起艳无双，扬穹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眼睛里泛着泪光。 艳—— 对不起！ 你必须死！ 扬穹微微闭眼，两行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凝神看向炼仙炉。 不好！ 心中暗叫一声，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但见那炉盖，轰的一声，被一道强悍至极的剑芒直接顶开了。 紧接着，无尽魔焰从炼仙炉中喷出来，瞬间充斥在天地间。 一把仙刀，朝着扬穹打来。 扬穹随手推开一道灵力屏障，挡下了仙刀的同时，身形极快的往后掠出，试图躲开魔焰的包围。 魔焰想要追上扬穹，却被扬穹连连打出数道灵诀，魔焰被逼退。 飞在空中，看着身下那一团漆黑的魔焰，扬穹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没有人理会扬穹。 扬穹拧了一下眉头，想要冲进魔焰之中，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来对付艳无双和陆野。他不清楚两人是如何破开炼仙炉的。以刚才那道冲开炉盖的剑芒的气势而言，若是自己被打中，肯定要受伤！ 贸然闯入魔焰，不是明置之举。 扬穹收回炼仙炉，将之收入储物戒指。之后紧紧的盯着身下的那一团魔焰，耐心的等着。视线朝着魔焰之下看去，扬穹不由大吃一惊。 魔焰之下，刚好是一片山林。 如果艳无双和陆北斗以魔焰为遮掩，钻进了山林之中，可就麻烦了！这天大地大的，想要再撞上他们？可不容易！ 正当此时，山林深处，一棵参天大树忽然动了一下。 极为轻微的颤动，若非扬穹修为高绝，绝对注意不了。 “哼！”扬穹急急的朝着那棵大树所在疾飞而去。 山林中静悄悄的，根本不见陆北斗和艳无双的踪影。 扬穹怔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大树的树干上，又一处刀剑所致的伤痕。走过去，伸手抹了一下那伤痕，扬穹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是仙刀打出来的伤痕！ 坏了！ 调虎离山！ 他们还在魔焰之中！ 扬穹赶紧又赶了回去。 刚才那一团漆黑的魔焰，早已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干涸大地，不见一个人影。 扬穹冷冷一笑，直接飞身遁走。 他相信，不论陆北斗和艳无双现在在哪，他们应该会去找林再那个修魔者！ 所以，只需要找到林再，就不愁陆北斗不出现！ 陆北斗啊陆北斗，你这辈子，毁就毁在妇人之仁上！ 就像当年，你如果不是因为可怜当时还是一只白狐的白慕君而救了她一命，也不会因为白慕君而拜入天绝宗。若非不忍白慕君被人欺辱，也不会带着她和天棺叛离天绝宗。若非不忍艳无双饱受天剑折磨而帮她拿走天剑，何至于有这般多事？ 所以，你一定会去找林再的！ 扬穹散开了神识，不断的往前推进。一旦靠近陆野和艳无双，立刻就能察觉到。 扬穹的推测没错，陆野当然会去找林再。 不过…… 任凭扬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陆野和艳无双，不再他前面，而在他后面。所以，任凭他的神识有多强，一味的往前，也不可能找得到陆野和艳无双。 紧贴着地面之上，陆野和艳无双在山林间穿梭，紧紧跟在扬穹身后。 看着天上不断的疾飞的扬穹，陆野凝着眉头，跟艳无双传音道，“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不会恨我？” 艳无双愣了一下，又迟疑良久，才回道，“杀他……不容易。” 陆野看了看艳无双，轻声叹气，不再言语。 又跟着扬穹飞出很远，艳无双又传音道，“其实……他没有错。” “什么意思？” 艳无双看了看陆野，抿了一下嘴唇，才继续传音道，“艳无双并非魔焰夫人，探花郎也不是陆北斗。或者说，不全是。” 陆野心头一颤，不明白艳无双话里的意思。他记得，扬穹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艳无双道，“天剑有器灵，每一个曾经拥有天剑的人，元神之上，都会寄宿一缕天剑器灵。如果天剑真如天绝老人所言，是不祥之物，必须毁掉的话……欲彻底毁掉天剑，必须把所有曾经或现在持有天剑的人都杀死！” 陆野凝眉不语，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被寄宿了器灵……我们，就不是我们了吗？” “那倒也不是。”艳无双道，“只是会拥有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罢了。” “那……是器灵的记忆吗？” “是天剑所杀之人的记忆。”艳无双道，“我们曾经在无双居分析过这个问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只是……到底是谁的记忆，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我们不死，即便是天剑被毁，它依然会因为那一缕器灵而重生。” 陆野道，“现如今，天剑本体已经被我成功淬炼，那你我元神之上的器灵，是否还存在？” “应该是存在的。” 陆野看了看手中的天剑，沉吟片刻，道，“这样的话，如果无法找到那一缕器灵并且斩杀，总有一天，器灵会再次将天剑变得无法控制。” “这是一把至邪之剑。”艳无双神情肃穆，冷冷的看了一眼陆野手中的天剑，之后又抬头看看不远处在高空疾飞的扬穹，又道，“我恨他，但是……他是个好人，他要杀我，要毁掉天剑，只是不想生灵涂炭。我理解，但我依然恨他。” 陆野应了一声，“我懂了。” 两人沉默了下来，继续小心翼翼的跟随扬穹。 翻过泽地，掠过草原、沙海，再从一片荒芜，进入一片山林，一直到一处峡谷之地，陆野和艳无双，到底还是被扬穹发现了。 看到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二人，扬穹涨红了脸。“你们！拿我当傻子吗？！” “你以为你不傻？！”艳无双直接就祭出了仙刀，放出了魔焰。 扬穹心里堵得慌，想想自己堂堂天绝宗高手，竟然被眼前二人跟了一路，到现在才知道，就有种恼羞成怒之感。 可惜炼仙炉被他们破掉，再用怕也没有什么效果，只能硬打了！ 三人俱是金丹修为，扬穹和艳无双压制了修为，有着大乘高手的元神和底蕴，而陆野是飞升失败的探花郎，元神也不甘示弱，再加上南辰北斗九式的诡异和回忆杀的恶心，扬穹不得不小心防范。 然而，纵然如此，艳无双和陆野两人联手，依然不能压制没有使用炼仙炉的扬穹。他们每打出几道剑芒或者灵诀之后，总是需要尽快的转移位置，以免扬穹通知天绝老人，被那老东西偷袭。而且，扬穹扭曲空间的本事，不可小觑。 虽然扭曲程度很小，但也足以干扰艳无双和陆野打出来的剑芒或者灵诀了。 更何况，因为刚才与艳无双的对话，陆野总是不好对扬穹下杀手——虽然也并没有什么机会。 如此纠缠下去，对于陆野和艳无双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天绝宗的人，早晚会赶过来施以援手，到时候就是敌众我寡，凶多吉少了。 艳无双控制着仙刀，不断的朝着扬穹攻击，同时对着陆野传音道，“距离林再还有多远？” “远着呢。”陆野回了一句，眼看着扬穹身边仙刀疾飞无影，随手打出了一道回忆杀。 扬穹掌心推出一道灵气屏障，挡下了回忆杀，之后飞剑忽然往下一插：“地灭！” 就在这个时候，艳无双忽然打出一道魔焰，直接将陆野推了出去。“先走！” 话音未落，她和扬穹，竟然消失无踪。 原本二人所在的位置之上，隐约间可以看到一阵阵灵力波动。 陆野心中一惊，他意识到，两人现在应该是在扭曲空间里！ “无双！”陆野试着喊了一声。 “快走！”声音在虚无之中传来，“我和他的恩怨，你不用插手！赶紧去找林再，带着她离开八荒！记住，一定要毁掉器灵！” 陆野咬着牙，不忍离去。他不觉得艳无双能打得过扬穹，也不觉得扬穹会念在夫妻之情上放过艳无双。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忽然亮了一下。 陆野错愕的抬起头来，看到了一颗犹如流星一般的东西，正在飞掠而来。 天绝老人！？ 陆野大惊，“无双！小心天绝老人！！！” 天绝老人打来的剑芒实在是太快了，陆野话音未落，但见拿到剑芒直接轰在了那片灵力波动之上。 陆野被一股爆裂开来的灵力直接推出了好远。 再看那里，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嘶……”陆野吸了一口凉气，“无双？！” 没有人回应。 陆野心中忐忑，在附近转悠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艳无双的踪影。注意到有些凶兽正在附近虎视眈眈，这才狠下心来，径直离开。 林再虽然不是直线跑路，但毕竟有五年之久，林再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 林龙部落。 林再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气。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好多次，恨不得一头栽在地上呼呼大睡。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放下背上的棺材。 要保护好夫君的身体…… 林再心底一直在默默的念着这句话。 记不起陷入这片地方到底有多久了，度日如年的感觉，让林再无法精确的计算出时间。 或许不过三五七天，或许已经过了三五个月，又或许足足有三五七年了吧。 “小天，你看看你的脚，太脏了，一点儿都不好看了。”陆野站在林再面前，笑着蹲下来，想要捉住林再的脚。 林再愤然打出一道魔骷，直接将面前的陆野轰了开来。 她心里窝着火，直接跳起来，扑到倒在地上的陆野身上，一拳一拳的打下去。“混蛋！冒充我夫君！打死你个混蛋！” “小天，你干嘛呢？快去做饭！”身后，陆野有些抱怨的推了林再一把。 林再看一眼身下化作一团云烟消失无踪的陆野，再看看背后凶巴巴的陆野，疯了一样发出一声尖叫，之后狠狠的朝身后的陆野打出一拳，拳头外面，是魔骷的虚影，一拳下去，陆野烟消云散。 “啧啧，太平了。”不远处，陆野靠着一棵树，抱着胳膊，看着林再，“还是琴的好看，艳无双的也好看。太平了没意思。” 林再抓着头发，恨不得把头发揪下来。 她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这一些，都是虚幻的！那个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好像并不能对自己做什么！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造成幻象而已！ 可是，所有的提醒，在看到那些幻象之后，都会莫名其妙的忘记。 林再感觉自己要疯了。 “小天！你怎么了？我来救你了！”陆野急促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林再耷拉着眼皮，回头看向朝着自己奔跑过来的陆野。 “小天！”陆野来到了林再面前，一脸的错愕，“你怎么了？”说着，他的双手，抓住了林再的肩膀。 林再嘴角上扬，发出一声痛苦的自嘲的笑声，之后忽然伸手，一把扼住了陆野的脖子，“夫君！你去死吧。” “小天！别……” 噗！ 林再猛地用力，陆野再一次化成烟云，消失无踪。 林再哆嗦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剑佳人……死了吗？！”还是那个问题。 一听到这个问题，林再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我说了一千遍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再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她愤怒的散出死气，八颗魔骷不断的胡乱的攻击着。 斗转星移，昼夜交替。 林再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浑身上下，都是灰泥，甚至看不出肌肤本来的颜色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再不停的呢喃着。 “嘻嘻嘻……剑佳人大概已经死了。”那个声音说道，“没有无敌的法宝，没有不灭的强者。永不轮回？哈哈哈……剑佳人一定是已经死了，一定是的……嘿嘿嘿……” 林再怔怔的发呆，看着眼前站着的陆野，看着陆野发出一声声怪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是吧。” 陆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盯着林再，轻声问，“那……你死了吗？” “我……”林再有些茫然，恍恍惚惚的，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你也死了，对吗？”陆野说着，缓缓走向林再，“回答我！你——死了吗？！” “我……我死了吗？”林再神情呆滞，双目落泪，“是……是吗？” “你死了吗？！回答我！”陆野终于走到了林再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我……死……死了吧。”林再感觉自己好累，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野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轻声低语，“真是强悍的元神，不容易啊……”说着，他往前踏出一步，他的身影，恍若直接虚化，看样子，似乎是要与林再融为一体。 “作死！”一个愤怒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传来。 陆野的身影猛地哆嗦了一下，他错愕的循声看去，之后急急的往后退：“天剑！！！”说着，身形陡然化作飞烟，消失无踪。 手持天剑的陆野，缓缓走向林再。 林再的身子晃了晃，又一次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方，怔了怔，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小天。”陆野轻声唤道。 林再脸上浮现一丝近乎疯狂的痴呆的笑容，“夫君！”说着，她转过身，看向陆野。“夫君……”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快步走向林再。 他看得出来，林再似乎…… 似乎有些不正常。 待到陆野走得近了，林再脏兮兮的脸上忽然狰狞起来，一颗魔骷被她狠狠的打出来。 陆野急忙横剑当胸，挡下了魔骷。 林再疯了似的，不断的朝着陆野进攻。 陆野心下大惊，一边躲闪防御，一边仔细的观察林再。 良久，陆野忽然朝着林再打出了一道回忆杀。 只知道盲目攻击的林再，没有任何防御的意思，直接被回忆杀打中。 趁着林再因为回忆杀而发怔的时机，陆野连续不断的打出了三道回忆杀。 停了片刻，发现林再身上依然杀气腾腾，赶紧接着又是三道回忆杀。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林再忘记了在这林龙部落的遭遇。 茫然看着面前的陆野，林再怔了怔，双目落泪，“夫君！你活啦！” 陆野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是啊。” 林再大笑着，朝着陆野跑过来，直接扑在了陆野怀里。 陆野紧紧抱着林再，看着她脏兮兮的脖颈和凌乱的头发，鼻子一酸，哽咽道，“乖，没事了，没事了。” 林再趴在陆野身上，大笑了一阵儿，忽然又嘤嘤哭泣起来。 陆野轻轻拍打着林再的背，安慰道，“不哭了，乖。” “谁哭了！”林再瓮声瓮气的嚷嚷道，“我是……我是……”说着，使劲在陆野身上蹭了蹭脸，这才推开陆野，道，“我是想洗洗脸而已。” 陆野看着因为泪水而变得花里胡哨的林再的脸，微微一笑，又看了看林再背上的棺材，轻声说道，“放下来吧。” “什么？” “棺材。” “哦。”林再反应过来，将棺材从背上放下来，之后又习惯性的一手抓着棺材，警惕的环顾四周，凝眉道，“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我身上怎么这么脏？” 陆野伸手摸了摸林再的脑袋，微微笑道，“不管是什么地方，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林再狐疑的看着陆野，凝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野拿起手中的天剑，给林再看了看，道，“刚才有个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家伙，看到天剑，直接就吓跑了。” 林再凝眉看向天剑。不等林再发问，陆野就牵起林再的手，道，“走，随便看看，既然是林龙部落遗址，又隐藏的这么深，大概会有什么好东西存留。” “好东西啊……有的话，怎么分？”林再问。 陆野大笑，“都是你的。”又看看眼前这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道，“探索了这里，我们就去找无双。” 林再眉头一挑，“无双？呵……叫的这么亲热啊。” 108 扭曲空间 蜿蜒向前的山林小道，周围尽是绿郁葱葱的草木。纷乱的疯长的蔓藤植物，覆盖在了小道之上。颇为奇异的是，路面上，却并未有任何植物。 一直走出好远，眼前豁然开朗。 白雾皑皑的天空，空旷的让人神清气爽。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山谷。从上往下俯视，这巨大山谷，犹如一条巨龙的形状，蜿蜒而去，或有百里之长。 云层在山谷之上飘荡，花香在山谷之中回味。 不远处，是一条宽广的瀑布。 奇怪的是，那瀑布虽大，离得也不远，却听不到水声。 林再凝眉看去，吸了一口气，道，“是逆流河！” 逆流河，顾名思义，河水逆流。 瀑布不是从上往下落下，而是从下往上涌。 陆野惊讶的看了好大一会儿，道，“这么诡异！好像并非阵法所为！” “嗯。”林再唏嘘道，“我本以为逆流河只是一些怪谈罢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据说，这条河，连接着黄泉，通向轮回之地。”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视线顺着那逆流河往下，才注意到，山谷之中，竟然有一座极大的宫殿。跟林再相视一眼，二人直接飞身而下，进入山谷，朝着那宫殿飞去。 在宫殿之前落下来，陆野脸色一变，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所在，失声道，“不见了！” 林再应了一声，走过去，四下里看了看，才道，“夫君，你看出有什么阵法吗？” 陆野摇摇头，使用天魔眼看去，道，“不是阵法，是空间扭曲的手段。空间被扭曲之后，我们在山谷之外看到的大殿位置，并非大殿真正的所在。这里，或许到处都充斥着扭曲空间，一定要小心一些。” “嗯。”林再应了一声，道，“说起来，我怎么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进来这里的了。” 陆野看了看林再，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似乎被某种东西搞的精神崩溃了。没办法，我只能对你使用回忆杀，让你忘记了之前的一些遭遇。” 林再嘴角抽了抽，斜着眼睛看着陆野，一脸的不信任。“本尊元神很强，魔心坚毅，又有着金丹修为。在八荒这种最高不过金丹的破地方，什么东西能把我搞的精神崩溃？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被我知道了，所以对我使用了回忆杀？！” 陆野苦笑，“你想多了。” “哼！”林再道，“嫌疑很大！” 陆野看了看一脸怀疑的林再，笑着牵住她的手，道，“先探索一下这里再说吧。”说着，就拉着林再缓步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空间被扭曲到这种程度……这里，怕不是善地。小心点儿，万一进入了绝境空间，怕是会有些麻烦。” 林再跟着陆野前行，却不满的哼声道，“少岔开话题！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嗯……如果说是跟艳无双发生了什么的话，我不介意的。” “听你这酸溜溜的语气，不介意才怪。”陆野促狭的说了一句，又道，“不过你想岔了，我跟无双，清白的很。”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也不知道。”林再道。 陆野拧着眉头，没有理会林再，反而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所在，小心的往旁边挪动。“前面的空间好像有些古怪，小心……” 林再也不再说废话，专心的环顾四周，之后祭出魔骷，将一颗魔骷朝着陆野避开的所在冲去。 那颗魔骷，竟然凭空消失。 陆野回头看看林再，他知道，林再的魔骷，就好比她的分身。“看到了什么？” 林再看向陆野，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一片庄稼地，和一个正在田里忙碌的村妇。” 陆野愣了一下，“是真实的？还是幻境？” 林再摇摇头，道，“魔骷进入之后，直接就崩溃了，我只是在崩溃之前看了一眼，并没有看的真切。”林再说罢，又立刻放出了八颗魔骷，同时朝着刚才那颗魔骷消失的所在扑去。 八颗魔骷几乎同时消失。 林再闷哼了一声，八颗魔骷同时强制散掉，她会收到一些创伤。 陆野凝眉看着林再，林再道，“应该是真实的。” 陆野道，“应该是扭曲的空间将那里隔绝了。先不管它，你的魔骷也不要随便放出来了，受了伤也是麻烦，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测。” 林再点点头，跟着陆野继续缓缓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真是龙族旧地，如此诡异，倒也不算稀奇。龙末那家伙的实力你也知道。龙族是骄傲的生物，它们有骄傲的资本。我听魔天尊者说，龙族，以前是统治这个世界的王者，只是后来不明原因的消失了。” 陆野想起了龙末，再看前方隐约之间的空间波动，凝眉道，“此非善地，我们还是撤吧。” 林再斜了陆野一眼，道，“没出息！这种地方，最容易出现极品法宝，进都进来了，就这么跑路？” “贪财不要命的东西。”陆野笑骂道，“真不该对你使用回忆杀，让你记得之前的落魄凄惨，大概你会长点儿心。” 林再自然也感觉到了自己之前可能遇到了不测，若非如此，自己身上也不会这么脏，头发也不会乱的跟被人强睡了似的。 哼哼了一声，林再道，“还是再看看吧，万一不行，我们再走也不迟。” 陆野苦笑，“好吧，小心一些。” 两人继续往前走，但凡遇到一些有着空间波动的所在，都会饶了开去。一直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两人惊异的发现，转了一圈儿，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相视一眼，两人继续寻着路径前行。 之后又发现，那些空间波动，似乎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更让林再和陆野惊异的是，原本一些树木所在的位置，竟然也发生了改变。 又转了半个时辰，陆野停了下来。“我说……你觉不觉得，这里的空间，好像是被人分割成了许多块，然后像棋子一般，被挪来挪去的。”说着，陆野立刻就想到了之前攻击林再的那个家伙。 林再点点头，道，“还是让我放出魔骷试试看吧。”说着，也不等陆野答话，八颗魔骷直接四散而去。 转眼间，八颗魔骷相继消失。 林再嘴角抽了一下，“麻烦了。” “怎么？” “那些空间，并非都是安全的。有些地方，杀气极重！”林再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陆野凝眉道，“不是杀气重那么简单吧？” 林再没有吱声，盘腿坐在了地上，苦笑道，“这下麻烦了。” 陆野应了一声，抬头看天。 林再看也不看陆野，苦笑道，“不用看了，猜也猜得到，天上一定更凶险。” 陆野讪讪一笑，“被你猜中了，天空之上，空间波动的痕迹极为明显，而且连个空隙都没有。啧……我们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说着，陆野又凝眉道，“或许……是有人故意放我们进来的。” 林再问道，“之前你说，有个什么东西见到天剑就跑了来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陆野道，“看起来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看到我之后，直接化作烟云，消失无踪了。”说话间，陆野在林再身旁坐下来，看了一眼林再脏兮兮的腿，想到这十五年来，林再为了自己亡命天涯，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林再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蠢货夫君，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想别的！”说着，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好在她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来。 陆野也懒得辩驳什么，凝眉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愣了一会儿，忽然道，“那棵树，正在慢慢的朝着我们靠近。” 林再顺着陆野的视线看去，犹豫了一下，一道灵诀直接甩了过去。 噗的一下，那棵树，不仅没有被打断，竟然诡异的快速往这边挪移了一下。 林再吃了一惊，正要再打一下，却被陆野拦住。陆野环顾四周，道，“我有些担心，这些空间，会不会因为你的攻击，而更快的朝着我们靠近，到时候，我们可就退无可退了。” 林再看看陆野，道，“怎么办？” “暂时没想到。” 林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闻上一句，陆野只是摇头。 眼看着那些空间已经距离很近，空间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陆野拉起林再，道，“走，再不走，要被堵死了。” 两人快速的从空间之间的缝隙穿过，不断的朝着开阔地挪动。如此折腾了数个时辰，陆野有些急了，冲着前面朗声问道，“阁下是谁！出来！” 没有人回话。 陆野闷哼了一声，传音给林再，道，“这么下去不行，我们早晚要累死。” 林再回道，“要不……用天璇？” 陆野迟疑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在这种扭曲空间之中使用天璇……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可惜……如果无双在的话，或许她会知道一些关键。毕竟，她对八荒很熟悉。” 林再撇撇嘴，道，“怎么？想她了？” 陆野苦笑，“怎么会，除了你，我从来不想别的女人。” “嘁！”林再满脸不屑的啐了一口，“跟谁学的甜言蜜语啊这是？少来这套。我跟你说，本尊以前是个男人……” “嗯嗯，你说你是猪我都信了。”陆野道，“现在还是先别讨论这个问题了。”陆野说着，看了一眼手中的天剑，想起之前那东西看到自己时的惊呼，猜测道，“不知道这天剑，能不能破开这些空间。” 林再嘀咕了一句，“你才是猪！”说罢，又道，“试试看吧。” “嗯。” 陆野应了一声，缓缓靠近一处空间波动的所在，直接挥出天剑。 天剑在划过那波动之时，半截剑身，不见了踪影，仿佛是断掉了。 陆野怔了怔，惊愕的发现，天剑仿佛卡在了那里，抽不出来了。紧接着，一股诡异的力量，拉扯住了天剑。 陆野大惊，紧紧抓着天剑，努力的往外拉。 天剑一点点的被拉出来，剑的前方，竟然露出了一颗狰狞的凶兽脑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黑漆漆的，一双眼睛，泛着瘆人的绿光。它张开了血糊糊的嘴巴，咬着天剑的剑身，似乎是想把天剑拉进那空间里。 “嘶……”林再惊了一下。 那凶兽翻了翻眼睛，看到陆野和林再，忽然松开了天剑，从那空间里冲了出来，直接朝着林再扑去。 林再下意识的想要往后急退，却被陆野一把拉住。紧接着，陆野扬起天剑，直接斩下了那凶兽的脑袋。 林再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死尸，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儿惊出一身冷汗。 不知何时，一处空间波动，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背后。如果刚才不是陆野拉住了自己，肯定要陷进去了。 陆野看了看地上其丑无比的凶兽死尸，道，“认得吗？” 林再摇了摇头，道，“没见过。” 陆野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凶兽的长相和四肢，道，“它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拥有一种夜视功能，不难猜测的出，它所生活的地方，应该是一片漆黑之地。而且……脚趾有蹼，身上黑泥散发着恶臭……或许，是一片沼泽……” 林再点点头，又忍不住打断陆野的话，道，“就算是知道那里的环境，又如何？” 陆野伸出手来，摸了一些那些黑泥，之后忽然快速的把手指上的黑泥在地上抹去，又看了看瞬间变得通红的手指，陆野道，“有很强的腐蚀性！” “嗯嗯。”林再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陆野笑道，“我在想，这扭曲的空间阵法虽然诡异，但是……如果你之前没有看错，这些空间并非幻境的话，这些空间，总不能是被凭空造出来的吧？应该也不可能从极远的地方搬过来吧？” 林再拧起眉头，沉吟道，“有道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可能也是扭曲空间？” “这个不用想，本来就是。”陆野道，“我进来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工夫。”环顾四周，陆野唏嘘道，“如此强悍的层层叠叠的扭曲空间……龙族的实力，当真让人惊叹。” 林再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既然是扭曲空间里，周围的灵力，也不像八荒那样多少有些暴虐，足以说明，这里并没有受到八荒一样的灾祸。这里，又是林龙一族的旧址，龙族生活的地方，不该有这种阵法吧？这阵法，是原本就存在？还是龙族退走之后，留下来保护什么东西的？” 陆野心中一个激灵，道，“我忽然想起来，龙末说过，他跟随父母使用传送阵离开龙域之后，出现在一片荒芜之地。那一片荒芜，如果是八荒的话……” “你不会是怀疑这里是龙域入口吧？” “不可以吗？” “可以，不过……如果真的是龙域入口，不该这么容易就能进来吧？至少，也该有龙族的守卫吧？” “或许，那个攻击你的东西，就是龙族的守卫？”陆野说着，又摇摇头，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那家伙……看起来十分邪性，像是一种类似怨灵的生物，应该不是龙族。”说着，察觉到周围的空间又一次越来越小，陆野便站起身来，拉着林再继续往前走。 又好似在原地打转一般转了许久，陆野没有停下来休息，反而歩速更快。一边走，一边默默的记下周围的这些波动空间。 三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不再原地打转，只是，越是往前，能够通行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小。 到最后，有些地方，甚至只能侧身而过。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漆黑的夜，虽然无法阻碍陆野的天魔眼，但一进入夜晚，那些波动的空间，移动的速度似乎快了许多。 “必须找到阵眼！”林再道，“即便是扭曲空间的阵法，也一定有阵眼。” 陆野苦笑，“我自然知道，可这一路走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林再凝眉道，“你觉得，阵眼会不会就藏在这些扭曲空间里？”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陆野道，“但是，即便是你放出魔骷，魔骷总是会立刻散掉，根本无法细看，又如何得知哪里是阵眼？” 林再道，“魔骷散掉，是因为距离我太远……嗯，不在一个空间里，自然就等同于很远。所以……”林再拧着眉头，“如果能想办法一个个空间的查看一下，那就好了。可惜你我不过金丹修为，神识无法穿过空间。不然，就简单了。” “要不……我们进入一个空间里看看？”陆野问。 林再拧了拧眉头，道，“也行，不过……有些空间，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 “那就先用魔骷试探一下。” “试探？”林再鄙夷的瞪了陆野一眼，道，“你觉得，阵眼如果真的在空间里，会藏在安全的所在，还是凶险的所在？那些看似安全的所在，你又能确定真的是安全的吗？” “那你说怎么办？”陆野说着，侧身穿过一条缝隙，之后又突然撤了回来，“死胡同。”说罢，又拉着林再，转向另一条缝隙。 可以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能穿行的缝隙也越来越窄。 林再开始后悔当初为何非要吃那种丹药，平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好了，总感觉有些碍事…… 109 守护巨龙 波动空间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能穿行的缝隙也越来越窄。越是如此，陆野心底越是紧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般的杀阵或是迷阵，越是到了危险的所在，也就距离阵眼最为接近。 而且，随着在这扭曲空间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陆野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这个扭曲空间的阵法，或许并非杀阵。” “何以见得？”林再问道。 “你没发现？不论这些波动空间如何移动，只要我们在不停的移动，就总会能够有路径可以绕开，哪怕是十分狭窄的路径。如果是杀阵的话，这些空间即便不能迅速的移动，但至少应该可以围在一起，让我们无法移动，然后慢慢的挤过来，迫使我们必须进入某一个空间。” “确实如此，不过……这些空间里，有些确实很危险。”林再道，“而且，即便不是杀阵，如此不停的走动，早晚我们也要累死。” 陆野看了看周围，道，“你说的没错。”说罢，看了一眼垂在肩上的花白头发，陆野凝眉道，“试试天权吧，或许我可以控制这些空间的移动。” 林再愣了一下，凝眉看着陆野的花白头发，问道，“你的生机……” “没事儿。”陆野苦笑，“生机再多，被困死在这里，也没用了。”说罢，陆野收起天剑，单膝跪地，双手按在了地上。 天权——掌控万法。 林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吱声。她看到陆野的头发，一根根的变白，他的双手之间，一股力量缓缓散开。 周围的波动空间，终于开始发生变化，竟然开始不断的后退。眼前的景象，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你先走！”陆野说道。 林再站着没动，“一起啊！” “不行！”陆野的头发还在继续变白，“我能察觉到，一旦我收起天权，这些空间，又会立刻聚拢过来！到时候，我们都来不及离开了。”说着，又想到了之前差点儿伤害林再的那东西，收起一只手，祭出天剑，递给林再，“拿着，那东西，似乎很怕天剑。” 林再看了看陆野手中的天剑，又看着陆野，抿着嘴，道，“一起吧。” 陆野讪讪一笑，“怎么？这么喜欢我？想跟我同生共死不成？” 林再脸一红，怒道，“谁喜欢你了！”说着，一把拿过天剑，转身就走。只是，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陆野，道，“等我！” “嗯。”陆野应了一声，“走吧。” 林再抿抿嘴唇，飞身朝着波动空间让开的道路疾飞而去。 陆野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近乎全白的头发，又看了看已经飞出很远的林再，开始逐渐收起天权。 这波动空间太强悍了，使用天权来控制，实在是太过消耗生机。 林再面前的空间在迅速的退开，而身后的空间却在迅速的闭合。她知道，陆野已经开始收拢天权。咬着牙，林再一路疾飞，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大殿，才算是彻底飞出了那片波动空间。 落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大殿，林再吸出了一口气。 大殿看起来有些年月了，紧闭的殿门之上，横着一块大匾：“林龙殿。” 大门两侧的立柱之上，蜿蜒盘旋着两只绿色巨龙。栩栩如生的两条巨龙，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然而，这两条龙却纹丝不动，只是两龙四目，都朝着林再看来。 林再紧握了一下手中的天剑，同时放出了八颗魔骷，随时应对不测。 她察觉得到，手中的天剑，似乎并不像之前那样不过是个器灵，而是天剑本体。 陆野如何找到了天剑本体？林再不清楚。 林再有太多的疑问，但现在只能放在一边。 回头看了一眼重新闭合的波动空间，林再心里一紧。 夫君…… 刚刚聚首，还没有说上几句话…… 犹豫了一下，林再试着用传音入密联系陆野。 可惜，声音散出去，久久没有回应。 再回头看向那宫殿的大门，林再隐隐感觉到了大门之上，似乎有阵法。而且，大门两侧，那两条怎么看都像是真龙的巨龙立柱之上，隐隐传来杀气。 迟疑良久，林再还是对着林龙殿的大门打出魔骷，来试探一下。 魔骷打在了大门之上，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而立柱之上，两条巨龙忽然动了。 龙头拧动，恶狠狠的瞪向林再，同时，两声愤怒的龙吟，响彻天际。 这是一个警告！ 林再被这两声龙吟震慑的天剑差点儿脱手。 “好厉害！”林再心中惊叹。 不过…… 林再怀疑，破开这林龙殿，或许能够破掉那空间阵法，救出陆野！ 所以，她还是咬咬牙，重新凝聚了八颗魔骷，死气不断的在魔骷之上环绕。 八颗魔骷，竟然慢慢融合，变成了一颗。 而这一颗魔骷，随着死气的凝聚，变得越来越大。 林再深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死气，开始在魔心周围聚拢。 如此一击，如果失败，魔骷散掉，魔心就会受到冲击，必须防患一下。 正待林再要朝着那大门打出魔骷，却忽听得一个声音，在一侧传来。 “等等！” 林再一惊，循声看去。 但见一团烟云，飘忽在不远处。那烟云之中，竟然传来声音。“唧唧唧……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招惹守护巨龙！” 林再凝眉看着那一团烟云，道，“你是什么东西？！”说着，提了一下天剑，冷冷的看过去。 那东西似乎是受了惊吓，散了一下，又后退了很远，才重新凝聚。 看到这烟云的反应，林再立刻就想到了陆野之前说的那个见到天剑就吓跑的家伙。 “哈哈哈……我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林再一愣，对于这个回答，实在是有些意外。 “你别管我了，反正，哼哼哼……你千万别再攻击林龙殿了，招惹了守护巨龙，你我都得死。” 林再凝眉看着那烟云，道，“那波动空间，是怎么回事？” “林龙退走之前，担心家乡被毁，所以布下了这扭曲空间，将他们的家乡分割成了十方空间。这些空间，并非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其实，你们只要不管不顾的走过来，就行了。” 林再狐疑的看着那烟云，道，“你说笑呢？” “没有。”烟云道，“灵诀和天剑，可以进入空间，但是人，是进不去的。而且……纵然是大乘高手，其实本应该是看不到十方空间的。只是不知你和你夫君，为何能看到十方空间的痕迹。” 林再迟疑了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道，“那你之前为什么攻击我？！” “呵呵呵……我没有啊！” “呵……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吧？别以为我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这么狼狈，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定是拜你所赐吧？老实交代！”林再说着，冲着那烟云，抬起了手中的天剑。 那烟云吓了一跳，噗的一下散开，消失无踪。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在更远的地方重新出现。“好吧，其实我是一只怨灵。” “怨灵？呵……怨灵的怨气极重，你身上并无怨气！” “我是这林龙部落的草木怨气所化，并非灵兽或人类的怨气所化，所以怨气并不重。之前攻击你，只是想借你的身体一用，好离开这里。只是你的元神太强，我不得不使用了一些手段罢了。” 林再拧了一下眉头，略一沉吟，道，“你为何惧怕天剑？” “世间气灵，有几个不怕天剑的？”那烟云道，“天剑，本就是斩灵之剑。气灵，本也是灵中最弱的，惧怕天剑，也很正常吧？”说着，它忽然察觉到杀气，陡然散开，消失无踪，声音却在周围飘荡，“你好狠的心，竟然要杀我。” 林再嘴角一抽，干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你去打听打听，这八荒之地，谁不知道我林大善人，‘从不杀生’林善人就是我了。” “呵呵……你不知道吗？草木怨气，可以窥探记忆。”烟云道，“林大善人，别以为你手握天剑，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你又不是剑佳人，拿着天剑，也使不出天剑的威力。” “剑佳人？” 一阵干笑在周围响起，“之前，我不断的问你剑佳人死了吗，然后幻化出你的熟人，来折磨你的精神，原本快要成功了，却被你那个夫君救了你。” “哼！”林再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言不语。 那烟云继续说道，“一剑开天风云变，永不轮回剑佳人。天剑，就是剑佳人打造的。正是因为剑佳人，林龙一族，才不得不舍弃了家乡离开。这林龙殿上的守护巨龙，乃是当年的龙王用龙息打造，十分厉害。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请不要再攻击林龙殿了，引动了守护巨龙，你、我和你的夫君，都得死在这里。” 林再迟疑了一下，收回了魔骷，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林龙殿，道，“我对你的话，一点儿也不相信。” “但你却不敢不信，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对不对？嘻嘻嘻……” 林再头皮一阵发麻，对于这烟云怨灵的笑声，十分反感。闷哼了一声，又道，“怎么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怨灵道，“既然不能借助你们的身体离开，留你们在这里，陪我说说话不也挺好？嘿嘿嘿……你相信吗？一个人孤独的在一个地方生活无数岁月……嘁嘁嘁……会疯的……哈哈哈……” 林再耷拉着眼皮，强忍着这古怪的笑声，道，“本来不信，现在信了。” “呵呵呵……不过，也得感谢这样的环境，不然……草木的灵气，只是因为一丝怨念，如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灵体。哈哈哈……说起来我还走运了呢。” 林再不想搭理这东西了，听这个疯子一般的东西说话，林再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强自平复了一下心情，林再又看向那波动空间，分析着那东西话里的真实性。 如果这疯子在胡说八道，一旦陷入那些空间，怕是要倒霉…… 等等！ 林再猛然间想到了天剑从一个空间里带出来的凶兽来。 难道说，天剑可以划破这些空间，否则，不论是里面的生灵，还是外面的生灵，都无法进入？ 再想想那被天剑斩杀的凶兽，林再觉得，也许这疯子怨灵并没有瞎说——至少，空间里的生灵，似乎根本出不来。之前若非天剑划破了空间，那凶兽应该也出不来。 看了看手中天剑，林再咬咬牙，径直走向那波动空间。 “嘻嘻嘻……信了我的话了？” “试试看就知道了。”林再说着，已经走到了一处波动之前，再看看手中天剑，林再不禁苦笑。 林灭天啊林灭天，你是越来越疯了。 为了一个蠢货夫君，竟然要冒这种风险了？！ 说起来，天剑和天棺都到手了，这个时候，不该远走高飞吗？ 自己为蠢货夫君做的已经够多了啊。 虽说当初可能杀死了他的孩子，可现在不也怀了他的孩子么？大不了将来还他一个就是了。至于灭了他的宗门的事情……反正他跟那个死皮赖脸的收他入门的宗门，应该也没什么太过深厚的感情。 自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没错！ 而且…… 不知道是因为扭曲空间的存在，还是因为蠢货夫君已经搞定了天剑，使用天剑，似乎并未引起天绝老人的注意。 所以…… 现在拿着天剑跑路，绝对是最理智的选择！ 对！ 魔族本性，就是损人利己！ 林再嘿嘿的一笑，之后脸上的笑容又垮下来，咬着牙，抬脚迈向那波动空间。 ——陆野！你要是敢做对不起的我事情，我一定把你千刀万剐！ 不消多时，林再来到了陆野面前。 看到从波动空间里走出来的林再，陆野愣住了。 林再一直来到陆野面前，伸手抓了一下他满头的银发，凝眉道，“以后不准随便动用天权了！” “呃……你怎么……” “走。”林再抓着陆野的手，径直穿过波动空间。 眼看着那些空间被自己抛在身后，陆野嘴角不断的抽搐着。“这空间阵法……没效果？！” “嗯。” “可是……之前明明会主动朝着我们靠拢的啊。” “嘻嘻嘻……”一个声音在周围响起，“空间……也属于灵的一种，遇到生灵，生出亲近之感，朝着你们靠近，不是很正常么？”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认出了这个声音。看了看林再，林再神情淡定，似乎并不意外。顿了顿，陆野道，“小天，这家伙就是之前想伤害你的东西。”说着，脸上有些发烧。 原来，即便是正常走过来，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自己竟然还拼命的动用了天权……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丢人。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林再，陆野又感慨了一把。 换做以前的林再，大概会笑掉大牙了。 “嗯。”林再拉着陆野，飞出波动空间，之后把天剑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来，还给陆野，看着那林龙殿的大门，说道，“那家伙说，这两只守护巨龙，很厉害，我们可能搞不定。” 陆野拧着眉头，使用天魔眼，看向那两头巨龙。“嗯……怕是即便比我们的修为更高一些，也要避其锋芒，我们还是老实点儿吧。” 听到陆野这么说，林再有些失望，“这么强悍的守护阵法，里面一定有异宝！” 陆野斜了林再一眼，道，“有没有异宝不确定，有杀身之祸，是肯定的。” 林再苦笑一声，有些遗憾的说道，“也是。” 又看了看林再脏兮兮的模样，陆野笑道，“走吧，去逆流河看看，之后……咱们就离开这里。” 林再倒是不急着去逆流河，只道，“你有办法离开吗？” 一句话问的原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的陆野愣了一下，仔细想了一下，陆野摇了摇头，“进来的地方，已经看不到空间扭曲的痕迹了。”说着，又看看林再，道，“那东西知道吗？” “它不肯说。” “嘿嘿嘿……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借用一下你们的身体，离开这里，那么……陪我在这一起待着吧。哈哈哈……” 陆野闷声不吭，沉默了片刻，才道，“先到处看看再说吧。” 林再应了一声，抱着陆野的胳膊，跟在他身侧，环顾着四周，道，“还别说，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似乎并没有受到八荒一样的浩劫。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修为有所限制，如果没有的话，在这里定居也不错。” 陆野笑道，“怎么？你也想平静的生活了？” 林再哼了一声，又叹气道，“这么多年，有些累了。不管怎么说，先把孩子生下来吧。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孩子没了……你会不会气死？” 陆野笑了笑，想要摸摸林再的肚子，又意识到有那怨灵在侧，便忍住了。 林再道，“跟我说说你的遭遇吧，你醒来很久了吧？还是一醒来就到了金丹？” 陆野把自己醒来之后的经历跟林再简单的说了一下，提到艳无双拖住扬穹，让自己离开的事情，不免有些唏嘘。“无双……真的对我挺好的。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好去救她。” 林再眯起眼睛，道，“你们……真的没什么？” “当然。”陆野抱住林再的肩膀，道，“我怎么可能对不起你呢？” 林再哼哼了一下，靠在陆野身上，道，“不好说……” “嘻嘻嘻……”那怨灵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真是好奇，两个人不好好的走路，这么搂在一起，不觉得费劲吗？哎……不管是人类，还是龙族，都是奇怪的生物……唔……好像是叫爱情还是什么来着？真是奇怪的东西……哈哈哈……你们要去看逆流河吗？可要小心哦，听说那条河，通向轮回之地，不小心掉进去，可是会死的哦。嗯嗯嗯……逆流河，以前那个龙王说过，逆流河，是眼泪汇聚而成，喝了逆流河的水，会泪流不止……” 怨灵还在不断的自言自语着，时不时的，还会插上一句诡异的笑声或是叠词，听得人头皮发麻。 110 秘密 从下而上流动的逆流河，香飘十里的桂花林，绿郁葱葱的一大片草地，虽然过去了无数岁月，但依然错落有致的座落在林间的村落，被丢弃的到处都是的各种陶罐、兽骨、农具，石壁上的各种涂鸦…… 林龙部落，是个极美的所在。 陆野在寻找着离开的办法，林再却从村落里翻出了一个浴桶，再从逆流河中打满了水，之后躲在一个房间里洗澡。 陆野坐在房间外的一个石墩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村落，看着满天的空间波动，眉头拧了一下。 “不要以为这天上的波动，跟那十方空间一样，可以随意的穿过哦。”那怨灵的声音幽幽的传来。“穿过去，会死的。” “之前我只是有些怀疑，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确定了。”陆野笑道，“你担心我们会离开，所以才说这么说的吧？” “你可以试试。”那怨灵说着，又发出一阵诡谲的笑声，“啧啧，你妻子的身材不错啊，那小蛮腰……啧啧啧……” 陆野眉头紧蹙，心里忽然有些厌恶，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天剑，看了看，问道，“你似乎对天剑很了解。” “呵……呵呵呵呵……”那怨灵发出一阵不太自然的笑声，却没有说什么。 房间里，正在洗澡的林再，听到陆野的问话，直接把那怨灵跟她说的关于剑佳人的事情告诉了陆野。 陆野审视着天剑，良久，叹气道，“这剑佳人，怕是个怨妇。天剑虽然被我淬炼过了，但上面还是残留着一丝怨气……”说到这里，陆野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一旦悲伤或是愤怒，就会引出黑色天剑，并且被天剑奴役的事情来。 悲伤和愤怒，不就是一个怨妇该有的情绪吗？ “嘻嘻嘻……被自己深爱了数千年的恋人背叛，自然会成为一个怨妇。”那怨灵说道，“唉……林龙王的那句感慨没有错：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哈哈哈……” “那……你是男是女？” “嘿嘿嘿……你觉得，做男人好玩儿，还是做女人好玩儿？” “这个……”陆野竟然被问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个时候，林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陆野转脸看去，脸上浮现了笑容，“越来越漂亮了。” “是吧，哈哈哈。”林再大笑着走过来，站在陆野身旁，抬头看看天，道，“你真的觉得可以直接离开？” “可能吧，要不……试试看？”陆野说着，从脚边捡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儿，直接朝着天上扔去。 就在石块儿刚刚碰到那空间波动的时候，忽然哗的一下，变为齑粉。 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那怨灵发出了极为嚣张的笑声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在村落上空不断的回荡着。 陆野眉头拧了一下，看到林再手指动了动，意识到林再也察觉到了那怨灵所在的位置，想要出手，赶紧对她使了个眼色，传音入密道，“先不要轻举妄动，不知道一下子能不能打死这家伙。万一惹急了它，不知道会给找什么麻烦。”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哼了一声，活动了一下手指，展演一笑，道，“夫君，出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就在这定居好了。外面的世界太凶险了，倒不如这里安逸自在。” 陆野知道，林再是故意说给那个怨灵听的。这些年，她到处奔波，虽然一时间想安静的生活，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贪得无厌，又耐不住寂寞的家伙，要是能安安静静的生活，才是怪事。 陆野想了想，道，“算了，先在这住着吧。走，寻一处破损不算严重的房间，住下再说。” 两人竟然还真过日子一般，找了一处破败的不算厉害的房间，打扫干净了，就那么住了下来。 陆野试着在房间外布下禁制，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怨灵看到，可连续换了好几个禁制，竟然都没有任何效果。 这怨灵，实在是太招人烦。陆野每布下一个禁制，它都会发出怪笑，说出陆野正在做什么，以证明陆野的禁制没有用，之后又会得意的大笑。 林再看了看陆野，有些奇怪，传音道，“你要炼制什么法宝？还是要修炼？非要布下禁制做什么？我试过了，这里跟八荒一样，修为也受到了限制。” “只是被这家伙看着，有些不自在。”陆野说着，伸手抱住了林再的肩膀，视线在林再胸前瞄了一下。 林再脸一红，推开陆野，干咳道，“不用修炼，又辟食了五谷，好像挺无聊的。” 陆野应了一声，搓了搓手，又看了看林再的手，忽然一愣，“说起来，死气屏障有用吗？” “肯定没用。”林再道。 “唧唧唧……”那怨灵抱怨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再传音入密吗？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出来一起乐呵乐呵啊。” 陆野一愣，传音给林再，“别理它，当它不存在。” 林再贱兮兮的笑了笑，回道，“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修为，无影无形的，当真是有些棘手。依我说，之前发现了它的位置，就该直接出手，弄死它算了。” “万一弄不死呢？它对这里一定很了解，得罪了它，未必有什么好处。”陆野回了一句，之后又道，“如果真如它所言，是草木怨气而化，那就应该是属于一种元神体。天剑……应该对这种元神体有着致命的克性。” “喂喂喂……你们真的不说话吗？”那怨灵幽怨的声音飘飘荡荡，“小子，我可以窥探到你的记忆哦！你好像失忆了啊……哈哈哈……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啊！你失去的记忆，我也能窥探到哦。” 这份诱惑，还真是让陆野有些心动。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哎哎哎……林灭天……哈哈哈……我知道你的秘密！快跟我说话，不然我把你的秘密都抖出来啦！” 林再嘴角一抽，看了看陆野，陆野竟然颇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林再脸一红，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 “哈哈哈……我真的说出来啦！”那怨灵很得意，“陆野，想知道林灭天以前是男是女吗？你求我，我告诉你！” 陆野闷着头，强忍着开口说话的冲动，盘腿坐在床沿上，开始打坐。不过，他还真没心情修炼，不仅仅因为修炼也没什么用，还因为他对林再以前的性别，和自己以前的记忆，真的挺感兴趣的。 “林灭天！啧啧啧……这个名字真恶俗。”那怨灵继续嘟囔着，“还是林小舟这个名字好听。哎呀……这个林小舟还真是残忍啊，竟然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陆野看了林再一眼，传音道，“小舟？” 林再抽着嘴角，道，“我爹娘打渔为生，我在渔船上出生。” “啧啧啧，真是可怜的孩子啊，摊上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师尊……哎？真是奇怪了。陆野，你……啊！哈哈哈哈！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哈哈哈！林小舟，快杀了陆野！哈哈哈！” 林再和陆野同时一愣。 那怨灵又道，“林小舟，你不杀他，会后悔的！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陆野，你也要杀了林小舟！她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哈哈哈！” 陆野拧起了眉头，传音道，“这家伙可能在挑拨离间，不要听它胡说。” “嗯。”林再不屑的啐了一口，“你当我傻吗？” “你们以为我在乱说吗？哈哈哈！”那怨灵怪笑着，又道，“我可以给你们看两段记忆！嗯……看了这两段记忆，你们就不会这么恩爱了！唧唧唧……杀！快杀！林小舟，快！就像当年杀死你爹和你哥哥一样！杀了陆野！” 林再终于忍受不住，直接打出了死气屏障。 死气屏障果然比一般的禁制更有用。 屏障一形成，直接就将那怨灵的声音都隔绝了。 陆野看着周围浓郁的死气，愣了一下，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之前为何有些精神崩溃了，听这东西叽叽歪歪的，时间长了，肯定要疯。” 林再也跟着呼出一口气，无力的仰躺下来，眉头深锁着。 被那怨灵屡次提及童年往事，林再的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过去了很久，可那段血淋淋的记忆，从来没有模糊，从来没有忘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陆野凑过来，趴在林再身上，道，“都过去了。” “嗯。”林再应了一声，看到离得很近的陆野，脸色一红，推他，“别压着我。” 陆野笑着没有离开，反而更凑的近了，一只手捏着林再的脸，“小天，想我了吗？” 林再脸色更红，冲着陆野呸了一口，“谁想你！” 陆野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笑了一声，嘴巴凑了过来。 林再嫌弃的躲避，一只手捂着嘴巴，“别！恶心！”说着，忽然一惊，另一只手赶紧抓向陆野，“喂！别……” 陆野不吱声，只是手上用力。 林再坚持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看着陆野，道，“我以前，真的是男人，很丑的那种！” 陆野微微一笑，在林再额头轻轻一吻，柔声说道：“莫论前世，不计来生。哪怕那东西没有说谎，哪怕你曾经真的做了很多对不起的事情，我也不在乎。” 林再愣愣的看着陆野，看着他银白的头发，微微闭眼…… …… 整个林龙部落的上空，不断的回荡着各种诡异的叫声。 那怨灵很生气，不断的冲击着死气屏障，想要进去。可惜，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死气屏障分毫。 草木怨灵，不像人、兽怨灵那样善于攻击。 空荡荡的村落上空，可以看到一阵阵波动。那怨灵，在死气屏障上空不断的徘徊。它怪叫着，大喊着：“林小舟！你真的不想知道吗？！魔天尊者要你杀死父兄，就是因为探花郎的诡计！探花郎是谁你知道吗？！你个蠢货！快放开这该死的死气屏障！你真的不想听吗？！你一定能听到我的话对不对？这死气屏障，挡不住我的声音的是不是？！哈哈哈！还有啊！你娘！那个可怜的女人，是探花郎亲手杀死了她！”怨灵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探花郎！陆北斗！陆野！哈哈哈！还是叫你南辰才好呢？别以为你只是拥有南辰的记忆，剑佳人就会放过你！剑佳人会来找你报仇的！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剑佳人那个丑女人会回来的！你会死的很惨！哈哈哈！你这个虚伪的东西，竟然夸剑佳人那个丑货很漂亮！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们这对狗男女！这个时候恩爱的不行！想想将来要杀对方！我就要笑死了！哈哈哈！”怨灵不断的叫唤着，大笑着，仿佛也不觉得累。一直叫嚷了一整天，终于，它不笑了，反而开始嘤嘤的哭泣，“求你们了！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好无聊啊……”幽怨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草木都没了精神。 片刻，它又愤怒的怪叫，“你们不理我！我要杀了你们！你们永远也别想出去！等你们死了！我就可以借用你们的身体！离开这破地方了！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对不对？！” 它终于有些不耐烦，不再围着死气屏障大叫。 飘飘荡荡的，它来到了林龙宫前，看着那两条守护巨龙，它显出身形——一片雾蒙蒙的如烟云般的东西。“死龙！那一对狗男女疯了，竟然一整天了都不出来！也不怕累死了！” 两只巨龙只是冷冷的看着它，纹丝不动。 它又飘飘荡荡的在林龙宫周围转了一圈儿，回到大门口，嘟囔着，“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它忽然化形，变成了林再的模样，抬头看着两头巨龙，忽然笑了，“嘿嘿嘿……可怜的死龙，死了之后也不得安生，被龙王炼制成这般东西，哈哈哈……你们就是活该！龙族，就是自寻死路！” …… 林龙部落之外。 扬穹和一种天绝弟子，站在那扭曲空间的入口处，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一个身上裹着一片裹尸布的男子，看向扬穹，道，“扬师叔，怎么办？进去吗？” 扬穹神色凝重，想了好大一会儿，摇了摇头，叹气道，“在外面等着吧，他们……总会出来的。”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先前那人道，“我们人多势众，也不用怕……” 扬穹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最好不要冲动！宗主正在闭关，若是惹出了什么祸端，你担待不起！” 那人神色变了变，闷哼一声，对着扬穹躬身道，“是！一切听师叔的安排。” 扬穹又看了看那人身上的裹尸布，神色间难掩厌弃。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又沉吟片刻，才道，“结阵，等陆北斗出来！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再跑了！”呼出一口气，扬穹抬头看天，轻声说道，“天绝人不绝！地灭人不灭！诸位，不管你们是相信宗主，还是相信守墓者，还请同心协力，干掉陆北斗！” 周围，三十余名天绝弟子，对着扬穹躬身拜倒，齐声喊道，“吾身不死，大道不止！”言毕，众皆起身，开始忙碌着布阵。 先前那人，却没有动，只是看着扬穹，问道，“师叔，那艳无双……为何不直接灭杀？” 扬穹看了看那人，道，“不是我心软，只是在要灭杀她时，宗主传令，要我带艳无双回天绝宗。” “那为何不回去交令？” 扬穹摇摇头，道，“有艳无双在手，陆北斗，一定会来救她的。纵然这次我们再一次失手，也不愁陆北斗无踪。” “那……我们回天绝宗，等陆北斗自投罗网不是更好？” 扬穹看了看那人，道，“明知死地，陆北斗会去吗？让他觉得有希望，他才会出现。” 那人愣了愣，点头道，“言之有理。”说罢，拱拱手，转身朝着几个同门走去，一起布置阵法。 扬穹环顾周围，看着那几个身上裹着裹尸布的同门，眉头拧在了一起。 宗主忽然闭关，天地间恢复清明，昼夜再一次交替…… 怕是…… 扬穹眉头深锁，看了看那扭曲空间的入口，心底叹气。 陆北斗啊陆北斗，你可真会找事儿！ …… “夫君，出去转转吧。” “出去干什么？又没什么事情可干。”陆野搂着林再，慵懒的说道。 林再拧了一下眉头，道，“好吧。”她感觉浑身散了架似的，也懒得动弹。 陆野休息了片刻，忽然一愣，道，“还是要出去。” “嗯？” “得想办法离开这里。”陆野道，“不知道无双怎么样了，若是没能打得过扬穹……”话说一半，注意到林再阴沉的脸，笑道，“醋坛子，我们真的是很纯洁的好朋友。” 林再翻了翻白眼，背过身去，道，“去吧去吧！去找你的好朋友吧！”说罢，又微微抬头，很严肃认真的说道，“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问题是，你们真的很纯洁吗？！你们亲嘴儿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好歹无双帮过咱们，她遇险，也是因为我。”陆野道，“不能这么不讲究吧？” “嘁！你忘了？我是魔族！我管她死活呢！”说罢，林再又哼哧了一声，坐了起来，道，“算了算了！走吧，去外面看看。” 陆野笑了一声，捧着林再亲了一口。“我们家小天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来，再亲一个。” 林再扑哧一声，推开陆野，笑道，“滚开！赶紧穿衣服啦！” 111 心魔 山谷很大，可对于金丹修为的陆野和林再而言，御剑飞行，花费不了太多的时间，就能查看一遍。 陆野和林再也已经不止一次的查看所有能抵达的所在，然而，除了那有着巨龙守护的林龙殿，再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所在了。而且，虽然到处都是各种被遗弃的生活用具，但却并没有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一些灵植都没有。 陆野相信，林龙一族，在退走之际，或许并不匆忙，很可能是预知到危险来临，所以提前离开。 再看那守护巨龙的强悍，陆野心底更加好奇，当年在八荒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强悍的龙族都要不战而退？甚至不惜舍弃自己的家乡。 联想起十方空间，陆野又觉得，林龙一族可能认为总有一天，会重返故里，所以才在这里布下了十方空间，来保护自己的家乡。 想不到离开的办法，又总是闲着无事，也不好整日里跟林再胡天胡地，所以，陆野对那十方空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之前认为这十方空间十分凶险，精神一直很紧张，所以也没有好好体悟一番。既然知道了十方空间并没有什么危险，陆野也就静下心来，盘腿坐在十方空间外围，用元神来感受着扭曲空间的魅力。 林再对这十方空间的兴趣并不大，反而是对那逆流河充满了兴趣。通向轮回所在的河流，绝对比十方空间更有趣。 而且，那怨灵提过的一句话，更让林再对轮回之地好奇了。 “一剑开天风云变，永不轮回剑佳人！” 永不轮回？ 岂不是永生不死？ “我去逆流河那边看看。”林再传音道。 陆野回道，“还是待在一起吧，万一那怨灵下黑手……” “没事儿，你别进入十方空间，我们随时用传音联系。” 陆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再这才飞身来到逆流河畔，站在岸边，看着涓涓流水，林再怔怔的出神。耳边，那怨灵还在不停的叽叽歪歪着。林再只是装作没听到，并不去理会。 “我上次跟你们说的事情，你们真的没有听到吗？”怨灵不断的发问，见林再依然不回话，怨灵大笑起来，“没有听到，那就最好了。想来想去，我们又不是朋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秘密呢？时间过去的越久，你们知道了真相，才会越伤心。哈哈哈哈……” “是不是对逆流河很感兴趣？想不想知道与逆流河有关的一些事情？求我，我可以告诉你……” “当年杀了陆北斗的孩子，现在又要给他生个孩子，啧啧啧……是不是很好玩？” 听到这句话，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林再眉头不由的拧了一下。 记忆被人窥探，真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不由的想起了当年在剑宫发生的事情，林再眉头紧锁。 那个时候，自己恨探花郎恨的牙痒，更恨探花郎竟然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恶气难平的情况下，自己闯入了剑宫，杀死了那个孩子…… 当时并没有人看到自己，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夫君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很伤心……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所以…… 林再眼神中杀意斗现，但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呵呵呵……你没有生过孩子，不会理解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唔……我也无法理解，但我可以感知到陆北斗的记忆。你猜，他若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杀了你？”不知那怨灵是没有察觉到林再的杀意，还是根本不在乎，它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还有啊……你灭掉了陆北斗的宗门，他若是知道了，同样会很生气的！” 林再不自觉的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她相信，陆野不会在乎那个宗门的。 “不屑？”怨灵大笑，“你认为陆北斗不会在意？错了错了错了！哈哈哈……陆北斗跟那个宗门的宗主，可是极好的朋友。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加入那个宗门呢？不然，那个宗主，又何必非要收下陆北斗这个人人喊打的家伙呢？” 林再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不平静。 她发现，这怨灵说的，可能很有些道理。以夫君原本的性子，就算是那宗主跪下求他，他也未必会愿意加入那宗门。除非……除非两人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夫君的前世，并没有什么朋友。 也许，除了艳无双，还有那个宗门的宗主…… 朋友越少的人，反而对于朋友最是看重，如果被他知道了真相…… 林再的心情很糟，闷声出气。 似乎是看到林再不开心，那怨灵就很高兴。它大笑着，忽然在林再身边，变成了一个俊美男子的模样，看着林再，笑着说道，“小舟，好久不见了。” 林再看到那男子，猛地怔了一下，嘴角抽搐着，咬着牙，怒声低吼，“滚开！” 男子嘿嘿嘿的怪笑了一声，呼的化作烟云，又重新凝聚，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少年一脸惊恐的看着林再，“不……不要杀我……” 林再看着眼前的少年，神色阴郁。 这少年，倒是有几分探花郎当年的模样。 少年又笑了，“看着你不开心，真的挺有趣的。”说着，微微仰头，做思索状，“要不……我干脆把那些事情也告诉你。或许，看着你们这恩爱的小夫妻大打出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哎呀！想想那场面，就有些等不及了。” 林再斜眼看着那少年，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嘿……”少年开心的笑了，“你就没有想过？你的资质虽然不错，但却算不上极好。在魔域声名赫赫的魔天尊者，为何非要收下你这个弟子呢？” 林再愣了一下。 怎么又扯上魔天尊者了呢？ “魔天尊者找上你，只是因为他跟探花郎陆北斗有个交易。”怨灵嘿嘿的笑着，“探花郎答应魔天尊者，只要找到并且杀死你全家，就将《魔宗秘典》送给他。” 林再冷哼一声，道，“真是扯淡！” “你不信？嗯，你当然不信，可如果你知道自己是剑佳人的后人，大概就会相信了。”怨灵大笑着，“陆北斗认为剑佳人已经死了，而剑佳人若要重生，就要借助后人血脉。陆北斗要彻底杀死剑佳人，就必须将剑佳人的后人斩尽杀绝……” 林再拧着眉头，冷冷的笑着。 这怨灵，还真是会胡扯啊！ 还剑佳人的后人？ 呵呵…… 自己祖祖辈辈，都不过是普通的魔族百姓好不好！ “当年在万剑山上，你以为探花郎只是碰巧发现了你吗？错了！他早就发现了你，只是碍于被甘不平纠缠，没能立刻对你下手罢了。探花郎不是普通的修真者，对于魔族，并没有太深的怨念，在你并没有招惹他的情况下，他为何非要杀了你？你就没有想过吗？” 林再怔了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是啊，在杀自己之前，可是从未听闻探花郎杀过任何一个魔族！ “探花郎以为杀死了你，剑佳人就不会再重生，至于天剑的影响，就可以慢慢的解决了。所以他才无所顾忌的在葬剑碑旁，跟那个叫甘蓝的女子求亲……” 说着，怨灵笑了。“可惜，探花郎太天真了，为了解决天剑的问题，他不得不进入魔域，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你的母亲，发现了你母亲跟天剑有着血缘感应，所以……唉，那个可怜的女人……当时她拼命的修行，原本打算等到修为够高了，就去找魔天尊者，把你要回来……” 林再斜着眼看了看那怨灵，凝眉道，“倒是奇了，你能窥探我们的记忆，本就很神奇了，为何还能窥探我母亲的记忆？你怎么知道她在拼命的修行？甚至还想救我？” 那怨灵变化的少年怔了一下。 “另外……既然魔天尊者为了得到《魔宗秘典》，已经找到了我们一家，为何杀了我父兄之后，反而没有杀我？” “唧唧唧……因为魔天尊者对于探花郎要他杀的人很好奇……” “呵呵，可能吧。只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草木之灵气，聚神而成灵体，虽然稀少，但并非不存在。可问题是，草木怨气而成灵体？草木无情，何来怨气？”林再神情冷漠，盯着那少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看着林再，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 “那可怜的孩子，自幼没有爹娘，跟着那个对他生父恨之入骨的舅舅生活，日子原本就很凄苦。他总是希望自己的爹娘能回来找自己，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爹娘，早就死了。他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最终死在了他后娘的手中……哈哈哈……”少年大笑了一阵，又开始大哭，看着陆野，呢喃着，“爹爹……替我报仇……呜呜呜……” 陆野凝眉看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忽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爹爹……”少年哭泣着。 陆野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一脸哀伤的看着少年，叹气道，“原来……你不是怨灵……” 少年一愣，凝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我在这体悟十方空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十方空间的布置，并非是为了保护龙族的家乡。如果真的只是保护的话，完全可以在扭曲空间的入口处布置十方空间，让任何人都进不来。”陆野缓缓说道，“十方空间，只是以空间的变化，来影响心智……” “厉害。”少年很佩服的笑了笑。 陆野苦笑，“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守护巨龙。那两只巨龙，是真的巨龙，是巨龙的死尸！而你……是我……不，严格来说，是我和小天，和那两只巨龙的心魔！所以你才有些神经质，所以你才知道我们四人所有的记忆……所以……” …… 林再泪如雨下，看着眼前的少年，哽咽着低语：“你是心魔……心魔……夫君……真的杀了我爹娘和兄长……”说着，林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差点儿跌进逆流河中。 …… 天绝弟子已经布置好了阵法，一众人三三两两的在林间盘腿休息，等待着陆野和林再从扭曲空间里出来。 扬穹微微闭眼，碰了碰手指上的储物戒指，神情落寞。 储物戒指里，有个炼仙炉。 炼仙炉里，困着艳无双。 那个他曾经，甚至是现在都一直深爱着的女人。 “师叔……”之前跟扬穹建议进入扭曲空间的那人，凑了过来。 扬穹收敛了心神，看着那人，道，“何事？” 那人在扬穹身边坐下来，道，“师叔，人间地狱……很厉害吗？” 扬穹看了看那人，点了点头，道，“进去的人越多，心魔也就越复杂，也就越是难对付。进去的人修为越高，心魔也就越强。” 那人拧了一下眉头，苦笑道，“原来如此，我原本以为我们人多势众，不用怕呢。未成想……” 扬穹讪讪一笑，道，“其实，也并非无法破掉那所谓的人间地狱，虽然代价惨重了一些。只是，破了人间地狱，一定会惊动林龙殿里的那个家伙。那家伙……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那人愣了一下，问道，“那家伙……是？” 扬穹看了看那人，却并未作答。 那人有些讪讪，又道，“说起来，心魔，不是魔宗的手段吗？林龙一族也会？” 扬穹摇摇头，道，“魔宗，源于心魔。心魔，并非魔宗手段。不可本末倒置。”说起心魔，扬穹轻声叹气，“以十方空间和林龙殿布置的人间地狱，其厉害之处，就是将心魔变得极为强大而复杂。一旦进入其中，你不知它是心魔，也就罢了，一旦知道……反而不妙。” …… 杀人于无形，诛心于未知！ 天下奇阵，莫过于此！ 身边，那心魔幻化成了陆野的模样，跟在他身旁，不断的跟他说着话：“她杀了你的儿子！杀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不想报仇吗？魔族本性！你指望她能变成好人？你不担心剑佳人重生吗？剑佳人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野沉默着，隐忍着，一句话都不说。 他的歩速，越来越快。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朝着逆流河走去，也不知道找到了林再，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再。 或许，不该让她知道自己清楚了她的所作所为？ 为了自己，十五年亡命天涯的女孩儿，自己怎么忍心责问她？ “别瞎想了！她本是个男人！你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变的女子！”心魔不断的唠叨着，“杀了她！永绝后患！” 陆野面如沉水。 前方不远，林再快步朝着陆野这边走来。 看到彼此，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林再远远的看着陆野，抿着嘴唇，不言不语。 她的身边，心魔幻化成了她的模样。心魔看着陆野，嘿嘿的笑。“动手吧！为爹娘和兄长报仇！还等什么？直接动用‘魔合’，跟他拼了！” 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远远站着，彼此能看到对方，却看不到对方的心魔。 良久，陆野朝着这边走来。 林再迟疑了一下，也朝着陆野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面前，看着林再，陆野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林再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陆野，仰着脸，看着陆野，片刻，忽然踮起脚尖，吻在了陆野的唇上。 两人疯了似的，紧紧的抱在一起，就地滚倒…… 满身的灰尘和草叶子，丝毫无法影响两人的疯狂。 似乎只有在疯狂的时候，才不用去想太多，才不用去计较太多…… …… 古老的传送阵上，忽然灵光闪烁了一下。 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阵法之上。 “呵……”陌香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原来，天驰秘境，竟然是个古传送阵。”说着，四下里看看，陌香又拧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所在？”片刻，陌香又神色阴郁起来，“竟然……竟然没有灵气？” 迟疑片刻，陌香再看那传送阵，脸色越来越难看。 传送阵竟然是坏的。 原本可以双向传送的传送阵，一方坏掉的话…… 陌香阴沉着脸，恨恨的吐出了一口气。 千方百计的闯进天驰秘境，最终竟然只是被传送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破地方…… 陌香忽然心神一动。 “难道是八荒？！” …… 白昭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是把山林外的阵法修复了，拍拍手，白昭笑了笑。“这下，修为不高的家伙，应该不敢乱来抢占山头了。” 一旁，穿着一袭白裙的沈天驰，轻声笑了笑，说道，“是啊。” 白昭看看沈天驰，笑道，“走吧，月儿，咱们回家。” 沈天驰拧了拧眉头，不悦道，“可以不叫我月儿吗？” “不行！”白昭很认真，很严肃，“以后，你就叫月儿了！”说着，一把揽住沈天驰的肩膀，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沈天驰回头看了看那阵法，又道，“怕是白慕君不会放过我们的。” 白昭愣了一下。他明白，沈天驰没有说错，白慕君……那是个心胸很小的女子，对于叛徒，从来都是非杀不可的。叹了一口气，白昭说道，“大不了我们继续跑路。” 112 过往 肃穆的林龙殿，两条巨龙死尸，冷冷的注视着陆野。 陆野盘腿坐在林龙殿前，默然无语。 紧闭的厚重大门，关住了怎样的秘密？ 每一片青砖绿瓦之上，都流露着岁月的哀伤。无声无息间，诉说着历史长河中波澜壮阔的绚丽。 太多的秘密，太多的不解，让后来人想破了脑袋，愁坏了神思。 愚者因愚而乐，智者因智而悲。 唯有智者，才总想去解开这历史长河中的悬疑，一窥这天地间的奥秘。然而，解开了悬疑，窥见了奥秘，又能如何呢？穷极一生的折腾，或许未必及得上蚂蚁捡到米粒的愉悦。 陆野轻声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仿佛数千年来的倦意，顷刻间席卷而来，让他恨不得冲进这林龙殿，让这守护巨龙将自己抹杀。 肩膀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林再咬出来的牙印，清晰可辨。 一旁，心魔负手而立，一脸哀伤的看着那林龙殿，“活着……真累。” 陆野轻声一笑，说，“是吧。” “想不通那些不择手段求长生的俗物，生之乐，在于人生苦短。”心魔脸上带着浓重的凄苦之色，“几千年蹉跎，到头来，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之后，重新轮回，开始一段新的人生。这守护巨龙，看起来很强，被它们杀死，应该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吧。” 陆野怔了怔，缓缓起身。看了看那守护巨龙，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 “是吧。”陆野轻声说，“下辈子，应该不会再碰到小天了……”说着，陆野朝着那林龙殿缓缓走去。 守护巨龙似乎一直盯着陆野，看到他走过来，两龙四目之中，杀意盎然。 忽然，一条魔索缠上了陆野的脚腕。 陆野的身子被魔索一扯，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倒着被提起来，之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陆野惨笑一声，仰躺着身子，看着站在自己脑袋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林再。 林再面如沉水，冷声说道，“不要听心魔的胡扯！” 陆野呼出一口气，道，“它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不觉得吗？” 林再拧了拧眉头，鄙夷的看着陆野，道，“我是魔族，魔族的修炼方式，源于心魔，所以，我比你能更承受心魔的诱惑！” 陆野笑道，“真是很可笑的事情，就好像纨绔子弟反而比和尚更能经受美色。贪得无厌的魔族，竟然最是经得住诱惑。” 和尚是什么？林再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她看了看面前的林龙殿，说道，“想办法进去吧，想来破掉这扭曲空间的办法，就在林龙殿中。”说罢，忽然感觉有些不妥，低头看向陆野，发现他的视线很不是地方，愣了一下，嘴角抽搐，“要吗？” “你呢？” “我随便。” “那来吧。” “来就来。” …… 天剑在陆野面前安静的悬在空中。 陆野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托腮，仔细的盯着天剑怔怔出神。 想要破开林龙殿，就必须干掉这两只守护巨龙。 陆野觉得，干掉巨龙，可能就要先干掉心魔。而对于心魔，可能就要依仗天剑了。 天剑斩天，天，即是灵。 心魔，也算是一种灵体。 两只心魔，站在陆野和林再身旁，嚣张的大笑着。 它们似乎并不惧怕天剑，之前的惧怕，很可能是装出来的——不过，陆野却并不这么认为。 一把连天都可以斩的剑，还有什么是它不能斩杀的？ 陆野愣了许久，忽然就想起了上次斩杀那怨灵时用的办法。 心念一动，陆野注意到，面前的天剑，忽然恍惚了一下。 一把一模一样的天剑，竟然从天剑本体之上分离出来。 “这是……器灵？”林再惊道。 陆野应了一声，抓住那器灵的剑柄，看了看林再。 林再一愣，顿时了然。 那两只心魔的语速忽然加快，不断的劝说着两人杀了彼此。 陆野察觉到心魔的紧张，反而笑了。 反手握住天剑器灵，直接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一旁，那变化成陆野模样的心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顷刻间化为虚无，消失无踪。 “呵……”陆野笑了一声，看向林再，道，“这下总算是清净了。” 林再轻声一笑，看着陆野，道，“来吧。” 陆野应了一声，从自己身上抽出天剑器灵，对着林再的心口，一剑刺入。 林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消失无踪的天剑器灵，又看向陆野，迟疑了一下，才道，“谢谢。” 陆野愣了愣，干笑道，“不客气。”说罢，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咬了咬牙，又道，“其实……我……” 真的可以原谅林再做的一切吗？ 真的可以不去计较她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又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陆野又沉默了下来。 林再也跟着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看，这两条巨龙，看起来似乎缺失了一些神采。” 陆野这才看向那两条守护巨龙。原本栩栩如生的巨龙，现如今，真的变得多了一分死气，而且，龙目也不像之前那样灵动了。 陆野站起身来，靠近了一些林龙殿的大门。那两条巨龙，依然转动了一下脑袋，依然死死的盯着陆野。 陆野凝眉道，“或许，用天剑，未必不能破开这大门，只是，我们缺少防护手段，怕是经不住巨龙的攻击。如果……” “如果能动用天棺，那就好办了。”林再道，“天棺的防御力，还是不错的。” “那倒是。”陆野沉吟片刻，道，“要不，你试着将元神潜入天棺，看看能不能切断它跟天绝老人的联系？” “我试过，没用。”林再摇头道。 陆野想了想，又道，“有没有试过重新淬炼天棺？就好像我用天火淬炼天剑一样？” 林再拧起眉头，“哪里去找天火？而且，总不能再淬炼个一千年吧？而且，一旦打开天棺，岂不是就要被天绝老人知道了我们的位置了？” “天火，倒是好办。”陆野说着，面前一直悬于半空的天剑之上，忽然燃起了红色的火焰。“天剑淬炼了一千多年，自然也吸纳了天火。另外……天棺不像天剑那样，需要淬炼器灵，所以……应该不用耗费太多时间。而且，天棺至寒，至寒克火不假，可至寒之物，对火也最为敏感。就好比温水永远无法让另一杯水沸腾，但却可以让一块冰融化。” 林再斜眼看着陆野，道，“蠢货夫君倒也不是太蠢。” “哈哈，论及智商，我应该比你高一些。” “嘁。”林再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容瞬间又僵硬下来，干咳一声，又道，“可是……淬炼天棺的时间即便很短，怕也依然会让天绝那家伙感应到吧？” 陆野应了一声，道，“这也不是不能解决。”说着，陆野看向守护巨龙，道，“这两条巨龙，应该可以帮忙。” “哦？” “这种守护类的东西，对于力量和敌意，应该是极为敏感的。巨龙是守护的，不是攻击的。所以，若非察觉到危险，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修为不高，纵然靠的近一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可是……” “天绝的剑诀太厉害，一旦靠近，就会引起巨龙的反击。”林再接着说道，“只要我们选一个即安全，又可以让巨龙守护我们的距离，就可以了。” “对！”陆野说着，忽然阴测测的笑了笑，“而且……或许天绝老人，可以帮我们干掉守护巨龙。”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开始一点点的靠近林龙殿，直到明显察觉到了巨龙的敌意，才停下来。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 陆野冲着林再点点头，悬于面前的天剑之上，天火更甚。 林再直接祭出天棺。 天棺棺盖打开的那一刹那，天剑直接飞了进去。炙热的天火，仿佛是受到了刺激一般，轰的一下，火焰高涨。棺盖随即狠狠的压下来，把天火押进了天棺之中。 林再紧攥着拳头，以意念控制天棺，借助天火，开始淬炼！ …… 漫无边际的碑林，数之不尽的坟丘。 荒草丛生，阴风阵阵。 天地间，一片阴郁。 一块墓碑之上，坐着一个俊美的青年。 黑色的墓碑，杂草成堆的坟丘。墓碑上，刻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剑佳人之墓。 墓碑忽然震颤了一下，坟丘上的黄土，被震得滚落了几粒。 青年忽然睁开眼，一双血红的眸子，看向墓碑。 “怎么？乱葬碑林还镇不住你了？”说着，青年冷冷的一笑，之后剑眉忽然紧锁，看向不远处。 一道剑芒，冲天而起，顷刻间消失无踪。 “嘿……这老东西，闭关的时候也不专心。”青年讪讪的笑着，摇了摇头，道，“陆北斗，你还苦苦支撑着做什么呢？乖乖的把天剑交给我……” “何必呢？”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悠悠传来，“你真的该死心了。” “死心？”青年笑了，“给我天剑，让我试试。真的不行，我就死心。” “不可能！”那苍老声音的语气很坚决，“天剑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必须被毁掉！” 青年大笑，“你做不到，旁人未必做不到！” “你太天真……咦？”那苍老声音似乎有些惊异，闷哼了一声。 紧接着，三道剑芒，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青年笑了，“怎么？遇到对手了？我记得，陆北斗应该在林龙部落，你就这么出手，不怕招惹了那家伙？或许，就是那家伙在帮着陆北斗。”说到这里，青年脸色忽然一寒，“你最好小心点儿！别放了那家伙出来！” “顾不得许多了！”老者道，“陆北斗必须死！”说罢，又道，“更何况……如果天剑被那家伙拿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轰的一声巨响。 两条巨龙口中喷出的灵诀，迎上了那道剑芒。 两强相撞，澎湃四散的灵力，冲击的陆野和林再差点儿站立不稳。 “嘿！”陆野有些兴奋的笑了一声，“看样子势均力敌啊！” 林再看了一眼那两条犹如活了一般，在立柱上蜿蜒扭动的巨龙，凝眉道，“未必。” “嗯。”陆野也看了看那两条巨龙，道，“巨龙还是弱了一点。抓紧时间！” 林再闷声不吭，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天棺。 天棺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被天火烧的变成了通红的颜色。棺内的死气，仿佛被天火烧的沸腾了一般，汹涌的在天棺周围和内部不断的肆虐。原本的黑色，竟然变成了通红的颜色。 不消多时，又是三道剑芒从天而降。 两条巨龙竟然飞离了立柱，直接朝着那剑芒迎了上去。 绿色的龙鳞，忽然发出璀璨的光。 两声龙吟，声啸九天。 紧接着，整个林龙殿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 林再猛然轻喝一声，那天棺的棺板，忽然四散开来。 天剑飞将出来，回到了陆野手中。 四大两小的六块棺板，环绕在林再周围。林再看向陆野，六块棺板扩大了环绕的范围，把陆野也包裹在其中。 “走！”林再轻喝道。 “嗯。”陆野应了一声，跟着林再，直接朝着那林龙殿的大门冲去。 忽然间，又是一声龙吟响起。 陆野怔了一下，忽然一把抓住了林再，停下了脚步。 “怎么？” “空间……碎了……”陆野猛然转脸，看向那十方空间之地。 一声刺耳的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一条巨大的黑影，急掠而来。 犹如一张人脸，空洞的眼眸，空洞的鼻孔，空洞的嘴巴，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遮天蔽日的黑影，散发着让人脊背发凉的阴气。 林再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之前使用魔骷在十方空间里探路的时候，林再就看到了这东西！ 这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胆战的东西，绝对不是人间之物！ 下意识的，林再往后退了一步。 陆野咬着牙，横剑在手。 天剑之上，天火肆虐。 随手一剑挥出，一道天火横向扫了过去。 天火穿过了黑影，打在了山谷的峭壁上，轰然一声响，碎裂的巨石，哗啦啦的砸下来。 可以焚天的天火，可以斩天的天剑，竟然好像对这黑影无可奈何！ 它忽然幻化出了一条黑色的巨爪，朝着陆野抓来。 林再嘿了一声，天棺的一块棺板，直接挡住了那巨爪。 砰的一声，林再被震慑的往后退了两步，嘴角竟然溢出血来。 “什么东西！”陆野辅助林再，惊惧的看着那黑影。 林再摇头，道，“像是……死气……不，比死气更……”林再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陆野拧着眉头，用天魔眼窥探那黑影，道，“更浓郁的死气。” 林再应了一声，随着意念动及，天棺虚影，直接笼罩了自己和陆野周围。 那黑影被天棺挡了一下，似乎怒极，整个身影，都震颤起来。紧接着，那空洞的嘴巴，忽然狠狠的张开，怪叫着，朝着陆野和林再扑来，似乎是要把二人直接吞噬。 林再发了狠，天棺棺盖直接迎了上去。 天棺似乎并不会被那黑影摧毁，但是，林再可能无法承受如此冲击。 刚才仅仅是用天棺挡了一下那巨爪，林再就受了伤。 陆野一把抓住林再的手腕，想要动用天璇，却惊讶的发现，他和林再的身影，只是诡异的虚晃了一下，竟然并未离开。 “不好！”林再脱口道。 “禁锢！”陆野几乎同时发声。 被禁锢，就无法移动了。 陆野吸了一口气，脱口道，“开阳！” 林再一愣，电光火石之间，硬生生把迎上去的天棺收了回来。 天棺棺板合为一体，林再和陆野，直接跃进了天棺。 澎湃的星光，撕裂了天空，直接朝着那笼罩了天棺的黑影打来。 就在天棺棺盖盖上的那一刹那，陆野惊讶的发现，强悍的开阳，竟然好像并未对那黑影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棺的棺盖盖上，紧接着就是轰然一声响。天棺被开阳狠狠的砸中，砰地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好在这林龙殿前的地面，似乎很不普通，并未砸出一个大坑。 那黑影竟然无视了开阳，依旧张着嘴巴，想要一口吞掉天棺。 忽然间，吱呀一声响，那林龙殿的大门，竟是自行打开。 一股力量，仿佛抓住了天棺，直接将天棺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响，林龙殿的大门，重新闭合。 天棺穿过大殿，又经过一座拱桥，顺着一条石板路面，又翻过数百道台阶，朝着更大的一个宫殿飞掠。 宫殿大门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朝着天棺伸出手掌。 天棺稳稳的停在了老者面前，安静的悬在半空。 看着天棺，老者轻轻地叹气。 棺盖打开，林再和陆野从天棺中跳出来。 看着周围的环境和面前的老者，两人俱是愣了愣，之后一脸警惕的退开。 陆野手持天剑，林再将天棺拆成棺板，护在周身。 “阁下是？”陆野小心的问着，同时想要使用天魔眼来窥探老者的修为。然而，他心底骤然发凉。眼前老者的修为——自己并非看不透，而是天魔眼根本没用！ 老者看着陆野手中的天剑，微微一笑，没用回答陆野的问题，只是说道，“若是换做数千年前，我会杀了你，并且拿走天剑。” 陆野一愣，看看林再，又看向老者，“那……现在呢？” 老者捋了一下银色的胡须，唏嘘的叹气，又摇头苦笑，“被龙族的那帮畜生困在这的数千年时间里，我想了许多，当真是感触良多。” 卖你娘的关子！ 陆野心里骂了一句，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未追问。实力差距太大，实在不适合冲动。 老者又看了看那天棺，道，“这棺材不错，正好合用。来来来，孩子，跳进棺材里，我好把你们埋了。” 林再嘴角一抽，道，“有区别？” “区别大了。”老者笑道，“放心，不需要太久，你们就能出来了。” 林再撇撇嘴，正要开口，却被陆野拦住了。陆野凝眉看着老者，问道，“那到底是多久？” “也就三五百年吧。”老者说罢，不理会脸色大变的陆野和林再，直接朝着陆野伸手。 陆野手中的天剑，竟然不受控制，直接飞到了老者手中。 老者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陆野，笑了笑，又看了看天剑，之后抬头看天，“算一算……顶多五百年，时间应该足够了……”说罢，又笑着看向陆野，道，“孩子，你也不要觉得委屈，我这是为你好。” 陆野吸一口气，沉吟良久，道，“前辈方便的话，可否告知我原因，我也好理解您的好心。顺便告知下您的尊姓大名，晚辈也好报答您的好心。” 老者品味到了陆野话里话外的心思，知道陆野心里窝着火。他也不着脑，只是笑着说道，“老夫迟心，乃是仙界的仙人。”没有给陆野和林再什么消化这个信息的时间，迟心继续说道，“当年，老夫奉了仙尊之命，潜入轮回之地，盗取了一块轮回石。归途之时，被龙族的一个龙仙偷袭，受了重伤，轮回石也被那龙仙拿走。后来老夫追至龙域，跟那龙仙大打出手，未成想，剑佳人伺机偷袭我等，抢走了轮回石。再后来，轮回石和南辰将轮回石打造成了天剑……” “轮回之地的轮回石，本就怨念极重，再加上剑佳人被南辰背叛，其心生怨念，杀了南辰。剑佳人与南辰，本是九世夫妻。剑佳人迁怒于轮回之地……再后来，那怨妇以天剑攻击轮回之地，引起了‘轮回寂灭’，整个修真界，毁于一旦……” “轮回不灭……”迟心唏嘘道，“这世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毁掉天剑。”说着，又看向陆野，“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真正的杀死你！” 任何持有过天剑的人，都会被轮回之地拒之门外！ 迟心看着陆野，感慨道，“相信老夫的话，永不轮回——并非什么好事儿！天火可以淬炼天剑，将之怨气抹杀。但轮回石，自成轮回，怨气自也轮回。要不了太久，你会再次被天剑折磨！哦，不要说把天剑丢了，天剑认主，你摆脱不了它的。” 113 新生 迟心老仙的计划很简单：借助天棺，重新将陆野和天剑封印五百年，同时在天棺之内，引动天诛，以天诛之力，来抹杀天剑的轮回之力。一旦天剑的轮回之力被彻底抹杀，陆野也就不必再承受天剑的折磨，同时，也不再被轮回之地拒之门外。 迟心看着陆野，神色凝重，“孩子，虽然你没得选择，但我依然还是要跟你说清楚，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你将不再拥有不死之身，而天剑，也不再是无法被摧毁的。” 陆野惨然一笑，说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大概只能选择妥协了。”说着，陆野又看向林再，林再也看着他。陆野轻声一笑，又对迟心说道，“既然只是为了对付天剑，那一切，跟她没关系，放她走……可以吗？” 迟心却摇了摇头，“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重新封印了天剑。她……要么死，要么跟你一起被封印。” 陆野拧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又道，“让她忘记这一切，是不是也可以？” 迟心一愣，道，“以仙之力强行抹杀记忆？那样的话，她很可能变成一个傻子的。” 陆野摇头，道，“我有个手段，可以让她忘记一切。” “哦？”迟心竟然不怀疑陆野在骗他，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陆野，道，“不妨一试。” 陆野点点头，看着林再。 林再也看着陆野，抿了抿嘴唇，道，“既然动手了……就让我忘记一切吧。”说着，声音竟然哽咽起来，“最好……能忘记你。” 陆野怔了怔，凝眉道，“虽然你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也许……五百年后……我大概……会……会原谅你。”陆野自己也不确定。 林再哼哧一声，竟然笑了，笑着笑着，泪流满面。“是啊，你大概真的会原谅我，毕竟，我也救过你很多次！可是……你要我如何原谅你？！你杀我爹娘，杀我兄长，这血海深仇，我如何能原谅？！我这一生的境遇！都是拜你所赐！”压抑了许久的哀痛，在这一瞬间爆发。她声嘶力竭的大哭着，浑身战栗着，身上的死气，竟然都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陆野一脸错愕的愣在当场。 良久，他失声道，“怎么……怎么可能！” 林再咬着牙，一脸悲愤，“我不想听你废话！动手吧！”说着，紧紧闭上了眼睛，扬起了下巴，一副引颈待屠的姿势。 陆野想起了那心魔…… 自己可以知道林再做过的事情，林再必然也能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一直过了许久，陆野开口问道，“你……想忘记多少？” “一切！”林再哽咽着，“所有！” 陆野深深的看了林再一眼，抬起了手。 一道道回忆杀，不断的朝着林再打过去。 一段段记忆被抹杀。 迟心凝眉看着那回忆杀，一脸的惊异。 直到陆野停了下来，林再恍惚着要睁开眼的时候，迟心忽然出手，林再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放心。”不等陆野发问，迟心便道，“她只是昏迷过去了，我会带她去一个安全的所在，放她生路。” “谢谢。”陆野轻声说。 迟心又道，“很神奇的手段，叫什么名字？” “回忆杀。” “哦，你需要对自己使用这回忆杀，忘掉一切痛苦吗？” “不用了。”陆野说，“有些事情，有些人，我不想忘记了。” “嗯，可以理解。”迟心笑道。 陆野看着迟心，道，“五百年后，你会亲手杀了我，亲手毁了天剑吧？” 迟心一愣，哑然失笑。片刻，摇摇头，说道，“我大限将至，等不到那一天了。其实……有件事，我想托付你。这件事，干系重大，若是不慎，大概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 古老的八荒大地，在经历了一次轮回寂灭之后，又一次迎来了一场鲜血淋漓的杀戮！ 相传，天绝宗扬穹的弟子，探花郎陆北斗的师兄，被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无上高手无相帅和天颜公子联手制服，之后经过各种折磨手段，得知了进入八荒的办法。 没有不透风的墙。 穿越灰雾屏障，进入八荒的手段，不再是个秘密。 随之而来的，就是十域高手大举入侵八荒之地。 一场凶兽与修真者之间的杀戮，甚嚣尘上。 作为靠近八荒的苍凉域、平川域两地，一时间也变得混乱不堪，纷争不休。面对八荒这块肥肉，没有人不动心。不仅远在极东的永夜域被惊动了，一直只喜欢游玩做乐的永夜君王夜寻欢，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八荒。就连一向不喜欢过问纷乱尘世的雪域之主冰美人，也派出了许多金丹高手，前往八荒。 八荒凶兽，纵然有些高手，修真者们也并不担心，唯一让修真者们颇有些忌惮的，反而是跟八荒凶兽站在统一战线的天绝宗。 天绝高手，若是只在八荒那种修为被压制的所在，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除了天绝宗，以陌香为首的一只魔族势力，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展壮大，不过五百年时间，这股魔族势力，不仅没有在凶兽和修真者的绞杀下覆灭，反而隐隐有了跟大宗门正面开战的实力。相传，这个陌香，乃是当年臭名昭著的灭天魔尊林灭天的弟子，十三个魔骷，用的出神入化，极为难缠。 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蹚八荒这滩浑水。 比如活跃在天南域一带的一个名叫林小舟的女子。 林小舟认为，压制了修为去八荒那种破地方，万一再死在金丹菜鸟的手里，实在是冤枉。 所以，林小舟更喜欢在修真十域里转悠。 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到了小乘期的林小舟，没兴趣去八荒之地冒险。她打算闭关，然后冲击大乘，之后飞升仙界。 或许，一旦飞升了仙界，自己失去的记忆，就可以重新找回来。 林小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把自己的记忆给抹杀了！她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男是女！或者说曾经是男是女！ 看一眼正缓缓从山下走来的那个一脸阴郁的消瘦男子，林小舟的柳叶眉拧在了一起。她不喜欢这个一脸倒霉相的家伙，每次看到他，总会莫名的烦躁。 “你又来干什么！我要闭关了！”林小舟不满的冷声说道。 男子斜眼看了看林小舟，轻声说道，“我去了大前门。” 大前门？ 林小舟怔了一下，才想起大前门来。 第一次遇到这个自称“游魂刺客”的男子时，男子告诉林小舟，他们本是恋人，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搞的不欢而散。不过，当时男子接受了林小舟的酬劳，答应林小舟，会帮她杀掉探花郎。 然而，世事无常。 多少年来，男子多次试图杀死探花郎，都没能成功。再后来，探花郎飞升失败而死，男子也就死了心。未成想千年之后，探花郎竟然再次重生，男子便想忠人之事，杀死探花郎，了一桩心事。 可惜，探花郎在八荒消失无踪，五百年过去了，依然不见踪迹。 男子从来没有想过，会再一次遇到林小舟。 尽管她变了模样，可那熟悉的元神，依然让男子心魂触动。 “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那个叫探花郎的家伙，是我的仇人，而这个大前门，就是他的门派。”林小舟问道。 “是。” “那你灭了大前门了？” “那倒没有。”男子道，“大前门有琴剑飘零坐镇，不好对付。而且，落烟上人陆紫烟，也是向着大前门的。” “啧啧，你不是号称游魂岛第一刺客吗？”林小舟轻蔑的问道。“以一敌二也不行？” 男子沉默不语。 林小舟不屑的哼了一声。 对于男子告诉自己的话，林小舟并不怎么相信。或者，记忆缺失的她，对任何人都缺乏信任。 忽然，一道剑芒在林小舟背后狠狠的打来。 林小舟惊了一下，未及有所动作，便看到眼前的男子忽然消失无踪。 紧接着，背后传来剑芒碰撞之声。 “来者何人！”那男子依然不见踪影，但声音却在周围回荡。 林小舟错愕的回头看去，但见天际，一个靓丽身影急掠而来。 那女子冷冷的看着林小舟，却在对游魂刺客说话，“刺客！滚开，跟你没关系！” “呵……原来是你。”游魂刺客冷笑一声，“你想干什么？” 女子却并不理会游魂刺客，反而怒视林小舟，道，“林灭天！这次你还能往哪跑！” 林小舟脸色阴郁而苦闷，瞪着女子，怒声吼道，“小贱人！你有完没完了？！” “哼！娶了我！再让我杀了你！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女子冷声道，“不然……” “去死吧你！”林小舟说着，十二颗魔骷直接被她祭出，朝着那女子狠狠的打去，同时，她竟然直接瞬移而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嚷嚷了一句，“刺客！帮我收拾了她！” 林小舟感觉自己要疯了。 自己以前，到底是男是女？！ 游魂刺客和那个小贱人都说自己曾经有个名字叫林灭天。 然而，林灭天到底是男是女？ 林小舟认真的跟许多人打听过，竟然没有人敢确定。 游魂刺客说自己跟他曾是恋人，那小贱人说自己当年占了她便宜，又抛起了她……不知道所谓的“恋人”和“占便宜”，是怎么个“恋”和“占”法。这事儿不能细想，细想的话，什么都有可能。 林小舟一边急急的跑路，一边愤怒的咬着牙。 她不恨缠着自己的游魂刺客，也不恨那个要杀了自己的小贱人。她最恨的，是那个抹杀了自己记忆的混蛋！ 那个混蛋！ 到底是什么人！ 又为何要抹杀自己的记忆？！ 或许…… 真的是探花郎那个混蛋？ 抹杀记忆的手段有很多，但是，唯有探花郎的回忆杀，最为著名。 而且，听游魂刺客所言，自己跟探花郎，好像还有些仇怨！ 可问题是…… 如果自己真的跟探花郎有仇，那他为何没有杀了自己，反而抹杀了自己的记忆？ 失去了记忆，绝对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过往什么的，也许不重要。 但是！ 让人无法接受的！ 不能忽视的一个问题！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啊！！！ 身后传来灵力波动的痕迹，林小舟不必回头，也知道那小贱人追了上来。 游魂刺客？不是号称在游魂岛上，唯一一个有资格以“游魂”自居的高手吗？怎么连那个小贱人都缠不住？ 林小舟有些气急败坏，好多次都想停下来跟那小贱人拼了。 可是，理智还是让她继续没命的跑路。 笑话！ 小乘和大乘，是能拼得过的吗？ 在修行界，一个筑基者，也许能利用一些手段，干掉一个金丹高手。然而，一个小乘高手，绝对不可能打得过一个大乘高手——至少林小舟没有这份自信。 打得过就赶尽杀绝，打不过就尽早跑路——这就是林小舟的生存原则。 …… 茫茫雪山，刺眼的白。 刺骨的严寒，冻煞了这天地。 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雪山的山顶之上，常年不化的一片片雪花，竟然开始融化。 雪水逐渐化去，露出了一间小巧的冰屋。 冰屋没有门，一眼看去，便能看到冰屋里横放着的一具棺材。 那棺材之上，冒着热气。 融化的冰水，从门口流出来。 棺材一旁，一个年迈的老者，盘腿坐着，微微闭眼。 忽然，那棺盖被人推开。 一个满头华发的男子，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怔了许久，才从棺材里跳出来。 他身上唯有一件兽皮做成的粗糙的短裤。 看了一眼旁边盘腿而坐的老者，青年拧起眉头，叹一口气。 “前辈……安心去吧。”说着，青年随手打出一道天火，落在了那老者身上。 顷刻间，老者的肉身，被天火焚去，化为一片飞灰。 又从那棺材里取出一把剑来，青年想了想，意念一动，剑身之上，天火肆虐。 片刻，那剑身，竟然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成了一把刀。 而剑柄之上的“天剑”二字，也被抹去。 将刀和那棺材都收进储物戒指，青年这才走出冰屋，看一眼外面刺眼的雪白世界，怔了许久，才踏步前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厚重的积雪。 金丹修为的他，可以飞起，却没有飞起。 仿佛这湿漉漉的雪地，这冰冷的严寒，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享受。仿佛他不愿却又不得不离开这片让他感受愉悦的所在。所以，便一步一个脚印的缓缓而行。 他的歩速越来越快，心也越来越急，最后终于腾空而起，飞身下山。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林再。 你…… 还好吗？ 脑海中忽然回荡起许多年前，林再绝望的痛苦的哭泣。 他怔了一下，落在了山脚下。 他忽然有些迷茫。 不知自己是否该去找她。 找到了她，又该如何面对她。 他有些不知所措。 漫无目的的迈着步子，缓缓而行。 也不知这里是什么所在，放眼望去，竟然尽是皑皑白雪。 是正值冬季，还是这里一直就是这样？ 五百年过去了，世界还是原来的模样吗？那些故人，都还好吗？还有父亲陆老残…… 青年心中忽然一痛。 他，还活着吗？ 还有那个自己本该称之为“师娘”的女子…… 如果不能确定艳无双是否安全，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莫名的想到了那个吻。 青年有些讪讪。 想想当初自己的行为，真是有些亵渎这份情义了。 难免还会想到周元生，想到陆紫烟，想到陆媛凤，想到鸿翔…… 胡思乱想了一通，青年收敛了心神。 四下里看了看，青年有些不辨方向。不过，只要一味的往前，总能离开这片雪山。 他祭出刀来，腾空而起，往前疾飞。 只是，没有飞出太远，青年忽然感觉好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拽住，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狠狠的往地上栽了下去。 好在他反应还算迅速，一个急急的转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惊异的环顾四周，却并不见什么人影。 青年迟疑了一下，朗声问道，“尊驾何人？！” 停了片刻，一个清冷的女子的声音才在周围响起。“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青年略一沉吟，道，“在下陆又生，纯属路过，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陆又生？”那女子似乎有些狐疑，“你的元神，似曾相识。” 陆又生心中一惊。 自己的元神，经过天诛的淬炼，早已摆脱了曾经的痕迹。而这个女子，竟然还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若非她在胡说或是感知错了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女子，不仅修为高绝，也和曾经的自己很熟悉！ 陆又生迟疑片刻，道，“相逢何必曾相识。还不知尊驾怎么称呼，这里，又是何处？” 那清冷的声音回道，“这里是雪域。”至于自己的名字，她似乎并没有兴趣告诉陆又生。 雪域？ 千万雪山，生灵罕见的雪域吗？ 这里，倒是有个熟人——冰美人。 据林再说，她也是自己的一个“姘头”。 想起迟心之前说过，需要一个极为广袤的极寒之地，来布置天诛，如今想来，这雪域之地，最是合适了。 莫非这女子，就是冰美人？ 陆又生想了想，说道，“晚辈无意打搅，还请行个方便，放我过去。” 114 雪域之主 北风瑟瑟，寒意刺骨。 看久了这惨白的世界，总会不再有美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底萌生的厌弃。 “前辈？”久久得不到那女子的回应，陆又生有些等不及了，“还请放行。” 一声悠悠的叹息，在这空旷的雪地里回荡。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那女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幽怨。“正好，帮我个忙。” “什么忙……”陆又生话音未落，忽然身子被一股力量抓住，竟是直接倒飞了出去。他挣扎着，下意识的想要摆脱这股力量。可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强悍，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陆又生努力的在半空中扭转了身子，不再呈倒飞的姿势。 一路往前飞出了很远的距离，前面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雪山之巅，肆虐的风雪，几乎要把人吹上天际。 陆又生落在地上，身子往前惯出好远，差点儿撞在一处冰疙瘩之上。 稳了稳心神，陆又生四下里张望。 山顶是一片空旷的平地，竟是不见一丝积雪。 平坦之地，唯有那块巨大的覆盖了一层雪花的冰疙瘩比较显眼。 陆又生拧起眉头，看着那冰疙瘩，忽觉有异。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抹了一下那冰疙瘩上的一层已经变成冰霜的雪花。 冰块透明，抹去冰霜，陆又生一眼就看到了那冰疙瘩里的一片凝脂般的肌肤。 “嘶……”陆又生吃了一惊，三下两下抹去更多的冰霜，才惊异的发现，这冰疙瘩里，竟然沉睡了一个绝美的女子，一个美的让人不想犯罪，只想膜拜的女子。 女子身上片缕不见，微微闭着眼睛，好似沉睡了一般。精雕玉琢的脸蛋儿，吹弹可破的肌肤，曼妙身姿，修长的双腿…… “看够了吗？”清冷而略带着一丝愤怒的声音，忽然在陆又生耳边响起。 陆又生惊了一下，心里咯噔之下，赶紧把视线移开。“咳咳……前辈，这女子是……”说着，陆又生忽的愣了一下。 该不会…… “是我。” 果然！ 女子没有开口，依然犹如沉睡，但声音却在耳边回荡。 “你可以帮我把这冰封破开吗？”女子问。 陆野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又一次把视线转过来，想要看看那冰块，视线却又控制不住的在那女子身上瞄了两眼。 不敢多看，陆野急忙收敛了心神，仔细观察看冰块。 “似乎……不太好办。”陆野沉吟道，“这冰块之上，有很强的封印阵法。” “嗯。”女子道，“寒心冰骨，十分坚硬，强行破开，会引起阵法反噬，可能也会将破冰者冰冻。” 陆又生紧锁眉头，道，“我只有金丹修为……” 言下之意，自然是自己无能为力。 不过，那女子却冷声说道，“要么破开冰封，要么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吧。一千多年了，一个人，很无聊。” 被冰封一千多年？ 有着被封印五百年，又被天诛淬炼五百年的经历，陆又生能够体会这种让人抓狂的寂寞。 然而…… 陆又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陪你……多久？” “再说吧。” 陆又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多的埋怨。 如果这个女子，真的是冰美人的话。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总该想办法救她出来。不过，这所谓的“寒心冰骨”，看起来很不简单。刚才只是抹去了冰上的冰霜，自己的那几根手指，至今还有些刺骨的寒意。女子所言，攻击冰块会被反噬，大概并非虚言。 想了想，陆又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那把刀。 意念一动，刀上噗的一声，燃起了天火。 “天火？”女子有些诧异，“刀是好刀，火是极火，可惜……你修为太低了。” “试试看吧。”陆又生双手握刀，将刀身高高的举起，之后狠狠的砍下来。 砰的一声响，刀锋砸在冰块之上。 陆又生感觉双手都有些麻了，虎口处更是直接崩开。只是，未及血流出来，竟然直接被冰冻。 陆又生看到，那刺骨的寒气，竟然直接顺着刀身朝着自己蔓延过来，顷刻间，双臂竟然被冻僵了。 他急忙抽刀后退，然而，身体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不再流动了。皮肤之上，更有冰霜遍布。 陆又生心中大惊，浑身上下，噗的一声，竟然燃起了天火。 天火与冰霜相互抗衡，一时间僵持不下。 天火是天地极火，一般冰霜，绝对奈何不得其。然而，陆又生的修为到底还是太低了，无法发挥出天火的真正实力。不过区区冰霜，依然让他有些难以应付。 就好比一个笨拙的婴儿，给他一把锋利的刀，也打不过一个身强体壮却赤手空拳的成年人。 …… 林小舟发现自己一直都挺倒霉的。 修炼的速度莫名的奇慢无比，五百年都无法达到大乘不说，还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不管是阴魂不散的总能找到自己的游魂刺客，还是那个时不时的冒出来要嫁给自己的贱人，都让林小舟郁闷不堪。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要杀了自己报仇雪恨的青年，也让林小舟烦的不行。 “先不忙动手！”林小舟说着，十二魔骷首先却开始蓄势，“你先说清楚！咱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那青年似乎并不在意林小舟正在蓄势的魔骷，冷冷的看着林小舟，道，“装什么蒜！你不认得我了？” “抱歉，我失忆了。” “失忆？”青年一怔，冷声一笑，他不在乎林小舟是否失忆了，只是说道，“一千五百年前，被你斩尽杀绝的落仙域镜心宗，你也忘了吗？！” “镜心宗？”这个宗门，林小舟倒是知道。 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叫林灭天的名字的时候，林小舟就打听过。一千五百年前，林灭天踏足落仙域，将那镜心宗上下老幼，包括其宗主言不语在内，全部灭杀——只是因为探花郎加入了镜心宗。 “你是何人？”林小舟问。 “言不语！” 林小舟一愣，气道，“啊……你看，你瞪着眼说瞎话了吧。你刚才还说镜心宗被我斩尽杀绝了呢。你不还活着吗？怎么能叫斩尽杀绝呢？做人要实诚，说话要诚实。好歹也是一个宗门的宗主，虽然那宗门实在是太小了点儿。哎，我听说修真十域从来就没人承认镜心宗是个宗门，对吧？” 言不语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着牙，涨红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林灭天！不管你是男是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至极！” 卑鄙无耻至极？ 听到这六个字的形容词，林小舟简直要气炸了。 卑鄙无耻好说，可“至极”吗？！ 这世间，还有比偷偷的在别人的肚子里留下孩子这种事更卑鄙无耻的吗？这才叫“至极”好不好！ 闷哼了一声，林小舟冷冷的看着言不语，“说出你的遗言！” 言不语仗剑在手，单手扶心，口中轻语，“镜可观人颜，何以窥心……”这边还没念完，却忽见十二颗魔骷同时打来。言不语的话硬生生瘪回了肚子里，赶紧挥剑抵挡。 “卑鄙！也不等人念完谒语！” “蠢货！”林小舟有些哭笑不得，一边不断的使用魔骷打出凌厉的攻势，一边笑道，“我是真的很好奇，像你这样废话这么多的蠢货，是怎么从我手底下死里逃生的？”对付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小乘期修真者，林小舟并不惧怕，但也不敢大意。 这个言不语，虽然看起来有些蠢，但实力却是不容小觑，但看他打出来的剑芒，就知道这家伙的底蕴极为厚重，绝非普通的小乘期修真者。 而且，言不语擅守不擅攻，林小舟的魔骷虽然厉害，却奈何不得言不语。他的招式没有什么花俏，偏偏迅捷无比，总能及时挥剑迫开魔骷。 一直打了半个时辰，林小舟终于有些不耐烦，随手推出一道死气屏障，怒道，“乌龟一样！不打了！”说罢，转身就跑。 她跑，言不语就追。 狗皮膏药似的，把林小舟气得够呛。 …… 陆又生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的天火还不算太弱，更庆幸那冰霜并非冰块，不然的话，纵然自己使用了天火，怕也难免会如同那女子一样，变成一块冰疙瘩。 围着那冰疙瘩转了一圈儿，陆又生叹气道，“怕是真的没什么办法。” “也许吧。”女子声音清冷，似乎并不怎么失望。或许她本也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又看了看女子，陆又生缓缓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办法，那我……”反正这女子也已经冰封了一千多年，等自己修为高了，再来救她也就是了。眼下，还是离开这里，去寻找陆老残，去寻找艳无双才对。想了想，陆又生继续说道，“其实吧……我这人很无聊的，也不会说话，跟我聊天，还不如一个人静静。” 女子应了一声，道，“你走吧。” 陆又生如蒙大赦，感激的拱拱手，转身就走。 一个多时辰之后，陆又生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看他鼻青脸肿，浑身带伤的模样，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看着那已经重新结上冰霜，遮掩了女子容颜的冰块，陆又生苦涩的说道，“为什么出不去？” “这一大片地方，名叫冰牢。地处雪域极北之地。”女子道，“想要离开，就必须破掉寒心冰骨。硬闯的话，寒心刺和冰骨锥，会要了你的命。” “你不早说。” “呵……”女子发出了一声冷漠的笑声。 陆又生苦笑一声，直接在那冰疙瘩前面盘腿坐下来，之后开启天魔眼，开始研究起这寒心冰骨来。 可惜，若非自己的生机快要耗尽了，又没有了不死之身，倒是可以使用天权，直接将这寒心冰骨撤去。 而且，既然天火和“天刀”都没什么用，那么，或许也不必指望“开阳”了。 陆又生其实非常好奇，无坚不摧的天刀，如何竟然对这冰疙瘩都奈何不得呢？沉吟良久，陆又生重新站起来，取出天刀，让天火依附在天刀的刀锋上，之后轻轻的放在了那冰疙瘩之上。 同时，陆又生小心的凑过去，仔细的观察着刀锋与冰块之间的变化。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世间万法，不论它所呈现出来的状态有多么的神奇，永远也只能是以最基本的法则演变而来。正如万丈高楼，始于一砖一瓦，毁天灭地之法，源于最原始的简单灵诀。 陆又生一直观察了那冰块七天七夜，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一只手伸出来，轻轻的按在了那冰块之上。手指之间，一缕极为细微的天火，犹如蚕丝一般，缓缓射出，试图挤进这冰块之中。 “没用的。”女子忽然开口，“天火虽好，但是……” “不急。”陆又生笑道，“滴水可穿石，未必不会有效。而且，这样以极为细微的天火来软磨硬泡，不会引起寒心冰骨的反噬。坚持下去，总会成功的。只要天火能进去，从内部直接贯穿寒心冰骨，一切就简单了。” 女子沉默了下来。 陆又生觉得自己的计划是没错的，但问题是，天火的进度，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一直过了将近三个月时间，天火才刚刚渗入冰块一点点而已。 可即便只是这一点点，也足以让陆又生和那女子激动起来。 “有希望！”女子是元神发声，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嗯。”陆又生的心情也很好，尽管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感觉很累，但他依然在努力的坚持着。 一旦开始进入那冰块，天火往前探进的速度也就开始加快，又过了一个月时间，蚕丝一般的天火，终于从冰块儿的一端，直接穿透，到了另一端。 陆野呼出一口气，看向那女子，道，“试试吧。” “嗯。”女子应了一声。 陆又生的手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掌心中那蚕丝一般的天火，依然保持着练习。他缓缓的往后退，一直退出了数丈之地，才忽然发力，掌心中的天火丝线，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旺盛。 澎湃的天火，直接在那被天火钻出的一条极细的“隧道”里爆发。 轰然一声炸响。 冰块四碎。 那女子，依然躺在山巅，双目紧闭，却是并未醒来。 陆又生走过去，凝眉看着女子。 女子道，“谢谢。” “客气。”陆又生说着，狐疑道，“你……不起来？” “嗯……麻烦你……带我离开这里。”女子道。 陆又生迟疑了一下，看着女子，道，“就……就这么带你离开？” “你若是有衣服的话……” “那倒没有。” 陆又生苦笑一声，干脆直接将那女子抱起，飞身下山。 …… 冷风瑟瑟的针叶林外，一个妇人的叫骂声，在山林中回荡。妇人骂的极为难听，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让陆又生时不时的眉头紧蹙。 没办法，偷了人家的衣服，被人骂上两句，也是活该。 毛茸茸的兽皮棉衣，穿在身上虽然有些臃肿，但总比什么都不穿要好。不仅那女子需要穿衣服，陆又生也需要把那条兽皮短裤给换下来。 女子仿佛昏迷了一般，任由陆又生折腾着穿上衣服。等衣服穿好，陆又生才发现刚才不小心让女子脸上沾上了一片落叶，也便随手将落叶拿开。又看到女子的脸蛋儿，陆又生不禁唏嘘，忍不住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女子却没有理会陆又生的夸赞，只道，“这里还是雪域领地，不算安全，我们需要继续赶路。” 陆又生把女子背起，一边赶路，一边问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把你冰封了一千多年？” 女子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依然沉默着。 陆又生有些讪讪，他是真想问问这女子到底是不是冰美人。 穿过一片雪山林地，再往前行，天气也就没有那么冷了，地面上，也不再只有白雪。黑色的大地，阴沉沉的山林，看起来反而有些养眼。 “你为什么还不醒来？”陆又生到底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发问。没指望女子会回答自己的问题，陆又生看到了一处干净的所在，落在地面，将女子放下，自己靠着树干休息。 女子道，“这里是北域，民风彪悍，修者多残暴之徒，最喜烧杀掠抢。你小心些。” 陆又生看了看女子的脸，道，“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背着你赶路吧？我是不是该把你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或者想办法帮你醒过来？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朋友……没有。” “呃……”陆又生一时无语。再看一脸冷漠，犹如昏死的女子，陆又生张了张嘴，又略一迟疑，才道，“听说……雪域有个叫冰美人的，你认识吗？” 女子沉默了片刻，道，“嗯。” “呵呵，该不会就是你吧？”说到这里，陆又生忽然又觉得好像自己一直都想错了，“不对不对。”他摇着头，“冰美人是雪域之主，最善用冰，应该不至于被冰封。” 良久，女子才回道，“玩火者，多自焚。” 陆又生怔了好大一会儿，才道，“你这六个字，信息量好大啊！如果我没有多想，你的意思是……你不仅是冰美人，还是被自己给冰封了？” “不可以吗？” “呃……那……不对吧？那你在雪域说什么不安全……雪域是你的地盘啊！有什么不安全的？” 114 雪域之主 北风瑟瑟，寒意刺骨。 看久了这惨白的世界，总会不再有美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底萌生的厌弃。 “前辈？”久久得不到那女子的回应，陆又生有些等不及了，“还请放行。” 一声悠悠的叹息，在这空旷的雪地里回荡。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那女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幽怨。“正好，帮我个忙。” “什么忙……”陆又生话音未落，忽然身子被一股力量抓住，竟是直接倒飞了出去。他挣扎着，下意识的想要摆脱这股力量。可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强悍，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陆又生努力的在半空中扭转了身子，不再呈倒飞的姿势。 一路往前飞出了很远的距离，前面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雪山之巅，肆虐的风雪，几乎要把人吹上天际。 陆又生落在地上，身子往前惯出好远，差点儿撞在一处冰疙瘩之上。 稳了稳心神，陆又生四下里张望。 山顶是一片空旷的平地，竟是不见一丝积雪。 平坦之地，唯有那块巨大的覆盖了一层雪花的冰疙瘩比较显眼。 陆又生拧起眉头，看着那冰疙瘩，忽觉有异。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抹了一下那冰疙瘩上的一层已经变成冰霜的雪花。 冰块透明，抹去冰霜，陆又生一眼就看到了那冰疙瘩里的一片凝脂般的肌肤。 “嘶……”陆又生吃了一惊，三下两下抹去更多的冰霜，才惊异的发现，这冰疙瘩里，竟然沉睡了一个绝美的女子，一个美的让人不想犯罪，只想膜拜的女子。 女子身上片缕不见，微微闭着眼睛，好似沉睡了一般。精雕玉琢的脸蛋儿，吹弹可破的肌肤，曼妙身姿，修长的双腿…… “看够了吗？”清冷而略带着一丝愤怒的声音，忽然在陆又生耳边响起。 陆又生惊了一下，心里咯噔之下，赶紧把视线移开。“咳咳……前辈，这女子是……”说着，陆又生忽的愣了一下。 该不会…… “是我。” 果然！ 女子没有开口，依然犹如沉睡，但声音却在耳边回荡。 “你可以帮我把这冰封破开吗？”女子问。 陆野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又一次把视线转过来，想要看看那冰块，视线却又控制不住的在那女子身上瞄了两眼。 不敢多看，陆野急忙收敛了心神，仔细观察看冰块。 “似乎……不太好办。”陆野沉吟道，“这冰块之上，有很强的封印阵法。” “嗯。”女子道，“寒心冰骨，十分坚硬，强行破开，会引起阵法反噬，可能也会将破冰者冰冻。” 陆又生紧锁眉头，道，“我只有金丹修为……” 言下之意，自然是自己无能为力。 不过，那女子却冷声说道，“要么破开冰封，要么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吧。一千多年了，一个人，很无聊。” 被冰封一千多年？ 有着被封印五百年，又被天诛淬炼五百年的经历，陆又生能够体会这种让人抓狂的寂寞。 然而…… 陆又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陪你……多久？” “再说吧。” 陆又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多的埋怨。 如果这个女子，真的是冰美人的话。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总该想办法救她出来。不过，这所谓的“寒心冰骨”，看起来很不简单。刚才只是抹去了冰上的冰霜，自己的那几根手指，至今还有些刺骨的寒意。女子所言，攻击冰块会被反噬，大概并非虚言。 想了想，陆又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那把刀。 意念一动，刀上噗的一声，燃起了天火。 “天火？”女子有些诧异，“刀是好刀，火是极火，可惜……你修为太低了。” “试试看吧。”陆又生双手握刀，将刀身高高的举起，之后狠狠的砍下来。 砰的一声响，刀锋砸在冰块之上。 陆又生感觉双手都有些麻了，虎口处更是直接崩开。只是，未及血流出来，竟然直接被冰冻。 陆又生看到，那刺骨的寒气，竟然直接顺着刀身朝着自己蔓延过来，顷刻间，双臂竟然被冻僵了。 他急忙抽刀后退，然而，身体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不再流动了。皮肤之上，更有冰霜遍布。 陆又生心中大惊，浑身上下，噗的一声，竟然燃起了天火。 天火与冰霜相互抗衡，一时间僵持不下。 天火是天地极火，一般冰霜，绝对奈何不得其。然而，陆又生的修为到底还是太低了，无法发挥出天火的真正实力。不过区区冰霜，依然让他有些难以应付。 就好比一个笨拙的婴儿，给他一把锋利的刀，也打不过一个身强体壮却赤手空拳的成年人。 …… 林小舟发现自己一直都挺倒霉的。 修炼的速度莫名的奇慢无比，五百年都无法达到大乘不说，还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不管是阴魂不散的总能找到自己的游魂刺客，还是那个时不时的冒出来要嫁给自己的贱人，都让林小舟郁闷不堪。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要杀了自己报仇雪恨的青年，也让林小舟烦的不行。 “先不忙动手！”林小舟说着，十二魔骷首先却开始蓄势，“你先说清楚！咱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那青年似乎并不在意林小舟正在蓄势的魔骷，冷冷的看着林小舟，道，“装什么蒜！你不认得我了？” “抱歉，我失忆了。” “失忆？”青年一怔，冷声一笑，他不在乎林小舟是否失忆了，只是说道，“一千五百年前，被你斩尽杀绝的落仙域镜心宗，你也忘了吗？！” “镜心宗？”这个宗门，林小舟倒是知道。 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叫林灭天的名字的时候，林小舟就打听过。一千五百年前，林灭天踏足落仙域，将那镜心宗上下老幼，包括其宗主言不语在内，全部灭杀——只是因为探花郎加入了镜心宗。 “你是何人？”林小舟问。 “言不语！” 林小舟一愣，气道，“啊……你看，你瞪着眼说瞎话了吧。你刚才还说镜心宗被我斩尽杀绝了呢。你不还活着吗？怎么能叫斩尽杀绝呢？做人要实诚，说话要诚实。好歹也是一个宗门的宗主，虽然那宗门实在是太小了点儿。哎，我听说修真十域从来就没人承认镜心宗是个宗门，对吧？” 言不语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着牙，涨红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林灭天！不管你是男是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至极！” 卑鄙无耻至极？ 听到这六个字的形容词，林小舟简直要气炸了。 卑鄙无耻好说，可“至极”吗？！ 这世间，还有比偷偷的在别人的肚子里留下孩子这种事更卑鄙无耻的吗？这才叫“至极”好不好！ 闷哼了一声，林小舟冷冷的看着言不语，“说出你的遗言！” 言不语仗剑在手，单手扶心，口中轻语，“镜可观人颜，何以窥心……”这边还没念完，却忽见十二颗魔骷同时打来。言不语的话硬生生瘪回了肚子里，赶紧挥剑抵挡。 “卑鄙！也不等人念完谒语！” “蠢货！”林小舟有些哭笑不得，一边不断的使用魔骷打出凌厉的攻势，一边笑道，“我是真的很好奇，像你这样废话这么多的蠢货，是怎么从我手底下死里逃生的？”对付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小乘期修真者，林小舟并不惧怕，但也不敢大意。 这个言不语，虽然看起来有些蠢，但实力却是不容小觑，但看他打出来的剑芒，就知道这家伙的底蕴极为厚重，绝非普通的小乘期修真者。 而且，言不语擅守不擅攻，林小舟的魔骷虽然厉害，却奈何不得言不语。他的招式没有什么花俏，偏偏迅捷无比，总能及时挥剑迫开魔骷。 一直打了半个时辰，林小舟终于有些不耐烦，随手推出一道死气屏障，怒道，“乌龟一样！不打了！”说罢，转身就跑。 她跑，言不语就追。 狗皮膏药似的，把林小舟气得够呛。 …… 陆又生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的天火还不算太弱，更庆幸那冰霜并非冰块，不然的话，纵然自己使用了天火，怕也难免会如同那女子一样，变成一块冰疙瘩。 围着那冰疙瘩转了一圈儿，陆又生叹气道，“怕是真的没什么办法。” “也许吧。”女子声音清冷，似乎并不怎么失望。或许她本也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又看了看女子，陆又生缓缓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办法，那我……”反正这女子也已经冰封了一千多年，等自己修为高了，再来救她也就是了。眼下，还是离开这里，去寻找陆老残，去寻找艳无双才对。想了想，陆又生继续说道，“其实吧……我这人很无聊的，也不会说话，跟我聊天，还不如一个人静静。” 女子应了一声，道，“你走吧。” 陆又生如蒙大赦，感激的拱拱手，转身就走。 一个多时辰之后，陆又生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看他鼻青脸肿，浑身带伤的模样，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看着那已经重新结上冰霜，遮掩了女子容颜的冰块，陆又生苦涩的说道，“为什么出不去？” “这一大片地方，名叫冰牢。地处雪域极北之地。”女子道，“想要离开，就必须破掉寒心冰骨。硬闯的话，寒心刺和冰骨锥，会要了你的命。” “你不早说。” “呵……”女子发出了一声冷漠的笑声。 陆又生苦笑一声，直接在那冰疙瘩前面盘腿坐下来，之后开启天魔眼，开始研究起这寒心冰骨来。 可惜，若非自己的生机快要耗尽了，又没有了不死之身，倒是可以使用天权，直接将这寒心冰骨撤去。 而且，既然天火和“天刀”都没什么用，那么，或许也不必指望“开阳”了。 陆又生其实非常好奇，无坚不摧的天刀，如何竟然对这冰疙瘩都奈何不得呢？沉吟良久，陆又生重新站起来，取出天刀，让天火依附在天刀的刀锋上，之后轻轻的放在了那冰疙瘩之上。 同时，陆又生小心的凑过去，仔细的观察着刀锋与冰块之间的变化。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世间万法，不论它所呈现出来的状态有多么的神奇，永远也只能是以最基本的法则演变而来。正如万丈高楼，始于一砖一瓦，毁天灭地之法，源于最原始的简单灵诀。 陆又生一直观察了那冰块七天七夜，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一只手伸出来，轻轻的按在了那冰块之上。手指之间，一缕极为细微的天火，犹如蚕丝一般，缓缓射出，试图挤进这冰块之中。 “没用的。”女子忽然开口，“天火虽好，但是……” “不急。”陆又生笑道，“滴水可穿石，未必不会有效。而且，这样以极为细微的天火来软磨硬泡，不会引起寒心冰骨的反噬。坚持下去，总会成功的。只要天火能进去，从内部直接贯穿寒心冰骨，一切就简单了。” 女子沉默了下来。 陆又生觉得自己的计划是没错的，但问题是，天火的进度，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一直过了将近三个月时间，天火才刚刚渗入冰块一点点而已。 可即便只是这一点点，也足以让陆又生和那女子激动起来。 “有希望！”女子是元神发声，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嗯。”陆又生的心情也很好，尽管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感觉很累，但他依然在努力的坚持着。 一旦开始进入那冰块，天火往前探进的速度也就开始加快，又过了一个月时间，蚕丝一般的天火，终于从冰块儿的一端，直接穿透，到了另一端。 陆野呼出一口气，看向那女子，道，“试试吧。” “嗯。”女子应了一声。 陆又生的手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掌心中那蚕丝一般的天火，依然保持着练习。他缓缓的往后退，一直退出了数丈之地，才忽然发力，掌心中的天火丝线，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旺盛。 澎湃的天火，直接在那被天火钻出的一条极细的“隧道”里爆发。 轰然一声炸响。 冰块四碎。 那女子，依然躺在山巅，双目紧闭，却是并未醒来。 陆又生走过去，凝眉看着女子。 女子道，“谢谢。” “客气。”陆又生说着，狐疑道，“你……不起来？” “嗯……麻烦你……带我离开这里。”女子道。 陆又生迟疑了一下，看着女子，道，“就……就这么带你离开？” “你若是有衣服的话……” “那倒没有。” 陆又生苦笑一声，干脆直接将那女子抱起，飞身下山。 …… 冷风瑟瑟的针叶林外，一个妇人的叫骂声，在山林中回荡。妇人骂的极为难听，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让陆又生时不时的眉头紧蹙。 没办法，偷了人家的衣服，被人骂上两句，也是活该。 毛茸茸的兽皮棉衣，穿在身上虽然有些臃肿，但总比什么都不穿要好。不仅那女子需要穿衣服，陆又生也需要把那条兽皮短裤给换下来。 女子仿佛昏迷了一般，任由陆又生折腾着穿上衣服。等衣服穿好，陆又生才发现刚才不小心让女子脸上沾上了一片落叶，也便随手将落叶拿开。又看到女子的脸蛋儿，陆又生不禁唏嘘，忍不住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女子却没有理会陆又生的夸赞，只道，“这里还是雪域领地，不算安全，我们需要继续赶路。” 陆又生把女子背起，一边赶路，一边问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把你冰封了一千多年？” 女子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依然沉默着。 陆又生有些讪讪，他是真想问问这女子到底是不是冰美人。 穿过一片雪山林地，再往前行，天气也就没有那么冷了，地面上，也不再只有白雪。黑色的大地，阴沉沉的山林，看起来反而有些养眼。 “你为什么还不醒来？”陆又生到底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发问。没指望女子会回答自己的问题，陆又生看到了一处干净的所在，落在地面，将女子放下，自己靠着树干休息。 女子道，“这里是北域，民风彪悍，修者多残暴之徒，最喜烧杀掠抢。你小心些。” 陆又生看了看女子的脸，道，“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背着你赶路吧？我是不是该把你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或者想办法帮你醒过来？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朋友……没有。” “呃……”陆又生一时无语。再看一脸冷漠，犹如昏死的女子，陆又生张了张嘴，又略一迟疑，才道，“听说……雪域有个叫冰美人的，你认识吗？” 女子沉默了片刻，道，“嗯。” “呵呵，该不会就是你吧？”说到这里，陆又生忽然又觉得好像自己一直都想错了，“不对不对。”他摇着头，“冰美人是雪域之主，最善用冰，应该不至于被冰封。” 良久，女子才回道，“玩火者，多自焚。” 陆又生怔了好大一会儿，才道，“你这六个字，信息量好大啊！如果我没有多想，你的意思是……你不仅是冰美人，还是被自己给冰封了？” “不可以吗？” “呃……那……不对吧？那你在雪域说什么不安全……雪域是你的地盘啊！有什么不安全的？” 115 患难 冰美人没有回答陆又生的问题，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陆又生实在是不太喜欢这种沉默，看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美女，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想来自己的前世跟她应该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从林再提及冰美人时那一脸的酸样儿就不难猜测的出了。 总不能把她丢在这不管不问吧？ 陆又生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根本走不掉。她虽然身体不醒，但元神似乎是清醒的。之前能把自己从空中拽下来，现在应该也能让自己无法只身离开。 看看冰美人，陆又生起身在附近寻了一些蔓藤，之后把冰美人背在身上，又用蔓藤捆好了。感受着背上之人，再看看漫无边际的山林，陆又生忽然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 他想起了林再背着他四处逃亡的过往。 小天…… 归根结底，是自己先伤害了她，让她的父母兄长惨死，让她的童年笼罩在魔天尊者的阴影之下…… 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她做的那些事情？ 陆又生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眼，立刻就感知到了林再的位置，之后祭出天刀，御刀而起，疾飞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但依然感觉太慢。 五百年过去了，小天，你还好吗？ 按照迟心老仙所言，现在的你，应该不过小乘期吧。 修为进境如此缓慢，你是不是很郁闷，是不是很烦恼？ 对不起，我又一次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我让迟心老仙动了你的经脉，让你的修为进境变得缓慢的。 还有，咱们的孩子，你还留着吗？ 你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林灭天，是否正在寻找你的仇人探花郎？ 正当陆又生心神动荡之际，一直趴在陆又生背上的冰美人忽然出声提醒，“小心！” 陆又生一惊，身形陡然一个急转，躲开了一道打来的剑芒。 “嘿嘿！小子！刀不错啊，来来来，咱们换换。”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拦住了陆又生的去路。 他的身旁，一个精瘦的汉子，一脸阴测测的笑着。“大哥，这小子背上背着一个美女啊。咱哥俩今天走了大运。” “唔……还真是……嘶……真他娘的漂亮！”那大汉惊得不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陆又生凝眉看着二人，感受到了二人身上的杀伐之气。 很显然，杀人越货这种事，两人是常干的。身上那种杀伐气息，没有经历过许多杀戮，是不会如此强烈的。 “呵……”陆又生轻声一笑，横刀在手，道，“打劫这种事，你们的经验，显然不如我家那位啊。” “怎么？”那精瘦汉子浓眉一拧，一脸阴郁的笑了起来。“瞧不起我们哥俩？” “是啊。”陆又生道，“废话多的人，一般都是炮灰！”说话间，陆又生忽然扬起了手中的天刀，一道天火，被他甩了出来。与此同时，在八荒浩云宗学到的浩云步施展出来。陆又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换了五次位置，五道天火也被他打了出来。 就在六道天火分别以不同的角度打向二人之际，天刀之上，刀灵乍现，朝着那虬须大汉飞去。 那二人显然没有料到陆又生出手如此迅捷狠辣，纵然经验丰富，也被这连续的几招打的灰头土脸。 二人杀人越货多次，经验极为丰富，没有十足的把握，从来不会出手。所以，从未这般狼狈过。 必过陆又生打来的天火，那虬须大汉狠狠的打出一道剑芒，迎上了天刀刀灵，之后怒视陆又生，“小子！你完蛋……”话音未落，脑袋竟然直接从脖颈上滚了下来，切口处，鲜血飞溅。 原来，大汉打出来的剑芒，并没有能摧毁刀灵。 刀灵依然急掠而来，直接斩下了大汉的脑袋。 那精瘦汉子一脸错愕的看了看同伴，注意到刀灵再次朝着自己飞来，不敢硬抗，猛地一个大地头，同时，像个老鼠似的，手脚并用，竟然急急的掠出了很远的距离，然后又是几个左突右闪，竟是不见了踪影。 陆又生无心恋战，更无心追杀，直接收了刀灵，继续往前疾飞。 冰美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把刀……当真厉害。” “嗯。”陆又生随口应了一声。 “不过……纵然有这把刀，又有天火，怕你也无法应付接下来的麻烦。” “嗯？”陆又生有些不解。 “你刚才杀死的那人，是狼宗弟子。在这北域之地，招惹了狼宗，不是什么好事儿。”冰美人道。 陆又生讪讪一笑，道，“难不成把刀和你拱手相让？” 冰美人哼了一声，冷声道，“但也不至于自投罗网吧？你现在飞去的方向，正好是狼宗驻地方向。” 陆又生猛然止住身形，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早说。” “怨我？我岂知你这么蠢，竟然放跑了那瘦子。”冰美人有些不悦，声音也就愈发的冷了。 “好吧，那现在我们往哪？你认路吗？” 冰美人迟疑了一下，才道，“右边，看到那座山了吗？朝着那个方向飞。贴着地面飞，不然容易被发现。” 陆又生依言而行，往下落了很多，在山林间飞行。一边疾飞，一边问及冰美人，“狼宗，是兽灵宗门吗？” 冰美人显然有些意外，“你不知道狼宗？” “很有名吗？” “北域之主，狼王的宗门。”冰美人道，“北域狼王是个难缠的角色，纵然是我全盛时期，也要忌惮三分。他的法诀，习自一头狼灵，成名之后，就创立了这狼宗。” “狼王应该不至于亲自来收拾我吧？” “那倒不至于。”冰美人道，“穿过前面那座山，可以看到右边有条大河，沿着那河流，一路往西。” 陆又生答应了一声，翻过高山，看到那大河，随即压低了身形，沿着河岸一路向西。一直飞出了很远，陆又生才问道，“还要往西？” “嗯。” “不对吧？狼宗能有多大？我们已经飞了这么远，还绕不过去？” 冰美人奇道，“你非要往南吗？” “是的。”陆又生道，“我要去南边找个人。” 冰美人迟疑了一下，道，“先把我送去永夜之地吧。” 陆又生怔了怔，苦笑道，“你那里有朋友？” “没有。”冰美人道，“不仅没有朋友，还有仇人。” “呃……”陆又生一时无语。 “我需要永夜之地极西的地火岩浆来疗伤。” “地火……我的天火不行吗？” 冰美人没有再说话。 陆又生也有些悻悻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如果天火可以的话，她自然也没必要非要大老远的跑去永夜之地了。干咳了一声，陆又生又道，“你的本名就叫冰美人？抑或只是绰号？” 冰美人依然沉默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域的夜，漆黑的可怕。 风呼啸着，吹动黑色的山林。 哗啦啦的声响，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慌之感。 越是往前，能见度也就越低。 陆又生知道，永夜之地，快到了。永远也没有光亮的一片大地，黑夜，是它永恒的主题。在这片黑暗的大地上，没有真正的统治者，哪怕是自称“永夜君王”的夜寻欢，也并不能真正的威慑这些生活在这片黑暗大地上的所有强者。 陆又生放慢了飞行速度，甚至最终落在了地面上，背着冰美人徒步前行。 只有金丹修为的他，在这片临近黑暗之地的所在，能看到的距离太短，继续快速飞行，并不安全。 死一般寂静的黑夜，唯有风吹动树林时哗哗的响声。 陆又生的心情莫名的紧张起来。他手持天刀，警惕的关注着四周，生怕在周围无尽的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 莫名的，陆又生想到了八荒灰雾未散时的状况，想起了跟林再在浩云宗废墟上的生活。 “天火太霸道了。”冰美人忽然说话。 陆又生吓得哆嗦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抱怨道，“你想吓死我！”说罢，才意识到冰美人的意思是天火过于霸道，不适合疗伤。 “不用紧张。”冰美人道，“这里临近永夜之地，北域之人，一般不会来这里。永夜之地的那些家伙，也没兴趣招惹北域狼宗，所以一般也不会来这里。” “哦。”陆又生并没有因为冰美人的话而放松神经。这黑暗带给他的恐慌，实在是太过强烈，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 越是往前，恐慌也就越发严重。 陆又生实在是受不了这份恐慌，直接在天刀上燃起天火，试图代替火把来照路。可是，天火虽强，火光依然被这黑暗压制住了。 陆又生又担心天火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反而让自己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随即又灭了天火。 又走了一段距离，陆又生猛然醒悟。 这份恐慌，其实是源于自己的内心！ 在这片黑暗之地，自己的感知被压制的很厉害，无法感知到周围可能出现的杀气，自然会缺少一份安全感。没有安全感，自然会心生恐慌。 陆又生犹豫了一下，问冰美人，“你的感知，被压制了吗？” “没有。” “那就好。”陆又生稍微宽心，冰美人即便是肉身昏迷，但她的修为很高，应该不至于被这黑暗压制了感知。有她“放哨”，自然是极好的。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行。 显然鲜有人会途经这里，杂草丛生的所在，又湿漉漉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而且，越是往前，道路也就陡峭，脚下一软一滑的，若非有草木可抓，陆又生肯定要滑进旁边的河里了。 不过，脚下到底还是趔趄了一下。 陆又生猜到了一块碎石，身子猛地一邪，幸亏旁边有棵小树，他及时抓住，才没有滑倒。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芒破空之声忽然传来。 陆又生心下大惊，听声辩位，借着那个小树，身子猛地一甩，总算是躲开了那剑芒。剑芒是从后面打来，陆又生定睛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他不敢坐以待毙，直接御刀而起，贴着地面的斜坡，一路往左上而去。 身后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也感知不到灵力的涌动。 陆又生一边保持着尽可能快的速度往前飞，一边问道，“你的感知不是没有被压制吗？！” 冰美人道，“我受了重伤，在这种黑暗所在，感知力，其实还不如你。” “那你……” “我是担心有人跟随，所以虚张声势罢了。”冰美人道。 陆又生一时无语，“那好歹也跟我说一声，让我多些防范。” “你已经够紧张了。”冰美人道。 陆又生没心情跟冰美人抬杠，前方咫尺之距忽然察觉到灵力波动，陆又生急忙稳住身形，随手朝前打出一道天火。 天火掠过，顷刻间消失在黑暗中，随之还有嗤嗤的灵诀之声传来。 陆又生稳稳的站在地上，警惕的环顾四周。前方有阵法，在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他不敢乱闯。 他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他猛地使用浩云步，往旁边腾挪了一段距离。 一道剑芒，直接由上而下，搭在了陆又生原本站立的位置。 陆又生反应极快，随手又是一道天火，冲上头顶位置。 如同刚才一样，天火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什么人！”陆又生怒声质问。 “你以为呢？”一个声音在黑暗中悠悠传来。“小子，你死定了！” 竟然是之前那精瘦汉子的声音。没想到，这家伙一路尾随到这里，而陆野和冰美人竟是都没有察觉。 陆又生心中大惊，想要听声辩位的攻击那精瘦汉子，才发现，那汉子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不知他是在快速的移动，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法门。 如果是在黑暗之外，对付这样一个普通的金丹修真者，陆又生并不在意。 可是，在这种地方，陆又生没有什么信心。更何况，他相信，这精瘦汉子一定特别擅长隐匿之术。 陆又生的《探花诀》也有隐匿的效果，但是，比之这精瘦汉子的手段，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更让陆又生担心的是，这精瘦汉子很可能已经喊了人过来，届时，自己肯定是寡不敌众！ 前方也不知是什么阵法在挡路。 硬闯的话，不知能不能闯过去。 “别乱来！”冰美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察觉到了陆又生的意图，直接传音入密提醒道，“那阵法，可能是狼牙阵，以你的修为，硬闯肯定会陷进去。” “那怎么办？”陆又生同样传音问道。 冰美人沉吟道，“那家伙，一直隐在暗处，这个时候也没有出手，显然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我能打得过你。” “应该是在等待援兵。”陆又生道。 “绕开这阵法，继续往前走。”冰美人道，“再往前不远，就是永夜之地了。狼宗虽然够狠，但绝不会涉足永夜之地，招惹那些亡命之徒的。” “听你这意思，我们是逃离狼窝，又入虎口啊？” “或者在这等死？”冰美人反问。 陆又生苦笑一声，寻着路径，开始前行。一边走，还一边警惕的防范着周围。那精瘦汉子如果真的擅长隐匿的话，那他就未必一定会在自己身后偷袭！ 精瘦汉子确实没兴趣直接攻上来。对于陆又生手中的天刀和天火，他还是十分忌惮的。他毫不怀疑，一旦被陆又生察觉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就一定会像之前那样，连续打出杀招。 而且…… 陆又生背着的冰美人，也让精瘦汉子有些忌惮。 他跟了一路，自然听到了冰美人与陆又生的对话。如果陆又生背着的女子真的是冰美人的话……她好像是受了重伤！ 如果真的能生擒了冰美人，北域狼王一定会很高兴！ 想想北域狼王可能赐给的奖赏，精瘦汉子就激动的直打摆子。他鼓足了精神，继续在黑暗中游走，时不时的或打出剑芒，或在前方布置一个简单的阵法，来骚扰陆又生。 陆又生有些气急败坏，好几次都差点儿被那精瘦汉子打来的剑芒击中。 可惜，天璇的副作用太恶心，不然，倒是可以轻松跑路了。 “天璇”这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随便用。不仅仅因为天璇使用之后，不知道会传送到哪里，还因为天璇会损伤自己的身体，万一传送到危险地方，又受了伤，那就麻烦大了。就像上次，若非使用天璇传送到了八荒，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所以，天璇，只能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 又赶了一段路，陆又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似乎有很多人！ 人多势众的追兵，似乎并未刻意隐藏踪迹。这些人极为迅速的将陆又生和冰美人二人给包围了。 虽然看不到，但陆又生还是明显的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浓郁杀气。 “老四！你确定是冰美人？”一个声音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是那精瘦汉子的声音。 陆又生猛地甩出一道天火，朝着那声音传来的位置打去。同时，天刀器灵也脱离了天刀，环绕在陆又生周围，不停的在山林间急掠。 “天火？！”有人意外的发出惊呼。 “好刀！有器灵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灵体分离！”有人赞叹着。 霎时间，四面八方尽是剑芒。 陆又生背着冰美人，不断的使用浩云步腾挪躲闪，同时不断的挥出天火。他的手段虽然强悍，天刀虽然也是威势逼人，但到底寡不敌众，不过转眼之间，就中了一道剑芒。 116 炎姬 一道剑芒擦着陆又生的胳膊掠过，直接撕开了一道血口。 陆又生握着天刀的手抖动了一下，差点儿脱手。 他闷哼了一声，脚下踏出一片天火，天火呼的四散开来。 天火的火光虽然被黑暗压制了，但距离很近的话，还是能看到一些的。就在天火熄灭的那一瞬间，陆又生直接驾驭天刀器灵，朝着那些追兵的位置扑去。 没有时间去看战果，趁着那些家伙退避的工夫，陆又生背着冰美人，继续往前赶路。 肩膀上的血水汩汩的流着，腰侧位置，也受了伤。 陆又生一边跑一边抱怨，“你不是说他们不会追进永夜之地吗？” 冰美人哼了一声，道，“这帮人疯了！” 陆又生苦笑，咬着牙，直接开启天魔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所及能够远一些。然而，天魔眼，对于这片黑暗，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如此盲目的狂飞，也不知会不会撞进什么危险地带。 可此时追兵如狼似虎，陆又生顾不了太多了。 随着在黑暗中待的时间久了，陆又生逐渐开始适应这份黑暗，视线所及远了一些，可身上的伤，也多了一些。 若非冰美人也可以应对一些追兵，陆又生肯定早就坚持不住了。 陆又生虽然凶悍，可面对数十个金丹高手，没有被立刻群殴致死，已经很难得了。唯一让陆又生有些欣喜的是，随着不断的使用浩云步，他惊喜的发现，浩云步每一步迈出的距离，竟然越来越远。陆又生配合着御到飞行的法诀，再结合浩云步，逃亡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只是，所消耗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陆又生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天刀虽然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星力，但如果消耗过快的话，星力也供应不上。 “再坚持一下！”冰美人轻声说，“追兵已经快要被甩开了。” 陆又生闷声不吭，咬着牙，努力的坚持着。 越是疲惫，陆又生就越是想到林再。 当年她带着自己逃亡了整整十年，又背着空棺逃亡五年，比之自己现在遇到的困境，大概要艰苦一百倍吧。 甩开了狼宗追兵，还有永夜之地的那些亡命之徒…… 陆又生的胳膊都有些麻木了。 一路厮杀，一路逃亡。 “夫君……”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林再的声音。 陆又生泪如雨下。 为什么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想起要去珍惜？ 为什么非要纠结于过去，忽视了眼前的情谊？ 当年犯下的错，我拿什么来弥补？ 小天！ 等我！ 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陆又生提了一口气，一刀逼退前方欲趁火打劫的恶贼，迈开浩云步，一路前行。 越来越累了。 精神甚至都有些恍惚起来。 陆又生知道，这是星力消耗过甚的缘故。 “快到了！”冰美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知道是太过疲惫，导致视觉出现了恍惚，还是已经跑出太远，快要离开永夜之地了。 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那一片红色的亮光，恍惚间，犹如引路的明灯。 天气似乎是有些热，热的甚至让人汗流浃背。 “炎姬！”冰美人忽然出声，“借你地火一用！” “啧啧，我当时谁，原来是冰冰啊。”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那片火红之地传来，“你好像受了重伤……嘶……你的元神怎么不完整了？” “废话少说！帮我一下！” “帮你？你是不是记错了？”炎姬似乎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不趁机要了你的命，你就谢天谢地吧。还指望我帮你？我再跟你说一遍！当年跟我抢男人的事情，咱们没完！” 陆又生终于承受不住，整个人直接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力量消耗过多，再加上浑身上下都是伤，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在昏迷的那一瞬间，陆又生忽然对林再充满了敬仰之情。 当初，林再那小娘皮，是如何只身亡命天涯十五年的？ …… 永夜之地极西所在，是一片充斥着岩浆的酷热之地。这里，俗称火焰居，是永夜之地的那帮亡命之徒从不敢涉足的地方之一。 那些追杀陆又生和冰美人的亡命之徒们，在距离火焰居极远的所在，就没敢再追来了。对于他们而言，那个性如烈火的火焰居主人炎姬，绝对是比永夜君王夜寻欢更不该招惹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长久生活在火焰居这种极热之地，炎姬的脸蛋儿总是红扑扑的。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衫裙，被火焰居的热浪一吹，衫裙轻舞，犹如一团走动的火焰。 一直来到陆又生和冰美人面前，抬脚踩了踩陆又生的脑袋，炎姬忍不住“哈”了一声，“我说，你这是又从哪找了个姘头？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冰美人冷声说道，“闲着没事儿在这个世界瞎折腾什么？赶紧飞升滚蛋不好吗？” “嘁！一个人飞升多无聊啊。”炎姬脸上带着笑，蹲下来，拿手指在冰美人脸上戳了一下，道，“我说，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另外，你好像有些健忘，去年我们才见过好不好，怎么就多年不见了？” “能不能先把我送进地火潭，再继续你的废话？” “为什么？我想不出什么理由需要救你啊。”炎姬捏着下巴，一脸的玩味，“恰恰相反，我是不是该趁你病，要你命，才比较理智一些。当年若非因为你，阿郎早就娶了我了！” 冰美人有些哭笑不得，冷声回道，“幼稚！那个混蛋从来就是个没人性的东西，怎么可能娶你！” “他能娶甘蓝，为什么就不能娶我？甘蓝哪里比我强了？”炎姬十分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看了看陆又生，眉头忽然一拧。 这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不过，炎姬却没有吱声，只是笑道，“你的小姘头受伤不轻啊。” 冰美人怒声道，“要么救我，要么杀我！随你！” 炎姬撇撇嘴，气道，“你还有脾气了？我跟你说，我……得了！看在我们以前情同姐妹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说罢，炎姬忽然一把抓住冰美人，之后随手往身后一丢。“小心点儿，别脸着地了。”之后，蹲在昏迷不醒的陆又生面前，双手搭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了好大一会儿，低声奇道，“真是奇了怪了，真的好像在哪见过啊。”眼珠转了转，炎姬抓住陆又生的腰带，直接提着他朝着火焰居深处走去。 穿过一片片岩浆之地，眼前出现了一处火山。炎姬提着陆又生，直接飞身而起，跃进了火山之中。 火山内部，随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岩浆潭。一处位于中心的最大的岩浆潭里，冰美人正仰躺在里面。 炎姬把陆又生像丢垃圾一样随手远远的丢开，之后坐在岩浆边，双脚泡在岩浆里，看着冰美人，道，“冰冰，你的元神怎么了？” 冰美人没有回答炎姬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听说过神离吗？” “神离？”炎姬一惊，“不是吧你？” 神离，即大部分元神叛体而出。 冰美人道，“一千多年了，我的肉身，被我的元神使用寒心冰骨封印了。” 炎姬嘴角抽搐起来，良久，忽然哈哈大笑。她似乎十分开心，一双脚在岩浆里不停的扑腾着。“哎呀哎呀笑死我了！原来去年我见到的，是你的元神啊！啧啧。” 笑了好大一阵儿，炎姬又道，“对了，有个事儿……嗯……算了，我还是跟你说了吧。”炎姬叹气道，“五百年前，阿郎重生现世了。” 冰美人没有说话，但炎姬还是明显的察觉到了周围的一丝元神波动。呵呵一笑，炎姬又继续说道，“不过，后来又消失在了八荒之地。” “八荒？”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炎姬叹气道，“唉，你猜，为什么自从阿郎飞升失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成功飞升了？” “为何？” “阿郎将一把剑，留在了通天路上。”炎姬说着，又唏嘘道，“八荒天绝宗传出消息，说那把剑，乃是轮回之地的轮回石打造，出自剑佳人和南辰之手。” 说起这些往事，炎姬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天剑，牵扯了太多太多秘密，甚至跟当年的八荒剧变有关。 两人一直聊了许久，直到炎姬感觉有些累了，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眼角的余光瞥到一角，愣了一下。“那个……冰冰，你跟你那小姘头的关系如何？” 冰美人气道，“别胡说了，他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还拼命把你送过来？” “只是被我威胁而已。” “哦，那就好。”炎姬松了一口气，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怎么？” “没什么，我以前习惯性的把垃圾随手丢进岩浆里。刚才一时忘记，顺手把那小子丢进岩浆里了。”说着，炎姬歪着头走过去，把依然昏迷不醒的陆又生从岩浆里捞起来。“哎？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竟然没死。就是衣服烧没了。我说你身上的衣服都烧光好久了，怎么还这么大的味儿呢。”说着，炎姬脸上浮现了一丝促狭的笑容，“身材不错嘛。” 冰美人道，“他身上有天火，区区地火，当然杀不死他。” 炎姬奇道，“天火？” 冰美人道，“嗯。天火乃天之火，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来，又是如何摄取的。” 炎姬道，“也没什么，这些年，摄取了天火的人，也不在少数。”想起当初探花郎在通天路上办得好事儿，炎姬就忍不住苦笑起来，“我好像没跟你说，当初阿郎将那把天剑留在通天路上，引起了天火之祸。再后来，天火坠落凡尘。有些人摄取了天火，倒也不奇怪。” 冰美人应了一声，又道，“他没事吧？” 炎姬看了看，道，“不太好。他身上有天火的话……地火虽然杀不了他，但天地不相容啊……不过不要紧，死不了。”说着，又笑道，“你还挺关心他的啊。要不你干脆就招了他得了，别跟我抢阿郎了。” 冰美人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炎姬。 岩浆潭上，忽然呼的一下，燃起了一片大火。 炎姬挑了一下眉头，把收录的陆又生丢在地上，又低头看看，确定没有再把陆又生丢进岩浆里，才放了心，看向冰美人。 地火包裹了冰美人的全身，紧接着，冰美人身上，忽然结了一层冰霜。一股寒冷的气息，冲破了地火的包围。 炎姬哆嗦了一下，咧着嘴道，“小心点儿，别把我家给毁了。” 火山口上，竟然飘下来一片片白色的雪花。 雪花落在地火岩浆之上，竟然没有融化。片刻工夫，整个火山之内，竟然堆了一层积雪。所有的岩浆潭，都被雪花覆盖。 那冰美人的手臂，忽然动了一下。 她张开了双臂，整个人悬浮起来。 一片片雪花，在她身上凝结，竟是化作了一袭亮晶晶的衫裙。 “呼——”冰美人吐出一口冷气，那冷气瞬间结成了冰珠子，哗啦啦的落下来。 翻了个身，冰美人飘然落在岩浆之外，看着炎姬。冷若冰霜的脸上，不带一丝感情。“谢谢。” “客气。”炎姬笑了笑，之后随手一挥，整个火山中的雪花，顷刻间化为乌有。岩浆之上，砰的一下，冒出了一股被瞬间蒸发的白雾。 冰美人走向陆又生，蹲下来，伸手捏在了陆又生的脉门，眉头微微拧起。之后对着陆又生打出一道灵诀，陆又生身上，瞬间凝结了一层厚重的冰块。 那冰块上，竟然还有个抓手。 冰美人抓起那抓手，提着陆又生，飞身而起。 炎姬抽着嘴角，抬头看天，“就这样走啦？” “不用送了。”冰美人的声音悠悠传来，“等我元神归位，再请你冰宫叙旧。” 冰宫？ 嘁！ 炎姬有些不屑，四下里看了看自己的居所，再想想冰美人的冰宫，炎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相比富丽堂皇的冰宫，自己这火焰居，实在是…… …… 冰块雕琢的房间，处处闪耀着绚丽的光。 冰桌上，竟然还点这一根蜡烛，也不知这蜡烛到底有什么功用，只是烛火在周围冰雕的反射下，让整个房间都熠熠生辉起来。 陆又生拧着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愣愣的看了看身处之地，陆又生坐起身来。 身上穿了一身白色锦衣，也不知是谁的衣服。看看手上的储物戒指，又查探了一下储物戒指里的东西。 一样不少。 看来自己并未遭遇什么不测。 陆又生下了床，走向门口。 冰雕的房间，连房门都是冰块。 陆又生拉开房门，看到门口竟是站着两个漂亮的侍女。 那两个侍女冲着陆又生行礼。“陆公子，您醒啦。” 陆又生干笑一声，道，“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冰宫。”一个侍女道，“陆公子稍后，奴婢去禀报宫主。” 陆又生道，“宫主？是……是冰美人吗？” “正是。” “那一起去吧。”陆又生笑道，“正好，跟她说一声，我也要走了。” 两个侍女微微凝眉，一人道，“公子莫怪，您还是在这稍候片刻吧。奴婢去去就来。”说罢，她不等陆又生再说什么，直接飞身而起。 陆又生嘴角一抽，心里感慨不已。 看来，这冰美人的势力很大啊。区区一个侍女，竟然都是金丹修为。 再看眼前，陆又生又是一阵唏嘘。 放眼望去，简直就如同皇宫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块雕琢而成。不过，每隔上一段距离，都有一根蜡烛。烛火摇曳之间，让周围竟然还有些温暖的感觉。 “公子，您重伤初愈，还是屋里歇息吧。”留守的侍女躬身说道。 “不用了。”陆又生笑道，“我随便看看吧。这里的景致，好像还不错。” “公子。”那侍女，竟然拦住了陆又生的去路，“没有宫主的吩咐，您还是……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陆又生一愣，眉头不由的拧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有点儿被软禁的意思啊？！ 陆又生心里窝着火，不过，却没兴趣跟一个侍女发火，闷哼了一声，直接回了房间。他有些不爽，心里组织着语言，准备等到见了冰美人，一定要好好的挖苦她一番！ 不消片刻，那侍女终于回来。 “陆公子，十分抱歉，宫主有要事在身，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见公子了。”那侍女道，“宫主有令，陆公子先在这里修炼，等得了空闲，就会召见公子了。”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晶石，递给陆又生，“这是宫主送给公子的。” 陆又生嘴角抽搐了好大一会儿，一把抓过那侍女手里的晶石，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片刻，复又拉开房门，径直往外走。 两个侍女赶紧追了上来，口中喊着。“公子，您去哪？” “我要离开这里！”陆又生说着，已经到了跨院门口，正要跨步出去，却猛然一怔。 跨院门口，竟然布下了禁制。 一脸错愕的看着院门，陆又生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 冰宫，寒冰殿。 冰美人坐在殿首，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之下的一个被禁制困住的狼宗弟子，冷声说道，“回去告诉北域狼王！新仇旧怨，本宫要跟他算个清楚！” 117 感情 冰美人一直很忙，也就一直没来找陆又生。 每日里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那个不算大的跨院。想跟那两个侍女随便聊聊，两人竟然有些惧怕似的，不敢跟陆又生多说一句。冰美人在雪域的强势，不问可知。甚至也不难猜出，其“冰美人”的绰号，并非只因为生活在雪域。 跨院外围的禁制，陆又生仔细研究过。那是一种很普通的限制出行的禁制。可偏偏就是这种最普通的禁制，却是最没有投机取巧之法的。以陆又生现在的修为而言，想要破掉禁制，基本是不可能的。 陆又生想要沉下心来利用冰美人“赏赐”的晶石来修炼。只是被困在此地，急切的想要找到林再的心情，让陆又生怎么也无法安心修炼。而且，他感觉得到，林再似乎在不断的移动着位置。如果她真的已经到了小乘期，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该找个地方安心修炼冲击大乘才对吗？到处乱跑，是否说明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也许自己杞人忧天了吧。 林再在修真界混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然有许多保命的手段，自己不必太过担心。可或许是因为关心则乱吧，陆又生总是有些不安心。 连续过了一个多月，陆又生实在是急的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来到跨院的拱门处，想要跟守在外面的两个侍女说说话。两个侍女依然十分谨慎的只是跟陆又生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陆又生有些哭笑不得，直接在门口蹲下来，看着外面冰雕的世界，怔怔的出神。两个侍女背对着陆又生，一言不发。 陆又生终于觉得没什么意思，慵懒的抬起头看看天，想要起身回房，却一眼瞥到了拱门上的三个字。 角度不太好，禁制又刚好在拱门内侧，陆又生实在是太无聊，有些好奇的随口问道，“两位姐姐，我问一下，这门上的三个字，是什么？” 一个侍女回道，“回公子的话，这三个字，是‘藏娇苑’。” “哦。”陆又生应了一声，百无聊赖的回房。刚走到房间门口的台阶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不小心，差点儿跌倒。 藏娇苑？ 这是几个意思？ 陆又生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回转身，看着门口那两个侍女，讪笑着问，“二位，请问冰美人什么时候有空，能临幸一下本公子啊？” 那两个侍女听得陆又生的话，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一人道，“公子莫及，宫主总是会来的。” 陆又生讪讪的啐了一口，回到房间里，在冰床上坐下来，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怔怔出神。 这蜡烛也不知道添加了什么材料，竟然一直烧也烧不尽。陆又生倒是可以利用天魔眼来研究一下，不过，他纵然是特别无聊，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慵懒的仰躺在床上，想到“藏娇苑”三个字，陆又生又好气又好笑。再看看周围冰冷的冰雕事物，陆又生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被宠幸，就直接被打入了冷宫。 又过了半月有余，依然不见剑佳人的踪影。陆又生又急又气又没有办法。他倒是想过使用天璇来跑路，只是对于天璇，他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好感。而且，在禁制内是否能使用天璇，陆又生也不是很清楚。 思来想去，他终于还是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开始专心的修炼。 修行，是一件漫长而又无聊的事情。 而且，自从金丹以上，修炼的难度会成倍成倍的增加，而凶险程度，也会随之增加。更让陆又生即想修炼又有些束手束脚的是，当修为达到金丹之后的心动后，就要经历一次心劫。如果修炼时总是有杂念，就会影响渡心劫的难度。 当然，陆又生考虑这些还有些太过遥远，他现在不过金丹修为，距离心劫甚至心动期，还有一大段距离。 有些心不在焉的修炼了月余，陆又生终于看到了冰美人。 一身雪白华服的冰美人，头上戴着一顶亮晶晶的像是冰魄制作的王冠，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冰冷而威严的气势，让陆又生原本冲到嘴边的怒火，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再加上大乘期高手与生俱来的威势，陆又生不自觉的微微低头。他明白，若非自己本就是大乘高手飞升失败而转世，元神足够强悍，怕是见到冰美人的那一刻，就会像门口守着的那两个侍女一般，不自觉的跪倒在地了。 冰美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又生，道，“还习惯吗？” 陆又生嘴角一抽，提一口气，抬起头来，迎着冰美人的目光，“放我走。” 冰美人拧了一下眉头，道，“外面太乱，还是留在这里吧。”话说的不容置疑，“你帮过我，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只雪白的小花，递给陆又生，“这冰凌花，可以帮你稳固修为。” 陆又生没有去接冰凌花，他想要盯着冰美人的眼睛，但终究还是被冰美人的气势压迫的低下了头，“我还有事，让我走吧。” 冰美人却冷冷的哼了一声，身形陡然瞬移，站到了陆又生面前，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陆又生的下巴。冰冷刺骨的寒意，让陆又生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记住！我是这雪域之主！以后见了我，要行大礼，要称我为宫主。”说话间，冰美人手上寒气四溢。 陆又生下意识的放出天火，焚尽一切的天火，竟然直接被这寒冰之气逼迫的退了回来。陆又生浑身上下都结了一层冰霜，甚至，血液都快被冰冻了。 陆又生心底又惊又怒，咬着牙，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这寒气冰冻的太过严重，说话都成了问题。 冰美人放开陆又生，身形陡然消失，离开了这里。 陆又生整个人保持着抬着脖子的动作，过了好大一会儿，冰霜化开，才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赶紧运行《探花诀》，过了许久，身上的寒气，才被驱除掉大半，可省下的那些，无论他如何努力，竟然都无法彻底驱除。 想到冰美人的冷漠，陆又生顿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真的不该那么拼命的救她！ 这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悔不当初的叹了一口气，陆又生四下里看看，又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动用了天璇。 然而，看看周围毫无变化的环境，陆又生只能苦笑。 天璇虽然有点儿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似乎也极为容易被限制。不过一个区区限制行动的禁制，竟然就能挡住天璇。 叹一口气，陆又生又感知了一下林再的位置，惊讶的发现，林再似乎正在朝着雪域这边靠近。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 “陆公子。” 陆又生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那侍女站在院落里，冲着陆又生行礼。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女子冲着陆又生点头致意，“陆公子，小女子冷冬冬，幸会。” 陆又生拧着眉头，回礼道，“冷……前辈。”暗暗查探了一下冷冬冬的修为，没有得到答案。比自己修为高，喊一声“前辈”，是一种礼节。 “呵，不敢当。公子唤我冬冬就好。”冷冬冬道，“咱们屋里说话吧。”说着，径直进屋。 两人在屋里的冰凳上坐下，冷冬冬上下打量着陆又生，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陆又生被她瞅的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一声，道，“冷前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大事。”冷冬冬笑道，“公子千万莫要再喊我前辈了，冰宫一向上下分明，尊卑有序，不可乱叫的。” 陆又生苦笑道，“上下分明？我算是什么官职？” “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冷冬冬笑道，“至少在我雪域，便是如此。” 陆又生哑然无语。 冷冬冬看着陆又生，有些欣慰似的叹气道，“我追随宫主也有些年头了。虽说之前一千多年的那位，只是她的元神，但严格说来，也是她。实不相瞒，您是让宫主心动的第二个男人。” 陆又生拧着眉头，有些好笑，也有些无语。“第一个，是探花郎吗？” “没错。”冷冬冬点点头，却又肃容道，“公子，在宫主面前，切不可提探花郎三个字。万一恼了宫主，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陆又生沉吟不语。 冷冬冬又道，“别看宫主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老人家，可是最重感情。她虽然修为高绝，又是这雪域之主，其实……很可怜的。还请公子莫要辜负了宫主一番情意，我冰宫上下侍从万余，百姓无数，自也不敢怠慢了公子。” 陆又生苦笑着，话里不自觉的带着刺，“这么强悍的实力和势力，还有什么可怜的？难道比我这样被幽禁于此还可怜？” 冷冬冬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公子有此一问，我就跟公子说说当年的往事吧。” “很多年前，宫主就已经是大乘高手，仅有一步之遥，便可飞升仙界。”冷冬冬悠悠然说道，“那一年，冰宫战败了北域狼王，又威慑了天南圣主，势力如日中天。也是在那个时候，宫主预感到自己要渡天劫，即将飞升，所以去了一趟永夜之地，找她的好姐妹炎姬话别。就是在火焰居，宫主遇到了探花郎……” “探花郎树敌无数，不论走到哪里，总会有人要找他的麻烦。而他在冰宫里住的那一段时间，是最平静的。所有来找麻烦的人，都被宫主阻在了冰宫之外。也正因此，宫主被无相帅重伤，差点儿形神俱灭。” 冷冬冬说着，眼角湿了。看向怔怔发呆的陆又生，冷冬冬叹气道，“没有人会想到，就是在那个时候，探花郎不辞而别。那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呃……”陆又生有些尴尬。 冷冬冬又道，“宫主也是太傻，即便如此，她依然挂念着探花郎，即便探花郎又跟那甘蓝传出许多事来。宫主养伤的那段时间，魔域大举入侵修真界。宫主听闻探花郎身在魔域，遇到了麻烦，随即孤身前往。宫主几乎拼了命，才将探花郎救出魔域。可是……探花郎那个狗东西，竟然不管重伤在身，依然陷在魔域的宫主，直接开始封闭魔域。”说到这里，冷冬冬苦涩的一笑，“若非炎姬出手，宫主肯定会葬身魔域了。” 陆又生呼出一口气，道，“听你说来，那探花郎，真不是个好东西。” “是啊。”冷冬冬道，“不过，宫主并不恨他。宫主说，探花郎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封闭魔域的机会又太难得，所以才会那样做。”说着，冷冬冬苦笑着摇头，“后来，宫主在永夜君王夜寻欢的床上找到了探花郎。那个时候，宫主在魔域中了万魔噬心，命不久矣。我跟在宫主身边，亲眼看到了搂着夜寻欢，一边喝酒一边调笑的探花郎。宫主冷着脸，只问了一句话，‘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探花郎笑着点头，摁倒了夜寻欢，却对宫主说，‘现在明白也不晚。’” 虽然探花郎那个混蛋就是自己，陆又生依然忍不住问道，“那你家宫主有没有一巴掌拍死他？” 冷冬冬摇着头，说，“宫主一句话都没有说，带着我直接回了雪域。”唏嘘一声，冷冬冬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主能看上你，我们雪域的所有人，都替她高兴。” “啊……这个……”陆又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冷冬冬看着陆又生，脸上带着笑，“修行不易，公子跟着宫主，飞升只是早晚之事。宫主虽然外表冷漠，但绝非无情之人。宫主必然会善待公子，所以，还请公子莫要辜负了宫主的情谊。否则……”冷冬冬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起来，“雪域冷冬，要杀你，也不过覆手之事。” 陆又生脸色僵硬了一下。 冷冬冬又笑了起来，起身行礼道，“公子歇息吧，冬冬还要去准备一些东西。嗯，一个月之后，雪域全域艳阳当空，是个成亲的好日子。”说罢，冷冬冬笑着转身离开，留下了目瞪口呆的陆又生。 成亲的好日子？ 陆又生觉得冰美人一定是疯了。 不！ 或许还因为她对前世的自己用情太深，所以…… 自己的元神虽然被天诛淬炼了，但大概还是会有些前世的痕迹。冰美人一定是因为这“痕迹”，才会对自己产生这种诡异的感情。 但是…… 这种感情是不正常的好不好！ 陆又生毫不怀疑冰美人的精神一定有些不正常了！ 对！ 花痴么！ 都是不正常的！ 可是，想到前世的自己，对冰美人的薄情寡义，陆又生又有些哀叹唏嘘。 因果轮回，都是报应！ 跑不掉了…… 可总不能真的跟冰美人成亲吧？ 那样的话，自己怎么对得起林再！ 想到林再，陆又生呼的一愣。 林再…… 好像更加靠近雪域了！ 如果雪域足够大的话，或许，林再现在已经在雪域了！ …… 纵然只是雪域的边缘，林小舟依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小乘期修为，不至于惧怕严寒。可这种刺骨的冷，依然会让林小舟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幼对于冰雪的“感知”已经根深蒂固。就好比总是炎炎夏日，看到冰山图片，依然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凉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但却有人在说话。 林小舟有些无语，“刺客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 说话的，自然是游魂刺客。 “呵……”游魂刺客只是笑了笑，道，“你对付她的手段，是不是太阴损了一些？” “谁？你说那个小贱人？”林小舟啐道，“阴损吗？她处处对我下死手，你怎么不说她阴损？”想到那小贱人说什么“就算是嫁给你的尸体，我也认了”的话，林小舟就头皮发麻。 对于这种感情有些畸形的女人——男人也一样，林小舟充满了恶感。她心中想着，恶狠狠的斜了一眼身旁的一片雪地。 那雪地之处，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脸色有些发白的游魂刺客，跟在林小舟身旁，边走边道，“雪域之主冰美人，可不是好招惹的。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还是先奉劝你，以你小乘期的修为，招惹冰美人，绝对是找死。” “不是还有你吗？”林小舟道，“你会帮我的，对吧？” 游魂刺客一时哑然，看看林小舟，又苦笑道，“就算我拼了命帮你，你还是不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猜对了。”林小舟道，“这么聪明啊你，以前怎么没发现。” 游魂刺客有些哭笑不得，叹气道，“我发现，我竟然特别喜欢你这种薄情寡义的嘴脸。”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贱到骨子里的喜好，真是难得一见。” “是啊。”游魂刺客抬头看看天，拧了一下眉头，忽然道，“一个月之后，艳阳耀雪，冰烛耀天。你该不是在打冰烛的主意吧？” “不可以吗？” 游魂刺客说道，“据说，冰烛有修复记忆的作用，倒是不知真假。”说着，看看林小舟，游魂刺客又道，“你要不要先准备一下遗言？即便是冰美人重伤之时，打冰烛主意的家伙，也没有一个能从雪域活着出来。当年无法无天，横行真魔两地的探花郎，也不曾敢打冰烛的主意。” 118 好人 接连几天，陆又生换衣服换得都有些麻木了。各种各样风格的新郎服饰，恍得陆又生眼花缭乱。“藏娇苑”里忽然就热闹起来，几乎每天都会有男男女女来往不绝。有拿来衣服给陆又生试换的，有来跟陆又生讲述婚礼的礼节和流程的，甚至还有告诉陆又生婚礼之后的洞房里该如何做的…… 最让陆又生有些哭笑不得的是，每天晚上，总会有两个侍女跑过来侍候陆又生沐浴。在两个女子面前脱了衣服洗澡，陆又生很不习惯，想要拒绝，却没有得逞。这两个侍女，全都是金丹修为，在陆又生泡在浴桶里的时候，还会用双手在陆又生全身上下的数十处穴道上搓来搓去。用来沐浴的水，看起来也有些特别。明明上面结着一层冰霜，跳进去，却又烫的几乎难以忍受。 每次沐浴之后，陆又生浑身上下就有种散架的感觉，休息一晚，又会精神抖擞，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子舒畅。 眼看着大婚之日一天天更近，陆又生依然有些恍惚如同梦境的感觉。 …… 林小舟的脑袋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她小心的趴在雪地里，朝着冰宫的方向张望。 雪依然不断的飘落着。 天上的太阳，不瘟不火的散发着懒洋洋的光。 “你有什么计划？”一旁，游魂刺客问及林小舟。 林小舟道，“不久之后，冰美人要成亲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宾客前来道喜，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混进去。” 游魂刺客苦笑道，“真是稀奇，冰美人竟然要成亲了！也不知新郎是哪个。” “反正不是你，是不是很遗憾？”林小舟开玩笑道。 “还好了。”游魂刺客看了看林小舟，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一直有些好奇，你小腹上，为何一直聚着一团死气？” 当然是为了遮掩自己怀孕的事实！林小舟自然不会跟游魂刺客说实话，只道，“不用你操这份闲心了。对了，说起来，冰美人跟你关系如何？” “你想问什么？” “她成亲，会请你吗？” “不会。”游魂刺客道，“不过，以她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请任何人，但是，一些高手，大概还是会不请自来吧。冰美人的性子虽然太冷太傲，但到底是雪域之主，实力和势力都十分强悍。与她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那就好办了。到时候，你准备一样贺礼，我们直接去参加婚宴。”林小舟微微一怔，笑道，“听说雪域女多男少，或许能遇到几个美女，解决一下你的终身大事。” 游魂刺客讪笑一声，道，“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林小舟啐道，“只要那小贱人不去，应该就没人能认出我来。你也知道，我现在修炼死气，魔气早已被取缔，就算是飞升高手，也看不出我是魔族的。” 游魂刺客应了一声，道，“时间还早，没必要在这里趴着吧？” “走，四处转转。”林小舟从雪地里爬起来，抖掉身上的雪，道，“参观一下附近的雪景。” “可以，但不要距离冰宫太近了。”游魂刺客道，“被冰美人察觉了，可不太好。” …… 曾有好事者排了一个修真界大乘高手美人榜。这四大美人，分别是冰美人、艳无双、甘蓝、芊羽。 冰美人位居第一。第一美人要成亲的消息，直接轰动了修真十域。不管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无上强者，还是那些卑贱的贩夫走卒，无一不在议论着这件大事。 修行，本就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情，打打杀杀的日子更是让人心力交瘁。所以，对于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修真者们，无一不充满了兴趣。 然而，整个修真界，只有两个人，收到了冰美人的请柬。 其中之一，自然是火焰居的炎姬。虽然当年二人因为探花郎而反目成仇，但到底是好姐妹，总会冰释前嫌的。 翻看着冰宫侍女送来的请柬，炎姬有些哭笑不得。 陆又生？ 不会是那个差点儿被自己丢进地火里烧死的小子吧？ 这个冰冰…… 跟那小子认识多久了？就这么成亲了？ 真是太草率了！ 说起来，那小子…… 炎姬忽然就想到了陆又生给她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迟疑了一下，炎姬直接朝着雪域瞬移而去。 永夜之地之于雪域，虽然中间隔了北域，距离极远，但对于大乘高手而言，也不过就是几个瞬移的事情。 很快，炎姬就站在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她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一到雪域，立刻就被冰美人得知了。 “来这么早？”冰美人的声音悠悠传来，却不见人影。 炎姬哼哼的一笑，揉了一下红扑扑的小脸儿，道，“突然来到这么冷的地方，还真有些不习惯。你那个新郎官儿呢？我去瞅瞅。” “你想做什么？”冰美人冷声问道。 “咳！你别多想，我就是好奇，什么样的男子，竟然能让你轻易的下嫁。” “你见过了。” “上次没瞧清楚。”炎姬道，“喂喂喂！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会跟你抢男人的女子吗？倒是你，跟我抢……算了，不提也罢。” 冰美人沉默了片刻，才道，“藏娇苑，你自己去看吧。” 炎姬听到藏娇苑三个字，不由的怔了一下，原本天真烂漫的脸庞之上，忽然间多了一丝落寞。“藏娇苑……那三个字，还是阿郎写的吗？” “嗯。” 炎姬没有瞬移，只是踩着积雪，缓缓朝着藏娇苑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恨他吗？” “不。” “我真的想不通，他伤你那么深，你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 “你不也一样？” “我？我不同。”炎姬苦笑，“他只是……只是睡了我几次……”说着，炎姬脸色微微一红，又道，“感情这东西，纵然我们修为高绝，竟也参悟不透啊。世俗人不是说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咱们姐妹，都是花痴，还真是同病相怜。不过，你比我病的重。” 冰美人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他是个好人。” “好人？”炎姬愣住了。 “是啊。”冰美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炎姬等了许久，想再发问，迟疑了一下，却又闭了嘴巴。她深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重新泛起烂漫的笑容。“嘿嘿，要不要我去考验一下你的新郎官儿？” 冰美人没有出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似乎是生怕冰美人出声反对，炎姬直接一个瞬移，来到了藏娇苑之外。 院门外，两个侍女，看到炎姬，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躬身行礼。“前辈。” 炎姬摆摆手，道，“我去看看新郎官。” “这个……”两个侍女犹豫着。 “让她过去。”是冰美人的声音。 炎姬笑笑，径直走进院落，又一直来到陆又生的房间外，推门进去。看到坐在凳子上发呆的陆又生，炎姬嘿嘿的笑了一声，“小子，还记得我吗？” 陆又生看向炎姬，道，“是你啊。” 同样是大乘高手，炎姬身上并没有冰美人的那种霸道凌厉的气场，反而给人一种热切的亲近之感。大概就是因为这种亲近之感，陆又生并没有对炎姬口称前辈。 “嘿嘿。”炎姬走过来，在陆又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双手托腮，看着陆又生，“啧啧，长得也就一般吧，真不明白冰冰怎么看上你的。” “我也不明白。”陆又生苦笑道。 炎姬笑了笑，道，“你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冰冰可是修真界的第一美女。能娶了冰冰，不知道多少大乘高手都羡慕你呢。” 陆又生看了看炎姬，道，“第一美女？”他想起了艳无双来。仔细衡量了一下，觉得若论姿色的话，艳无双应该也并不输于冰美人。想了想，陆又生随口开玩笑道，“你是第二美女吗？” “差点儿。”炎姬有些悻悻然，“修真界四大美女，没有我的份儿。”说着，还有些委屈起来，“其实吧，就是那些好事的人贱而已。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陆野总也是闲着无事，就跟炎姬攀谈起来，“此话怎讲？” “四大美女之首就是冰冰了。冰冰一向是个又冷又傲的家伙，又像个女皇似的，统御雪域冰宫。这样高高在上的美女，当然会让人有仰望的念头了。排在四大美女之首，也是理所当然的。第二个，就是艳无双。落仙艳无双，很少离开无双居，见过其容颜的并不多，是个颇为神秘的女子。传闻中的美女，自然是越传越玄。第三个，是剑宫第一美女甘蓝。剑宫地位超然，剑宫的美女，自然也会有加分的。第四个，是芊羽那个小贱人。嗯，男人都是贱皮子，对于这种总想立牌坊的贱人，多少还是会边骂边意淫的，特别是那些没有资格睡她的。” 说到这里，炎姬有些委屈的说道，“姐姐我一向热情大方，不是女皇，也不神秘，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更不够贱！自然是跟四大美女无缘了。不过……”炎姬说着，忽然起身，来到陆又生身边，挺了挺胸，“姐姐其实也是个美女，对吧？” 陆又生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炎姬一直生活在火焰居，一靠近炎姬，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燥热之感。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陆又生道，“是吧。” 炎姬嘿嘿一笑，更加凑近陆又生，道，“你放心，周围已经被我布下禁制，冰冰不会知道咱们做了什么的。”说着，一只手缓缓伸向陆又生，放在了他的腿上。“有没有腻歪了冰冰那冷冰冰的身体？想不想试试火辣辣的味道？” 陆又生闪开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炎姬，道，“请放尊重些。” 炎姬一愣，嗤嗤的笑了一声，道，“装！” 陆又生脸色一红，道，“哪有！” “嘁！”炎姬的视线往下移。 陆又生赶紧侧过身去，干咳道，“要是没别的事……你……咳咳，我要修炼了。” 炎姬笑了笑，道，“男人啊……啧啧。”说着，转身离开。 直到炎姬离开了藏娇苑，陆又生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不屑的看了一眼院门外炎姬的背影，陆又生心中暗付：我要真对你动手动脚的话，大概已经被冻成冰棍儿了吧。 不过，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还是真的有这种感觉。陆又生总觉得炎姬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注意到了炎姬凑过来时那热切的眼神，也注意到了她离开时眼神中的那一丝失落。 防火防盗防闺蜜。 不知道冰美人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 陆又生臆想了片刻，又苦笑着摇头。 自己还真是有心情胡思乱想啊。 林再似乎就在冰宫之外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她跑过来干什么来了。 陆又生心底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想到自己即将要娶了冰美人，更是有种羞愧之感。凭借感知，陆又生知道，自己跟林再，或许只有数十里之遥的距离。可就是这数十里之地，竟然就是天各一方的感觉。 怔怔的呆了许久，陆又生忽然猛地惊坐起来。 不对！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能感知到林再的位置，是因为天棺。可是，现如今，天棺在自己手上，自己为何还是能感知到林再的位置？！ 是因为她依然是天棺之主吗？ 还是说…… 自己能感知到她，本就不是因为天棺？ 陆又生思索了好大一会儿，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天刀。将心神沉寂在天刀之上，心神在刀内的阵法上徘徊良久，忽然好似陷入了一片空旷的虚无之间。 在这虚无之间，陆又生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气息。 林再！ 陆又生急切的想要找到林再，却忽然又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拉扯住，整个人猛地落入了一片黑暗之间。 “南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陆又生耳边回荡着。 陆又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脱口问道，“谁？” “南辰！你还好吗？” “你认错人了！”陆又生道。 “呵……不会错的，你虽不是南辰，但拥有他的记忆，也就等同于南辰。” 陆又生沉吟良久，试探着问道，“剑佳人？” “呵呵呵……” “我已经没有了南辰的记忆，甚至连我自己的记忆，都已经被抹杀了。”陆又生道，“你跟南辰的恩怨，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不杀掉你，我如何能阻挡南辰轮回？”剑佳人的声音极为冷漠，“小子！好好活着，等我亲自取下你的人头！” 陆又生心中一惊，传闻中的剑佳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别这样！你冷静一些。阻挡南辰轮回，非要我死不可吗？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话说了一半，陆又生忽然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的尖啸声。 恍惚间，陆又生仿佛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好！乱葬碑林竟然……天绝！你打算袖手旁观吗？！” 声音越来越小，陆又生的心神，忽然被一股力量弹开。 怔怔的看着天刀，陆又生眉头深锁。 天绝！ 是天绝老人吗？ …… 另一个收到冰美人新婚请柬的，是当年被探花郎戏称为圣域第一丑女的云星上人。无上强者之中，不论男女，大多俊美。偏偏这个云星上人，姿色极为一般，甚至有些丑陋。小小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儿，还有些微胖。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当初竟让探花郎那个不挑食的家伙吃了亏。 不过，所谓“丑陋”，也只是相对而言。鲜花需要绿叶的衬托，同样的，在一众鲜花之间，绿叶总会显得更加丑陋。 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请柬，云星有些莫名奇妙。 她不记得自己跟冰美人有什么感情可言，甚至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 这个一向孤傲的第一美女，怎么会给自己送请柬呢？ 莫名想到了冰美人与探花郎的宿怨。 云星一阵唏嘘。 这个清冷孤傲的女子，终于从那感情的泥潭里跳出来了吗？ 真是不容易啊。 推己及人，云星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当年与探花郎的对话。 “陪我睡一觉，我帮你炼制一件法宝。”探花郎无赖的模样，至今依然清晰的记得。 “陪你睡一觉，你就会成为我的男人吗？” “当然不会。”探花郎摇着头，“别想美事儿了，你太丑了。” “我这么丑，你还要睡我？” “嗯，像你这么丑的女人，甩起来不心疼。” “是啊，你不会心疼，但是我会。丑……也是有感情的。情爱这种东西，并非只属于俊男美女。” “有道理。”探花郎笑了，“那你要不要答应我啊？” “你先帮我炼法宝，我看看够不够好。” 想到这里，云星忍不住笑出声来。 横行真魔两地，从来没有怕过谁的探花郎，被自己的情人簪打的落荒而逃的模样，是那样的…… 温馨…… 云星知道，探花郎打得过自己，但他并没有真正出手。 当然，云星从来不敢去臆想探花郎喜欢上了自己。 探花郎被自己打跑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云星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眼神。 那个充满了怜悯的眼神。 他只是可怜自己而已。 或者…… 他只是可怜他自己。 119 大婚 修真十域，最不受人待见的地方，不是苍凉域那般贫瘠之地，亦不是北域和永夜之地那般的野蛮之地，而是游魂岛。 游魂岛上，尽皆亡命恶徒。那里，是恶徒的欢乐场，是杀戮的游乐园。剑皇甘不平曾经说过，把游魂岛上的修行者赶尽杀绝，绝不会有一个好人枉死。 游魂岛上没有好人，包括游魂刺客。 这个曾经弑杀了师尊，抢走了宗门秘典的家伙，至今依然是师门追杀的对象。而且，对于这种背弃了师门，杀死了恩师的家伙，更是为人所不耻。 所以，游魂刺客在修真界，并没有朋友，即便他修为高绝，甚至已经离开游魂岛很久了。 冰宫剑场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高手们在闲聊。唯有游魂刺客身边，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愿意跟游魂刺客这种恶徒说话，哪怕是打个招呼。 林小舟抱着胳膊，看着周围一众高手，心底不禁唏嘘。放眼看去，竟然一大片的无上高手，如果在这里泄露了自己魔族的身份，只怕想死都不容易。 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游魂刺客，林小舟忍不住说道，“你的人缘不咋地啊。” “嗯。”游魂刺客随口应了一声，似乎并不介意。 这个时候，一个白衣书生，手里拿着一本书，笑呵呵的朝着游魂刺客这边走来。“多日不见，向来可好？” 游魂刺客看向那白衣书生，道，“我记得，雪域跟天南，一直有些不对付。怎么？你也来了？” “往事如云烟。”白衣书生笑道，“过去了那么多年，何必再计较呢？冰美人终于对探花郎释怀，甚至要成亲了，理当前来道贺。”说着，白衣书生看向林小舟，“这位姑娘，倒是有些面生。” 林小舟拱拱手，道，“林小舟。” “原来是林姑娘。”白衣书生笑了笑，又道，“没事儿还是不要跟游魂刺客混在一起，他名声太臭，小心被连累。” 游魂刺客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滚！” 白衣书生大笑了一声，并不介意游魂刺客的厌弃态度，只道，“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知道天绝宗的那红色的裹尸布吧？” 游魂刺客看向白衣书生，没有言语。 白衣书生继续说道，“很厉害的法宝，却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我想问你，你觉得，你的游魂刺，能穿透那裹尸布吗？” “试试才知道。” “也是。”白衣书生应了一句，抬头看看天，咋舌道，“其实呢……那裹尸布虽然让修真者们吃了不少亏，但并不算是大事。活跃在八荒的那个魔族陌香，才是个棘手的问题。据说她在魔宗旧址中找到了魔宗秘典，十分厉害。却不知，要请游魂刺客去刺杀陌香，需要些什么好处？” 游魂刺客拧了一下眉头，道，“我听说过那个魔族女子，不好对付。” “呵，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有足够的好处，没有你不敢杀的人。” “没错。”游魂刺客沉吟片刻，又道，“这样吧，拿来探花郎的人头，我免费刺杀陌香。” 白衣书生怔了一下，苦笑道，“相比杀死陌香，杀死探花郎更难吧？好歹我们知道陌香在魔宗旧址，可那探花郎，自从五百多年前现身之后，就再也不见了踪迹。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他，怕也不好杀。” 游魂刺客讪讪一笑，“那就没办法了。” 白衣书生啐道，“没有诚意。”言毕，忽然转脸，看向天际。“啧，剑皇来了。不跟你瞎扯了。”说着，转身离开，似是要去迎接剑皇甘不平。 游魂刺客神情冷漠，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林小舟看了看那白衣书生的背影，凝眉道，“这家伙是谁？修为……看起来很诡异啊。” “天南圣主。”游魂刺客道。 “不是吧？天南圣主不是女子吗？” “这个只是她的假身之一。”游魂刺客说道。 林小舟应了一声，道，“传闻说天南圣主三身涉世，是真的？” “嗯。” 林小舟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又抬头看看天上太阳。 距离“艳阳耀雪”没有几刻钟了，婚礼大殿会在艳阳耀雪之际正式开始。这个时候，各路高手，已经开始纷至沓来。 修真界第一美女、雪域之主冰美人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许多很少涉足尘世的高手，竟然都纷纷前来。当然，这其中，真心来恭贺冰美人的，并不多。一部分是出于礼节，一部分，则是为了趁着这个机会，结交一下无上高手。 婚礼大殿还未开始，一众前后赶来的宾客们聊得热乎。其中，剑皇甘不平和丹王身边，围着的人最多。 剑宫是圣域土生土长的宗门，实力极为强悍，跟甘不平套套近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甘不平一向不喜欢这种混乱的人际关系，所以神情一直很有些冷漠。所以，围在他身边的，大多就是一些熟人。反倒是丹王身边，热闹的像是个菜市场。这个一向平易近人的炼丹宗师，忙着跟许多前来套近乎的人打着交道，各种稀罕的药材礼物，更是收了无数。不过，丹王是见多识广的，许多药材，并不稀罕。唯一让他有些意动的，反而是一株翠绿欲滴的三叶灵草。 “嘶……此物品阶虽然不算高，可这般柔和，当真是难得一见。”丹王拿着那三叶草，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大一会儿，怔了一下，才看向面前的女子，歉笑道，“抱歉，你刚才说你是……” 那女子躬身道，“晚辈苍凉域陈百花。” “唔，是了，不知百花上人的这株三叶草，是从何而来？”丹王问道。 那陈百花激动的小脸儿通红，赶紧道，“前辈唤我百花即可，上人之名，愧不敢当。这三叶草，乃是我苍凉域大前门的周元生所培植。” “大前门啊……”丹王的脸色微微一变，周围许多人，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丹王讪笑，道，“那周元生，想来是探花郎的弟子吧？” “是。” “探花郎的人品虽然……呵，他的本事，还是不能小觑啊。”丹王感慨了一句，又看看那三叶草，说道，“真是可惜了，探花郎若是专心于道，而不乱来，这修真界，怕是要因之而更为昌盛了。”叹一口气，丹王又道，“这样吧，他日得闲，我想去大前门看看那周元生。不知百花可否帮忙引见一下？” 陈百花激动的哆嗦了一下，连声道，“前辈愿往，我苍凉域上下，必大礼相迎。” 丹王笑了笑，不再理会陈百花，继续跟一众崇拜着闲聊起来。 忽然，一只小手，搭在了丹王的肩膀上。丹王身后，一袭黑衣的女子身上，散发着幽幽清香。“丹王哥哥，见了人家还装作没看见？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丹王苦笑，身形倏地腾挪了一下，躲开了那女子的手，回头看着那女子，叹气道，“寻欢，我跟你差着辈儿呢，你要喊我师叔才对。” “嘁。叫师叔多见外啊。”夜寻欢伸手捏了一下丹王的雪白胡须，嘿嘿的笑了一声，又道，“丹王哥哥，哪天有空，帮我简直一枚能让男人威猛十足的丹药好不好？” 丹王不禁讪笑，周围一众围着的人群之中，许多人也不禁莞尔，更多的人还在偷偷的瞄着夜寻欢。 这个自称永夜君王的夜寻欢，长相虽然一般，但身材却是极好的。而且那股子媚到骨子里的气质，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小贱人！别缠着那老家伙了，来，勾搭勾搭我，让我也感受一下。” “去！老娘对你没兴趣。”夜寻欢嚷嚷着。 “为何？” “一般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某些地方，都不值一提。”夜寻欢媚笑道。 “我……干！”那男人一时间老脸通红。 周围，一众高手哄然大笑。 有人跟着起哄，“老万！不如你脱了裤子让大家看看，看看寻欢妹妹说的对不对。” “滚开！信不信一招天河落日打得你满地找牙？！”这粗狂男子，正是狂士万宗灭。“再说了，说起五大三粗来，你不也一样！不如你脱了裤子展示一下！” 众人笑声更甚，一时间闹哄哄起来。 角落里，林小舟撇着嘴看着这帮满嘴不干不净的高手们，跟游魂刺客传音道，“高手也就是这德性了。” 游魂刺客讪笑，回道：“高手……也是人。据说，仙人也不见得有多文雅，日爹骂娘的言语，也不少。” 正说着，忽听得冰宫深处，传来一声极为悠扬的冰锺之声。 紧接着，天上的太阳，忽然开始变红。 红艳艳的阳光，洒落在这雪山之巅，将这雪白的大地，都变成了殷红如雪的颜色。紧接着，冰宫随处可见的那些蜡烛，忽然火光大盛。冰层之下，也猛地泛起金色的亮光。 红金交错之间，冰雕反射之下，整个世界变得璀璨生辉，炫美异常。 艳阳耀雪，冰烛耀天！ 所有本在嚷嚷的高手们，几乎同时都闭上了嘴巴。 环顾这冰天雪地，欣赏着璀璨美色，绝对是一种享受。 和游魂刺客对视了一眼，林小舟嘿嘿一笑，悄然退出了人群，转眼消失无踪。 游魂刺客叹了一口气，身形渐渐模糊，最终平地消失。 璀璨光辉之下，忽然响起悦耳的琴声。冰魄魂丝制作的琴，弹出来的声音，总会有种直击心魂之感。天地间的绚丽的光线，仿佛都被这琴声感染，开始翩翩起舞。 整个世界，如梦似幻一般。 冰宫一角，穿着雪白色的“新郎服饰”的陆又生，震惊的看着周围绚丽的世界。景色虽美，但他并不是很在乎。他之所以震惊，只是因为他察觉到，林再就在附近不远处。 “公子，请。”冷冬冬掀开了一座白色轿子的帘子。 陆又生回过神来，看看那轿子，苦笑道，“这是娶亲？还是嫁人？” “一样的。”冷冬冬笑道，“请吧。” 陆又生应了一声，四下里看了看。 已经离开了藏娇苑的禁制，这个时候，使用天璇，绝对可以顺利的离开。只是……林再那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了，万一林再遇到了麻烦…… 不对！ 自己想岔了！ 自己修为不高，林再若真是遇到了麻烦，自己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不如…… 陆又生心念一动，直接使用天璇。 忽然，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陆又生。同时，一股强悍的灵力，狠狠的压了下来。 陆又生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冷冬冬阴冷的俏脸。 “公子。”冷冬冬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若是跑了，宫主会很生气的。” 陆又生心中一紧，干笑道，“你想多了，我什么时候想跑了？” “呵……”冷冬冬没有再说什么，那开了搭在陆又生肩膀的手，“走吧，莫要耽误时间了。” 陆又生闷哼了一声，想要站起身来，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压住了，站起来都十分费劲。 他不敢再乱来，直接走进轿子里坐下。同时，心底也是极度震惊。 天璇发动，只需意念引动，这冷冬冬虽然修为高绝，但应该不至于比龙末更强吧？当初龙末都没能察觉天璇的发动，冷冬冬是如何察觉的？！ 轿子被人抬起，晃晃悠悠的前行。 冰宫宫主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剑场之上，一众高手围在两侧，看着中央道路上缓缓而行的轿子。许多人心中都带着一股子好奇，想看看被冰美人看中的男子，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道路尽头的冰宫正殿内，冰宫弟子列于两侧，上首两侧，坐着炎姬和云星上人。正中主坐上，是一袭雪白衫裙的冰美人。 云星上人看看冰美人，又看了看炎姬，有些坐立不安之感。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被请来也就算了，缘何还会被安排在这“贵宾”座位上？要知道，就连剑皇甘不平那般人物，都只能在剑场中吹风啊。 冰美人居高临下的坐着，目视前方，看着那抬着新郎的轿子朝着这边缓缓而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一贯的冰冷。 忽然，一个侍女匆匆赶来，在冰美人座位之下躬身行礼，之后传音入密。“宫主，有人在闯冰烛殿。” 冰美人眉头一拧，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她似乎并不在意。 …… 澎湃的死气，竟然被冰冻住了。甚至连魔骷，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林小舟咬着牙，身形急急的转动，躲开了一道金色光芒的袭击。“好家伙！真是诡异的所在！” 一旁，游魂刺客手里，抓着一把犹如钢针一般的一指来长的游魂刺，冷冷的环顾着这地底冰道。“千万不要被这金光打中。” “我自知晓。”林小舟看了一眼前方金光大盛的所在，凝眉道，“不好办，撤吧！”说着，转身要走，可看到来路上那一道道璀璨的金光，一时哑然。 游魂刺客哼了一声，“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身形开始变得模糊透明起来。 “你……去哪？”林小舟问道。 “我先走，会想办法救你的。”游魂刺客的声音开始有些飘飘忽忽，“记住，千万不要硬拼！” “喂！”林小舟急了，“混蛋！你就这么走……” 周围，已经察觉不到游魂刺客的气息了。 …… 八荒。 天绝宗新建的驻地之一。 扬穹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看着桌上放着的炼仙炉，怔怔出神。 五百年过去了，探花郎依然没有来救艳无双。 扬穹的心情很复杂，想笑，又想哭。 “艳，那孽徒，大概不会来救你了。”扬穹轻声说道，“他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你。” “呵……”炼仙炉里，传出艳无双的声音，“不需要他来救我，反正你也杀不死我。” “是啊。你曾经拥有天剑，已经被轮回之地拒之门外。”扬穹道，“你有不死之身，没有人能杀死你。” “不死之身……呵呵，其实，我更希望能死掉，最好能死在你的手中。”艳无双道。 扬穹摇摇头，叹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能告诉我，你到底继承了谁的记忆吗？” “重要吗？”艳无双道，“天剑之下，冤魂无数。继承了谁的记忆，本也不重要。” “如果天剑当年没有杀死那人的话……确实不重要。”扬穹看着窗外晴朗的天，凝眉道，“实不相瞒，天地灰雾，就是死掉的灵力。原本，这些死掉的灵力，其实就是乱葬碑林的一部分。只是，现在这些灰雾已经散尽，足以说明剑佳人快要冲破封印了。一旦剑佳人脱困，她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只怕……” “所以……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杀了我吧。”艳无双笑了，笑着笑着，竟然哽咽起来。“当年我想要求得长生，如今得到了，才明白长生之苦。”说着，艳无双顿了顿，又问，“你当年说，等我死了，你会陪我一起死。还算数吗？” 扬穹笑着点头，“算数。” “呵……不用了。”艳无双道，“你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了。天绝宗背负的一切，太过沉重。该放下了。” 扬穹叹气，伸手轻轻的摸着炼仙炉，低声说道，“总需要有人来背负这一切。” 艳无双轻轻一笑，说道，“交给北斗吧。” “他？”扬穹苦笑，“若非是他，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你还指望他会成为救世主不成？” “救世？”艳无双悠悠然说道，“有时候，灭世，也是救世之法。天绝老人明白这个道理，正如这八荒大禁！不过，他到底做的还不够。” 扬穹拧了一下眉头，冷冷的看着炼仙炉，沉声问道，“你……是谁？！” 120 不要飞升 轿子在正殿之前的台阶下便停了下来。 轿帘被冷冬冬掀起，陆又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所有正在关注着这边的宾客们，总算是看到了新郎官的真容。陆又生明显听到了有人发出了不屑的嘘声亦或是失望的讪笑。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无上高手们而言，陆又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实在是配不上雪域之主。 待看到陆又生被一众高手的气场压迫的走路都有些费劲的时候，许多人不禁笑出了声。永夜君王夜寻欢更是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冲着正殿方向嚷嚷起来，“冰冰姐，要懂得节制哦。你看看，新郎官儿腿都软了。” 一句玩笑话说出来，却并未引起大笑。 整个冰宫仿佛忽然间愈发的阴冷起来，就连天上那艳丽的太阳，都骤然间失去了光彩。 大殿正中，冰美人的视线不带一丝感情的扫过来。夜寻欢被这视线盯得撇撇嘴，悻悻然的哼了一声，也便不再说话。 冷冬冬领着陆又生，一直走进大殿。 不同于旁人的婚礼，娶了冰美人，反而要向她三跪九叩。“忠贞不渝”的誓词，陆又生早就被冷冬冬逼着背了个滚瓜烂熟。 誓词很长，陆又生心不在焉的背着的时候，他注意到，高高在上的冰美人，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些许仰慕之情。 一旁，炎姬四下里看看，打了个哈欠。长篇大论的誓词，与她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好几次，她都想催促一下赶紧礼成算了。拍了一下红扑扑的脸颊，正要打击精神继续再坚持一会儿，炎姬忽然看到了冰美人盯着陆又生的眼神。 炎姬不由怔住了。 很多年前，她就见过冰美人的这般神情。 那个时候，冰美人去火焰居找自己，在她看到探花郎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再看陆又生，炎姬眉头紧蹙。 难道说…… 炎姬豁然起身。 “别说话！”冰美人忽然传音过来。 炎姬转脸看向冰美人，冰美人却没有理她，依然看着陆又生，声音倒是悠悠然飘来。“不想他死，就闭嘴！” 炎姬嘴角抽动了好几下，身子才僵硬的重新坐下来。 陆又生又念了些什么，接下来的流程又是什么，炎姬本就不关心，现在更是全然不在乎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同时暗暗传音给冰美人，“真的是他？” “嗯。”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的元神，似乎……” “你若跟他一起双修过，也能认出他来。”冰美人忽然起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步下台阶，朝着陆又生走去。“他的元神，似乎发生了些许改变，我也并非是一眼就能认出的。” 炎姬站起身来，大笑着嚷嚷，“亲一个！亲一个！”同时，传音给冰美人道，“陆又生……又一生吗？呵……” 冰美人一直来到陆又生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之后竟然真的凑了过去，在陆又生唇上轻轻一吻。 诸位宾客，纵然忌惮着冰美人的性情，但看到这种事，难免也会跟着起哄叫嚷。夜寻欢更是吹起了口哨，之后一把搂住了身边的一个修真者，嘴巴凑过来就要亲吻。那人吓了一跳，一个瞬移，躲了开去。 闹哄哄了一阵，接下来，自然是婚宴了。 一众早就过了辟谷境界的高手，自然不会吃什么庸俗食物。所以，冰宫准备的酒宴，并非普通食物。 冰花、冰髓、冰晶…… 典型的雪域大宴。 最是为人称道的，则是以冰花果酱酿制而成的冰酒了。观之三分寒意，嗅之三分醉意，饮之火烧元神。大千世界，酒中极品，唯冰酒也。面对这种冰酒，即便是从不饮酒的剑皇甘不平，也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一旁，那万宗灭和夜寻欢，更是你来我往，喝的醉醺醺的。 冰宫内欢宴一场，冰宫之外的整个雪域，也是热闹非常。冰宫弟子早已准备了各种礼物，送给了所有生活在雪域的百姓——不论是修真者还是普通人。 整个雪域，民众们载歌载舞，庆祝着他们的宫主，终于完成了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人生大事——嫁给了一个心爱的男人。他们希望冰美人最好能跟新婚的男人再在雪域生活上千八百年的，不要去忙着飞升。因为有冰美人在，雪域虽然严寒，但永远都是太平盛世。没有人敢随便在雪域寻衅。很多年前，只因一个北域的狼崽子在雪域杀了一个普通人，冰美人便悍然出手，与北域狼王厮杀了整整七天的往事，一直是雪域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纵然那一次，冰美人似乎吃了亏。 整个雪域，一片欢腾。 唯有一人，痛苦的很想骂娘！ 冰烛殿内，林小舟不断的躲避着金光的攻击，总是试图逃离此地。然而，诡异的金光，却在不断的逼迫着她继续前行。没有消耗太多的时间，林小舟就被困在了一处雕琢而成的牢房之中。数十道金光在牢房之外肆虐飞扬，挡住了林小舟的去路。 她愤怒的想要用魔骷来把身后的冰山轰开。可惜，魔骷打在冰山之上，不仅没能破开冰山，反而让周围的气温，变得愈发寒冷起来。 小乘期的林小舟，自然可以抵挡严寒，然而，如果太冷的话…… 林小舟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缩在墙角，心里咒骂着独自逃跑的游魂刺客。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片冰霜被抹下来。 林小舟打了个喷嚏，一眼看到了墙角处的一堆东西，愣了一下，才认出来，那一堆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人骨。 不问可知，这家伙，当初也是想要盗取冰烛，被困死在了这里吧。 林小舟可不想死在这里。 她蹲坐了一会儿，意识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体内的死气，竟然也开始有了被冰冻的迹象。可想而知，一旦死气被彻底冰冻，自己的身体就会因为没有死气的运转而失去对严寒的抵抗，最终，就会变成一座冰雕。 咬咬牙，林小舟站起身来，全身上下包裹着死气，想要冲出去。 可是，刚刚接触到那金光，周身死气顷刻间被攻破，林小舟吓了一大跳，赶紧退了回来。 再看似乎愈发暴虐的金光，林小舟的眉头凝成了疙瘩。 怎么办？！ 林小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游魂刺客能来救自己了。不过，想到那家伙走的时候的决然，林小舟就有些绝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患难见真情啊！ 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游魂刺客，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小舟一度怀疑，如果自己没有失忆，会不会想起游魂刺客的无耻，从而老早就直接干掉那个混蛋！ 极度严寒让林小舟的思绪都变得迟钝起来。 她慵懒的坐在地上，靠着冰墙，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小腹，感受着里面的胎气，林小舟忽然有些压抑的痛苦。 林小舟虽然怕死，但真若是要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死都要死了，自己竟然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了哪个混蛋的孩子。 真有点儿死不瞑目的怨愤啊。 周围越来越冷了。 林小舟知道，并非是气温在降低，而是自己体内的死气越来越不够活跃，导致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无法承受严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林小舟而言，漫长又短促。 …… 折腾了一天，也被冷冬冬打出的那股莫名的压迫力量压迫了一天，陆又生感觉浑身乏累。独自坐在婚房里，无心打量周围的布置，只是端起桌上的一壶酒，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 冰酒看似极寒，入口也是冰冷至极，可进入腹中，竟突然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陆又生下意识的提了一下身子，四肢百骸被冰酒烧灼着，元神竟然都颤抖起来。他猛提了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来。却不成想脑袋晕乎乎的，身子往后一仰，竟是直接仰躺下来。 看着亮晶晶的屋顶，陆又生通红的脸上，冒着白雾。休息了一会儿，才攀着桌沿勉强起身。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冰美人站在门口，凝眉看着陆又生，又看了看陆又生手里抓着的酒壶，径直进屋，在陆又生对面坐了下来。 陆又生呼出一口气，重新坐下，看着冰美人，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冰酒的酒劲儿太大了，他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再看手里的酒壶，忽然觉得，就这么晕倒了，似乎也挺好。干脆又对着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之后怔了一下，整个人再一次仰面栽倒。 冰美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陆又生，轻声叹了一口气。 房门外，炎姬缓步进屋，一直来到陆又生身边，蹲下来，盯着陆又生通红的脸，嘴里啧啧有声。“还是以前更好看一些。” 冰美人没有说话。 炎姬又道，“这下你得偿所愿了，他到底还是娶了你。”言语间，倒是醋意十足。“人道无常，折腾来折腾去，数千年过去了，到头来……呵，想想觉得好笑。”站起身来，炎姬抿了一下嘴唇，眼眶湿了。“还是要恭喜你。”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又看了陆又生一眼，炎姬轻声说道，“没意思，我打算飞升了。”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冰美人却叫住了炎姬。 炎姬看向冰美人。 冰美人道，“不要飞升。” 炎姬凝眉不语。 冰美人沉吟良久，才道，“你还记得吧，当年我在魔域，曾经中了万魔噬心。” “嗯。” “那你是否知道，我缘何能活下来？” 炎姬不语。 冰美人看向陆又生，“当年，是他救了我。” 炎姬一愣，有些不解。“当初他都不在乎你是否被困在魔域，还会出手救你？” 冰美人没有回答炎姬的问题，只是极为郑重的看着炎姬，说道，“当年，他救了我之后，跟我说过一件事。” “什么？” “不要飞升！” “为何？” 冰美人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他没有说。但我注意到，他似乎十分痛苦，也非常愤怒。” “痛苦？”炎姬忽然冷冷的一笑，“是因为甘蓝死在了魔域，他才痛苦的吧？至于愤怒么……没能为妻子报仇，愤怒是理所当然的。” 冰美人再次摇头。看向陆又生，道，“如果能让他恢复记忆，或许能告诉我们答案。” “恢复记忆？”炎姬怔了怔，才道，“以他那强悍的元神，不至于会失忆吧？” “他若没有失忆，又岂会不知道我能认出他来？”冰美人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他恢复记忆？” “别逗了，你有冰烛，难道还不能恢复他的记忆？” 冰美人道，“冰烛……早就被偷了。” “啊？！”炎姬大吃一惊，“你说笑的吧？没有冰烛，那冰烛耀天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呃……那只是一个假的冰烛。”冰美人道，“那小贼偷走冰烛之后，留下了一个表象上与冰烛一般无二的东西来骗我。” 炎姬嘴角抽搐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假的冰烛……我……好吧，那是谁偷走了冰烛？” 冰美人朝着昏睡在地上的陆又生努了努嘴。 炎姬拍了一下额头，“好吧，这就麻烦了。恢复记忆，需要用到冰烛，而冰烛在哪？又需要他恢复记忆才能找到……”说到这里，炎姬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这么多年来，那些前仆后继的前来偷取冰烛的家伙，死的也真够冤的。” 冰美人浅浅一笑。 一贯冷漠神情的她，难得会笑。 这昙花一现般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炎姬纵然是个女子，也被这笑容给迷惑了。她呆呆的看着冰美人，叹气道，“真是让人嫉妒的长相。” 冰美人一愣，道，“你也不差。” 炎姬并不在意冰美人的客套话，她知道自己长得也不差，只是跟冰美人一比，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又看看陆又生，炎姬道，“你说……如果他恢复了记忆，会喜欢上你吗？” 冰美人抿着嘴唇，良久，摇头道，“不会的。” 心底说不出是喜是悲，炎姬神情复杂的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对他做了这么多……” 冰美人看了看炎姬，道，“我记得，甘不平对你也很好，你不也……” 炎姬连连摆手，“好吧好吧，我懂了。感情这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说到此，炎姬又恢复了以往的天真烂漫。她咯咯的笑了一声，又道，“我记得，小的时候，总以为那些飞来飞去的神仙般的人物，是跳出红尘、无性无爱的超凡圣者。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高处不胜寒，神仙更悲凉。” 冰美人点点头，道，“你还好吧，总比我被自己的元神冰封了一千多年要好过一些。” 炎姬不屑的摇头，“一千多年的无所事事，一千多年的发呆臆想……还真不如你这样直接睡它个一千年要痛快。”摆摆手，炎姬似乎不想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了。“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就这么跟他一起过幸福的小日子了？” 冰美人没有回答炎姬的问题，反而叹气道，“我的日子不多了，被寒心冰骨封印的太久，我的生机……所剩无几了。” 炎姬一怔，鼻子一酸，眼睛湿了。“你……还有多久？” “一年。”冰美人说。 炎姬心里咯噔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怔怔的看着冰美人，良久，炎姬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越活越没意思，越活却越又怕死。”说着，她迈步走出房间，“不耽误你们春宵一刻了。你死那天，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说罢，直接瞬移而去。 冰美人看着炎姬离开的位置，呆了一会儿，眉头一挑，低声自语，“真是傻了，一年后我直接飞升，不就好了？”说着，又看向陆又生，“不要飞升么？飞升之后，会怎样？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看看好了。” 冰美人走过去，将陆又生从地上抱起来，之后放在床的内侧，自己也躺下来，侧身看着陆又生。良久，她张开手臂，抱住了陆又生，脑袋依偎在陆又生的肩膀上。 冰美人轻声呢喃，“我一眼就看上你了，感觉很幸福。” 许多年前。 火焰居。 冰美人看着陆北斗，脸上泛起笑意，“我一眼就看上你了，怎么办？” 陆北斗笑吟吟的看着冰美人，摇着头，道，“离我远点儿，万一我忍不住睡了你，绝对不会负责的。” “听说你睡过很多女人。” “嗯，我的梦想，就是睡遍修真界。” “有意思吗？” “没意思。真的。不过……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混蛋，总是要我睡更多的女人。唉……我也不想的。”陆北斗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无赖痞子的模样，看起来很欠揍。 “去冰宫坐坐吧。” “不了，我怕我……” “我愿意。”冰美人说，“喜欢下棋的人，并不需要棋子也喜欢她。也许，喜欢，就是一种乐趣，有可喜欢的，就是一种幸福。” 121 又见魔头 修真者喝的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之后，脑袋也会有种想要裂开的痛苦。 陆又生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再揉一下有些涨裂之感的太阳穴，陆又生呼出一口气，又迷瞪了片刻，猛然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旁人。 床上也没有旁人。 陆又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还多少有些遗憾。虽说做出对不起林再的事情，会让自己心里有种罪恶感，可是，自己是被迫的…… 好吧，陆又生骂了自己一句“不是东西”。他忽然就想起了元神幻境中渣渣辉的一部电影。电影里，渣渣辉一边自己脱衣服，一边大喊着“不要”…… 臆想了片刻，陆又生这才坐起身来，身上的毯子滑落，露出了光洁的胸膛。 陆又生嘴角一抽，猛地掀开毯子，之后又迅速的重新盖上。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侍女走进来，欠身行礼，“宫人，您醒啦。” 宫人？ 这是什么称呼？ 难道是“宫主的人”的意思？ 侍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帖放整齐的衣服。“请宫人更衣。” “呃……放那吧。” 侍女迟疑了一下，把托盘放在桌上，便躬身退出。 等到侍女带上了房门，陆又生跳下床，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穿好了衣服，陆又生才猛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随即又解开了腰带，准备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被占便宜的痕迹。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宫主。” 陆又生吓了一跳，赶紧把衣服穿好。 冰美人推门进来，冰冷的眼神，看向陆又生。 陆又生被冰美人的气场压迫的心里一紧，正要打个招呼，才猛然想起冰美人之前好像说过，见了她，要行大礼，要称宫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想想自己前世对她那么残忍，行大礼，又算得了什么呢？ 陆又生站起身来，对着冰美人深深一鞠，“宫主。” 看着保持着躬身行礼姿势的陆又生，嘴角竟是浮起一起顽皮的笑意，之后就迅速收敛，冷声说道，“陪我出去走走。” 冰美人前面走着，陆又生落后半个身位，跟在一旁。 冰烛耀天的美景已经不见，整个世界又变成了一片雪白的冰的天下。来来往往的冰宫弟子和侍女，见了冰美人和陆又生，远远的就会行礼。 冰美人不急不缓的走着，犹如闲庭信步。先是站在一条冰河前怔怔出神，又来到花圆里，亲自动手修剪一下花枝。遇到一些弟子，还会指点一下弟子的修行。 陆又生一直跟在冰美人身后，不言不语。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林再。他感觉得到，林再似乎就在附近。可具体在哪，却又不甚明了。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干扰自己的感知。 冷冬冬跑了过来，对冰美人说道，“宫主，昨天那个小贼，是直接杀掉？还是观她自灭？” “是什么人？”冰美人问道。 “问过她，她说她叫林小舟，弟子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跟游魂刺客一起来的。不过，游魂刺客却不见了踪影。那家伙身怀绝技，定是跑了。”冷冬冬说道。“那林小舟有小乘修为，若是观其自灭的话，或许需要二三十天。” 陆又生心底大惊，看了冰美人一眼，生怕她说出直接杀掉林小舟的话来，赶紧干咳了一声，道，“宫主，那小贼……呵呵，敢来冰宫偷东西，真是大胆啊。” 冰美人斜眼看了看陆又生，却没有说话。 冷冬冬笑道，“宫人说的是。”之后又看向冰美人，道，“依弟子的看法，那林小舟，似乎并没有什么背景，而且……还是个魔族。不如直接杀了，以免生出什么意外。毕竟那冰烛殿里的阵法，越来越弱了。怕是……” 陆又生心底大骂着冷冬冬，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啊……冰烛殿？那是什么所在？” 冰美人的一双美目，盯着陆又生看了一眼，才对冷冬冬说道，“去看看那林小舟。” 看看？ 冷冬冬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追问，直接跟随着冰美人和陆又生一起朝着冰烛殿的入口走去。 就在冰宫的一角，被布下了隐藏禁制的地方，随着冰美人随意的一挥手，一个地下宫殿的入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三人一行先后进入。 有冰美人跟着，倒是并未惊动那金光的攻击。三人一路朝着冰烛殿深处走去。还离得有些距离，就听到了林小舟的嚷嚷声。 “喂！你又来了？冷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一般的魔族，其实，我是个好人……我还是个孕妇……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了我这一次吧。”说着，林小舟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我可怜的孩子……爹爹早死也就算了，没出生竟然就要死掉了……呜呜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孩子没错啊……” 听着林小舟哭泣的声音，陆又生原本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这小魔头，还真是…… 虽然失忆了，可演戏的水准，却是犹如天生，一点儿都没有退步啊。 离得近了，看到林小舟梨花带雨的模样，陆又生是又好笑又心疼。 “闭嘴！”冷冬冬冷声呵斥林小舟。 林小舟泪眼汪汪的看看冷冬冬，又看向冰美人，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冰美人！前辈！开恩啊！我是个可怜人，只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才想着借冰烛一用，来恢复自己的记忆的。我发誓，我原本就没打算把冰烛偷走，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用完了就还过来的。求求您，别杀我。我真的好惨，失忆的痛苦，您是不会明白的。” 陆又生心中升起一股悲凉，终于忍不住，对冰美人说道，“那个……宫主，她看起来是挺可怜的，就放了她吧。” 冷冬冬凝起了眉头，看向陆又生，刚要跟陆又生解释一下魔族的阴损，可心念一动，看了看冰美人，却又闭了嘴巴。 冰美人冷声说道，“魔族不可信，她必须死。” 林小舟吓得哆嗦了一下，转脸看向陆又生，连声喊道，“大哥！大哥！求求你，救我！宫主！开恩啊！我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只要不杀我，怎么都行啊！” 冰美人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只手上，开始蓄着灵力。她看着林小舟，道，“魔族，必须死！”说话间，杀气陡然四散。 林小舟呆了一下，原本哭丧的脸，立刻就收了起来。她跳起来，十二魔骷出现在身旁，“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来啊！撤去这金光！看本姑娘打得你满地找牙！”显然，意识到自己求生无望，她立刻就发起狠来。 “别！”陆又生急急的说了一声，侧身挡在冰美人面前，看到冰美人杀气四溢的冰冷容颜，陆又生心生惧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但却又稳稳的站定。“宫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算了吧。”话虽然说得轻声细气的，但陆又生觉得，以冰美人的性子，大概不仅劝不住，反而会惹恼了她吧。 他暗暗咬牙，思索着用“南辰北斗”的哪一式会有效。南辰北斗虽然诡异，但面对大乘高手，怕是没什么用。除非…… 北极帝式，亦或是南辰天狼！ 两招虽然狠辣，可是…… 陆又生紧攥着拳头，看着冰美人，一言不发。 冷冬冬眉头紧锁，看了冰美人一眼，却没有出声。 冰美人依旧神情冷漠，看着陆又生，片刻，竟然收回了手上的灵力，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好吧。” 这话一出口，莫说陆又生和林小舟，就连冷冬冬都十分意外。 “不过……”冰美人道，“这个魔头，凶性十足，先关几天再说吧。” 陆又生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怔了一下，之后心思急转。他不明白冰美人缘何如此好说话，却也担心若是要求冰美人即刻放了林再，会不会弄巧成拙。略一沉吟，陆又生道，“也对，先磨磨她的凶性也好。” “走吧。”冰美人说着，转身往外走。 陆又生又看了依然有些发愣的林再，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冰美人走出冰烛殿。 三人一经离开，那冰烛殿随即就消失无踪，直接被隐匿阵法给藏了起来。 陆又生想要仔细查看一下，却又听冰美人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修炼吧。” “是。”陆又生应了一声。 冰美人又道，“对了，你昨天喝多了，吐了一身，搞的屋里臭气熏天，我让侍女打扫了，现在没什么味道了吧？” “啊……没……没了吧。” “去吧。” “是。”陆又生心不在焉的往回走，走出了很远，又回头看向冰美人，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啧—— 难道说昨天晚上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衣服被拿去换洗了？ 可是…… 有必要里里外外都脱了吗？ 陆又生把这些杂念抛开，又开始谋划着怎么救林再出来的事情来。 冰美人虽然答应了关林再几天就放她出来。可万一中间有什么变故…… 说起来，冰美人为什么会答应呢？ 他仔细回想着适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冰美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再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现，又觉得自己当时一时情急，各种借口和行为，都透着一股子生硬。 不得不说，论及演技，自己跟林再相比，几乎差了一个珠穆朗玛峰。 …… 冰美人跟着冷冬冬一起，在冰宫的冰道上随意的散着步。 冷冬冬跟随冰美人多年，跟冰美人十分亲近。所以，有些事情，旁人不会在乎，冷冬冬却会多问一句。 “宫主，您真的要放掉那林小舟？” 冰美人摇摇头，道，“先关着再说。” 冷冬冬一愣，讪笑道，“这样啊……冰烛殿中有着极度严寒，特别是金光阵内。若是关的久了，怕是那林小舟就会死掉了。宫人那边……如何交代？” 冰美人没有回答冷冬冬，只是看向西方，不言不语。 片刻，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冰美人面前。 炎姬涨红着脸，看到冰美人，脱口道，“我忽然想起……”看到冷冬冬，却又硬生生把话头止住了。 冷冬冬欠身一笑，“见过炎姬，属下先行告退。”言毕，便迅速离开。 等到冷冬冬走得远了，炎姬才瞪着冰美人，道，“我忽然想起，你生机将近也不是问题啊！你可以飞升啊！” 冰美人道，“我早就想到了。” “那你……”炎姬嘴角一抽，却又忽然乐了。“哎呦，看起来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有吗？”冰美人一如既往的冷漠。 “多年姐妹，我会不了解你？”炎姬上下打量着冰美人，啐道，“有男人滋润，心情也会好起来么？” 冰美人给了炎姬一个白眼，道，“等我飞升了，你也可以去滋润一下。” “哎，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我不介意。” “真的假的？”炎姬眯起了眼睛。 “反正他也不会属于我。”冰美人有些落寞的说道。 炎姬拧起眉头，见冰美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又叹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对了，之前就想问你，倒是给忘了。你为何如此礼遇那云星上人？” 冰美人道，“当年，在通天路上，她帮过他。” 炎姬唔了一声，道，“我之前也觉得你是因此才礼遇她的。”想到当年往事，炎姬又道，“云星……倒也是个重情义的。” 冰美人看着炎姬，道，“甘不平何尝不是，若非因为你，怕是他早就杀了探花郎了。” 炎姬啐道，“没事儿老提他干什么！你是担心你飞升之后，我把阿郎抢走吗？” “我只是觉得，甘不平跟你，其实挺般配的。”冰美人道，“自从甘蓝死后，甘不平的性情变得越来越阴霾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若是还念及旧情，就去劝劝他吧。” “滚！我跟他哪有什么旧情！”炎姬有些烦了，“走了，回我的火焰居烤火去了，你这里，太冷了。”言毕，消失无踪。 虽然相隔甚远，但对于大乘高手而言，也不过就是出门遛个弯儿的事儿。 冰美人心念一动，片刻，冷冬冬就回来了。 看着冷冬冬，冰美人道，“去查一下那林小舟的过往。唔……悄悄的查。” 冷冬冬躬身称是。 …… 八荒。 天绝之地。 天绝被一条河流一分为二。 河之西，是碑坟林立的乱葬碑林，河之东，是山明水秀的清明天地。 河东之地，一栋简陋的石屋里。 扬穹面色阴沉的肃立在一旁，他的身边，是背负着双手，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艳无双。他们的对面，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十分瘦小，脸上也干巴巴的，长了许多老人斑。一身破旧的灰布衣服，衣袖早已磨成了穗子。他颤巍巍的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小心的喝了一口，才看向艳无双，说道，“以意识而存活，当真神奇。或许，也只有你们龙族的龙魂能做到了。” 艳无双浅浅一笑，说道，“你是在笑话我吗？我是生不如死，可你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 老者叹一口气，放下茶杯，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倒是想问你。”艳无双道，“这么多年了，你不总是想将我彻底抹杀吗？” “抱歉，之前我并不知道无双的元神之上依附的是你。” “现在知道也不晚。”艳无双道，“快想办法吧，我别无他求，但求一死！” 老者拧了一下眉头，视线透过窗户，看向西方。西方的天际，是一片血红。两道寿眉颤抖了一下，老者道，“乱葬碑林，快要压制不住她了。真是没想到，区区一个修真者，不过是汲取了轮回石的力量，竟然能强横至此。” 艳无双道，“这又能怪谁？只愿迟心那老顽固。当年若非他缠着我，轮回石不会被抢走，我也不会死于天剑之下了。”说到此，艳无双脸上显出一丝惨然神色，“龙族，也不会因我而遁世了。” 老者讪笑，道，“你那帮龙子龙孙，太胆小了。” 艳无双哼了一声，“废话少说吧，我不管你跟那小子谁对谁错，也不管到底谁能得到天剑！我只求一死！你也明白，我若不死，将来，你们的麻烦会很大。” 老者点点头，沉吟良久，忽然眼中精光一闪，道，“想要彻底灭杀龙魂，为何不从你们龙族本源上找办法？我记得，你们龙族，有个叫龙潭的地方，乃是龙魂安息之所……” 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扬穹插话道，“龙族早已匿迹多年，二位前辈有找到龙族的办法吗？” 老者和艳无双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几乎同时苦笑起来。 艳无双走到一旁，无力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子陷在靠背里，望着破旧的屋顶，轻声说道，“也许……我错了吧。我本是龙族的骄傲，亦是仙尊的心腹。当年如果我没有听信你的话，抢走迟心手里的轮回石。或许，一切都会还好吧。至少不会连累的全族归隐遁世。天绝……你害得我好苦啊。” 老者看着艳无双，道，“龙兄，现在后悔，太晚了。” “是啊。”艳无双说着，又看向扬穹，凝眉道，“小子，别一脸深情的看着我行吗？” 扬穹脸色微微一红，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艳呢？” “好吧，我把身体还给她，你们赶紧想办法杀了我，我谢谢你们全家了。”艳无双说罢，直接闭上了眼睛，片刻，复又睁眼。看向扬穹，艳无双轻声一笑，说，“顺便，也把我杀了吧。这凡尘俗世，我真的腻歪了。” 122 故人 陆又生清楚的记得冷冬冬跟冰美人的对话，说是林再若是被关上二三十天，就必死无疑。 不清楚冰美人说的“先关几天再说”是要关几天。 藏娇苑里冷冷清清的，先前守在外面的那两个侍女，似乎成了陆又生的专职守卫。如果没有冰美人跟着，陆又生走到哪里，那两个侍女，都会紧随左右。 陆又生倒也不常出门，大多时间，都会窝在房间里修炼。只是总是挂念着林再，修炼的进度十分缓慢。 一天一天过去了，陆又生心里越来越焦躁不安。 冰美人似乎不仅把林再给忘了，甚至像是也把自己给忘了。 自从那天从冰烛殿里出来，就再也不见冰美人的踪影了。陆又生问过身边的两个侍女，侍女却表示不知。作为两个在冰宫之中最为常见的普通侍女，宫主冰美人去了哪，又做了什么，当然没必要让她们知道。 “宫人若是想见宫主，我可以去找冷侍官，她是可以跟宫主说上话的。” 冷侍官？陆又生愣了愣，说道，“好啊，你去吧。” 那侍女随即告退，陆又生又折返回了房间里。 冰美人到底有没有诚意放掉林再？陆又生心里没谱，大概不能指望她大发善心吧。毕竟，对于修真者而言，对魔族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修真十域公认的观点。 陆又生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找到了那一股被冷冬冬打在自己身上的灵力。很诡异的灵力，看起来飘忽不定，也没什么威胁，偏偏就能压制自己的“天璇”。而且，有它的存在，陆又生走路都有些费劲。那种莫名其妙的压迫力，十分不适。 陆又生试着想要将那股力量抹杀，可自己的元神一旦开始反击，那力量就会莫名的消失无踪，总也寻觅不见，直到自己收敛了心神，压制了杀意，那力量，才会重新出现。 “冷冬冬这般所谓的‘侍官’，都可以轻松的压制自己的天璇，想来那冰美人，手段更是高明了。”陆又生心中思量着，最终还是放弃了偷偷的潜入冰烛殿，救出林再的想法。更何况，他并没有发现找到那隐匿阵法的办法。 强抢和智取，显然都不好用。 唯一的办法，就是指望冰美人的善心了。 心思转了转，陆又生走出房间，一直来到院门口，看着那侍女，道，“说起来，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那侍女浅浅一笑，道，“回宫人的话，我叫嫣红。去找冷侍官的，叫绿荫。” 陆又生愣了愣，道，“名字取得还真是随意。” 嫣红笑道，“是宫主给我们取的。” “哦，宫主啊……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不敢背后议论宫主。”嫣红吓得连连摆手。 “又不是要你说宫主的坏话，你瞧你吓的。”陆又生一脸的轻松惬意，“你可以夸夸宫主的好啊。还是说，你有什么坏话想说？” “呃……”嫣红虽是侍女，可到底是金丹修为，不是那种容易被哄骗的小女孩儿，上下打量了陆又生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宫人说笑了，宫主是个好人，我怎么会说宫主的坏话。” “怎么个好法？” “把雪域的每一个生灵，都用心去守护。”嫣红道，“这样的宫主，还不够好吗？我相信，修真十域之中，再也没有任何一位君主，可以像宫主这样受人尊敬和爱戴了。” “这样啊，举个例子说说。”陆又生道。 嫣红打开了话匣子，还是跟陆又生说起关于冰美人的一些往事。不知不觉间，竟是聊了半个多时辰，直到绿荫回来。 绿荫道，“宫人等急了吧。我寻了冷侍官许久也不见她，本打算回来，又担心事情没办成，会让宫人不高兴。索性就直接去了北极殿找到了宫主的侍女沫沫，沫沫又去禀告了宫主。”说到这里，绿荫脸上带上了笑意。 陆又生心里跟着一喜，道，“怎么？宫主要过来？” “那倒不是。”绿荫忍着笑，说道，“宫主说她最近有些繁忙，让宫人独守空房，十分过意不去，所以命人备了一桌冰宴，请宫人享用。” 陆又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道，“好吧。”看看嫣红和绿荫，陆又生有些无趣，随即转身回了房间里。 待陆又生离开，绿荫才传音问及嫣红，“跟宫人说什么呢？聊得很开心啊。” 嫣红回道，“宫人问我关于宫主的事情。” 绿荫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撇嘴笑笑，又传音道，“宫人有没有问你宫主的性格喜好？” 嫣红跟着笑了笑，没有回答绿茵的问题，反而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听闻，北域狼王的那些侍妾，对于狼王的喜好，都是极为了解的。” 绿荫轻声笑笑，说道，“可以理解。虽说我们宫主只有宫人这么一个……一个……”一时间，绿荫找不到合适的用词，只好略过去，道，“但了解一下宫主的喜好，让她开心，也是很有必要的。” 嫣红感慨道，“是啊。人生漫漫，不像世俗人那样，守得百年，也便圆满。在修真界，开始恩恩爱爱，几百年后因爱生恨的夫妻，比比皆是。宫人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嗯，很有前途。” 绿荫忍不住想要大笑，一手捂着嘴巴，回头看了看陆又生的房间，嗤嗤的笑了一声，才继续传音道，“不过，说起来，你看宫人那一头白发，啧啧……” “看起来像是生机不多的缘故。”嫣红道，“不过也没什么吧，有宫主在，总能帮着宫人修炼的。再者，听闻那探花郎研制出来的生气丹，已经被丹王仔细研究了很久，炼制出效果更好的生气丹，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不是说这个。”绿荫道，“男人早生华发，据说……可能是因为肾……那个，你懂吧？” 嫣红怔了一下，顿时恍惚。“呃……你是说……” 绿荫又道，“告诉你个秘密，千万别告诉旁人。” “你说。” “沫沫跟我关系是极好的。”绿荫道，“她偷偷跟我说，前两天，宫主让她去药库拿了许多大日果。” 大日果，是一种圆圆的好似天上的太阳一般的果子，其中蕴含着极为浓郁的精气，食用之，可以补充精元。 嫣红给了绿荫一个了然的神情，又有些担忧的传音道，“普通病症，倒还好说，我就是担心，宫人的这个病症……万一不是普通的肾病，可就麻烦了。你发现没有？宫人虽然也是金丹修为，可走路时候，明显脚步有些沉重，再加上这一头发白……而且，大日果虽然有补充精元之效，可药性十分霸道，是非急症而不用的药材啊。” 绿荫叹着气，又回头看了看陆又生的房间，才一脸古怪的看着嫣红，传音道，“你看到过吧？” “呃……”嫣红脸色一红，赶紧摇头，“没有！只是听帮宫人洗精伐髓的那些丫头说起过。” 绿荫道，“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嫣红翻了翻白眼，道，“别乱说。” 绿荫嘻嘻一笑，用手肘捅了嫣红一下，问道，“你家那位……” “滚开！”嫣红红着脸，推开绿荫，干咳一声，道，“说正经的，你听说了没有？八荒那边，似乎又有什么变故了。” “什么？” “你不知道？我听一个姐妹说，原本遍布八荒的天绝弟子，忽然全部消失无踪。有人猜测，他们极有可能是回了天绝之地。啧，那天绝之地，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听说最擅长追踪的无相帅亲自出手了。” 听嫣红提及无相帅，绿荫拧起了眉头，“无相帅那个老混蛋，最好能死在天绝宗的手里。”说到这里，绿荫又想起了冰美人为了保护探花郎，被无相帅重伤的事情，叹气道，“希望宫人不要像探花郎那般薄情寡义。不然……” 嫣红点了点头，也是一脸唏嘘。 两人正说着，几个侍女走了过来。 她们是来送冰宴的。 绿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托盘上用大日果做出来的食物。心照不宣的跟嫣红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遗憾之色。 陆又生倒是不认得大日果。 他前生倒是见多识广，可记忆缺失，大日果又是稀有的东西，在苍凉域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不过，他到底有天魔眼，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大日果做出来的食物的妙处。 端起那盘大日果做出来的食物，陆又生仔细看了好大一会儿，不由感慨，“当真是好手段啊。以这种富含精元的药材，融入跟生气丹原理相似的食物之中，食之虽然不能夸张的延年益寿，但却能把生气丹的效用发挥到极致，甚至还能让生机的消耗变得缓慢……嘶……生机消耗变慢，不就等于……或许还真的能让人多活一些时间。” 在天棺中时的五百年，虽然因为天诛的存在而不计，但他生机本就所剩无几，虽然努力修炼，依然可以在生机耗尽之前提高修为，可有了这种大日果做成的食物，来稍微延缓一下生命，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最近一直折腾来折腾去，又因为林再的事情而没有专心修炼，已经浪费了太多光阴了。 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真该好好修炼了！ 只是…… 想到被困在冰烛殿里的林再，陆又生又有些心烦意乱。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二三十天，林再会死。七八天的话，会受伤吗？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见见冰美人，至少也该问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林再。 不过，对于一个“陌生”的囚徒，自己如此关心她的死活，会不会引起冰美人的怀疑？又或者她其实早就怀疑了？只等着自己不打自招？ 太过的顾虑也无济于事，在冰美人这般实力强大的人物面前，似乎也没有什么手段可用。 先想办法尽快见到她再说吧。 …… 冰宫，北极殿。 丹室内。 冰美人仔细查看了一下新炼制出来的一堆药粉，颇为满意的笑了一声。 这次从大日果中提取的精元，效果更好，想来可以让那家伙再多活几年吧。把这些药粉收起，冰美人有些疲惫的呼出了一口气。 把大日果和生气丹融合在一起，耗费了冰美人不少的精力。生气丹的品阶太低，而大日果的品阶又太高。高低之间，想要融合，绝非易事。 冰美人休息了片刻，才走出丹室，将药粉交给了侍女沫沫，“交给厨房，明日再做一桌冰宴，送去藏娇苑。” 沫沫应了一声，接过药粉离开。 冰美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冷冬冬，问道，“回来多久了？” “刚回来。”冷冬冬道，“那林小舟……已经查探清楚了。” 冰美人没有吱声，只是缓步前行，朝着北极殿外走去。 冷冬冬跟在身侧，边走边道，“林小舟，还有一个名字，叫林再。五百多年前，曾经在苍凉域落烟山一带出现。而且……她……” “有话直说。” “她还是陆野的妻子。” 陆野，就是陆北斗，就是探花郎。 这一点，修真界无人不知。 冷冬冬继续说道，“后来，陆野和林再忽然消失无踪，数年后，林再忽然在平川域一带出没，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化名林小舟。” 冰美人拧起眉头，问，“消息可靠吗？” “应该可靠。”冷冬冬说道，“我在落烟山的石头镇上多方打听，还买通了一个大前门弟子。” 买通？ 冰美人看了冷冬冬一眼，道，“委屈你了。” 冷冬冬讪讪一笑，道，“还好了，那大前门弟子，还是挺俊的。” 冰美人应了一声，道，“走，去冰烛殿看看那林再。” …… 苍凉域，落烟山。 百花上人一脸兴奋的跟周元生诉说着他培植的三叶草被丹王赏识的事情。周元生则一脸淡然的笑笑，似乎并不以为意。 百花有些急了，“你不兴奋吗？” “兴奋？”周元生苍老的容颜上泛起笑意，摇头道，“有什么好兴奋的？” “丹王啊！炼丹者最崇拜的人物！得到他的赏识，多幸运啊！而且，他说会来见见你呢！” 周元生道，“丹王……最近这些年，随着对炼丹的深入，我也了解了许多丹王的事情。呵，不得不说，炼丹的本事，丹王自然是当世第一。但是……对于炼丹的体悟，没有人能超过我师尊。” 百花拧了一下眉头，啐道，“在你眼里，你师尊就是天！” “嗯。”周元生竟然也不否认，站起身来，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回家了。百花前辈，您自便，我就不陪你了。” 百花跟着站起身来，喊住了周元生，“喂！装傻有意思吗？！” 周元生的身子怔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苦笑道，“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真的不明白？”百花红了脸，咬着牙，低声说道，“我哪里比不上她？” 周元生叹了一口气，“是啊，你哪里都比得上她。你比她年轻，比她修为高，比她漂亮……”说话间，周元生看到，门外不远处，一个老妇，正缓缓走来。“所以，找个更好的吧。”说罢，快步走了出去，迎上那老妇，周元生笑道，“跑来干什么？” 老妇的视线掠过周元生，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陈百花，微微一笑，传音道，“我不介意的。” 周元生大笑，回道，“美女啊……我是不敢招惹的。可不能学我师尊，见了美女就乱来。”背负着手，转脸看看身边的老妇，周元生感慨道，“当年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女。呵，那个时候，我只是个穷小子，喜欢你，都不敢跟你说，没想到，你我还有今日。虽然你我都垂垂老矣。” 老妇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弟子，再看看驻地越来越大的大前门，感慨道，“我也没想到，当年的穷小子，如今竟然成了整个苍凉域都仰望的炼丹宗师。还被百花上人这般炼丹宗师给看上了。真是想不通，那陈百花，是看上你这老头子哪一点了。”顿了顿，老妇又道，“对了，上午少堂匆匆的找你，你们俩神秘兮兮的聊了许久，所为何事？” 周元生拧了一下眉头，道，“有人跟少堂打听师娘的事情。”呼出一口气，周元生道，“当年师娘跟师尊一起在八荒失踪。现如今……师尊……”想到那个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师尊，周元生提了一口气，“值此乱世，师尊这般人物，一定会搅动一番风云的！” 老妇看着周元生，有些哭笑不得。 这老家伙，对他的那个混蛋师尊，有着谜一样的崇拜。 那个世人都骂做混蛋的探花郎，消失了五百年，再一次现世，想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忽然有名弟子急急的跑来。看到周元生，松了一口气，“师祖。” 周元生凝眉看去。 那弟子道，“师祖，掌门请您去承前殿，说是有要事。” 周元生应了一声，没有耽搁，让老妻先行回家，自己赶去了承前殿。 承前殿中，除了大前门掌门鸿翔，传功长老吴莲心，执法长老金少堂，还有山野哑夫陆老残，琴剑飘零苏琴，以及落烟宗的紫烟上人和陆媛凤。 看到周元生过来，鸿翔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有劳紫烟上人亲自跟踪那女子，查知此人来自雪域冰宫，乃是冰宫宫主冰美人座下弟子。” 金少堂看了陆紫烟一眼，神情有些古怪的说道，“就是那个新近大婚，娶了一个名叫陆又生的金丹修真者的冰美人。” 123 受罚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小乘期的林小舟，在金光阵中，被那金光和寒气折磨的，竟然有些精神萎靡。 再次看到冰美人和冷冬冬，林小舟忽然间就精神焕发起来。“宫主！宫主！您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冰美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小舟，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我叫林小舟。” “你有没有别的名字要告诉我？” “别的名字？”林小舟怔了一下，心中暗付着难道这小贱人知道自己是林灭天了？林灭天好像没看过什么好事儿。若是承认了，怕是出不去了。而且……这小贱人或许只是试探自己，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林灭天！想到此，林小舟一脸茫然的了看着冰美人，片刻，做恍悟状，道，“是啊是啊！我还有个名字，叫奴才。宫主！您放了我，我给您做牛做马……” 冰美人微微凝眉，审视了一下林小舟的神情，又想起上次林小舟和陆又生相遇时的场景，心中不禁有些狐疑。当时，陆又生看到林小舟，明显有些感情流露，尽管他极力掩饰，但还是难逃自己大乘高手的法眼。只是，这林小舟，却好像并不认识陆又生一般…… 是冷冬冬打听到的消息有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思索良久，冰美人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很多年前，在探花郎陆北斗离开自己时，曾经问过自己，想不想把他忘记。如果想的话，他可以用回忆杀来抹杀自己的记忆…… 如此说来，这林小舟，或许被陆野抹去了记忆？ 心念转了转，冰美人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理会林小舟的哀求。一直走出冰烛殿，冰美人去了藏娇苑。 正在挖空了心思想要见到冰美人的陆又生，看到冰美人过来，顿时喜不自胜。“宫主。” 冰美人在冰凳上坐下来，看着陆又生，道，“我刚才去看了看那林小舟。” “哦。”陆又生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保持平静，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宫主把她放了？” “没有。我思来想去，这般魔头，还是杀了比较好，以免遗祸修真界。” 陆又生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看向冰美人，“你……你杀了她？” 冰美人盯着陆又生的眼睛，道，“怎么？你好像很关心她的死活。” “啊……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吧……虽然她是魔族，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修为比旁人高，就随意杀人吧。” 冰美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当你们认识呢。” “当然不认识，我只是……嗯，我心眼儿好。”陆又生说着，脸色不由的红了一下，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太可笑了。 看着冰美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陆又生苦涩的一笑，咬咬牙，正准备稍微承认一下自己认识林小舟，却不想冰美人忽然说道，“难得你心地如此善良，倒也挺好。不过一个魔族而已，也并非非杀不可。” 陆又生有些惊喜，也有些不解。仔细看冰美人的神情，陆又生相信，冰美人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只是并没有说破罢了。 冰美人思索片刻，道，“这样吧，我封印了她的修为，让她在冰宫里做个侍女吧。”冰美人说着，端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小小的抿了一口。 陆又生看着冰美人，凝眉不语，良久，才躬身行礼，道，“谢谢。” 冰美人看了陆又生一眼，站起身来，道，“好好修炼吧，你的生机所剩无多，必须抓紧时间了。” “嗯。还没谢过宫主的冰宴。” “不值一提。”冰美人摆摆手，转身离去。 冰美人倒是并未食言，真的封印了林小舟的修为，让她在冰宫里做了一个侍女。不过，不同于嫣红和绿荫，林小舟干的是粗活。 藏娇苑周围一大片地方的卫生，就是林小舟的责任。 陆又生被嫣红和绿荫跟着在藏娇苑外瞎溜达的时候，遇到了正在忙着用一件储物法宝收拾积雪的林小舟。 也不知冰美人用了什么手段，将林小舟的修为封印了之后，却依然可以让她使用极少的灵力，从而能够动用储物法宝，以方便她干活。 冰天雪地的雪域冰宫，每日里都会有不少雪花落下来。林小舟的工作量很大，遇到陆又生的时候，她正在四处张望着偷懒。 修为被封印了，林小舟的感知力变得很弱，直到陆又生走到了她身后，她才察觉。吓得她跳将起来，正想说自己只是歇息了一小会儿，看到陆又生，愣了愣，“是你……” 陆又生看着林小舟，微微一笑，“累了就歇会，没事儿的。” “呃……”想到陆又生帮自己求情的事情，林小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没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可能活不成了。” “还习惯吗？” “还好了。”林小舟道，“总比死了好。” 陆又生点点头，因为嫣红和绿荫在，也不好再跟林小舟说些什么，便直接离开，又在周围逛了一会儿，才回到住处，开始修炼。 既然林再已经安全，自己确实该认真的修炼一番了。 生机所剩无多，若不突破修为，就麻烦了。 只是，在修炼之前，陆又生还是忍不住又感知了一下林再的位置，发现她依然在藏娇苑附近，才安了心。 林小舟的工作范围，就是藏娇苑周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储物法宝，把积雪和地面上的垃圾都装进去，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自己的工作范围清理了干净。只是，抬头看看天上稀稀落落的雪花，再看自己清理过了的一片地方上的薄薄的一层积雪，林小舟就忍不住想说脏话了。 这样干完前面的，后面又有了积雪，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这不是拿本姑娘当猴耍吗？ 算了！ 想要活命，只能先忍着了！ 等有了机会，想到办法解开封印，再说！ 林小舟提了一口气，继续蹲下来清理积雪。 “喂！”忽然，一个声音冲着林小舟嚷嚷了一句。 林小舟循声看去，发现一个手里拿着和自己一样的储物法宝的女子，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林小舟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新来的？”那女子问。 林小舟道，“是啊。” “那么点儿积雪，不用清理。”女子道，“一寸厚了再清理也是可以的。” 林小舟恍悟道，“这样啊……谢谢了。” “客气。你是犯了什么错儿，被惩罚清理积雪的？”女子问。 林小舟挑了一下眉头，反问道，“你呢？” 女子咧咧嘴，道：“我啊，失手打死了一个邻居，已经被罚三年了。算起来，还有七年要熬着呢。你呢？不会是也杀了人吧？”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我偷东西被抓了。” “呃，那还好了，偷盗之罪，顶多清扫一年的积雪。”女子道，“我叫刘朵儿，你呢？” “林小舟。” “哦。你家是哪的？” “你呢？” “我牛角山的。”刘朵儿道，“你知道吧？” “啊……知道知道。”林小舟哪里知道什么牛角山，冲着刘朵儿笑了笑，说道，“以后还要姐姐多多关照。” “甭客气。”刘朵儿道，“其实一般也没啥事儿，只要干完了活，也就好了。就是别得罪了凉侍官就好了。” “凉侍官？” “你连凉侍官都不知道？先不管她，说起来，我刚才看到宫人跟你说话了。”刘朵儿一脸的好奇。“你认识宫人？” “宫人？什么宫人？” “就是跟你说话的那个男子啊。”刘朵儿道。 “你说他啊。正想问你，他是什么人？” “宫人，就是宫主的夫君。”刘朵儿压低了声音，撇嘴道，“不过金丹修为，长得也不是很好看，也不知宫主怎么就看上他了。” “哦，原来是他。”之前婚礼的时候，林小舟跑去了冰烛殿，自然是没有看到新郎官的模样。又想了想，点头道，“确实，长得也不怎么样。而且那一头白发，看起来像是……”说到这里，林小舟赶紧闭了嘴巴。所谓祸从口出，还是别乱说的好。 “像是亏虚的厉害，嘿嘿。”刘朵儿倒是满不在乎的把林小舟没说出来的话给倒了出来。 林小舟干笑了一声。看看自己的片儿区越来越多的积雪，眉头拧了一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听说冰美人跟北域狼王还有无相帅的关系都不太好，那两个混蛋，若是联手来灭了冰美人，自己不就能逃出生天了？ 还有游魂刺客那个混蛋，说什么来救自己，到现在连个人影儿也不见！ 什么东西！ 也怪自己，不就是失忆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好了，沦落到这么一个冷的要命的地方，还要像个奴隶一样的干杂活！ 真是倒霉透了。 修为被封印了太多，抗寒能力也弱了。 看看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指，林小舟的脸色有些难看。 “干活去。”刘朵儿道，“待会儿咱们去那边，看到没有？那个凉亭下。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嗯，好的。”林小舟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储物法宝，继续清扫积雪。干了一会儿，林小舟心中忽然一紧，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人。 北极殿内。 冰美人收回了神识，眉头微微蹙起。 好厉害的家伙。 修为被封印了，竟然还能察觉到自己的神识。 又想到了林小舟使用的魔骷，冰美人沉吟良久，思索着魔域高手中有几个善于使用魔骷来对敌的家伙。 当年横行修真界的灭天尊者林灭天，自不必说。除了林灭天，还有陌香，以及陌香的几个手下，也是善于使用魔骷的…… 林小舟，林灭天…… 难道说，这林小舟，跟林灭天有些关系？ 冰美人又思索片刻，便把神思收敛，开始认真运功。 时间不多了，自己要为飞升准备一下了。 想到当年探花郎陆北斗的提醒，冰美人心中极为不安。 不要飞升么？ 飞升之后，会如何呢？ 冰美人心中虽然紧张，却又充满了好奇。 …… 对于整天被监视的生活，陆又生极度郁闷。 不论自己走到哪里，嫣红和绿荫都会跟着自己，以前还不觉得怎样，可现在，陆又生越来越有些窝火了。 终于，陆又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嫣红和绿荫，道，“二位！每天监视着我，有意思吗？冰宫周围都是禁制，我还能跑了不成？” 嫣红和绿荫对视一眼，绿荫道，“宫人息怒，我们可不敢监视宫人，只是跟在左右服侍而已。若是宫人不喜欢我们跟着，我们即刻回藏娇苑就好。” 陆又生没好气的说道，“那你们回去吧。” “是。”两人竟然行了一礼，真的离开了。 陆又生大张着嘴巴，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简单的打发了？ 陆又生有些哭笑不得，停了片刻，直到嫣红和绿荫走远，陆又生才快步在附近寻觅了一会儿，找到了正在干活的林小舟。 “小……小舟。”陆又生喊了一声。 林小舟回头看到陆又生，迟疑了一下，还是欠身行礼，“宫人。” “呃……”陆又生上下打量着林小舟，看她一脸倦色，凝眉道，“累吗？” “还好了。” 陆又生的视线下移，看向林小舟的小腹，想要看看林小舟肚子里的孩子，却发现林小舟的小腹内，一股浓郁的魔气，遮挡了天魔眼。 又看到林小舟通红的小手，陆又生凝眉道，“一直干活，没有休息的工夫吗？” “有的。”林小舟道，“干得快了，或是天气好一些，总能休息一段时间。” “哦。”陆又生应了一声，担心冰美人以神识监视自己，也不敢跟林小舟多说什么，只道，“那你好好干吧。”说罢，转身走了。 林小舟看着陆又生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说…… 怎么感觉这宫人看自己时，眼神怪怪的？ 你一个男宠一般的角色，还能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不成？ …… 八荒。 天绝之地。 乱葬碑林之内，天与地之间，尽是血色。 十万墓碑，血色的灵气纵横交错。所有的力量，都在压迫着碑林正中的那一处墓碑。 一个青年双目泛着红光，双手之中，分别握着一只血月轮，血月轮上，血色流连，一道道红光，冲击着那正中的墓碑。 远处，一河之隔的半空之上，天绝老人须发皆张，身上的破旧衣服，无风自动。他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凭空朝着那正中墓碑往下压。一片黑云，仿佛被他控制一般，不断的往那墓碑上压下来。 那条河上，原本平静无波的河面，忽然沸腾起来，一片片巨浪，凭空而起。 咔—— 正中那墓碑，竟然裂开了一条细缝。整个墓碑，也在不断的颤抖着，似乎想要飞走。 “嘿！”青年脸色变得通红，双目之中，也是怒意斗现。“天绝！你还成不成了？！” 天绝没有理会那青年，直接喝道，“天绝弟子！布天绝地灭阵！” 天绝身下，一众一直站在地上的天绝弟子，包括扬穹和艳无双，几乎同时祭出了飞剑。 霎时间，万剑齐飞，轰击苍穹。 天，仿佛塌了下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漆黑一片。 无形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先是一棵棵参天大树直接被压断，紧接着，河上的巨浪，也被压下来，河水依然沸腾，但却再也掀不起风浪。 那正中的墓碑，不仅没能飞起，反而更加往下陷了一些。 青年拧着眉头，一双红目，盯着那墓碑。“剑佳人！算了吧！” “哼！不杀南辰！绝不罢手！” “南辰已经死了！”青年道。 “他的记忆还在！他还会重生的！”剑佳人道，“你们太看不起南辰了！” 青年哼声道，“看不起他？他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修真者，形神俱灭之下，怎么可能重生！” 剑佳人冷笑出声，那墓碑之后的坟墓上，竟然裂了一道缝。“仙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血月轮，越来越弱了。” “是吗？”青年神色一变，手中的一对血月轮，忽然合二为一。 黑压压的天空之上，忽然亮起一个红点儿。那红点儿越来越大，好似一轮血月。紧接着，合二为一的血月轮，骤然分开。一道血光，横扫整个乱葬碑林。 那正中墓碑周围的坟墓，忽然咔咔的裂开。 轰然之声此起彼伏。 墓碑之中，一个个身上裹着血色裹尸布的人，飞身而起。 十万坟墓，十万血兵！ 河流对面，天绝老人凝眉看向那十万血兵，闷哼了一声，低头对扬穹道，“准备了。” 扬穹点点头，断喝道，“天绝人不绝！” 周围，无数天绝弟子紧接着大喊：“地灭人不灭！” 天绝老人忽然张开双臂，那一片压迫着坟墓的乌云忽然散开。 大地震颤。 苍穹龟裂。 “天绝地灭有时日，人世生灵永轮回！” 借轮回之力，天绝地灭阵！ 飞沙，走石。 暴风，骤雨。 血色耀天地。 天地轰鸣之中，那正中坟墓之内，传出了一个怨妇恶毒的咒骂。 “南辰！你的死期到了！” 124 变故 一句话让嫣红和绿荫乖乖的不再跟着自己，陆又生觉得自己这个“宫人”的处境和地位，应该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不堪。于是，他试着跟嫣红和绿荫说了一下自己想炼制一些丹药的想法，很委婉的表示自己需要一些药材。 正如陆又生所期盼的那样，嫣红问清了陆又生需要的药材的名字，之后就去了药库，很快就拿来了一大批药材。 陆又生用自己那个简陋的丹炉炼制了一些药膏，之后又用冰凿了一个精致的小冰盒，把药膏装进去，便又去寻找林小舟。 林小舟看到一脸笑吟吟的走过来的陆又生，礼节性的喊了一声“宫人”。陆又生干咳一声，总觉得林小舟在喊自己“宫人”的时候，腔调和眼神都有些掩饰都掩饰不住的鄙夷。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那小冰盒，递给林小舟，道，“这些是防冻的药膏，你抹在手上，以免手冻坏了。” 林小舟有些狐疑的看看陆又生，又看看那小冰盒，迟疑片刻，才接过来，道，“谢谢宫人。” “不用客气。”陆又生笑了一声，看到林小舟低眉顺眼的不再吱声，陆又生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咳，那……我走了。” “送宫人。” “嗯。” 直到陆又生走远，林小舟才抬头看了看陆又生的背影，又把手中的小冰盒打开，嗅了一下里面的药膏，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这男宠看起来似乎真的对本姑娘有什么想法啊！ 啧啧…… 这样可不太好。 万一被冰美人那贱人知道了，醋意大发，还不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想到冰美人冷漠的表情，林小舟就不禁哆嗦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绝对不是冰美人的对手，虽然恨她不死，可还是要忍着。 把冰盒收起，林小舟迅速的把自己片儿区的积雪清理干净，之后躲在一处墙角地方，暗暗的内视自己体内的封印。 很诡异的一种封印，不会讲修为彻底封印，但也阻止了被封印者使用大量的灵力。自己修炼的死气虽然很特别，但也同样能够被压制。 想要突破封印，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总不能真的在这清理一年多的积雪吧？ 干点儿粗活，忍一时之辱也就罢了，可那个叫陆又生的宫人，似乎对自己不怀好意啊！自己是对那男宠没什么兴趣的。可冰美人会这么认为吗？因为跟她的男宠多说两句话而死于非命，那就太冤了。 所以啊！ 还是要跟那宫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才好。 不过，也不知这姓陆的在冰宫的地位如何，惹恼了他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听说他不过金丹修为，但自己的修为被封印了，又是个扫地的奴仆，地位悬殊太大…… 跟一个自己得罪不起又不喜欢的男人虚与委蛇，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林小舟仔细研究了很久，直到周围再一次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依然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需要赶紧干活了，刘朵儿说，那个凉侍官，可不像冷侍官那么好说话，若是自己片儿区的活没有干好，被他巡查到了，那可是个大麻烦。 每日里的生活就是这样，清理一阵积雪，再休息一小会儿。若是遇到好天气，干活的时间比休息的时间还要少，那就谢天谢地了。空闲的时候，林小舟会好好的研究一下自己体内的封印。 冰美人的手段虽然高明，但是，自古以来，修行界公认的观点是：没有绝对毫无破绽的封印！ 林小舟开始试着用仅能动用的那一丝死气，慢慢的消耗封印。 日子一天天过去，半个月之后，林小舟甚至有些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陆又生没有来找自己，那就更好了。林小舟惊讶的发现，现如今的生活，竟然似乎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平淡最不用担心安危的日子。虽然枯燥无味，虽然繁忙而没有自由。 修为被封印的久了，身体的状况也在不断的下降。很久没有感受过睡觉的滋味儿的林小舟，在休息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的靠着墙角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林小舟就看到了凉侍官那一脸的愤怒。 林小舟吓了一跳，想要赶紧跳起来，却不成想，凉侍官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打了下来，直接抽在了林小舟的脸上。 鞭子在林小舟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血水顺着伤口滑落下来。 “想死还是想活？”凉侍官冷声质问。 林小舟涨红着脸，跪在雪地里，低着头，道，“想活。” “罚你干活，是不是罪有应得？！” “是。我罪有应得。” “继续干活！” “是。” 这般对话，林小舟听刘朵儿说过很多次，虽然是第一次被凉侍官质问，但林小舟还是回答的很顺溜。 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凉侍官的背影，林小舟嘴角一抖，咬着牙开始清理积雪。 姓凉的！ 你死定了！ 脸上的伤口刚刚凝结，林小舟又看到了陆又生。 若是以前，看到陆又生，林小舟就会心生厌烦，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不过，这一次，林小舟却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原本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陆又生，看到林小舟脸上的伤口，笑容僵硬下来，冷声问道，“谁干的？！” 林小舟低着头，双手抓着衣角，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儿的模样。“没……没有啊。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陆又生拧着眉头，又问道，“谁干的！” 林小舟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蓄着泪水了。“宫人……”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是……是我的错，我实在是太累了，不小心就睡着了。凉侍官……他也是公事公办。” 陆又生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宫人！不要啊！”林小舟抓住了陆又生的胳膊，“凉侍官是宫主的亲信，不好惹的。我只是一个奴仆，被打也只能认了。” 陆又生停下身子，回头看了看林小舟，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乍一看还真像个不想自己夫君招惹是非的贤惠妻子。略一迟疑，陆又生道，“你说的也是，凉侍官，不好惹啊。” “呃……”林小舟愣了一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戏演的过了。抽泣了一声，继续说道，“对啊。我挨打不要紧的，就是被打死，也没什么，让宫人因为我而得罪了凉侍官，实在是不合适的。”说罢，伸手抹了一下眼泪，叹气道，“其实……被打也没什么，可是……” 陆又生嘴角一抽，顿了顿，还是问道，“怎么？” “凉侍官……凉侍官竟然要我侍寝。这就太过分了。”林小舟说着，哭声更甚，“他还说……还说……” 陆又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凉侍官，他是见过的。 为人虽然狠辣粗野了一些，但却是个正人君子，不至于要一个奴仆陪睡吧？这个林再，显然再胡扯。不过，陆又生还真是有些好奇，很配合的追问道，“还说什么？” 还说什么？ 林小舟还没想好呢！ 她临时想起来的戏码，剧情还没编好呢！ 不过，林小舟素有急智，很快就想到了台词。 “他还说，他就是玩玩，破了我的处子之身，就……就好了。”林小舟哽咽着，低着头抹着眼泪。 男人嘛，对处子总是有着很诡异的情结的。如此变相的告诉这姓陆的自己是处子，他应该会脑子一热，帮自己出气吧。 陆又生给了林小舟一个白眼。 还处子之身？ 得！ 真是太久没有跟林再如此演戏了。 自己就配合她一下好了。 陆又生涨红了脸，怒声道，“这混蛋！太过分了！我去找他！”说罢，快步离去。 对于林小舟而言，受这么点儿伤，当然是没什么所谓的。她演出的戏码，更是让人啼笑皆非。不过，作为她的男人，怎么可以容忍她被人这么欺负？！ 陆又生在附近转了一圈儿，又问了几个遇到的侍女，总算是找到了凉侍官。 他正在刘朵儿的地盘上教训着刘朵儿。 这个误伤人命的家伙，在这里待的久了，也就越来越滑头了。凉侍官指着一处墙角，怒喝道，“长久不清理干净，冰雕建筑都被积雪附着了！”说话间，一鞭子打下来，直接打在了站在他面前的刘朵儿的脸上。 刘朵儿的身上和脸上，已经有了三道鞭痕。 被打的疼了，刘朵儿却咬着牙没有吱声，只是不停的认错。 “凉侍官。”陆又生喊了一嗓子，快步走了过去。 看到陆又生，凉侍官拱拱手，“凉赞见过宫人。” “不过是翻了些许过错，没必要下手如此狠辣吧？”陆又生道。 凉侍官道，“宫人有所不知，这些奴仆，都是贱皮子，不打不骂，总会偷懒。若是被他们如此松松散散的混日子，那惩罚的意义何在？”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觉得吧，体罚……总是不太好的。”陆又生道。 凉侍官哼了一声，道，“宫人，咱们冰宫，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职责。我的职责，是管教这些奴仆。你的职责，是侍候宫主。性质不同啊。这些奴仆，可不是哄开心了就行的。宫人若是对我的做法不满，大可以跟宫主吹吹枕边风。宫主如何处置，凉某绝无怨言。” 陆又生被凉赞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给说的面红耳赤，一时间恼羞成怒，道，“凉赞！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凉赞道，“凉某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言毕，转身就走，临走之前，又狠狠的抽了刘朵儿一鞭子，怒道，“好好干活！” 刘朵儿吃痛，咧着嘴斜了陆又生一眼，眼神中明显带着不满。她认为，若非陆又生多事，自己也不会多挨这一鞭子了。 陆又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颓然叹气。 自己总不能真的去找冰美人告状吧？ 可不告状，自己又能奈何凉赞？他可是元婴高手，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想起凉赞临走时一脸的鄙夷，陆又生终究只能苦涩的一笑，看了一眼正偷偷看着自己的刘朵儿，脸色又是一红，尴尬的想说点儿什么，却见刘朵儿强笑了一声，道，“多谢宫人帮我说话。” 听着这生硬的道谢，陆又生愈发的无地自容。 脸上发着烧，像个丧家之犬似的回到藏娇苑里，陆又生躺在冰床上，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之后又有些自嘲的苦笑了一声。 凉赞是个直爽性子，说的虽然难听，可大概这冰宫乃至整个修真界的人，都瞧不起自己吧。这世界，虽然不是男尊女卑，但靠着自己的“妻子”上位，总是一件很被人看不起的事情。 陆又生叹一口气，微微闭眼，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恍惚间，陆又生忽然感觉脑子里有些混沌，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又生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喊着什么。 很虚弱很模糊的声音。 “陆北斗……陆北斗……” 陆又生眉头深锁，恍惚着晃动了一下脑袋，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好似是一片虚无之地。 面前，是一个黑色的人影。 真的是个人影。 犹如太阳底下的倒影。 陆又生猛吸了一口凉气。“你……” “陆北斗！”那影子竟然说话了。“你这个蠢货！” “你是谁？！”陆又生心中大惊，盯着那影子，想要运行体内的灵力，却发现自己竟然感应不到灵力的存在，怔了一下，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身处于一种虚无状态中。 “你封印自己的记忆，是在找死！”那影子道。 “你是谁？！”陆又生又一次追问。 “我？我是南辰！” “南辰？！”陆又生吃了一惊。 “你想彻底抹杀我？有必要吗？你我无冤无仇，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身体而已！”南辰道，“幸亏你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想到，我并没有孤注一掷！在天剑之上，我还保留了一份记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将天剑留在了通天路上以天火淬炼呢。” 陆又生道，“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对你的小命没什么兴趣。”南辰道，“我只想拿走天剑！还有我的记忆！”说话间，那影子忽然扑来，一只手扼住了陆又生的脖颈，一只手狠狠的按在了陆又生的脑袋上。 陆又生伸手想要推开那影子。 可是…… 那是一个影子，如何触碰得到？！ 陆又生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被抽走。 陆又生痛苦的声嘶力竭的惨叫着。 一段段影像，不断的在陆又生脑海中闪过。 从遥远的童年，到与白慕君的恩爱，到帮助艳无双拿走天剑…… 曾经被他自己抹去的记忆，一段段的浮现…… “抱歉了……”南辰的声音，在陆又生耳边回荡。 …… 冰美人一只手摁在昏迷不醒的陆又生的天灵盖上，浑身杀气斗现。 什么人！ 竟然能无声无息的闯入冰宫？！ 她看得出来，陆又生的元神陷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她想要进去把他救出来，可却根本做不到。 …… 八荒。 天绝之地。 整个世界，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到处都是龟裂的深不见底的深渊，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到处都是飞扬的沙尘和暴雨。 大地还在震颤着，一道道裂口不断的出现。 天绝老人浑身烦着白光，一道道封印灵诀被他迅速的打出。 当年能封印了剑佳人，今天一样可以！ 天绝冲着仙童喝道，“准备封合！” “好！”仙童回道。 忽然，天绝察觉到一丝杀气。 全力镇压剑佳人的时候，他无暇分身。 嗤的一声，一道剑芒从背后打过来，直接打穿了天绝的胸膛。 天绝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大地更加剧烈的震颤起来。 那中央坟墓的裂口，更大了。 “艳！”扬穹愤怒的声音响起。 他怒视着艳无双，一道剑芒狠狠打去。 艳无双极为灵活的躲开那道剑芒，冷冷的看向扬穹。 扬穹注意到，艳无双的眼睛，空洞而无神，像极了万剑山上的剑奴…… “哈哈哈……”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利的笑声响彻云霄。紧接着，就是轰然一声炸响。那中央坟墓，终于被人从内而外的破开。 一个身影冲将出来。 她傲然站在空中，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仙童。 女子个子不高，五短身材，圆圆的脸蛋儿，配上一张大脸，眼睛很小，眯成了一条缝。这条缝中，射出两道寒光。 仙童双目赤红，怒视着女子，“丑货！你到底还是出来了！” 天绝连连打出数道剑芒，逼退了艳无双，之后灵力汇聚在伤口处，稳定了伤情，冷冷的看向那女子。“剑佳人！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用得着你这老东西过问？！”剑佳人猛地回头，怒视天绝，“我没兴趣管你们，都给我滚开！不然……仙人也照杀不误！” 说话间，艳无双飞身来到剑佳人身旁，跟她一起，冷冷的看向天绝。 剑佳人微微闭眼，片刻，才对仙童和天绝道，“咱们的恩怨，先放一边，我要去雪域。我再说一遍，都给我滚开！碍事的，杀无赦！” 125 轮回 藏娇苑内，彻骨之寒。 冰美人手里握着一把寒冰凝聚而成的冰剑，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出现的太过诡异，竟然是从陆又生的身体上冒出来的。 看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陆又生，冰美人怒视那男子，“什么人！” 男子没有理会冰美人，只是朝着陆又生手上的储物戒指伸出了手。储物戒指里，天刀窜出来，被男子握住。 察觉到冰美人要动手，男子才轻声叹气，道，“放心，他死不了。” 冰美人道，“你是谁？” “南辰。” 南辰？ 这个名字，冰美人并不陌生。自从八荒开始被修真者大批的进入之后，剑佳人与南辰的传说，也开始甚嚣尘上。 冰美人不敢小觑南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陆又生一眼。 南辰道，“他的记忆正在苏醒，重新经历数千年的往事，需要一些时间。”说到这里，南辰注意到冰美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自己离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冰美人冷哼道，“试试看才知道！” 南辰点点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么？也是，人嘛，即便是见到了棺材，也总会以为那是给别人准备的。”说着，南辰抬起了手里的刀，“我要动手了，你要全力以赴！”言毕，直接朝着冰美人挥出一刀。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竟然有着神挡杀神之势，强悍的压迫中，竟然夹裹着一种让人胆寒的畏惧。 冰美人心中极度震撼，自从修为到了大乘期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猛地往后飞退的同时，手中的冰剑不断的在前方打出冰墙。她的身子不断的冲破身后的冰宫建筑，面前的冰墙，也不断的被那道刀芒击碎。 冰美人脸色变得煞白，她以前跟剑皇甘不平交过手，也领教过狂士万宗灭的天河落日，两人的攻势，都以霸道著称。然而，相较而言，面前这道刀芒，虽然没有甘蓝剑雨和天河落日那般绚丽，但绝对比那两招更为强悍。 冰美人一连退出了数百丈，眼看着那刀芒竟然越逼越近，双目之中爆出寒光，不再后退，反而将冰剑插在脚下的明面上。 寒心冰骨！ 一道薄如泡沫的冰层，出现在了冰美人面前。 轰然一声，刀芒打在那冰层上。 咔嚓一声。 曾经挡下甘蓝剑雨和天河落日的寒心冰骨，竟然直接被轰碎了。 不过，那刀芒，也随即消失。 冰美人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面前裂出了无数道裂痕的冰层，闷哼了一声，冰层豁然碎裂。 再看那藏娇苑的地方，哪里还有南辰的踪影。 凝眉四下里看看，冰美人忽然怔住。 西南之地，天际明显有着极为强烈的灵力波动。 那是高手对决的迹象。 虽然离的很远，但冰美人依然能感觉得到，整个冰宫周围的灵力，似乎都被那高手对决的力量搅动了。 好厉害！ 冰美人心中唏嘘。 迟疑了一下，冰美人打消了去看热闹的想法，直接回了藏娇苑。 坍塌了一半的房舍里，陆又生依然躺在冰床上。 冰美人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来，刚想查看一下陆又生的元神状况，却注意到他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 陆又生的眉头微微拧起，片刻，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脸倦色的睁开眼，陆又生看到了冰美人，嘴角一扬，懒洋洋的笑了一声，道，“冰冰，好久不见了。” 冰美人怔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冰美人嘴唇蠕动了一下，轻声说道，“北斗……” 陆北斗伸了个懒腰，又把身子重重的放下来，再看冰美人，道，“还记得我当年告诉你的事情吗？” 冰美人点点头，道，“不要飞升么？” “嗯。” “没办法了，我的生机快要耗尽了。必须要飞升。” 陆北斗拧起眉头，坐起来，下了床，在半间房屋里来来回回走动着，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生机耗尽，那就必须要飞升了。只是……飞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罢这话，陆北斗在冰凳上坐下来，一只手在面前的冰桌的桌面上随手用灵力画了一个圆，之后又在这圆之间画了一个正方形，像是一个铜钱的模样。“我从沐灵那里学来的手段，以天圆地方，乾坤共守来推测未来。” 冰美人有些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图案，道，“未来可以预测吗？” “能，也不能。”陆北斗道，“说它能，是因为天道有迹，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说它不能，是因为人道无常，任何一个人，一件事，都可能左右未来。不过，人生存与天地间，总是难逃这天道的束缚。”说话间，陆北斗面前的铜钱图案，忽然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太极图案。那图案，竟然在自行旋转。不消多时，那图案竟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冰桌依然完整，只是图案竟然碎开了。 陆北斗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冰美人问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呃……”陆北斗有些尴尬的看看冰美人，道，“那倒不是，我学艺不精，没有弄好而已。”注意到冰美人似笑非笑的神情，陆北斗又道，“其实吧，主要是因为沐灵那小娘皮没有把预测的精髓教给我。对于这种太极图，我不擅长，我比较擅长摸骨算命，来，我给你算一算。” 冰美人嘴角带着笑，说，“好啊。” 陆北斗一愣，朝着冰美人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讪讪一笑，又道，“如果非要飞升的话，记住，一旦到了仙界，就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冰美人拧起了眉头，“你不是要摸骨吗？” “等我到了仙界，你再去找我。”陆北斗说。 “还摸骨吗？” 陆北斗闭了嘴巴，盯着冰美人，直到把她看的脸色绯红，才摇摇头，道，“南辰是个很好色的家伙，我之前被他影响的太深，所以……” “现在是要正经起来了吗？” “呵，你看啊，你马上就要飞升了，我还要很久才可以飞升。咱们的生活，不在一条轨迹上。仙界和修真界之间，又没办法联系……” “如果我愿意在仙界等你呢？” “呃……”陆北斗一时无语。 冰美人沉默了许久，却轻声一笑，看着陆北斗，叹气道，“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到底喜欢你哪里呢？” “或许，你不是不舍得我，只是不舍得你曾经的付出。”陆北斗轻声说道。 “或许，你哪里我都喜欢，所以想不出到底最喜欢哪一点。” 陆北斗沉默下来，良久，才喟然叹气，“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除了陆落梅，就是你了。” “陆落梅已经死了，回天无力。我还活着。” “是啊，你还活着。可是……我快死了。” “怎么会，只要你尽快修炼到心动期……”冰美人话未说完，却看到陆北斗摇了摇头。冰美人忽然感觉到心里猛的一揪，“怎么？” “那天剑，嗯，我把它改造成了天刀。它是剑佳人和南辰用轮回石打造的。那块轮回石，应该是仙人迟心从轮回之地的轮回道中取来的。上面的轮回之力，虽然被剑佳人汲取了，但轮回石就是轮回石，纵然力量被汲取光了，它还是轮回石，还是有着轮回石的特性。我拥有它的时间太长，自然也会拥有一定的轮回感应。”陆北斗看着冰美人，道，“现在我的记忆恢复了，对于轮回石的感应，愈发清晰起来。” “你想说什么！”冰美人急道。 “我……快要轮回了。”陆北斗看着冰美人，道，“轮回，懂吗？不是飞升失败的重生，而是经过轮回道，变成另一个人。” 冰美人深锁眉头，怒道，“这是你新想到的甩开我的借口吗？” “是啊。”陆北斗轻声笑了笑。 冰美人愣了一下，抿着嘴唇，不言不语。她在陆北斗对面坐下来，看着桌面上碎裂的太极图，怔怔出神。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 极远的地方，一片片白光闪动，像是眨眼的星辰。 那是南辰和剑佳人正在厮杀。 高手之间的对决，搅动了周围的灵力动荡。 许多人都在暗处关注着这场厮杀，唯有冰美人和陆北斗，似乎并不感兴趣。 冰美人看了一眼远处那晃动的亮光，忽然轻声笑了笑，“不知道我会不会变成剑佳人那样的怨妇。” “应该不会。”陆北斗道。 “非要轮回吗？为什么？” 陆北斗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种感觉十分强烈。”说到这里，陆北斗凝眉叹气，“唉，谋划了几千年，似乎最终还是要失败了。可笑的是，我之前还曾经信誓旦旦的跟迟心保证过。” 冰美人道，“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陆北斗看向冰美人，没有回答冰美人的问题，反而说道，“其实，当年我想过，娶了你，跟你一起在这雪域冰宫生活。” 冰美人一愣，眼眶湿了。“那为什么又走了？” “天剑对我的影响，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 冰美人激动的打断了陆北斗的话，“那你还不是娶了甘蓝？” “甘蓝？”陆北斗讪讪一笑，“如果你在仙界遇到了甘蓝，记住，她是信得过的。” 冰美人拧了一下眉头，“甘蓝……不是已经死了吗？” 陆北斗摇摇头，又道，“有些人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比如我。有些人死了，其实她还活着，比如甘蓝。” 冰美人道，“不懂。” “不重要了。我有南辰北斗九式灵诀，善加利用，可以保你在仙界不死。此九式，是利用南辰记忆里的知识，和我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创造出来的。我把他们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南辰也不知道。我本打算以此九式来完成一个大计划，只是，如果我真的要轮回，怕是就没有机会了。我把这九式，教给你吧。”顿了顿，陆北斗又道，“北极帝式，和南辰天狼式，我也教给你，不过，我希望你不要使用它们。”言毕，陆北斗就用传音入密之法，将口诀以及功用和利弊，传给了冰美人。 冰美人静静的听着，并且牢牢记住，直到陆北斗说完，冰美人潸然泪下。 “原来……你的计划，竟然是……”说到此，冰美人哽咽起来，“这是你不娶我的第二个原因吗？我希望是。” “嘘……”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到了仙界，就会明白了。” 冰美人怔了一下，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想想挺刺激的。” “是吧，哈哈哈。”陆北斗笑了一声，不知不觉间，竟然用上了林再的口头禅，微微一愣，神情又落寞下来。 “怎么？” “还有个人，我挺对不起的。” “是甘蓝吗？” 陆北斗摇头，“是林小舟。你说，如果一个人的记忆里满是痛苦，我是否该让她恢复记忆呢？” 冰美人拧起眉头，道，“我的记忆，也很痛苦。可是，幸福和痛苦，应该是并存的吧。就好像你甩了我，让我很痛苦，可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却……” “我懂了。” …… 雪域跟平川域的交界之地，到处都是被剑芒和刀芒打出来的裂痕。混乱的灵力，在天地间浮动着。 一刀，一剑。 一男，一女。 快若奔雷的招式，毁天灭地的力量。 天与地在这力量的交错之下，伤痕累累。 高耸入云的大山，被一剑斩断，奔流不息的河流，被一刀横切。好热闹的观众们，离得近了，竟然遭受池鱼之殃，来不及逃跑，被一招抹杀。 愤怒的怨妇，手持一把灵光凝聚而成的长剑，一下又一下的不断的攻击着她的对手，一边打，一边委屈的哭诉着，“南辰！你说过！你是喜欢我的！” 南辰手里抓着天刀，一刀又一刀的斩击着怨妇的要害，“剑佳人！撒泡尿照照！老子当年就是想让你帮我打造天剑而已！” “你放屁！”剑佳人大骂着，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锋所指的天际，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中，电闪雷鸣。一股毁灭的力量，开始朝着南辰打去。 南辰横刀在手，不再攻击剑佳人，反而朝着那漩涡打出刀芒。刀芒之上，夹带着天火。天火冲进那漩涡之中，天际骤然变得火红一片。一团团火焰，哗啦啦的犹如雨滴一般落下来。 “现在跟我道歉还来得及！”剑佳人吼道，“我饶你不死，咱们用天剑开辟一界……” “滚吧！”南辰骂道，“你这贱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说话间，南辰手中的刀，狠狠的凌空砍下来。 一道百丈长的被天火包裹着的刀芒，朝着剑佳人砍去。 刀芒散发出来的威势，让剑佳人无法躲开。 不过，她却并不在意，整个人忽然恍惚了一下。 刀芒在她恍惚间落下，竟是直接砍在了大地之上。 轰然一声响，大地被刀芒一刀斩开。 咔啦啦一声响，地面上，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火红的深渊。 紧接着，天上的漩涡，开始拉扯南辰。 南辰闷哼了一声，身形急急的往下落，竟是落日了那深渊之中。 剑佳人直接追了上去，剑芒开道，身形恍惚犹如魅影。 “你个蠢货！永不轮回剑佳人！你不知道吗？轮回之地不收我！看你怎么杀死我！”剑佳人说罢，冷冷的笑出了声，一道道剑芒，紧紧的追杀南辰。 南辰嘿嘿的笑着，“你还不知道吗？迟心那老家伙，可是想到了破掉轮回之拒的办法！” “什么？” “天诛！” …… 八荒。 重伤在身的天绝，整个人极度萎靡，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仙童冷冷的看着天绝，道，“要死了？” “暂时还撑得住。”天绝道，“你是打算看着我死？还是打算帮我一把，然后一起去杀了南辰和剑佳人？” 仙童的红目之中，一缕忧色闪过。“你我合力，竟然还是无法镇压她，再加上南辰和天剑……仙人的脸面，已经被我们丢尽了，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吧。” 天绝咳嗽了一阵，又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凝眉道，“南辰早已身死，竟然还能依靠记忆最终复活，你不觉得，这家伙……可能……” 仙童神色凝重，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道，“这世间万灵，有什么是能依靠记忆复生的？” 天绝苦涩的一笑，“剑佳人虽然厉害，但肯定杀不死南辰。至少不可能彻底杀死他。按照剑佳人那怨妇的性情，一定会再次攻击轮回之地。到时候，整个修真界，会再次被她连累的！” “修真界么，总是多灾多难的，也不差这一次了。”仙童道，“只是……我有些担心，万一剑佳人真的有办法毁掉轮回之地……那……仙界……你确定剑佳人会打败南辰，而不是被南辰杀死？” “我不确定！”天绝似乎有些厌烦起来，整个人也更加萎靡。“我只知道，天剑不论在南辰还是在剑佳人手里，对我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我知道，你可能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然后抢到天剑，送给仙尊！” “被你猜对了。” “呵，我觉得，如果有可能，还是把天剑送回轮回之地比较好！”天绝道。 “说得轻巧，怎么进入轮回之地？当年迟心能够进入轮回之地，可是仙尊直接出手的。”仙童道，“而且……这般至宝，好不容易拿出来，再送回去？你就不能对仙尊有点儿信心？” 天绝冷冷的哼了一声，“凭什么？” “就凭仙尊主持仙界无数岁月，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的。” “仙尊是仙人！” “仙人也是人！”天绝道，“人，就该有生有死，就该轮回！”说着，天绝凝眉看着仙童，哼声道，“仙尊看不到修真界，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对他表忠心。我十分怀疑，你得到天剑之后，真的会把它交给仙尊？” “呵呵……” “或者，你应该趁着我受了伤而杀了我，免得我坏了你的好事儿。”天绝道。 126 后事 整个修真界的高手们，都在关注着这一场延续了无数岁月的纷争。晦暗的天空之上，那巨大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漩涡，正在不断的将大地之上的一切吞噬。 天刀砍出来的那道裂缝，正在往外汩汩的冒着地火岩浆。 乾坤共守，却也相斥。 地火似乎是被天上那漩涡激怒了，奔腾的火焰，直接冲向那漩涡。而漩涡之中，天火呼啸落下。 天地之火，仿佛是拥有了灵性一般，相互厮杀起来。 对于火了解极深的炎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的小脸儿涨得通红，身体也在颤栗着。 自古以来，所有人都认为：天，是至高无上的。 可是，却从未有人考虑过地的地位。 天与地，孰强孰弱？ 地火真的就比不上天火吗？ 剑佳人以轮回之力引动天罚，而南辰，则一刀裂地，引出地火。 天与地的较量，就不是可以用“惊天动地”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了。 天火跟地火互相碰撞的同时，漩涡想要吞噬着大地，而大地，却又在强行拉扯着那漩涡，似是要把那漩涡拉进地火岩浆之中。 炎姬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子有些不稳定。 大地的吸附之力似乎越来越强了，而天上的漩涡的吞噬力量，也在加强。她不得不往后飞退，更加远离那条裂缝和漩涡。 周围的灵力，仿佛燃烧了起来，变得炙热难当。 纵然是常常用地火来洗脚的炎姬，也有些难以忍受，下意识的朝着雪域方向撤退。进入雪域，感觉到一阵凉爽，炎姬才呼出了一口气。之后低头看了一眼雪域的积雪，不由的怔了一下。 雪域的积雪，竟然正在迅速的融化。 心里惊了一下，炎姬直接冲着冰宫方向喊道，“冰冰！” 不消多时，冰美人出现在了炎姬面前。 “你怎么不出来看热闹？”炎姬道，“你家的雪，化了。” 冰美人点点头，凝眉看向天际的漩涡和漩涡之下两股交锋的天地极火。 “你哭了？”炎姬拧起了眉头。 冰美人没有理会炎姬的问题，只道，“真是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倒是，天欲灭地，地欲毁天。”炎姬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得不说，那南辰和剑佳人，当真是……说起来，剑佳人汲取了轮回之力，变得很强悍，倒还好说，可那南辰，他怎么也这般厉害？只是因为他手里的那把刀吗？” 冰美人摇了摇头，“刀很厉害，不过，没有这把刀，南辰依然会很厉害。” 炎姬看向冰美人，“你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冰美人点头道，“有人告诉我，南辰……是星灵。” “星灵？” “星光之灵。”冰美人道，“很久很久以前，现如今的修真十域，不过是一片荒凉的山野，灵力相对很稀薄。一颗流星，坠入天南泽地。经过无数岁月的历练，这颗流星成了灵体，从而修炼，最终自称天南散人，并著有《灵说》一书流传于世。” 炎姬怔了好大一会儿，嘴角抽搐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话音刚落，炎姬忽然听到了一股涓涓流水之声，心念一动，循声看去，但见不远处的雪山之上，竟然多了一条河。河水从高山之上落下来，夹带着一片片积雪。 冰美人冷声说道，“麻烦大了。” 紧接着，雪域之内的一座座高山之上的积雪，开始轰然落下。 雪崩了。 …… 狂士万宗灭仰望着晦暗天空上的漩涡，嘴唇轻轻的蠕动着。一声张狂不羁、无所畏惧的他，此刻却是面无人色。 他感觉得到，大地虽然强悍，但似乎依然不是苍穹的对手。 他早已落在地上，脚下的大地，正在不断的震颤。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咔咔之声不绝于耳，大地正在龟裂。 万宗灭攥着拳头，身上的灵力不自觉的运转到了极致，仿佛打算随时拼命一般。 这天地之间毁天灭地的交锋，让他惧怕，让他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喂！”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忽然在万宗灭身后响起。 万宗灭竟是被这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猛然间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夜寻欢，才松了一口气。“干什么？” “吓死了？”夜寻欢笑嘻嘻的问。 万宗灭撇撇嘴，有些外强中干的说道，“我是吓大的吗？” “嘿嘿。”夜寻欢飞身来到万宗灭面前，冲着万宗灭扬了扬下巴。“狂士……呵呵呵。” “听你的语气，很不屑啊。” “岂敢。”夜寻欢道，“我说，狂士是吗？想不想干点儿又狂又野的事情？” 万宗灭愣了一下，嘴角抽搐着，“不是吧你？” “哈哈哈哈！”夜寻欢大笑，“你不觉得会很有趣吗？” “你疯了！”万宗灭咬着牙说道，“我不想跟你一起疯！” “那你想干什么？”夜寻欢道，“天崩地裂，灭世之兆！天地斗法，不死不休！这个世界，要完蛋了！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一个男人的始乱终弃，引起了一个怨妇的满腔怒火。接着，世界就要完蛋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其荒唐！” 万宗灭凝眉看看夜寻欢，又回头看着那天地斗法，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荒唐吗？ 呵…… 夜寻欢道，“天下大乱了，剑皇回剑宫镇守了。天南圣主回了天南。芊羽在努力的修炼，想要在世界毁灭之前飞升仙界。北域狼王、无相帅、天颜公子……他们都回了自己的地盘。三生道种说他要在这天地交锋中感悟一下道，此刻正在地火的边缘找刺激呢。你呢？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万宗灭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事情。 他没有宗门需要守护，没有什么理想需要达成，其实也没有非要飞升仙界寻求永生的兴趣。 “除了跟我好，你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干的事情。”夜寻欢笑着说道。 “呃……好像……好像真是。”万宗灭有些哭笑不得，他发现，最近好多年里，自己最大的梦想，竟然就是想睡了夜寻欢。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几乎每个高手都睡过的夜寻欢，偏偏不给自己睡，还真是让自己很不爽啊。 他不喜欢夜寻欢的放浪形骸，对于夜寻欢这种还不及一个乡野姑娘的长相更没什么兴趣。 但是…… 夜寻欢仰着下巴，“来啊！” 万宗灭愣了好大一会儿，直接抱住了夜寻欢，把她摁倒在了地上。 夜寻欢大笑着，翻身骑在万宗灭身上，看着不远处的天地交锋，感受着那种毁灭的压迫感，一边撕开万宗灭的衣服，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 “凡尘途，多歧路。 朝辞人世旧故，暮登仙间新处。 长生术，亦俗物。 通天路前止步，自有仙家来妒。 花开心晖，花谢莫悲。 昙花一现最为美，永开不谢亦尘灰。” 万宗灭躺在滚烫的大地上，看着近乎疯狂的夜寻欢，等了许久，不见她继续念下去，不由问道，“好像不完整。” “哈哈哈！那家伙念了一半，被人追杀，跑了。”夜寻欢大笑，“也许他只是想不出后面的，借故溜了。” …… 雪山在不断的崩塌，一块块巨大的雪块，砸在了冰宫之外的灵力禁制之上。 陆北斗远远的看着天际的漩涡，看着漩涡之下天地之火的交锋，恍若听到了那些因为天地灾祸而仓皇逃窜的凡人的哀鸣。 高手过招，殃及池鱼。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悲来人间，悲去黄泉。人生得意当尽欢，哪管明日换新天。”陆北斗轻声念了一句，走出坍塌了一半的藏娇苑。 院门外，一脸紧张的望着漩涡方向的嫣红和绿荫，竟是没能察觉到陆北斗出来。 陆北斗也没有喊她们，只是兀自前行。 一直走了很久，才看到了躲在一处墙角的地方，偷偷的看着那天地灾祸的林小舟。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模样，陆北斗忍不住失声而笑。 “喂！”陆北斗喊了一嗓子。 林小舟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拿起储物法宝，开始收拾墙角的积雪，一边收拾还一边嚷嚷着，“哎呀，前任真是偷懒，墙角都不……”话说了一半，林小舟猛地转脸，看到陆北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了！” 陆北斗笑了一声，“你担心是凉侍官吗？”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啊！被打了也只能认倒霉，指望旁人？显然是不行的。”陆北斗被凉侍官一番话怼的面红耳赤的事情，林小舟显然已经听刘朵儿说了。 陆北斗讪讪的一笑，说道，“你之前来偷取冰烛，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 林小舟一愣，看了看陆北斗，“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啊。怎么？你……”林小舟警惕的看看四周，忍住了想说的话。 “我可以帮你。”陆北斗道，“不需要冰烛。” 林小舟撇撇嘴，道，“算了吧，你才金丹修为，懂什么。我找大乘期高手看过，都没有办法。”说罢，林小舟显然没兴趣再搭理陆北斗了，又转过身，看着远方，口中啧啧有声，“天地之威……嘿嘿……说起来，相比于天地这种不可能企及的力量，能引动天地之力的南辰和剑佳人，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陆北斗走到林小舟身旁，跟她一起看着远方，轻声说道，“有时候，力量太强了，并非什么好事儿。” “嘁，你是在酸葡萄吗？”林小舟道，“就好像俗人说钱多了不是好事儿似的，一听就是没钱的穷鬼在自我安慰。” 陆北斗笑道，“也可能是太有钱了，心有感悟吧。” 林小舟瞥了陆北斗一眼，虽然陆北斗是宫人，比自己这个奴仆的地位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不过，跟陆北斗混的熟了，也摸清了陆北斗的脾气，林小舟自然没了畏惧之心，直接挖苦陆北斗道，“你？看起来不像有钱人。” “钱不多，刚好能帮你找回记忆。”陆北斗笑着说。 林小舟怔了一下，盯着陆北斗的眼睛，发现陆北斗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试着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陆北斗点点头，“不过……” 林小舟翻着白眼，道，“不过还没想起来吗？” “那倒不是。”陆北斗道，“我是想说，如果你的记忆里，充满了痛苦，你还想找回记忆吗？” 林小舟眯起眼睛，盯着陆北斗，道，“听你这意思，你好像很了解我的过去？而且……啧啧，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很在意我的死活啊。我们以前认识？”说着，林小舟上下打量着陆北斗，猜测道，“看你的修为……应该年纪不大吧？难道……是我儿子？” 陆北斗忍不住笑道，“你看啊，我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真的没兴趣从你身上钻出来。” 林小舟一时间没明白陆北斗话里的意思，眨巴着眼睛看着陆北斗，好大一会儿，才咧了一下嘴巴，说道，“能说出这种话！你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陆北斗笑了一声，道，“我们确实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不过，这……应该不重要了。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如果你的记忆里有太多痛苦的往事，你愿意找回记忆吗？” 林小舟此刻反而对于自己的记忆没有太大的兴趣了，她更感兴趣的是自己跟陆北斗到底是什么关系。陆北斗越是不说，她越是好奇。想来想去，一个不太好的想法猛然间从脑子里冒出来。 下意识的抹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林小舟的脸色很难堪。不想从陆北斗口中得知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却依然还是忍不住问道，“咱们……不会有一腿吧？！” “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陆北斗道。“你看，天崩地裂的，咱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林小舟不屑道，“你还真以为会是世界末日啊？不可能的。” “何以见得？” “呵，乾坤共守了无数岁月，这一次，应该不是第一次如此打斗吧？就像夫妻俩，日子久了，哪还有不拌嘴的？总不至于动不动就非要搞个你死我活……呃，剑佳人和南辰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陆北斗笑着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林小舟能认知到的事情，剑皇甘不平等人自然也是能明白的。他们慌张的回到自己的领地，只是以免有人趁乱做法罢了。至于三生道种和万宗灭、夜寻欢几人，不过是被这毁天灭地的力量震惊到了而已。 林小舟又上下打量了陆北斗很久，之后又大摇其头。 她坚信，自己不可能看上陆北斗。这家伙不仅长得不帅，修为也不高，自己又不瞎又不傻的，更没有饥不择食，怎么可能跟他有一腿！ 而且，自己修为进境很慢，至今已经到了小乘期，陆北斗到现在也不过金丹，所以，被他以见不得人的手段睡了的可能也基本不存在。 陆北斗叹一口气，道，“不要想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其实真的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我快要死了。” “呃……”林小舟干笑一声，礼节性的安慰着陆北斗，“别这么悲观，有宫主在，你一定会在生机耗尽之前修炼到心动期的。” 陆北斗摇摇头，说道，“你曾经修炼至大乘期，一定很清楚。修为到了巅峰，总会有种莫名的……预感！” 这个观点，林小舟自然是赞同的。 大乘期，是修真者的巅峰状态。一旦到了大乘，对于危机和死亡，总会有一些感知的。有人认为这是修为足够感应天地的原因，也有人认为这是经历过身劫、灵劫、心劫之后而生成的对死亡气息的敏锐。 “你又没有到大乘期。” “差不多吧。我有一些奇遇，也能预感到自己的死亡。”陆北斗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问题，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要拖得太久，我怕我等不了了。”说到此，陆北斗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林小舟的脸。 林小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北斗的手悬在空中，尴尬的收回来，道，“这大概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说罢，转身回了藏娇苑。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林小舟说着话，“你的曾经，有太多你现在想象不到的痛苦。” 看着陆北斗的背影，林小舟绣眉深锁，一言不发。 她希望陆北斗是在故弄玄虚，其实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恢复自己的记忆。又或者他只是在吓唬自己，其实自己的过去充满了阳光，是个快快乐乐的美丽少女…… 还是说自己以前是个男人，因为心里比较扭曲，所以经历了各种惨绝人寰的折磨，最终才变成了女子…… 这大概可以完美的解释那贱人和游魂刺客为什么分别以为自己是男人和女人了。 亦或是自己曾经被自己的男人或是女人背叛了，或者是被某个其丑无比的男人睡了并且怀了他的孩子，或者是自己特别变态，把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然后自己睡了自己…… 思绪有些混乱的林小舟难免有些脑洞大开，各种异想天开的经历，被她翻来覆去的安在自己身上，然后再感受一下自己是否能够接受…… …… 对于死亡，陆北斗并不惧怕。 他只是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陆北斗想让嫣红取一些空白的玉简，然后录下一些话来，交给那些故人。只是，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或许，自己应该嘱咐冰美人。 自己死后轮回的事情，不该告诉任何人。 不要让恨自己不死的人太开心，也不要让在乎自己的人太伤心。 127 混乱 雪域的积雪在不断的融化，一座座高山上积攒了无数岁月的积雪，不断的坍塌下来，露出光秃秃的黑色的石头。 大地在震颤着，人心在震颤着。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场混乱之中。南辰和剑佳人在地下裂缝之中的打斗，已经不再重要。两人只是导火索，他们引起的天地之争，才是最可怕的。 天地之火交锋之处，炙热的火焰烘烤着大地。 大地在不断的龟裂，周边的植物早已化为飞灰。 唯有一个俊美的青年，正仰着脸，站在那火焰之旁。他微微拧着眉头，仿佛陷入了沉思。 穷极三生来求天问道，真的很愚蠢吗？ 他想起了探花郎陆北斗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眼看着犹如意气之争而不死不休的天与地，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天可笑，地可笑，人更可笑。 回想自己的三生三世，他喟然叹气。 第一生的时候，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因为资质极好，被宗门相中，之后顺理成章的名扬天下。只是，在飞升之前，站在那通天路上，自己却止步不前。即将跨入所有修真者都向往的世界之时，自己却被那诡秘的通天路吸引了。所以，自己蹲在通天路上，参悟了数百年，终于发现了通天路的秘密。 于是，自己放弃了飞升，以秘法而保留记忆轮回。 第二生的时候，自己的资质更好，是一个修真家族的千金大小姐，更加入了当时最强大的宗门，得天独厚的资源，让自己对于天地法则的领悟更加透彻。但自己犹嫌不足，决定第二次轮回。 那个时候，自己遇到了探花郎。 那个混蛋！ 用那诡异的星光力量骗了自己的身体不说，还跟自己说穷极三生求天问道太愚蠢，还给自己出什么馊主意，说什么男女分阴阳，或许自己下辈子该做个男人，换个角度看看这天地…… 好吧。 愚者因愚而乐，智者因智而悲。 一切，大概只是因为自己以为自己很聪明，所以才自寻烦恼吧。 又或者，探花郎的胡话真的没错。 想要研究一下人体，就把人体解刨；想要研究一下阵法，就把阵法肢解；想要研究这天地，就该把这天地毁掉…… 三生道种！ 世人总是喜欢这样称呼自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本名。 可是…… 谁又能知道，自己穷极三生，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三生道种忽然觉得很无聊。 整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样的无聊。 “你人生的乐趣在哪里？” 三生道种想起了当年探花郎从自己身上下来，躺在自己身边，仰望着天空时问出的问题。 “追寻道的梦想，就是我的乐趣。” “没有梦想的人，就像一条咸鱼。然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探花郎说，“也许慵懒的被太阳晒死过去，也是一种享受。舍弃人生的所有，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意思吗？” “你的人生乐趣，又在哪里？” “我？我的乐趣就在于，当你发现其实我的那些星光力量也没什么特别的，因此而愤怒不已的时候，却又奈何我不得。”探花郎站起来，拍拍屁股，衣服都懒得穿，夸张的伸了个懒腰，继续说，“红豆，你不觉得跟着父母亲在农田里忙碌，其实也是一种乐趣吗？” 红豆，是三生道种的本名。 曾经，他很嫌弃这个粗俗的名字。 他第一次来到人间的时候，家里种了三亩红豆。 红豆和着米饭，放在窝里熬成粥，在放上一些红糖…… 味道真好。 红豆忽然泪如雨下。 再次抬头看看天上的漩涡，红豆转身离开。 忽然很想再看一眼那片红豆田。 岁月沧桑。 自己多久没有回到祖居之地，祭奠自己的父母了？ 多久没有见过圆圆的红豆了？ 多久没有喝一口家乡那甘甜的泉水了？ 红豆没有瞬移，也没有飞行。 仿佛一步步走回那遥远的故乡，也是一种享受。 大地依然在震颤着。 许多地方，到处都是裂口。 红豆发现，大地似乎正在不断的移动。 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倏然而至。 剑皇甘不平一脸焦灼之色的看着红豆，“三生道种？” 红豆冲着剑皇点点头。 “你去哪？” “回家。” 甘不平拧了一下眉头，道，“先别走吧，帮帮忙。” “怎么？” “你没发现？天地斗法，整个大地已经四分五裂。大地引力也发生了混乱，游魂岛已经被淹没了。再这样下去，灾祸就大了。我们必须尽快将天地稳定下来。” “我没这个本事。”红豆说道，“虽然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我暂时还不想死。” 甘不平苦笑道，“虽然很凶险，但不至于会死掉。我刚从天绝之地回来，见过了天绝老人。他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八荒大禁！” “八荒大禁？” “乃禁绝万法之术。大禁之下，万法无踪。不过，若是禁制太大，禁绝效果就会减弱，八荒之所以修为无法提高到金丹之上，就是因为八荒大禁。”甘不平道，“天绝有一件法宝，可以布置大禁，只是，此刻天地正在斗法，他一个人无法完成禁制，需要一些帮手。” “禁绝万法？这样不太好吧？”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悠悠传来，“据我所知，八荒之地，并没有通天路。禁绝了万法，还怎么飞升？”说话间，一个手拿折扇的俊逸公子，飘然而至。 这公子生的当真俊美不凡，特别是那一双泛水桃花的眼睛，纵是男人看了，也不免有些想法。 甘不平冷冷的看向那公子，道，“天颜，你不打算帮忙，也没必要添乱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滚开！” 天颜公子，天下第二美男。 啪的一声，天颜公子打开了折扇，随意的扇了两下，笑道，“呵呵，加上无相帅呢？哦，对了，你是不是打算喊来万宗灭来帮忙？我刚才看到他正跟夜寻欢那荡妇耍乐子呢，最好不要打扰人家哦。”说着，天颜公子忽然朝着甘不平扇了一下手中折扇。 一片灵力汇聚而成的风浪，随即扑来。 紧接着，一阵马嘶之声划破云霄。 不远处的一片被天地之火引燃的火海森林之中，一片战马，飞奔而来。 战马之上，坐着一个身穿铠甲，手拿方天画戟的无头将军。 曾经被甘不平的师尊斩下头颅，却以强悍的元神强行依附肉身而继续修炼的无相帅，从来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存在。 天颜公子笑了起来，“甘不平，大地四分五裂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死一些凡人而已。没必要因此大动干戈吧？” 天颜公子话音刚落，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杀意。 一根发簪，朝着无相帅和他的战马冲去。 发簪之后，云星上人紧随而至。 “啧啧。”天颜忍不住笑了，“丑八怪也来凑热闹了。”说话间，天上忽然飘下一片片白色的犹如雪花的羽毛似的东西。 这些看似羽毛的东西，杀气四溢。 这是芊羽上人的化羽诀。 …… 雪域，冰宫之巅。 迎着原本极为冰冷，偏偏又夹带着一些热气的风浪，陆北斗咧着嘴，看着远方纵横交错的灵力，口中啧啧有声。 “真是热闹啊。” 若是以前，自己修为的巅峰期，这种高手混战的场面，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现在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了。 在高手过招之际，围观是很有些风险的。 陆北斗坐下来，翻动了一下火架上的鸡翅。 “在我的冰宫屋顶上烤鸡翅膀，你还真是有雅兴。”冰美人悄然而至，来到了陆北斗面前。 陆北斗笑了一声，道，“等会儿，还没熟呢。” 冰美人看了一眼被陆北斗烤的冒出油水的鸡翅膀，讪讪一笑。“太久没吃过这种俗物了。” “那样人生就少了很多乐趣。”陆北斗说道。 “是啊。”冰美人叹了一口气，道，“有人找你。” “谁？” “一个叫陆紫烟的。”冰美人道，“她在冰宫外传话给我，说是想见见你。” “你怎么回话的？” “你想要我怎么回？” “你就说没这人，嗯，顺便跟她说，若是遇到陆北斗，就来通知你，你的冰宫里，还缺一条看门狗。” 冰美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真的按照陆北斗所言，传话给了陆紫烟，之后在陆北斗面前蹲下来，看着那鸡翅膀，道，“好歹把毛褪干净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了。不是我说你，你这雪域，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找一只野鸡都不容易。”抱怨了一句，陆北斗拿起一只鸡翅，闻了一下，极为舒畅的叹气道，“不错，给你。” 冰美人接过来，迟疑了片刻，才张开嘴，咬了一口。 陆北斗倒是没有冰美人这般斯文，直接狼吞虎咽，吃的满手满嘴的油腥，意犹未尽的抓起一把旁边的积雪，洗了洗手，又用积雪擦擦嘴巴，再拿起一只鸡翅，道，“剩下的都是你的了。”说着，站起身来。 “你去哪？” “给小舟送一只。” 陆北斗找到林小舟，把鸡翅膀递给她。 林小舟拿着鸡翅膀，有些莫名其妙。 “尝尝？” 林小舟看着那鸡翅膀，凝眉道，“看起来不像是灵食啊。” “只是普通的食物。” “嘁。”林小舟竟然随手把鸡翅膀丢在一旁，道，“都是辟食五谷的人了，谁吃这玩意儿啊。” 陆北斗哑然失笑，道，“好吧，真是浪费感情。” 林小舟撇着嘴巴，又一脸好奇的问道，“那边看起来好像很热闹啊。” “是啊。”陆北斗道，“我的问题，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林小舟干笑一声，道，“我觉得我的承受能力还不错，你就帮我恢复了记忆吧。到时候，正好有仇报仇，大快人心。” 陆北斗笑着说道，“考虑清楚的话，那我就动手了。”说着，陆北斗的手指上，开始凝聚灵力。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道，“等等！” “怎么？”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 “当初，我是被人强行抹去的记忆，还是我自己……嗯，你懂吧？” “你自己要求的。” “啊……这样啊……那我再考虑一下。” “你不觉得你实在是太优柔寡断了吗？不能果断一点儿？” “果断？万一不是果断，是冲动呢？”林小舟道，“三五天的，你死不了吧？” “呃……不好说。” “那我再考虑两天。” 陆北斗忍不住大笑了一声，“好吧，那你再想想吧。”说罢，捡起被林小舟扔掉的鸡翅，吹了吹上面的积雪，道，“丢了多浪费啊。”之后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想好了跟我说一声。其实吧，我现在修为太低，一个人无法恢复你的记忆，需要冰美人来帮忙的。” 林小舟嘴角抽搐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陆北斗的背影。 这男宠！ 怎么这两天感觉性子发生了一些变化呢？ 难道是被冰美人那贱人折腾的太厉害，导致精神不正常了？ 唔…… 难道说这家伙真的精神不正常了，甚至根本不可能恢复自己的记忆，所以只是拿自己寻开心呢？ …… 冰宫外。 陆紫烟听到了冰美人的回话，心中一阵失落。 陆北斗，是真的不在冰宫吗？ 陆紫烟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希望陆北斗真的在冰宫。 甚至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些什么。 五百多年过去了。 他找到了曾经失去的记忆了吗？ 或许没有找到那些记忆也挺好的？ 陆紫烟拧起眉头，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看一眼远处的混乱，再感受一下脚下大地的震颤，陆紫烟叹了一口气。 她希望陆北斗平安无事，自然也希望能见上他一面，也好跟陆老残等人报个平安。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自己真的应该立刻返回落烟山了。而且，冰美人不承认陆北斗在这里，自己又能如何？虽然同样是大乘期修为，可自己跟冰美人打？绝对没戏。 又看了一眼冰宫方向，陆紫烟这才直接瞬移而去。 她本可以慢慢查访一下陆北斗是否在此，但时间来不及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导致落烟宗和大前门在这场混乱中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瞬移的速度很快，但并非是如其名称一样跨越空间的移动，而只是一种极为迅速的飞行罢了。 途径北域的时候，陆紫烟发现了正在快速移动的一大批修真者。 看样子，似乎是北域狼宗的弟子。 这些狼崽子，在这个时候大批集结，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陆紫烟没兴趣管他们，直接穿过北域，直奔苍凉。 …… 林小舟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陆北斗戏耍了！ 自己的记忆，自己想了那么多办法，也找过高手帮忙，除了冰烛，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他一个男宠！金丹修为的菜鸟，能有什么好办法？还说什么不用冰烛？ 笑话！ 林小舟越想越气，脑子一热，直接就朝着藏娇苑跑去。 被嫣红和绿荫拦在门口，林小舟便直接朝着藏娇苑里喊话，“宫人！” 陆北斗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林小舟，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是啊！”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来吧，帮我恢复记忆，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怎么感谢我？”陆北斗开玩笑道，“以身相许吗？” “行啊！”林小舟阴森森的笑了一声。 陆北斗道，“你可别冲动，考虑清楚了。”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陆北斗越是这般提醒她，她反而越是坚信陆北斗是在耍她。 “好吧。”陆北斗直接用灵力轻声喊话，“冰冰。” 话音落去不久，冰美人就瞬移而至。 陆北斗道，“来，帮我一个小忙。你来牵制一下小舟的元神，不要让她的元神进行自我保护。” 冰美人看看陆北斗，又看看林小舟，道，“好。”说着，就走向林小舟。一只手按在了林小舟的脑门上。 林小舟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看冰美人，又一脸警惕的看向陆北斗，“宫……宫人，你别乱来啊！” “不会的，放心。” “啊……我觉得我可能是太冲动了。”林小舟急急的说道，“我再考虑一下吧。”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陆北斗笑着走过来，一只手上灵力聚集，看着林小舟，道，“我不会伤害你的。”说着，聚满了灵力的手，直接按在了林小舟心口。 林小舟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她实在是信不过陆北斗。只是元神被冰美人制住了，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陆北斗手上的灵力，直接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围绕着自己的元神，竟然在不断的以一种很诡异的手段攻击着。 “嗯……”林小舟闷哼了一声，那手段虽然很轻微，很诡谲，但打在元神之上，依然让自己有种难以忍受的感觉。魔心因为元神受到攻击，从而想要凝聚死气，却被冰美人使用灵力控制住了。 陆北斗全身上下被灵光包裹着。 解除回忆杀的效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又没有南辰那般强横的手段。 “忍着点。”陆北斗提醒林小舟，“会有些痛苦……” “别……停……嗯……”林小舟痛苦的冷汗直流，体似筛糠。 冰美人一边控制着林小舟的元神，一边感知着陆北斗的手法。“啧……原来，回忆杀就是这样的。” “是啊。”陆北斗道。 “抽空得检查一下自己的元神，看看有没有被你用过回忆杀。” “真的用过的。”陆北斗笑道，“我曾经狠狠的虐待过你，只是你忘记了。” 冰美人讪笑了一声，“就不能正经……嗯？！”冰美人猛然一怔，一把推开林小舟，紧接着一只手朝前平推。 彭拜的寒冰之力，瞬间犹如冰浪一般，朝着天际轰了过去。 砰然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狼嚎之声。 “宫主！”冷冬冬的声音急切的从远处传来，“狼宗来犯！” “哼！”冰美人大怒，俏颜如冰，“狼王！作死么！” 128 北极 北域狼王与冰美人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两人本来算是邻居，因何交恶，怕是两人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其实也不需要搞清楚，在这混乱的修真世界里，是是非非这种东西，只有弱者才会在意。 北域狼王不是弱者，冰美人也不是弱者。 两股强悍的灵力碰撞在一起，直接将周围的冰雕建筑推平了。 站在冰美人身后的陆北斗和林小舟受到的冲击被冰美人挡住了，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正在全力帮助林小舟恢复记忆的陆北斗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北域狼王来的还真是时候！ 这个狼崽子，当年自己就该杀了他。 “你们先走！”冰美人急切的传音给陆北斗。 有陆北斗和林小舟在这，她根本无法施展出全力。两人一个修为太低，一个修为被封印。冰美人跟北域狼王单打独斗尚且有些吃力，此刻要再照顾他们，更是凶多吉少。 “不行！”陆北斗回道，“恢复记忆的过程一旦终止，小舟会变成傻子的。你再坚持一下！” 冰美人脸色一变，不断的朝前推出寒心冰骨这种极寒的攻击。这种手段，虽然很强，但若是不断的使用，对冰美人而言，消耗还是极大的。她坚持不了太久。 “多久？！”冰美人问道。 “一刻钟！好在不需要再压制小舟的元神，对付狼崽子，你行的。” 冰美人心底苦笑。 若是在一千多年前，自己虽然未必能稳胜北域狼王，但原地不动坚持一刻钟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自己被自己的元神封印了一千多年，再想稳住一刻钟，就有些勉强了。而且，北域狼王突然杀至，必然是准备充分！ 太危险了！ 此刻，林小舟的双目紧闭着，整个人痛苦的发出一声声哀嚎。她感觉元神仿佛被陆北斗强行剥去了一层皮一般。“混蛋啊！”痛苦的她，忍不住咒骂了一句。没有了冰美人来压制她的元神，她想要下意识的推开陆北斗，可是，陆北斗的手法很古怪，那一丝丝微弱的灵力，竟然好像也能压制自己的元神，让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陆北斗道，“你忍一忍。” 冰美人手中的寒冰剑挥舞的密不透风，配合着寒心冰骨的极寒，一道道剑芒犹如一张大网，把北域狼王拦在了远处。 正如冰美人所料，北域狼王确实是有备而来。 他落在地上，一只手上，竟然蓄满了天火，直接朝着冰面上拍了一巴掌。 呼的一下，地面的冰层上，竟然燃起了天火。 “嘿！贱人！为了杀你，我可是费了很大的精力，才吸收了一些天火。”北域狼王脸上流露出残忍的笑容来，“你放心，我会让你死的很惨的。” 冰美人脸色大变。 虽然同样是天火，但她不怕陆北斗的天火。天火虽然厉害，但在一个金丹修真者手中，还无法发挥它的强悍。可是，在北域狼王这种大乘期高手的手中，天火就难缠了。 呼啸的天火贴着地面席卷而来，冰美人不得不将寒心冰骨的寒气在周围凝聚，以此来阻挡天火。 三人周围的冰雕建筑早已被两大高手的灵力夷为平地，炙热的天火，围着冰美人三人聚拢而来。三人周围，只有一个不大的圆圈里没有天火。 而这个圆圈，正在逐渐缩小。 要对付北域狼王，还要阻挡天火的靠近，冰美人快要撑不住了。 陆北斗无暇分神，但还是不得不关注着安全区域的变化。“冰冰，你退步了。” 冰美人脸色一红，怒道，“说的好像你进步了似的。”言毕，一时发狠，脸上出现了一层冰霜，漆黑的双目，竟然好似凝结成冰了一般。她手中的寒冰剑，狠狠的插在了面前的冰面上。 呼的一下，一股极寒的冷风，犹如一股旋风，在冰美人周围出现。 旋风好似一道屏障，阻挡了天火的靠近，也拦下了北域狼王的攻击。 “这样你更坚持不了多久。”陆北斗看了冰美人一眼，忍不住提醒道，“赶紧喊帮手来吧。” “早喊了！”冰美人道，“炎姬现在在火焰居，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解决了才能赶来！” “哦。”陆北斗应了一声。 “周围都是天火！”冰美人面带忧色，“就算你恢复了林小舟的记忆，又怎么离开？不要以为你也吸收了天火，就能搞的定北域狼王的……” “我懂。”陆北斗打断冰美人的话，说道，“我会使用天璇，带着小舟离开这里。” 冰美人怔了一下，凝眉道，“也许……还有别的办法的。等炎姬来了，区区天火，她也不怕。” 陆北斗轻声一笑，看着冰美人的背影，道，“冰冰，又要说再见了。” 冰美人也跟着笑了一声，冰冻的眼眸，好似开始融化，流出了两行清泪。“宿命吗？” “也许吧。” “我不信！”冰美人抓着寒冰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她的脸上，脖颈上，甚至胳膊上，也开始出现冰霜。“天璇本来就不稳定！我不信你这次会成功！你说过，你还从来没有成功过！” 陆北斗沉吟不语。 “带着林小舟一起走？你不担心她会死在那里吗？！”冰美人急切的说道，“不要冲动！一定有别的办法！” 陆北斗讪讪一笑，“你虽然没有天魔眼，但修为高绝，应该也能看到外面的状况。” 冰美人一时语塞，眼泪不断的落下来的同时，脸上的怒意也越来越重。 北域狼王竟然利用天火布置了“狼群”。 很恶俗的名字，但却不容小觑。 冰美人就曾经吃过狼群阵的亏。 外面那一片火海之中，隐约间可以看到一团团类似狼形的天火。天火凝聚而成的狼群，会将狼群阵中的所有生灵撕成碎片的！ 冰美人咬着牙，沉声道，“我跟你一起走！” 陆北斗道，“不要，去那里太危险了，你没必要跟我去冒险。你可以用寒心冰骨主动将自己封印，直到狼群退去。记住，狼崽子的手段虽然阴损霸道，但也正因为其太过霸道，后续力也就很差劲。你不要跟他硬碰硬，只需要用寒气来跟他周旋。时间长了，他就会显出颓败之势。届时，你再全力出手，千万不要再跟他慢慢磨，必须要要用更霸道的手段来攻击他。不要给狼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看起来虚弱的时候，一个喘息，就可能会变得更强！” 冰美人泪如雨下，认真的听着陆北斗的话。 直到陆北斗说完，冰美人才哽咽道，“我怎么才能再找到你？” “轮回再世，应该是没办法找到我了。”陆北斗道，“生死离别，你也应该看淡一些。好好修炼，飞升之后，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若是侥幸我轮回之后再次飞升，会去找你。” 冰美人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骗子！” 这个骗子！ 轮回之后，就是另一个人了，不会像飞升失败之后的重生，还能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即便陆北斗能再次飞升，那个时候，陆北斗也不再是陆北斗了。 轮回道，会抹杀所有的一切，前生今世，再无瓜葛。 冰美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周围的旋风，呼啸着骤然变大。她手中的寒冰剑，竟然出现了裂缝。 “骗子！”冰美人大喊着。 陆北斗眼眶湿了，强忍着情绪，继续不断的修复林小舟的元神，从而恢复她的记忆。 一脸痛苦的林小舟逐渐开始安静了下来。 她微微闭着眼，眼睫毛抖动着。 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化着。 时而愤怒，时而阴狠，时而张狂，时而悲痛欲绝…… 终于，林小舟双目含泪，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冰美人的寒冰剑终于碎成了冰渣。 周围的旋风，骤然消失。周围的天火凝聚而成的狼群，疾奔而来。 陆北斗一把抓住了林小舟的手，对着冰美人轻喝道，“冰冰！保重！” 冰美人没有回头，她双拳紧握，全身上下的冰霜，骤然变得厚重起来，从脚下开始，周围开始凝结成厚厚的冰层。 “保重……”冰美人轻声呢喃。 天火狼群扑了过来，却只咬到了两身衣物。 对于用寒心冰骨护体的冰美人，却是无可奈何。 …… 林小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消失无踪。 原本炙热的温度，也随即消失。 整个人不断的旋转着，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拉扯着自己。 她错愕的环顾四周。 周围，是一片绚丽的光彩，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 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的被那漩涡吸进去。 这里是…… 强烈的死亡气息，让林小舟忍不住心惊胆战。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林小舟的手腕。 林小舟看了过去，看到了一头白发的陆北斗。 张了张嘴，林小舟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心里堵得厉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陆北斗抓着林再的手腕，两人一起在这巨大的漩涡里旋转着。 周围，还有一具棺材——天璇依然认可天棺的生灵“身份”。 陆北斗说道，“小天，我要死了。” 林小舟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下，却最终叹了一口气，“我不也一样？”说着，竟然苦笑起来，“没想到，我竟然会跟你一起死。这就是同归于尽吧？” 林小舟以为自己会很纠结的想起太多，可偏偏却什么都懒得去想。 看着面前的陆北斗，林小舟脸上出奇的平静。 一切恩怨情仇，总会一死了之吧。 也许，能死在一起，也是不错的结局。 同归于尽？ 这个词显然不合适。 陆北斗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会让你死呢？这里是轮回之地的轮回道，你拿着天棺，天棺里有离开轮回之地的办法，是当初迟心老仙告诉我的。” 轮回道？！ 林小舟环顾四周，凝眉道，“传闻中的轮回道啊……就你这金丹菜鸟，能有什么办法？算了吧。” 陆北斗却笑着摇头，“我陆北斗穷数千年之功，机关算尽，为的就是活着进入这轮回道！怎么可能没办法呢！” 林小舟心中大奇。 陆北斗看着林小舟的眼睛，轻声说道，“北极——” 言毕，周身灵光大盛。 骤然凭空出现的灵光，太过强大，陆北斗全身上下都浮现着仿佛要爆裂的迹象。 南辰北斗第八式，北极帝式！ 以生命为代价，借天之力！ 林小舟猛地一愣，鼻子酸了。 “你……” 陆北斗轻轻的捏了一下林小舟的脸，柔声说道，“好好活着。”言毕，另一只手在林小舟胸前点了一下，直接解除了林小舟身上的修为封印，之后把林小舟往天棺的方向推了一下。 林小舟一脸错愕的看着陆北斗。 陆北斗朝着身后虚抓，“天权！” 南辰北斗第四式，天权！ 掌控万法！ 配合第八式北极，借天之力，足以掌控轮回！ 至少暂时可以。 不断的旋转的漩涡，在天权的影响下，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那吸附之力，也变弱了。 “走！”陆北斗轻喝道，“我坚持不了太久了！” 林小舟却没有走，她怔怔的看着陆北斗，眼泪不断的落下来。 “走啊！”陆北斗骂道，“白痴啊你！快走！” 林小舟轻声笑了笑，不仅没有走，反而朝着陆北斗飞身过来。 “你……”陆北斗气的浑身战栗。 林小舟微微笑着，轻声说，“蠢货夫君，我会找到你的。” 蠢货夫君…… 陆北斗鼻子酸了一下，惨笑道，“轮回啊……找不到的。” “瞎说。”林小舟道，“你忘了吗？迟心老仙说过，南辰和剑佳人，本是九世夫妻。若是轮回之后，无法找到彼此，怎么能是九世夫妻呢？”说话间，林小舟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闷哼了一声，再摊开手，掌心间，竟然多了一团黑气缭绕的东西。 “这是……” “我的魔心的一部分。”林小舟说着，直接将那黑色的东西打进了陆北斗体内，之后凑过来，在陆北斗唇上轻轻一吻，“夫君，我会找到你的！”说罢，身形急退，顺便抓住了天棺。一直飞退了很远，林小舟看到远处的陆北斗的身体，轰然一声，化为一片散碎的星光。 林小舟站在天棺上，看着那一片散碎星光，眼泪止也止不住。 夫君……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到时候，或许该杀了你那个时候的父母，咱们的旧账，就算一笔勾销了！ 或者…… 干脆把你认作干儿子好了…… 想到这里，林小舟笑了起来。 只是，笑声越来越大，眼泪也越来越凶。 …… 整个世界因为天地交锋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块块大陆，在这力量冲击下分裂开来，不断的往茫茫大海中飘荡。仿佛是这大地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苍穹的对手，选择了逃避。 大陆越离越远，剑皇甘不平和天绝老人布置八荒大禁的计划，还没开始，就无疾而终了。 只是，高手们的打斗，却并未因此而终止。 每个人都想把对手置于死地。 包括万宗灭和夜寻欢。 这两个疯子，战况激烈。 万宗灭狂笑着，夜寻欢浪笑着。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跟他们无关。 至于引起这场混乱和剧变的南辰和剑佳人，更是不在他们关心之列了。 事实上，所有人此时都好像是忘记了南辰和剑佳人。 这一对冤家到底是死是活，没有人在乎。 高手们忙着对付着各自的对手，凡人们忙着守护自己的家园。 最逍遥的，大概只有游魂刺客和天南圣主了。 天南之地，被天南圣主治理的很稳定，即便是至此天灾之际，也没有人敢在天南域捣乱。 坐在一处高山突起的平地上，一张茶几旁，天南圣主手里拿着那本他最喜欢的《灵说》，却并没有去看。他看着山下的茫茫云层，好奇道，“你觉得，甘不平和无相帅，哪个更厉害？” 游魂刺客喝了一杯茶，说道，“不知道，也不在乎。” 天南圣主轻声一笑，道，“也是，这世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你在乎的事情。” 游魂刺客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本来有个我在乎的女人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热脸贴个冷屁股，实在是没意思。为了她去得罪冰美人，更犯不着了。” “也是。” 游魂刺客看了看天南圣主，咂嘴道，“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朋友吧？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你在乎吗？” 游魂刺客哑然失笑，“好奇而已。” “另外，咱们可不算是朋友。”天南圣主笑道，“我没兴趣跟你这种没什么人品的家伙交朋友。” “好吧。”游魂刺客倒是混不在意，“说起人品来，我来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个人品不错的家伙，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帮着世俗凡人。” “哦？”天南圣主有些好奇，“是哪位？” “镜心宗言不语。” …… “修真炼性！到最后，炼的没有了人性。” 言不语刚刚给了一个被倒塌的房屋砸伤的孩子一颗救命的丹药，看着不远处慌乱的世俗凡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修行了无数岁月，言不语见到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高手们对于世俗人的冷漠。修为越高，也就越冷漠。 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有着炼气修为的修真者，正在抢夺一家普通人的财物。 言不语叹一口气，随手打出了一道剑芒，直接将那修真者抹杀。 修真修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没必要活着浪费天地灵气了。 言不语抖擞了一下精神，飞身而起，关注着地面上的一切。 看到有人需要帮助，他就会赶过去。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但总是能帮助一个，绝对不会错过。 言不语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弟。 嗯，应该算是师弟吧。 那个被自己死皮赖脸的代师收徒收下的师弟…… 探花郎陆北斗…… 世人都说他的人品很有问题。 可是…… 言不语曾经亲眼看到他帮一个世俗凡人治好了绝症，他也从来不会嘲笑自己帮助世俗凡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129 少年 秋高气爽的时节，如同两只驼峰一般的驼峰岭上的漫山遍野的枫叶，映红了半边天。驼峰之间的小溪，从远处的莫悲山上涓涓而下。 青山绿水之间，充斥着醉人的草香。 一个赤着脚、满身污泥的七八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自制的简陋鱼枪，正一脸紧张的盯着溪水中的一条肥硕的草鱼。 少年眯着眼睛，算准了时机，狠狠的将鱼枪刺下。未成想那草鱼竟然极为警惕，一个摆尾急急的转头，竟是躲了过去。 少年用力过猛，脚下一划，直接栽进了溪水之中。 “哎呀！”少年惨叫了一声，抢了一口水。再从溪水里爬起来，已经浑身是水了。呸了几口，少年有些丧气的朝着不远处的村落看去。 正午时分，山脚下的村落上空，袅袅炊烟起。 少年叹一口气，用溪水洗了洗脚，又抹了一把脸，这才悻悻然的往回走。 一直回到家里，少年把鱼枪丢在院落的一角，冲着厨房里嚷嚷起来，“娘，做好饭没有！我饿死了。” 一个少妇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少年，直接脱掉了一只鞋，朝着少年砸来。“小畜生！又把衣服弄脏了！” 少年敏捷的躲开袭击，笑嘻嘻的又把鞋子捡起来，送给那少妇人，直接无视了少妇人板着的脸，说道，“我爹呢？还没回来？” 少妇人一把抢过鞋子，又在少年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才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怕是没有找到买主吧。你要是饿了，先拿个锅饼吃着，等你爹回来再开饭。” “噢。”少年应了一声。 少妇人从地锅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锅饼，递给少年，“小心烫。” 少年吸溜着嘴巴，吹着手里的锅饼，啃了一口。少妇人看着吃的香甜的少年，说道，“再过三天，就要把你送去莫悲山上了，到时候，可不能每日里这么乱跑了。要好好学习修真，我和你爹给你挣个学费，可不容易。” “嗯。我爹跟我说过了。”少年答应了一声，“是要进那个什么正气门吗？” “是啊。正气门虽然比不了正剑门，但是好在学费不算很贵。”少妇人叹气道，“只要你好好学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听说蓉蓉会去正剑门的。” “咱们可比不了人家，蓉蓉的二爷爷，就是正剑门的内门弟子。”少妇人促狭的捏了一下少年的脸，说道，“整天蓉蓉、蓉蓉的，是不是喜欢人家？” 少年脸一红，脱口道，“哪有！” 少妇人笑道，“好好修真，等你修为高了，让你爹去蓉蓉家提亲。” 少年脸色通红，哼哧了一阵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算了吧，她才看不上咱家。” 少妇人拧了一下眉头，正待说话，却听得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往门口看了一眼，赶紧走过去，“他爹，咋才回来？” 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把肩上的扁担放下，才说道，“昨天放了一晚，今天上午又赶了那么远的路，人家嫌弃不新鲜了，不肯要。我磨了很久才算是换了些元石。” 少妇人叹气道，“哎，先洗把脸，吃饭了。” 青年笑着点点头，看向那少年，道，“又去抓鱼了？” “呃……” “鱼没见你抓到一条，衣服倒是湿了好多次。”青年取笑了一声，接过妻子端来的水，洗了把脸。一家三口这才进了屋，吃起饭来。 吃过饭，青年便又拿起一套弓箭和砍刀，找了村里的猎户，一起上山打猎。少妇人则把少年身上的衣服拔下来，一边抱怨着，一边洗衣服。 少年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朝着院子角落里走去，拿起了被他丢在那里的鱼枪。 少妇人气的大骂，“小畜生！你再把衣服弄脏了，给我试活着！” “嘿嘿，这次我会小心啦。”少年说着，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少妇人骂了几句，又叹气。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是喜欢捣蛋，只是心疼他父亲每日里忙做不休，想要抓几条鱼，好换些元石补贴家用。 把衣服洗好，晾在晾衣绳上，少妇人起身回到房间里，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陶罐。 把陶罐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似的东西。 这些，就是元石了。 据说，上面蕴含着一种修真者能够汲取的灵力。一旦灵力被吸取了，这些元石就会变成碎末。 而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些元石，就是财富。 少妇人把这些元石放在一个秤盘子上，称了一下，眉头不禁拧起。 那正气门虽然收取的费用不高，可这点儿，也不够啊。 按照最近这些天的收入状况，少妇人神色间难免带着一些忧虑。 怕是三天之后，凑不齐孩子的学费。 若是这次因为一些元石而耽误了孩子入学，可是又要等上三年了。到时候，孩子年纪大了，怕是即便凑足了学费，正气门也不会收下他了。 少妇人抿了一下嘴唇，又把元石守好，离开家门，一直来到村里的一处盖了两层小楼的院落前。 又迟疑了一下，少妇人才拍了拍房门。 待到里面有人答应，少妇人才道，“大嫂子，在家呢？” “呦，是四妹啊。咋了这是？有事儿？”说话间，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拉开了院门，却堵在门口，没有请少妇人进去的意思。 “呵，大嫂子，也没啥大事儿。呵呵。” 中年妇女斜了少妇人一眼，干咳道，“哦，没事儿就好。我听说金锤最近这些天收获不错啊，换了不少元石吧？哎，比我们家强子可是强多了。那家伙，自打有了我们家海波，闲了好几年了。这日子啊，一天比一天紧吧，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了。” 少妇人脸色变了几下，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道，“大嫂子说笑了，强子哥可是干大生意的，闲着也能把元石挣了。” “哎，不瞒四妹你，别看我们家盖了咱们村子里唯一的这座二层小楼。看着好看，可好看管啥子用……” 中年妇女又说了很多，少妇人却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随便找了个由头，也就离开了。回到家中，少妇人左思右想，还是咬咬牙，又出了门。 一直来到溪水边，看到蹲在溪边，盯着溪水发呆的少年，少妇人嚷嚷道，“心晖！” 少年回头看到少妇人，道，“娘。” “我去一趟你舅舅家，天黑之前就回来。” 少年愣了一下，道，“噢。” “别乱跑啊！”少妇人又叮嘱了一句。 少年自是连声答应着。 看着少妇人的背影，少年眉头紧蹙，不言不语。 他知道，娘亲肯定是要去舅舅家借元石。想到那三个刻薄寡恩的舅舅，少年心里就感觉压抑的厉害。 …… 漫无边际的海面上，不见一丝风浪。 一条独木舟，犹如一叶浮萍，飘飘荡荡。 独木舟上，林小舟微微闭眼，脑袋时不时的轻微转动两下。 良久，她才睁开眼，拧着眉头，目视前方，看着茫茫大海，眼眶竟然湿了。 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找到他了！ 能感应到他的气息，就说明他必然在万里之内！ 林小舟往独木舟上打出了一道灵诀，独木舟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射而去。 天高云淡，海风微咸。 林小舟的心情极好。 只是，好心情之下，竟然还有一些遗憾。 伸手摸摸小腹，林小舟低下头，叹气道，“本尊原本还想着如果你转世成了我儿子，我该怎么面对你呢！啧啧……”一想到母子之间情意绵绵的画面，林小舟就又是羞臊又是苦闷的抓了抓头发。 现在好了，不用再纠结这种不伦的问题了。 见了蠢货夫君，自己该说什么呢？ 第一句话，是说“嗨！”还是说“好久不见”？ 蠢货夫君不认识自己了，但自己还认得他。 万一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那可怎么办？ 要不要直接生扑？ 等生米煮成了熟饭…… 想到一些不和谐的画面，林小舟立刻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当年自己把陆北斗迷倒，然后颠鸾倒凤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啧啧…… 不知道蠢货夫君这一生的长相如何。 如果长得太丑的话…… 好吧，男人么，长相也不重要啦。 最重要的是身材！ 嗯，某些地方最重要！ 片刻，林小舟忽然又愣了一下。 说起来，蠢货夫君现在多大了？ 该不会还是个没发育好的小屁孩儿吧？ 林小舟拍了一下额头。 灵魂进入轮回道之后，是会直接转世？还是会耽搁许多年？ 如果耽搁的太久…… 蠢货夫君不会还在别人的肚子里吧？！ 亦或是已经娶了妻子，甚至抱了孙子，已经成了一个糟老头子？ 前方忽然出现一片诡谲的灵力波动，林小舟赶紧打出灵诀，停下了独木舟的前行。 大海之上，太过凶险。 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这种灵力波动，极为危险。纵然林小舟现在是小乘修为，也不敢大意。 要知道，纵然是大乘期高手，也不敢在海面上瞬移。 自从当年的剧变之后，世界分崩离析也就罢了，偏偏大海之上的灵力还变得极不稳定。有人认为，这是大地与苍穹斗法之后，将苍穹的力量，转嫁到了大海之上，从而减轻大地的压力…… 具体是何原因，林小舟根本不在乎。 她现在只想找到自己的夫君。 驾驶着独木舟，林小舟转了一个大圈儿，绕过了那一片灵力波动的海面，继续前行。 一直行了近万里之遥，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片片漆黑的山峰。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陆，林小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夫君！ 我来了。 …… 莫悲山上，一共有两个修真门派。 一个名叫正剑门，其开山祖师，名叫离愁，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子。相传，当年天地纷争，大陆分崩离析之际，离愁上人与人发生争执，最终受了重伤，一路逃亡，来到了一座无名山上。 等到离愁上人伤势恢复，给这座无名山峰取名为莫悲山。 “莫悲”二字，相传是取自探花郎陆北斗的一首打油诗。 再后来，离愁就建立了这正剑门。 也是在那个时候，正气门在同一座山峰上，开山立派。 相较于由离愁上人坐镇的正剑门，正气门实在是有些不能看了。 其开山祖师，现任掌门，也不过是个金丹修为的修真者。整个门中，金丹只有掌门一人，灵动也仅有一人，筑基尚且不过二人而已。 然而，就是这般实力，也足以在这片大陆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自从天地巨变之后，本就困难重重的修行，变得更加困难了。 灵力似乎不再能够轻易的被修真者吸取，止步于金丹，甚至止步于筑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很多门派而言，能出现一个筑基弟子，就足以庆祝一下了。 正气门原本也是准备好了要庆祝一番的。 只是，极有可能成功筑基的大弟子，竟然渡劫失败了。 正气门掌门浩然真人的心情很恶劣。 关注那弟子渡劫的时候，一眼看到弟子失败了，浩然真人激动的把自己的花白胡须都揪掉了一大把。直到现在，下巴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身体上的疼痛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创伤。 对于这个弟子，浩然真人可是费了不少心血，更是花了大价钱，炼制了一枚身劫丹给他。没想到，最终竟然还是失败了！ 正在浩然真人抑郁不堪的时候，执法长老走了过来。 “师兄，过两天就要招收新的外门弟子了。”执法长老看起来比浩然真人还要显得苍老，虽然是灵动修为，可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眼看着也是没几天活头了。看到浩然真人一脸丧气的模样，执法长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是不是把房舍稍微修葺一下？” 浩然真人拧了一下眉头，“算了吧，将就着住下不就行了？反正大多弟子，总会学个三五年，就跑了。” 执法长老愣了一下，苦笑道，“师兄，想开点儿。现如今，不像从前那样了。修真愈发艰难。就算是正剑门，一批外门弟子里，也不会有几个能够成功筑基的。”说到这里，执法长老忍不住笑道，“我听闻，正剑门三年前招收的那一批弟子，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是够呛。唯有一人，原本倒是有可能成功筑基。不过……” “怎么？”浩然真人来了兴趣。 “我看悬。”执法长老说道，“以天材地宝硬撑起来的家伙，根基不够扎实，八成要失败。” 浩然真人应了一声，又酸溜溜的说道，“可惜咱们连天材地宝也没有。可惜了宣明，若是咱们有更好的身劫丹，他一定会成功的。” 执法长老安慰了浩然真人两句，又道，“希望这次进来的外门弟子里，会有些资质不错的小子吧。” “嗯，希望如此。”浩然真人感觉有些累，叹气道，“你看着办吧。” 执法长老告辞离开，之后又找到了正气门内的两名筑基弟子，三人带上几个外门弟子，开始筹备起来。 过了两日，终于到了招收弟子的日子。 执法长老早早的吃了早饭，来到了山门外等待。 山门外的山道上，一直空空荡荡的。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执法长老的心越来越凉了。 唉！ 修真难！ 难于上青天。 很多人修行几载，最终连凝脉都做不到，只能折返回家，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于很多庸俗之人而言，交了学费来修真，不仅浪费元石，还浪费青春。 半个月前，那个离开门派的外门弟子临走时跟自己说过的话，他依然记忆犹新。 “长老，实在是惭愧。我爹说了，这些年，我在山里修行，浪费了不少元石不说，还少挣了许多。若是我打小就跟着爹爹学习打猎，现如今也挣够老婆本儿了。” 一直到了晌午时分，山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执法长老心中大喜。 总算是有人来了。 若是三年一度的招生大事，连一个外门弟子都收不到，大概会被正剑门的那帮杂碎笑掉大牙了。 执法长老的心情有些激动，眼巴巴的看着来人。 一个肥胖的汉子，带着一个胖墩墩的少年，走上几步，就会喘息着休息一会儿。 执法长老远远看去，一眼就看出那胖墩儿的资质，实在是差的不行。 心里有些凉。 可是…… 资质差，只要他愿意努力，或许也不是没有希望。 执法长老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看着那一步三歇的父子，心里给他们提着劲儿。 好不容易，那一对肥胖的父子总算是来到了山门前。 一番见礼之后，执法长老收下胖汉子递来的学费，让一名筑基弟子领着那胖墩儿少年进了山门。 “老虎！”那肥胖汉子冲着胖墩儿的背影喊了一嗓子，眼泪竟然落了下来，“好好修真啊！” 胖墩儿回过头来，看着父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走吧走吧！”胖汉子抹了一把泪，对着执法长老深深一礼，“仙长，一定要看顾好我家孩子啊。” 执法长老强笑一声，点头道，“你放心。” 总算是送走了这胖汉子，执法长老松了一口气。 自这胖墩儿之后，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附近的山民带着孩子前来。这些孩子里，大多都是资质不佳的。唯有一个，资质让执法长老眼前一亮。 多少年来，执法长老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资质奇佳的少年。 很好！ 执法长老的心情好极了。 眼看着天色将晚，执法长老正准备回去休息，却见山下，竟然又有两个影影倬倬的身影。 “心晖，累不累？”青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不累。”少年呼呼的喘着气，感觉双腿仿佛灌了铅，快要抬不起来了。 130 娘亲 最后一个少年，并没有如同执法长老期望的那样再带给自己一份惊喜。 很普通的资质，很普通的少年。 一如之前，执法长老询问了少年的祖籍、姓名、年岁，之后就收下了少年的父亲带来的一堆元石。 打发了这个名叫许心晖的少年进入山门，执法长老又朝着山脚下张望了一眼。略微有些昏暗的天色中，唯有许心晖的父亲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再也不见了旁人的踪影。 执法长老呼出一口气。 今天的招生，虽然比不了上一次，但还算差强人意。 回到山门之中，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浩然真人便召集了新来的一十四个外门弟子，在剑场上训话。之前那位弟子渡劫失败的事情，还没能让浩然真人释然。看着眼前这些懵懂少年，浩然真人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的。 过些时日，这些孩子，不知还能剩下几个。 即便是硬撑着留下来的，又能有几个成功筑基呢？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直到下面的那些少年之中，每个人都显出焦躁之色，浩然真人才指了指身后的剑碑上的四个字，说道，“我不管你们能修炼到哪一步。‘正气长存’四个字，都要给我记住。但凡出自我正气门的弟子，若是敢凭借修为仗势欺人，我必不饶恕！” 原本他还计划要多说一些，像每一次面对这些新来的外门弟子一样，跟他们说说修行的苦难和苦难中的乐趣。不过，话到嘴边，浩然真人却又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执法长老带着这帮少年下去。 执法长老领着这帮少年，先是传授了基本心法《正气诀》，之后又给每个外门弟子安排了一小块灵田，教他们如何打理。 灵田的出产，属于正气门。每一个外门弟子，不仅需要每年上缴一定数量的元石作为学费以外，还要保证灵田的产量。若是产量不足定数，还要从家里拿来元石进行补贴。 许心晖如同其他的少年一样，分到了半亩灵田，还领到了一小包三叶草的种子。 按照那个叫杜远的内门弟子教授的方法，许心晖拿着一把破旧的锄头，开始翻地。翻完了地，再把三叶草的种子种上。等到干完这些，天就到了傍晚。 灵田旁边，那一间破旧的房舍，就是许心晖要住上许多年的地方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铺，和一张破旧的桌子。 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许心晖才发现，屋顶竟然还破了个小洞，透过那个小洞，可以看到天上璀璨的星辰。 忽然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家里三间破旧的瓦房，和那个破旧但整洁的小院儿。 第一次远离家门，又想起父亲临走时的背影，许心晖心中多少有些苦涩，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再一翻身，天就亮了。 跑去外门食堂里领了饭菜，吃过早饭，许心晖便回到住处，开始练习《正气诀》。虽然那个叫杜远的师兄并不会催促，但许心晖也不想浪费光阴。父母凑足自己的学费并不容易，他可不想像很多人那样带个两三年就灰溜溜的回老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一日三餐，许心晖从不出门，一心修炼《正气诀》。虽然不像杜远师兄说的那样，能感受到一股气息在身体内流转，但许心晖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为强健了。 不过七八天时间，灵田里就长出了杂草。 灵田里的杂草，长得很快。 许心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修行，开始锄草。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干惯了农活，许心晖只是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半亩灵田的杂草清理干净了。 旁边不远处的一块灵田上，那个胖乎乎的家伙，正坐在田埂上休息。 那个胖墩儿，名叫老虎，粗壮的像个圆球似的身子，让人想不起老虎，反而会想起猪来。发现许心晖正看过来，老虎憨憨的一笑，说道，“你干的好快啊。” 许心晖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道，“我帮你吧。” “不用。”老虎说道，“我自己可以的，你快去吃饭吧，到点儿了。” 许心晖看看天色，道，“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老虎道，“累的不想动，也不想吃了。” “好吧。”跟老虎也不算熟识，许心晖倒也没有再客气，直接离开。不过，打饭的时候，许心晖打了两份，给老虎捎了一份回来。 老虎接过许心晖递来的饭菜，抿着嘴唇，却是落下泪来。 许心晖凝眉道，“咋了？” 老虎哼赤着，抹了一把眼泪，道，“想家了，以前都是我娘把饭菜递给我的。”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我可不是你娘，下次你自己打饭。” 老虎呵呵的笑了一声，说，“晚上我帮你打饭。” “那倒不用。”许心晖捧着饭菜，在老虎身边坐下来，扒拉了两口饭，说道，“伙食还是不错的。” 老虎塞了一口饭，道，“就那样吧，听说正剑门的外门弟子，每天的饭食里都不缺肉的。” “那个比不了。正剑门的弟子交的学费也多啊。”许心晖道，“好好种灵田，交了份子之后，剩下的换些元石，我们自己也能买点儿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了。” “能够交份子的就不错了。”老虎没有许心晖这般乐观，道，“我昨天听一个外门的师兄说，咱们正气门的灵田，太贫瘠，一年到头，即便是收成不错，也只是勉强凑粗份子，根本不会有什么剩余的。” 许心晖应了一声，又道，“你叫老虎，姓什么？” “温，我叫温虎，小名叫老虎。”老虎说道，“我爹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虎头虎恼的，所以就叫老虎了。”说到这里，老虎有些傻乎乎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道，“没想到，现在不是虎头虎脑，反而是猪头猪脑了。” 许心晖笑了一声，道，“多干活，少吃饭，减减肥就好了。”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等到吃过了饭，许心晖终于还是帮着老虎把他那半亩灵田里的杂草拔了。 老虎干农活不行，身体又圆滚滚的是个死胖子，可竟然还是个勤快人。第二天一大早，许心晖还没有醒来，老虎就打来了早饭。不仅如此，老虎还捡了一些干草，说是要帮着许心晖收拾一下破旧的屋顶。 许心晖真的有些好奇，看着眼前这个勤快的胖子，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胖子，怎么可能是个勤快的人呢？ 许心晖觉得可能是昨天自己帮了老虎的忙，所以他才投桃报李，难得勤快了一次。可随着越来越熟稔，两人成了好朋友，许心晖惊讶的发现，老虎竟然还真是个勤快人。不仅修炼的勤快，干起农活来，也从来不让人催促。虽然他身体肥胖笨拙，干一会儿就会大喘气，但却从来不会偷懒。 “你说你个死胖子，也不懒啊，为啥这么胖。”许心晖跟老虎开玩笑。 老虎憨厚的笑着，说，“喝凉水都长肉啊。我也没办法的。”老虎拿着一把铁锹，收拾着田埂，“对了，你听说没有？跟咱们一起来的那个叫黄庭的家伙，竟然已经炼气一层了。” “真的假的？”许心晖有些意外，“这才几天啊。”许心晖想到了那个总是一脸冷漠，从来不与人说话的黄庭。 老虎道，“人家资质好啊。听说他原本是打算去正剑门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到最后却跑到了我们正气门。”说着，老虎一时不小心，竟是铲断了两颗三叶草，哎呀了一声，心疼的蹲下来捏起那两根三叶草的嫩芽，不住的叹气。 许心晖道，“资质啊……天生的，没办法。”想到那黄庭都已经炼气一层了，自己竟然只是气息悠长了一些，丝毫没有达到炼气一层的迹象，许心晖就有些丧气。 杜远师兄说，一年之内能达到炼气一层，就算是不错的了。可那黄庭，只是花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都到了炼气一层，这差距……太夸张了。 老虎心疼完了三叶草，看到许心晖一脸丧气的模样，安慰道，“不仅仅是资质好，我听说黄庭的爷爷，也是个修真者，还是筑基期的高手。有修真高手指点修行，自然比我们快上好多。” “那倒是。”许心晖随意的应了一声，又想起了蓉蓉。蓉蓉的二爷爷也是修真者，又在正剑门那种大门派，现在想来应该也已经炼气一层了吧。 那丫头原本就看不上自己，现在好了，差距越来越大。 自己怕是彻底没戏了。 许心晖的心情不太好，颇有些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什么亲人是修真高手呢？那样的话，就算家境差了点儿，蓉蓉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吧。 遗憾了一番，许心晖很快把田埂归拢好了，便跟老虎道了别，回了房间里继续修炼。 …… 莫悲山下。 看着眼前高高的台阶，林小舟忽然有些莫名的惧怕起来。 她能感觉得到，蠢货夫君就在这山上，或许就在前面这个门派里。 越是离得近了，反而越是莫名心悸。 现如今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路上，林小舟想过太多可能。 她咬咬牙，啐了一口，径直上山。 管他什么样子呢！ 只要不是个女人…… 想到这里，林小舟忽然驻足。 那家伙…… 不会变成了女人吧？！ 怀疑着陆北斗变成了女人，脑海中却冒出了男人的陆北斗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的画面。 林小舟嘴角抽搐起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从正头顶躲进了山后，林小舟才一发狠，继续上山。 一直来到正气门的山门外，林小舟被一个把手山门的外门弟子拦住。 “请问，你找谁？”那弟子一边问着话，一边打量着林小舟。这弟子有着凝脉修为，却看不透林小舟。知道林小舟的修为比自己高，言语间，自然十分客气。 林小舟一愣，“找人。” “找谁？” “这个……”林小舟道，“见了才知道。” “啊……”那弟子有些意外，“那……抱歉啊，不知道您要找谁，不方便让您过去。”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打量着眼前的这名弟子，眼珠转了转，问，“你们掌门是什么修为？” 那弟子一愣，回道，“掌门浩然真人，有金丹修为。” “金丹啊……”林小舟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竟是直接把那弟子给推到了数丈之外。 区区金丹！ 林小舟毫不在意的直接上山。 那弟子又惊又怒，又惧怕林小舟，干脆直接捏了一个灵符。 灵符一被捏爆，浩然真人立刻就察觉到了。他没有耽误，直接飞身朝着山门处赶来。 迎面撞上林小舟，浩然真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来人是谁？ 好强的修为！ 自己竟然看不透！ 稍微稳了稳情绪，浩然真人道，“尊驾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正气门驻地？” “找人！”林小舟根本不理会浩然真人，一个金丹菜鸟，没必要太过在意。但见她大咧咧的从浩然真人身边走过去，怔了一下，确认了一下方向，这才继续赶路。 浩然真人脸色涨得通红。 竟然被无视了？！ 闷哼了一声，浩然真人追上林小舟，道，“不知阁下要找什么人？” 林小舟有些厌烦的瞥了浩然真人一眼，强忍住了直接把浩然真人打飞的冲动。 也不知夫君跟眼前这人是什么关系，还是不要搞得太僵了。 万一这老家伙是夫君的父亲啊爷爷啊什么的…… 斜了浩然真人一眼，林小舟决定不理会他的阻拦，继续径直前行，晾他也不敢先对自己出手。又走了两步，林小舟才干咳了一声，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阁下到底要找什么人？这般乱转，想来也不好找，不如说出姓名来，我也好……” “不用，我知道他在哪。”林小舟的歩速越来越快，最后，竟然一个瞬移，消失无踪。 浩然真人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怔了一下。 瞬移？！ 是元婴以上的高手！ 整个大陆的元婴高手都是有数的，此人，怎么从未见过？！ 难道是外陆来的？ …… 许心晖正在修炼《正气诀》，忽然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靓丽的身影。 这个一身白色衫裙的女子，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的模样，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许心晖张了张嘴，“你是……” 女子没有理会许心晖，只是上前来，站在许心晖面前，忽然伸手，按在了许心晖的心口。 片刻，女子泪如雨下。 许心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咳咳，姐姐，你咋了？” 林小舟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忽然甩手一巴掌，打在了许心晖的脸上，嗔怒道，“打死你个混蛋！让我好找啊！” 许心晖捂着生疼的脸，又惊又怒，“你打我干什么！” 林小舟好像没有听到许心晖的抱怨，拧着眉头，拉开许心晖捂着脸的手，看到许心晖的脸颊红肿，立时又心疼起来，轻轻的抚了一下许心晖的脸颊，问道，“疼吗？” 许心晖恼怒的打开林小舟的手，闷哼道，“你干什么啊！” 林小舟看着许心晖愤怒的小脸儿，竟然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许心晖！你谁啊？干嘛打我！” “我啊……我是……我是你娘啊！”林小舟道。 许心晖愣了一下，气道，“胡说！你才不是我娘！” “我真的是你娘！你小的时候，被人偷了，我找了你很久呢。”林小舟说着，眼泪簌簌，“儿子，喊声娘亲来听听。” “我不信！”许心晖有些愤怒，一把推开林小舟，跳下床，站在地上，吼道，“你不是我娘！” “不信？不信你回家问问你那个所谓的娘亲，是不是她把你偷来的。”林小舟嘿嘿一笑，说，“你给我等着！” 林小舟说罢，身形陡然消失。 再次瞬移回到浩然真人面前，林小舟道，“未请教？” 浩然真人嘴角一抽，道，“在下正气门掌门浩然。” “原来是浩然真人。失敬，失敬。” “您客气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林小舟。” “唔……”这个名字，还真有些陌生，应该不是本地的修真者。浩然真人心中想着，讪笑道，“不知林上人是否找到了要找的人？” “嗯嗯。我问你，那许心晖，是你的弟子吧？” “许心晖？”浩然真人略一沉吟，才想起这次新收的外门弟子里，确实有个叫许心晖的。“上人是在找他？” “他家是哪里的？” 浩然真人虽然好奇，好奇一个元婴高手，找许心晖做什么，但也不敢隐瞒，如实说道，“驼峰岭下的许家村的。” “哦。驼峰岭？在哪？” 浩然真人指了一个方向，“此去大约有两百里路……”话还没说完，那林小舟，竟然又不见了踪影。 驼峰岭，许家村外。 林小舟揪住了一个村民，问道，“许心晖家在哪？”得到了答案之后，林小舟直接来到许心晖家门外，推门进去。 正在院落里洗衣服的小妇人，看到林小舟，愣了一下，“妹子，你找哪位？” 林小舟道，“你是许心晖的母亲吗？” “是啊。”小妇人道。 林小舟忽然祭出了一把飞剑，剑锋搭在了小妇人的脖颈上。 小妇人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她虽然只是个乡野村妇，但也看得出来，林小舟是个修真者。面对修真者，普通人，就是栈板上的肉。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道，“按我说的做，我就不杀你。不然，我杀你全家！” 小妇人哆嗦着，问道，“做……做什么？” “很简单，告诉许心晖，他是被你抱养的，我才是他娘。”林小舟说着，扑哧一声，忍不住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131 身世 许心晖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一个疯子，一个修为很高而且还很漂亮的疯子，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来非要说是自己的娘亲呢？ 忽然间不见了踪影的手段，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瞬移之术吧？ 捂了一下依然有些红肿胀痛的脸颊，小小的少年心里满是憋屈。不过，他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选择了宽宏大量来原谅林小舟。 但凡是宽宏大量的选择原谅的，要么是瞧不起那些得罪自己的人，比如修为高绝的无上高手；要么就是没有能力反抗的无奈选择，比如许心晖。 许心晖收拾了心情，开始继续修炼《正气诀》，努力想要成为前者。他还年轻，还有希望，只要努力修行，总有一天，不会在被人无缘无故的扇巴掌。 许心晖！ 要努力！ 少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成为那个可以随便打别人巴掌的高手，而且，还可以让自己的父母不再为生活而发愁。或许还能娶到蓉蓉。 在小小少年的内心深处，那个每天总能换上一身漂亮的衫裙，每天总是仰着下巴，不屑于搭理自己的漂亮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在村子里的时候，常常有人会跟许心晖开玩笑，问他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婆娘。许心晖从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内心深处，总会想起蓉蓉，想起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和红润的诱人的双唇。 每次看到蓉蓉，许心晖总是有股子扑上去啃一口的冲动。 再之后，还要干些什么？ 许心晖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总是觉得，能跟蓉蓉在一起，然后让父母不再受苦，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年轻，就是资本！ 许心晖知道，自己总要趁着年轻，好好的修真。等到年纪大了，筋骨定了型，想要再努力，也就晚了。 比如自己的父母，到了他们那样的年纪，即便是有修真门派愿意招收他们，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了。 据说，在很久以前的修真界，即便是上了年纪，依然可以修真。 可惜，父母生不逢时，没能赶上那个好时候。 所以，自己更要珍惜眼前的机会。 想起父亲没日没夜的劳作，母亲低三下四的去舅舅家给自己借元石来修真的事情，许心晖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但许心晖却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生活的艰难，他已经体会了太多。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许心晖刚刚把林小舟给忘了，开始努力修炼《正气诀》的时候，偏偏林小舟又嗖的一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林小舟的身边，竟然还多了一个人。 等到看清来人长相，许心晖大吃一惊。 “娘亲！”喊了一嗓子，许心晖心底生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来。 许王氏第一次被人带着瞬移，双腿直接发软，瘫在了地上。看到许心晖，许王氏一眼就看到了许心晖脸上的红肿的巴掌印子。心中一痛，喊了一声“心晖”，却是哽咽起来。 林小舟抱着胳膊，哼哼了一声，道，“你跟他说吧。” 许王氏看了林小舟一眼，对这个要抢走自己儿子的漂亮女人，简直就是恨之入骨。然而，这可是个会瞬移的修真高手，听说，这样的高手，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把高山磨平，就能把苍天捅个窟窿…… “杀你全家”的威胁言犹在耳，许王氏不敢乱说，只能忍着心中哀伤与愤怒，对许心晖说道，“孩子……其实……你是我偷来的。她……”看了一眼林小舟，许王氏咬咬牙，心底的勇气刚刚升起一些，猛然看到林小舟居高临下的看过来，立时又吓破了胆。“她才是你娘亲！” 许心晖一脸错愕的看着依然瘫在地上的许王氏，竟是哑口无言。 林小舟的目的达到了，怕许王氏爱子心切，再胡说什么，直接抓着许王氏，再一次瞬移而去。 两次经历瞬移的神奇，许王氏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根本就站不起来了。还没有从第一次的瞬移中恢复，再一转眼，竟然已经回到了许家村里自己的家中。 林小舟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徒四壁的农家小院，随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晶石，丢在许王氏面前，道，“记住，从现在起，许心晖就是我的了。你若是再去找他……”林小舟想了一下，随手对着院落一角的一个石磙打出了一道灵诀。 轰然一声，那石磙就碎成了渣。 “看到没？”林小舟问道。 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少妇人，那里见过这般手段，直接就吓得懵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林小舟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许心晖的父亲许金锤回来了。推开院门，看到瘫在地上的妻子，许金锤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想要拉起许王氏，却又一眼看到了地上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过惯了穷日子，俩人根本就没见过晶石。 “咋了这是？”许金锤问道。 看到丈夫，许王氏嚎啕大哭，等到哭的嗓子都快哑了，才期期艾艾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许金锤，夫妻俩人最终只能抱在一起大哭。 面对强悍的修真者，他们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老实巴交的山村夫妻，除了大哭一场，感慨这世道真的变了，竟然还有抢孩子的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儿子境况不明，许金锤心底更是焦虑。 “不行！”许金锤闷哼着，“修真的高手咋了，也不能这么乱抢人孩子啊！我去找心晖！”说着，就要起身。 许王氏却一把拉住了许金锤，道，“他爹！别冲动！”经历了这场“劫数”，许王氏虽然心有余悸，但到底还是比丈夫冷静一些。她沉吟了许久，才道，“我虽然不懂那仙子般的人物为啥要抢咱儿子。可是……可是，她又没有伤了我，也许……” …… 再次看到许心晖，林小舟忍不住乐。 这个小屁孩儿，显然还没有从“身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下你相信了吧？”林小舟问。 许心晖看着林小舟，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怎么也想不到，跟自己一起生活了八年的父母，竟然……竟然不是亲生父母！ 不过八岁的年纪，许心晖纵然有些早熟，也实在是想不到林小舟的弯弯绕儿。 林小舟走过去，捏住许心晖的脸，道，“来，喊声娘亲来听听。” 许心晖撇着嘴，看着林小舟，片刻，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林小舟反而吓了一跳，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许心晖，林小舟嘴角抽搐不止。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动静。 林小舟眉头一拧，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的不远处，浩然真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林上人。”浩然真人拱拱手，视线掠过林小舟，看向林小舟身后的房间。他听到了许心晖的哭声。 林小舟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儿子闹别扭呢。” 浩然真人一愣，“您儿子？” “嗯，许心晖就是我儿子。” 浩然真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林小舟，心里的想法立刻就翻江倒海起来。“啊……原来……哈哈哈，林上人放心，心晖这孩子在我们正气门修行，在下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绝对不会亏待了他。唔……既然是林上人的儿子，那……那在下就破个例，直接让心晖晋级为内门弟子好了。哈哈哈，心晖这孩子的资质真是不错，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看出这孩子真的与众不同啊。好孩子……唔，不仅资质好，还勤快，看看这灵田，收拾的多好……” 浩然真人心里翻江倒海着，说出的话，也是有些语无伦次。 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有个一个元婴，甚至极有可能是元婴以上修为的高手的靠山，那正气门以后的发展…… 浩然真人越想越激动，差点儿就要哽咽起来了。 林小舟一脸冷漠的看着浩然真人，直到浩然真人叽叽歪歪的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林小舟才道，“内门弟子就不必了，让他在这慢慢修行吧。” “嗯嗯，上人言之有理，修行之事，当是要一步步来的。” 怎么就言之有理了？ 林小舟懒得搭理浩然真人，只道，“没事儿别来烦我，我要跟我儿子说说话。”言毕，转身就回了房间里。 许心晖还在大哭着。 突然间的身世大变，不是少年的精神能够承受的。 他幻想过很多美好的变化，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爹娘竟然不是亲生爹娘。 看到林小舟走过来，许心晖的哭声更甚。 林小舟有些好笑的看着许心晖，在一旁坐下来，翘着腿，捏着下巴。 啧啧…… 这小屁孩儿。 竟然真的还没发育好啊…… 视线不自觉的往下移，然后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场不可描述的画面，之后赶紧甩甩脑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笑过了，再看哭的伤心的许心晖，林小舟心底升起一丝不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啦行啦，别哭个没完没了了，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个什么劲。” 许心晖也哭的累了，抽泣了一声，转脸看向林小舟。 林小舟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娘？ 虽说修真者是不以外表论年纪的，可是…… 许心晖实在是有些不自在。 林小舟伸手捏住许心晖的下巴，看了一下他的脸颊，凝眉道，“还疼吗？” 许心晖没有吱声。 林小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丹药，递给许心晖。 许心晖看着那丹药，没接。 “吃了。” “什么东西？” 林小舟直接将丹药塞进了许心晖的嘴巴里，“你娘我还能毒死你不成？” 很神奇的丹药，入口即化，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是糖豆儿一般。糖水儿进入腹中，小腹内立刻就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片刻之后，脸上的疼痛，居然消失了。 “你在这多久了？”林小舟问。 许心晖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刚来没多久。” “我看也是，竟然连炼气一层都没有呢。等你飞升，要猴年马月了。”林小舟感慨了一把，上下打量着许心晖，啐道，“资质也不咋地。嗯……还好，比……” 比陆野和陆北斗的资质，都还要稍微好一些。 “咳咳，你是不知道，当初你被人偷走了，为娘我可是辛辛苦苦的找了你很久的。”林小舟一脸的唏嘘，“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咱们娘俩，总算是团聚了。” 许心晖低着头，抠着手指，听到林小舟的话，又偷偷的抬起头，看了林小舟一眼，见她正看过来，又赶紧低下了头。 林小舟看着许心晖，心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带许心晖离开？慢慢养着他？还是就留在这里，让他继续修真？ 林小舟靠着墙，仰着头看着屋顶发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跑来跑去的，她也有些累了。 或许，就在这安安静静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一直呆了许久，等到林小舟回过神来，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 看到还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许心晖，林小舟道，“困了吧？睡觉吧？” 许心晖“噢”了一声，看看半躺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林小舟，自己也没有动弹。 林小舟怔了一下，道，“睡啊！”说着，拍了拍里面的床板，“这里。” 许心晖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困。”说罢，站起身来，道，“那个……我去找我朋友。”说罢，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林小舟却是讪笑一声，也不去追他。 许心晖身上，还有自己的魔心，他在哪，自己都能感应到，所以，林小舟也不担心许心晖会跑掉。 许心晖当然不会跑。 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修真，他不舍得离开。 他只是找到了老虎，跟这个小伙伴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之谜，顺便跟老虎挤一晚。 忽然间的变故，让许心晖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自己的娘亲都已经亲口承认了，这事儿定然就假不了了。 许心晖的痛苦，是老虎无法理解的。 老虎还很羡慕许心晖。 “真好，有个修真高手的娘亲，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许心晖苦笑了一声，道，“可是，突然多了一个娘亲……” “那有啥不好的？”老虎说，“高手的娘亲啊……” “我以前的爹娘，不是亲的。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 “等你修为高了，一样可以报答他们啊。”老虎说。 许心晖愣了一下，看着憨憨傻傻的老虎，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长相是不是比老虎看起来还要傻。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为什么都没有想到呢？ 老虎憨厚的笑着，说，“心晖，你娘是什么修为啊？” 许心晖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好像会瞬移。” “啊？听说那可是元婴高手才会的手段啊。”老虎惊道，“了不得了。这下好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娘可以给你出气……不对，有个元婴高手的娘亲，谁还敢欺负你啊！咱们掌门，不也才金丹么。” 许心晖苦笑了一声，看着老虎，呆了呆，问，“你爹娘是做什么的？” “猎户啊。还能是什么。”老虎有些遗憾，“若是哪天也有个高手跳出来说是我爹娘，那该有多好……” “嘁……” 两个少年，一直闲聊着，不知不觉，竟然到了黎明时分。 许心晖全无睡意，走出老虎的房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林小舟正坐在床上打坐。 察觉到许心晖过来，林小舟睁开眼，看着他。 “那个……”许心晖道，“我去打饭，你……要吃什么？” “我？”林小舟一愣。 “有馒头，有米饭，还有锅饼。”许心晖道。 林小舟却笑道，“我早就辟谷了，不吃东西。你自己吃吧。”说罢，林小舟又促狭的瞪了许心晖一眼，道，“什么你不你的，以后见了要喊娘亲，知道吗？” “嗯。”许心晖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喊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女子“娘亲”？ 许心晖喊不出来。 直到许心晖跑的远了，林小舟才微微凝眉，重新闭上眼睛，内视自己的经脉。看着经脉上的损伤，林小舟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稍微提了一口气，林小舟浑身上下，死气缭绕。 她的眉头紧锁着，似乎在努力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却总也做不到。 噗的一声。 林小舟吐出了一口血来。 该死！ 林小舟心底咒骂了一句，睁开眼，却看到了一脸错愕的站在门口的许心晖。 许心晖手里拿着饭菜，拧着眉头，看着林小舟，一脸的忧色。 “呵……没事儿的。”林小舟道。 许心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 林小舟看着许心晖，微微一笑，叹气道，“相比以前的苦难，这点儿小伤，算不了什么。”说着，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林小舟继续说道，“为娘找你不易，你长大了，可不能不孝。” “呃……”许心晖跟这个“娘亲”，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许心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想了想，说道，“要不要请掌门帮你看看？” “算了吧。”林小舟苦笑道，“那个金丹期的菜鸟。你别管我了，赶紧吃饭吧。” 132 陆野 灵田里的杂草要比普通农田里的长的要快一些。 才清理了没几天，又长的密密麻麻了。 许心晖有些心不在焉的清理着杂草，脑子里乱糟糟的，总是难免想起许金锤夫妇，还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亲娘”。 忙活了一阵儿，有些累了，便坐在田埂上休息。 又想起了今天早上在伙房门口遇到掌门的事情。那个高高在上的掌门，说自己的资质极好，只要好好努力，将来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许心晖从小就觉得自己跟那些整天拖着长鼻涕，撒了尿活泥巴的孩子不一样。原来真的不一样，自己的资质，竟然是“极好”的。 八岁的孩子，实在是太好骗了。他当时都不敢去看掌门浩然真人的脸，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浩然真人在夸奖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奇怪。 也不知道自己跟那个黄庭相比，资质如何。 想来他的资质比自己要好一些吧。毕竟，基本上同一时间开始修行，人家都已经到了炼气一层了。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炼气一层呢？ 要努力啊。 将来还要挣好多好多的元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爹亲娘，他们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将来修真有成，也不能忘了他们。听说资质极好的修真者，修炼的速度会很快很快，也许一年之后回家省亲的时候，自己已经会飞了呢。到时候，直接飞到家里，爹娘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正在做着白日梦的许心晖一眼看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林小舟，心中又难免有些羡慕。 瞬移啊！ 如果自己也会瞬移，那想家了，岂不是嗖的一下就到家了？再也不用一步步赶路那么辛苦了。 林小舟来到地头上，看了一眼地里的三叶草，笑道，“三叶草啊。” “嗯。” “该浇水了。”林小舟说。 许心晖道，“杜远师兄说，三叶草不能浇水太勤。” “嘁！你那个杜远师兄什么修为？” “是个筑基高手。” “哦，你娘我可是小乘期的大高手。”林小舟自我吹嘘道，“纵横十域八荒几千年，还能不如一个筑基菜鸟的见识？再说了，这三叶草，是你爹那个畜生培植的，我能不了解？” 许心晖张着嘴巴，一脸惊讶的看着林小舟，“几千年？那是好久好久的时间吧？” “是啊。”林小舟笑道。 许心晖愣了愣，又道，“那个……我爹……他……他在哪？” “你爹他……”林小舟看着许心晖，轻声一笑，道，“死了。” 死了？ 死了有什么好笑的？ 许心晖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看面前的灵田，问道，“真的要浇水吗？” “你娘我还能骗你不成？”林小舟说着，随手往灵田上方打出了一个灵诀。转眼间，灵田上放竟然多了一片雨云，接着就哗啦啦的下起了雨。 许心晖大张着嘴巴，一脸惊异的看着天上那片雨云，之后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 林小舟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厉害吧？” “厉害。这是什么手段？” “云雨诀而已。”林小舟说道，“喊声娘来听听，我教你云雨诀。” 许心晖挑了一下眉头，看着林小舟一脸诱惑的表情，张了张嘴巴，竟然还是叫不出口。他总觉得喊林小舟“娘”，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见许心晖闷声不吭，林小舟也不勉强他，在许心晖身边蹲下来，说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心法？念给我听听。” 许心晖迟疑道，“掌门说，《正气诀》的口诀，是我们正气门的秘密，绝对不能对外人说。不然，等同于背叛师门……” “嘁！你的掌门亲，还是你娘我亲？” “呃……” “算了，什么狗屁的正气诀，我才没兴趣。”林小舟说着，一手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如为娘我教你一个心法吧？” “什么心法？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林小舟有些古怪的笑了笑，说道，“你娘我小时候，修炼的就是这种心法。” 教小夫君修炼魔诀…… 一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世间万法，不离天道法则。魔诀和修真心法，其实殊途同归。只要不用魔气来引动，魔诀跟修真心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非要说区别的话，修真心法是先炼气凝脉，而魔诀，则是先修炼心魔，以成就魔心，再炼气凝脉。看起来似乎魔诀比修真心法更复杂一些，但是，一旦修成魔心，接下来的修炼速度，就会比普通修真者的修行速度快上许多。 许心晖当然不明白林小舟的心思，只是一脸天真的看着林小舟，以为像林小舟这样的小乘期的大高手，教给自己的心法，一定很了不得。 林小舟笑着说道，“我这套心法，名曰《小天伦》，天伦，即天理、天意。乃是我师尊传授给我的，相传，始创于……咳，跟你说了也没用，我念口诀，你好好记下了。” 《天伦诀》始创于魔宗祖师，八荒剧变之后，《天伦诀》即失传。有云上人游历四方，甚至进入了八荒之地，找到了魔宗旧址，得到了《魔宗秘典》的残篇。惊才绝艳的有云上人从那残篇之中，找到了《天伦诀》的踪迹，虽然没有《天伦诀》的口诀，但还是悟出了一套心法，取名为《小天伦》。 能在修为不高的时候就学会魔族的偃息之术，甚至骗过曾经的探花郎，又能在飞升失败之后元神重生，林小舟靠的就是《小天伦》。 当然，关于《小天伦》的往事，林小舟是不打算告诉许心晖了。 以传音入密之术将《小天伦》的口诀告知了许心晖之后，林小舟便道，“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修炼的是《小天伦》，知道吗？” 许心晖点点头。 “去吧，修炼去吧。” 许心晖愣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看着灵田上方的云雨，道，“哎呀！还没有把杂草拔光，这个时候浇水，不好吧？” “嗯，我帮你拔草，去修炼吧。”林小舟打发走了许心晖，之后就收了云雨，开始拔草。看着田里的成片的绿油油的三叶草，林小舟忽然想到了在山沟寨的生活，想到了在八荒时候，跟夫君一起打理田地，收取野果的日子。 虽然找到了许心晖，这个夫君的转世，可是，林小舟心底总还是感觉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她甚至有些怀念那个整日里期盼着自己赶紧死掉的陆野。 天道有迹，人道无常。 想想当年恨不得弄死彼此的两人，最终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林小舟感慨万千。 真的是人道无常。 太多的事情，总是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尾。 或许，那个有着预测之能的第五魔尊沐灵，都猜到更多吧。 林小舟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将灵田里的野草清理了干净，之后又用云雨诀灌溉了一番。没有进屋打扰许心晖修炼，只是独自一人坐在地头前的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绿郁葱葱的山林怔怔出神。 不远处的一块灵田上，一个胖墩儿小子，总是朝着林小舟这边偷窥。林小舟察觉到了，却也懒得去管。她之间看到许心晖跟那胖小子一起闲聊，知道那小子也是正气门的外门弟子。正气门的内外门弟子，林小舟并没有见过多少，但对于这正气门，林小舟是并不看好的。 掌门不过金丹，门派驻地也破破烂烂的，怎么看都是个没前途的地方。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正因为浩然真人的修为不高，正气门也没什么前途，浩然真人才会对自己毕恭毕敬的。 忽然想起了夫君的大前门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前门在琴和鸿翔的带领下，逐渐成了落烟山的第一宗门。只是经历过那一场天地交锋的剧变之后，也不知道现在的境况如何了。 天地交锋，大地四分五裂。一整片完整的大陆，分崩离析，有些地方，甚至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这些年来，林小舟坐着独木舟，一直在海上飘荡，寻找着陆北斗的转世，对于现如今的修真界，其实她并不是很了解。 伸了个懒腰，林小舟才发现，不知不觉的，天色竟然暗淡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朝着住处走去。 那小家伙，第一次修炼《小天伦》，难道会很顺利不成？怎么也没跑过来询问自己一些疑难问题呢？要知道，本尊天纵奇才，当时第一次修炼《小天伦》的时候，对于许多口诀，也是一知半解的，总是需要请教魔天尊者的。 林小舟带着一丝好奇，一直进了房间，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许心晖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臭小子！ 林小舟撇撇嘴，走了过去，一巴掌打在了许心晖的屁股上。“懒货！谁让你睡了！” 啪的一下，林小舟打的不算很重，但也不轻，可竟是没有打醒许心晖。 林小舟怔了一下，凝眉看向许心晖，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终于看出来，许心晖不是睡着了，而是昏死了过去。 林小舟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了许心晖的脉门，一番查探之下，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描述！ “怎么……怎么会这样？！”林小舟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许心晖，嘴角抽搐了几下，轻声呢喃，“夫君……你……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说话间，林小舟伸出手指，点在了许心晖的额头。 ……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一首欢快的歌声在广场上回荡着。 数十个男男女女，在广场上跳的起劲儿。 一旁的公路上，车来车往，人流如织。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污浊的潮湿，弥漫在天地间。 林小舟一脸错愕的站在街道中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些。 “嘀！——”车鸣声将林小舟惊醒。 她循声看去，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正朝着自己狂按喇叭。 林小舟被车鸣声搅得有些不耐烦，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一巴掌将面前这个铁疙瘩拍扁的冲动。她走到路边，之后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 不知是因为林小舟太漂亮了，还是因为穿的衣服太过奇怪，路人总是不免回头看她。 她也不在乎，只是一味的缓步前行。 她想不通。 为什么？！ 轮回道，不是会抹杀一切前世的记忆吗？ 眼前这个世界，怎么看，都像是陆野曾经“生活”了十九年的元神幻境！ 另外！ 许心晖连炼气一层都没有，元神为何竟然会陷入这种元神幻境之中？！ 林小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夫君啊夫君！ 真希望你是个简单的人，没有太多的秘密。 一个骑着自行车疯狂赶路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风一样从林小舟身边掠过。 林小舟猛然回头，看着那少年的背影，神情极为复杂。 那少年，分明就是陆野！ 心念一动，林小舟的身形陡然消失。 再次出现，竟然就站在了陆野面前不远处。 疯狂赶路的陆野，猛然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吓得赶紧刹车。只是骑得实在是太快，面前之人也离得太近，终究还是直接撞了上去。 “哎呀”一声，陆野直接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林小舟虽然被疾行的自行车撞了，但根本就不碍事。可她还是像是被撞惨了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陆野的裤子磨破了，膝盖上也擦破了皮，渗出血迹来。 他在地上躺了一下，看着灰蒙蒙的天，苦着脸拍了一下额头，之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去扶林小舟。“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紧吧？” 林小舟看着面前的熟悉的脸庞，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夫君…… 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元神幻境，但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小舟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陆野吓了一跳，“真的对不起。”面前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陆野想要搀扶她起来，又不知道抓住这女孩子的手或是胳膊合不合适。看到她哭得伤心，陆野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要不，去医院吧。”陆野问着林小舟，看到有人围观过来，立时有些面红耳赤。 林小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陆野，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野老实交代道，“呃……我叫陆野，是十三中的初三的学生。实在是对不起，上学要迟到了，我骑的太快了。”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陆野……陆野……呵，我叫林再。” 陆野怔了一下，“林再？” 好熟悉的名字啊。 好像在哪里听过。 再看面前这个自称叫林再的女孩儿，陆野拧着眉头，轻声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周围的世界，忽然出现龟裂的裂缝。 片刻，轰然破碎。 林小舟猛然收回了神识，看着面前依然昏死过去的许心晖，抹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泪水。 许心晖的眼睫毛跳动了一下，片刻，竟然悠悠醒来。仿佛是刚刚睡醒一般。他揉了一下眼睛，挣开惺忪的睡眼，之后就看到了林小舟。 林小舟不言不语，泪眼汪汪的看着许心晖。 许心晖有些意外，慌忙坐起来，看着林小舟，道，“啊……你……你怎么了？” 林小舟抹了一把眼泪，没有回答许心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睡着了？” “呃，我也不知道啊。”许心晖道，“我好像正在修炼你教我的《小天伦》，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说着，许心晖忽然揉了一下太阳穴，道，“脑袋有些疼。” 林小舟一愣，眯着眼睛，伸手按在许心晖的脑门上，片刻，嘴角一抽，又上下打量着许心晖，似乎是要把他看穿一般。直到许心晖被林小舟看的浑身不自在，林小舟才说道，“修炼《小天伦》到了一定的地步，会因为……正常现象，你不用在意。” 正常而言，修炼《小天伦》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心魔就会出现，心魔乍现，就会让修炼者陷入短暂的昏迷之中。 “心魔”二字，林小舟当然不会跟许心晖说。 让林小舟有些错愕的是，许心晖的资质实在是不怎么样，虽然说不上朽木不可雕，但顶多也就是普通水准，这才修炼《小天伦》不过半日，怎么就达到了四十九天的效果？！ 沉默了许久，林小舟又道，“跟你说过了，别你来你去的，要喊娘，知道吗？” “噢。”许心晖答应的利索，但却没有喊“娘”的兴趣，至少现在没有。 林小舟撇撇嘴，道，“行啦，你继续睡觉吧。”说罢，林小舟走出房间，竟是跃上屋顶，躺在干草铺成的屋顶上，仰望着天空。 夜幕初降，几个星星零零散散的散布在天空之上。 林小舟双手垫在脑袋下，翘着二郎腿，看着一颗颗星星，回想着在元神幻境中看到的陆野，嘴角微微扬起，之后终于咧着嘴笑了。 夫君！ 你还会回来的！ 对不对！ 我不管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回来就好！ 当年，你说你穷极数千年之功，就是为了活着进入轮回道。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要活着进入轮回道干什么！ 133 小天伦 在许心晖看来，《小天伦》确实比自己之前修炼的《正气诀》要更厉害。至少，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自己竟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虽然“脑袋疼”这种感觉并不太好受。但“娘”说了，这个是正常现象。 有效果，总比修炼《正气诀》时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要好。 休息了一晚，许心晖吃过早饭，继续勤快的修炼《小天伦》。他微微闭着眼睛，极为认真的按照《小天伦》的口诀不断的运行体内的气息，丝毫没有察觉到站在门口正在偷偷的看着自己的林小舟。 林小舟想了一晚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许心晖的资质不算好，充其量只是一般而言。这样的资质，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绝对不可能进境如此迅速。 许心晖的修为太低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修为。单纯的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而且，他体内的气息，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小天伦》的运行轨迹在运转着。 到底怎么回事？！ 林小舟正在不解之际，忽然看到许心晖身上的气息的运行速度竟然开始加速。 相同的两股气息，纠缠在一起，不断的冲击着许心晖的心神。 这是…… 心魔！ 自己本身的气息一分为二，然后相互纠缠拼斗，活的一方，主导全身经脉，死的一方，凝聚成为心魔！ 这是修炼《小天伦》四十九天才会出现的状况！ 许心晖的神识还没能习惯这两股力量的出现，所以，在两股力量的交锋之中，直接昏迷了过去。 林小舟拧着眉头，走到近前，伸手捏住许心晖的脉门，再一次查探已经昏迷过去的许心晖的身体状况。 和上次一样！ 林小舟迟疑了一下，伸手点在许心晖的额头。 神识探进去，眼前的景象陡然大变。 十三中的大门口，正在站岗的保安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突然出现的林小舟，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现在好像流行什么cosplay，这小妞儿八成是个疯狂爱好者，竟然在大街上也这么穿。不过，还别说，这身打扮，还真有点儿古代美女的韵味儿。 林小舟没有理会盯着自己胡思乱想的保安，只是凝眉看着四周。 不消片刻，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飞一样的朝着这边骑过来。 再次看到这个少年，林小舟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少年也看到了林小舟，擦身而过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他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这美女……穿的好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小舟看着少年匆匆掠过的背影，没有去追赶，反而忽然瞬移而去。 她想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对于一个小乘期高手而言，周游世界，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再次回到十三中学校的门口，正好响起一阵铃声。 此时，不过刚刚中午放学而已。 院门冷冷清清的街道，瞬间就变得拥堵起来。 已经换了一身符合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的林小舟，反而更是让经过的学生侧目。林小舟没有理会那些盯着自己的胸和大腿瞧个不停的青春期少年，只是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人群开始变得稀稀落落，林小舟终于看到了推着自行车，朝着学校门口走来的陆野。 离的还很远，陆野就看到了穿着一条一步裙和小背心的林小舟。 好漂亮的小姐姐啊，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等谁。 看着一身装扮，八成是被哪个有钱人包养了。 哎，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陆野感慨了一句，离得近了，发现林小舟也在看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笑意浓浓。 陆野有些不自在的避开林小舟的视线，眼角的余光瞥到林小舟还在看着自己，顿时连走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他努力保持着淡定，若无其事的从林小舟身边经过，走出大门口，正准备骑上自行车回家，却忽然被林小舟叫住。 “喂！”林小舟喊。 陆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小舟看着自己，愣了一下，再往自己身后看看，身后并没有什么人。再回头看向林小舟，狐疑的问道，“叫我？” “废话。”林小舟走过去，问道，“不认识我了？” 陆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小舟，片刻，摇着头，说道，“我们认识？”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意识到上次他骑车撞到自己的事情，应该已经“不存在”了。略一沉吟，林小舟作恍悟状，道，“奇怪了，我发现我好像也不认识你，但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说奇怪不奇怪。” 陆野看着林小舟漂亮的脸蛋儿，心里忽然有些小激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似曾相识？ 而且，更有趣的是，自己好像也在哪见过她！ 这种桥段儿，似乎从来都是浪漫爱情故事的开始嘛。 只是臆想归臆想，接下来该怎么对话，陆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略显尴尬的笑了一声，不自觉的抬起手来，挠了挠头，好像这只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林小舟看了一眼陆野的自行车，道，“你要去哪？” “北郊。” “正好顺路，送我一段儿路吧。” 陆野大喜，感慨着自己今天走了艳遇，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啊。” 林小舟直接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把抱住了陆野的腰。陆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只感觉腰上的那双小手是那样的柔软。 陆野登上自行车，行了一段，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那五块钱来。 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会这么随便的坐别人的车子吗？还是遇上了仙人跳？！听说现在这世道，特别不和谐。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骗子出现，而且这些骗子大多还都是美女。 越想越是不放心。 虽说五块钱也不算个事儿，但到底是自己的钱，若是就这么被摸走了，也太亏了。 “你叫什么名字？”林小舟问道。 “陆野，你呢？” “我叫林再。”林小舟道。 陆野愣了一下，凝眉低语道，“林再？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林小舟感觉到怀里的陆野的身子忽然变得没有了真实感，紧接着，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自己的神识，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中。 再看依然昏迷在床上，已经有了要醒来的迹象的许心晖，林小舟转身走了出去。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林小舟张开双臂，似乎是想要拥抱这世界。 一直以为那个到处跑着金属壳子的世界，不过是夫君的元神臆想出来的世界，直到在那个世界里环游一次，林小舟才终于明白。 那个世界，并非是凭空臆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地方，一个如同魔域一样，被一个大能之人开辟出来的一界！ 而且…… 夫君，真的去过那里！ 或者…… 不仅仅是去过！ 林小舟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条线索。这条线索不是很清晰，但却依然给了林小舟极大的震撼。 可惜，南辰和剑佳人不见了踪影，不然，问问南辰，也许他可以告诉自己一些关键。或许并不需要询问南辰，只需要再一次进入许心晖的神识世界里，如果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如果那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的话，在那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存在着一个可以给出自己答案的地方。 房间里忽然传来闷哼之声。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直接一个瞬移，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小床上，许心晖双手捂着脑袋，痛苦的发出声音。看到林小舟进来，许心晖道，“我……我头痛的厉害。” 林小舟看到许心晖的双眼有些发红，立时吓了一跳，赶紧捏住许心晖的脉门，仔细查看了一番，心中大吃一惊。 这小子怎么回事！ 心魔竟然有了生成的迹象！ 他体内的那两股气息，竟是依然在纠缠不休，看样子，似乎是非要杀个你死我活不可了！若是旁人，修炼魔诀到这一步，绝对是一件惊喜的好事儿，这说明修炼小有所成，心魔即将形成。然而，对于许心晖而言，这种事发生的实在是太早了一些。他小小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事情！ 林小舟一把按在了许心晖的心口，死气源源不断的渗入，以死气来守护许心晖的神识，以免不堪承受，最终死在他自己手里。 许心晖双手抱着脑袋，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林小舟一只手按在许心晖心口，一只手紧紧的搂住了许心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许心晖紧咬着牙关，痛苦的闷哼着。他的额头之上，逐渐伸出冷汗，整个人犹如筛糠一般。强烈的痛苦，让他不堪承受。他紧紧靠着林小舟，终于忍不住说道，“娘……帮我……”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林小舟心中一痛，继续一边以死气守护许心晖，一边急道，“娘在呢！不怕！你要撑住啊！这是修炼《小天伦》必须要承受的痛苦，娘相信你一定能行的！”嘴上这么说着，林小舟心里却后悔的要死。 早知如此，自己发什么疯，竟然教他修炼这种魔诀！ 想到魔诀，林小舟猛然一愣。 许心晖能够如此夸张的迅速的修炼《小天伦》，应该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难道说…… 这《小天伦》，跟探花郎有关？ 夫君去过或者来自他元神幻境里的那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又是个类似魔域的一好似秘境一般的存在！ 魔域是有云上人开辟出来的。 《小天伦》也是有云上人从《魔宗秘典》残篇中领悟而来…… 各种各样的信息，纷至沓来，让林小舟一个头两个大。 不对！ 夫君修炼《探花诀》的时候，也没见如此迅速！ 这到底是为什么？！ 眼看着少年许心晖的脸色变得惨白，林小舟急的百爪挠心，却又无可奈何。心魔生成，是无法强行阻止的！一旦强行阻止，本体会死的很惨！ 林小舟将许心晖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边以死气守护着他，一边挖空心思的想办法。 魔天尊者跟林小舟说过的《小天伦》的各种信息，不断的回荡在林小舟的脑海中。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好像…… 等等！ 林小舟脑中灵光一闪，直接祭出了天棺虚影。 天棺虚影笼罩着许心晖和林小舟二人。 禁绝万法！ 原本痛苦不堪的许心晖，终于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林小舟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回落。 看到许心晖的呼吸逐渐平静，林小舟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许心晖依偎在林小舟怀里，感受着林小舟身上的体温，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稍微活动了一下，许心晖红着脸，低声说，“娘……疼。” 林小舟一愣，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紧了，这才赶紧松开了手臂。 许心晖坐起身子，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林小舟，抿了抿嘴唇。 林小舟道，“不怕，是娘不好，娘不该教你《小天伦》的。” 许心晖抽泣了一声，道，“刚才我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林小舟眉头一拧，问，“看到了谁？” “一个……一个老爷爷。”许心晖道，“他好像还跟我说了话。” “说了什么？”林小舟神色凝重的问道。 许心晖却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林小舟又审视了一眼许心晖，道，“你先休息一下吧，看看这满头大汗的。”说着，伸手在许心晖的额头抹了一下汗水。 许心晖应了一声，躺在了床上。 林小舟坐在床沿上，看着许心晖。许心晖也看着林小舟，之后，脸色微微一红，闭上了眼睛。 林小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收了天棺虚影，这才起身。 刚走到门口，却又听到许心晖喊她。 “娘……你……你去哪？” 刚才听许心晖喊自己娘，林小舟因为担心许心晖的状况，倒也没啥感觉。此刻再听他这么喊自己，忽然间就觉得十分好笑。 忍着笑意，林小舟道，“我不走远，你睡吧。” “噢。” 林小舟看着许心晖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在那元神幻境里遇到的陆野，眉头拧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一直来到灵田地头上的那块石头上，林小舟有些心神不宁的想着事情。 虽然许心晖修炼《小天伦》似乎很有风险，但是…… 还是要让他继续修炼，至少需要再修炼一次。自己还需要再进入一次那个幻境里去。 林小舟相信，不管是谁开辟了那一域，一定也会像有云上人一样，在魔域的某个地方留下自己的气息。就像炼器宗师，总会喜欢在自己炼制的法宝之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一样。 或许，自己若是能得知那幻境世界到底是谁开辟的，应该可以了解到更多关于夫君的信息吧。 好在天棺的禁绝万法还是很好用的，不然，夫君这下子搞不好真的会死在《小天伦》之下。 正当林小舟胡乱想着事情的时候，忽然心神一紧。她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来人也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但见浩然真人从天空之上落下来，站在林小舟面前，拱手道，“前辈，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林小舟打量着浩然真人，问道，“有事儿？” “呵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浩然真人笑道，“就是来看看心晖那孩子的修炼进境如何了。” 林小舟道，“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呵呵，有前辈在，自然是不需要晚辈瞎操心的。”浩然真人道，“有前辈教导，心晖的修为，一定会突飞猛进……”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滚蛋！”林小舟的语气很恶劣。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说的话也有些粗俗起来。 浩然真人脸色一红，尴尬十分。好歹也是一派掌门，被人叫“滚蛋”，浩然真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挂不住又能怎么样？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丫头片子，可是元婴以上的高手！自己可得罪不起。 好在没有旁人在！丢人也丢不到外面去。 浩然真人自我安慰了一番，又道，“那晚辈就直说了，晚辈是有事相求。”注意到林小舟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浩然真人终于放弃了让林小舟询问自己“什么事”的打算，赶紧继续一口气说完，“晚辈的一个弟子，前些时候渡身劫失败，现在经脉受损严重，不知前辈能否帮个小忙，伸以援手。那孩子资质不错，就这么废了，实在是有些遗憾。”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道，“关我屁事！正烦着呢！赶紧滚蛋！” 浩然真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也是起伏不定。 良久，注意到林小舟冷冷的看过来，这才赶紧微微欠身，“不打扰前辈了。”言毕，直接飞身离开。 林小舟瞥了一眼飞身而去的浩然真人，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 难道本尊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伸以援手的好人吗？ …… 浩然真人落回地面，看着面前一脸骐骥的师弟执法长老和弟子杜远等人，喟然叹气，道，“不肯帮忙。” 执法长老凝眉道，“她若有元婴以上修为，这种小事……” 浩然真人苦笑道，“看起来好像她的心情不太好，或许再等等，等她心情好了，我再舍着这张老脸求她一次。” 执法长老无奈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杜远看看师尊和师伯，沉吟道，“或者……从许心晖那里下手？” 浩然真人一愣，看着杜远，露出询问之色。 杜远道，“我看许心晖那孩子，心地还算善良，不若找个机会，让他见见师弟，说的凄惨一些，他发了善心，求告他母亲，这事儿，大概也就成了。” 执法长老点头道，“师侄此计甚妙。” 134 一切，都还好 夫君跟《小天伦》到底有什么关系，林小舟不清楚，但她坚信，二者之间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不然，许心晖不可能修炼的如此迅速。 另外，可以抹杀掉前世的一切痕迹的轮回道，为何好像并没有彻底抹杀掉夫君的所有记忆呢？在许心晖的神识幻境里出现的那一切，明显说明了夫君的记忆依然还在——至少部分还在！ 夫君的元神，已经强悍到了可以对抗轮回道的地步了吗？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来，就被林小舟否决了。 按照天棺里指引的道路，林小舟从轮回之地逃了出来。她对轮回之地和轮回道多少有些了解。她相信，莫说当时的陆北斗只有金丹修为，纵然有着大乘期修为，经历过轮回道的洗礼之后，也不可能留下任何前生的记忆！ 而且，退一步来说，即便陆北斗很强，可以保留一部分记忆，但他为何只是保存了对于那个所谓的“地球”上的记忆，而没有保留修真以来的一些关键性的记忆呢？这些记忆，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而这些记忆，为何没有直接被许心晖记下，反而隐藏在神识幻境里？！ 又该如何唤醒夫君仅剩的这些记忆呢？ 为何在那个幻境里，陆野一想到关于自己的记忆，幻境就会突然崩溃？！ 林小舟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对于这种前生今世的各种问题，她并没有什么经验，自然也就无从下手了。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许心晖再一次修炼《小天伦》，昏迷之后，自己好进入他的神识幻境里，来查看一下那个所谓的“地球”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果查不到任何信息，或是查到的信息没有任何用处的话…… 林小舟拍了一下脑袋，调整了一下情绪。 先不要这么悲观吧，或许将来有的是悲观的时候。 林小舟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进了房间里。 许心晖刚刚醒来，正在起床，看到林小舟，许心晖迟疑了一下，说道，“早啊……娘。” 林小舟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发现，听到许心晖喊自己“娘”，自己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似的。 “赶紧去吃饭，吃过饭继续修炼。” 许心晖眉头挑了一下，道，“还要修炼《小天伦》吗？”想到《小天伦》带来的痛苦，许心晖心里就有些发憷。 “有娘在，不要怕。”林小舟说道，“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要是怕这怕那的，干脆就别修真了。” 许心晖想了想，点点头，道，“是了。”说罢，起身下了床，“那我先去吃早饭了。” “去吧去吧。”林小舟连连挥手，看着许心晖离去的背影，林小舟眉头紧锁，又想起了那个有些腼腆的神识幻境里的陆野。 不知为何，自从看到了那个不真实的陆野，林小舟对于许心晖，总是有些莫名的生分感，就好像他并不是自己的夫君，那个不真实的陆野，才是自己的夫君。 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林小舟盘腿坐下来，开始调息。 自己体内的伤势虽然没有开始痊愈，但至少也没有继续恶化。暂时不去寻找药材来疗伤，也没有什么大碍。 又运行了片刻《小天伦》，林小舟察觉到许心晖回来了，这才收了功法。 许心晖拿着碗筷，坐在一旁，却没有吃饭，反而看向林小舟，迟疑了一下，才道，“娘。” “咋了？” “有个事儿……你能不能帮个忙。” “这话说的，跟为娘客气什么，有事儿就说。”林小舟笑道。 “那个……我有个师兄，渡劫时没有成功，受了重伤。”许心晖道，“你能不能帮他一下？” 林小舟脸色一沉，眯着眼睛看着许心晖，道，“你那个掌门让你求我的？” 许心晖一愣，摇头道，“不是啊，是杜远师兄跟我说起了那位师兄的事情，我觉得挺可怜的。”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道，“旁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赶紧吃饭，吃完了继续修炼。” 许心晖又张了张嘴巴，看到林小舟冷着脸瞪过来，这才赶紧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吃过了饭，许心晖再一次修炼《小天伦》，如同之前一样，没有过太久，便又一次陷入了昏死状态中。 …… 地球。 林小舟不断的瞬移，努力寻找着开辟这个世界的人留下的痕迹。 相较于广袤的修真界而言，地球，实在是太小了。 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林小舟就站在了南极的一座冰山之上。 极其寒冷的风，似乎是要把林小舟从山顶上吹下来。 山下，成片的企鹅，乌央乌央的，数也数不清。 “就是这里了！”林小舟轻声呢喃。 她能感觉到这冰山之下存在的一些异常的波动。 围着这座冰山飞行了一圈儿，林小舟直接打出一道死气，死气打在冰山之上，轰然一声响。山下的企鹅群，惊得四散。山上，一块块巨大的冰块，开始哗啦啦的落下来。林小舟没有停下来，依然在不断的打出死气。 冰山外层的冰块很快剥落，露出了一座黑色的石碑。 看起来，并不像地球上那些常见的石头，反而更像是修真界里制作剑碑用的材料。 不！ 确切的说，这就是一座剑碑！ 剑碑之上，刻着几个字：南天一帝！ 南天一帝…… 林小舟心中震惊不已，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抹了一下“帝”字的笔画。 “是天剑！”林小舟见过天剑，也见过天剑之上的星之力，她可以断定，这四个字，是曾经的天剑刻下的。 那这南天一帝…… 难道是南辰？！ 是南辰开辟了这一域吗？ 那…… 这又跟夫君有什么关系？ 按照幻境里的记忆，夫君应该是来自地球的人。 那陆家村又是怎么回事？ 林小舟站在剑碑之下，呆了许久，也想了很多，却是越想越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小舟忽然想起许心晖来。 长时间的陷入幻境，万一再有什么岔子！ 想到此，林小舟直接瞬移而去，不消多时，就再一次来到了十三中的学校门口。 正赶上放学时间，林小舟等了好大一会儿，才等到了骑着自行车从学校里出来的陆野。林小舟喊住陆野，张了张嘴，忽然心念一动，说道，“你认识我吗？” 陆野挠着头，看着林小舟，摇摇头，道，“好像在哪见过，想不起来了。” 林小舟微微一笑，道，“我叫甘蓝，记得吗？” “甘蓝？”陆野愣了一下，依旧摇头。 林小舟愣愣的看着陆野，又看看四周。 这幻境，没有丝毫要崩溃的迹象。 林小舟又看向有些莫名其妙的陆野，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 地球。 五百余年前。 林再第一次来到这个元神幻境里。 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林再一脸的茫然。 这茫茫人海，该如何去寻找探花郎的元神？ 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到处都是，没有一个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探花郎的元神的脑门上写着“探花郎”三个字，那该有多好啊。 林再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到了一个双手抱着脑袋，蹲在街道边的年轻男子。男子似乎极为痛苦，正在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这家伙…… 试试看！ 林再走过去，喊了一嗓子，“喂！” 年轻男子抬起头来，看向林再，眉头紧锁着，“你……” 林再蹲在年轻男子面前，伸手轻轻摸着男子的脸，“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说话间，林再借着摸到男子脸的机会，将自己的神识探进去，想要查看一下男子的元神。 可惜，男子的元神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好吧，哪能那么侥幸，一下子就能找到探花郎的元神啊。 林再有些失望，正要离开，却听那男子问道，“我们……认识？” 林再略一迟疑，试探着说道，“我是甘蓝啊，你还记得吗？” “甘蓝？”年轻男子重复着的念着这个名字，身子竟然晃了两下，差点儿晕倒。 林再一直盯着年轻男子，见他听到甘蓝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反应，心里不由的一喜。难道，自己这么走运，一下子就找到了探花郎的元神？！ 男子怔怔的看着林再，轻声问：“甘蓝……是谁？” 有希望！ 林再强忍着心中的兴奋，继续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万剑山上，葬剑碑旁……” 男子的身子猛地震颤了一下，猛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 林再看着男子，心里兴奋到了极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醒醒吧，夫君。这一切，只是你意识中的世界而已。都是虚幻的……” 男子豁然起身，看着面前的林再，脑子里却忽然一片空白，身子软软的仰倒。 林再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站起身来，看着昏死过去的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围，人群纷纷侧目。 林再却浑不在意，直接收起神识，离开了这个虚幻的世界。 …… 五百余年后的今天。 林小舟看着面前的陆野，眼泪不断的落下来。 看着陆野，林小舟轻声说，“我就是个蠢猪！” 陆野拧着眉头，一头雾水的看着林小舟，见她哭的厉害，有些急了，“别哭啊，有事儿好好说。” 林小舟吸了一口气，自嘲的一笑，“我真的很蠢，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如果这一切，都不过是元神幻境，那你作为幻境之主，在离开之后，这个幻境，就该直接崩溃才对！” “你在说什么啊。”陆野问。 “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林小舟摇着头，脸上依旧带着自嘲的笑意，“当年，我自己的神识，直接进入了真实的地球，而不是进入了幻境。我一直以为，探花郎的元神，应该是被困在幻境里的某个人身上，却从来没有想过，探花郎的元神，很可能寄托在整个地球秘境之内！当年，不论我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对任何人提及‘甘蓝’这个名字，那个人，大概都会因为探花郎的元神波动而死。” 陆野依然满脸的莫名其妙。 林小舟也不在乎，只是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借助死亡的灵魂，逃离地球秘境，重新元神归位……两个元神，合二为一……”说到此，林小舟仰起脸，看着苍穹，忽然大笑起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轮回道，抹去了探花郎陆北斗，却忽视了弱小的陆野！唉，小鱼小虾也有自身的优势啊。毕竟，大鱼永远不可能成为漏网之鱼。” 再看向傻愣愣的陆野，林小舟微微一笑，说道，“夫君，等我救你出去。” 陆野张了一下嘴巴，嘴角一抽，眼神里就多了一丝怜悯。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一个疯子，一个漂亮的疯子。 林小舟道，“夫君，我是林再。你还记得吗？” 陆野一愣，“林再？好像……” 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 当年，南辰为何要开辟地球秘境？探花郎的元神为何会被困在地球秘境？最后，又为何没有直接压制陆野的元神，反而让陆野主导身体？如今，陆野的元神为何会被困在许心晖的神识幻境里？ 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 不过，林小舟不在乎！也懒得去管。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杀掉许心晖！救出陆野！ 看着昏迷不醒的许心晖，林小舟的眼神中，再也不见了曾经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杀人如麻的魔头，心底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再想想探花郎曾经害死自己的父母、兄长，林小舟心里的怒火就要翻天了。 虽说这家伙曾经在轮回道里救过自己…… 可问题是，若非因为有着夫君陆野的元神起到作用，他大概也没兴趣管自己死活吧！ 一定是这样的！ 林小舟抬起了手掌，掌心里蓄满了死气。她相信，一掌下去，可以直接拍散许心晖的元神，而不伤及肉身。那样的话，陆野的元神，就可以从幻境中解脱出来！ 然而，林小舟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自己喜欢的，是陆野？还是陆北斗？还是陆野和陆北斗彻底融合的那个陆又生？！ 自己刚才的推论，是完全正确的吗？ 陆野还是陆野，许心晖只是陆北斗吗？ 万一自己错了呢？ 万一…… 林小舟发现，不管自己是林灭天还是林再还是林小舟，优柔寡断的毛病，从来没有改掉过！ 姓名易改，本性难移啊。 许心晖忽然动了一下，他拧着眉头，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啊……疼……娘！帮我！”许心晖紧闭着眼睛，苦苦哀求着。 林小舟心里纠结着，抬起来的手掌，也收了起来，只是并未动用天棺虚影来帮助许心晖。 怎么办！？ 林小舟有些不知所措。 救还是不救？！ 亦或是直接给他个痛快？！ 林小舟再一次犹豫不决起来。 …… 莫悲山一代，出了正气门，还有个正剑门。 相较于又破又小的正气门，正剑门的驻地极大，周围的十来个山头，包括莫悲山主山在内，都是正剑门的领域范围。 距离莫悲山主山隔了一座山头的地方，是新一届外门弟子驻扎的所在。 山阳之地的一个孤零零的房间里，一个八岁的少女，正盘腿坐在床上修炼。少女的资质不错，眼看着要不了几天，就能达到炼气一层的水准了。 修炼了一段时间，少女有些累了。收了功法，伸了个懒腰，之后下了床，走出房间。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 少女抬头看看天，眉头紧蹙着。 忽然，她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眼睛使劲的翻了翻，整个人摇摇晃晃着，仿佛中暑了一般，差点儿昏倒在地上。 趔趄了一下，少女这才站稳了身子。 “蓉蓉！”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嗓子。 少女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细皮嫩肉，穿着考究的年岁相仿的少年。那少年笑嘻嘻的朝着少女走来。 …… 看着身子扭曲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许心晖，林小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意识到，自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许心晖死掉了。 她的脑神经好似出现了问题一般，只是傻愣愣的站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表现才好。 天呐！ 天呐！ 天呐！ 林小舟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词汇。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许心晖，眼珠子好似都不会转动了。 好大一会儿，许心晖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之后猛然坐了起来。 林小舟的身子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许心晖看向林小舟，愣了一下，“小天？你……你怎么在这？”说着，又四下里看看，“咦？这是哪？迟心老仙呢？哎？！”许心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摊开了手掌，看着自己小巧的双手，嘴角抽了一下，忽然一把抓向自己的裤裆，之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忽然，林小舟饿虎扑羊一般飞身过来，一把抱住了许心晖，之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林小舟一边哽咽着大喊，“夫君！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心晖被林小舟抱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被自己用回忆杀抹去了记忆的林再为何还记得自己，但是，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毕竟，自己还活着，林再还活着。 一切，都还好。 135 赠人玫瑰 半亩灵田的三叶草的长势不错，一片绿油油的嫩芽，看起来生机勃勃。陆野——许心晖蹲在田埂旁，随手掐掉了一根刚刚冒出芽来的野草。再看一眼蹲在一旁，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林小舟，忍不住笑了一声。 林小舟问，“笑什么？” “一切都是阴错阳差。”许心晖道，“若非你这个小蠢货乱来，我现在应该已经娶妻生子，在地球上过着平淡的生活。” 林小舟啐道，“蠢货，五百多年过去了，若非是我，你现在坟头草都换好几百茬了。” “也是。”许心晖席地而坐，伸手抓着旁边新鲜的泥土，唏嘘道，“你确定我跟陆北斗没什么关系吗？” “嗯。” 许心晖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没有太多的回忆，没有太多的秘密，简简单单……挺好的。” “是吧，哈哈哈。” 又听到了熟悉的口头禅，许心晖轻声一笑，看着林小舟，又道，“话说回来，你现在都是小乘期高手了，我连炼气一层都没有。啧，怎么有种吃软饭的感觉？” 林小舟嘿嘿的一笑，“不要自卑，我等你一起飞升。” “飞升啊……”许心晖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失去了南辰和陆北斗的记忆，《探花诀》和南辰北斗甚至是回忆杀都想不起来了……飞升，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许心晖失去了太多的记忆，甚至是关于“不要飞升”的记忆，也已经不记得了。他拧着眉头，努力想要记起《探花诀》的口诀来，只是，他记得《探花诀》，可重要的口诀，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仿佛被凭空抽去了这部分记忆一般。 突然从一个几乎无所不知的“修真界百科全书”沦落到了一个极为普通的菜鸟，许心晖有种从高山坠入低谷的挫败感。虽然之前的一些见识和常识还在，但眼下显然没什么用处。 林小舟道，“不过是一些心法和招式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修炼的《小天伦》，也不是一般的手段。”说着，林小舟朝着许心晖的心口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那小子在死之前，你的心魔竟然也被他练成了，接下来，只需要慢慢修炼心魔，将心魔修炼成魔心，就行了。” 听到林小舟的话，许心晖给了林小舟一个白眼，道，“你怎么想的？竟然给我修炼魔诀！” “好玩吧，哈哈哈。” 看着一脸顽皮笑容的林小舟，许心晖浅浅的笑了一声，视线下移，落在了林小舟的胸口。“啧，几百年不见，好像大了一些啊。” 林小舟忍着笑，视线也下移，“嗯，可惜你小了。” 许心晖大笑，还没有变声的嗓子，发出清脆的笑声。林小舟看着许心晖，跟着大笑了一阵，又道，“好在你现在看起来很可爱，最好别长歪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到了晚饭时间，许心晖问了林小舟路径，去伙房打饭。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杜远。 杜远喊住了许心晖，“心晖师弟，你娘亲答应帮忙了吗？” 这个问题，把许心晖问的愣住了。 娘亲？ 帮忙？帮什么忙？ “若是林上人愿意帮忙，那荀师弟也就有希望了。”杜远说着，一脸期冀的看着许心晖。 虽然失去了原本的许心晖的记忆，但现在的许心晖，可不是个啥子，听着杜远的话，稍微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杜远说的自己的“娘亲”是哪个。 一时间，许心晖呆呆的抽了一下嘴角，之后哑然失笑。 这事儿，林小舟之前并没有告诉他。 杜远一愣，忍不住笑问：“师弟为何发笑？可是林上人答应帮忙了？” “啊……这个……我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呢，吃过饭我问问吧。”许心晖敷衍了一句，生怕杜远再问什么问题，赶紧拿着饭盒匆匆离开。 回到住处，看到正坐在床沿上打坐的林小舟，许心晖阴阳怪气的说道，“娘亲，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人请你帮点儿什么忙啊？” 林小舟愣了一下，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乖，来，为娘抱抱。” 许心晖给了林小舟一个白眼，放下碗筷，坐在床沿上，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说你什么好。”说完，许心晖自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林小舟笑道，“你这么大个小屁孩儿，我总不能跟人说我是你的妻子吧？” 许心晖道，“你总是有理的。先不说这个，之前谁请你帮什么忙呢？” 林小舟便把浩然真人跟她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之后又斜眼看着许心晖，道，“你是不是打算要我去帮忙？” “如果只是举手之劳的话。”许心晖道，“帮他一下好了，惠而不费的恩惠，不做白不做。毕竟一报还一报嘛，将来说不准咱也会求到人家。” “嘁，一个连筑基都不是的菜鸟，本尊能求他什么？再说了，本尊可是一代魔头，不杀人就不错了，还救人？”林小舟大为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看到许心晖认真的表情，啐了一口，又道，“算了算了，听你的就是了。”说着，林小舟横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屋顶，叹气道，“唉，如今想想，本尊这般大人物，竟然最终嫁给了你这么一个小人物，真是……亏大了。” 没有了探花郎的背景，又不会南辰北斗和回忆杀，甚至还没有了天剑，许心晖确实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许心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随便一下子，就能拍碎了。” “是吗？来，我试试看。”林小舟嚷嚷着。 许心晖也不回头，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 林小舟有些悻悻然的晃了晃翘着的腿，又道，“没意思，以前你总是担心我杀了你的德性，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许心晖苦笑一声，“行啦，别墨迹了，赶紧去帮了人家。整日里瘫在床上，也挺可怜的。” 林小舟促狭道，“行啊，喊一声娘来听听，我就去。” “这些喜欢听啊？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让你听个够。” “那不一样。”林小舟道，“你喊我娘，听着更有趣。” 许心晖忍着笑，说道，“快去吧。” 林小舟笑着下了床，走出房间，一直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就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的心理好像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夫君这个蠢货要自己干什么，自己竟然就乖乖的听话了呢？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恶劣的习惯的？ 算了，看在他这次“大难不死”的份上，就听他一次好了。 林小舟哼着小曲儿去找浩然真人，然后帮着那名正气门弟子养伤的时候，许心晖吃过了饭，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正如林小舟所言，自己的体内，竟然已经有了心魔的存在。按照《小天伦》的修炼方式，自己接下来只需要继续修炼心魔，让心魔变成魔心就行了。 看起来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只是，让许心晖有些不放心的是，自己既然修了魔，将来会不会变得和林小舟一样嗜杀成性？虽说自己修魔却并未转换魔气，但依然还是有些不安。 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修炼正气门的《正气诀》，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心法，但好在十分稳定，不会有什么意外。而在不用魔气催动的情况下修炼《小天伦》，是否会有什么意外，许心晖心里没谱。只是，林小舟说，心魔一旦形成，自己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没办法，许心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按照林小舟告诉自己的法诀，许心晖开始小心翼翼的修炼《小天伦》。小小的身体开始极为缓慢的吸收天地灵气，以天地灵气来温养心魔。 周围的灵气，似乎比天地大变之前，变得更为稀薄了。 许心晖修炼的速度，非常缓慢。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林小舟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深夜了。 “怎么这么久？”许心晖问道。 林小舟抱怨道，“那小子连筑基都没有，我只能一点点的帮他修复经脉，快了的话，会适得其反。”说罢，看了许心晖一眼，林小舟道，“修炼的如何？” “就那样吧。”许心晖道，“速度很慢，我能感觉到。” “慢慢来，不急。”林小舟道，“心魔的修炼，最是急不得。而且，将心魔修炼成魔心的过程，是越慢越好。速度越慢，形成的魔心也就越扎实，将来魔心也就更坚毅，更不易受损。” 许心晖听林小舟提及魔心受损的事情，不由想到了一件事来，“女子魔心受损，可以直接怀个孩子就行了，男人呢？” 林小舟摊摊手，“男人就没办法了，这就是魔域里女子比男子更多的缘故。修魔，魔心受损是很正常的事情。男子的魔心受损，若是严重的话，只能等死。”说到此，林小舟促狭道，“可惜啊，许心晖转世的时候，竟然没有变成女子。” 许心晖啐了一口，道，“说起这个话题，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前到底是男是女？” “重要吗？” “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猜。” “累了，睡觉。”许心晖懒得再搭理林小舟，直接脱去外衣，钻进了被窝里。 林小舟大笑着跳上床，在许心晖身边侧身躺下，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就这么看着他。 许心晖斜了林小舟一眼，“看什么？” “看你多可爱啊。”林小舟笑道。 许心晖笑道，“是吗？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吧？” “哈哈，你有吗？” “我？”许心晖的双手垫在脑袋下，略一沉吟，笑道，“算了，还是不要太猥琐了。” “嘁。”林小舟不满的给了许心晖一个白眼，之后平躺下来，看着屋顶，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 许心晖心中一紧，“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是啊。”林小舟道，“哎，你介意吗？” “呃……”许心晖转脸盯着林小舟，想看看她是在开玩笑开始认真的。“还……还好吧。” 林小舟讪笑道，“安心啦，除了你，我没有睡过别的男人。” 许心晖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是什么事？” 林小舟凝眉道，“半年前，我在找你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故人。确切的说，是个仇人，至少她恨我不死。那贱人有着大乘期修为，我不是她的对手，只能跑路。可是……”林小舟神色间多了一份凝重，“我被她的灵诀打中，受了暗伤。” 许心晖担忧道，“很严重吗？” 林小舟摇了摇头，“伤势倒还好，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是很清楚。”说着，林小舟又讪讪一笑，“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这么多年了，那小贱人总想杀了我，到现在我不也活的好好的。” 许心晖拧着眉头，一种有心无力之感袭上心头。他明白，林小舟把这事儿跟自己提了，就足以说明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可惜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天魔眼，修为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修为，不然倒是可以帮林小舟查看一下伤势。 “睡吧。”林小舟伸手抱住许心晖，将他揽在怀里，轻声说，“天大地大，那贱人想来也找不到我。” 许心晖问道，“你怎么得罪她了？” 林小舟笑道，“也没怎么得罪她，就是睡了她一次。” 许心晖嘴角一抽，“原来是情债啊。” “差不多吧。” “那……你以前是男人？” “非要是男人才能睡女人吗？”林小舟反问。 “呃……” “睡啦睡啦。”林小舟紧紧抱着许心晖，“乖。娘给你唱个摇篮曲吧。” 许心晖沉着脸，道，“娘，我饿了。” “哈哈哈，调皮！” …… 夜深人静，莫悲山上凉风习习。 林小舟看了一眼熟睡的许心晖，悄无声息的下了床，一直来到外面。四下里看看，之后盘腿坐下，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 伤势依然还算稳定。 可是，心中的那一股不安，总也挥之不去。 似乎自从夫君陆野真正醒来之后，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林小舟知道，自己是担心。 担心万一自己有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才跟夫君重新团聚啊！ 也不知那小贱人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林小舟心有不安，一直在外面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许心晖早早醒来，看了看身边空空的床铺，下了床，一眼就看到了在灵田里忙碌的林小舟。 “醒啦，赶紧去洗漱吧。”林小舟头也不回的说道，“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洗洗。” 许心晖笑着说道，“这么贤惠啊。” “那是。”林小舟笑道，“有我这种贤妻良母，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是啊。”许心晖笑了一声，洗漱完毕，换下衣服，便去伙房里领饭，半路上又遇到杜远。 杜远极为亲热，见了许心晖，喊了一声“师弟”，之后把他饭盆里的一条鱼硬是放进了许心晖的饭盆里，“师弟还小，多吃点儿补补身子。” “谢谢师兄。” “跟师兄客气啥。”杜远笑道，“对了，你沈放师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现在刚能稍微活动一下。他原本想亲自去谢谢你和林上人，是掌门拦住了他。他身子还弱，需要好好休息。” 许心晖应了一声，又道，“身体既然开始恢复，那我就祝福沈放师兄下次渡劫能够一举成功了。” 说起渡劫，杜远原本喜气洋洋的神色，又暗淡了下来，“渡劫啊……怕是……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说罢，又笑道，“你快去领饭吧，晚了就没了。” 许心晖答应了一声，这才去了伙房，领了饭菜，回到住处，看到依然在田里拿着一个小铲子小心翼翼的翻土的林小舟，许心晖匆匆吃了饭，走过去，对林小舟道，“小天。” 他还是习惯喊林小舟“小天”。 “咋了？” “身劫丹有吗？”林小舟一愣，斜眼看向许心晖，道，“你啊，不管转世多少次，妇人之仁的毛病总是改不了。身劫丹我是没有！别想了！” 许心晖笑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你有小乘期修为，又喜欢抢劫，我不信你没有身劫丹。快拿来。” 林小舟气道，“我只有一颗！还要留给你用呢！” “我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没有！” 许心晖苦笑一声，伸手捏捏林小舟的脸，道：“听话，对于你而言，身劫丹对你而言，还不就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林小舟气的呸了一口，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丹药，狠狠的塞在许心晖手里，道，“败家玩意儿！拿去做好事吧！” 许心晖笑着松开林小舟的脸，拿着丹药离开。 看着许心晖小小的背影，林小舟气的哼哼了一声，之后嘴巴里啧啧有声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真的是夫君陆野啊！ 一如既往的愚蠢！ 他要是真的见死不救，本尊反而要怀疑他是不是真货了！ 摸了摸小腹，林小舟嘀咕道，“孩子啊孩子，将来你可别学你爹！要学你娘我这样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呃，果断什么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狠手辣。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太好心了，旁人就会以为你好欺负。”说着，林小舟又拧了一下眉头。 算算日子，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杂碎，还要将近五百年才能出生啊。 啧啧…… 日子过的真慢啊。 136 万法尽失 许多事情，永远只是想象中更美好。 修真炼性，飞天遁地，一直都是许多人的向往。然而真正接触到了修真，才会明白修真的艰难与苦涩。 跟许心晖和温虎一起来的十来个少年里，已经开始有人选择了离开。每日里枯燥的打坐修行，并非是所有人都可以忍受的。 “今天又走了一个。”温虎耷拉着脸，跟许心晖嘟囔了一句，之后一铲子一铲子的翻着自己灵田里的土壤，“杜远师兄说，等到灵草收货的时候，可能还会走上几个。” 许心晖看了温虎一眼，拧了一下眉头，“你也想走了吗？” 温虎张了张嘴，只是叹气。八九岁的孩子，一脸的愁容。“这么多天过去了，别说炼气一层了，我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我爹给我花了那么多元石，要是……”说着，温虎的声音有些哽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道，“我想家了。” 想家么…… 许心晖闷声不语。 他又何尝不想家，想那个在地球上的家，想那个在山沟寨的家，甚至也想看看这一世的父母。 看一眼已经长出一截的灵草，许心晖安慰温虎道，“那就再努力一些，坚持一下，也就是一年时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省亲了。” “嗯。”温虎答应了一声，又道，“等我到了炼气一层，我就攒着元石买一只飞鹤，到时候，骑着飞鹤回家，又快又拉风，我爹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嗯。”许心晖笑道，“到时候我也买一只，咱们俩一起回家。” “嘁，咱们又不顺路。”温虎憨憨的笑了起来。 许心晖也跟着笑了笑，起身回到房间里，看了一眼两只脚搭在墙上，横躺在床上瞅着自己的脚丫子发呆的林小舟，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修炼啊？” 林小舟道，“唉，没劲。我就奇了怪了。”林小舟仰着脑袋，倒看着许心晖，“为什么我修炼的速度非常慢？自从进入小乘期后，甚至好像再无寸进了。” 听到这话，许心晖怔了一下，道，“唔，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我之前让迟心老仙对你的身体动了手脚，好让你的修炼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林小舟听得此言，一咕噜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许心晖，咬着牙怒道，“姓陆的！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心晖拧了一下眉头，做深思状，“合理的解释啊……嘶……当初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来着？唔……好像是为了不让你飞升……啧……” “为什么不让我飞升？” 许心晖摇了摇头，“忘了。”说着，许心晖拍了一下脑袋，“应该是跟南辰或是陆北斗的记忆有关东西，这一份信息，好像被直接抹去了。” 林小舟阴沉着脸，怒视许心晖，骂了一句，“你这个蠢货！”却也是无奈。虽然生气，但理智还是告诉林小舟，当年的夫君拥有探花郎和南辰的智慧，又拥有陆野对自己的感情，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阻止自己飞升。 斜了许心晖一眼，林小舟哼哼了一声，“什么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快，把为娘的鞋子拿来！” 许心晖瞥了一眼被林小舟丢的远远的鞋子，啐道，“好歹也几千岁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着，直接把林小舟的鞋子用脚踢了过去，之后在床沿上坐下来，微微闭眼，开始修炼《小天伦》。 林小舟一边穿鞋一边说道，“你现在是个小屁孩儿，别整天老气横秋的，偶尔撒个娇什么的，别引起了旁人怀疑才好。” 许心晖不理会林小舟的胡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看向林小舟，道，“以后不要说什么姓陆的，也不要叫我陆野。” “咋了？” “陆野不是陆北斗，但旁人不知道。”许心晖道，“陆北斗搞得麻烦，我可没兴趣替他背锅。” “噢。”林小舟应了一声，穿好了鞋子，“你修炼吧，我不影响你了。” “你去干嘛？” “没事儿，出去遛弯儿。”林小舟道，“可能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在这里生活了，总是要了解一下这块大陆的状况。” “哦，那你别乱来，别找什么麻烦，以我现在的能力，可没本事给你擦屁股。”许心晖道。 “嘁，你别给我找麻烦就行了。”林小舟嘟囔了一句，起身走出房间。 “喂！别惹事啊！”许心晖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小舟根本就不搭理他，直接一个瞬移，不见了踪影。 许心晖嘴角一抽，不禁苦笑。 这小娘皮！ 翅膀硬了啊。 以前的时候…… 算了。 许心晖收了心思，开始专心的修炼。 …… 自动天地裂变之后，有人统计过，整块大地，一共分裂成了大大小小的一千六百三十二块大陆，其中还不包括一些岛屿和不算大的陆地。 正气门所在的这块大陆，大部分原本属于翡翠域的千山林地，唯有极北之地，乃是苍凉域的万竹林的一角。 也正因此，这块大陆，被取名为千山大陆。 千山大陆之上，除了莫悲山上的正气门和正剑门，还有大大小小百十余宗门。其中，最大的宗门，当属万竹林内的剑竹宗了。 莫悲山处于千山大陆的中部偏南之地，往北百余里，就是一个不小的修真者聚集的名叫桐林的镇子。方圆数百里的修真门派的弟子，若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交易，都会来到这里。 桐林镇上空，总会有许多或是御器，或是骑着飞鹤飞来飞去的修真者。自从当年大前门出现了飞鹤之后，飞鹤便开始风靡整个修真界。 林小舟在桐林镇上转了一圈儿，巧也不巧的遇到了正气门的浩然真人。原来那名叫沈放的弟子的伤势虽然被林小舟治愈了，但总还是需要炼制一些丹药来调养一下。正气门内缺了一味药材，浩然真人便亲自来桐林镇上买了一些。 见到林小舟，浩然真人极为热情，“哎呀，林上人，真是巧了。” 林小舟斜了浩然真人一眼，一脸的不屑，问道，“干嘛？” “呃……”浩然真人心里那么郁闷，自己只是见了她热情的跟她打个招呼而已，自己还能干什么？至于这么一脸的瞧不起人的模样吗？这家伙，仗着修为高，性子简直…… 算了，虽然她的品性恶劣了一些，但总也是帮过正气门的。 浩然真人干笑了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遇到了林上人，感觉很荣幸。” “嘁！”林小舟满不在乎的啐了一口，直接从浩然真人身边走过，眼睛四下里看着，关注着周围的店铺。 小夫君现在没了天剑，总是需要一把趁手的飞剑的。自己以前虽然抢了不少，可那种低品飞剑，自己却是没有。太高品的飞剑，也不适合他一个炼气都没有的菜鸟使用。 所以，林小舟打算给许心晖买一把飞剑。 林小舟没有买东西的习惯，以前需要什么，从来都是直接开抢。只是，作为一个小乘期高手，去抢一个菜鸟的低品飞剑，她觉得丢人。 正在寻摸着售卖飞剑的店铺，林小舟忽然心神一紧。 多年来锻炼出来的经验，让林小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直接一个瞬移，就要跑路。 未成想，周围竟然被人布下了禁制！ “哼！狡诈如狐的东西！本姑娘还能每次都让你跑了不成？！”一个冰冷又充斥着愤怒的声音，在林小舟背后响起。 林小舟猛然转身，看到来人，脸色陡然一变，“小贱人！你有完没完了！” 此刻，周围的修真者也都反应过来。 整个桐林镇，都被布下了禁制！ 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离开！ 林小舟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衫女子。女子满脸愠怒的看着林小舟，冷声道，“你觉得，这一次，你还逃得掉吗？” 林小舟脸色变了一下。 小乘和大乘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被大乘高手布下禁制困住，自己怎么可能跑得掉。 既然跑不掉，那自然是要打一场了。 可问题是，打，也打不过啊。 虽然自己手里有天棺，但以小乘修为对付大乘修为……林小舟试过，所以上一次吃了苦头。 林小舟看着那女子，有些愤怒的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这么倒霉，总是遇到你！” 女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说道，“第一次遇到，你是真的倒霉。第二次么，是游魂刺客告诉的我你的位置。” 林小舟愣了一下，强忍住了对游魂刺客破口大骂的冲动。想想当初游魂刺客跟这女子演的戏，林小舟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三次，唉，第三次真心不易，我一路追踪你，花了好多年才找到你。”女子感慨了一番，“至于这一次，呵呵，你觉得我打在你身上的灵诀，只是简单的灵诀吗？” 林小舟脸色一变，怒道，“卑鄙！” “呵，你应该感到庆幸，若非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耽误了一些时间，早就来找你了！”女子道，“姓林的！你的死期到了！” 林小舟一愣，察觉到女子身上的杀气，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急道，“等等！你怎么改主意了？杀我之前，是不是少了个比较喜庆的流程？” 女子眉头一拧，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神色，“我想通了，还是杀了你比较省事儿。死了一了百了，挺好。” “哎！你别想通……”林小舟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那女子朝着自己打来了一道灵诀。 林小舟不敢硬抗，直接一个侧身避开，同时，正要祭出天棺，脖颈却猛然被抓住了。那女子的速度极快，竟然直接欺身上来，一把抓住了林小舟的脖子。 林小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惊道，“你……不可能！即便你是大乘期，也不可能这么轻易……” “是啊。”女子打断了林小舟的质疑，“仔细想想，是为什么？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到的。” 林小舟拧着眉头，片刻，恍悟道，“还是因为你打在我身上的灵诀？！” “还真是聪明呢。”女子哼声道，“醉神诀，还是很好用的。” “醉神诀……这是游魂刺客的手段！” 醉神诀，游魂刺，是游魂刺客用来刺杀高手的两大绝招。游魂刺，说是可以直接无声无息的穿透任何防御。而醉神诀，不仅仅是一种定位灵诀。中了醉神诀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只会以为自己中了普通的灵诀，可一旦到了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元神被不知不觉的麻痹了，反应速度也会变得奇慢。而且，中了醉神诀的时间越长，效果也就越强。 女子忽然觉得好笑，看着林小舟，眼睛竟然湿了。“没想到吧，你会死的这么窝囊。” 林小舟怒声质问，“醉神诀是游魂刺客的绝技，怎么可能传授给你！”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女子说着，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 林小舟的脸憋得通红，她甚至好像听到了自己的脖颈断掉的声音似的。 忽然，一道剑芒朝着那女子身后打来。 女子随手一挥，剑芒直接被打散，之后，她冷冷的看着偷袭自己的人，怒道，“作死吗！” “放了林上人！”浩然真人手持飞剑，他口中说的硬气，却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虽然看不出这女子的修为，但是，能将元婴以上的林上人一招制服的高手，该是什么样的修为？！浩然真人心中惧怕，却又不肯就此放弃，他咬着牙，怒声道，“人生苦短！正气长存！在下……” “滚！”女子猛地断喝一声，不见她出手，竟然直接将浩然真人震慑的身形飞退，之后软踏踏的躺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周围原本远远的围观的观众，看到此情此景，吓得一个个的远远遁开，纵然无法离开桐林镇，却再也不敢靠近了。 再看林小舟，女子抬起了一只手，竟是落下泪来。“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玩弄我的感情！更不该在婚礼上逃婚！害得我整个家族的脸都丢尽了！” 林小舟涨红着脸，努力提一口气，“别……静静……我……我真的喜欢你啊……” “哼！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胡话？！” “真的……不骗你！唉……算了……”林小舟的眼睛湿了，“你杀了我吧，我早就该死了。” 女子冷哼一声，抬高了手掌。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林小舟忽然急切的说了一句，见女子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该爱上你……甚至不该遇到你！”林小舟泪如雨下，“苍天无眼！为什么让我遇上了你！又为什么让你我相爱！听说轮回道可以抹杀前世的记忆……那样挺好的。让我忘了你吧，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了，再也不想了……”林小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她闭上了眼睛，哽咽道：“你动手吧！能死在你的手中，我……” 砰！ 女子最终还是一掌落在了林小舟的天灵盖上。 林小舟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心底大骂不已！ 合着自己白费唇舌了！ 想到自己即将死亡，想到还在正气门等着自己的小夫君…… 林小舟心如刀绞，又后悔不已！ 早知道说这么多好话也没什么屁用，还不如直接开骂，临死也恶心她一下！现在好了，想要开口说话都做不到了！ 耳边，却又传来女子的声音。 “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屁话！可是……我就是这么蠢！我爹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蠢女人！”女子说着，几乎泣不成声。她的手，依然按在林小舟的天灵盖上，过了片刻，才抽泣了两声，继续说道，“我今日废你修为！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我上官静，与你再无瓜葛！”说罢，上官静松开了双手，林小舟的身子，也便软软的倒在了她的面前。 林小舟的身子抽搐了一下，忽然，澎湃的力量，从她身上轰然散开！ 周围的尘埃和沙粒，直接被迫开。 上官静又看了林小舟一眼，竟然蹲下身来，摘下了林小舟的储物戒指，之后转身离开。 林小舟躺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湛蓝天空，喃喃低语，“小贱人，你打劫的经验不行啊，你应该把我杀了，永绝后患。”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上官静，依然清晰的听到了林小舟的话，她只是苦涩的一笑，“当年你在婚礼上把我打晕，抢走了我的储物戒指，不也没杀我吗？这是一报还一报！”呼出一口气，上官静越走越远，声音却悠悠飘来，“姓林的！我等你来找我报仇！” 林小舟没有回话，只是呆了好大一会儿，才呼出了一口气。 娘的！ 她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又要从头开始修炼了！ 忽然想到了当年在山沟寨的时候跟夫君一起艰难修炼的往事，林小舟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官静啊上官静！ 你是不是觉得废掉本尊的修为，本尊会生不如死？ 哼哼！ 本尊是什么人物？ 什么样的磨难没有经历过？ 你等着！ 等到本尊修为恢复巅峰！ 到时候，让我夫君狠狠的蹂躏你！睡上你十天十夜！ 正在林小舟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 浩然真人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挂着血迹。“林上人？” 林小舟看了浩然真人一眼，忽然就想到了小夫君之前说过的话。 天道有迹，人道无常。 想不到，自己堂堂小乘期的灭天尊者，竟然还真的会有需要一个金丹菜鸟帮助的时候啊。 感慨了一把，林小舟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修为尽废，万法尽失的话…… 自己身上被迟心那老东西做的手脚，还有那个极为难解除的醉神诀，岂不是也一起被解除掉了？ 如此说来…… 竟是因祸得福了！ 137 修炼方式 经历过大风大浪，林小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需要又一次从头再来。只是，没有了魔气来催动魔心，更失去了天棺，再也没有了死气，林小舟心里很不痛快。 “没被杀掉，你就知足吧。再说了，没有法宝，没有魔气，像我一样以修魔的方式来修真，简简单单，不也挺好？”许心晖安慰着林小舟，“以后咱们夫妻俩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正气门，安安心心的修真，简简单单的生活，甘于平庸，与世无争，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林小舟给了许心晖一个白眼，道，“不求上进的东西。” “我怎么就不求上进了？” 林小舟似乎没兴趣再搭理许心晖，只是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胳膊发呆。想想自己折腾了几千年，最终竟然又一次沦落到了菜鸟的境界，说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又斜了许心晖一眼，林小舟忽然道，“诶，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啊？” “有吗？” “废话，嘴都快笑叉了。”林小舟道，“幸灾乐祸！没有好下场！” 许心晖忍着笑，说道，“我只是被你感动了，竟然要陪夫君我一起修炼。啧啧……够意思！” 林小舟有些哭笑不得，“滚！小屁孩儿，没大没小的，什么夫君！我可是你娘！” 许心晖耷拉着眼皮，道，“喂，占便宜也要有个度。” 林小舟抬脚朝着许心晖踹去，许心晖灵巧的避开，之后大笑着跑了出去。林小舟恶狠狠的对着许心晖的背影剜了一眼，一手托着额头，轻声嘀咕，“本尊真是瞎了狗眼了！怎么看上了这种蠢货！” 还甘于平庸？还与世无争？ 我呸！ 林小舟沉下心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上官静那个小贱人，下手还真是狠，竟然一点儿灵力都没有给自己留下。好在魔心不会因为没有灵力而散掉，不用再重新修炼。 呆了一会儿，林小舟忽然心中一动。 修为被废掉，可不同于飞升失败的元神重聚。万法尽失，重归本我。这是真正的从头再来。既然如此…… 林小舟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咳咳！”许心晖的咳嗽声忽然从门口传来，“看着你这么阴险的笑容，为什么我心里这么不安呢？” 林小舟给了许心晖一个白眼，道，“我这是阴险的笑容吗？” 许心晖道，“说吧，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了？” “嘁，什么幺蛾子不幺蛾子的，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修炼方式。”林小舟朝着许心晖招招手，“来。” 许心晖走了过去。 林小舟一把抱住许心晖的肩膀，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才低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第五魔尊的天魔眼，和第二魔尊的天魔步，都以天魔为名吗？”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是没有那段记忆了吗？怎么可能知道？” “知道我不知道，还问我知道不知道？” “呃……”林小舟有些哭笑不得，继续道，“那是因为第二魔尊和第五魔尊，是师兄妹，他们的师尊，名号天魔。相传，天魔当年和我的境遇差不多，他是在大乘期的时候，被人废去了修为，之后才突发奇想，不再像所有魔族那样以魔气修炼魔心，魔心强而魔体自强。他反其道而行，反而以魔气修炼魔体，魔体强而魔心自强，最终成为自有云上人以来，修为最强的魔尊！后来的五大魔尊，虽然也号称魔尊，但在天魔尊者面前，实在连个屁都不是。” 许心晖盯着林小舟一脸神往的眼睛，说道，“你现在哪里去搞魔气？” “哎你这就太死板了。你不也没有魔气，照样修炼魔诀了嘛。我以修真界的灵力来炼体好了，也是一样的。”林小舟嘿嘿的一笑，说道，“天魔以魔气炼体，最终成为天魔，我以修真灵力炼体，将来的名号，就叫……” “叫天真。” “嗯，好名……我呸！你才天真呢。” 许心晖翻翻白眼，道，“我觉得你还是别瞎折腾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没人帮得了你了。”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林小舟道，“再说了，几千年来，我经历过无数个生死大难，到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出岔子。” “你就不能老实点儿？非要瞎折腾吗？”许心晖问。 “当然！生命在于折腾。”林小舟道，“修行更要折腾。你别管我了！小屁孩儿，懂什么！无非就是一个由内而外的修炼，一个是由外而内的修炼，道理是相通的。” “嘿！我……”许心晖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吧，不论是世俗界的行事之法，还是修真界的修行之法，其发展的过程，应该是纠错的过程。迄今为止，由外而内的修炼，唯有天魔一人的话，那足以说明由外而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者并非正途。甚至其中过程，很可能有不小的凶险。你老老实实的按照老方法修炼不行吗？非要搞什么特殊吗？” 林小舟看了许心晖一眼，道，“如果你见识或者听闻过天魔的厉害，一定也会像我一样选择一试的。”说着，林小舟忽然拧了一下眉头，“奇怪了，怎么感觉有些不舒服呢？” 许心晖凝眉看着林小舟，心里有些担心。“哪里不舒服？” 林小舟没有理会许心晖，只是一手捂着肚子，沉吟了许久，忽然恍悟道：“啊，我懂了！” “怎么？”许心晖问道。 “我饿了。” “……” “修为被废了，我又要吃东西了。好久没吃东西了，竟然有些不习惯呢。”林小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眼巴巴的看着许心晖，道，“吃饭还要多久？” 许心晖松了一口气，道，“快了，等着吧。”想再劝劝林小舟，可转念一想，又闭了嘴巴。他知道，林小舟既然打定了主意，自己再劝也是白搭。只可惜现在自己没了探花郎和南辰的记忆，对于这个所谓的由外而内的修魔之法，并没有任何信息可用。 看了林小舟一眼，许心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指望林小舟这家伙能老老实实下来？真是有点儿痴人说梦了。 似乎不管是林灭天还是林再还是林小舟，这家伙从来都是喜欢作死的。 以前巴不得林小舟死掉的时候，对于她作死的性子，自己还是很欣赏的。可现在么……许心晖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自己小心点儿吧，若是感觉不对头，赶紧收手。” “是啦是啦。”林小舟不耐烦的说道，“啰嗦。”又歪着头看着许心晖，感慨道，“我发现啊，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许心晖捏了捏下巴，“以前的我是不是很帅？” “那倒不是。”林小舟笑道，“以前的你总是想把我算计死，不像现在这样啰里啰嗦的废话多。” 许心晖大笑，回想曾经的日子，道，“今非昔比了，当年我是巴不得你死，现在啊，我是宁愿我自己死，也想要你好好活着。” “哎呦呦，真的假的？” “很感动吧？” “嘁！”林小舟摆摆手，“少在这废话了，我要开始修炼了。还有好多仇人要解决呢。” 许心晖讪讪一笑，走了出去，继续捣鼓他的灵田。 现在小天也要重新开始修炼了，是不是要去跟掌门浩然真人说一声，再讨要一两亩灵田来种种？ 新来的外门弟子已经走了不少，剩下好多灵田都荒着呢。 许心晖摆弄着灵田里的三叶草，想到这种灵草，其实是自己培植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失去了探花郎和南辰的记忆，但对于三叶草，许心晖还是了解至深的。 又收拾了一阵，眼看着时间不早，许心晖站起身来，先去房间门口张望了一眼，看到林小舟安安静静的在修炼，没有任何不好的状况，也便安了心，去了伙房领饭。 打饭之前，许心晖先去找了杜远师兄，跟他说了想要多种两亩灵田的事情，杜远没有犹豫，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还直接给了许心晖一包三叶草的种子。之后又轻轻的拍拍许心晖的肩膀，说道，“修真路，多歧途。林上人这次虽然遭遇了不测，但好在身体无碍，继续修炼，总有再回巅峰之日。师弟多劝劝你娘亲，不要让她太悲观了。” 悲观？ 这俩字儿小天那家伙认识吗？ 许心晖跟杜远道了谢，才去打了两份饭菜，之后回到住处，跟林小舟一起吃饭。 林小舟一边吃饭一边感慨，之后自然对那个重新让她需要吃喝拉撒的上官静痛骂了一番。不过，这家伙一向自诩是个高雅的魔族，骂人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就是混蛋、畜生之类的说词。 许心晖心不在焉的听着，吃完了饭，走出房间。天色虽然不早了，可他现在多了两亩灵田要打理，时间很紧迫。 季节已经不早了，若是再不种植下三叶草，这一季就算是耽误了。 虽然浩然真人和杜远师兄他们看起来很好说话，就算是收货的时候交不上份子，大概也不会为难自己，但许心晖还是希望能尽力而为。 更何况，现在他和林小舟都需要从头再来开始修真，将来会需要很多晶石，灵田的产出能高一些，自然是极好的。 许心晖扛着锄头翻地的时候，林小舟跑了过来。“这是谁的灵田？” “咱家的。”许心晖道，“跟杜远师兄多要了两亩灵田。”说着，继续挥动锄头翻地。 林小舟“噢”了一声，走过来，从许心晖手里拿过锄头，说道，“你歇会儿吧，我来。” 许心晖也没有跟林小舟客气。他现在年岁太小，力气也不够。翻了这么多地，已经有些累了。不过，他却没有休息，而是开始播种。 林小舟在前面翻地，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许心晖。片刻，忽然笑了一声。 许心晖抬头看看林小舟，问，“笑啥呢？” “没啦。”林小舟笑着继续干活。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 两人一直干到夜幕降临，这才收了工。林小舟又去山下的溪水边打了一桶水，回来跟许心晖洗漱了这才上床睡觉。 看着黝黑的夜色，抱着瘦小的许心晖，林小舟瞪着漆黑的眼睛，轻声说，“夫君，你饿不？” 许心晖打了个哈欠，苦笑道，“你不累啊？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伸手捏着许心晖的脸，轻声说，“幸亏你的资质不咋地，要是资质超好，这个时候就凝脉驻颜了，我就要守好几百年的活寡了。” 许心晖又打了个哈欠，直接背过身去，不理会林小舟。 林小舟啐了一口，也感觉有些困了。 太久没有睡觉了。 …… 许心晖和林小舟每日里修炼，打理灵田，日子过得倒也安逸。 到底是三叶草的“培植者”，许心晖打理的这两亩半地的三叶草，长势比之杜远这个内门弟子种的那些还要好一些。只是林小舟没了修为，云雨诀无法使用，每次灌溉，总要跑到山下的小溪里打水。这样种地，自然也就更加辛苦一些。 不过，看着三叶草一天天长大，许心晖的心情还是极好的。而且，他已经计算过了，等到三叶草丰收了，再用以前的办法提纯一下，拿到桐林镇上卖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抛去上交给门派的份子，应该还能剩下一些。 到时候，用赚来的晶石再买些四叶草和五叶草，三种灵草插花种植，产量会更高。 许心晖蹲在地头上精打细算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人朝着这边走来。 来人看起来有些陌生，许心晖不认识。 “是心晖师弟吗？”来人脸色有些发白，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你是？” “我是沈放。” “噢，原来是沈放师兄。” “师弟，我身体已经大好，这次是特地来感谢师弟和林上人的。”沈放道。 许心晖打量了一下沈放，琢磨着这病怏怏的样子，也能说什么“大好”？口中却道，“师兄客气了，都是同门，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以后还要仰仗师兄多多照拂。” 沈放笑了一声，“师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林上人呢？” “呃……我娘修为被废了，别喊她林上人了。”许心晖笑道，“她在房间里修炼呢。” “这样啊，那我就不好打搅了。”沈放看了一眼许心晖面前的灵田，口中咂舌道，“师弟的三叶草，长势真是不错。再过俩月，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呵呵。”许心晖敷衍性的笑了一声。 沈放又跟许心晖闲聊了一阵，才告辞离去，临走前跟许心晖说了自己的住处所在，说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他。 许心晖回到房间，看到林小舟正坐在床沿上发呆，还一脸的凝重神色。心中一紧，许心晖问道，“修炼出岔子了？” “那倒没有。”林小舟说道，“我只是发现，以灵力来修炼魔诀，似乎……似乎……”一时间，林小舟竟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许心晖没有插话，只是看着林小舟。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道，“很慢，但却很扎实。灵力不如魔气那样容易被魔心吸收并且再次转化成魔气，但却可以更好的滋养魔心，让魔心变得更加坚毅。至于我我由外而内的修炼方式，至今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怎么？一切正常，你反倒担心起来了？” “对。一切正常，反而最不正常！”林小舟道。 许心晖愣了一下，仔细做了一下林小舟的话，点头道，“有道理。若是一切正常，那魔族何必非要保持由内而外的修炼的传统呢？”沉吟片刻，许心晖又道，“或许是你体内的灵力还不够多，没有显现出差异来。量变产生质变……量越大，质变就越大……到时候，万一变化太大，即便发现了坏处，恐怕再想回头也不容易了。” 林小舟斜眼看着许心晖，道，“你不是没有他们的记忆了吗？怎么还说的头头是道，跟个高手似的。” 许心晖苦笑道，“我是忘记了他们的经历和各种法诀，但对于修真的理解，早在我是陆野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忘记……”说到这里，许心晖忽然顿了一下。 林小舟道，“南辰北斗和回忆杀，在你是陆野的时候就会了……不算是你自己的东西吗？” 许心晖沉默着。 林小舟拧起眉头，沉吟片刻，苦笑道，“看来，你的记忆，依然不完整。” 许心晖点头道，“陆北斗真不简单，竟然可以选择让我遗忘一些重要的东西。”说到这里，许心晖呼出一口气，“这么强悍的人物，我很怀疑，他是否真的死了。”摇了摇头，许心晖又道，“不管他了。还是说你吧。你确定还要继续由外而内的修炼？” 林小舟讪讪一笑，“已经无法回头了，体内的灵力的循环已经成为定式，想要改变，做不到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以前不尝试，非要等到修为被废，万法尽失的时候才尝试？” “请掌门再把你的修为废掉呢？” 林小舟抬眼看看许心晖，骂道，“滚蛋！瞎出什么馊主意。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在不伤及我身体的情况下废掉我修为的啊？就浩然那水平，怕是没等废掉我的修为，就把我给杀了。” “呃……” 林小舟呼出一口气，道，“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本尊的资质也是不俗的，天魔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许心晖道，“最好是这样了。” 138 桐林镇 人生苦短，正气长存。 这是浩然真人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有人说，浩然这老家伙，很像很久以前的一个名叫言不语的修真者。 言不语和他的镜心宗在整个修真界上不了台面，可言不语死皮赖脸的代师收徒收下的那个名叫探花郎的师弟，使得镜心宗和言不语变得声名赫赫起来。 镜可观人颜，何以窥心机。亿兆善恶子，岂可尽皈依。 ——镜心宗剑碑上的这四句诗，虽不如探花郎那句“天道有迹，人道无常”更加广为人知，但也确实曾经风靡一时。 言不语是个迂腐至极的人，他相信众生平等，相信公理正义。他从不仗势欺人，也从不会见死不救。他嫉恶如仇，悲天悯人…… 浩然真人本不知道言不语这个人，自从有人说他像言不语之后，他专门了解了一下言不语这个人，之后就把言不语奉为自己的偶像。 路见不平，挥剑相助，是浩然真人常干的事情。所以，虽然他的修为不高，但在整个千山大陆，却也是声名赫赫。特别是在那些修为低下的修真者或是世俗人之间。 正气门剑碑的正面，刻着的是“正气长存”四个字，而背面，则是言不语的“镜可观人颜”四句诗词。 林小舟告诉许心晖，言不语，是探花郎的师兄，还是他的好朋友。当然，屠戮镜心宗满门的事情，林小舟自然也是极为炫耀的说了出来。 许心晖看着得意洋洋的林小舟，忍不住提醒道，“你最好把这个秘密藏起来，若是被掌门知道，大概会要替天行道宰了你。”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不用你提醒我。”看了看许心晖，又问道，“修炼的如何了？” “老样子，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进步。”许心晖一边说着，一边熟稔的拔着灵田里的野草。“不过，气息明显长了一些，而且力气也大了，做个农民，很合格。” 林小舟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就安心做你的农民吧，我去修炼了。” 许心晖看了一眼林小舟的背影，嘴角抽了一下。辟谷许多年，重新需要吃饭的林小舟，多了暴饮暴食的毛病。这才不过几天时间，腰围明显粗了一圈儿。 想想将来可能会变成水桶腰的林小舟，许心晖就有些讪讪。再看灵田里的三叶草，许心晖又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三叶草的长势不错，看样子，应该会比别人的三叶草早收货十来天。这十来天的时间，足以让自己的三叶草卖个好价钱了。 清理了灵田里的野草，许心晖又在房间的外墙处用泥巴和着干草支了一个锅台。之后找到正在修炼的林小舟，问道，“有元石吗？” 林小舟给了许心晖一个白眼，道，“我的储物戒指都没了，哪有什么元石。你要元石做什么？” “想买一口锅。”许心晖嘟囔了一句，道，“算了，我找人借点儿。”说罢，就走出房间，循着路径，去找沈放。 沈放的住处，比之许心晖的那间茅草屋，也强不了多少。看到许心晖过来，沈放有些意外。 “师兄，找你帮个忙。” 沈放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为兄但凡能帮到，绝无二话。” “想跟你借点儿元石。” 沈放的眉头微微一拧，作为有名的清贫门派的清贫弟子，沈放最怕的就是有人跟他借元石。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一丝微红，沈放强笑道，“多少？” “唔……我想买一口铁锅，需要多少元石？” “呃……”沈放松了一口气，直接从腰间的一个布兜里取出一小块儿鹅卵石大小的元石，递给许心晖，随口问道，“买锅做什么？” “有点儿小用。”许心晖接过元石，笑道，“多谢师兄，等我赚了元石，就还你。” “师弟客气了，区区一颗元石，不用还了。” 许心晖又跟沈放闲聊了几句，这才回了住处，看着正在修炼的林小舟，问道，“我要去桐林镇买锅，你去不去？” 林小舟啐道，“又不能瞬移，要走好远的路，我才不去。” 许心晖讪笑道，“好吧，那我自己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行不多远，却被林小舟追上来。 “干嘛？” “算了，跟你一起去吧，万一碰到拐卖小孩儿的，你可就惨了。”林小舟道。 许心晖翻了翻白眼，道，“你也该运动一下了。” “你这是几个意思？” “就一个意思。”许心晖道，“你没发现你最近发福了？” “咋？嫌弃我啊？” “岂敢岂敢。”许心晖笑道。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伸过手来，抱着许心晖的肩膀，看着前面的山路，道，“桐林镇很远的。” “比山沟寨距离石头镇远吗？” 林小舟怔了一下，笑道，“差不多吧。” 许心晖笑笑，说道，“跟我说下最近这些年，整个世界的变化吧。” “也没啥好说的……”虽然这么说，但林小舟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跟许心晖说了。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赶路，倒也不觉得累。 晌午时分，两人终于到了桐林镇。 在一家杂货铺里买了一口铁锅，之后又随便闲逛了一会儿，许心晖正打算回去，却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许心晖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细皮嫩肉的锦衣少年。少年的年岁，跟许心晖相仿，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年岁的少女。 那少年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少女却拧着眉头，审视着许心晖。 “心晖！”少年走过来，伸手拍了拍许心晖的肩膀，“哎，许久不见，还真有些想你了。你说你也是，非要去那个什么正气门干什么？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跟我和蓉蓉一起去正剑门不好吗？正剑门的学资，也要不了几个元石的。”说话间，少年一脸的得意，瞥了一眼许心晖裤子上的补丁，又咂舌道：“啧，都是修真了，咋还穿这种补丁衣服啊。你们正气门，没有发衣服的福利吗？你看我们正剑门的服饰……”说着，少年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青衣，“漂亮吧？特别是胸口这把小剑，绣工极好呢。” 许心晖不认得面前的少年，但听他提及蓉蓉，便朝着少年身边的少女看了一眼。干笑了一声，许心晖道，“我们正气门比较清贫，比不了你们正剑门啊。” “那倒是。”少年嘿嘿的笑了一声，又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小舟，“这位是……” “啊……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许心晖没有介绍林小舟身份的兴趣，拉着林小舟转身就走。 林小舟却有些促狭的回答了少年的问题，“我是心晖的娘亲。”察觉到许心晖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林小舟忍俊不禁，跟着许心晖快步前行。 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嘀咕道，“娘亲？” 那少女道，“走吧，咱们也回去。” “急什么。”少年笑道，“再转转吧，正好到了午饭时间，我请你吃大餐。” “不了。”少女似乎有些不耐烦，直接丢下少年，独自前行。 少年急了，追上少女，喊道，“蓉蓉，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最近你变得好冷淡啊。” “我以前对你很热情吗？” “呃……那倒也不是。”少年苦笑了一声，年纪轻轻的少年，思维是比较跳脱的。他撇撇嘴，又道，“许心晖那小子，家里穷的叮当响，竟然也跑来修真。在正气门那破地方修真，能有什么前途。” 蓉蓉看了少年一眼，忽而冷笑了一声，道，“至少，他比你更有前途。” 少年一怔，红着脸怒道，“怎么可能！我的资质，也就比你差了一点儿，在这批外门弟子里，排名第二，又有我外公那种金丹高手帮我。怎么还不比许心晖强？” 蓉蓉似乎懒得理会少年，有些讪讪的一笑，又沉吟片刻，忽然停下了脚步，道，“去，买一口铁锅来。” “什么铁锅？” “跟许心晖身边那女子拿着的一模一样的锅。” “要它做什么？” “你别管了。” 少年有些悻悻的应了一声，四下里看了看，朝着一个杂货铺走去。 蓉蓉看了看少年的背影，又朝着许心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媳妇都变娘亲了，两个逗比。” …… 许心晖和林小舟回到正气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不过，许心晖却没有休息，打发了林小舟去伙房打饭，他自己却支上锅，之后开始把三叶草的草心一根根的掐下来。 这个时候的三叶草的草心，自然比不了刚发芽的时候更好，但也一样能用。 两亩半地的草心，一时半会儿也掐不完。 林小舟打了饭回来，两人吃过之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许心晖就把还在呼呼大睡的林小舟给拉起来，两人一起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把草心收集起来，之后就捡了干柴生火，开始炒草心。 可惜不是冬天，没有雪水。 林小舟蹲在灶台前烧着火，看着拿着一把自制的简单木铲翻着草心的许心晖，笑道，“想起当初在山沟寨炒野草嫩芽的日子，啧啧，还真有些怀念呢。” 许心晖笑道，“这些草心卖了，看看能不能买只飞鸟，桐林镇太远了，有个飞鸟会方便许多。” “嗯。”林小舟答应了一声，又道，“除了炒这玩意儿，探花郎炼丹炼器的本事，你还会吗？” 许心晖凝眉思索了片刻，摇摇头，道，“具体的配方，没了。不过……得益于南辰和探花郎对于修真的理解，捣鼓一些丹药或者法宝，应该也不难。但肯定不是现在。咱们俩都没什么修为，炼丹炼器什么的，还是暂时别想了。” 林小舟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夫君还真是厉害。” “不算很厉害，但至少比你强一些。”许心晖笑道。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道，“嘁！我只是懒得折腾，我会的手段多着呢，哪天给你展示一下。” “以前怎么没见你展示过？” 林小舟啐道，“以前没必要啊，缺晶石了，直接去打劫，多有效率啊。折腾这些小玩意儿，费时费力不说，收益也不咋地。” “有道理。”许心晖道，“那我等你显摆了。” “嘿嘿。” 许心晖又翻炒了一会儿，道，“熄火，差不多了。没有雪水，嗯……用山下的溪水吧，虽然效果差了点儿。” 把锅里的草心收起来，用破麻袋装了，又扛了一把铁锹，两人下了山，来到山下的溪水边。许心晖在溪水边跑了一个坑，把破麻袋放进去，之后又用土掩埋了。 “差不多了，明天挖出来就行了。” 林小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以前你不是先把嫩芽晾晒了许多天，再用雪水泡了，之后才炒的吗？” “那是嫩芽，这是草心，性质不同，顺序就要有所变化。”许心晖道，“你别管了。”说罢，又摘了一片大树叶，铲了一些土，用树叶包裹了。也不管林小舟好奇的目光，直接抱着这些土上山。 夜幕降临，月光迷人。 许心晖爬上屋顶，把那用树叶包裹的泥土摊开，又抬头看看月色，嘀咕道，“希望这些天不要下雨才好。” 等到许心晖从屋顶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林小舟。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只是很好奇。”林小舟说道，“前段时间怎么没见你折腾这些？” 许心晖看着林小舟，苦笑道，“其实呢，我原本只是想跟你一起慢慢的修真，简简单单的生活。可是你不是太折腾了吗？什么由外而内的修炼，我担心你出什么意外。不得不更加努力，将来我的修为足够高的话，随便你怎么折腾，也不怕了。”说到这里，许心晖讪讪的摇头，“你啊，就是个事篓子，指望你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现实。说不准哪天，你就能给我捅个大娄子，要是我修为太低，也帮不到你，我会伤心的。” “呦呦呦。”林小舟阴阳怪气的说道，“虽然你对我的评价很不客观，但这种关心我的心态，还是很让我感动啊。” 许心晖看着林小舟，轻声呢喃，“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林小舟怔了怔，看着许心晖认真的稚嫩的脸庞，良久，忽然低头，在许心晖唇上轻轻一吻。 不远处，听一个外门弟子说许心晖和林小舟把三叶草的草心都掐断的事情的杜远匆匆赶了过来。虽然把长势极好的三叶草的草心掐掉的行为很古怪，但杜远并不是很担心。他觉得，林小舟上人虽然修为被废，但见识肯定是不凡的。他们母子二人这么做，一定是有他们的道理的。他只是好奇，想来问问。 只是，快到许心晖的住处的时候，杜远一眼看到了一幕令他诧异的画面。 呆滞了许久，杜远转身就走。 这一对母子…… 搞什么！ 拍了一下额头，杜远哀叹一声，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消了把自己看到的一幕告诉浩然真人的打算。 或许…… 或许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 …… 扛着一麻袋制作好的草心，许心晖和林小舟跋山涉水的赶到桐林镇，寻了一家药材铺，直接把这些草心丢在柜台上。 林小舟大咧咧的嚷嚷着，“掌柜的，好东西，开个价。” 掌柜的好东西？ 留着一撮八字胡的刘掌柜斜了林小舟一眼，也懒得计较她话里的毛病，只是觉得一个连炼气一层都没有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他还是随手打开了那破破烂烂的麻袋，之后捏起一撮草心，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起来。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似乎有种大便不畅之感。 “这位客官确实是好东西。”刘掌柜故意话里不留间歇，笑了笑，又道，“能将三叶草的草心提纯到这般地步，不简单啊。” “嘿嘿，开个价。”林小舟道。 刘掌柜的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两颗一品晶石，递给林小舟，道，“若是还有，我大量收购。” 林小舟拿着那晶石，掂了掂，道，“少了点儿吧？”林小舟记得，当初提纯的嫩芽，卖给周元生，可是拿了五颗一品晶石的。 刘掌柜笑着摇头，“三叶草的草心提纯至此，虽然很难得，但价格……不算低了。实不相瞒，我把这些草心卖光了，除去给你的两颗一品晶，是没有赚头的。” 没赚头的生意也做？ 林小舟正打算继续讨价还价，却被许心晖拽了一下衣角。 许心晖说道，“行吧，就这样，我们走吧。”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看看许心晖，略一沉吟，便跟刘掌柜告辞，拉着许心晖离开药铺。 走出好远，林小舟才道，“两颗太少了。” “不少了。”许心晖道，“草心还是比不了嫩芽，而且，没有雪水，许多工序都简化了，两颗晶石，不算少了。走吧，去法宝铺子，买个飞鸟就回家。” 自从陆野发明了纸鹤，并由大前门传之于世之后，纸鹤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已经今非昔比。不仅飞行的速度快了许多，连灵活度也增加了不少。 依然是一片千折叶的材料，制作出来的纸鹤，竟然需要一颗一品晶石。 被宰了！ 林小舟气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骑在飞鸟上，怀里抱着许心晖，林小舟气冲冲的说道，“明明是夫君你发明的东西！竟然被这些奸商拿来赚好利润！真是气死我了！” “行了，等咱们修为差不多了，也制作一些飞鸟，做一回奸商。” 林小舟一愣，立时又忍不住乐了。“有道理。飞鸟的价格这么高……你说，若是我再改良一下飞鸟，卖两颗一品晶，如何？” “改良？”许心晖一愣。“怎么改良？” “这个你别管了，为娘我自有妙计。”林小舟笑了笑，又道，“剩下的一颗一品晶石，怎么分？” 139 不安分的小魔头 许心晖直接将手伸进了林小舟怀里，把那一颗晶石拿了出来。“归我了。” 林小舟达拉着眼皮，瞪着许心晖的耳后根，恶狠狠的说道，“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摔成肉泥？” 许心晖直接无视了林小舟的威胁，说道，“你修炼的方式太特别，依靠晶石加速修炼未必是什么好事情。而且，我的修为比你高的话，对你也有好处，万一你修炼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岔子，我也好帮你。” 林小舟有些哭笑不得，“嘿，合着你占了我便宜，还是为了我好啊？” “对啊。”许心晖道，“不用谢我。” 林小舟有些气急败坏啐了一口，直接伸手揪住了许心晖的耳朵。许心晖吃痛，伸手去抓林小舟的手，“你干啥！” 林小舟狠狠的扭了一下许心晖的耳朵，这才松开手，看到许心晖的耳朵被自己扭红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哼哼一声，又道，“对了，你不是打算将四叶草五叶草什么的跟三叶草插花种植的吗？怎么不买些种子？” “等这一茬三叶草收了再买也不迟。”许心晖道，“这一颗晶石，我要吸收了，提高一下修为。争取尽快达到炼气一层。”说话间，许心晖揉了一下还有些发痛的耳朵，叹气道，“现在咱们的修为太低，再加上你这个喜欢戳事儿的事篓子，我总是没什么安全感。” “我戳事儿？”林小舟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你看啊，彩衣、俞昭灵、琴、天罡宗、白慕君、天绝宗……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你的麻烦？” 许心晖一时语塞。 “再说了，要不是我好心把你从地球那破地方带出来，你哪有什么机会修真啊！”林小舟稍微停顿了一下，见许心晖要开口说话，又急道，“不用谢我！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娘我为你付出一切，都无怨无悔。” 许心晖怔了好大一会儿，讪讪一笑，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是吧，哈哈哈。”林小舟大笑起来。 听着林小舟的口头禅，许心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骑着飞鸟，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着途中风景，不消多时，便回到了正气门的住处。 许心晖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开始修炼。 一颗晶石化成飞灰，许心晖却并没有成功突破到炼气一层，不过，他的魔心却是更加坚毅了一些。 “自从天地裂变之后，不管是天地间的灵气还是晶石中的灵力，转化率似乎降低了很多。”许心晖道，“依照这种进度，想要突破到炼气一层，怎么也还得需要三颗一品晶石。” 不过，修真这种事，并非晶石足够，就能不断的提高修为的。吸收了这一颗晶石之后，想要彻底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接下来的许多天，许心晖都没有继续修炼，把心思都放在了灵田上。林小舟每天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总是在山林里瞎转。反正附近都是正气门的地盘，不会有什么意外，许心晖也懒得管她。 偶尔清闲下来的时候，许心晖难免会想起在地球上的父母。原本，他以为那十九年不过是一场虚幻，一切都是假的。可现如今，知道地球真的存在，那一切都是真实的，许心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和痛苦。 也许，有一天，如果能找到回到地球的方法的话，自己一定会回去看一眼吧。虽然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已不在人世。 远远的，忽然有人朝着许心晖喊了一嗓子。“心晖师弟。” 许心晖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先自己三年加入正气门的外门弟子。那人笑道，“师弟，你爹来看你了。” “我爹？”许心晖怔了一下，心中一动，起身道，“在哪？” “山门外呢。”那弟子笑道，“你是知道的，家属省亲，是不允许进入山门的。” “嗯。谢谢师兄告知。”许心晖道了一声谢，飞快的下了山，朝着山门处跑去。 山门外，许金锤时而蹲在地上发呆，时而站起身来回的走动，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等了好大一会儿，远远的看到许心晖飞也似的从山上跑下来，许金锤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原本的焦躁神色逐渐舒展。 “心晖！”许金锤喊了一嗓子。 许心晖一直来到许金锤面前，迟疑了一下，才道，“爹。” “乖儿子！”许金锤拍了拍许心晖的肩膀，又朝着山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林小舟的身影，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咋来了？”许心晖问了一声。 “呵呵，来看看你。”许金锤犹豫了一下，道，“那个……虽然……虽然我们只是……只是你的养父母，可是……呵呵，这么多年了……”说话间，许金锤有些心慌似的四下里张望着，似乎生怕有人在一旁偷窥。 许心晖抿了一下嘴唇，打断了许金锤支支吾吾的谎言，轻声问道，“家里都还好吗？” “好……好。”许金锤憨厚的一笑，“快要收庄稼了，嗯，庄稼还不错，这次应该能有个大丰收。呵呵……”许金锤挠了一下头，问道，“那个……你……你娘……对你好吗？” “很好的。”许心晖道，“你们不用担心，再过几个月，灵田不用收拾了，我就回家看看你们。到时候，给你们带些礼物。” 许金锤愣了一下，眼眶湿了。不过，他还是强自笑笑，说道，“实在是……没时间的话，不……不回去也行。” “有时间的。”许心晖道。 “嗯。”许金锤应了一声，又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一抬眼，远远的看到山门内的台阶上，有个身影。离得太远，许金锤也看不真切，但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急急的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天色也不早了，我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许心晖拧着眉头，看着许金锤匆匆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还是喊道，“爹！” 许金锤的身子顿了一下。 “路上慢点儿。” “嗯，知道了。”许金锤没有回头，步速更快。 许心晖站在山门口，看着许金锤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模糊。 “啧啧……真是父子情深啊。”林小舟的声音，在许心晖身后响起。 许心晖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儿！”说罢，跟着林小舟一起回山。低头看到林小舟脚上的泥灰，便问道，“这些天你瞎搞什么呢？” “没什么。”林小舟道，“只是闲着无聊，随便散散心。” 听到林小舟的话，原本还不是很在意的许心晖，反而更加好奇了。审贼一般看着林小舟。许心晖道：“能不能说点儿实话？夫妻之间的信任呢？”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低声说道，“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到！”之后，又略微提高了嗓门儿，道，“大人做事，小孩子就别过问了。” 许心晖耷拉着眼皮不吱声。 一直回到住处，林小舟终于耐不住了似的，摆着手道，“好啦好啦，告诉你也无所谓，我只是想试着培养一些类似魔域地狱花的东西，只是不幸失败了。”林小舟有些丧气，道，“到底是修真界，土质什么的，跟魔域差太多了。” 许心晖看了看林小舟，讪笑道，“地狱花那种东西，就算是培养出来，又能有什么用？” “你懂什么。”林小舟道，“修为最高不过金丹的菜鸟儿，是无法领悟地狱花的妙用的。”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哎我怎么感觉好像自从你知道我跟陆北斗是两个人之后，话里话外总是透着一股子瞧不起我的意思啊？” 林小舟倒是很光棍的点点头，道，“你说你一个地球上的普通凡人，既没有什么光辉历史，又不会什么绝招，除了有我这么个又漂亮又强悍的妻子以外，还有什么值得我瞧得起你的地方？” 许心晖呆了呆，竟然觉得林小舟说的很有些道理。 “好吧。”无奈的应了一声，许心晖就转身朝着灵田走去。 “干嘛去啊？” “种地。”许心晖没好气的说道，“像我这样没什么本事的男人，除了种地，别的也干不成了。” 林小舟看了看许心晖的背影，撇撇嘴，嘀咕道，“还生气了？啧啧……”她也懒得去安慰许心晖，直接进了房间开始修炼。 由外而内的修炼之法，其实基础也是《小天伦》。魔域里的魔诀，跟修真界的心法差不多，各种各样数之不尽。《小天伦》算不上是什么至强魔诀，若是单以魔诀的档次而言，《小天伦》甚至有些上不了台面——纵然是有云上人创出来的。不过，研习《小天伦》日久，林小舟对于《小天伦》，还是极为看好的。而且，林小舟清楚的记得，师尊魔天尊者手里其实有很多极为高端的魔诀，但不管是他传授给弟子的魔诀，还是他自己修炼的魔诀，都是《小天伦》。这足以说明，魔天尊者也认为《小天伦》有可取之处。当年魔天尊者想要得到魔宗秘典，为的就是完善《小天伦》。 以《小天伦》来修炼天魔之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修魔者，古往今来都是由内而外的修炼，修炼方式已经成为定式。而由外而内的修炼，林小舟并不是太了解，所以每一次修炼，她总会小心翼翼，一边修炼，一边审视着自身灵力和魔心的变化。 严格说来，因为没有魔气，而以灵力修炼的魔心，此时已经看不出魔心的样子了。不同于大多魔心的黑色，反而是灵力一般的白色，乍一看，反倒像是修真者的金丹。 想到金丹，林小舟心里忽然生起一股不安的情绪来。 查看着魔心，林小舟越来越凝重。 对于正常的魔族而言，魔心，最终会变成如同修真者的金丹一样的存在。而自己以修魔之法修真，魔心是否直接就变成了金丹？这样的话…… 炼气一层都没有的修真者，骤然拥有金丹，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就好像修为太低的修真者，如果无休止的吸收灵力的话，最终反而会爆体而亡！ 林小舟心思沉重，苦苦内视着体内的魔心。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许心晖也从田里回来。看到一脸凝重的林小舟，许心晖问道，“想什么呢？” 林小舟看看许心晖，说道，“嘶……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不安心的事情来。” “怎么？” “如果修魔可以使用灵力，那当年的魔宗祖师们，为何还要利用魔气呢？以魔气孕育魔心，再吸收天地灵气，然后将天地灵气转化为魔气……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许心晖拧起眉头，不言不语。 一直过了好大一会儿，许心晖道，“以灵力来修炼魔心……和以魔气修炼，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不是很清楚。不过……理性推理的话，历史的发展，就是纠错的过程。所以……前人一定是发现灵力修魔行不通，所以才使用了魔气！” 林小舟道，“行不通……呃……如果灵力一开始就无法温养魔心的话，反倒是不用担心了，可以直接回头修炼修真心法。可是……就怕是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才发现行不通。” 许心晖道，“行不通或许还是最好的结果了。就怕是……” 林小舟拍了一下额头，接着说道，“就怕到时候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许心晖给了林小舟一个白眼，道，“现在回头，已经晚了吧？” 林小舟垮着脸，看着许心晖，点点头。“现在，不管以什么心法修炼，灵力都会被魔心吸收的。强行毁掉魔心的话……会死人的。” 两人聊了许久，最终也没有聊出个所以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或许是因为林小舟的提醒，许心晖修炼的时候，也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对于体内的魔心，似乎总会有种危机感。仿佛这个看起来无害，甚至因为逐渐开始吸收灵力而变得十分美妙的魔心，是个早晚会爆发的大祸害。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小舟又不见了踪影。 许心晖心下好奇，四下里找了找，也没找到林小舟，干脆不去管她，径自进入灵田，开始修剪三叶草。三叶草的顶端，被许心晖一根根的剪断，减下来的那些草尖，又被许心晖收起来，在房屋前面的一片空地上晾晒。 忙活了一上午，不过修剪了半亩地。有些累了，许心晖休息了一会儿，又把之前从溪水边挖来的早已晾干的土归拢起来，对着上面撒了一泡尿，活成泥巴。 “咦！多大的人了，你咋还玩这个？”温虎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心晖抬头看看一脸嫌弃的温虎，笑道，“好几天不见你了，最近忙啥呢？” “修炼啊。”温虎有些丧气，“这么多天了，那个黄庭，都已经炼气二层了，我连炼气一层都没到。看来我可能不是修真的料啊。” 许心晖道，“不要妄自菲薄啊，努力修炼，总会有进步的。” 温虎苦着脸，蹲在许心晖面前，看着他活泥巴，说道，“我……我可能要回家了。” 许心晖一怔，看向温虎，“怎么？” “我娘病了。”温虎说罢，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一直憨厚的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少年，脸上多了一丝阴霾之色。 “什么病？”许心晖问道。 “也不是啥大病。”温虎道，“我爹很忙，顾不得照顾我娘。” “噢。”许心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林小舟的修为没有被废的话，他相信，温虎的一切麻烦，都不会成为麻烦。可现在，他和林小舟，甚至有些自身难保了。 温虎也不吱声，看着许心晖把那一团泥巴活起来，之后又捏成了一个小碗的造型，憨憨的一笑，说道，“你要用来盛饭吗？” 许心晖笑道，“嗯，到时候盛了饭给你吃。” “我才不吃，骚气！”温虎笑着说了一句，站起身来，道，“不跟你说了，我的灵田里又长了好多野草。我要去拔草了。” 许心晖看了看温虎的背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低下头，把手里的泥碗捏好了，又用剩下的泥巴做了一个小小的锅盖。之后跑到屋后的林子里，捡了一些干柴，生上火，将那小泥碗架在火上烤。 一直烧了几个时辰，再把那小碗埋在了灵田里。 第二天一大早，继续开始修剪三叶草，剪下来的三叶草，依然晾在屋前的太阳下暴晒。连续忙了好几天，那些晾晒的三叶草的枝叶也晒干了，许心晖又把干草叶归拢了，一把火烧成了灰。再把这些灰烬归拢在一起，用树叶包裹了大半收好。剩下的一些，被他装进了那小碗里，依旧埋在灵田里，不再过问。 林小舟对于许心晖的忙碌，十分不屑，阴阳怪气的说，“大道至简，以前的你，随便用泥巴捏一个夜壶都能炼丹，现在倒好，废了这么大的工夫，显得很高明似的。” “等我弄好了你再说这种风凉话比较好。”许心晖道，“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这个时候你越是不屑，将来就会越震惊。” “嘁，你就等着我震惊吧。”林小舟道。 这些天，林小舟好像老实了下来，再也没有一整天都不见踪影。从来都不太安分的小魔头，忽然间每日里老老实实的修炼，如同一个勤奋好学的乖乖女一般，反而让许心晖更加不安起来。 140 草灰之争 “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法则，不论是世俗界还是修真界，抑或仙界也是这般——但这并不能成为欺凌弱小的借口！” “修真前辈言不语曾经说过：修真炼性！到最后，炼的没有了人性。这是修行者最大的悲哀！” “苍天无道，修行者当替天行道！” 浩然真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站在剑场上，面对着一帮外门弟子，气势汹汹的训着话。说的急了，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旁，执法长老忧心忡忡的看着浩然真人，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 “每个人都践踏公理、欺凌弱小、无视人性的话，这修真界，跟猪圈狗窝有什么区别！修真者自命清高，瞧不起视人命如草芥的魔族！可依我看，这修真界，也不比魔族强多少！咳咳咳……”浩然真人的脸色涨得通红，咳嗽了一阵，又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颓废的叹了一口气，道，“镜可观人颜，何以窥心机。亿兆善恶子，岂可尽皈依。若是修行必者都是冷血禽兽，都是见利弃义之辈，那仙界……该是何其不堪……” 浩然真人摇了摇头，又摆摆手，转身离开。 执法长老拧了一下眉头，追上了浩然真人。杜远则冲着一众外门弟子拍拍手，道，“各位师弟，掌门的话，要牢记在心。行了，散去吧。” 众人一哄而散。 许心晖心下好奇，追上师兄沈放，低声问道，“师兄，掌门是咋了？” 沈放原本就十分瘦弱，渡劫失败之后，虽然已经痊愈，但身子却是愈发的消瘦，原本的衣服，穿在身上直晃荡。柔柔弱弱的样子，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吹倒。他看了许心晖一眼，又四下里看看，才低声说道，“我听杜远师兄说，掌门在桐林镇上好像是被欺负了。” “呃……” “唉，你刚来不久，并不是很了解，咱们这个掌门，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般不会与人结怨。就是喜欢管闲事，依我看，八成是闲事没管成，自己反而吃了亏。”沈放说着，叹一口气，“好人难做，自古皆然。所以，好人才更为难能可贵。” “那倒是。”许心晖笑了一声，道，“师兄伤势如何了？是否要准备再次渡劫了？” “渡劫不急。”沈放说道，“过了今年的大比，再渡劫。” “大比？” “嗯。”沈放道，“千山陆的名门大派，每三年都会举办一次大比，唯有筑基以下，才能参与。说是为了鼓励千山陆的后辈修行，不过……”沈放讪笑一声，“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我总觉得，那些名门大派之所以搞出这般大比，只是为了让自家的新秀弟子扬名，顺便涨一涨自家门派的威名罢了。” 许心晖看着沈放苍白的病态的脸色，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师兄的观点，倒是新奇，却又不无道理啊。” 沈放笑道，“自从有大比以来，已经过去了多年，基本上每一次的三甲和前十新秀，都是那些名门弟子。我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弟子，纵然有些资质不错，参与了也不过就是旁人成名的垫脚石。不过，和新秀比试的机会，也是极为难得的。名门赚取声望，我们赚取经验，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许心晖道，“师兄也不要妄自菲薄，或许这一次，你能拿个好名次，给咱们正气门争光呢。” “哈哈哈，借师弟吉言吧。”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前行，沈放对于眼前这个小师弟，倒是十分有好感。不仅仅因为许心晖和林小舟曾经帮过自己。他总觉得这小师弟虽然年纪不大，但却稳重的很。“倒是师弟你，若是勤加修炼，假以时日，将来在大比之上拿个名次，或是不难。” “算了吧，我资质很烂的。” “资质这东西，呵呵……”沈放迟疑了一下，又道，“想来那些圣域大陆的无上强者，也并非每一个都是资质奇佳之辈。而那些年轻时因为资质绝佳而扬名天下的修真者，有多少最终沉寂消亡？笨鸟先飞，滴水穿石，古之常理也。” 说着，到了岔路口，沈放道，“我要回去加紧巩固一下修为，就不跟师弟闲聊了，改日得闲，咱们再叙。” “师兄慢走。”许心晖冲着沈放抱抱拳头，看着沈放离去，歪着头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沈放的眉目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一边想着，一边回家。一直到了家门口，才猛然醒悟。 是了，这个沈放，眉目间，似乎跟沈天驰有几分相像啊！虽然他比不了沈天驰那个妖孽般的长相，但是，那病怏怏的样子，其实还是有几分清秀的。 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林小舟的踪影。 许心晖琢磨着这小魔头又干嘛去了？却又来到灵田旁，查看了一下灵草的长势，估摸着再等上七八天，大概就能收割了。 收割了这一茬的三叶草，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了。 又来到埋那泥碗的地方，蹲下来捏起一撮泥土，查看了一番，许心晖有些悻悻。没了天魔眼，想要看出细微的变化，是做不到了。 天魔眼，是第五魔尊木灵从龙目之中领悟而来。故而许心晖想到了龙末那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没有什么他的消息流传于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乡。 林小舟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看到许心晖，林小舟随口问道，“啥时候回来的？那浩然老头儿啰嗦完了？” 许心晖张了张嘴，心念一动，却道，“刚回来。你干嘛去了？” “方便去了。”林小舟道，“有点儿拉肚子。” 许心晖随意的应了一声，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拉肚子能拉这么久？真拉这么久，就算她是修真者，大肠也得拉出来了。 不过，许心晖却并没有说破，只是伸了个懒腰，说道，“有些累了，我去打饭，吃过饭睡觉咯。” “去吧去吧。” 许心晖离开房间，一边去伙房，一边琢磨着林小舟在搞什么古怪。小魔头有点儿小秘密，许心晖倒并不是很在意，他只是担心林小舟会乱来。现在的自己，不仅修为低下，也没有探花郎的见识，甚至也没有南辰北斗和回忆杀来救急，一旦出事，可能会很麻烦了。 不过，想来追问林小舟也是白搭。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心晖就开始刻意的留意林小舟的动向。不过，这家伙竟然又老实了下来，每天从早到晚的扎在房间里修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严守妇道的小媳妇似的。 虽然总觉得林小舟越是老实越是说明有事，可旁敲侧击的套话也没什么用，再加上灵草要收割了，许心晖也就懒得过问林小舟的破事儿了。能老老实实的待着，大概也是一件好事吧——许心晖安慰着自己，开始收割三叶草。 穷困的修真菜鸟，没有储物戒指储藏东西。许心晖只能跟一个外门的师兄借了一辆马车，把马车装满，之后驾着马车赶往桐林镇。 生意做熟不做生。 许心晖和林小舟又一次来到了刘掌柜的药铺里。 一马车的三叶草，只是换来了一颗一品晶石。 许心晖帮着药铺伙计卸三叶草的时候，林小舟忽然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对许心晖嚷嚷道，“儿子，你在这等着，为娘我有些拉肚子。别乱跑啊！”一边嚷嚷一边跑了。 许心晖看了一眼林小舟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问可知，这家伙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看到刘掌柜递来的晶石，许心晖根本就没有接，直接又在刘掌柜这里购买了一些需要的种子之后，一颗一品晶石，就变成了几十颗元石了。 “这些种子的价格虽然不贵，但若是在别处买，怎么也得要一颗一品晶石的。”刘掌柜对许心晖笑道，“跟你娘说一声，若是再有那种提纯的草心，一定要卖给我。” 许心晖道，“看来那些东西，刘叔赚了不少啊。” 刘掌柜讪笑道，“一个子儿的赚头都没有，跟你说你不信。我这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要不是……嗨，跟你一个小屁孩儿说这个干什么。” 许心晖笑了笑，道，“好吧，刘叔你忙吧，我先走了，赶早了还能再拉来一车。” 刘掌柜道，“你娘不是让你在这等着吗？” “嗯嗯。”许心晖答应了一声，却还是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他并没有朝莫悲山方向赶路，而是朝着林小舟跑去的相反的方向缓缓而行。行不多远，就在一处药铺门口，看到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林小舟。 看到许心晖，林小舟有些意外。“啊……不是让你在那等着我吗？！” 许心晖道，“你不是往东去了？怎么在西边？” “东边没有茅厕。” 许心晖讪笑，“这药铺里有啊？” “嗯，药铺掌柜好说话，借用了一下。” “刘叔那里没有茅厕啊？” “嘁！你懂什么！没看那姓刘的看你娘我时色眯眯的猥琐样子啊？我要是在他那方便，他会胡思乱想的。万一你娘我把持不住，你刘叔就变成你后爹了。” 许心晖嘴角一抽，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更猥琐。” “没大没小。”林小舟在许心晖脑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马车上，道，“走啦走啦。” 许心晖调转了马车方向，朝着莫悲山赶路。 一路上，林小舟的心情似乎很好，手里拿着马鞭，竟是哼唱起来。 许心晖斜眼看着林小舟喜滋滋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林小舟到底在乱搞什么，但看她这么开心的模样，许心晖心里也觉得有趣。 “母子”二人一路赶回正气门，再装上一马车的三叶草，又赶回桐林镇，把这一车三叶草卖给刘掌柜，换来了一颗一品晶石。 再回到正气门，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 马车虽然比徒步更快一些，但一天也仅仅能往返桐林镇和正气门两趟而已。好在许心晖的三叶草比旁人的早熟，不会耽误那位外门的师兄使用马车。 许心晖隔了一把野草，饮了马，之后直接把那颗晶石吸收了。 林小舟耷拉着眼皮瞪视许心晖，“合着我累死累活的一整天，什么也没捞到？你就不能客气一下？” 许心晖道，“我尽快提高修为，只是为了护你周全。” “嗯嗯，谢谢你的好心了！”林小舟啐道。 许心晖也不跟林小舟废话，吸收了晶石，将晶石的力量存储在魔心之中，便躺下休息。第二天又忙了一整天，换来两颗一品晶石，总算是把三叶草都卖完了。还给那位师兄马车的时候，许心晖给了他一颗元石作为报酬。那位师兄客套了一番，也便收下。 许心晖又去了一趟沈放那里，要把之前借他的元石还给他，沈放却坚持不肯要。许心晖也就不再矫情，想要离开，却又被沈放揪住闲聊。 对于许心晖的三叶草能比旁人早上许多天收割的事情，沈放极为好奇。想要直接开口询问，又觉得询问这事儿有些不妥，所以就拐弯抹角的试探了一番。 许心晖倒是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值得隐瞒的，直接对沈放说道，“先掐掉草心，过段时间再剪掉三叶草上面的叶子，就好比果树剪枝……” 沈放仔细的听许心晖说完，不由的恍然大悟。“大道至简，真是……想来是林上人的手段吧？” “嗯嗯，我娘厉害着呢。”许心晖没心没肺的随便应付了一句。又道，“这种方法，原本只是推理，这一次实验之后，果然成功了，以后咱们正气门的师兄们，也可以这般做。早点儿收获三叶草，未必能卖个好价钱，但总是不愁销路的，总比辛辛苦苦的拉到镇上，却找不到买主要好。” “师弟所言极是。”沈放笑道，“只是，不知将这种植秘法告知旁人，林上人会不会……” “不会的。”许心晖道，“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眼儿特好。”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许心晖觉得林小舟的心眼儿可能真的不算太坏，至少——她杀人之前，总是会给人说遗言的机会不是吗？并不是每个凶手都会这么好心的。 林小舟的心眼儿好不好，沈放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当初掌门求林小舟救助自己的时候，直接被拒绝了。 当然，也可能当时她的心情不太好。 高手么，有些高手就是脾气很古怪的。这个林上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孩子心性。 许心晖又跟沈放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住处，拿了铁锹，把之前埋下的泥碗挖出来，查看了一下里面的草灰，十分满意的笑了起来。 林小舟不知何时站在了许心晖身后，够着脑袋看了看那些草灰，嘴里啧啧有声，“好嘛，原来你不是要做丹炉啊。” “如何？” “就那么回事儿吧。”林小舟捏了一撮草灰，“中和性很好，只是……”拿到鼻尖儿处闻了闻，凝眉道，“就是味道有些怪啊。”说着就想舔一下品品味道。 “嗯，童子尿的味道。” 差点儿舔到草灰的林小舟吓了一跳，之后直接将手里的草灰抹在许心晖脸上，“恶心！” 恶心吗？ 再恶心的东西，换来的晶石，都是好东西。 一泥碗的草灰，换来一颗一品晶石，相较于辛苦种植几个月的两亩半地的收入，还是很不错的。 “又是提纯的草心，又是提纯的草灰，啧啧，师妹的手段真是不错啊。”刘掌柜看着林小舟，笑着恭维了一句。 “呵呵，不值一提。”林小舟斜了许心晖一眼，口中谦虚道，“只有穷疯了的人，才会在三叶草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上费心思。” 刘掌柜笑了一声，“师妹过谦了。” “走啦走啦。”林小舟拉着许心晖，快步走出了药铺。 刘掌柜看了看林小舟的背影，之后直接将那些草灰收起，离开药铺，走到了西边不远处的一家马氏药铺。 “老马！”刚跨进店门，刘掌柜就嚷嚷开了。“来来来！刘某有好东西给你看！”说着，把那些团成团的草灰放在了柜台上。 柜台后，长着一张大长脸的中年男子不屑的瞥了刘掌柜一眼，之后看向那些草灰，不由得怔了一下。“呃……提纯的三叶草草灰？中和性……真是不错。” 刘掌柜得意洋洋的笑了一声，“这下，我看你怎么跟我抢！剑竹宗的生意是我的了！” 马掌柜哼了一声，有些悻悻然，“有必要吗？折腾来折腾去，又赚不到什么晶石。” “草灰和草心是赚不到晶石，可跟剑竹宗合作上了，以后的利润，还是很可观的。”刘掌柜笑道，“你自是明白的，不然何必跟我争。” 两人正说着，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女声，“这些草灰，也不过如此。提纯的虽然不错，中和性也很好，可方式有问题，我估计，这么些草灰，应该至少需要半个月甚至更久才能提纯出来。” 刘掌柜一愣，循声看去，但见一个八九岁的少女，正在侃侃而谈。 少女没有理会刘掌柜，只是看向马掌柜，道，“过两天吧，我会送上一些比这些草灰更好的东西，马叔稍待即可。”言毕，少女冲着马掌柜拱拱手，径直离开。 刘掌柜嘴角抽搐了一会儿，才道，“这小丫头片子谁啊？口气不小。” 马掌柜嘿嘿的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怀疑少女的话，看了看刘掌柜，道，“不要小瞧她。她是正剑门的外门弟子，名叫秋蓉，修为虽然不高，但是……我不怀疑她能搞出比这草灰更好的东西来。” “正剑门的秋蓉？”刘掌柜怔了一下，“姓秋？” “呵呵，我知道你想到了谁。”马掌柜笑道，“没错，他是秋蓉的二爷爷。” 141 凶险 秋蓉说的没错，许心晖提纯的那些草灰，确实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制成那么一点儿。许心晖当然也可以多做几个小泥碗，从而提高草灰的产量。只是，这种提纯草灰之法，有些伤灵田，若是一块地里埋的太多，会毁掉灵田。而且，许心晖也觉得，物以稀为贵，每一次拿出一点儿草灰来换取晶石，可以避免刘掌柜压价钱。 再把之前烧好的草灰装进泥碗埋进灵田里，许心晖就开始翻地，接下来的日子，就算是农忙时节了。许心晖要把两亩半的灵田翻透了，之后还要将各种灵草种下，然后就是一桶桶的从山下提水上来灌溉。虽然活计繁重，许心晖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算算日子已经很紧了，若是再耽误几天，冬季落雪，会影响灵草的收成。 只是，许心晖这边忙的团团转，林小舟却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她每日里都在房间里修炼，对于许心晖的忙碌，全然无视了。 许心晖也懒得喊她，反正虽然忙碌，但自己总也能干完了。 忙完这些，就是半个月后了。 这个时候，旁人的三叶草，也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许心晖忙完了自己的活计，就帮着温虎收割三叶草。 温虎不过半亩灵田，收起来也容易。 种的灵田少，三叶草的产量也不高，再加上质量不好，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抛去门派的抽成，也不过只剩下了十来颗元石而已。 许心晖看着垂头丧气的温虎，说道，“不要丧气，明年我教你怎么种，一定会有个好收成的。” 温虎憨笑了一声，说，“好。” 答应的极为痛快的温虎，却在收了三叶草之后的第三天，收拾了行囊，前来跟许心晖道别。 许心晖拧着眉头，从衣襟里摸出了一把元石，递给温虎，“不要灰心丧气，这些你先拿去用。” 温虎却没有接，挠着头笑道，“不是因为元石啦。我娘身体不好，我想回去照顾她。反正我资质也不好，在这修真，也是浪费时间。” 许心晖沉默了下来。 温虎又道，“前两天去桐林镇上卖三叶草，我听一个说书先生说了一句话，觉得挺有道理的。” 许心晖随口问道，“什么？” “父母在，不远游。”温虎说，“我们村里就有个叔叔，从小就去了很远的修真门派，几十年都没有回来。后来他父母病故，他得了音讯，这才赶回家里。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在他父母坟前哭了好几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去修真。”顿了顿，温虎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挠着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是憨厚的一笑，说，“心晖，我走啦。”说着，声音忽然有些哽咽，直接转身，快步离去。 许心晖怔了片刻，紧跑几步，追上了温虎，又从怀里摸出一颗一品晶石，递给他，“拿去吧。” 温虎看着晶石，一脸的惊异，“这就是晶石吗？好漂亮。”不过，他却并没有接。“你留着吧，你要修真，将来要需要很多很多晶石的。” 许心晖却将晶石塞进了温虎手里，“拿去吧，晶石什么的，我还能再赚。”看着温虎憨厚的有些傻乎乎的模样，许心晖道，“回家之后也别忘了修炼心法，只要坚持不懈，就算是花费几十年时间，总也会有些进步，有灵气护体，总是会少生病的。” 温虎红着眼睛，用力的点点头，说，“我要走了，我爹在山门外等着我呢。”之后才大踏步的下了山。 许心晖感慨了一把，转身回家。 房间里，林小舟阴沉着脸瞪着许心晖，狠狠的拍了一下床板，“说！你跟我亲还是跟那个傻子亲？” “跟你亲跟你亲！” “屁！跟我亲也没见你给我一颗晶石！”林小舟怒道。 许心晖道，“对于我们而言，一颗一品晶石，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对于他来说，一颗一品晶石，很有可能改变他一家人的命运。好歹朋友一场……” “哼！”林小舟冷哼了一声，打断许心晖的话，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想跟许心晖争辩，但却又有些不甘心的嘀咕道，“自己媳妇，还不如一个傻子……” 许心晖讪讪一笑，伸手摸了一下林小舟的脑袋，说道，“这小性子……”说罢，便又走出房间，去查看自己之前埋下的那一小泥碗的草灰。他魔心中的灵力还没有彻底吸收，再修炼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心思都放在了赚取晶石之上。 抛去送给温虎的那颗晶石，在抛去交给门派的抽成，又吸收掉了一些，许心晖手里现在也不过是只剩下几十颗元石而已。 虽说不断的吸收晶石的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并不会太好，效果也不会很明显，但许心晖还是隐隐有些想要突破境界的感觉。 看着泥碗里已经制成的草灰，许心晖颇为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这一碗草灰，可以从刘掌柜那里换来一颗一品晶石，这样的话，再稍微修炼几天，想来就能达到炼气一层了吧。 算算日子，再算算自己消耗的晶石，许心晖原本有些乐观的兴趣，又低落下来。 自从天地裂变之后，修行，变得更加困难了。 将草灰小心翼翼的收起，许心晖回到房间，看了一眼还在修炼的林小舟，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休息一下，却猛然一愣，再看林小舟，许心晖脸色变了变。 “小天？” 林小舟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许心晖吸了一口凉气，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林小舟不是没反应，而是反应太小了。 她的眼睫毛，明显颤动了两下，而且嘴角也有着明显的抽搐。 许心晖赶紧伸手捏住了林小舟的脉门，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连炼气一层都没有，根本无法查看林小舟的状况。 坏了坏了！ 许心晖额头上顷刻间渗出冷汗来。 他拔腿往外跑，想要去找掌门浩然真人帮忙。只是，刚跑出去两步远，他就停了下来。 不行！ 不能让任何人来查探林小舟的身体！ 若是被人发现了林小舟体内的魔心，那就惨了！ 即便这魔心之上并无魔气，但魔心就是魔心，魔族的修炼方式，在修真界不会讨好的。 许心晖怔了片刻，咬咬牙，转身又回了房间里。在林小舟身边坐下，许心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如果听得到，先不要急，稳着点儿！我先突破一下修为！” 许心晖微微闭眼，手掐魔诀，开始强行催动魔心内的灵力。 魔心内存储的灵力，本来应该是用于慢慢吸收的。若是强行催动，当然会加快修炼速度，但是，对于修炼者本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对于以后的修行，也会留下诸多隐患。所以，对于修魔者而言，纵然能够强行加快修炼速度，却鲜有魔族会这么干。 虽然修魔日短，但万法不离其宗，得益于探花郎和南辰对于修行的理解，许心晖对于自己修炼的魔诀，多少还是有些体悟的。 灵力不断的涌入经脉，脆弱的经脉有些不堪重负，隐隐有被重创的迹象。可是许心晖依然咬着牙坚持。 额头上不断的有汗水渗出来，身体也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许心晖猛地睁开眼，一口污血吐了出来。之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捏住了林小舟的脉门。 查看了片刻，许心晖心里那个气啊。 “真是作死！你的魔心里，怎么有这么多灵力？！你哪来那么多晶石？！说你总是戳事儿，你还亏了！”许心晖一边抱怨着，一边不断的用自己的灵力来引导林小舟体内的灵力。 他发现，林小舟体内的灵力实在是太多了——至少对于连炼气一层都没有的她而言。灵力太多，魔心会不堪重负。如果林小舟是正常修魔的话，魔心虽然会不堪重负，但其承受能力会很强，虽然危险，但不至于出事。可林小舟是由外而内的修炼，灵力在进入魔心之前，首先会在林小舟身体的奇经八脉游走。 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好比人参，吃一点是补，吃多了是找死！ 经脉受损，元神与经脉脱离，从而导致了林小舟现在这般无法动弹。 许心晖强行突破了炼气一层，可修为依然还是太低，根本无法很好的引领林小舟体内的灵力。坚持了片刻，许心晖终于放弃了这条路。 他开始不断的汲取林小舟体内的灵力。 就像当年彩衣汲取林小舟的徒孙的灵力一样，魔族是可以汲取同为魔族的灵力的。 许心晖感觉到自己的魔心快要爆掉了。 这小魔头！ 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晶石被她吸收了！ 许心晖估算了一下，林小舟可能一次性直接吸收了三颗一品晶。 身上忽然有些发亮。 许心晖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是魔心要爆掉的征兆！ 冷汗不断的顺着脸颊流下来，许心晖却依然在汲取林小舟体内的灵力。 片刻，林小舟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许心晖大松了一口气，急忙收回了手。他没有急着修炼，反而直接缓缓躺下来，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让魔心尽量趋于稳定。 “夫君！”林小舟跳下床，看了看许心晖，往前走了一步，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呃……你……你还行吗？”她感觉许心晖快要爆掉了。 一个炼气一层的魔族自爆，当然比不了金丹自爆那般凶险，可离得近了，还是会有危险的，特别是对于连炼气一层都没有的林小舟而言。 “你先出去！”许心晖急道。 “我不……” “滚！万一我自爆了，你也要完蛋！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许心晖道。 林小舟咬了一下嘴唇，却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许心晖身边，“我陪你！” 许心晖苦笑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林小舟。他努力保持着平静，同时开始缓缓运行《小天伦》。片刻，许心晖忽然道，“快，把我弄的那些草灰取来，兑了水，给我喝！” “啊……哦！”林小舟赶紧拿了碗，又拿起许心晖弄出来的那些草灰，兑了一碗黑水，之后小心的喂着许心晖喝下。 草灰有中和药性的作用，虽然对于稳定灵力的作用不大，但总是聊胜于无。 然而，许心晖体内的灵力实在是太多了，他的身上，不断泛着白光，而且这白光，不仅没有因为许心晖的努力变得黯淡下来，反而是越来越强。 林小舟的手指哆嗦着，“夫君……”眼眶里，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我……我错了！我错了！” 强大的灵力，让许心晖的情绪也变得异常浮躁起来。听到林小舟的话，原本正在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许心晖终于承受不住，他愤怒的低吼道：“快滚！别再这烦我！让我冷静一下行不行！” 林小舟吓了一跳，憋着嘴，往后退了几步，转念一想，拔腿就往外跑！如果她是正常修魔，完全可以像许心晖一样，强行提升修为，然后再把许心晖体内的灵力汲回来一些，两人分别承受，就会将凶险降低。 只是，由外而内的修魔方式，无法做到这一点。 林小舟现在最大的指望，就是浩然真人了。 心下太焦躁，林小舟一个不小心，绊倒在地上。不过，她很快就爬起来，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她猛然想起，若是被浩然真人得知许心晖修炼的是魔诀……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保住夫君的小命才是要紧！ …… 许心晖感觉浑身上下有着强烈的烧灼感。 灵力竟然开始燃烧！ 这是自爆的前兆！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帮不了自己了！ 许心晖有些绝望的闭着眼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完蛋了！ 折腾了几百年，到最后，竟然就这么死掉了。 唉…… 不知道自己死后，小天会不会很伤心…… “白痴！”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在许心晖耳边响起。 许心晖一怔，正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说话，却又听那声音道，“别乱动！想活命就听我的！不要强行压制魔心内的灵力，试着将它们缓缓散于经脉之间……不要怕，自爆是因为魔心负重太多，经脉看起来虽然也有些不堪重负，但经脉不同于魔心，经脉内的灵力，会不经意的流失，这种流失虽然很缓慢，但一丝一毫的流失，此刻都可能会救你的命……” 许心晖不敢不听，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话对不对，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开始听从女子的吩咐，不断的缓缓释放魔心内的灵力。 魔心内的灵力一开始外泄，许心晖立刻就感觉到了压力骤减。虽然经脉因为灵力的充斥而隐隐作痛，但看起来并没有坏掉的征兆。 稍微松了一口气，许心晖的心情也开始逐渐冷静下来。他开口轻声问道，“你是谁？” 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奇的睁开眼，四下里看看，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咦？ 那女子，似乎凭空消失了。 许心晖心下大奇。 …… 正剑门。 秋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之后轻声嘀咕道，“这蠢货，应该没什么危险了。”说罢，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又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秋蓉拧起眉头，看着天上的星辰，似乎陷入了沉思。 …… 浩然真人拽着林小舟，飞身落下，急急的奔进了房间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许心晖。 “心晖！怎么回事？”浩然真人看了一眼许心晖，快步走了进来。 许心晖看看浩然真人，正待开口，却忽见林小舟一把抓住了浩然真人的袖子。“哎呀，看起来好像没事儿了。”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浩然真人，那就不麻烦你了，你去忙你的吧。” 浩然真人一愣，道，“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不用不用！你走吧走吧。谢谢了。”林小舟竟是拽着浩然真人的袖子，一直把他拉到门口，“不送。” 浩然真人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哭笑不得的又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凝眉想要窥视许心晖的状况，却被林小舟一转身，挡在了面前。 “呃……好吧，有事儿再叫我。”浩然真人道。 “一定一定。”林小舟连声道。 直到浩然真人离开，林小舟才长长的松一口气，看向许心晖，道，“吓死我了！幸亏我反应快，若是被这老家伙看出咱们是在修魔，就麻烦了。” 许心晖依然躺在床上，不断的释放灵力。冲着林小舟苦笑了一声，道，“你可害死我了。” “嘿嘿嘿……”林小舟凑过来，看着许心晖，道，“怎么好了？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吗？” 许心晖应了一声，之后便把刚才的遭遇跟林小舟说了。 林小舟拧起眉头，道，“会是谁？”说着，四下里看了看，道，“难道说附近有什么高手？一时好心救了你？” 许心晖道，“不清楚。”说着，又沉思片刻，道，“不知为何，那声音……好像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而且，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至少身体年龄不大。” 142 铁记宝铺 许心晖能够有惊无险的活下来，林小舟自然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平白无故的许心晖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子，而且这个女孩子在身体上有着“年轻”的优势，这让林小舟十分不爽。更遑论这个女孩子能帮助许心晖摆脱魔心自爆，显然说明她的修为很高绝！ 林小舟修魔日久，自问对于修魔之道，完全可以用精通来自夸。只是，即便是在全盛时期，若要防止许心晖魔心自爆，她也只有强行汲取许心晖的灵力这唯一的手段。而那个神秘的女孩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会是谁呢？ 许心晖还在不断的外放灵力的时候，林小舟则守在一旁，一边关注着许心晖的状况，一边瞎琢磨着。 她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诡异！ 是陆北斗以前的那些相好儿吗？以为许心晖就是陆北斗，所以出手相救？ 夫君是从轮回道转世，自己若非提前将魔心的一部分融合在夫君体内，也不可能找得到他，旁人就更不可能了！ 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许心晖就是陆野的转世吧？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是天赋过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凝脉驻颜了？还是如同自己和夫君一样，遭遇不测，元神重生或是保留记忆转世了？ 真的是个修为很强的高手？还是像陆北斗一样，修为不高，只是对修行之道领悟颇深，所以可以用简单的方法解决复杂的问题？ 许心晖的身体状况逐渐趋于稳定，他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只是依旧躺在床上释放着灵力，同时转脸看向林小舟，道，“老实交代，你哪来这么多晶石吸收？” 林小舟被许心晖问的愣了一下，“咳咳，就是弄了一些炼器需要用到的材料，卖个了好价钱而已。” “什么炼器材料？哪来的？” “我自己做的。”林小舟道，“厉害吧？” “厉害。”许心晖翻了翻白眼，“那麻烦你多做一些，多换点儿晶石，然后再多害我几次。” “嘿嘿，这次纯属意外。”林小舟讨好的笑笑，说道，“我忘记了自己是由外而内的修炼，下次会考虑到啦。” “嗯，下次我也要考虑一下。”许心晖道，“舍命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到底值不值得！” “嘁，不是当初我背着你在八荒里逃命的时候啦？”林小舟阴阳怪气的说道，“唉，当年我真是脑子进水了，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许心晖苦笑了一声，道，“好吧，我还能说什么？下次你再遇险，我拼了小命也会救你的，满意了？”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好吧？”又看了看许心晖，见他的状况稳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才说道，“差不多行了，我好不容易吸收的灵力，就这么被你散掉，实在是太浪费了！” 许心晖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子，试着感受了一下，点头道，“还好，小命算是保住了。”说罢，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塌了一下肩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完全放下心来，又一次无力的躺倒在床上。转脸又看了看林小舟，许心晖道，“以后，最好你的修为保持与我相差两个层次，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也好帮你。” 林小舟道，“那你要是有状况呢？” “我……我比你谨慎得多，一般不会有什么状况的。” “嘁。”林小舟看看天色，倒了一盆水，脱了鞋子，一边洗脚，一边说道，“下次那个救你的贱人再出现，记得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许心晖苦笑道，“人家救了我，你还骂人家？” “哼！” “吃醋啦？” “嘁，怎么可能！我是那么喜欢吃醋的人吗？” “是吧？” “我……作为一个高手，我有种直觉，我相信，那个贱人，一定是有所图，才会救你的。”林小舟极为不谨慎的断言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没安好心！” 许心晖坐起身来，脱了鞋子，贴着林小舟坐在床沿上，把脚泡进水里，道，“就像当年你嫁给我，甚至教我修真一样没安好心吗？” “对！”林小舟倒是十分光棍的承认了，又看向许心晖，很认真的说道，“人心是很险恶的，不要被表象所欺骗了！你看我，是不是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看都像个蚂蚁都没踩死过的好人？” “呃……” “你是不清楚，在魔域，越是大奸大恶之人，反而越是生了一副善相！”林小舟道，“哪天有机会，带你进魔域体验一下人生！”说罢，把脚拿出来，也不擦拭，直接转身趴在床上，抬着脚，就这么晾着。 许心晖把洗脚水倒了，之后躺在林小舟身边，看着她白皙的脸蛋儿，良久，直到林小舟斜眼看过来，许心晖才笑道，“确实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是吧，哈哈哈。”林小舟笑了起来，“可惜你不是我亲生的，不然遗传了我的长相，这辈子就不愁身边没有女人了。” 许心晖讪笑，盯着屋顶发呆。 他又想起了那个帮追自己的声音。 会是谁？ 是一个故人？还是路过的好心的陌生人？ 身体太过疲惫，想着想着，许心晖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许心晖就开始修炼。 强行突破到炼气一层，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必须尽快稳固一下修为，同时，还试图稍微修复一下因为灵力过多而造成的经脉损伤。 只是，这种经脉损伤，并不同于普通的损伤，莫说许心晖修为低下，就算是修为再高一些，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许心晖有些无奈，连着修炼了两天，经脉的损伤依然如故。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希望一切顺利——至少不要再有什么麻烦了！ 又过了些天，许心晖把之前制好的草灰带上，托着林小舟，去了一趟桐林镇。 再次来到刘掌柜的药铺，许心晖把草灰递给刘掌柜，道，“刘叔，抱歉啊，最近有些事情，直到现在才来。” 刘掌柜愣了一下，看看许心晖，又看向抱着胳膊一脸不屑的林小舟，再拿起那草灰，查看了一番，凝眉道，“师妹，这草灰，能不能去除一下那古怪的尿骚味儿？” 林小舟撇嘴道，“别问我，不是我炼制的。” “呵呵。”许心晖插话道，“炼制方法就是这样，草灰的中和性的提高，全靠这尿骚味儿了。” 刘掌柜看向许心晖，嘴角一抽，感慨道：“你炼制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说罢，又顿了顿，道，“至于这怪味儿，绝对是可以去除的，只是你的方法不对。” “哦？刘叔有什么好手段？” “我要是有好手段，就不愁了。”刘掌柜道，“小兄弟，不瞒你说，隔壁过去一条街，有个恒生药铺。前些时候收到了一批草灰，不仅中和性比之你的这些草灰更好，还没有怪味儿。” 许心晖一愣，道，“厉害，却不知是哪位高人炼制的？” “呵呵。”刘掌柜笑了一声，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颗一品晶石，递给许心晖，道，“正剑门的秋叶真人，知道吗？” “噢。”许心晖不知道，但还是应了一声。 “炼制草灰的，就是秋叶真人的孙女儿秋蓉。”刘掌柜道。 林小舟插话道，“秋叶？很了不起吗？” 刘掌柜一愣，看向林小舟，道，“师妹不知秋叶真人？” “什么来头？” “千山大陆排的上名号的炼丹大师！据说，他曾经远赴九州大陆，跟李纪周真人学习炼丹。” “李纪周又是谁？”林小舟一头雾水。 刘掌柜有些哭笑不得，咂舌道：“李纪周……那可是炼丹宗师周元生的记名弟子。” “周元生？！”林小舟和许心晖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嘿，周元生的厉害，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对于二人的反应，刘掌柜十分满意，之后又一脸神往的说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修真界炼丹高手无数，但唯有周元生上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炼丹宗师！不需要昂贵的药材，也不需要极品丹炉甚至是极品火，一样可以炼出极品丹药。” 感慨了一番，刘掌柜又叹气道，“罢了罢了，小兄弟虽然大才，但那秋蓉，勉强算是元生上人的传人，炼制药材之道，比不了啊。” 说到此，刘掌柜有些伤心起来。 虽然剑竹宗那里还没有回信，但刘掌柜心里清楚，有秋蓉帮恒生炼制草灰，自己大概是没机会跟剑竹宗打交道了。 呼出一口气，刘掌柜收起草灰，又道，“不过二位以后依然可以将草灰拿来我这里，老价钱。” 许心晖心不在焉的跟刘掌柜道了谢，之后便拉着林小舟的手走了出去。 直到二人走远，店伙计才凑过来，对刘掌柜道，“掌柜的，既然这草灰比不了那秋蓉的，咱们可能跟剑竹宗打不了交道了，何必还要这么高的价格收购这些草灰啊？这俩人，小的不过炼气一层，大的连炼气一层都没有，何必跟他们这么客气。” 刘掌柜看了店伙计一眼，摇头训道，“小子，你太年轻，太幼稚。天道有迹，人道无常。遥想当年的元生上人，资质不佳，又年迈不堪。最后不也有了今天这般成就？” “那是元生上人遇到了探花郎慧眼识珠。” “你又如何能断定这母子二人将来不会遇到慧眼识珠之人？”刘掌柜道，“小子，记住，永远不要瞧不起任何人！当年的万宗灭，当年的周元生，俱是前车之鉴！”说罢，又从药柜里取了一截木头，“拿去给铁老头。” 店伙计干笑一声，道，“这赤槐木还能卖呢。” “放得太久了，炼丹不好用，不如拿去炼器。”刘掌柜道，“让你拿去你就拿去，废什么话。”说罢，又冷冷的盯着店伙计，道，“不准问铁老头要晶石，不然我开了你！” “知道啦。”店伙计悻悻然道，“不要瞧不起任何人嘛。那老铁头，将来说不准能遇上已经死掉的探花郎，变成另一个周元生呢。” 刘掌柜啐了一口，“竟说屁话。” 店伙计笑着拿起赤槐木，跑了出去。 过了两条街，又转进一条偏僻的街道，一直来到了“铁记宝铺”门口。 “老铁！”店伙计嚷嚷起来。 “呦，是吴小哥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拿去。”吴小哥把赤槐木丢给老头儿，一眼看到了店铺柜台后一脸怯生生的站着的一个胖小子。“呦，你也舍得找伙计了？” 铁老头儿呵呵的笑了一声，道，“老家的一个后生。老虎，叫吴哥。” “吴哥。”那胖小子弱弱的喊了一声。 “老虎？”吴小哥忍不住乐了，“这名字取的，够霸气。铁虎，厉害啊。” 铁老头儿笑道，“他可不姓铁，他姓温。” “温虎？”吴小哥扑哧一声笑了，“发温的老虎啊！哈哈哈。” 铁老头儿跟着讪笑，温虎则涨红了脸，抿着嘴巴不吱声。 吴小哥又闲扯了几句，也便离开。 铁老头儿送吴小哥走出店铺，这才回来，看着温虎，道，“做生意，要多练练说话，有的是说话难听的人，咱们总是要笑脸相迎的。” “嗯。” “也没啥生意，你回吧，明天早早的过来。”铁老头说着，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元石，递给温虎，“拿着，你家刚搬过来，需要置办不少东西。少不了要花些元石。” “不用的，我们有……”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铁老头把元石塞在温虎手里，又伸手摸了摸温虎圆滚滚的脑袋，道，“好孩子，回吧。” 站在店铺门口，看着温虎的背影，铁老头呆了一会儿，又看看不远处的主街上人来人往的修真者，怔了一下，“最近镇子上人忽然多了……哦，是了，大比的海选就要开始了。” 每一次大比的参与者，都是由海选而来。桐林镇处于几个门派之间，在这里弄个海选地，是应有之里。 不过，想来这一次的海选，依然不会有什么悬念了。 基本上，每一次都是正剑门的弟子杀出重围。 又转念一想，铁老头忽然就想起了正气门的沈放。据说那后生渡劫失败，身受重伤，但却遇到了一位高人，将其治愈。差一步而成功筑基的小子，或许会参与这一次的海选。不知道会不会拿个好名次。 大比的海选临近，大多人都认为这一次一定又会是正剑门的弟子赢得海选的名额，进入大比决赛。不过，也有一少部分人，如同铁老头一样，对正气门的沈放，也寄予了一些希望。 当然，最在意沈放的，莫过于正气门的弟子了。 正气门弟子，都希望沈放这一次能为门派争光，即便赢不了大比，也该在海选中拿个好名次。 希望越大，未必失望会越大，但压力一定会越大。 原本身子就病怏怏的沈放，这些天来，更是有点儿憔悴不堪了。 许心晖骑着飞鸟回来的时候，经过沈放的居所，正好看到他正在练剑。一道道剑芒被他打出来，他面前不远处的一块加持了阵法的石碑上，不断的闪烁着光芒。 “师兄！”许心晖冲着地面上的沈放打招呼。 沈放抬头看到许心晖，笑了一声，道，“师弟是发财了，竟然买了飞鸟。”说罢，看到与许心晖一起的林小舟，沈放恭敬的抱拳行礼。“林上人。” 林小舟撇着嘴，没理他。 许心晖让飞鸟低了一些，交给林小舟，直接跳下来，笑着说道，“早买了，师兄之前不在意而已。还要多谢师兄之前借我一颗元石呢。” “呵。”沈放道，“师弟真是太客气了。”原本打算跟林小舟当年道谢的沈放，却看到林小舟直接骑着飞鸟飞走了。“呃……林上人有什么急事么？” “别理她，她就那样，不喜欢跟人说话。”许心晖道，“师兄，这次海选，有信心吗？” “三成把握吧。”沈放道。 “怎么只有三成？” “三成也不少了。”沈放笑道，“听闻这一届的新秀都很强，不好对付啊。特别是正剑门的康和，还有天煞门的朱文。二人和我一样，都是临近筑基的高手。不过，人家都有高阶的法宝，我嘛……”看了一眼手里的飞剑，沈放摇头苦笑。 许心晖看了一眼沈放手里的飞剑，道，“上品符剑……还不错啊。” “不错？呵，师弟说笑了。那天煞朱文，用的是中品灵器。正剑康和更不得了，用的是下品宝器。我这把符剑，实在是拿不出手啊。杜远师兄倒是有意把他的下品灵剑借给我用，可是，法宝这东西，若非使得惯了，纵然品阶高一些，怕也不如我这把用了多年的符剑顺手。” 许心晖笑道，“法宝不过身外之物，师兄也不必太过在意了。” “师弟说的也对。”沈放敷衍了一句。 许心晖道，“不打扰师兄修炼，告辞。” “呵，师弟见外了。”沈放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心情修炼，倒是不如跟师弟闲聊一番。” 许心晖原本是客套一句，就想回去研究一下自己的草灰的，听沈放这么说，反倒不好就这么走了。顿了顿，笑道，“既然师兄有这个雅兴，师弟自然是要奉陪的。”说着，又看了一眼沈放手里的飞剑，伸手过去，拿了过来。试着往其中灌输灵力，许心晖不由一愣，“这把符剑……真的很不错啊，灵力灌入，没有丝毫的阻碍，而且速度极快。只是……” 沈放眼前一亮，笑道，“师弟看出什么了？” 许心晖笑笑，说道，“只是可惜，灵力到了剑的顶端，竟然会变得弱了。” 沈放道，“就是这样了，铁记的符剑，快则快矣，剑诀剑芒打出的速度，抛去个人修为的高低，几乎可以跟下品灵器相媲美。就是会削弱灵力，十分可惜。” 143 做人的差距 修行四道：剑、丹、阵、器。 修行者，不论真魔，乃至万灵，所打交道的，唯此四道。 相传，在很久以前，“修真炼性”之说还极为流行的时候，剑、丹、阵、器，不过外道。唯有心者，乃是正途。 修心以悟天，炼性以悟己。 这是古人的观点。 然而，残酷的现实，最终成就了如今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力为尊的时代，修心炼性，逐渐被抛弃。 天地万法，唯力是图！ 进而剑丹阵器，咸鱼翻身，成为正道。 力者，或强自身，或弱对手。世间万法，功用万变，却不外如是。剑、丹二道，多为强身之道。而阵、器二道，则更为繁琐。阵法之中，杀阵、迷阵、辅阵诸多种种，虽同为御敌之道，但作用之法，却不尽相同。 器道，源于阵道，性质自然也是相同的。 对于炼器之道，极富盛名的炼器宗师神工上人曾经说过一句极为有趣的话：法宝，只是移动的阵法而已。 法宝，确实是移动的阵法。炼制法宝，就是将阵法变得更为方便携带和更易使用的过程。 炼器，源于阵道，却又跟炼丹之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炼丹，是将各种材料融合在一起。 炼器，亦然。 或者说，修行四道之间，其实都有着各种联系，都需要领悟天地之法，参透万物之灵。 四道之中的任何一个宗师，必然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若只是闭关苦修，纵然天资卓然，也绝难成为宗师。 相较而言，四道之中，剑道是最为简单的，阵道次之，丹道居后，器道最难。 在修行界，一个炼器宗师，比之炼丹宗师，往往会更受人欢迎。丹药有时候能在趋于危难之际保命是不假，可一个强悍的法宝，却能让修行者避免趋于危难。而且，不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极为消耗财富，但往往也能创造财富。 不过，铁记宝铺的铁不肖，却是个例外。不是因为这老家伙的炼器水平不行，而是因为他从来只炼制上品符器，而且售价很高，销量自然是极为可怜的。 许心晖觉得，这上品符器，就好像是网游里不满级的精良装备，有了固然最好，可花大钱去买，将来等级高了还要换，总是有些不值得。 拿着沈放的剑，许心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大一会儿，对那铁不肖，竟是生出一股子钦佩来。 世间万法，唯快不破。 能将剑芒和剑诀使出的速度最大极限的加快，关键时刻，真的会很有用！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加快了速度，却又削弱了力量。 鱼和熊掌，倒是很难兼得。 “师兄想来也是富户啊。”许心晖笑道，“竟然舍得买这种上品符剑。” 沈放讪讪一笑，道，“师弟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富户。这把符剑，可是需要十颗一品晶石的价钱呢，我可买不起。” “莫非是旁人送的？” “对了。”沈放道，“早些年，一个远亲来到此地，临走之前，在铁记宝铺买了这把斩虹送我。” “斩虹？好名字。”许心晖眼睛盯着这把剑，心里竟然生出一股子喜爱来。这把剑的工艺，简直是登峰造极了。虽然是把符剑，但无论是外观，还是其中阵法的巧妙程度，都极为可喜。 沈放看了看许心晖，想到许心晖和林小舟救下自己的事情，淡然一笑，道，“师弟若是喜欢这把斩虹，等我筑基了，就送给师弟。” 许心晖一愣，却摇了摇头，道，“这么贵重的礼物，师弟可不敢收。” 沈放却摇摇头，道，“若非林上人和师弟，这把斩虹，留在我身边，只能沦为废铁了。将来我筑基了，赚了晶石，十颗一品晶石，也不算什么事儿了。” “那倒是。”许心晖说话的时候，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斩虹，想了想，道，“师兄，这斩虹，能不能借我玩两天？” “当然可以。”沈放回答的极为痛快。 “呵呵，多谢师兄了。”许心晖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过两天还你。” “好。” 许心晖拿着斩虹，一路回到住处，却不见林小舟。他也不去找她，只是抱着斩虹，坐在床沿上发呆。一只手摸着锋利的剑身，再握握极为顺手的剑柄，许心晖脸上不自觉的泛起笑意。 “呦呵？沈放那小子把这把剑送你了？”林小舟不知何时回来了。 许心晖头也不抬的说道，“没有，只是借我玩几天。” “嘁，看你好像很喜欢啊。你娘我救了他的命，我儿子要他一把破剑，他还能不给？” 许心晖啐了一口，抬眼看向林小舟，正待说话，却一眼看到了林小舟怀里抱着的一截儿白色的木桩。“唔，这是什么？” 林小舟在许心晖身边坐下，将那木桩放在桌上，说道，“来，帮我个忙。你用灵力感知一下里面，那些黑色的东西，都给我用灵力抹杀了。” 许心晖走过去，拿起那木桩看了一会儿，不由凝眉道，“这是……绿芒？怎么变成白色的了？”好歹也曾经在波澜城和周元生的药铺里了解过许多修真界的各种材料，许心晖的见识还算不错，至少认得绿芒这种可以炼器也可以炼丹的材料。只是，一般的绿芒，都是如同其名字一般，是绿色的。而林小舟的这块绿芒，却是白色的，故而许心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林小舟笑道，“这就是我的特别手段了。可惜不是在魔域，又没有魔气，不然可以让它变成黑色的，效果也会更好。不过，白色的也无所谓，上次没有将其中杂质去除，就卖了三颗晶石，这一次，去除了杂质，怎么也能卖五颗晶石了。” “这么值钱？”许心晖总算是明白林小舟之前从哪搞来那么多晶石了。虽然她盲目的吸收晶石，差点儿害死自己，但这样规规矩矩的赚取晶石，总好过去抢劫。想到这里，许心晖又仔细看了看那变异的绿芒，咂舌道，“看起来像是用天然灵气强行改变了性质啊。” “呦呵，没想到我夫君也挺有见识的嘛。” “嘁，你以为没了探花郎和南辰的记忆，我就成傻子了？” “啧啧，这话说的，好像你现在的见识跟他们俩的修真领悟无关似的。” “好吧，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不如他们的。”许心晖没好气的说道。 “哎呦，这态度，很耐人寻味啊。”林小舟笑着捏了一下许心晖的脸。 许心晖打开她的手，审视着那绿芒，忽然愣住。片刻，又看向被自己放在床上的斩虹，沉吟良久，忽然说道，“这东西……”说着，就抱起那绿芒，看了看其中黑色的杂质，一只手按在上面，一缕微弱的灵力探了进去。 “小心点儿。”林小舟道，“并不是所有的绿芒都可以变异的，我可是花了大工夫才弄到这一小截的。” 许心晖没有理会林小舟，反而凝眉思索着什么。好大一会儿，才收回灵力，道，“这绿芒，送我吧。” 林小舟面如沉水的瞪着许心晖，“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我要用它来炼器。”许心晖抱着绿芒木桩不撒手，“这变异的绿芒，正好可以熏炼一下这把斩虹剑，或许可以加强一下斩虹的威力。” 林小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怒视许心晖，道，“我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你要据为己有，也无所谓，反正咱们是一家人。可是！你用它来帮别人炼器？！是不是太过分了？！对外人比对自己的妻子还好！你……”林小舟努力的忍着，不想说脏话，可心里窝着火，实在是憋不住，到底还是怒声说道，“气死老娘了！” 许心晖沉默了片刻，也觉得自己理亏。只是，有能力帮助沈放师兄，却什么也不做，总是让许心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想了想，许心晖道，“沈放师兄要去参加海选，若是加强一下斩虹，或许能拿下一个好的名次，那样的话……赠人玫瑰，手有……” “屁！”林小舟打断了许心晖的话，“我不管！我的东西！还我！” 许心晖道，“你要明白，跟同门搞好关系，将来的好处，肯定要大于五颗晶石的！” “嘁！前期多一些晶石，尽快提高修为，等咱们修为高了，区区一个筑基都没到的菜鸟，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林小舟道，“少废话！快还我！你这不肖子！信不信我打你啊！”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同时，看到林小舟愤怒的深情，又意识到林小舟弄这变异的绿芒，可能确实也不容易。又沉吟片刻，才道，“五颗晶石不是么？要不……我们帮沈放师兄炼制好斩虹，问他要五颗晶石好了。” 林小舟一愣，斜着眼看着许心晖，道，“你当我好骗啊？一个凝脉九层的菜鸟，能有五颗晶石？” “别瞧不起人啊，我听说，参与海选的修真者，只要能排进前三，就有三颗二品晶石的奖励呢！” 林小舟眯起了眼睛，这事儿，她也是听说过的。 三颗二品晶石，就是三十颗一品晶石。 对于凝脉期的修真者而言，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想了想，林小舟直接伸出了十根手指，之后又觉得太少，收起双手，直接竖起两根，“二十颗！” 许心晖嘴角一抽，“你这也太黑了吧？” “嘁！这是有风险的好不好？”林小舟道，“万一没有拿到奖励，沈放那穷小子，拿什么还账？再说了，海选大比还有些日子呢，不要利息啊？” 许心晖干咳道，“十颗吧，再多也不合适，都是同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十八！” “就十颗！” “十五！不能再少了！” “十颗吧。”许心晖道，“做生意要想的长远，太黑了，谁还跟你做生意啊。” 林小舟耷拉着眼皮看着许心晖，嘀咕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说罢，又想了想，道，“容我想想！”说罢，一手托腮，开始分析起来。 正剑门康和，天煞门朱文…… 除了这两个名气比较大，被很多人看好的新秀之外，旁人似乎也没有几个太厉害的了。而且，正气门沈放，渡劫失败的凝脉九层，实力其实还是不错的…… 前三的话……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是…… “沈放师兄的实力，还是不错的。”许心晖道，“前三而已，应该不难。耽误几天多赚五颗晶石，这生意做得。” 林小舟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十一颗！再少绝对不干！” 许心晖一愣，“一颗晶石也看眼里了？” “对！” “得，十一就十一吧。”许心晖道，“不过，我得先跟沈放师兄说一下，他要是不同意……” “可以，不过，你得跟他说清楚。”林小舟一只手敲打着桌面，“进入前三，拿出十一颗晶石，若是进不了前三，五颗晶石的债务，我允许他分期付账！当然，看在同门的面子上，可以免息。” 许心晖嘴角抽搐着，“你也是地球来的吗？” 林小舟道，“去过几趟，了解一些。” 许心晖看着林小舟一脸得意的奸商嘴脸，有些忍俊不禁，“行，我去跟他说。”许心晖放下绿芒，笑着走出房间，脸色又变得难堪起来。 这种事儿…… 自己真要把脸皮拍肿了，变得厚一些，才好跟沈放开口啊。 唉。 同样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两口子，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过，转念想想，许心晖又觉得有些惭愧。 他知道自己有些烂好人了。 抛家弃业的做“慈善”的人，乍一看似乎确实很伟大，但仔细想想，又不免有些凉薄了。 只是…… 自己原本打算“乐善好施”的广结人缘，将来万一林小舟闯了祸，也有人愿意鼎力帮忙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林小舟肯定会闯祸——许心晖心底总是有着这种不详的预感。特别是林小舟由外而内的修炼之法，更让许心晖心神不宁。 原本，以灵力修魔之法，似乎就不是很妥当，林小舟又是由外而内的修炼，风险太大。这个时候不广结人缘，将来万一有了麻烦，需要人帮忙的话…… 想到林小舟黑心的奸商行为，许心晖十分怀疑，将来万一糟了难，想请人帮忙，是否需要付出很多晶石…… 心里胡思乱想着来到沈放的居所，许心晖又迟疑片刻，才走了进去。 看到许心晖，沈放一愣。“师弟。” “呵呵，师兄。”许心晖还没说话，脸色就微微一红。 沈放微微一笑，道，“有事？” “那个……咳咳，不太好意思说。” 沈放笑道，“莫不是斩虹弄丢了？还是舍不得还我？无妨的，就送予师弟好了。” “那倒不是。”许心晖苦笑一声，道，“那个……我娘她……她有办法将斩虹改良一下……” “哦？”沈放脸上显出惊喜之色，“林上人这般了得？修为被废依然可以炼器？” “呵呵……就是……咳，其实我是来跟师兄谈生意的。”许心晖咬咬牙，干脆一口气说完，“我和我娘帮你把斩虹改良了，将来你若是拿下了海选前三，得了奖励，就给我们十一颗一品晶石的酬劳。若是不幸没有拿到名次和奖励，就给我们五颗一品晶石的酬劳。当然，这五颗一品晶石，可以分期还清，而且不要利息。”最后一句话，许心晖的声音很小，他实在是觉得“不要利息”这话听起来很大方，可却还是有点儿不要脸的意思。 沈放看着许心晖，一直听完许心晖的话，一愣一愣的。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然说道，“分期还的话……有时限吗？” “这个……”许心晖反而愣了一下，要说没时限，小天一定会很生气，虽然她之前也没想到这一点。想了想，许心晖道，“为期三年吧。” “唔……那……你们能将斩虹改良到何种地步？” “这个……剑诀和剑芒打出的速度能提高百分之一吧，威力……至少可以让斩虹不再削弱剑诀和剑芒的威力。” 沈放眉头一拧，“这样的话……岂不是将斩虹变成了下品灵器？” 许心晖却摇了摇头，道，“品质跟灵器还是会差一些，但威力的话……可能比下品灵器还要强一些。” 沈放点点头，道，“那……成交！” 沈放竟然痛快的答应了…… 许心晖反倒有些意外。 见许心晖愣神，沈放笑道，“为兄手头实在是不宽裕，不然，现在给师弟十来颗晶石也无所谓的。”他觉得，林小舟和许心晖如此做，大概是真的太缺晶石了，才会想出这笔“生意”来。自己曾经承恩于他们，区区晶石，自然不会不舍得——如果他有的话。 而且…… 如果真的如同许心晖说的那样，将一把上品符剑提升到了灵剑水准，十一颗一品晶石，似乎也挺划算的。 许心晖干笑了一声，拱手道，“那……师弟告辞。” 回到家里，许心晖看到了一脸期待的林小舟。 “怎么样？”林小舟问。 “成了。”许心晖笑道，“沈放可不像你这样斤斤计较，人家答应的很痛快。” “哦？”林小舟没有高兴，反而后悔起来，“看吧，我刚才还在想，这笔生意是不是亏了！这小子答应的痛快，咱们显然是亏大了！”说罢，又恼怒的剜了许心晖一眼，“我说要二十颗吧！你这败家子儿！” “知足吧你！”许心晖笑道。 “那怎么行，要不……你再去跟他谈谈，就说刚才算错了，其实需要三十颗晶石的报酬……” 许心晖道，“我才不去！这么厚颜无耻的事情！要去你去！” “去就去！”林小舟说着就要往外走。 许心晖下了一大跳，一把拉住林小舟，道，“姑奶奶！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差辈儿了！儿子！” 许心晖苦笑一声，“别闹，来，帮我研究下，夸下了海口，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改良斩虹。” 林小舟脸色变了一下，怒道，“你不早说！风险和利益不成比例啊！” 144 奸商 古往今来，大奸大恶之徒，必为大智大勇之辈。 所以，奸商，并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林小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但与生俱来的黑心肠，让她很有做奸商的潜质。再加上数千年来积累的修行经历和见识，依靠提升法宝品质来赚取黑心晶石，并不算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只是，依靠变异的绿芒来改变斩虹的性质…… 林小舟没有什么头绪。 “这把斩虹之所以能够使得剑芒和剑诀的速度变快，完全是因为其中巧妙的加入了一种腾挪阵法。这种腾挪阵法，可以很有趣的将剑芒和剑诀在斩虹内部进行小范围的腾挪，从而达到加速的效果。”许心晖道，“一般来说，法宝之内的腾挪，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导致腾挪失败，比如使用的材料不对，比如五行不畅，比如阵法周围的材质不够顺滑。” 林小舟耷拉着眼皮，看看斩虹，再看看许心晖，道，“我现在连炼气一层都没有，什么也看不出来。” 许心晖笑笑，说道，“所以我才跟你说的详细一些啊。你看，这把剑的材质，并不算昂贵，但其中的五行构造，却是很有趣。乍一看是五行相克，但这相克之间，又有相生之效。再加上这里面的‘纤尘’材质，来中和其中相克的性质……这里，提炼的地岗石为依托……这里是河石，性属阴水，水生木，辅之阳木精桐叶，木生火，所以，我相信，炼制这把剑的那位铁师傅，一定是以阴火锻造……” 林小舟捏着下巴，听许心晖详细的诉说这把剑的各种材质和性质，沉吟道，“阴阳相辅相成，本来应该是极为完美的……可最终却会削弱剑芒和剑诀的威力……需要试验一下，查看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许心晖点点头，一丝微弱的灵力，直接注入斩虹。 斩虹虽然是符剑，但许心晖的修为实在是太低，又刻意的控制灵力的量，灵力注入之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却可以感受到灵力在剑身中的游走。 一边这么做着，许心晖一边说道，“力量被削弱，当是水木太强，金火趋弱所致。所以，我认为，变异的绿芒，最当合用。” “唔，绿芒属木，水木太强而补之于木？反其道而行？物极必反的道理我明白，但这斩虹所用的材料，都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很不值钱，这般材料所生之木，断无‘物极’之可能。” “金生水，水克火。水强克火而耗金。金消耗过度，则金弱。而木强而生火，但木强克土，土弱难生金。所以，既要火旺而生土生金，又要木旺却不克土阻生金，更不能让木弱而无法生火……你这变异的绿芒，属木，却又发生了变异，含有金的性质……点燃这变异绿芒，直接将木生火，火气进入斩虹，火旺而木不加强，火旺而生土，土旺而生金……” 林小舟一边听着许心晖的分析，一边却摇了摇头，“道理上是没错，但是……如果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这把剑的五行属性安排的极为巧妙的话，稍一改动一方，必然引起五行混乱，阴阳失衡，只怕这把剑就要废掉了。” “所以我才有些后悔之前夸下了海口。”许心晖道，“之前我也只是有个念头，后来仔细一想，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 林小舟盘腿坐在床上，做沉思状，却不吱声。 许心晖也不打扰她。 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一个多时辰，林小舟忽然拧了一下眉头，道，“有了！” “什么？” “想要在五行不被影响的情况下补充金火，就需要给这把剑的五行材质一个假象！” “假象？” “冰火！”林小舟道，“冰火属火，却至阴，以冰火之力点燃绿芒，可以悄无声息的将火气灌入斩虹，阴火是没有任何热度的，甚至不属于火。可这冰火一旦进入这斩虹之中，因为冰火太弱，肯定会被精桐叶的阳火抹杀，最终转化为阳火……” 许心晖看着林小舟，咂舌道，“竟然被你想到了这么一个好主意，真是厉害！” “是吧！哈哈哈！本尊是谁？本尊可是……” “行了，别吹了，我去桐林镇买冰火所需的冰蚕，你要不要一起？” “冰蚕……我去！” “去就走吧。” “嗨！我不去！我是想说，冰蚕好像很贵啊！” “也不算很贵吧，之前我见过刘叔的药柜上的标价，一颗只要一颗一品晶石而已。” 林小舟脸色一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又要投资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许心晖笑道，“你不去我去了啊。” “去死吧！”林小舟怒道。 许心晖笑了一声，直接骑了飞鸟去了桐林镇，来到刘记药铺，跟刘掌柜买了一颗冰蚕，之后正准备离开，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秋蓉。 秋容正站在一间法宝铺子门口，看到许心晖，一愣神，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许心晖虽然没有了之前真正的许心晖的记忆，但他明白，这个少女，应该是“旧识”，所以笑着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哎呦！真是巧了！”秋蓉身后，上次跟许心晖说话的那少年冒了出来。一眼看到许心晖，少年嚷嚷道，“心晖啊！” 许心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笑道，“真巧。” 少年道，“是啊，呵呵，没事儿带着蓉蓉来买一件法宝。”说着，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飞剑，“啧啧，下品灵器，也就那么回事儿。”又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指，笑道，“还别说，这储物戒指，真是好用啊。心晖，赶明儿你也买一个吧。也要不了几颗二品晶石的。” 许心晖干笑了一声，道，“买不起啊。” “也是。”少年不屑的笑了笑，“储物戒指这好东西，也不是谁都买得起的。你修真本也不易，这种奢饰品，还是不要买了。哎呀，天也不早了，蓉蓉，咱们走吧。” 蓉蓉却没有理会那少年，只是看着许心晖，道，“炼气一层了，不错啊。” “呵呵。”许心晖笑了一声，道，“你看起来比我更厉害。” “嘿！我还没注意呢，你竟然炼气一层了，真是……”少年脸上有些不大痛快，“跟蓉蓉比肯定是不行了，蓉蓉已经炼气二层了。你们正气门这一批外门弟子里，还没有炼气二层的吧？” 许心晖道，“还真有一个。” 这倒不是许心晖瞎扯，那个叫黄庭的，确实已经炼气二层了。 少年正待说话，却听蓉蓉说道，“修真炼性，速度快了也未必是好事。”蓉蓉看着许心晖，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而且，有些修炼方式，快了反而是坏事。” 许心晖怔了一下，总觉得这个蓉蓉话里有话啊。 不过，没等许心晖再说什么，那秋蓉就到，“走了。” “呃……不送。”许心晖看着秋蓉和那少年各自祭出一只飞鸟，腾空而起。 两人的飞鸟，显然不是一颗一品晶石买的了的，那速度，比许心晖的廉价飞鸟快多了，转眼就飞出了好远。 许心晖看了看二人的背影，这才祭出飞鸟，离开桐林镇。 看到林小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许心晖不想打扰她，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不成想林小舟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买回来了？” 许心晖反倒吓了一跳，“你这一惊一乍的。” “嘁，做什么亏心事了？说个话还能吓着？”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那么多晶石的生意还没谱呢！我睡得着吗我！”林小舟没好气的说道，“到底买来冰蚕没有？” “买了。” “那就赶紧动手，记住，冰蚕生出的冰火很短暂，需要用灵力来保持冰火在绿芒之上的延续，一不小心，冰火就会灭掉的。” “嗯。”许心晖答应着，准备了一下，直接捏碎了冰蚕，一缕清冷的火焰，在许心晖手指上燃烧起来，林小舟拿着绿芒，以冰火引燃。 许心晖的另一只手，可开始缓缓的放出灵力，来维持冰火。 手指上的冰火转眼就灭了。 许心晖和林小舟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绿芒上的冰火，再把斩虹架在冰火之上。 冰火微弱的小火苗不断的在斩虹上燃烧着。 两人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动作，不敢乱动。 时间久了，林小舟有些腰酸膀子疼，可却依然咬牙坚持着。 许心晖看了林小舟一眼，笑道，“累了吧？” “闭嘴！别分神！那么多晶石啊！”林小舟黑着脸说道，“炼坏了，我打死你！” 许心晖看了看林小舟极为专注认真的神情，绷不住笑，随即就换来了林小舟阴冷的表情。“别笑！” “咳咳，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想笑，哈哈……” “哎哎哎！”林小舟一眼瞥到许心晖手中控制冰火的灵力抖动了一下，赶紧出声提醒。 冰火实在是太弱了，因为许心晖的抖动，直接噗的一下灭掉了。 许心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林小舟急了眼，骂道：“蠢货！快用灵力重新生火！快啊！” 许心晖赶紧往绿芒之上打出微弱的灵力，连续好几下，终于又是一声微弱的“噗”声，冰火再一次点燃起来。 林小舟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狠狠的剜了许心晖一眼，道，“认真点儿成吗！” “知道了。”许心晖心有余悸的应了一声。 炼丹炼器，都是辛苦活。 两个修为不高的菜鸟，以奇思妙想来炼器，自然更加辛苦。一直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算是彻底完成。 看着被烧成灰的绿芒，一脸疲惫的林小舟微微闭了下眼睛，道，“试试吧！看看效果！” “嗯。”许心晖应一声，直接注入灵力。 片刻之后，许心晖看向林小舟。 林小舟笑颜如花，兴奋的拍着手，大叫道，“爽！哈哈哈！”只是，笑了两声，却又戛然而止。一脸恶意的瞪着许心晖，道：“我好想算错账了！我这变异的绿芒，单独去卖，也要五颗晶石了，为何辛辛苦苦费时费力费心思的帮着沈放那小子提升了斩虹之后，他若是拿不到名次，却还是只能卖五颗晶石？甚至还不能直接拿到手？！” 许心晖心满意足的看着手里的斩虹剑，道，“所以呢……你最好想办法帮帮他，让他拿出个好名次才行，不然，真的亏了。” 林小舟恶狠狠的瞪了许心晖一眼，正待说出一番恶毒的话来，却忽然一愣，脸上多了一丝笑容，道，“行啊。走，去找那小子。” 看到林小舟的笑容，许心晖忽然生出一股子不安来。跟着林小舟走出房间，许心晖忍不住说道，“你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嘿嘿……教导他修真，不能白教吧？”林小舟道，“拜师学艺缴学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许心晖看了看林小舟，道，“也是。”说罢，忽然一乐，“我在想，如果你开价太黑的话，沈放师兄会不会觉得拿下好名次，反而更亏！” “拿不下更亏才对！”林小舟道，“拿不下名次和奖励，他就会被债务缠身了！” 许心晖大笑，“奸商！以后不要说认识我，丢人！” “说的好像谁想认识你似的。”林小舟一脸的嫌弃，道，“你呀！就是个蠢货。我告诉你，施恩于人，有时候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此话怎讲？你觉得沈放师兄会恩将仇报？” “不好说啊。你给予他越多的无偿帮助，反而会让他越来越认为自己不如你，越来越认为自己欠你的太多。这种心理潜意识，在特殊的情况下，很可能演变成嫉妒。所以呢！”林小舟卖了个关子。 许心晖忍不住点了点头，道，“所以，收取一定的报酬，让他认为我跟他只是平等的交易。这样，不仅可以让彼此间保持平等的位置，还能保持良好的关系，哪怕这关系永远也不能成为生死与共的感情深度。” “跟一个男人生死与共？你也忒变态了！”林小舟伸手抱着许心晖的肩膀，道，“有你娘我跟你生死与共，你还不知足啊？” “知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许心晖笑道。 “嘿嘿。”林小舟也跟着笑了一声。 两人说笑着，一直来到神放的住处。林小舟直接嚷嚷起来，“小沈！” 沈放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二人联袂而来，还带着斩虹，愣了一下。 林小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斩虹已经改良了，你看看。”等到许心晖把斩虹丢给沈放，林小舟继续说道，“浩云步学不学？对于你这种凝脉菜鸟而言，绝对是很实用的手段。不贵，只要二十颗一品晶石的价格，等你海选得了奖励再给我就行了。” 正想试试斩虹的沈放直接愣住了。 林小舟继续说道，“疾风诀学不学？十五颗一品晶石。还有地缚诀，二十五颗一品晶！绝对物超所值！而且，凝脉以下，这些法诀，最为实用！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缺晶石缺得厉害，不然啊，你给我多少晶石，我也懒得教你！” 许心晖看着侃侃而谈的林小舟，脸上带着惊讶，也带着笑意。 林小舟根本就不管许心晖是什么态度，依然对着一脸目瞪口呆的沈放说道，“呐！等你成功拿下奖励，给我晶石之后，咱们还可以再谈谈别的生意。如果你侥幸能通过海选呢……我这里还有不少更高明的法诀，都是邻居，你又是我儿子的同门，也算是我的同门，价格好商量。等到你成功筑基，我还可以让我儿子给你量身打造炼制一枚筑基丹，用来巩固你的修为……” 奸商正在跟一脸懵样儿的沈放谈生意的时候，不远处，跑过来询问沈放修炼进度的杜远，把奸商的话听的真切。他呆滞了好大一会儿，转身就走。 一直找到浩然真人，杜远急急的说道，“掌门师尊！咱们门派还有多少晶石？” 浩然真人听到杜远的话，吓了一条。 听杜远这意思……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要动用门派的所有晶石不成？！ 好歹是一派掌门，又是金丹高手，浩然真人努力保持着高人风范，沉声道，“不要急，出了什么事儿？慢慢说。” 杜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略一沉吟，开始组织语言。 浩然真人瞪着眼睛看着杜远，心里那个气啊。 让你慢慢说你还真慢慢说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这把人急的！ 杜远总算是调整好了呼吸，也理清了思路，“掌门，我刚才看到那林小舟上人，正在卖法诀。” “卖法诀？” “她想把法诀卖给沈放师弟。”杜远道，“虽然弟子不清楚她说的那些法诀都是什么，可想来一个曾经的绝世高手的法诀，一定不简单！” 听杜远说完，提心吊胆的浩然真人彻底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兴致也成功被杜远勾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咱们直接把那些法诀买下来？” “对！倾家荡产也要买！”杜远道，“至少也该先买一个看看货色！” 浩然真人却冷静了下来，沉吟许久，却摇了摇头，“不可操之过急！那林小舟……我十分怀疑她的品性！如果我们急急的去买，她肯定会坐地起价的。而且……就算是她缺晶石缺得厉害，为何偏偏要把法诀卖给沈放？沈放可不是什么富裕人啊！除非……那些法诀其实只是徒有其表，只能骗骗沈放这种修为不高的人。” 这个想法，不仅浩然真人有，许心晖也有。 许心晖也十分好奇，为何林小舟不干脆去桐林镇上兜售法诀算了！ 看了一眼还在蛊惑着沈放购买法诀的林小舟，许心晖苦笑了一声。 想不通啊。 或者…… 或者不该以太复杂的想法来猜测林小舟的想法？ 或者她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林小舟忽然对沈放说道，“小沈！先说好了！我卖给你法诀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浩然真人他们！” 145 太二 二十颗一品晶石学到了浩云步这种神奇的步法，确实不算贵！ 沈放虽然修为不高，见识也不够，但他很清楚，这种步法，物有所值！ 可问题是，浩云步虽然神奇，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炼成的。眼看着海选将近，可能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练习浩云步了。而且，沈放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如果自己没能拿到名次并且顺利得到奖励，那自己将来的日子，会变得很难熬。二十五颗一品晶石，对于一个凝脉期的修真者而言，真的是一笔巨款！ 即便自己侥幸赢得了海选，拿了奖励，还要给林小舟三十一颗一品晶石的报酬！ 众所周知，海选的奖励，只有三颗二品晶石，即三十颗一品晶石。如此说来，自己就算侥幸得奖，反而还要多拿出一颗一品晶石来给林小舟…… 虽说自己得了改良的斩虹，又得了浩云步这般精妙步法，可为什么自己依然觉得亏了呢？ 沈放收起烦乱的心思，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跟自己推销各种“神奇”法诀的林小舟，干咳一声，道，“那个……林上人，你的法诀，确实都很厉害，只是……等我赢了这次海选再说吧。” 林小舟兴致正高，被沈放打断了话头，多少还是有些不悦的。不过想到自己已经是三十一颗一品晶石的“债权人”了，林小舟还是很高兴的。拍了拍沈放瘦弱的肩膀，林小舟道，“行吧，你好好修炼，争取拿到好名字，为正气门争光！”说罢，林小舟拉着许心晖离开。 心满意足的林小舟哼着小曲儿，一脸的笑容。 许心晖看了看林小舟，忍不住笑道，“虽然你的贪得无厌不太好，但你愿意帮助沈放师兄，还是不错的。” 林小舟斜了许心晖一眼，道，“要不是太缺晶石了，我可不舍得把浩云步卖给他。” “缺晶石吗？你要那么多晶石做什么？” “做生意啊！”林小舟道，“没有本钱，就没办法赚取更多的晶石啊。将来用晶石的地方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单单是储物戒指啊、趁手的飞剑啊，就要好多晶石了。” “那倒是。”许心晖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不去桐林镇售卖法诀呢？那样应该能卖到更好的价钱吧？” “你懂什么！”林小舟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被许多人知道我有太多法诀，肯定会招来祸端的。” “呃，有道理。” 林小舟摆摆手，道，“行了，我要修炼了。你把灵田收拾一下吧，好像又长了不少杂草。” 许心晖应了一声，直接调转了方向，去了灵田那里。 灵田里已经一片绿油油的，许心晖考虑着要不要再“承包”更多的灵田。毕竟门派里的许多贫瘠的灵田都在那闲着，闲的久了，灵田的品质会越来越低。想来若是跟掌门讨价还价一番，应该能够以很低的抽成，拿下不少灵田。 当然，这一季还是算了，已经误了时节，来年再说了。 许心晖连续几天都在灵田里忙活，只有晚上睡觉之前，才会修炼一下，巩固一下自己的修为。经脉的损伤程度依然还是老样子，没有继续恶化，却也没有见好转。而且，许心晖发现，经脉损伤之后，一些灵力，竟然开始悄无声息的渗入了血肉之中。 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之感，但依然让许心晖有些不放心。他询问了林小舟，林小舟对此也是一筹莫展。以灵力修魔的方式，两人都没什么经验，许多事情，只能慢慢摸索着来。 七天之后，林小舟终于修炼到了炼气一层。 为了庆祝一番，林小舟跟许心晖讨要了飞鸟，又要了十来颗元石，拉着许心晖要去桐林镇上下馆子。 许心晖哪有什么时间下馆子。 两亩多的灵田，正赶上要翻土的时候，翻完了土还要浇水。 “你自己去吧！”许心晖道。 “行，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捎回来。” “嗯……不用了，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许心晖扛了铁锹，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了一颗一品晶石，递给林小舟，道，“想吃什么就吃，不用省着。晶石么，花了咱再赚。” 林小舟愣愣的看了看许心晖递来的晶石，道，“这是最后一颗了吧？” “嗯。” “啧啧，你竟然舍得给我晶石……感动啊。” 许心晖大笑，“感动就哭一场好了。” “嘁。”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收起晶石，祭出飞鸟，道，“走啦走啦，儿子，再见。”说着，还冲着许心晖甩出了一个飞吻。 许心晖笑了一声，扛着铁锹下了灵田，开始一点点的翻土。 品阶越高的灵植，反而越是娇贵。灵草虽然属于品阶最低的灵植，但也依然很难侍候，虽然只是简单的翻土，若是偷懒不做，灵草就会有所减产。 忙活到天黑，许心晖回到家里，才看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林小舟，也不知道她吃了些什么好吃的，小肚皮圆滚滚的，跟怀孕了似的…… 她确实是怀孕了。 许心晖轻手轻脚的坐在林小舟身边，看着她的小腹，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半魔婴儿，孕期足足有一千年，现在还有近五百年。 日子真是漫长啊。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转眼间，桐林镇的海选，终于要开始了。 沈放背负着整个正气门的期待和满身的债务跟着掌门浩然真人出发了。 这种热闹，许心晖没什么兴趣，但林小舟吵吵着要去看，许心晖想到正好要去刘掌柜那里售卖草灰，所以也就答应下来。 两人收拾了一番，直接共乘一只飞鸟，飞到了桐林镇上。 这个时候的桐林镇，往往会是三年来最为热闹的时候。各大门派的修真者前来观看海选，桐林镇上的商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三年一度的好机会，尽力兜售着自己的商品。 几乎每家商铺内，都是人来人往。 沿街小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口音，各种各样的商品。 刘记药铺门口的一块儿“聚灵丹大促销”的牌子异常醒目，成功的吸引了不少顾客。不过，相比于不远处的马氏药铺的拥挤不堪，刘记的生意，还是显得有些惨淡。 看了一眼马氏药铺门外排起的长龙，许心晖颇为好奇，将草灰交给刘掌柜，接过晶石，随口问道，“刘叔，那马氏药铺的生意这么好？都要排队了？” 刘掌柜撇撇嘴，道，“排队？排队又不是为了买东西。老马那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请得动秋叶真人！这些排队的家伙，都是找秋叶真人看病的。” 修真者看病，当然不是为了看咳嗽感冒之类的病症。 炼丹宗师，往往等同于世俗界的郎中。找一个精通炼丹的高手查看一下自己的修为，一些不足和问题，总是会被指出来，然后对症下药，对于将来的修行，好处不言而喻。 刘掌柜酸溜溜的说完，又看了看许心晖，笑道，“小兄弟，你跟秋蓉认识？” “呃……” “那天我看到你们在说话。”刘掌柜开玩笑道，“小兄弟有前途，若是能娶到秋蓉，这辈子的修行之路，算是畅通无阻了。哈哈哈。” 林小舟耷拉着眼皮，冷着脸看着刘掌柜，啐道，“少胡说八道，我儿子这么优秀，才看不上那小丫头呢！” 刘掌柜撇嘴道，“林家妹子，你是不知道那秋蓉是谁吧？她可是秋叶真人的孙女，虽然不是亲孙女，但也相差无多。真能有这么一个儿媳妇，你就烧高香吧。” “嘁！什么秋叶冬叶的，我们家心晖才看不上，是不是？”林小舟瞪着许心晖问道。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没搭理林小舟，对刘掌柜道，“刘叔，你忙吧，我们去看海选大比。”说罢，就拉着林小舟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你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那秋蓉就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林小舟哼声道，“她又不是不长了。再说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受到探花郎和南辰的影响，变成好色之徒呢。” “得。走走走，别扯淡了。”许心晖看了看前面拥挤的人群，道，“大比就在前面，赶紧过去。” 越往前行，人群越是拥挤，几乎摩肩接踵。 林小舟在许心晖身后，抱着他的肩膀，一点点的往前挪。离得还有些距离，就挤不动了。许心晖四下里看看，发现周围的屋顶上，大树上，到处都站满了人。踮着脚想要看看前方，可惜年岁太小，个子太低，竟然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许心晖的身子凌空而起。 林小舟抱着许心晖，直接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看得到吗？”林小舟问。 许心晖怔了一下，道，“看到了，有个前辈在讲着些什么。不过好像有禁制挡着，听不到。唔，看到掌门和沈放师兄了。师兄正在打坐调息……”说到这里，许心晖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只飞鸟。“咳，放我下来。咱们俩实在是太蠢了，直接坐在飞鸟上，不是都看得到了吗！” “对！”林小舟大喜，转身就走，“借过借过！” “你先放我下来。” “别叽叽歪歪了，你又不重，赶紧出去了。”林小舟依旧驮着许心晖，挤出人群，之后祭出飞鸟，两人坐在飞鸟上，腾空而起。 人群之间的一个巨大的禁制之内，一切似乎还没有正式开始。 许心晖跟林小舟在飞鸟上坐了好大一会儿，周围的飞鸟越来越多，直到整个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骑着飞鸟的看客之后，那禁制之内，忽然传出一声波动。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上了一处高台，免不了一通“发展千山大陆修真盛世”的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后就开始报出了这一次桐林镇海选场地参选的各大门派和弟子。 “正剑门康和！天煞门朱文！剑林门王大治！元修门李飞扬！正气门沈放……”老者一只念叨了好大一会儿，总算是念完了，“桐林一带，共计十六门派。参与此次海选的，自然也是十六名弟子。比斗模式，一如往昔。两两对决，选出八强！再选四强。四强混战，淘汰一人！选出三甲……” 三甲选出之后还不算完。 毕竟，整个桐林镇，能够有资格参与最终大比的，只能有两名弟子。 林小舟打了个哈欠，低声说道，“这老家伙谁啊？啰里啰嗦的，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始！” 许心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忽听得旁边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鸿源真人，元修门的老前辈，金丹高手，精于阵法。据说早些年，八荒凶兽蜂群在桐林镇一代作恶，就是鸿源真人，布下天罗地网阵，将蜂群一举击杀的。” 许心晖和林小舟两人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面如冠玉，一脸笑意的年轻男子。男子冲着林小舟点点头，控制着飞鸟，靠近了一些，拱手道，“在下天煞门朱小武，未请教。”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正气门林小舟。” 许心晖看了林小舟一眼，心说你什么时候加入正气门了？ “原来是林师妹。”朱小武笑了笑，说道，“正气门的沈放师兄，算是差一步而筑基的高手，想来这一次的海选，很有希望进入三甲啊。” “我也这么觉得。”林小舟道。 朱小武看了看许心晖，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林小舟道，“他是我儿子，心晖，叫叔叔。”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冲着朱小武道，“叔叔好。” 朱小武的脸色微微一变，道，“呵呵，林师妹如此年轻，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啊。莫非是养子？” “亲生的。”林小舟道，“家里穷，老早就嫁人了。” 朱小武似乎有些兴致缺缺，看了一眼比斗场地，道，“看样子要抽签决定对手了。”说着，又偷偷的看了林小舟一眼，眼神中尽是遗憾之色。 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子，竟然已经嫁做人妇。 真是可惜。 朱小武对于少妇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因为女子而与人生出争执来。想要就此找个由头离开，却又有些不舍。 再看一眼林小舟，朱小武心里不由的感慨。 这林小舟，虽然算不得姿色绝佳，可怎么看怎么顺眼，越看越是喜欢…… “心晖！” 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过来。 许心晖循声看去，看到秋蓉和常与她在一起的那少年，各自骑乘着一只飞鸟靠了过来。 “啧啧，你竟然也买了一只飞鸟啊。”那少年看了看许心晖胯下的飞鸟，又不屑道，“这种低品飞鸟，飞起来不快啊。而且很不稳，晃晃悠悠的，很不舒服吧？” “还行。”许心晖真想挖苦这少年两句，可想来想去，又打消了念头。 一个小屁孩儿，自己再世为人，跟他置什么气啊。 少年又道，“其实这场比斗也没啥看头，最终的第一名，肯定是我们正剑门的康和师兄。” 朱小武听得此言，得知二人是正剑门弟子，轻声一笑，道，“小兄弟，这海选，并没有第一第二之说。” 少年道，“反正最终参与大比的，肯定少不了康和师兄。” “呵，那另一人，小兄弟觉得会是谁？”朱小武问道。 “这个……依我看，剑林门的王大治，最有希望！”少年道，“这家伙，看起来很凶悍啊。” 朱小武哼了一声，道，“徒有其表罢了。他打出来的剑芒虽然强悍，但动作太迟钝，而且剑芒越狠，消耗越重。我观这十六人中，康和能胜出，应该没什么悬念。另一个名额么，当在天煞朱文和元修李飞扬之中。”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唔，正气沈放，实力也是不错的。” “嘁，天煞朱文，好像曾经是剑林王大治的手下败将吧？”少年不屑道，“李飞扬么，有鸿源真人教导，实力应该是不错。至于那正气沈放……呵呵。”言语间，不屑之情毫不掩饰。 手下败将？！ 朱小武脸色微微一变，拧着眉头，正待说话，却又听那少年道，“蓉蓉，你觉得呢？” 正时不时的看向林小舟的秋蓉被少年的话问的怔了一下，之后看向场中，沉吟片刻，道，“王大治虽然凶狠，但气息太短，八强四强之后，应该会落败了。李飞扬的气息柔和软绵，但极为悠长，将来的前途应该是不错的，但在凝脉期，怕是会不敌天煞朱文。朱文气息内敛，刚中带柔，不是易于之辈。至于正气沈放……气息太杂，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秋蓉的一番话，引得林小舟、朱小武和许心晖三人都是侧目看来。 不过炼气二层的修为，竟然能有这般眼力？ 朱小武心思一动，问道，“这位小师妹，不知怎么称呼？” “正剑门秋蓉。” 朱小武怔了怔，心下恍悟。“原来是秋叶真人的孙女，失敬失敬。”想来她刚才那一番话，应该是她爷爷秋叶真人告诉她的吧。区区炼气二层，不可能有这般见识和眼力的。 林小舟看了看秋蓉，道，“听你这意思，沈放是没戏了？” “差不多吧。”秋蓉道。 许心晖插话道，“没有开打之前，一切只能是推测。实战之中，总会有许多意外的。” 少年取笑道，“意外？跟沈放对打的人突然拉肚子吗？哈哈哈。” 许心晖有些厌恶的看了看那少年，才道，“有时候，趁手的法宝，总是能改变局势的。” “听你这意思，沈放还能有什么法宝不成？”少年道，“即便是有，还能比得过康和师兄的太二剑？！” 太二剑？ 听到这个名字，许心晖愣了一下。 “别说你不知道太二剑。”少年哼声道，“天地之道，谓之太一。传闻中的炼器第一人神工上人幼年悟道，炼制一剑。其认为月盈则亏，物极必反，任何事，当不求尽善尽美，故而为剑取名太二！取接近于道，而非道之意。” 146 大比 几乎所有围观的人，都会如同许心晖等人这般猜测战局，虽然大多看法不同，但变数也只在几个名声在外的少年身上而已。 正剑门康和的胜出，早已被众人认定，即便是历来跟康和不对付，总想挤压一筹的天煞朱文，也不得不承认，真正的较量之中，自己不会是康和的对手。更何况，康和还有天下炼器第一人神工上人打造的太二剑！ 第二个能够胜出的人选，在剑林王大治、天煞朱文和元修李飞扬之间悬疑不定。但不论是谁能胜出，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怀疑，第二人，必然是这三人之一。其他十二门的弟子虽然也很优秀，但跟这三人一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据说，桐林镇的各大赌坊，已经开始下注，王大治等人的赔率，不断的在变小，足以说明众人对于这三人的信心。 在这个以力为尊的时代，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信心。三人的实力，就是众人信心的来源。 “剑林法诀，以霸气著称。一剑挥出，剑芒如林。而这王大治，深的剑林掌门真传，乃是内定的内门弟子，两年前，其曾三招击败天煞朱文，实力不可小觑……”鸿源真人朗声点评着第一个上场的王大治。看了一眼王大治抽到的竹签，鸿源真人喊道，“甲字第二人，是谁？” 话音刚落，一个少年闪身出列，冲着鸿源真人作揖。 “呵，无踪门石非，也是一位少年英杰。六岁入门，十岁凝脉，如今不过一十四岁，已然到了凝脉九层。无踪门身法飘逸，剑诀轻灵。这下王大治有苦头吃了。” 鸿源说话间，两名少年已然登上场中对决台。 相互见礼之后，也便开大。 甫一出手，不仅仅是修为不高的修真者大为惊讶，就连一些高手，也是惊异不已。这二人虽然年轻，修为也都不过凝脉九层，但出手的精妙，有些高手，都自愧不如。 一个飘逸轻灵，身形碾转腾挪，十分诡谲。一个刚猛沉稳，每一招每一式，都逼迫的对手不敢硬抗。 一时间，比斗场上，剑诀往来，好不精彩。 许心晖凝神看着场中比斗，轻声问林小舟，“你觉得如何？” “一般。”林小舟嘴上说的轻松，眉头却拧在了一起，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十招之内，如果王大治不能取胜的话，就麻烦了。不过……十招之后，如果王大治没有呈现后力不济的状况的话……” “王大治如此消耗灵力的打斗，坚持不了太久。这石非，不简单啊。”朱小武插话道。 “未必。”秋蓉道，“依我看，这王大治，后力不缺，至少对付石非，并不困难。你们看，他虽然出招刚猛，但并非使出了全力。在石非躲闪之时，还能收放自如，足以说明这王大治虽然没有筑基修为，但灵力极为充沛。” 林小舟点了点头，说道，“而且……他没打出一招之后，虽然看似落空，但是周围被他打散的灵力……嘶……不简单！” “剑林！”秋蓉道，“不可小觑。” 经二人一说，许心晖凝着眉头，一边关注战局，一边思索着，片刻，忽然说道，“石非败了。” 话音刚落，但见比斗场上，突然多了数十道凭空出现的剑芒立在石非周围。石非纵然身形灵敏，被围困之下，竟然也是无处可挪。 就在这时，王大治后退一步，打出了自他登场以来，最为平淡无奇也最弱的一道剑芒。 即便如此，石非避无可避，硬生生承受了一击，嘴角便溢出血丝来。他急忙调整气息，想要趁着周围那些阻挡自己移动的剑芒消散之后再跟王大治比斗，却见王大治抱拳拱手，“承让！” 石非一怔，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来。 他本还可以再打许久，但是…… 石非明白，王大治手下留情了。 叹一口气，石非回了一礼，道，“师兄，多谢不杀之恩。” 第一局，以王大治顺利晋级告终。 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表示太多的惊讶。唯有朱小武，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原本还是极为看好石非的。 许心晖对于战局，倒是并不在意，他轻声问林小舟，“如果换做是你，同样的修为，你有把握战胜王大治吗？” 林小舟凝眉不语，最终轻声叹了一口气。 秋蓉听到了许心晖的话，看看许心晖，又看看林小舟，道，“时势造英雄，越是艰难的修炼环境，越能造就出强悍的高手。江山辈有人才出，当下的许多强者，年轻时候，怕也没几个敢说能胜过如今这些新秀的。” 林小舟和许心晖几乎同时看向秋蓉，林小舟微微凝眉，道，“若是咱们同等修为，我想我也未必胜得过你。” “那是。”少年插话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啊，蓉蓉的资质，可是……” “滚！”林小舟显然极为不喜欢这少年，冷冷的骂了一句，又道，“若是你我比斗，三招之内，我可取你狗命！” 少年脸色陡然一变，怒道，“好大的口气！行啊！来来来，咱们下去试试？！” 许心晖自也不喜欢这少年，不过，他琢磨着，原本的许心晖算是普通少年，跟蓉蓉和眼前这少年能认识，应该是同村之类的关系。闹得太僵，怕也不好，可他也知道林小舟的脾气，更是反感少年时常的冷嘲热讽，随即说道，“没有好处的比斗，我们没兴趣。” 少年怒道，“你要什么好处？！” “想要我娘出手，怎么也得三五十颗晶石的报酬吧？”许心晖道，“要不，我跟你打？我比较便宜，二十颗晶石就行了。” “你……”少年快要被气死了。 秋蓉忍着笑，说道，“行了，都是一个村的，你们俩就别置气了。胡风，你也少说几句。” 许心晖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少年名叫胡风。 胡风闷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可看秋蓉看着自己，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对秋蓉道，“蓉蓉，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三招？就算是三十招……” “行了！少说废话。”秋蓉打断了胡风的话，看向林小舟，道，“他就是个小孩子心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哼哼。”林小舟一脸的嚣张神情，冲着胡风扬了扬下巴，之后贴着许心晖的耳朵，低声说道，“这个秋蓉……不简单。” “怎么？” “年纪小小，却有着不相称的成熟和稳重。” 耳朵被林小舟吹着气，许心晖往旁边避了一下，又掏了掏耳朵，看向秋蓉。秋蓉正看过来，冲着许心晖露出一个笑容来。秋蓉说道，“可能再过些年，桐林海选之时，你我会是对手。” 许心晖脑海中回荡着林小舟的话，口中说道，“未必，我修炼的速度很慢，而且资质也不怎么样。不过……万一侥幸能有那一天，希望蓉蓉高抬贵手。” “呵呵，我会的。”秋蓉笑道，“我保证不打死你。” “哈哈哈……”许心晖大笑着，把蓉蓉的话当做一句玩笑话，可眼神却一直盯着蓉蓉的眼睛，琢磨着她这话到底是不是玩笑。忽然，许心晖脑中灵光一闪，一脸惊异的看着秋蓉。他猛然想起，这个秋蓉的声音……很像当初帮助自己避过魔心自爆的声音！ 心思转了转，许心晖道，“这海选看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下去逛逛。” “行啊。”秋蓉道，“你过来，我们共乘一骑下去吧。” 许心晖点点头，对林小舟说道，“你在这看吧，我下去转转。”说话间，偷偷的捏了一下林小舟的手心。林小舟心念一动，点了点头。 胡风一脸阴郁的瞪了许心晖一眼，道，“我也觉得没意思，一起下去吧。” 秋蓉却道，“你别跟着我！”说罢，将飞鸟靠近许心晖，待许心晖越过来，便直接带着许心晖飞走。 原本想跟上去的胡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凑上去。看看一旁的林小舟和朱小武，又觉得没意思，干脆去找正剑门的同门。 秋蓉带着许心晖落在桐林镇上。抬眼看到一处茶楼，道，“走吧，上去喝杯茶。” “嗯。” 这个时候，茶楼的二楼人满为患。修为不高或是没有飞鸟的人，都在二楼地方占据高处，想要看看比斗场上的状况，一楼大厅，倒是冷清得很。 两人在一个角落坐下，茶博士端上茶水。许心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道，“味道还不错。” “嗯，清淡爽口。”秋蓉笑道。 许心晖看向秋蓉，迟疑片刻，还是开门见山道，“我应该谢谢你，若非是你，上次我就死定了。” 秋蓉微微一笑，“不用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这是承认了吗？ 许心晖又道，“我很好奇，你不是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吗？怎么……” “你将来会明白的。”秋蓉说道，“修炼的还算顺利吗？” 许心晖拧着眉，摇头道，“都在摸索中。” “慢慢来吧，以灵修魔，应该是被淘汰的修炼之法，其中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秋蓉道，“但一定会有问题的，不然不会被淘汰。” 许心晖心中有些震惊。 看来，这秋蓉，真的不简单！ 而且，她似乎很了解自己。 “你……对我了解多少？” “唔……所有吧。”秋蓉道。 “你到底是谁？” 秋蓉一愣，手里把玩着茶杯，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苦涩的一笑，说道，“我是秋蓉啊。” “呵，或者我该问，你曾经是谁？” “重要吗？就像曾经的陆野，对你也不重要了。”秋蓉道。 许心晖微微眯着眼睛，审视着秋蓉。沉吟良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看你这意思，似乎也并不打算告诉我。” “呵，是啊。” “我只想和小天过平淡的生活，对于修真界的纷争，没有任何兴趣。”许心晖说道，“对于以前的恩恩怨怨，也不想再继续了。” 秋蓉看着许心晖，犹如一汪秋水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说道，“平淡的生活吗？挺好的。” 许心晖轻声笑笑，“你呢？有什么打算？” “呵……”秋蓉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许心晖的问题，片刻，又道，“不要试图跟我套话。” 许心晖干笑道，“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厉害，我可不敢套你的话。” 秋蓉笑笑，道，“你、我和胡风，都是驼峰岭下许家村的庄户。我二爷爷秋叶真人，是正剑门的高手，精通炼丹。胡风的姨娘，也是正剑门的高手。胡风性子不好，他姨娘也是护短的，想要平淡的生活，最好不要招惹他。” “多谢提醒。” “我要谢谢你才对。” “谢我什么？” 秋蓉只是淡然一笑，转眼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好好修行吧，这世界，很有趣的。如果将来咱们没有反目成仇的话，我们就一起去仙界转转。” “会反目成仇吗？” “有这个可能。谁知道呢。天道有迹，人道无常。”秋蓉道，“算无遗策的第五魔尊沐灵，纵横真魔两地的探花郎，甚至是仙界至尊，总也会遇到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的。” …… 桐林海选之争，突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被许多人看好的元修门李飞扬，竟然止步八强之外！打败他的，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正气门弟子沈放！ 众皆哗然！ 李飞扬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气喘吁吁的沈放，良久，抱拳拱手，“佩服。” 沈放的气息依然有些紊乱。 能战胜李飞扬，要感谢林小舟。 浩云步果然非同小可，沈放学习的虽然还不够熟练，但在关键时刻，一个突然的小腾挪，竟然直接绕到了李飞扬背后。原本胜券在握的李飞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的沈放突然消失无踪。 背后中了一道剑芒，气血翻腾不止。 李飞扬呼呼的调整着呼吸，“阁下刚才的步法，当真是精妙，不知是什么路数？” “浩云步。” “浩云步……呵，不错。”李飞扬又行了一礼，退下斗场。 斗场之外的天空上，铁老头儿骑着飞鸟，凝眉看着沈放。他认得沈放手里的符剑。 那是一把出自自己之手的上品符剑！ 不过…… 这把符剑，明显被人改良过了！ 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竟然能够将这把剑改良到自己穷极半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铁老头胸腔内热血沸腾，胯下的飞鸟，甚至都开始颤栗起来。 热血沸腾的当然不止铁老头一个。 处于禁制内观战的浩然真人，眼看着沈放取胜，激动的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苍老的容颜抖动着，灰白的胡须也抖动着。 赢了！ 八强！ 正气门弟子，第一次杀入八强！ 眼看着沈放走过来，浩然真人深吸一口气，说道，“好！” 沈放躬身行礼。 浩然真人道，“赶紧调息，一个时辰之后，就是四强之争了！” 沈放应了一声，直接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浩然真人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两颗一品晶石，递给沈放，道，“不要硬拼，尽力就行。” “弟子明白。”沈放一边调息，一边回顾着刚才的打斗，心中对于林小舟和许心晖的感激无以复加。 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跟李飞扬周旋这么久，完全是因为斩虹被改良过了。而最终能取胜，也是因为浩云步的神秘莫测！ 不过，在想到自己的债务之后，沈放心底的感激之情就淡了许多。 当然，还是要感激的。 虽然总是有些肉疼的感觉。 …… 除了浩然真人，林小舟一样热血沸腾。 想象着大把的晶石落入自己的口袋，林小舟就激动地直哆嗦。 如果换做以前，她当然不在乎这么点儿晶石。可惜，今非昔比。将来需要晶石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八强之后的四强，可不容易。 希望沈放的运气能好一些，遇到个最菜的对手，至少先杀入四强再说吧！ 对于接下来的比斗，林小舟就没什么兴趣了。 四强之争还要一些时间，林小舟不理会在一旁惊叹于沈放取胜的朱小武，直接催动胯下飞鸟，落在桐林镇上，四下里瞅着许心晖的踪影。 林小舟的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到了与秋蓉说笑着走出茶楼的许心晖。 看到两人走的很近，似乎很亲热的模样，林小舟脸上就显出一丝怒色来。 什么南辰好色！什么探花郎滥情！ 呸！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都没发育好呢！就学会勾三搭四了？！ 什么东西！ 秋蓉祭出飞鸟，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林小舟，忍不住笑道，“你娘吃醋了。”说罢，直接骑上飞鸟，对许心晖道，“我在做个小实验，哪天得空了，去正剑门找我，想来对你的修行，会有些益处。” “哦？那我先谢过了。” “客气。”秋蓉直接打出灵诀，飞鸟腾空而起，又居高临下的看了林小舟一眼，笑着摆摆手，飞身离去。 林小舟哼了一声，耷拉着眼皮走到许心晖面前，冷声道，“看起来很亲热啊。” 许心晖却没心情理会林小舟的醋劲儿，只是沉声道，“她真的不简单，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敌人。”看了林小舟一眼，许心晖道，“上一次帮我避免魔心自爆的，就是她。而且……她知道我是陆野。” 林小舟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秋蓉离去的方向，沉吟道，“她没告诉你她到底是谁？”见许心晖摇头，林小舟道，“这小贱人……还卖关子了！” 147 沈放 帮过自己的未必就是好人比如林小舟就曾经对自己提供过很多帮助，但她最初的心思，却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 所以，秋蓉纵然是救过自己的性命，而且言谈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许心晖依然不觉得自己应该信任秋蓉。 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林小舟，林小舟极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你的小心是很有必要的。就像当初我帮你的时候，其实总会想着将来怎么杀死你。” 许心晖应了一声，又岔开话题询问了一下海选的事情，得知沈放成功杀入八强，许心晖十分高兴。不过，他还是持保守看法。“单靠浩云步和改良的斩虹，怕是沈放很难杀入四强，就算侥幸杀入，想要夺得三甲，也不容易。” 林小舟道，“没错，之前的对手李飞扬不知道沈放会浩云步，阴沟里翻船了。但对付后来的这八强的话，想要再靠浩云步出奇制胜，怕是不易。” 许心晖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如果我现在还是全盛时期的话，直接把那七人一巴掌拍死，沈放就可以很顺利的晋级了。” 许心晖对于林小舟的废话有些哭笑不得，见林小舟一脸悻悻然的模样，知道她应该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好说道，“没办法，等着吧。”抬头看看天，说道，“时间还早，走，咱们下馆子去。” “嘿嘿，吃什么好吃的？”林小舟笑着问道。 “你想吃什么？” “前面有个饭馆儿，上次我就在那吃的，他家的蒜香鸡翅，味道很不错哦。” “还是吃点儿素的吧，你看你腰围都大了一圈儿了。” “瞎说，为娘的身材还是不错的。” “嗯嗯，斩头去腿都成水桶了，确实不错。”许心晖阴阳怪气的说道，“唉，指望你变得前凸后翘，怕是没希望了。” “你好！豆芽似的！”林小舟挖苦道。 “咳咳……我还小，会长的……” “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两人相互挖苦着进了一家饭馆，点了几个小菜，慢悠悠的吃了饭，又在桐林镇上转悠了一圈儿，之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骑上飞鸟，继续关注比斗。 意外杀出来的黑马沈放，给这次的桐林海选之争增色不少。接下来的四强之争，自然也更加引人注目。很多人都在隐隐期待这沈放是否能够再一次让人刮目相看。特别是那些和正气门一样，从来无缘大比决赛的门派，一个个的竟然比正气门弟子还要来劲，争相吆喝着给沈放打气。很显然，决赛名额常年被正剑、天煞、元修、剑林等几大门派把持，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怨愤。 比斗还没有开始，沈放还在抓紧时间调息。周围的吆喝声，让他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众人的期待，特别是掌门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眼神中那藏都藏不住的的渴望，让沈放增添了不少压力。 压力就是动力。 或许，这一次，自己真的可以给正气门扬眉吐气，一举拿下决赛名额？！ 沈放睁开眼，看着天上乱糟糟的飞鸟，和飞鸟上形形色色的人群。恍然间，他看到了许心晖和林小舟。许心晖冲着沈放摆摆手，林小舟则冲他握了握拳头。 沈放浅浅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手里一刻不曾放下的斩虹。 鸿源真人开始安排抽签。 沈放这才起身，在竹筒里抽了一根竹签，看了看上面“丙二”的字样，知道自己会在第三场参与比斗。看了看眼前诸人，沈放猜测着自己的对手会是哪一位。 想来想起，沈放又忍不住苦笑起来。 这七人，哪一个不是千山俊彦，怕是自己哪一个也打不过吧。 回到门派所在的位置，浩然真人看了一眼沈放手里的竹签，微微凝眉，低声道，“这是好事儿，先看看别人的比斗，多注意一下他们的打法。尽量扬长避短。” “嗯，弟子明白。”沈放轻声应了一下。 鸿源真人看了一眼停留在抽签处没有离开的两人，笑道，“二位是甲字号？” “甲二。”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对着鸿源真人拱手。 鸿源真人笑了笑，却看向另一人，那人一脸的苦涩，像是霜打的茄子。鸿源真人道，“怎可先输了气场？人道无常，你就确定自己会输给康和？” 那人哀叹一声，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晚辈什么斤两，心中有数。”说罢，又面向那剑眉青年，“康师兄，还请手下留情。” “师弟客气，请！” 第一个上场的，竟然就是桐林镇一代公认的新秀第一人，正剑康和！ 场内场外，一片哗然。 许心晖看着那康和，视线落在了康和手中的剑上。 一把极为古朴的剑。 天罡石打造的剑柄，没有任何雕刻痕迹，唯有常年握持而留下的光滑的痕迹。 剑长三尺，剑锋不见寒光，好似没有开刃。 “好一把太二！”许心晖轻声说道，“那神工上人，果然了得。” 林小舟道，“废话！天下炼器第一人，当然不简单了。这把剑，还是他年幼时候打造的，虽然看似平淡无奇，却极为强悍。相传，这把没有开刃的剑，可以刺穿裹尸布！” 许心晖微微凝眉，“这正剑门，跟神工上人有什么关系么？” “那就不清楚了。”林小舟道，“仔细看看他们的打斗，将来万一成了敌人，也不至于没有任何了解。” 许心晖想到了正剑门的秋蓉，也明白了林小舟的意思，随即点头称是。 场中二人抱拳行礼，之后康和的对手首先出剑。 一道剑芒直接甩出的同时，他的身影也直接往旁边一个腾挪，紧接着就是一道剑诀。剑芒凌空而至，剑诀则贴着地表，比剑芒更快。 能杀入八强，此人自然也非弱手。 然而，康和却并不着慌，手中太二的剑锋轻轻的打在脚边，一道灵力波动随即散开。这波动，看似柔弱，竟然还是轻易的打散了对方打来的剑诀。 至于那剑芒，康和只是微微一个侧身，躲开那剑芒，同时一只手对着地面拍了一下。 嗡的一声响，恍若金钟之声。 剑锋争鸣。 康和凭空舞剑，剑锋搅动周围的灵力。一道灵力旋风，直接朝着对手打去。 那对手想要躲闪，却已经根本来不及了。唯有鼓动灵力，横剑当雄。 旋风打在剑上，对手连连后退。 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却猛然看到旋风之后，是无数道太二剑影。剑影直接打在对手横着的剑上，对手的身形继续往后退，最终推到了比斗场的灵力屏障上，退无可退。 这个时候，康和竟然收了剑影，冲着对手拱手。 对手惨然一笑，道，“知道我会输掉，却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康师兄，果然了得。” 第一场比斗，毫无悬念的结束了。 康和轻易胜出。 第二场，凛冬阁的锦绣以一招“北风凛冽”冰冻了对手的飞剑，从而取胜。虽然比不了正剑、天煞等门派，凛冬阁到底还是比正气门强了不少，杀入八强，甚至杀入四强，也是有过的。只是，这一次，锦绣在三招之内解决了对手，还是让许多人刮目相看的。 下台之前，锦绣傲然看向康和，手中冰剑，指了过去。“康和！我会打败你的！” 康和抱着胳膊，看着锦绣，微微一笑，说，“好啊。” 锦绣哼了一声，大踏步的走了下去。 鸿源真人笑着摇摇头，看了看康和，这才喊道，“丙字号。” 沈放闻言，冲着浩然真人抱了抱拳，径直上场。 看到迎面走来的剑林门王大治，沈放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王师兄。” 王大治笑笑，“请。” 沈放也不客气，直接出手，打出一道剑芒之后，紧接着就是一个浩云步，转换了位置，一道“正气长存”甩手打出。 正气三诀第一式。铺天盖地的灵力，直接朝着王大治打去。 王大治也是个狠人，竟然不躲避，直接以灵力护体，冲破了“正气长存”，照着沈放的胸口就是一拳。“正气长存”本应起到的干扰对手灵诀的效果，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拳风未及，沈放的身子已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下。他心中大惊，直接使用浩云步往一旁躲闪，手中斩虹不断的收拢被王大治冲散的“正气长存”的灵力，这些灵力不断的围绕着斩虹流转。 正气三诀第二式：大道不止。 斩虹一剑刺出，澎湃的灵力，直接冲向王大治的后背。 轰然一声响，王大治竟然只是趔趄了一下，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不仅沈放大为惊讶，就连浩然真人也是大吃一惊。 沈放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正气三诀绝对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丝毫不能伤及王大治？ 王大治转过身来，不断的朝着沈放打出拳风剑芒，沈放依靠着浩云步不断的躲闪，额头冷汗直冒。 他明白，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等到王大治打出来的拳风和剑芒足够多了，立刻就会使出“剑林”，到时候，自己避无可避，也只能落败。 天空之上，许心晖眉头紧蹙，叹气道，“这下不好办了。” 林小舟则轻轻摇头，道，“三十一颗晶石……就这么没了？”虽然即便沈放输了，依然还要给自己二十五颗晶石，但林小舟实在是不敢指望的。她相信，等沈放还清了账目，自己可能头发都白了。 这个时候，原本已经注定败局的沈放，忽然开始不断的打出微弱的剑芒，攻击着王大治的剑芒和拳风留下来的灵气。同时，斩虹挥动，竟然企图用回笼“正气长存”的灵力的手段来收拢王大治留下的布置剑林的灵力。 不过，很可惜，沈放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剑林的灵力，若是能如此轻易的被收取，那剑林也就不可怕了。 围观众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们都觉得沈放是急了眼，在乱来。 王大治也不在意，依然在逼迫沈放的同时，不断的布置灵力。 天空之上，许心晖凝眉看了许久，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林小舟，见她也是一脸笑意，许心晖道，“赢了。” “是啊。”一旁，一个声音响起。 许心晖转脸看到了秋蓉。 秋蓉骑在飞鸟上，看着场中局势，道，“这个沈放，倒是有些急智。” 许心晖笑道，“你咋又凑过来了？” 秋蓉一愣，看看许心晖，竟然有些尴尬起来。“咳咳，一个人无聊而已。” 林小舟则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是看上我儿子了吧？” 秋蓉啐了一口，道，“你当旁人跟你一样眼瞎吗？”显然，她是知道林小舟和许心晖的关系的。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那么不堪？”说着，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其实我觉得我长得还行。” 秋蓉斜了许心晖一眼，又上下打量一番，“嘁。” “嘿！你这个‘嘁’是什么意思？” “就是个语气词。” 林小舟则紧紧的抱了许心晖一下，看向秋蓉，道，“我说，你到底谁啊？” 秋蓉没有理会林小舟的问题，又一次看向场中，道，“正气三诀，虽然算不得什么厉害手段，但若是修为足够高的话，使出来，还是不错的。” 许心晖道，“听你这意思，你们正剑门的法诀更厉害？怎么没见康和用啊。” “这种比斗，康和没必要使用门派绝技的。”秋蓉道，“不过，想来决赛的话，应该会用。到时候，有空的话，一起去看看吧？反正比斗场也不远，骑着飞鸟，不过两天路程。” “再说吧。”许心晖道。 林小舟则一脸警惕的看着秋蓉，嘴角抽搐了一下，贴着许心晖的耳朵，低声说道，“这小贱人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啊！竟然主动约你。” 许心晖却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不知道跟你说你信不信，我的第六感很准确，我确定她对我没什么想法。” 正说着，忽听得场中一声暴喝。 王大治直接打出剑林。 数十道剑芒，围拢了沈放。 正当王大治准备做最后一击的时候，却忽然愣了一下。 不仅王大治，就连鸿源真人都是微微凝眉。 王大治的剑林成功布置了，也成功困住了沈放。 然而，沈放却依然险之又险的从剑林中逃了出去。 原本应该在沈放动的时候围攻他的剑林，反应竟然慢了一拍。 许多人还有些不解，唯有鸿源真人，嘴角浮现出了笑意。 他终于明白，沈放之前并非是在试图收拢剑林的剑气，而是在以“正气长存”的手段，不断的熟悉周围的灵力变动，从而了解了剑林的攻击路数，这才能逃了出来。 可惜，剑林实在是太强，沈放虽然逃了出去，却还是被一道剑林的剑芒打中，吐了一口血。 “可惜了……”鸿源真人轻声叹气。他觉得，沈放就算极为聪明的逃出了剑林，可以暂时不败，但再跟王大治比试，也是要落败的。 场中，沈放逃出剑林之后，连续使出浩云步，没有绕到王大治背后，反而直接扑了上去。 王大治眉头一拧，直接挥拳。 拳风将至之际，沈放猛然打出了一道“正气长存”！ “正气长存”短暂的影响了周围的灵力，使得王大治的拳风削弱了一些。与此同时，紧接着又是一道“大道不止”。 王大治猝不及防，竟然直接被打的飞退出去，一口血喷了出来。 沈放没有迟疑，直接欺身而上，剑锋顶在了王大治的胸口。 王大治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沈放，眉头深锁，片刻，道，“为何？” 沈放收了剑，拱手道，“承让。” “为何？！”王大治站起身来，逼视着沈放，“你的剑诀，根本对我没用的！为什么还是削弱了我的拳风，为什么还是将我打伤了？” 沈放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道，“其实……你在布置剑林的时候，我也在布置灵气。这周围，都是正气长存的灵力，所以正气长存的效果变强了。此消彼长，正气长存影响了你周围的灵力，大道不止自然能伤了你。” 王大治嘴角抽搐着，盯着沈放，良久，说道，“如果我没有一时不忍，刚才不是用拳，而是用剑，你死定了！” 沈放摇摇头，道，“我未必会死，但一定会输。所以，承让了。” 王大治又愣了一下，惨然一笑，拱手道，“沈师弟，我希望你能更进一步。” “谢谢。” 沈放很开心，纵然受了不轻的伤。 回到浩然真人身边坐下，浩然真人的一只手，搭在了沈放的肩膀上，灵力源源不断的进入。“好样的！”浩然真人脸上忍不住笑意，“既然进入了四强，那就再加把劲儿！” “嗯。”沈放应了一声，又叹气道，“为了还债，怎么也要拼一把。” 浩然真人一愣，苦笑一声，想说就算沈放失败了，欠林小舟的债务，门派也会帮他还了。不过，转念一想，浩然真人却改口道，“是啊，几十颗晶石的债务，不好还啊。” 沈放苦笑，一边疗伤，一边看了下丁字号的比斗，叹气道，“不问可知，天煞朱文一定可以胜出。这样的话，对于下一场，不论是对付康和，还是朱文，哪怕是锦绣，弟子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浩然真人心底也是哀叹。 他明白，沈放能胜了王大治，因素有很多。 浩云步是关键，改良的斩虹能够快速的打出剑芒帮助沈放布置灵气也是因素之一。而剑林需要特别布置的问题，也给了沈放机会。再加上王大治虽然看起来凶悍，但其实是个软心肠。那最后一击，若是王大治不担心伤了沈放而用剑诀，沈放就输定了。 可现如今基本已经定下来的这四强中的三人，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康和自不必说，实力绝对是四人之首。朱文是个狠角色，而且很稳健，绝对不会犯下王大治那样的错误。而那个锦绣，一手极寒法诀，更是难缠！ 怎么办！？ 沈放已经尽力了！ 自己这个做掌门的，是不是该想点儿办法，帮助他取胜？！ 浩然真人凝眉思索着，却一眼看到了天上骑着飞鸟的林小舟。 唔…… 不知道林上人有什么好计策没有…… 她虽然被废了修为，但见识，绝对不一般！()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48 手段 正气门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作为一派掌门，浩然真人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 林小舟和许心晖被允许进入比斗场的禁制内。 浩然真人布下了一个小小的隔音禁制，之后对林小舟说道，“林上人，不知你可有良策，助沈放一臂之力？” 林小舟没有急着回答浩然真人的问题，反而看向许心晖，问道，“儿子，你有什么看法？” 许心晖伸手掏了一下耳朵，对于林小舟“儿子”的称呼，实在是有些膈应。沉吟片刻，许心晖道，“锦绣的寒冰法诀虽然诡异，但想来应该是三人之中最好对付的了。不论是积冰还是极火之类，极限属性有其厉害之处，但也必有其短板的存在。对症下药，还是有一定胜算的。不过，即便是胜了锦绣，输给康和和朱文，那也是要被淘汰的。除非……” “除非朱文和康和足够强悍，两败锦绣，那样的话，三连败的锦绣，自然就会出局。”林小舟道，“即便锦绣取胜一场，与之二战，也还是有胜算。” “所以，关键就是战胜锦绣。”沈放接了一句，下意识的看向锦绣所在的位置。那个漂亮的女孩儿，此刻竟也朝着沈放这边看来，见沈放看过来，甚至还扬了扬下巴。 许心晖笑了一声，道，“很显然，锦绣也是打算从我们这里寻找突破口啊。” 林小舟看了看许心晖，道，“寒冰法诀么，这世间，使用寒冰法诀的手段，大概没有人能胜得过曾经的雪域之主冰美人了。” 许心晖当然明白林小舟的意思，可惜，自从迟心的天诛之中出来，自己的记忆，就不存在了。对于冰美人，许心晖基本不了解。 林小舟见许心晖不言语，也就不再指望他。看看沈放，又看向锦绣，林小舟拧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她没兴趣帮沈放，对于什么大比的胜负，也根本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己能否顺利并且尽快的拿到自己的三十一颗晶石。 刚才锦绣的手段，林小舟是看的清清楚楚。这种极寒属性的法诀，正如许心晖所言，必然有其短板，有机会取胜。但问题是，这块短板，是否短到了能够被己方突破的地步。 可惜，没有天火。 不然的话，对付一个凝脉期的极寒法诀修真者，还是很简单的。 林小舟斜着眼睛盯着锦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许心晖看了看林小舟，见她这副模样，忽然就有种安心的感觉。直到林小舟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来，许心晖哑然失笑。 看来，不需要自己挖空心思的想对策了。 注意到许心晖的笑容，林小舟愣了一下，“你想到办法了？” “没有。” “那你笑什么。” “我相信你想到办法了，所以我笑了啊。” “咦？你咋知道我想到办法了？啧啧，果然是从为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知我肺腑也。” 许心晖懒得跟林小舟说这些废话，直接道，“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吧，时间不多了。”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凑到沈放面前，说道，“沈放，谈过对象没有？” 所有人都是一怔，沈放嘴角抽搐着，脸色微红，“林上人，呃……没有。” “这样啊……不重要啦。”林小舟一脸阴损的笑容，“根据我的经验，修炼这种极寒法诀的修行者，看似外表阴冷，其实呢……内心是极为火热而又敏感的。还记得之前锦绣挑衅康和的事情吗？我相信，这锦绣，一定是对康和有兴趣……” “咳咳。”许心晖打断了林小舟的分析，“这个……重要吗？” “当然！”林小舟道，“你还小，不懂。女人啊，特别是女性修真者，自幼远离亲情，内心其实是最为渴望爱情的。来来来，我给你出个好主意，让你不仅能取胜，还能顺便找个对象……” 许心晖真是好奇的不行，虽然内心忍不住鄙视林小舟的恶毒阴损，但他还是很想知道林小舟到底有什么好主意。不过，刚刚凑上去，却又被林小舟给推开了。“小孩子一边儿去。这是你该听的吗？”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的给了林小舟一个白眼。 不听就不听，反正不管是什么路数，待会儿沈放总是要用出来的。 许心晖抱着胳膊，往旁边走开一些，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一个个形形色色的修行者，原本只是随意的看看，却不成想一眼看到了秋蓉。 秋蓉不知何时也进入了禁制内，此刻，她正跟康和几个人站在一起，看到许心晖，还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许心晖讪讪一笑，看着秋蓉，心里莫名的有些别扭。 这个秋蓉，到底是什么人？ 说是敌人，不像。说是朋友，也不像。 迟疑了一下，许心晖抬脚朝着秋蓉走了过去。 秋蓉微微一笑，迎着许心晖走了过来。到了近前，秋蓉笑着问道，“小天是不是在出什么馊主意？” 许心晖道，“你怎么知道？” “看她那副德性就知道了。”秋蓉道，“想要进入三甲，你们唯一的办法，大概只有碾压锦绣了。三人之中，锦绣相对最弱。不过，相比于沈放，锦绣还是强了很多的。想要对付她，大概也不容易。” 许心晖笑道，“那不如你帮个忙。如果锦绣先跟康和打的话，拜托康和下手狠一点儿，把锦绣打成重伤。那样的话，我们家沈放师兄，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秋蓉抿着嘴，哼哧的笑了一声，道，“不是我不肯帮忙，康和师兄是个很宽和的人，不会下死手的。你倒不如去求求朱文。那家伙出手狠辣果决，应该会帮你。” 许心晖左右看看，道，“怎么没见你那个跟屁虫胡风？” 秋蓉道，“烦他。对了，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可别忘了，有空就去正剑门找我。” “可以带着小天吗？” “当然。”秋蓉道，“不然，这个醋坛子还不是要翻了。” 许心晖微微凝眉，看着秋蓉，略一沉吟，道，“你这么了解我们，不由的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似乎，只有他，才有可能如此了解我和小天。” 秋蓉笑道，“你慢慢猜，对与不对，我是都不会承认的。” 许心晖咋了一下舌，叹气道，“你真厉害。” “呵呵。” “怎么做到的？” “呵呵。” 呵呵…… 屁啊！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又道：“帮个忙吧……”说着，压低了声音，“以灵修魔，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对吧？” “你想要我帮你参详一下？” “可以吗？” “我之前想过这个问题。”秋蓉道，“不过，许多事情，如果流于表面的推理，大部分时候会出现意外，推测永远只能是推测，不可能完全正确。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只能是做好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的准备，以免措手不及。”说话间，秋蓉朝着一棵树下走去。 两人肩并肩来到树下，直接在草地上坐下来。 秋蓉继续说道，“世间万法，从古至今的流传下来，必然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修魔而使用魔气，肯定是必要的。当然，不用魔气未必不能解决将来的麻烦，但麻烦一定会有。如果你不介意，可否告诉我，你们之前是否遇到过麻烦？当然，你上次白痴一样吸收那么多灵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许心晖看着秋蓉，笑道，“听你这意思，显然你还是不了解上次意外的经过。我虽不才，但应该算是个稳妥的人，至于脑残到一下子吸收那么多灵力，将自己弄到要自爆的境地吗？” “哦……也是。” “那次是小天这个蠢货不知深浅的吸收的灵力太多。又因为她是由外而内的修炼，魔心承受不住，不得已，我为了救她，才吸取了她的灵力，以至于自己差点儿完蛋。” “由外而内？”秋蓉凝眉道，“这是天魔的修炼方法……小天这蠢货，还真敢……她难道不知道？当年天魔如此修炼，可是经历过很多次意外的。” “另外，因为上次为了救小天，我强行突破到了炼气一层，如今经脉还是受损状态。”许心晖道，“不过，有些神奇的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而且，灵力透过经脉，流入血肉，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感觉。” 秋蓉看了看许心晖，想了想，道，“你躺下。” “唔……”许心晖迟疑了一下，还是躺了下来。 秋蓉蹲坐在许心晖身边，一只手按在了许心晖的胸口，一丝灵力缓缓进入许心晖的身体，秋蓉微微闭眼，低声道，“确实……灵力外泄进入血肉，这种情况，若是普通的修真心法，基本上就没得救了，注定了你今生再也无法修真。即便是魔诀，到了这一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你看起来依然没有什么不妥。不得不承认，《小天伦》很神奇。”说话间，秋蓉的手掌不断的下移，仔细的检查着许心晖的经脉，“《小天伦》的运行轨迹，似乎也跟很多魔诀有所不同。膻中灵气很足，进入下丹田之地，反而有了个小漩涡，在气海、石门、关元和中级之间不停的徘徊……再往下……” “咳咳……”许心晖脸色微红，“别再往下了！” 秋蓉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放的好像不太是地方。 讪笑一声，拿回了手，正待说话，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边的林小舟。林小舟没有走过来，但眼神里的杀气，还是让秋蓉有些脊背发凉。 “咳，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我回去再想想吧。”说罢，秋蓉站起身来，朝着正剑门弟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经过康和身边的时候，康和冲着秋蓉微微一笑，道，“师妹，那少年是你朋友吗？” “呃……不算朋友。” “修真者虽然不太在意世俗风情，但男女大防，还是不能不在意的。”康和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莫怪师兄啰嗦，师尊将你托付于我，我……” “嗯嗯，师兄好意，我自知晓。”秋蓉笑道，“我们是一个村儿的，关系……很一般的。” “嗯。”康和应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口中却又说道，“那少年资质一般，将来大概也难成大器，配不上师妹你的。” 秋蓉拍了一下光洁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闭着眼睛，一脸云淡风轻的康和，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转身看向正气门那边，却见林小舟一手扭着许心晖的耳朵，咋咋呼呼的似乎在说些什么。许心晖踮着脚尖，苦着脸不吱声。 呵…… 秋蓉发出一声轻笑，之后又苦笑不已。 想了想，秋蓉直接祭出飞鸟，离开比斗场，朝着正剑门的方向飞去。 对于这场比斗，秋蓉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飞鸟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便掠过桐林镇。 心不在焉的坐在飞鸟上，脑海中回荡着林小舟揪着许心晖耳朵的画面，秋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有什么好羡慕呢……” 忽然，一道剑芒从一侧突然而至。 秋蓉心中警觉，可到底修为不过炼气二层，竟然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被剑芒打中，整个人直接从飞鸟上栽了下来。 …… 好不容易安抚了林小舟，一只手揉着耳朵，心中抱怨不已的许心晖，忽然眼前一恍，心神骤然一紧。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从高空坠落了一般。 不过，仅仅是一个恍惚，之后便又恢复如初。 许心晖怔了一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儿高血压、低血糖什么的，倒也并未太过在意。 这个时候，林小舟还在一遍遍的叮嘱沈放。沈放苦着一张脸，似乎有些犹疑不定。转脸看到浩然真人苍老的容颜，沈放心里咯噔了一下。 掌门一定很希望自己能拿个好名次吧…… 沈放深吸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锦绣，眉头一拧，脸色竟然红了。 “对对！就是这样！”林小舟一脸猥琐的拍了拍沈放的肩膀，“记住，脸红心跳如初恋，再加上你这还算清秀的脸蛋儿，肯定能拿下锦绣的！还有，我刚才教你的，一定要记住了！千万不能忘了！” 浩然真人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林小舟，道，“林上人，能行吗？” “当然！”林小舟颇为自信的说道，“这可是当年我跟竹……咳，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能行的！你们放心吧。” 许心晖斜眼看了看林小舟，心说竹娘子还教这家伙怎么泡妞了不成？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许心晖开始隐隐有些期待起来。而沈放，却是越来越紧张。原本自从参与比斗以来，沈放的心态还算平和，即便遭遇王大治那样的高手，他也没有胆怯心慌。可这个时候，想到林小舟教给自己的手段，再看锦绣冰冷俏丽的容颜，沈放竟然紧张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越是这般，反而越是紧张的不行。 许心晖看了沈放一眼，忍不住说道，“师兄，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你要是想不紧张，应该……” “你闭嘴！”林小舟忽然冲着许心晖断喝了一声，“紧张更好！你别跟着添乱！” 沈放看向许心晖，许心晖却只能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来。 …… 四强淘汰赛，原本应该是最为精彩的部分。然而，实力的差距，最终还是让这场比斗的精彩程度降低了很多。 首战康和对沈放，沈放第二招直接落败。 二战朱文对锦绣，十合之后，锦绣惨败收场。 一刻钟后，康和对锦绣，锦绣坚持了八个回合，依然以惨败收场。沈放对战朱文，虽然多坚持了一会儿，但依然如同锦绣一样，一败涂地。 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基本已成定局。 最终胜出海选而参与决赛的，只能是康和和沈放。锦绣和沈放二人，不论他们最终谁首先被淘汰，最终也只能在最后的三甲淘汰赛中离场。 第四场，康和对朱文。 这应该是此次海选中最精彩的一场比斗了。虽然胜败已经不重要，可两人依然十分认真。毕竟，不论是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还是对于整个桐林镇一代的修真门派而言，两人之争，就是桐林第一新秀之争。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色昏暗下来，两人竟然依然不分胜负。 眼看着时间已经消耗的太多，鸿源真人出手迫开了二人，宣布平局。虽然鸿源真人德高望重，可这般做法，还是引得许多人不快。 毕竟，很多人都想看看康和和朱文，到底谁更厉害。 鸿源真人却无视了所有的抱怨，笑着说道，“二位，携手为我桐林一代门派争光，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意气之争，没有必要。” 朱文没有理会鸿源，只是凝眉看着康和，道，“至多再有二十合，我可胜你。” 康和却淡然一笑，道，“可惜没有了。” 朱文哼了一声，转身下台。 鸿源看了看朱文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又看看康和，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宣布道，“锦绣、沈放！到你们了。” 这个时候，一直围在周围的观众，开始轰然四散。 就连禁制内的许多门派掌门和弟子，也开始起身离开。 很显然，沈放与锦绣的比斗，根本不重要。 周围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冷清起来。 天空上原本密密麻麻的飞鸟，已经离开了大半。 天色也开始暗淡了下来。 锦绣涨红着脸，咬着牙，一步步的走向比斗场。 这些人！ 瞧不起自己啊！ 锦绣心里默念着。 想到惨败于康和之手，再想想之前嚣张的挑衅，锦绣更是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149 暴发户 尊严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有时候，被鄙视反而是一件好事——总是好过被无视。 沈放和锦绣，就被桐林镇一代的修真者无视了。 没人有兴趣欣赏他们这两个失败者的比斗。原本熙熙攘攘的周遭，骤然变得冷冷清清起来。只有几个孩子，围在禁制外围，嘻嘻哈哈的张望着。 锦绣涨红着脸，站在比斗场上，看着迎面走来的同样脸色通红的沈放，抱拳道，“沈师弟！请了！” “嗯……锦师弟……不不，锦师姐，请。”想到林小舟之前的叮嘱和猥琐的计划，沈放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锦绣拧了一下眉头，没兴趣跟沈放再说废话，直接祭出冰剑，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凛冽的冷风，围绕着锦绣不停的旋转。 沈放却没有动，额头上竟然开始冒汗。 锦绣凝眉看着沈放，有些不明所以。“师弟？有什么不适吗？” “那个……师姐，我……我……”沈放想起林小舟一个字一个字教给他的话语，嘴唇嗫嚅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锦绣有些急了。 沈放回头看了不远处的浩然真人一眼，看到浩然真人一脸期待的神情，沈放咬咬牙，再次看向锦绣，道，“师姐，如果……如果我认输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锦绣有些意外的看着沈放，绣眉一直紧蹙着没有舒展。“什么意思？”说罢，脸色一红，怒道，“你难道以为你能胜了我？！”锦绣实在是怒不可遏。输给康和还有朱文也就算了，怎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沈放，也如此瞧不起自己，以为自己会输给他？！ “呃……是……是吧。” “你！”锦绣怒从心头起，周身的冷风，甚至都波动了一下。 沈放急道，“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就认输，可……可以吗？” 锦绣咬着牙，不想理会沈放的废话，可心中又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赛后，我……我可以……可以请你吃饭吗？”沈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锦绣瞪了一下眼睛，颇为意外的看着沈放，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凝脉九层的修为，锦绣相信自己不会听错。再看沈放一脸羞臊的模样，锦绣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可……可以吗？”沈放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我修为不高，资质也，肯定是比不了康和那样的才俊……可是……” 冰修女子，必然外冷内热！ 你对他表示出好意，她就算不喜欢你，也一定会手下留情…… 火起于怒，冰强于静。 一个冰修女子，一旦心境波动，必然会影响发挥…… 林小舟的话，不断的在沈放脑海中回荡着。 以前，对于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林小舟，沈放还是极为尊重的。即便是林小舟要“卖”给他功法，他依然觉得林小舟是个很不错的前辈。 然而，这个时候，沈放觉得：林小舟很卑鄙。 林小舟说，锦绣明显喜欢康和，但康和似乎对锦绣并没有什么兴趣。从锦绣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这是个喜欢出风头，又十分心高气傲的女子。而且，她们凛冬阁的弟子众多，可前来观看她参与海选的，竟然一个都没有，足以说明她的性格不怎么好，人缘很差。 这样的女子，对她释放善意，绝对可以收获意想不到的热情。然后顺便提一下康和这个无视她的男人，更会让她心烦意乱。 心理战术只是前奏！ 想要真正取胜，还是需要一定的实力。 沈放和锦绣同样是凝脉九层，虽然沈放资质和能力都相对弱一些，但能让锦绣乱了心境，这就拉近了两人的差距。再然后，利用浩云步与锦绣周旋。这个时候，她必然会使用极寒灵气来僵化沈放的动作灵敏度，沈放的行动就会变得迟缓，即便是依仗浩云步，依然会如此。 这是最凶险的时候，同时也是最好的机会。 林小舟感受到了逼人的寒气，她拧着眉头，盯着沈放的一举一动，心中默念：机会来了！ 沈放的速度越来越慢，每一次躲闪冰诀都是险之又险。这样坚持了片刻，给锦绣造成了一个错觉：认为沈放已经再无还手之力！ 估算了一下沈放移动的位置和速度，锦绣鼓足了灵力，打出了最后的一道冰诀。此刻，她的心中，竟然还颇有些遗憾。 甚至，她还微微走神，臆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之前答应了沈放的荒唐条件，然后跟沈放一起在酒楼中吃饭的画面。 突然，就在锦绣胜券在握之际，沈放手中的斩虹，忽然由内而外，泛起一道红光。 火！ 修炼冰诀的锦绣，对于火，最为敏感。 她实在是想不通，沈放怎么会火诀的？难道是他一直引而不发的杀手锏？！ 不对！ 这火…… 不像是火诀。 一瞬间，斩虹来不及去仔细查看斩虹上的红光，但见沈放依仗着斩虹上的火，顷刻间脱离了寒冰灵气的控制，踏出浩云步，直接躲开锦绣打来的冰诀，站在了锦绣身侧。冒着火光的斩虹，搭在了锦绣的脖颈处。 锦绣一脸错愕的看着沈放。 沈放微微一笑，红着脸，低声说，“承让。” 锦绣脑海中一片空白，依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把斩虹上的火…… 锦绣再次看向斩虹，猛地愣了一下。 斩虹…… 竟然被自身的火毁掉了！ 锦绣哑然无语。 由内而外的利用斩虹的五行生克的远离，直接破坏其平衡，使得斩虹自燃…… 这种五行失衡之火，刚好可以破掉自己限制其移动的寒冰灵气…… 沈放手中的斩虹，转眼化为灰烬，空留一把剑柄。 “呼……”沈放整个人犹如脱力了一般，看着手中的剑柄，鼻子一酸，竟是落下泪来。 沈放不知道自己是心疼斩虹，还是兴奋于自己终于为门派争光了。 一切，都结束了。 沈放知道，最后的两场比斗，自己要跟康和还有朱文争夺决赛的名额。然而，不用去打，沈放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 就这么放弃，也不会有人笑话自己。 不过，沈放依然想要打一场。 跟桐林镇十六门派的两大新秀打一场，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哪怕是输了也无所谓。 沈放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锦绣，忽然心生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我请你吃饭……好……好吗？”说着，沈放脸色通红。 锦绣涨红着脸，咬着嘴唇，没有理会沈放的话，木然转身，走了下去。 “锦师姐……”沈放喊了一声。 “滚！”锦绣冷冷的沉声说了一个字。 沈放叹一口气，心生惭愧，有些黯然的走到了浩然真人面前。 浩然真人努力保持着镇定，冲着沈放笑了笑，说，“不错！” “嘿嘿嘿……”林小舟的笑声响起，看着沈放，林小舟伸了伸手，“别忘了哈。” 沈放干笑一声，道，“您放心，忘不了。” “那就好。”林小舟大笑道，“天色不早了，赶紧领了奖励走人吧。” “还有两场比斗。”沈放说。 “你又没戏，别浪费时间了。”林小舟道。 “我想试试。”沈放道。 “嘁，随便你吧。”林小舟不再理会沈放，一手抱着许心晖的身子，大笑道，“发了发了！” 许心晖苦笑一声，看看沈放，又看看跟着凛冬阁掌门一起缓步离开的锦绣的背影，微微凝眉，对林小舟道，“你的计划还是有一部分失败了，这锦绣，显然对沈师兄没兴趣，甚至还很反感。” 林小舟伸手捏了一下许心晖的脸，道，“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女人的心思，你不会明白的。我保证，要不了两三天，这个锦绣，一定会来找沈放的。” 这个时候，鸿源真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袋，递给沈放，笑道，“恭喜恭喜。” 沈放看着手里的布袋，察觉到里面是晶石，有些不解，“真人，怎么……不是还有两场……” 鸿源真人笑道，“算了吧，你不是康和和朱文的对手。” “我想……” “他们二人，已经离开了。”鸿源讪讪一笑，道，“说是要回去准备参与决赛大比。” 沈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发出一声苦涩的笑声。 这两个青年才俊，竟然已经不屑与自己比斗了。 鸿源拍了拍沈放的肩膀，道，“好好努力，天道有迹，人道无常，现在的差距，并不代表将来的成就。这世间，太多的天才早早陨落，太多的庸才，反而稳居圣域，甚至飞升仙界。飞扬很看好你，他临时有事，早早离开了。临走前，他托我给你带个话，得空的话，可以去元修门找他。” 沈放抱了抱拳，道，“晚辈知晓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鸿源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沈放有些沮丧，看着手里的布袋，正在出神。忽然，一只手飞快的伸了过来，一把拿走了布袋。 林小舟掂了掂布袋的重量，对沈放竖起了一根手指，“还欠我一颗一品晶石。” 沈放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那个……晚辈会尽快归还的。” 浩然真人看了林小舟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晶石，递给沈放，道，“这是为师奖励你的，拿去吧。” 沈放一愣神，赶紧道谢，之后赶紧拿出一颗晶石，给了虎视眈眈的林小舟。 林小舟的眼睛，盯着沈放手里的晶石，忽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浩然真人会给奖励，当初该加些价的。 许心晖拉了林小舟一下，他觉得林小舟看着沈放手中晶石的眼神，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走啦走啦，时候不早了。” 浩然真人先带着沈放离开，林小舟和许心晖则骑乘着飞鸟，不紧不慢的在夜空中晃荡。 一下子赚了三十一颗晶石，林小舟兴奋的坐在飞鸟上都不老实。 许心晖忍不住挖苦道，“好歹曾经也是超级高手，咱能不能稳重点儿？” 林小舟啐道，“马云要是当个几天的穷鬼，忽然多了几百块的收入，也会很高兴的。” 许心晖讪笑道，“你还知道马云啊？” 林小舟笑着捏了捏许心晖的脸，“我不光知道马云，我还知道***呢！老实交代，你以前有没有看过***的作品？” “没有，我喜欢步兵。” “什么步兵？” 许心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林小舟的问题。 林小舟抱着许心晖的腰，看着夜空上的满天星斗，轻声说，“夫君，哪天咱们有机会的话，去你的家乡看看吧。” “家乡啊……几百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说到这里，许心晖忽然好奇道，“你说……当年南辰为何要开辟地球呢？” “我哪知道。”林小舟道，“不过呢……地球上的灵气极为稀薄，甚至比以前的八荒还要稀薄，这事儿透着诡异。” 许心晖应了一声，又道，“这些晶石，是不是该分给我一些？” “小孩子要这么多晶石干嘛！”林小舟道，“对了，秋蓉不是让你去正剑门找她吗？改天去看看，也许她真的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我们修炼呢。” “嗯嗯，去是自然要去的。不过……晶石分我一半。” “这个秋蓉真是奇怪，你有没有想到她到底是谁？” “想到了，但不确定。”许心晖道，“晶石！” “唉……儿子，你长得好慢啊。”林小舟伸手摸索过去，“我看看长大没有。” 许心晖一把抓住了林小舟的手，“晶石！” “最近修炼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好像有些问题啊。”林小舟凝着眉头，一脸的担忧。 “嗯，先把晶石给我。” “混蛋夫君！你娘我可能快死了，你都不担心我？” “快死了？是吗？那你说，我是在你的墓碑上写上‘慈母’，还是写上‘爱妻’？” “这个当然随便你了！我死了之后，你爱咋咋，我也没办法。”林小舟一脸的戚戚然，“唉，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想想早晚会死，反而更能体会生的乐趣呢。真要是飞升仙界长生不死，好像也挺无趣的。” “确实啊。”许心晖似乎心有感触，叹气道，“如果你分我一半晶石，我更能体会生的乐趣。” “啧啧，你看！繁星满天，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 …… 一下子多了三十一颗晶石的林小舟，像个暴发户似的，先给自己买了一只飞鸟，之后又把房间翻修了，再在旁边新盖了一间房，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廉价材料。除了这些，林小舟还给自己和许心晖添了一身新衣服。 看着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许心晖，林小舟怕拍手，说道，“行啦，这下你满意了？别缠着我要晶石了。”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直接把新衣服脱下来，道，“晶石落你手里，就是肉包子打狗，唉。” “脱下来干什么？” “我要下地干活，不舍得穿新衣服。” “哎呀，可怜的哇，穿吧穿吧，为娘再给你买一身。” 许心晖不理会林小舟，还是换上旧衣，之后扛了锄头，走出家门。想到林小舟购物狂似的买了这么多东西，许心晖心底反而多了一丝踏实的感觉。 不就是买东西么，只要她不瞎折腾就行了。 许心晖刚开始十分担心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晶石的林小舟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贪得无厌的吸收晶石的灵力，从而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时候，许心晖甚至希望林小舟能再败家一点儿，把所有的晶石都花光，然后跟自己一起慢慢的修炼，享受这简单的生活。 许心晖喜欢现在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林小舟脑子进水的让自己修魔，而导致有太多未知的不测的话，那就更好了。 看一眼灵田里的灵草，许心晖估摸了一下时间。 大概忙完这两天，就能抽出时间去一趟正剑门了。 “心晖师弟，忙着呐。” 一个早于许心晖加入正气门的外门师兄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跟许心晖打了个招呼。 “冯师兄，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凛冬阁的锦绣，来找沈放师兄，我去通知他。” “呃……”许心晖一时无语。 那冯师兄从地头前经过，朝着沈放的居所走去。不消片刻，便看到沈放骑着新买的飞鸟，从空中掠过。 许心晖抬着头，看着沈放的背影，讪讪一笑，继续干活。 …… 正气门的大殿中，浩然真人和执法长老还有杜远一起研究着从沈放那里得来的《浩云步》的法诀。 “真是很神奇的步法。”浩然真人道，“简单易学，又不怎么消耗灵力。对于筑基以下的修真者而言，十分实用。” 杜远点点头，又有些忧虑的说道，“师尊，跟沈师弟讨要法诀，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浩然道，“杜远你多虑了，这是沈放主动给我的。” “呃……” “我算他为门派做了贡献，又给了他一些晶石。”浩然真人轻声一笑。 执法长老看看浩然真人，笑道，“你是打算让沈放再跟林小舟买些法诀吗？” “嗯。”浩然真人道，“不过，这个林小舟，最近似乎没有兜售法诀的迹象。” 杜远道，“她手里暂时不缺晶石，应该不会卖法诀。” “也对。”浩然真人道，“不急，我看这林小舟，花晶石如流水，早晚又得变成穷光蛋。到时候……” 150 正剑之行 见到正剑门广袤而巍峨的建筑群，才能更深切的感受到正气门的简陋。 莫悲山的大半，都属于正剑门。 依山而建的宫殿，层层叠叠，陷在云雾之间，乍一看，宛若仙境。即便是外门弟子居住的山头上，也随处可见一些富丽堂皇的建筑。 山坡之上，除了成片成片长势极好的灵田之外，还有成群结队的灵兽。那黢黑的山羊，剪下来的羊毛做成的衣服，可以抵御一般的水火，那些长着锋利的犄角的黄牛，牛皮制成的靴子，可以穿上几十年而不坏…… 许心晖动了养几只黑羊或是黄牛的主意，只是，看到那些牛羊的饲料，直接又打消了念头。牛羊可以赚取晶石不假，可养活牛羊，实在是太费了。 按照把手正剑门山门的一个师兄的指点，许心晖很快就找到了秋蓉的居所。 三间精致的木屋，旁边为了一圈儿栅栏，屋外的一角，竟然还有个笼子，笼子里，养着两只粉色的兔子。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 这秋蓉，竟然这么少女心的？ 一直来到栅栏口，许心晖冲着房间里喊了一嗓子，“秋蓉在吗？” 有人在房间里应了一声，片刻，秋蓉出现在门口。看到许心晖，秋蓉愣了一下，“来啦。” “嗯。”许心晖注意到秋蓉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似乎有些惨白。“怎么？身体不适？” “嗯。”秋蓉道，“进来吧。”待许心晖走过来，两人在屋内落座，秋蓉才继续说道，“上次从桐林镇回来，半路遇到了两个劫匪，若非康和师兄及时赶到，我就完蛋了。” 许心晖讪笑道，“死在两个宵小之手，可是够窝囊的。” “是啊。”秋蓉淡然一笑，看了看许心晖，道，“小天没来？” “嗯，没空。也不知道她忙着捣鼓什么呢。”许心晖道。 “这样啊……”秋蓉似乎有些遗憾，顿了顿，又道，“修炼的如何了？” “老样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许心晖道，“进境也是极慢。倒是你，虽然受了伤，但好像比之前更强了一些。” “正剑门的资源不错，我的资质也强于你，修炼起来，自然还是很快的。”秋蓉道，“修行么，也就这么回事儿，快一点儿，慢一点儿，也没什么所谓。总是要有很漫长的日子煎熬的。”说着，秋蓉看着许心晖笑了一声，道，“其实呢，我更羡慕你在地球上的生活，有时候，庸庸碌碌，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是吧。”许心晖迎着秋蓉的目光看去，但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莫名的心里颤了一下，许心晖赶紧把视线移开，干咳了一声，又道，“其实我时常想，将来万一不小心修炼到了至高境界，然后飞升做了仙人，之后呢？再也没有了追求，岂不是很无聊？在无聊中度过漫长的人生，会更无聊吧。”说话间，许心晖一眼瞥到了桌上放着的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怔了一下，随手拿起来，笑道，“很精致啊。” “胡风搁下的。” “哦？那小子很喜欢你啊。” “嗯。” “你不考虑一下？” 秋蓉没有搭许心晖的话茬，只道，“送你了。” “没兴趣，我有小天了，而且对男人没兴趣。” “我是说这个陶瓷娃娃送你了。” “喔……呵呵，算了，小天看到要酸死了。”许心晖笑道。 秋蓉笑了起来，原本就十分漂亮的脸蛋儿，虽然脸色有些惨白，但依然有种春风扑面之感。 “对了，问你一件事。”许心晖道，“地球，入口在哪，你知道吗？” 秋蓉道，“在天南之地。唔，现在天南域分裂成了好几个大陆……怎么，你想回地球？” “想回去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许心晖顿了顿，又叹气道，“也许，不回去也好，免得触景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也没什么意思了。” 秋蓉怔怔的呆了片刻，又点点头，道，“是啊。人么，总是要往前看的。逝去的东西，只能存留在记忆里，随着时间的过去，最深刻的东西，往往也会逐渐忘却，最终甚至想不起当初为何会觉得它是那样深刻。” 许心晖笑道，“你深有感触啊。” 秋蓉摇摇头，冲着许心晖伸出手，“手。” 许心晖怔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来。 秋蓉握住许心晖的手，微微闭眼，一丝灵力从许心晖指尖探入，一直在手指和手掌之间徘徊。“十指连心，有时候，若是出现问题，查看魔心未必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反而查看手指，最为简单直观。” 许心晖转脸看着微微闭眼的秋蓉，道，“有什么发现？” 秋蓉拧着眉头，道，“我对修魔，虽然了解一些，但是……修魔的历史太久远了，或许可能在修真之前，以灵修魔到底会怎样……我也不是太清楚。”放开许心晖的手，秋蓉睁开眼，又伸手掀开许心晖的眼皮查看了一番。 “你让我想起了地球上的中医。” 秋蓉却没有因为许心晖的玩笑话而笑起来，神情反而凝重起来，“我虽不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要提醒你，你的身体……一定已经开始出现状况了！最近这些天，你就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许心晖被秋蓉的神情搞得有些紧张兮兮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秋蓉叹气道，“再等等看吧。若是有什么不妥的感觉，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许心晖应了一声，道，“你倒是挺关心我的。” 秋蓉道，“关心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见死不救罢了。更何况……”秋蓉似乎欲言又止，顿了顿，又道，“决赛大比就要开始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 “算了吧，有那工夫，我多种两块儿灵田了。”许心晖道，“不必了你们正剑门家大业大，我们正气门的弟子，要辛苦修真，还要辛苦赚钱。” 秋蓉笑道，“要不要我跟我二爷爷说一声，把你和小天收入正剑门下？” “好意心领。”许心晖笑了一声，“对了，你不是在做什么对我修魔有好处的实验吗？” “嗯，你来的倒也正是时候……”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蓉儿！” 蓉儿？ 许心晖嘴角一抽，看向秋蓉，一句“你靖哥哥找你”差点儿没脱口而出。 秋蓉站起身来，应了一声。 一个青年男子，便出现在门口。 “二爷爷。”秋蓉道。 许心晖看到来人，也跟着站起来，喊了一声“前辈”。 秋蓉的二爷爷，即秋叶真人。 秋叶的外表不过三十来岁，却已经是金丹高手，剑眉星目的男子，自有一番威严。看看秋蓉，秋叶又凝眉看向许心晖，啐道，“才修真几天，就知道喊前辈了？小子，不好好修真，跑这里来做什么？” “呃……”许心晖一时无语。 “你爹娘供你修真容易吗？”秋叶一脸冷峻，瞪了许心晖一眼，又对秋蓉说道，“伤势如何了？”说着，不等秋蓉说话，直接伸手捏住了秋蓉的脉门，片刻，点头道，“恢复的还不错。” “是啊。”秋蓉道，“二爷爷炼制的丹药，效果还是极好的。想来以二爷爷现在的炼丹水平，在千山大陆，一定是第一人了。” 秋叶冷冷的哼了一声，“千山第一又如何，他日若能被元生上人赏识，从而收入门下，其中好处，岂是这虚名可比的？” 秋蓉轻声一笑，道，“以二爷爷的资质，若是去找那周元生，他一定会收下二爷爷的。” 秋叶讪讪一笑，又看向许心晖，脸上的笑容收敛，“若是无事，赶紧回去修炼吧！不要辜负了你爹娘一片苦心！” 许心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又看看秋蓉，秋蓉道，“心晖，你先回吧，好好修炼。”说着，背着秋叶，跟许心晖眨了一下眼睛。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秋蓉这眨眼睛的动作，算是什么暗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说着，又跟秋叶拱手抱拳的道别。 直到许心晖缓步下山，秋叶才瞪着秋蓉，道，“这许家小子，资质太过一般，没什么前途，以后少跟他接触。” 秋蓉淡然一笑，道，“是了。” 秋叶又溺爱的摸了摸秋蓉的脑袋，“你资质不错，又天生聪颖，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这些跟你同辈的少年，包括那个胡风，将来都会被你甩的远远的。他们只会拖你的后腿，不要跟这些人浪费时间和感情。”言毕，秋叶才背着手，走出房间，之后祭出飞剑，飞身离开。 秋蓉吐出了一口气，朝着许心晖离去的方向张望着。 不消片刻，许心晖探头探脑的从一棵大树后冒出来，秋蓉笑了笑，冲着他招手。 许心晖跑过去，咧着嘴说道，“你这个二爷爷，还真是……” “俗人一个，不提他。你在房间里等我。”秋蓉说着，走出房间，绕到房间外的一角，提起那个装着兔子的铁笼子，回到屋里，把兔笼子摆在许心晖面前，道，“你试着用一丝微弱的灵力灌入一只兔子身上。” 许心晖不解，但依然照做。 那一只被许心晖灌输了灵力的兔子，期初没有任何变化。一直过了一刻钟，忽然疯了一般，两只前爪不停的在眼睛上擦动。片刻，眼睛里竟然流出两滴血泪。 许心晖心里咯噔了一下，看看那兔子，再看一脸凝重的秋蓉，口唇有些干涩，“这不是什么好状况吧？”说着，那兔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尖叫，之后身子一挺，竟然死了。“呃，真不是好状况啊！” 秋蓉点点头，道，“先是眼盲，之后灵力攻心而死。”说着，秋蓉打开笼子，提出那只死兔子，道，“走。” 跟着秋蓉一直进了后山，在山里转了一圈儿，才在一片空旷的山坡之后停下。秋蓉道，“去捡些干柴来。”说罢，便蹲坐在一个石块上，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短刀。 “做什么？” “请你吃烧烤。” “……” 许心晖觉得，秋蓉的“少女心”还真是…… 好吧，还真有些饿了。 许心晖从秋蓉手里拿过短刀，说道，“我来吧，你去捡柴生火。” 秋蓉笑笑，“好吧。” 两人忙活了好大一会儿，才将那兔子开膛清理，之后生了火，架在火上慢慢的烤。秋蓉还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些调料，时不时的洒在兔子之上。 “温火慢烤，再配上我特制的调料，绝对是人间美味。”秋蓉脸上洋溢着笑容，“想想将来辟谷之后，没有好东西吃，也挺无趣的。” “辟谷只是不需要吃东西，又不是不能吃东西。”许心晖道，“想吃你依然可以吃啊。” “没有饱腹的快感，你渐渐就会对美食失去兴趣了。”秋蓉道。 “倒也是。”许心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嗅了一下兔肉上开始散发出来的喷香，笑道，“别吃完了，我给小天捎带点儿回去。” 秋蓉看了许心晖一眼，笑道，“倒是恩爱啊。” “怎么？听你这语气，嫉妒啊？” “嫉妒？呵……是吧。”秋蓉道。“有个相爱的人，每日里过着平淡的生活，挺好的。”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我们正气门虽然穷困，但都是实诚心善之人，绝对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实诚心善？别跟我说在比斗场上故意扰乱对手的心境也是实诚心善的行为。”秋蓉取笑道。 “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罢了。”许心晖道，“再说了，那锦绣和沈放，也许真的很合适呢？对了，你绝不觉得沈放有些眼熟？跟沈天驰很像。而且，两人都姓沈。” 秋蓉道，“过好自己的日子，别操闲心了，更别试图套我的话。”说着，反转了一下兔肉，又道，“不管你我曾经是谁，过好这辈子就行了。莫管前世，不问来生。还有什么比守着妻子，种着灵田，无忧无虑更好的生活呢？” “无忧无虑？如果没有修魔的隐患的话，倒也可以这么说。”许心晖说着，嘴馋的撕掉了一块儿兔肉，填进了嘴巴里，“味道还不错。” 秋蓉却坐在一旁，抱着胳膊，笑道，“这千山大陆，大部分属于原本翡翠域的千山林地。我知道有个地方，里面应该有不少宝贝，等咱们到了炼气四层的时候，一起去转转吧？” 许心晖道，“算了吧，冒险的事情，我可没兴趣。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还是别折腾了。” “无欲无求是好事儿。不过，如果我推算无错的话，那里的一些东西，可能对你和小天的修魔之路有些好处。”秋蓉道。 “这样啊……”许心晖有些疑惑的看着秋蓉，道，“只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要我们一起去吗？” 秋蓉摇头道，“那里比较诡异，有小天的魔骷开路，会比较稳妥。当然，我也需要里面的一样东西。我们算是各取所需吧。” “唔，我考虑一下。”许心晖道，“不急，我想我离炼气四层，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嗯，不急。” …… 正气门。 林小舟有些心不在焉的折腾着手里的材料，脑海中总是会冒出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来。 这蠢货夫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总不会在跟秋蓉那个小贱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蠢货夫君！ 本尊只是客气客气，表示一下自己不怀疑他的品性的大度心态而已，他竟然真的不带本尊去！ 真是岂有此理！ 林小舟凝眉思索着，一只手捏着下巴。 夫君说那秋蓉很可能是陆北斗…… 啧啧…… 探花郎陆北斗，真的没有死？ 他真的强悍到了这般地步？ 如此了解自己和夫君的过去，搞不好真的是探花郎…… 等等！ 也许是南辰呢！ 南辰…… 自从当年南辰与剑佳人的一场灭世之争后，两人就再也没了音讯。 是同归于尽了？ 还是依然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厮杀？ 虽然厮杀五百多年有些不太可能，但高手对决，或是一招定输赢，或是纠缠数百年，也并非未有之事！ 林小舟甩了甩脑袋。 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懒得去想了。 还是想想赚取晶石的大事要紧。 林小舟开始认真的捣鼓着手里的各种材料。 利用这些廉价的材料，费一些工夫，若是能打造出一把不错的符剑的话…… 嘿嘿…… 林小舟忍不住奸笑了一声。 沈放那小子的斩虹毁掉了，现如今一定特别希望有一把趁手的法宝吧！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林小舟把归拢好的材料直接丢进一个水缸里，之后倒上了一桶水。盖上盖子，就不再管它。 盘腿坐在床上修炼了一会儿，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之后脸色就变了一下。 林小舟发现了一个极为不好的事情。 自从跨入炼气一层之后，自己修炼的速度不仅没有加快，消耗的灵力反而加快了。 虽然不太明显，但作为一个资深魔头，一个曾经跨入巅峰的超级高手，林小舟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多消耗的一丝灵力！ 很显然，以灵修魔会不会有什么不测，还不清楚，但这样的修行方式，一定极为消耗晶石！ 林小舟的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现在不过炼气一层，消耗的灵力就多了一分。 按照修为变高而消耗几何增长的规律…… 林小舟忽然发现，自己手里剩下的这些晶石，根本经不起折腾！ 151 大难不死 烧烤的兔肉，味道极为鲜美。不过，林小舟却越吃越觉得憋屈，想想许心晖和秋蓉这一对狗男女竟然在山野中吃烧烤这么浪漫，林小舟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秋蓉那小贱人有什么想法？！”林小舟质问道。 许心晖苦笑，“算了吧，我连她以前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以你的品性而言，这个可不好说。” 许心晖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的走过去，伸手揽住林小舟的肩膀，说道，“放心，我我绝对是个对婚姻负责的男人，对于婚外情，坚决抵制！” “是吗！”林小舟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我最鄙视婚外情了！”许心晖一脸正气的说道，“试想一下，一个连自己同床共枕的伴侣都可以背叛的人，还有什么人是他不会背叛的？” 林小舟斜着眼睛看着许心晖，道，“行，我暂且信了你。说吧，秋蓉到底做了什么实验？” 许心晖把事情的经过跟林小舟说了，之后便道，“眼下她只是断定会有问题，但具体会如何，又该如何防范解决，她心中也没有定数。另外，她说等到炼气四层的时候，带我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样东西，对我们有好处。”说罢这些，许心晖看到了放在房间一角的那口水缸，走过去，刚想随手掀开，却被林小舟制止。 “别乱动！”林小舟道，“这是我准备的材料，过几天要用来炼器的。” “炼器？以咱们现在的修为，能炼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没事儿就多修炼一下，然后照顾下灵田，别到处乱跑！”林小舟道。 许心晖答应了一声，离开房间，去了一趟地头，查看了一下灵田里的灵草，再看看周围已经开始有些落叶的山林，不由叹气。 时间还是多少有些晚了，一旦入秋，灵草的长势就会慢下来。相较于春夏种下的灵草，产量一定会大减。 而且，也不知这莫悲山一带的冬天如何，若是太过寒冷，产量更要不堪了。 挖开前些时候埋下的草灰，检查了一下，许心晖不免有些失望。一块灵田，能够孕育的草灰是有限的。再加上季节变化，想要依靠草灰赚取晶石的打算，显然是要落空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对于修真，许心晖并没有太强的执念，即便是没有晶石，按部就班的慢慢修炼，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把草灰重新埋好，许心晖往回走，进过林小舟新盖的那间房间的门口时，看到林小舟正坐在里面修炼，迟疑了一下，也就没有去打扰她，独自进了另一间房，安心修炼。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心晖的生活又变得平淡而无趣起来。关于大比，许心晖没有去看热闹。沈放倒是去了，而且还是跟锦绣一起去的。 听沈放说，这一次的大比，是在浪苍山举办的。参与大比的数百人，实力都很强。桐林镇一带过去的康和还有朱文，在这些高手面前，竟然不值一提。朱文直接止步第一合，康和勉强杀入第三合，之后惨败收场。 至于大比的第一名，花落剑竹宗。 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剑竹宗的那位新秀，在刚入凝脉之时，就曾经诛杀了一个筑基修者，这般实力，到了凝脉九层，同等修为的修真者，又哪有什么对手。 那位剑竹宗的新秀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心晖听沈放提过一次，却并没有在意，转眼竟然就忘记了，跟林小舟转述的时候，只能用“剑竹宗的那个谁”来代称。 林小舟似乎有些不耐烦，不等许心晖说完，就打断了许心晖的话，“行啦，这种屁事儿别跟我说，没看我忙着呢？” 林小舟在房间里搭了一个碳炉，此刻正满头大汗的将她泡了许多天的材料放在碳炉上烤，旁边还放着一把火钳和大锤。 许心晖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物件，问道，“你是要炼器？还是要打铁？” “最原始的炼器，就是打铁。”林小舟道，“修为太低，只能这样了。别小看这些东西，等着吧，为娘可以用它赚三五十颗晶石！” 许心晖讪笑道，“辛辛苦苦的赚那么多晶石做什么？慢慢修炼不好吗？” 林小舟斜了许心晖一眼，擦掉额头的汗水，道，“呐！别怪为娘没有提醒你，以后的修炼，是非常费晶石的。” “这个我知道，修真么，哪有不费晶石的。” “我是说咱们会比别人更浪费晶石。难道你没发现？你吸取的灵力越来越多，可修炼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 许心晖怔了怔，道，“呃，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哼哼，如果你只是这样不紧不慢的修炼，我现在就可以断定，等不到凝脉驻颜，你就七老八十了！” “哦，那样也挺好的不是吗？人生苦于短，其实也乐于短。因为短，所以活着才更有趣，不是吗？” “你的情操真是高洁，在下佩服。”林小舟一脸钦佩的冲着许心晖拱拱手，之后又道，“也好，等你老死了，我再找个更帅的男人。” “哈哈哈，这世间哪还有比我更帅的男人！”许心晖打了个哈哈，之后转身走了。 一直来到灵田的地头上，把之前埋下的草灰挖出来。 还好！ 虽然品质跟之前的差了点儿，但也还算不错。跟刘掌柜打交道不止一次了，许心晖知道，那是个大方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儿品质的差距而压价。 包好了草灰，许心晖跟林小舟打了个招呼，直接骑上飞鸟去了桐林镇。把草灰卖给刘掌柜之后，攥着一颗一品晶石，许心晖站在桐林镇的大街上，一时间有些惆怅。 长生不死固然不是许心晖所追求的，但青春永驻，还是很重要的。总不能等到自己头发白了，林小舟还是少女模样，到时候，一朵梨花压海棠？怕是有心无力啊。 掂了掂手里的晶石，许心晖开始构想着发财的门路。 这么多天过去了，许心晖之前赚到的晶石早就消耗一空，除了这颗晶石，就剩下几颗元石了。 怎么才能利用这一颗晶石做本钱，赚更多的晶石呢？ 像之前那样用粗糙的办法炼丹？ 还是跟林小舟一样炼器？ 沉吟片刻，许心晖又拐进了刘掌柜的药铺里，用仅有的晶石买了一些材料，之后骑着飞鸟回家。 房间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许心晖走到门口，看到了挽着袖子、光着胳膊，一手拿着火钳，一手拿着一把大锤，正在拼命敲打的林小舟。 林小舟的个子不高，手里拿着一把大锤，哼哧哼哧的满头大汗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林小舟丢掉锤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怔了一下，回头看到望着自己发呆的许心晖，林小舟挑了一下眉头，道，“怎么？娘亲是不是很漂亮？都看呆了。” 许心晖回过神，笑道，“嗯，确实漂亮。来，亲一口。” 林小舟大笑，走过来，双手捧着许心晖的脸，之后狠狠的亲了一口，又把他推开，道，“滚吧，别耽误我正事儿。” 许心晖笑着离开，进了另一间房，关上房门，取出自己的飞鸟，没有让其幻化，反而将其展开，平铺在桌上，之后取出购买好的材料，开始忙碌起来。 一直忙活到黄昏时分，林小舟推门进来，看了看许心晖摆弄的飞鸟，凝眉道，“改良飞鸟？倒是个生财的路子。就是赚不多。” “有利可图就行了。”许心晖伸了个懒腰，又揉了一下眼睛。凭借炼气一层的修为改良飞鸟阵法，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哎呀，累死我了。”林小舟把自己扔在床上，嚷嚷着让许心晖帮自己按一下肩膀。 许心晖放下飞鸟，坐在林小舟屁股上，一边捏着她的肩膀，一边说道，“娘子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刚才也不帮我敲几锤。” “那样的话，赚的晶石，是不是可以分我一点儿？” “我可以考虑一下。” “哦，那等你考虑好了再说吧。”许心晖又道，“你这满身是汗的，是不是该洗个澡再睡啊？” “懒得动了。” “别逗了，浑身的汗臭味儿。”许心晖跳下床，在林小舟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等着，我去给你打水。”说罢，提了水桶，出了家门。 一直来到山下，挑了两桶水，用扁担扛着往回走。 天色已晚，视线有些不太好，许心晖一个不小心，竟是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好在他有着炼气一层的修为，只是趔趄了一下，倒也没有摔倒。 把两桶水倒进屋里的浴桶里，又扛着扁担下山。 不过片刻时间，天色竟然又黯淡了一些。 许心晖寻摸着路径下山，又打了两桶水，正待回家，却忽然一怔。 这才多大会儿，天竟然黑透了！ 眼前是一片漆黑，只有影影倬倬的树影。 许心晖走了两步，心头忽然一颤。 难道…… 只是一个迟疑的工夫，眼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唯有一片漆黑。 脸上有些发烫。 许心晖心里咯噔了一下，丢下了水桶，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好似有些水珠。放在嘴上尝了一下。 是血！ 许心晖猛然想起了秋蓉做实验时死掉的那只兔子！ 哆嗦着抹掉脸上的血，许心晖赶紧盘腿坐下，试图查看体内的状况，只是，未等他开始运功，脖颈上却猛地一凉。 “小子！”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许心晖耳边响起。 许心晖心中一紧，急道，“谁！？” “闭嘴！跟我走！”那人说着，一把提起许心晖的衣服，推搡着他前行。 许心晖目不能视，竟然一头撞在了一棵树上。 那人骂道，“你瞎啊？！”说着，手上用力，揪着许心晖的脖子，竟是直接提着他，嗖嗖的疾行。 许心晖想要询问这人到底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可一张嘴，胸腔里就是一阵翻腾，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然正在四下里乱窜。魔心开始迅速萎靡，奇经八脉在灵力的冲击下，也开始崩溃。 坏了！ 许心晖大吃一惊！ 或许，唯一还算庆幸的是自己不是那只兔子，不至于死后还会被烧烤了。 至于提着自己飞奔的家伙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许心晖实在是没工夫去想了。他不想死，努力的想要寻找解决的办法，可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什么也想不到。 “冷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许心晖张嘴想说话，可身体经脉已经损毁，竟然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我怀疑，魔诀可能并不能真正的将灵力转为己用，所以，随着灵力的增多，最终会导致灵力抹杀魔心！” 是秋蓉的声音。 许心晖哆嗦着，想要跟秋蓉说话，却根本做不到。 他真想告诉秋蓉，现在自己不想听她解释什么理论，他只想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 “混蛋！你死了，我怎么办！”秋蓉似乎是急了，“怎么办！怎么办！以灵修魔……双目血红……灵力……魔气……” 正剑门。 秋蓉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怔了一下，秋蓉赶紧盘腿坐下，开始运功。 她的脸色变得呈现出一股病态的红晕来，整个人也莫名的颤栗起来。 不好！ 秋蓉嘴角不断的溢出血来，脸上的红晕陡然消失，变得苍白一片。意识也开始变得恍惚起来，可她依然坚持着，凭借着毅力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过，她越来越绝望。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正在不断的溃散。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秋蓉的肩膀上，一股厚重的灵力，源源不绝的涌入。 秋蓉的神识稳定了一下，意识到是有人在帮自己。 “屏气！凝神！灵如剑，剑如风！太冲回路，合谷聚灵……”是秋叶真人的声音。 秋叶真人拧着眉头，一边教导着秋蓉修炼，一边不断的往秋蓉身上注入灵力。他不明白，就算上次秋蓉受了伤，可不是已经大好了吗？怎么一下子突然就乱了灵气，甚至有神识溃散之兆了？！ …… 林小舟实在是太累了，趴在床上等着许心晖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一直睡到半夜，才恍惚醒来，想起要洗澡的事情，翻了个身，打着哈欠，依旧闭着眼睛，道，“儿子，水打好没有？” 没有人回应。 林小舟癔症了一会儿，才睁开惺忪睡眼，再看看空荡荡的房间，还有那半浴桶的水。“儿子？心晖？”林小舟四下里看看，再看天色，眉头拧在了一起。 蠢货夫君…… 林小舟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 深山，古洞。 许心晖被随意的丢在一旁。 “嘿嘿嘿……”先前那声音，发出了森森冷笑。“小子！你是不是正气门的弟子？！” 不知何故，许心晖发现自己的经脉虽然已经被损毁，可原本恍惚的神识，竟然又稳定了下来，而且，竟然好像能说话了。“你是谁？” 一只手扼住了许心晖的脖子，“回答老子的问题！” 许心晖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是！” “你们正气门，有没有一个叫黄庭的丫头！” 黄庭？ 确实有个叫黄庭的。 不过，那黄庭不是师兄吗？怎么成了“丫头”？ 许心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疑问，却又听那人道，“咦？你还真是个瞎子？不对！好像是修行出现了状况？”片刻，许心晖察觉到有人捏住了自己的脉门。“经脉尽毁……娘的！白白浪费老子工夫。” 那人放开了许心晖的脉门，之后祭出一把飞剑，直接一剑插在了许心晖的心口。 …… 正剑门。 秋蓉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她瞪着眼睛，身子直接软了下来。 “嘶……”秋叶真人大吃一惊，急忙取出一枚丹药，塞入秋蓉口中，之后手中灵诀连连，不断的打在秋蓉身上。 不明白秋蓉为何会神识溃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守住秋蓉的神识。 秋叶额头冷汗直冒。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力有不逮。 随手取出一道灵符，掐碎了，沉声道，“掌门助我！” 倏然之间，一道靓丽身影出现在秋叶面前。 正剑门开山祖师，现任掌门：离愁上人！ 有着元婴修为的离愁上人，看到秋蓉，不由一惊，随手打出灵力，落在秋蓉身上，沉声道，“怎么会神识溃散？” 秋叶道，“不清楚。” 离愁凝眉道，“你先努力守住她的神识。”说着，离愁忽然对着秋蓉凌空打出了一道剑诀。 秋叶一惊，道，“掌门，这是……” “这是落烟神剑，原本是对付元神的奇招。我现在以攻为守，助你守住她的神识。”离愁道。 落烟神剑？ 秋叶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沉吟片刻，才猛然想到，“是落烟宗宗主陆紫烟的落烟神剑？” “嗯。”离愁随意的应了一声。 …… 林小舟在山下的溪水边找到了许心晖的水桶，之后便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许心晖。 一直从半夜找到天亮，又从天亮找到黄昏。 经历了这么多，林小舟不仅没有变的更坚强，反而愈发脆弱。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只是机械性的不断的在大山之间乱转。 直到林小舟的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才找到了许心晖。 胸口被一剑贯穿的许心晖，仰躺在一片草丛里，一动不动。 林小舟扑过去，跪在许心晖的身体边，一只手探在许心晖的脉门上，片刻，林小舟的身子晃了一下，几欲昏厥。 “呵……”许心晖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林小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着眼睛看着许心晖，嘴角一抽，破口大骂：“混蛋！你怎么又死了！”说着，眼泪横流，一把抱住了许心晖，嚎啕大哭。 …… 正剑门。 秋蓉如同许心晖一样，呼的坐起来。怔怔的看看身边的秋叶和离愁，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还好。 又一次大难不死！ 现在，只需要把秋叶和离愁糊弄一下就行了。 152 杀一人，救一人 不论是得而复失的绝望，还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林小舟经历了太多次。她抱着许心晖，靠着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抬头看着支离破碎的天，嘴角忽然泛起一抹笑意。 “夫君，你就是我一生的罪业。一定是我杀人太多，上天派你来惩罚我的。” 许心晖挣扎着从林小舟怀里坐起来，伸手轻抚着心口的伤痕。 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大碍。 许心晖转脸看着林小舟，林小舟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眼眶红红的。许心晖轻声说，“后悔爱上我了？” “早就后悔了！”林小舟道，“还是比较喜欢以前被你抹杀记忆的那些日子。” “这也简单，我们可以去找秋蓉，她应该能使用回忆杀。” “你就那么确定她就是陆北斗？” 许心晖扶着林小舟的肩膀，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天，深深的呼吸。“在死亡的那一刹那，我进入了轮回道，看到了陆北斗，看到了他利用我的元神，欺骗轮回道，从而完美轮回！” 林小舟秀眉微蹙，感慨道，“能如此瞒天过海，真是厉害。” “呵，可惜也是作茧自缚。” 林小舟不解的看着许心晖。 许心晖道，“他成功欺骗了轮回道，而且骗的有些过了头。直到现在，轮回道依然将我和他当做是同一个元神。” 林小舟惊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许心晖苦笑道，“走吧，去找那小贱人！” “找她干嘛？” “先奸后杀！” “好主意。”林小舟祭出飞鸟，抱起许心晖，两人共乘一骑，飞向正剑门。 秋蓉坐在房间里的一张桌前，桌上放了三杯水。 看到结伴而来的许心晖和林小舟，秋蓉淡然一笑，“坐吧。” 林小舟和许心晖对视了一眼，先后落座。 “你知道了？”秋蓉问。 “你真厉害。”许心晖道，“利用我的元神，来欺骗了轮回道。” “还不够厉害，不然昨夜也不需要拼了命的救你了。”秋蓉苦涩的叹气，道，“陆兄，麻烦你好好修炼行吗？我也觉得当一条咸鱼，懒散的生活是一种享受，也很认同你无欲无求的生活态度。但是，我是真的不想因为你的不求上进而死的不明不白的。” 许心晖啐了一口，盯着秋蓉的眼睛，怒道，“算了吧，我反而担心你会害死我！你那么多仇家，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仇家发现身份，到时候你被一巴掌拍死了，我也要跟着完蛋！” 秋蓉也盯着许心晖的眼睛，直到许心晖身子一震，把视线避开，才笑道，“不要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们之所以能骗过轮回道，就是因为我们的元神在轮回道中曾经融合过。你盯着我的眼睛，就好像看着自己的眼睛，会感觉很奇怪的。” 许心晖苦笑，“这也是我们之所以能心灵相通的原因吧？” 秋蓉讪笑道，“我一直在想办法将你我彻底分离，只是……”说着，她看向林小舟，“只怪小天乱来，让许心晖修炼什么魔诀，最后竟然心狠手辣的要抹杀我的元神！幸亏我早有防备，不然，咱们俩都要死在小天手里了。” 林小舟眯着眼睛看着秋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是陆北斗？” 秋蓉笑道，“要不要来一招回忆杀，让你感受一下？”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算了。” 许心晖道，“听你之言，你还是许心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是陆北斗了？” 秋蓉摇头，道，“两个元神融合再分离，会留下一个极为短暂的意识残留，这个意识残留，被轮回道当做真正的元神，从而使之轮回。确切的说，许心晖是你和我的孩子。嗯，一个短命的孩子。”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别这么说，听起来真膈应。” “我本以为许心晖死后，我们两人的元神就可以逃脱轮回道的束缚，永生永世骗过轮回。可惜，我好像想错了。”秋蓉有些唏嘘，“想要躲过轮回，都如此困难，想要灭掉轮回，又谈何容易！” 许心晖斜眼看着秋蓉，道，“你想灭掉轮回？誓灭轮回的，是你？还是南辰？亦或是剑佳人？”许心晖想起了那句“以天之名，誓灭轮回。” “呵，我可没兴趣灭什么轮回。我只是想利用轮回道杀一个人！然后再救一个人。至于南辰和剑佳人，两人虽然强悍，但到底局限于修真界，纵然有屠仙之能，但跟仙界的仙人相比，实力其实还是相去很远。”秋蓉道，“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灭掉轮回。” 林小舟看了许心晖一眼，又盯着秋蓉，问道，“你想杀谁？！又想救谁？！” “救谁，与你们无关。杀谁么，反正我要杀的人，很厉害，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连五成都没有。所以，我很可能会死掉，到时候大概也会连累你。”秋蓉看着许心晖道，“所以呢，你要好好修炼，将来助我一臂之力，免得因我而死。” 林小舟审视着秋蓉，说道，“当年的探花郎陆北斗，单以瑶光一式，就能纵横真魔两地。南辰北斗的手段，我也见过。你要杀一个人，竟然也不过五成把握？这个人，实力很强啊。” 许心晖接着说道，“当年我进入陆家村遗址的时候，那种难以压制的悲伤，让我几乎痛不欲生。如今想起，竟然仍有哀伤之感……你，是想救陆落梅吗？” 秋蓉沉吟不语。 许心晖继续说道，“她若是已经通过轮回道转世，甚至可能已经转世了很多次，你又何必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也许现在的她，过的很幸福……” 林小舟却道，“蠢货夫君，一个转世的陆落梅，还是陆落梅吗？”看向秋蓉，林小舟继续说道，“回忆杀……如果够强，是否可以直接抹杀陆落梅转世多次的记忆，从而将她的记忆杀回陆家村的那一刻？” 秋蓉讪讪一笑，“跟聪明人聊天，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用说太多，就能被猜到。” 林小舟得意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所以呢，别卖关子了，老实交代，你想杀谁？” “你很感兴趣？” “只是单纯的好奇。”林小舟道。 “哦，事关重大，我不能告诉你。”秋蓉叹气道，“而且，我已经说了太多。”说到这里，秋蓉忽然叹气，道，“不得不承认，自从元神与陆野的元神融合过了一次之后，我发现我好像变得有些蠢了，竟然跟你们说了这么多。” 许心晖耷拉着眼皮，道，“你这话说得太伤人了吧？而且，我很蠢吗？蠢到我这般地步，竟然也猜到了你要杀的人是谁，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你就是故意想要我们知道答案呢？” 林小舟有些意外的看向许心晖，道，“你猜到了？谁？” 许心晖笑道，“修真界最强的两人，应该莫过于南辰和剑佳人了。这两人，她都没有放在眼里，那她要杀的人，只能是仙人了。南辰和剑佳人已经强悍到了可以屠仙的地步，全盛时期的探花郎陆北斗，应该也相差无几，可她又如此瞧不起南辰和剑佳人，却又对要杀的人只有五成的把握。所以……她要杀的，应该不是普通的仙人。” 林小舟啐道，“还能是仙尊不成？”话说到此，看到秋蓉一脸玩味的笑容，林小舟大吃一惊，“你真要杀仙尊？！” 杀仙尊，救落梅！ 许心晖凝眉不语，林小舟在短暂的震撼之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哼声道，“杀仙尊取而代之？你所图非小啊。” “取而代之？”秋蓉不禁大笑，咯咯的清脆的笑声里，却透着一股子洒脱和不屑。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讪讪一笑，“我穷数千年之功，创出南辰北斗九式，为的就是这两件事！天枢，可以让我短暂的承受仙雷之击，以免被仙尊强势抹杀；天璇可以让我带着仙尊进入轮回道；天玑可以阻挡仙尊瞬移逃离；天权可以短暂的掌控轮回；玉衡可以让我窥破轮回轨迹，找到落梅的转世；开阳、瑶光，是两大杀招！北极帝式，借天之力，可以加强前七式的威力。至于第九式，如果开阳和瑶光都杀不死仙尊的话，唯有此式了。” 许心晖看着秋蓉，道，“听起来似乎很完美。只是我有个地方不太明白……为何非要带着仙尊进入轮回道？” “仙尊至强，纵然死了，也会在轮回道转世，将来肯定可以恢复前世的记忆。想彻底杀死他，就必须阻止他轮回。”秋蓉道。 林小舟冷笑道，“你把你的大计划就这么说出来，不担心我们出卖你？” “随便。”秋蓉笑道，“你若是不担心你夫君陆野因我而死的话，倒是可以把这个消息卖给仙尊，想来一定可以得到很大的好处的。” 林小舟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瞪了秋蓉一眼。 许心晖看着秋蓉，沉默了许久，忽然起身，道，“小天，走吧。三个炼气期的菜鸟，商量着杀仙尊这种事儿，实在是太好笑了。” 许心晖跟林小舟坐上飞鸟，离开正剑门，朝着正气门飞去。 路上，林小舟道，“夫君，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居心？” 许心晖笑道，“你是不是觉得，纵然我与她即便是有着‘同生共死’的束缚，她也不该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我们？” “对！”林小舟点点头，又道，“另外，你跟别人同生共死、心灵相通什么的，想想还真是不爽！” 许心晖叹了一口气，道，“他为何要杀仙尊，我不清楚。不过……一个男人，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穷数千年之功，想想倒是很感人。只是……太过执着，近乎病态！” 林小舟道，“有道理。而且，她如果真的对陆落梅如此痴心，当年又怎么会娶了甘蓝？甚至还打算跟甘蓝一起安定的生活？” 许心晖道，“陆北斗……这家伙心机太重！不可轻信！”说到这里，许心晖又苦笑起来，“算起来，最近这段时间，这家伙倒是救了我两次。我这么不信任她，反而有种小人之心的惺惺作态了。” 林小舟笑道，“别这么想，她只是为了自保才救你的。” “不能拿了捐款又嫌弃捐款人只是为了博名声。”许心晖道，“不论如何，真的要赶紧修炼了。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将生命绑定在一起，真的很别扭。” 林小舟应了一声，又道，“你的身体无碍了吧？” “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到了家再仔细查看一下。”许心晖话里虽然这样说，但却忍不住稍微查看了一下，之后不由一惊。“呃……我竟然不知不觉得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林小舟也是意外，“不是吧你，修为突破了都不知道？” 许心晖微微闭眼，苦笑道，“我若是跟你说，我的魔心不见了，你会不会更惊讶？” “……” “我要是再跟你说，我的经脉也已经不存在了，你会不会惊讶到不相信？” 林小舟拍了一下额头，有些哭笑不得的愣了一会儿，又道，“对了，你胸口的剑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算是拜我那个黄庭‘师兄’所赐……” 林小舟询问了经过，之后才凝眉道，“一剑斩杀魔心，再有秋蓉利用与你同生共死的条件强行把你从轮回道拉回来……不对，莫说秋蓉修为不高，就算是大乘高手，想要将一个进入轮回道的元神拉回来，也不大可能吧？” 许心晖摇头道，“这事儿，找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呼……总归，还活着，一切都还好！” 一切都还好…… 也许吧。 许心晖回头看了看林小舟，心里的焦虑腾起。 自己之前瞎了眼，甚至魔心死掉，经脉损毁。或许是因为那人一剑斩杀了自己，又因为秋蓉的存在，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小天呢！想要复制自己的办法成功活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不适，或许是因为由外而内的修炼，以至于不会发生自己之前的意外？还是说只是暂时延缓了？ 秋蓉之前说的那个地方，可以帮助自己和小天以灵修魔的东西，是真的吗？ 必须要等到炼气四层吗？ 自己现在已经炼气二层，不知道能不能冒险一试！ 回到家中，许心晖急不可耐的开始仔细的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发现，自己不是没了经脉，而是那些破碎的经脉，已经散于自己的血肉之中！之前因为受伤，灵力从经脉外泄入血肉，导致血肉的承受能力很强，竟然可以让支离破碎的经脉依附…… 睁开眼，看到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的林小舟，许心晖道，“给我一些晶石。” “干嘛！”林小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之后又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衣襟里取出了一颗晶石。 “太少了，多来几颗。” “你……别以为你大难不死就能这么过分！”林小舟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又摸出了两颗晶石，递给许心晖。 许心晖笑着握着晶石，直接运行《小天伦》。 林小舟大睁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三颗晶石以极快的速度被吸收，最终变成飞灰。 而许心晖的修为，似乎并无寸进。 许心晖睁开眼，叹了一口气。“修炼的速度似乎是快了一些，可是……这晶石的利用率，实在是……”抬眼看到一脸肉疼的林小舟，许心晖道，“还有晶石吗？” 林小舟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许心晖忍不住笑，看了一眼放在桌上还未完工的飞鸟，又开始了繁重的工作。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林小舟又回来了。 啪的一声，林小舟把十来颗晶石放在桌上，没好气的说道，“就这么多了！别问我要了！” 许心晖笑着把那些晶石收起，又道，“有点儿饿了，去打饭吧。” 林小舟啐道，“一句谢谢也没有？” “哦，谢谢。” “滚！”林小舟说罢，自己拿着饭盆滚了。 许心晖看着林小舟的背影，眉头凝了一下。 留下了一张字条，起身离开，骑上飞鸟，腾空而去。 林小舟打饭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愣了一下，拿起桌上的字条：出去办点儿事，勿以为念。转告黄庭，要他小心。 林小舟气的恶狠狠的把纸条撕碎了，咒骂道，“熊孩子！翅膀硬了！” 一屁股坐下来，扒拉了两口饭，林小舟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这个混蛋！不会是跟秋蓉那个小贱人因为心灵相通而移情别恋了吧？！ …… 许心晖去而复返，让秋蓉颇有些狐疑。 “你上次说的对方，真的有对小天修炼有好处的东西？” 秋蓉凝眉道，“我们修为太低，现在去太危险了。” “危险？你的意思是……只是危险，但并不代表没希望？” “等一等，希望更大。” “我等不了。”许心晖道，“小天的隐患随时可能出现！我不想看着她死！”说着，许心晖拧了一下眉头，道，“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你应该也不会希望小天死掉吧？” 秋蓉举起双手，好似投降一般，“别多想，我对她没兴趣！” “是吗？如果当初你没有冒险救她的话，我大概会信你。” “那只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已！” “废话少说！去还是不去，你可以一言而决！” “我若说不去呢？” “那我就跟你拼了！” “那你还问我去不去！”秋蓉怒道，“走吧！还等什么！”一边往外走，秋蓉一边嘀咕道，“这辈子遇上你们这俩货，真是……” …… 无尽海洋之上，一艘商船缓缓而行。 甲板之上，十来人相谈甚欢。 忽然，有人眼利，一眼看到了海面上远远飘来的一样事物。 那东西之上，隐隐有阵法流转。 “什么东西？”那人有些狐疑，随手抛出了一条长鞭，那鞭的尾端，正好捆住了那东西，鞭子收回，那东西也就落入了那人手中。 是一个封闭的极好的陶罐。陶罐上有个简单的保护阵法。 “打开看看。”有人笑道。 那人略一迟疑，直接拍碎了陶罐。 陶罐里，是一张字条 看到那上面的字条，众人均是一愣：“南辰北斗，可灭仙尊！” 153 苦海 曾经沉寂了数百年而无声无息的探花郎，再一次成为更加广袤的修真界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议论着探花郎和他的绝技“南辰北斗”。 南辰北斗，可灭仙尊！ 到底是谁写下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字条？又是谁将这字条以漂流瓶的形式放诸大海？这个人，又是居于什么样的心思和目的才这么做的？ 传闻中的九式南辰北斗，真的有这么厉害？ 亦或是…… 这个所谓的“南辰北斗”，并非是指探花郎的绝技，而是指南辰和陆北斗二人？ 天地巨变之后，整个世界陷入了短暂的纷争之后又进入了难得的相对和平的时期。然而，这难得的和平，随着“南辰北斗，可灭仙尊”这八个字，似乎又要变成过眼云烟。 或许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期待着这个世界再一次乱成一锅粥。然而，相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频繁经历了太多混乱，总会想要有个安定的修行环境。 也有人抱着乐观的态度，认为这八个字不过是有人肆意而写，如同少不更事的孩子的恶作剧。毕竟，南辰和剑佳人已经消失多年，而陆北斗，更是早不见了踪影。 至于南辰北斗九式，除了探花郎，还能有谁会用？ 然而，圣域高手们却并没有这么乐观。 看着玉简中存储的那张字条的影像，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的脸色就变了。 他们认得出来这笔迹。 探花郎陆北斗！ 他还活着！ 可问题是，陆北斗写下这八个字，又是什么目的？他又为何要灭了仙尊？而且，如果他真的要灭了仙尊——且不论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至少不该打草惊蛇才对吧？ 心思细密的剑皇甘不平看了看万宗灭，沉声道，“你怎么看？” 万宗灭嘿嘿的一笑，说道，“既然你有了想法，就说出来，还问我作甚。我是个粗人，没什么看法。” 甘不平笑笑，又看了一眼那玉简中的字条影像，轻声说道，“陆北斗在传话给某个人。” “谁？” 甘不平摇了摇头，道，“不清楚。” 万宗灭道，“传话么……如果他联系不到这个人，这个人又刚好也会南辰北斗的话，倒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样传话，岂不是等于也告诉了仙尊。然后，他传话的这个人，就会陷入被仙尊绞杀的困境吧？你认为陆北斗会这么愚蠢？” 甘不平凝眉道，“机关算尽的他，可跟愚蠢二字没什么关系。或许只是我们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吧。”收起玉简，甘不平苦笑道，“这陆北斗，还真会添乱，偏偏在这个时候乱来。” 万宗灭哈哈一笑，“乱吧，越乱越是有趣。陆北斗那畜生，先不管他，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陌香吧。真若是被她重新开启了魔域通道，麻烦就大了。” “是啊。”甘不平点点头，沉默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淡然道：“走吧，去会会那小魔女。” …… 大地的自愈能力永远会让人叹为观止。 郁郁葱葱的山林，鸟语花香的优雅，永远将历史的沉淀，深深的隐藏在不易察觉的所在。偶尔可见的几处残垣断壁，也看不出曾经辉煌的年月。那刀砍斧凿般的山石，辨不清是人为所致，还是天生如此。 秋蓉的飞鸟略快，纵然许心晖的飞鸟已经经过改良。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一边飞行，一边跟许心晖介绍着他们将要去的所在。 那是一片放眼看去毫无异常的山林，然而就在那山林的一处好似兽穴一般的洞穴里，隐藏着另一片天地。 不是秘境，胜似秘境。 “记住，一旦进入里面，不要透露我是陆北斗的事情，更不要乱跑，一定要紧紧的跟着我！”秋蓉神色凝重，“一旦惊动了里面隐藏的厉害角色，我们俩就完蛋了！” 许心晖狐疑的看着秋蓉，问道，“看来那厉害角色是你以前的仇人啊。” “嗯。”秋蓉笑着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也不算仇人，只是我当年睡了他媳妇，他很生气。” “呃……”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听一个少女说睡了一个人妻，总有些别扭的感觉。“他怎么会在那里面？” “跟我打赌，输了。原本赌注是困他三百年，只是后来……你也知道，我一直比较忙，把他给忘了。”秋蓉大笑，“算他倒霉了。” 许心晖也跟着笑了一声，问道，“那是个什么人物？很厉害吗？” “还行吧，当年他不过元婴修为，就能力战大乘而不败，算是个人才。”秋蓉道，“特别是一手‘苦海流云’，十分不好对付。” 许心晖道，“这般人物，他媳妇，应该也不是一般角色吧？唔，一般角色，大概你也看不上眼。” “倒也不是。”秋蓉笑道，“我不怎么挑食的。”说罢，注意到许心晖鄙视的眼神，哈哈大笑，“没错，他媳妇确实不凡。天南圣主，当然不是一般角色。” 许心晖怔了一下，忽然有些羡慕又有些敬仰的说道，“能睡遍真魔两地的高手，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厉害。” 秋蓉讪讪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换来了许心晖的一通鄙视，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秋蓉这一号的。不过，对于秋蓉的人品，许心晖也并不在意。这个本应和自己无关，却又总是甩都甩不掉的家伙，到底睡过多少女人，跟自己本也无关。只要她睡过的女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找自己算账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顺着山势不断飞行。一直飞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地方。两人压下飞鸟，落在密密麻麻的杂草丛生的山林之中。 地广人稀的所在，很多地方，甚至从来难见人的踪迹。 看看周围环境，不难计算出，这里应该至少有近百年时间没有人涉足了。 秋蓉头前带路，手里握着一把飞剑，不断的拨开拦路的蔓藤和杂草。许心晖紧紧跟在后面。偶尔还能踩到一些砖砾，可见这里曾经有人居住。 “当年，天南圣主和她的男人，就居住在这里。那家伙用他的苦海流云的手段，将他们的居所，打造的如同一个人间仙境，十分漂亮。”秋蓉说着，忽然猛地跳了起来。 许心晖吓了一跳，正要准备应敌，却见秋蓉随手一剑，斩向草丛里，之后站定身子，呼出了一口气。 许心晖狐疑的张望过去，却见地上躺着一条被一剑斩断了腰身的青蛇。 “呃……想不到你竟然会怕蛇。”许心晖笑道。 秋蓉倒是并不在意许心晖略带嘲笑的言语，只道，“杀人盈野的魔头也晕血，你会更惊讶。” “晕血？哪位？” “第五魔尊，沐灵。”秋蓉继续前行。 一直来到一处峭壁之前，秋蓉用飞剑斩开峭壁之上的蔓藤，露出了一片光滑的石壁。“走。”说着，竟然径直走向石壁。 许心晖看到秋蓉没有使用任何法诀，竟然直接就走进了石壁之中。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石壁，却也看不出任何灵力波动，许心晖新下大奇，试着前行，身体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进去。 一股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呼呼的风声，一望无尽的海面。 烈日下的沙滩，隐隐有些发烫，海风带着海浪，一波又一波。 湛蓝天空之上，一片片云彩，时不时的遮住骄阳，时不时的变幻无常。 许心晖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景象，看看前面不远处踩着沙滩前行的秋蓉，问道，“幻象？” “不是。”秋蓉道，“这就是苦海流云。” 许心晖紧走几步，追上秋蓉，又看看身侧的大海，开玩笑道，“早知道带上泳裤了。”说着，许心晖忽然想到了小天。 也许…… “带上小天，再让她换上一身比基尼，是不是会更好？”秋蓉笑问。 许心晖嘴角一抽，道，“心有灵犀到了这种地步？” “那倒不至于。”秋蓉笑道，“毕竟曾经与你的元神融合，对于你，我很了解。可惜，我知你，而你不知我。” “那样不是更好，知己么，想想挺好，真的存在，其实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说的好像你有什么猥琐的心思和不堪的往事似的。”秋蓉笑道。 许心晖笑笑，没有继续跟秋蓉开玩笑，只是警惕的环顾四周，低声说道，“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秋蓉轻声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可手上的符剑，却已经开始蓄上了灵力。“有句俗语不是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其实，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可能是最危险的。一切看不到的危险，总是致命的。”说着，秋蓉忽然一剑斩向旁边随风而来的一波海水。 轰然一声响。 海水中没有任何动静，惟有一片血色浮出水面。 “跟紧了！”秋蓉说着，忽然朝着许心晖伸出手来。 许心晖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秋蓉柔弱无骨的手。之后，秋蓉转过身来，盯着许心晖的眼睛，轻声道，“看着我！” 许心晖拧着眉头，盯着秋蓉的眼睛。 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倒映着许心晖的模样。许心晖看到了自己稚嫩的脸庞。只是，还没等看的仔细，那影像却忽然变得极为真切起来，真切的犹如自己就站在自己的对面。 秋蓉眨了一下眼睛，许心晖恍惚了一下，才恢复了视线，看着秋蓉，凝眉不语。 秋蓉没有说话，转身快步前行。 许心晖紧紧跟着，他惊讶的发现，秋蓉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自己依然莫名的认为这片沙滩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身后似乎有些异常的动静，许心晖想要回头看看，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这个念头。 有些东西，不是能随便看的。 恍若有个声音在警告着他。 这…… 就是心有灵犀吗？ 背后，沙沙的声音似乎在不断的靠近。 秋蓉和许心晖的歩速也越来越快。只是，眼前的沙滩，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许心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沙滩与树林交汇的所在，有个十分精致的木屋。木屋对面的海边，停泊着一艘小船。小船上，一个渔夫模样的中年男子，提着一网兜鱼，朝着木屋走去。走出两步，那人转脸看向秋蓉和许心晖，带到两人到了近前，那人惊道，“咦？后面是什么？” 秋蓉一句话都不说，直接一剑斩了过去。 那人竟然极为灵巧的躲开，之后直接将手里的网兜朝着两人扔来。 各种鱼虾蟹贝呼啦啦的落下来。 秋蓉挥动飞剑，不断的将这些东西打开。 许心晖也不断的躲闪着。虽然心有灵犀，但也并非什么都可以交流，许心晖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不要回头，回头见苦海！”秋蓉道，“也不要被这些东西碰到。”说着，一把抓住许心晖的手，直接将他往前扔去。她自己也紧随其后，一个纵身翻越，在许心晖身边落定。之后拉着许心晖继续往前狂奔。 “那男人是谁？” “傀儡，不是真人。”秋蓉道，“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控制傀儡了。” “喂！别跑！”那中年渔夫喊了一嗓子，竟然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大喊，“你们是谁？怎么可以进到这里面？还如此了解这里！告诉我！你们跟探花郎陆北斗是什么关系！那混蛋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忽然，三支锋利的箭，从山林中疾射而来。 箭头之上，隐隐有灵力波动。 箭来的太快了，秋蓉挥剑斩去，虽然斩到了，可却竟然没有伤及那剑之分毫，箭支依然冲了过来。她大吃一惊，一个后仰，箭支贴着她的胸口略过，划破了胸前的衣服。之后看一眼露出的雪白肌肤，秋蓉暗自庆幸。 幸亏还没有发育…… 一念及此，秋蓉忽然一愣神，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蠢货！你……”说着，整个人神情一呆，身子软软的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泪如雨下。 秋蓉身旁，为了躲避箭支，许心晖脚下急停，同时猛地拧腰躲避，竟是忽略了这个动作会使得自己转身。 身后什么也没有，但一波海风吹来，许心晖愣在当场。 眼前，是一间破败不堪的冷冷清清的房间。 房间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黑白照片。 照片里，白发苍苍的老妇，脸上尽是岁月的沧桑，一双浑浊的眼睛里，也尽是悲伤。 许心晖一眼就认出了这照片里的老妇。 “妈……”许心晖——陆野哀嚎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记忆里还算年轻的母亲，与这照片里的老人重叠在一起。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进来的老头儿，一直来到那照片前，怔怔的看了许久，终于哀叹一声。又颤巍巍的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本相册。 相册里，年轻的陆野，带着青春的朝气，冲着镜头大笑。 老头儿深处苍老的变形的手指，抚摸着照片，老泪横流。 陆野看着老头儿，嘶声大喊，“爸！” 老头儿置若罔闻，只是轻声哽咽着。 陆野想要扑过去，抱住那老头儿，可刚刚起身，眼前的景象却陡然一变。 正气门？！ 陆野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房间。 这里，是小天和自己现在的居所。 幻境！ 一切都是假的！ 陆野如此提醒自己，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往前走去。 推开房间的房门，陆野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房间里的床上，林小舟仰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陆野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林小舟的脸，看到了林小舟鼻孔里，眼睛里，嘴角上的血。 “小……小天……”陆野哽咽着。 林小舟没有任何回应。 陆野咬着牙，强忍着泪水。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他冲出房间，看到了满地的死尸。 陆老残、周元生、鸿翔、琴、陆紫烟、陆媛凤、金少堂、吴莲心……每一个熟悉的人，每一个认识的人…… 陆野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心口。 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他发一声狠，狂奔起来。 一边跑，一边四下里张望。 苦海…… 怎么才能脱离苦海？！ 这里是幻境！ 绝对是！ 人生似苦海，想要脱离苦海，唯死为止——一个念头在陆野的脑海中冒出来。 他激灵了一下，猛地停下了脚步。 死…… 要自杀么？ 呵…… 这一定是幻境给自己造成的错觉。 一定不能当真！ 可是，这个念头却是越来越重，最后陆野竟然忘记了自己之前对自己的警告！ 他不知道自己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剑的剑身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唉…… 陆野轻声叹了一口气，终于狠狠的挥动了剑。 然而，剑身在陆野脖颈上抹了一下，竟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口。同时，陆野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那些原本支离破碎的经脉，竟然霎时间集中在了脖颈处。纷乱的经脉，竟然挡住了这剑。 紧接着，陆野身上陡然泛起一片白光。 他豁然惊醒。 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他再一次回到了沙滩之上。 旁边，秋蓉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陆野——许心晖看到秋蓉似乎极为痛苦，她一边大哭，一边奋力的捶打着身下的沙滩。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坏了！ 许心晖正打算想办法唤醒秋蓉，却忽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厉害！不过炼气二层，竟然能破掉我的苦海！” 许心晖循声看去，一眼看到了不远处抱着胳膊看着自己的渔夫。渔夫身边，还站着一个容颜靓丽的女子。 女子摇了摇头，道，“不对，你不是破掉了我的苦海，以你的修为，不可能破掉苦海！” “可问题是……”那渔夫接话道，“你破不了我的苦海，又如何脱离苦海的？！” “难道说……”女子道。 渔夫和女子同时说道，“小子！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老实交代，不然，叫你好受！” 154 暗无结界 许心晖看着眼前这对看似夫妻的男女，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诡异的感觉来。 就好像这一男一女，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许心晖又想起了秋蓉说的事情来，这渔夫，是个傀儡——这样的话，那这女子，或许也是一个傀儡。两只傀儡由同一人控制，自然就好像是同一个人了。 许心晖没有理会面前这一对男女的问题，一只手搭在了秋蓉的肩膀上。如果自己真的跟秋蓉有着一些诡异的联系的话，当初她能在很远的距离帮助自己，自己自然也可以帮助到她。 许心晖沉下心神，一丝神识探入秋蓉的体内。 “哼！”那渔夫怒哼一声，伴随着这声冷哼，那女子张弓射箭。 箭支疾射而来，目标却并不是许心晖，而是秋蓉。 许心晖暗叫不好，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时候，强行带着秋蓉躲闪，怕并非是什么好事儿。 说时迟，那时快。许心晖心里一个激灵，迅速的捡起了秋蓉丢弃在地上的飞剑，之后跨步上前，挡在了秋蓉面前，横剑在胸，挡下了那箭支。 然而，让许心晖极为意外的是，那箭支的力道十分强悍，铮的一声响，飞剑竟然直接被箭支打断。 箭头来势不减，直接钉在了许心晖的胸口。 许心晖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的后退了半步。与此同时，体内散碎的经脉，又一次迅速自行凝聚。与此同时，许心晖身上白光闪现。 箭支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许心晖的心口，竟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咦！”那渔夫和那女子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 许心晖也不太清楚状况，脑子里有些发懵。 就在这个时候，许心晖身后，一道灵诀突然打出来。灵诀掠过许心晖的肩膀，直接打向那手持弓箭的女子。 紧接着，一支柔软却有力的小手抓住了许心晖，“跑！” 秋蓉借助许心晖的那一缕神识，终于从苦海中脱身。她一边跑，一边低声跟许心晖说话，“他的修为被限制的厉害！不然你我肯定会死在这苦海之中了！” “就这么一直跑？”许心晖问道。 “对！直到看到日出。” “为什么不跑进山林中？” “还不是时候。”秋蓉道。 许心晖一边狂奔，一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一直跑，直到看到日出？ 总不至于要跑一天一夜吧？ 事情并没有超出许心晖的意料，两人果然需要跑一天一夜。只不过，这里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几乎可以看到太阳在迅速的落山。 “天黑透之后，小心流云！”秋蓉道，“那两只傀儡，基本不足惧，最危险的，还是苦海流云！” 许心晖却苦笑道，“不足惧吗？刚才若非他们，我们也不至于……” “我是说相对而言。”秋蓉道，“看到日出，我们就进入山林，那个时候，再想办法杀掉这两只傀儡就行了。那家伙一下子控制两只傀儡，看似两只傀儡好像心有灵犀，但其实这样反而会使得两只傀儡的反应都会变得慢上一拍。如果……如果能平安度过夜晚的话。” “嗯。”看了秋蓉一眼，许心晖注意到了她一脸的忧色，道，“夜晚，很危险吗？” 秋蓉点了点头，看看天色，紧紧抓着许心晖的手，道，“千万不要撒开手。一旦进入夜晚，我们就不用跑的太急，只要保持前行就行了，但夜晚流云肆虐，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云层，直接被炼化。” 许心晖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眼看着日头渐渐西垂，最终落在山林之阴。 太阳一落山，天际那些一直随风而动的流云，就开始变得黑压压起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咸湿的海风呼啸而来，卷起一阵阵浪花。 天色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头顶。 秋蓉奔跑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许心晖也跟着慢下来，只是终究有些不放心，问道，“那两人不会跟过来？” “会，但他们只是傀儡，不敢在流云密布的夜色里狂奔的。”秋蓉道，“奔跑时带动的风，甚至是灵诀的灵力，都会吸引流云的攻击。我们现在修为不高，反而占了便宜。只要谨慎一些，流云发现不了我们。” 趁着天色还没有黑透，许心晖往不远处的山林中张望了一眼。却看到那黢黑的山林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幽幽的绿光，看起来极为可怖，像是有什么凶猛的恶兽隐藏在其中。 “是狼魂。”秋蓉道，“当年天南圣主夫妻，和北域狼王联手，屠杀了一头狼灵。北域狼王修炼了这狼灵的法诀，而天南圣主夫妻，则从这狼灵手上夺走了傀儡之术，狼灵未曾全部溃散的灵识，也被这夫妻俩炼制成了傀儡。” 说话间，天色越来越黑，视线能看到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啸的海风和瑟瑟的山林之声反而越来越大。 秋蓉拧着眉头，叹气道，“如果有魔骷开路，那就简单多了。至少我们在这里不至于会迷失方向，在山林中有魔骷缠着狼魂，我们也会安全许多。” 许心晖抬头看了看天，他发现天上的流云好似被狂风吹动一般，开始不断的快速飘动。气温骤降，不见寒冰，却冷若寒冬。 许心晖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不是因为眼前的黑暗，也不是因为这刺骨的寒冷。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紧张，可却总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秋蓉看了许心晖一眼，低声说道，“不要紧张。”说着，她捏了捏许心晖的手心，以示安慰，“只要不惊动流云，不会有危险的。那两只傀儡，虽然看似真人，但到底跟真人还是有不少的差距，在这夜色中，他们是什么也看不到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找到我们。而那狼魂，不会离开山林的。” 许心晖摇了摇头，道，“不对，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呵。”秋蓉倒是并不在意。对于这里，她十分了解，纵然现在修为不过炼气二层，秋蓉也并不是很担心。至于许心晖的紧张，她只是觉得好笑。 一个修真菜鸟，纵然拥有自己的见识和对修行的感悟，依然不过是个菜鸟。菜鸟么，总会对未知的地方产生紧张的情绪吧。 正如此想着，秋蓉忽然怔了一下。她握着的许心晖的手，可以明显感觉到许心晖体内开始奔腾的灵力。 嘶…… 秋蓉有些吃惊。 许心晖体内的灵力，似乎极为澎湃。澎湃到了绝对不该是他这个炼气二层该有的灵力极限的地步。 而且，灵力奔腾的轨迹似乎也有些奇怪。 秋蓉看了许心晖一眼，但见他拧着眉头，不言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右前方不远处的黑暗。秋蓉顺着许心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怎么？”秋蓉问。 许心晖摇了摇头，之后收回了视线，低声说道，“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盯着我们。” 秋蓉看了许心晖一眼，脸上依然是平淡的神色，而心底却波澜大起。 真的有人在盯着吗？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无疑只能是那家伙！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伙难道已经突破了三道封印？！ 应该不至于吧？ 另外，许心晖不过炼气二层，是如何感应到的？ 他体内这股澎湃的灵力，到底是什么状况？ 忽然，许心晖一把拽住了秋蓉，之后把她猛地往身后一拉。 嗤的一声响，一道灵诀，呼啸而过。 秋蓉心里咯噔一下，直接拉着许心晖开始在黑暗中左躲右闪。 天色已经黑透，基本上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然而秋蓉好似记得路径似的，每一次转向，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嘿嘿嘿……”一阵笑声在黑暗中回荡。“能轻易进入暗无结界，又如此熟悉苦海流云，甚至还会苦云步……”那声音陡然提高，变成断喝，“陆北斗！你终于来了！” 秋蓉拉着许心晖，依然在黑暗中快速穿行，同时，朗声回道，“小子！真是佩服，你竟然真的突破了三道封印！” “我更佩服你！怎么？女人玩腻了，想变成女人玩男人了？”那人取笑道。 “唉，没办法，还不是为了满足天南妹妹的特别嗜好。”秋蓉笑道，“这么多年了，为了照顾天南妹妹，我可算是呕心沥血了。你不用谢我，咱们兄弟，不用客气。” “我呸！”那人似乎很生气，“变成女人也就罢了，修为也基本没有了，甚至连元神痕迹都没有。看起来好像是轮回转世了嘛。啧啧……有本事，轮回之后还能保留记忆。除了仙尊，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苍天呐！是哪位大慈大悲的好心人杀了你？告诉我，我去好好谢谢他！” “你打算怎么谢他？” “拿你的人头去谢他。”那人大笑道，“陆北斗，这一次，你会死的透透的。” “少说大话吧。”秋蓉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哼！抓到你，我还愁出不去？” “可惜你大概抓不到我。”秋蓉笑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以你的脾气而言，应该不至于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动手才是你的性子。说了这么多废话，足以说明你根本没能突破三道封印。” “唉，不要以老眼光看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人么，总是会变的。”那人道，“我若是没有突破三道封印，刚才如何偷袭你的？” “这倒是问住了我。”秋蓉道，“不过，我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秋蓉拉着许心晖，一步不停的改变着方向疾行。 依靠苦云步，就不会引起流云的注意。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秋蓉不想使用这种步法。这种步法，是天南和她的男人创造出来，自己偷学而来。一旦使用这种步法，无疑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两人一直绕了好大一会儿，眼前的黑暗忽然就淡去了许多。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树木荒草。 一道道灵诀，在草木之间肆虐。 秋蓉忽然绕到了许心晖身后，推了他一把，“你走前面！” 许心晖却不肯走，“别开玩笑了！这些灵诀看起来可不好对付！” “怕什么！”秋蓉道，“我还能害死你不成？” “我信不过你！”许心晖坚持着不肯前行。 秋蓉气道，“别怕啊，你的功法似乎很奇怪，可以抵挡这些攻击的。” “我也有这种怀疑，但问题是，到底是如何抵御攻击的，我还不太清楚。”许心晖道，“万一哪次没效果，我不是要完蛋了？” 秋蓉怔了一下，苦笑道，“好吧！”说着，又来到许心晖身前，一把拉着他的手，气鼓鼓的嘀咕道，“真是个男人。” “这跟男人不男人没关系好不好。”许心晖道，“你要是小天，我不介意……” “行啦，别废话了！”秋蓉气道。 对付这些肆虐的灵诀，秋蓉也并非没有把握，只是，她心里清楚，这只是这暗无结界内的开始，接下来的困难还有很多，若是因为对付这些灵诀而消耗太多的话，下面的路，就难走了。 许心晖虽然没有当肉盾的觉悟，但他依然还是配合着秋蓉，不断的打出灵诀，不断的一点点的前行。两人心有灵犀，相互之间配合的倒也算是完美。 “啧啧……”那人的声音又在不远处响起，“陆北斗，这小家伙是谁啊？你的面首吗？修为很奇特啊。能以现在这般炼气二层的修为挡得住我的穿云箭，啧啧……难道是无相帅的遁甲诀？” 秋蓉冷哼一声，一边对付灵诀，一边说道，“看着像吗？” “不像。”那人道，“这小子的手段，看起来跟遁甲诀差不多，可以抵御灵诀不假，可问题是……”这个时候，许心晖因为一时不慎，被一道灵诀打中，不过，他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对！他不是在抵御灵诀，而是……”关键时候，那人的声音却忽然消失了。 许心晖凝眉道，“他好像不在了。” 秋蓉百忙之中看了许心晖一眼，道，“你确定？” “嗯。” 秋蓉沉默了片刻，道，“原来如此，这家伙……不是突破了三道封印，而是将神识强行寄托在了这苦海之上。神识强悍到了一定的地步，自然是可以使用灵诀的。不过，想来他还是没能参悟三道封印，更没有参悟这暗无结界，以至于神识在凝聚了一定时间之后，就会自行溃散。” “这暗无结界，到底是个什么所在？”许心晖问道，“我的身体，又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 “你的身体，我不了解。”秋蓉道，“先杀出这里，到了安全地方研究一下。至于这暗无结界……其实就是近似于秘境的地方。是天南夫妇从秘境之中领悟而来。他们原本是打算如同有云上人一般开辟一界的，可惜没有成功。” 许心晖有些惊异，道，“他们俩当时的修为很强吗？我记得你说过，那个被你困在这里的家伙，当时不过元婴啊。” 秋蓉道，“想要开辟一界，跟修为的关系不算很大，至少元婴也足够了。主要的，是对这天地的顿悟。一朝顿悟，化羽成仙。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说明了顿悟的重要性。天南夫妇，都是聪明人，而且是极聪明的人物。能够悟出一些东西来，也不足为奇。” 说话间，周围的灵诀越来越密集。 许心晖逐渐有些不支，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被灵诀打中了许多次。虽然每一次被打中，并没有什么不适，可许心晖依然有种大难临头之感，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疲惫。 秋蓉说完，也闭上了嘴巴，开始专心对付灵诀。 灵诀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狠。 好几次，秋蓉都差点儿被灵诀击中。若非她反应极快，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再看一眼犹如狂风骤雨般的灵诀，秋蓉心底有些后悔起来。 现在这般修为，真的不该来这里。当初真不该答应许心晖这个蠢货！ 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是在这里都搞得筋疲力尽，那往后的路，基本就是死路了。而且，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能在这里凝聚神识，时不时的被他偷袭一下，也要了亲命了。 不过好在他的神识刚刚散掉，想要再次凝聚，怎么也需要一段时间。 许心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手脚的动作也开始有些僵硬。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我说！你好歹也曾经是超级高手，想想办法啊！有什么绝招，别藏着掖着了。” 秋蓉苦着脸，道，“你有什么绝招？我不介意你秀一下。” “装死算吗？”许心晖呼出了一口气，他感觉身上好似压了一座山，手脚也仿佛灌了铅，每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秋蓉啐了一口，道，“没办法了！我使用这一招之后，会昏死过去，记住，一直前行，前面会有个不大的山坡，待在那里，直到我醒来。”说罢，秋蓉忽然掐动了一个灵诀。 漆黑的天际，忽然泛起一道亮光。 一把剑，呼啸而至，落在了秋蓉面前。 许心晖大吃一惊。 天剑？！ 怎么…… 怎么可能！ 天剑不是已经变成天刀了吗？！ 秋蓉握住剑柄，轻声呢喃：“轮回！” 155 天伦 与许心晖记忆中的天剑不同，秋蓉手中的天剑的剑身之上，一侧是白色，一侧是黑色。秋蓉单手反握着天剑，在轻声喊出“轮回”二字之后，剑身被秋蓉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剑身两侧，黑白两色光芒陡然四散。 周围的草木和依然不断打来的灵诀，直接被这摧枯拉朽之势荡平。 古老的山林，顷刻间变成了一片平整的大地。 微风扫过，两色灵力仿佛从未出现过，转眼间荡然无存，只留下了漫天的草木碎屑在风中飘荡。 许心晖一脸惊异的看着四周，他发现，周围是一片圆圆的空地，园之间，黑白两道力量虽然小事，但依然还是留下了一条不易察觉的弯曲的线路，将这圆一分为二。 许心晖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太极图？”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转眼看向秋蓉，但见秋蓉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许心晖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了秋蓉之前的嘱咐，所以没敢犹豫，直接一把抱起秋蓉，又想拿起那天剑，却见那天剑陡然化作一片黑白交错的光芒，消失无踪。 许心晖心下诧异，但也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按照秋容之前说的方向，狂奔而去。再往前不远，还有一些会打出灵诀的草木林地，许心晖咬着牙，硬生生用身子顶着，直接冲了过去。 一口气来到秋蓉说的那个小山坡上，许心晖感觉自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整个人都使不出力气，直接撞在了那山坡之上。 仰躺在山坡的草坪之上，许心晖呼呼的喘着气，想要查看一下依旧抱在怀里的秋蓉的状况，却连抬起胳膊捏住她脉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十分诡异的疲惫之感，让许心晖的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睡着，无异于作死了。纵然秋蓉说什么在这里算是安全。 许心晖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状况。眼皮好几次沉重的合上，又噩梦般惊醒，之后又再一次支撑不住。如此反复多次，许心晖终于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心晖猛然睁开双眼，愣愣的看着晴朗的天空，呆了片刻，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身上的疲惫之感已经消失，许心晖仿佛养好了精神一般，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松快。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 原本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秋蓉竟然不见了。 而且，周围原本绿油油的山林，竟然变成了一片焦土。 刺鼻的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仔细看去，还有一些草木的灰屑没有沉淀下来，风一吹，肆意弥漫。 许心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周围的状况，显然是发生过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距离不远处的地方，许心晖看到了一个焦黑的尸体。 心里一惊，许心晖快步跑了过去，查看了一下已经面目全非的死尸，许心晖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这身材，并非秋蓉。 许心晖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却见那死尸之上，焦黑的一层剥落，竟然露出了一些看起来像是石头的东西。 这是…… 那傀儡吗？！ 许心晖没有心情研究这个，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秋蓉去哪了？ 如果她之前说的话不是胡扯的话，自己死掉，她也会死。所以，她应该不会把自己丢在这里等死——除非她遇到了不可抗因素。 许心晖四下里看了看，对这个所谓的暗无结界充满了好奇和担忧。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再回忆一下自己刚开始进来时的方向，许心晖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前行。 双脚踩在焦土之上，许心晖心中唏嘘不已。 好厉害的手段！ 但看这焦土的状况，不难看出，这并非是火焰烧成的，而是被一股极为强劲的灵力所致。灵力的浓郁度太强，就会有火焰的效果。 是那个什么“苦海流云”打出来的手段？还是秋蓉的手段？以秋蓉炼气二层的修为而言，显然做不到。不过，她是陆北斗转世，又能召唤天剑，能有些特别的手段，倒也不稀奇。 走出这片焦土，再前行不远，许心晖再次进入了一片静谧的树林。 好在林中草木似乎不过是普通之物，并不能再肆意的打出灵诀来攻击自己。 许心晖稍微安心，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想要找到秋蓉的踪迹。只是，草木实在是太乱太多，许心晖的运气也不够好。 一直走了很远，也没能发现任何生人踏足的迹象。 或许是找错了方向吧。 许心晖心中有些遗憾，正待调转方向，心头却猛然一惊。 不远处，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盯着许心晖。 许心晖看到了一条犹如亡灵一般，浑身泛着淡淡白光，唯有一双眼睛绿的可怕的狼魂。 那狼魂冲着许心晖龇起了獠牙，一双绿目，透着森然杀气。 许心晖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面对着那狼魂，双手掐着一个灵诀。 那狼魂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忽然朝着许心晖扑来。原本还在十丈之外，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竟然直接到了近前。 许心晖不是第一次对付这样的凶兽，倒也并不惊异。他沉着的一个转身，想要避开狼魂的攻击。然而，那狼魂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许心晖的修为也太低，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狼魂的利爪，在许心晖的脸上狠狠的抓了一下。 许心晖脸上生疼，警惕的看着落在地上，重新调转了方向瞪着自己的狼魂，伸手抹了一下脸，却发现脸上竟然并没有任何伤口。 那狼魂似乎极为愤怒，再一次扑来。 这一次许心晖早有防备，很快做出闪避。原本计划中要在躲开之际，一拳砸在狼头之上，可炼气二层的修为，再完美的计划也无法完美实施。许心晖一拳打去，那狼魂的整个身子竟然已经掠过。 这一次，狼魂没有一击作罢，反而猛地凌空拧了身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许心晖的脖子。 许心晖又惊又怕，眼看着那狼魂近在咫尺的绿目，许心晖一拳朝着狼魂的肚皮上打去。 这个时候，狼魂的嘴巴也终于拼命的闭合。 咔嚓一声，许心晖感觉自己的脖子可能断掉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状况比许心晖预料的要好上许多，自己诡异的身体状况，再一次救了自己。狼魂虽然努力想要咬断许心晖的脖子，许心晖也感受到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然而，他的脖子，依然完好无损。 狼魂怒极，浑身白光大盛，一只前爪，摁住了许心晖的脉门。许心晖感觉到一股灵力似乎想要突破过来。 散碎的经脉，已经自行察觉到危机，直接在脉门处凝聚起来。狼魂的灵力虽然强悍，但却无法穿透许心晖的身体。 许心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他拼尽了全力，不断的朝着那狼魂的脑袋上打出灵诀。可是，狼魂只是越来越愤怒，却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狼魂终于放弃了当场咬死许心晖的打算，反而咬着许心晖的脖子，任由他对自己拳打脚踢，拖着许心晖往山林深处走去。 许心晖拼命的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那狼魂咬的太紧，许心晖空能折腾四肢，却对着狼魂无可奈何。 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许心晖一把抱住了树干。 狼魂撕咬着，往后倒退着拖拽着许心晖。 许心晖双手十指紧紧交叠在一起，怎么也不肯松开。 咔嚓一声，那树干竟然直接折断。 狼魂加快了速度，拖着许心晖继续前行。 许心晖知道自己折腾也没用，也便沉下心来，冷静的想着办法。 然而，如果自己的灵诀对狼魂都没有任何作用的话，那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手段了。 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山，小山的一侧，有个山洞的入口。狼魂拖着许心晖进入山洞。 山洞内阴冷而潮湿，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狼魂终于松开了许心晖。许心晖的身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四下里张望。 什么也看不到，唯有黑暗。 许心晖浑身灵力鼓动，随时准备迎接未知的攻击。 不过，那狼魂似乎离开了一般，周围安静极了。 呆的久了，许心晖的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稍微能看到一些景物。 狼魂确实不在了。 他小心翼翼的前行，却忽然被一堵无形的墙壁给挡住了。 禁制！ 许心晖恨恨的骂了一声，试着用灵诀攻击禁制。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又被石壁堵住。 石壁之上，也有着禁制，似乎是防止许心晖徒手挖洞逃脱。 麻烦了！ 许心晖有些心焦。 自己的特殊体质，好像是可以阻挡那狼魂的攻击。只是，被困在这里的话……自己岂不是早晚要饿死？ 许心晖原地转了几圈儿，之后安静的坐下来，从衣襟中拿出林小舟给他的晶石，开始吸取晶石的力量。 如果能突破到炼气三层的话，或许能对这禁制…… 许心晖明白，即便是炼气三层，怕也无法突破这禁制，但是……被困在这里，许心晖除了试图提高自己的修为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十来颗晶石的力量，如果全部吸收，许心晖的身体会承受不了。可现在情况特殊，许心晖想起了第一次强行突破修为的事情来。那个时候，强行突破修为，自己的经脉受到了损伤，现在的话…… 自己的经脉已经不成样子了，还怕什么损伤？ 许心晖发了狠，也管不了太多了。 十来颗晶石之上的力量，直接被他吸收了个一干二净。 然而…… 看着手掌上的晶石灰烬，许心晖哑然无语。 十来颗晶石，竟然没能让自己提高到炼气三层，就算是想要强行提升修为都不能够！ 许心晖很好奇，那十来颗晶石的力量，到底跑哪去了？ 抓了抓头发，许心晖苦着脸，甚至有种欲哭无泪之感。 一直呆坐了好大一会儿，许心晖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再一次起身，想要试着破开禁制，可他却又忽然愣住。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又变的有些沉重起来。 许心晖抬起手来，低头怔了许久，一个念头，忽然在心底冒出来。 他迟疑了一下，往后一直退到山洞石壁之处，然后猛然往前狂奔，朝着那禁制狠狠的撞去。 轰的一声响，许心晖如此野蛮的撞击禁制的行为，换来的是禁制的反击。许心晖的身子直接被反弹回来。 从地上爬起来，许心晖再一次疯了一般的冲撞禁制，也再一次被禁制反击回来。 如此反复多次，许心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起来。 终于，他再也跑不动了，直接瘫坐在地上。 感受着体内的沉重，许心晖沉下心神，探索着自己的身体。 一直过了很久，许心晖终于恍悟。 自己之所以感觉疲惫又沉重，完全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灵力太多了！ 灵力若是太多，一般人，会直接金丹自爆，或是爆体而亡。但是，许心晖却并没有这方便的征兆。 相反，他体内的灵力虽然太多，可运转的状态却非常好。虽然这些灵力无法被自己直接吸收，但却也不至于伤害到自己。 许心晖想到了自己之前醒来时看到的那一片焦土。 如今想来，那一片焦土，好像就是围绕着自己为圆心而形成的。 难道说…… 那一片焦土，是自己体内的灵力突然释放造成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秋蓉…… 当然，她应该没有死。 可状况一定也不怎么样！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 身体越来越疲惫，许心晖终于仰躺下来。 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如果对的话，那么，自己该如何主动释放体内的灵力呢？ 许心晖呆了呆，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忽然，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手臂，从怀里摸出了仅剩的十来颗元石来。 所谓精满自溢，不知道这灵满的话，能不能自溢？ 许心晖开始直接将那些元石吸收掉，之后便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运转速度开始加快。 有希望！ 许心晖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吸收掉最后一颗元石，许心晖体内的灵力，忽然犹如旋风一般，急速的运转。紧接着，轰然一声响，这些灵力，直接从许心晖身上破体而出。 不仅仅是禁制，就连这座，都被这突然溢出的精纯灵力轰击的粉碎。 漫天的灰土把许心晖给埋住了。 过了片刻，许心晖挣扎着从土里爬了出来。 “呸！”许心晖吐出满嘴的泥土，又抹了一把脸。 不远处，一个手持弓箭的女子，冷冷的看着灰头土脸的许心晖，双目之中满是震惊之色。 “原来如此……果然不是遁甲诀之类的手段！”女子身边，那狼魂乖巧的卧在她的脚边。女子又看了许心晖一眼，转身消失在绿郁葱葱的山林之中。 一直走出很远，女子面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湖。 湖的中间，有一座小岛，小岛之上，有几间简单而精致的木屋。 女子和那狼魂，直接踩着湖面，如履平地一般，走向小岛。 上了小岛，女子推开一间木屋的房门。 木屋的一角，坐着一脸狼狈之相的秋蓉。 秋蓉的头发仿佛被火烧去了大半，原本的一头青丝，如今只剩下七寸来长，雪白的脸蛋之上，也满是焦黑之色。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整个人犹如是从火灾现场逃出来的。 看到女子进来，秋蓉展颜一笑，“看来，你到底还是没能杀了他。” 女子没有理会秋蓉，拉了一张凳子，直接坐下来。一只手轻抚着卧在脚边的狼魂的脑袋，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你考虑清楚了！不论是杀了我，还是困住我，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暗无结界了！”秋蓉道，“我保证，等我修为足够高了，一定来放了你。” 见女子依然不语，秋蓉苦笑道，“我真的没骗你，修为不够，我是没办法放你出来的。而且这暗无结界，只能从外部打开，就算我告诉你办法，你也出不来。” 女子依然不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秋蓉的话。她的一只如葱玉手，轻轻的敲打着旁边的桌角，口中轻声呢喃着，却听不到到底在说些什么。 秋蓉嘴角溢出一丝血来，咳嗽了两声，凝眉看着女子，不耐烦道，“海北！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见女子依然不语，秋蓉气道，“最多把你的傀儡放出去，对你而言，跟自己出去也差不多了！” 女子终于看向秋蓉，愣了愣，苦笑起来。“海北……天南圣女，海北君王……天南海北的名号，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说着，女子脸上显出一丝怒色，“都是拜你所赐！” “别这么悲观，天南圣女变成了天南圣主，名号还是响当当的。海北君王……呵呵，本来也不是很知名的……”看到女子脸若冰霜，秋蓉干咳一声，道，“我真的没办法放你出去。你爱信不信吧！” 女子——曾经的海北君王的傀儡，如今代替海北君王露出一丝冷笑，她看着秋蓉，道，“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秋蓉没想到这个时候海北会问及这个问题，“他啊……他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只是机缘巧合的修炼了神秘的法诀……嗯，大多狗血都是这剧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海北显然没兴趣听秋蓉胡扯，她打断秋蓉的话，说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我曾经机缘巧合的……”忽然想道秋蓉刚才“狗血”的评价，海北咳了一声，道，“我曾经有幸看到过一张兽皮，那兽皮，乃是《魔宗秘典》的目录。其中有一个大目录，专门介绍了一种法诀。我虽不才，但也能从大目录之下的小目录中一窥此法诀的效果和用途……” 秋蓉笑笑，说道，“什么法诀？” “《天伦》！”海北道，“在魔宗里，排名第三的绝技！” 156 合魂诀 悠久的不知岁月的修行历史上，出现过太多传奇人物，也出现过太多传奇宗门。他们或曾经主宰一方，或曾经引领时代。逝去的辉煌闪耀一时，却最终湮灭在无边无际的历史长河中。有些偶然被人提及，比如曾经几乎一统修真界的魔宗。有些早已被人遗忘，比如曾经的天南海北。 魔宗到底始于何时，已经没有人说得清。广为人知的魔宗，唯有有云上人开辟魔域之后的魔族。在几乎所有人的认知中，魔族是残忍弑杀的，是毫无人性的，是万灵得而诛之的。 然而，不论是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都无法解释魔族的品性因何而成。 有人认为魔族之所以残忍弑杀，是因为他们的修行魔诀，也有人认为是因为魔气，更有甚者，怀疑有云上人开辟的魔域有问题，从而影响了生活在其中的所有人的品性。 具体是什么原因，从未有人真正解开。 世界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比如魔族的本性，比如有云上人的下落，比如轮回之地，比如《魔宗秘典》。 相传，在八荒浩劫之前，魔宗最后一位宗主，收集了魔宗历代高手的修行感悟，汇集成册，名曰《魔宗秘典》。秘典之中，除了这些感悟，还同时记录了魔宗三大绝技。其中，排名第三的，就是《天伦》。 只可惜，八荒浩劫来的太过突然，导致魔宗高手几乎死绝。唯有有云上人带领了魔宗的一个分支，逃脱大难。幸运的有云上人不仅延续了魔宗的传承，还抢救了一部分的《魔宗秘典》，之后从中领悟出了《小天伦》。遗憾的是，《小天伦》似乎远远比不了《天伦》，修行起来，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故而逐渐在历史长河中被人遗弃。唯有魔天尊者和他的弟子，依然坚持修炼着《小天伦》。有人认为魔天尊者发现了《小天伦》的秘密，也有人认为魔天尊者只是太过异想天开想要领悟《小天伦》的秘密。魔天尊者到底是什么心思，已经无从得知。这个曾经横行一时的魔族尊者，最终惨死在了他的弟子林灭天之手。 自负聪明的林灭天似乎也未能领悟《小天伦》的厉害之处，不然她也不至于另外修炼什么十二魔骷了。 或许林灭天依然如同他的师尊魔天尊者一样，依然相信《小天伦》必有不凡之处，不然也不至于在转世之后，依然修炼《小天伦》了。 很显然，魔天尊者和林灭天没有错。 《小天伦》确实与众不同。 许心晖相信，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异常，一定是因为《小天伦》。 他觉得自己应该沉下心来好好研究一下《小天伦》。 不过，他却没有这个时间。 秋蓉还不知死活，林小舟又随时可能遭遇以灵修魔的不测。他必须尽快找到秋蓉，然后再带着需要的东西离开这个暗无世界。 四下里张望了好大一会儿，没有发现那狼魂的踪迹，许心晖迈步前行。 穿过一片静谧的山林，眼前是一片绿草茫茫的草原。 风吹草低，不见牛羊。 唯有一座座石雕。 各种各样的千奇百怪的石雕。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狼虫虎豹，有熊鹰豺蛇…… 一座座石雕，散落在广袤的草原之上。 许心晖走近一座石雕，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这些石雕，数量虽多，但工艺实在是不怎么样，许多石头，不过是雕刻了一个大致轮廓罢了。 又想起那焦黑尸体剥落了黑层之后露出来的石头。 再看眼前数之不尽的石雕，许心晖心中一紧。 这些石雕，看起来像是傀儡所需之物。如果这些石雕都变成了傀儡，那自己就算依仗特别的体质，怕也是要完蛋。 他小心翼翼的在草原中穿行，好像生怕惊动了这些石雕一般。 一直走了很久，许心晖愕然止步。 看着面前那只做工粗糙的恶狼雕像，许心晖发现，自己好像是迷路了。已经转了许久，却又回到了原地。 好像是一处迷阵。 可惜没了天魔眼，许心晖无法窥破迷阵。 又试着走了很久，甚至还试着在经过的地方留下标记…… 一切都是徒劳的。 许心晖走的累了，心里却是越来越急躁。不过，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接盘腿坐下，微微闭眼，仔细回忆着经过之地的所有发现，想要从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荒草、石雕，骄阳，微风。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或者机关所在之地，是这些数之不尽的石雕？ 许心晖一跃站在了一个石雕的顶部，放眼看去。 密密麻麻的石雕，隐藏在荒草从中。 他再次纵身，跃到旁边的一处石雕之上，之后如法炮制，不断的跳跃。 一直挑了十来个石雕，再看脚下的石雕，不由的拧起眉头。 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许心晖啐了一口，直接跳下来，飞起一脚，试图毁掉这石雕。 可惜，不知这石雕是什么材质，竟然十分坚硬。 “小子！白费什么工夫！”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许心晖身侧响起。 许心晖转眼看去，看到了先前遇到的那个会放箭的女子，女子身边，是那狼魂。 “这是天罡石，莫说你不过炼气二层，就算是元婴修为，也不可能轻易毁掉。”女子道，“老实交代，你叫什么名字？修炼的是什么法诀？” 许心晖迟疑了一下，道，“许心晖，你呢？”他却没有回答关于法诀的问题。 女子道，“海北。”似乎也并不介意许心晖故意无视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海珀。” 海北一愣，讪笑道，“要那东西做什么？” “自然有用。”许心晖道，“秋蓉呢？” “秋蓉？哦，你是说陆北斗吗？”海北上下打量着许心晖，道，“抱歉，我已经杀了她。啧啧，不过，你放心，她死的时候很开心。”海北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有幸享受到本君先奸后杀的待遇的。” 许心晖怔了一下，却是苦笑。 如果秋蓉没有猜错的话，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她不会死。看了看海北，许心晖挖苦道，“我很好奇，你用什么奸她的？” “我……咳咳，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傀儡，我的真身是个男子。”海北道。 许心晖耷拉着眼皮，道，“噢，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我？要动手就尽管来吧。” 海北哼了一声，道，“对付你？我嫌脏了我的手。你自己在这慢慢转悠吧。你若有本事离开这迷海石雕阵再说吧。”说着，海北领着狼魂，转身就走。 许心晖一怔，疾步追了上去。然而，海北和那狼魂，转身躲在了一处石雕之后，许心晖追上去，看着空空如也的所在，愣住了。 那家伙…… 竟然不见了！ 迷海石雕阵？ 许心晖站在原地，四下里张望。 这迷阵之中，似乎看不到任何灵力的踪迹。 一般而言，几乎所有的迷阵，应该都是有灵力的踪迹的，至少，迷阵属于阵法，应该是由阵法构成！ 一个没有阵法的迷阵…… 许心晖呆了好大一会儿，猛然间想起了刚开始跟秋蓉进入这暗无世界的事情来。 略一迟疑，许心晖直接朝着身边的石雕走去。 一只脚踏入石雕之上，许心晖嘴角便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的身体，直接穿过了石雕。 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甚至也猛然一沉。 许心晖发现，自己竟然突然出现在了海水之中。 漫无边际的海洋，海风肆虐，风浪袭来。 一浪打在头上，咸腥的海水钻进了嘴巴里。 天上流云密布，电闪雷鸣。 咔嚓嚓一声响，一道闪电狠狠的朝着许心晖的脑袋劈了下来。 许心晖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闪电劈中。 …… 迷阵之外，眼看着许心晖陷入石雕之中，海北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坏了。”海北苦笑。 不消多时，那石雕轰然碎裂，许心晖凭空出现。 果然！ 苦海内的闪电，到底还是让许心晖这小子汲取了力量，成功逃出。 不过…… “哼！”海北冷笑一声，“你若是找不到关键的阵眼，就慢慢的一个个石雕的破掉吧。”言毕，海北转身离去，再一次回到了木屋之中。 木屋里，一个俊朗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审视着被困在墙角的秋蓉。 海北走进来，在男子身边站立，看着秋蓉，道，“我很好奇，你们要海珀做什么？那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秋蓉苦笑，“用处不用太大，刚好就行。” “卖关子？”那男子冷哼一声，“我杀不了许心晖那小子，难道还杀不了你？” “你最好真的要杀我。”秋蓉道，“或者你愿意一辈子困死在这里。” “你……”海北脸色一变，看着秋蓉，却是无可奈何。 秋蓉无视了海北，直接看向那男子，道，“依靠神识凝结成体，一定很辛苦吧？” “用不着你操心。”海北和那男子几乎异口同声的呵斥秋蓉，道，“我不杀你！但可以让你陪我在这里等死！” 秋蓉脸色微变，道，“何必呢？两败俱伤多没意思？不如你再信我一次，我保证修为高了就放你出来。” 说话间，那男子的身体忽然忽明忽暗了一下，秋蓉呵呵一笑，“何必苦苦支撑，我觉得吧，不断的用神识凝结成体，可是会消耗很大的。这东西，就好比慢性毒药，起初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用的次数多了，对元神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男子哼了一声，身形消失无踪。 海北面容阴冷的瞪着秋蓉，片刻，却坐在原本那男子坐的椅子上，一只手掐着灵诀，身上灵力转动。一个男子的虚影，与海北重叠，片刻，那虚影消失，海北也收了灵力，整个人的气质竟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秋蓉看了看海北，道，“看来，你是打算相信我了？” “你错了。”海北冷哼出声。 “哦？你是打算去杀了许心晖？” “对！”海北站起身来，道，“等我杀了他，再慢慢的折磨你！陆北斗，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宁愿在这里耗死，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罢，海北直接转身，走出房间。 “喂！”秋蓉大喊，“筑基修为就能杀死他了吗？你太天真了！《天伦》比你想象的更诡谲！” 海北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不过炼气二层，《天伦》纵然诡谲，筑基也足以碾压他了！” 眼看着海北消失在眼前，秋蓉眉头紧蹙，迟疑了一下，微微闭眼，开始试图联系许心晖。可惜，想要跟许心晖产生类似“心灵感应”的沟通，必须两人之中有一人发生生命危险才可以做到。 现在的许心晖，似乎处境还不错…… 这也是个麻烦！ 等到海北要杀他时，他自然会有生命危险，可那个时候，再跟他产生感应，似乎也无济于事了。 到底是历尽沧桑的探花郎，秋蓉没有迟疑，直接硬撑着身子，掐动灵诀，食指之上，忽然多了一道十寸来长的灵光。秋蓉直接将那灵光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插了下去，直到那灵光即将接近心脏部位，才停了下来。 她忍着疼痛，闭上了眼，心底不断的大喊着许心晖的名字。 …… 石雕迷阵中。 大片的石雕已经碎裂。 许心晖再一次凭空出现在一处碎裂的石雕旁，正待去破掉下一处石雕，身子却忽然猛地一弯，一只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心口。 嘶…… 好诡异的感觉！ 这是…… 许心晖怔了一下，忽然抬头，四下里张望。 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这声音…… 是秋蓉！ “秋蓉？！”许心晖轻声呢喃，转动着视线，寻找着秋蓉的身影。 不对！ 这声音好像并非在周围，而是在…… 许心晖一怔，沉下心神。 “心晖！” “秋蓉！你……” “心晖！听到没有？！” “听到了！你在哪！” “心晖！陆野！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我……”许心晖一时无语。 “海北使用合魂诀，将傀儡的修为强行提高到了筑基。记住，你的身体虽然诡异，但想要挡住筑基修为的攻击，是不可能的！一定不要硬抗！” “那该怎么办？！”许心晖急切的大声问了一句。 可惜，秋蓉依然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去！ 许心晖真想骂娘。 这个时候，许心晖忽然心生警觉，猛然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疾奔而来的海北和她的狼魂。 许心晖大吃一惊。 海北没有犹豫，直接朝着许心晖打出了一道灵诀。 许心晖急忙横向躲开。 不过，海北这一次显然是要拼尽全力了。灵诀不断的打来，而且速度奇快。许心晖虽然对于危机的感应十分敏感，可行动的速度实在是慢了一些。终究还是被一道灵诀击中。身子轻飘飘的飞退的同时，嘴巴里也喷出了一口血来。 筑基期的全力一击，直接让许心晖受了重伤。 再精妙的法诀，也挡不住力量的碾压。 而且，这一次，许心晖察觉到，海北打来的灵诀的力量，似乎并没有能被自己的身体所吸收存储。 不过，幸好《小天伦》的精妙依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抵挡了许多灵诀的力量，从而保住了许心晖的小命。 许心晖反应还算迅速，知道自己不是海北的对手，直接一个翻身，跃进了身旁的一座石雕之中。 苦海流云！ 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攻击。 不过这一次，许心晖并没有直接接受雷电的攻击，反而努力躲闪着。 他现在还不能出去，要想个办法。 可是，什么办法，能让自己这个炼气菜鸟击杀筑基高手？ 许心晖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想要再联系秋蓉，却又根本听不到了秋蓉的声音。 …… 刚从正剑门回来的林小舟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什么狗屁心有灵犀！ 想想林小舟就有种抑郁的呼吸都困难的不痛快。 亏自己辛辛苦苦喜欢了他几百年，最终竟然敌不了一个什么狗屁的心有灵犀？！ 混蛋夫君！ 竟然跟秋蓉那个小贱人私奔了！ 两个人骑着飞鸟离开了正剑门，只能是私奔了！ 气死本尊了！ 林小舟愤怒的咬着牙，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子。 坐在床沿上，林小舟攥着拳头，嘴巴里反反复复的骂着“蠢货”、“禽兽”之类的词汇。最终眼睛一红，竟是落下泪来。 哭了好大一会儿，林小舟一把抹去了眼泪，冲着地上啐了一口。 算老娘瞎了眼了！ 这世界上，什么感情，都靠不住！ 唯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 林小舟收拾了心情，开始修炼。 只是，刚刚开始运行法诀，林小舟猛然间察觉到不对头。 视线好像有些模糊了起来。 林小舟起初以为是泪水遮挡了视线，可抹了一把，反而愈发看不清了。 她想起了许心晖之前跟自己提过的以灵修魔会产生的不好的现象。紧接着，脸上有些烫，抹一把，手指上是殷红的血。 林小舟大吃一惊，咬着牙强行修炼！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避过这不测。 自己是由外而内的修炼，跟许心晖是不同的。 所以不该像他那样遭遇不测！ 以灵修魔，魔心的作用会变小。 所以，自己现在需要以经脉守护魔心！ 再以魔心来守护经脉！ 如此相互坚守，一定行的！ 157 和解 迷海石雕阵，若是换做普通的修真者，即便是看出了石雕的诡异，一旦进入，也一定会死于苦海流云之下。 全盛时期的天南海北布下的迷海，可以击杀大乘高手。然而，迷海曾经被探花郎陆北斗毁掉，再加上时间的流逝，如今的迷海内的苦海流云的杀伤力，已经大不如前。 许心晖依仗着炼气二层的修为和《小天伦》，不断的跟苦海流云纠缠着。已经破掉了太多石雕，对付苦海流云，许心晖也算驾轻就熟。 没有人来控制的阵法，纵然再过强悍，也必然有其阵法脉络，其攻击手段，总是千篇一律。 许心晖在苦海中挣扎着，一边躲避着流云的攻击，一边思索着对付海北的傀儡的策略。 只是，许心晖惊讶的发现，跟苦海流云纠缠的时间越长，这苦海流云的攻击不仅越强，速度也越来越快。 被雷电打中了一下，许心晖察觉到自己吸收雷电的力量似乎变得有些勉强了。在这么消耗下去，自己极有可能会死在苦海流云之中。 没办法了。 许心晖不得不停下了躲避，任由雷电打在自己身上，之后强行破开石雕，离开了苦海流云。 刚一回到迷海之中，许心晖就赶紧寻找另一座石雕，他的计划很简单：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下一个石雕内的苦海流云，再争取一些时间，来想对付海北傀儡的对策。 许心晖的计划还算完美，没等海北的傀儡出手，他就再一次进入了旁边最近的一处石雕之内。然而，眼看着遮天蔽日的苦海流云，许心晖一脸苦涩。 这里的苦海流云，比自己逃出来的那一处还要更强。 一道闪电打来，许心晖没有来得及躲避，直接被击中。 轰然一声响，许心晖站在石雕的废墟之上，看到了抱着胳膊一脸嘲讽的自称“海北”的傀儡。 “继续。”海北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心晖，她好整以暇的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狼魂的脑袋，那狼魂好似一只宠物，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海北的手。 许心晖呼呼的喘着气，看着海北，忽然自嘲的一笑，道，“我一开始就错了，对吧？” “呵呵。” “每一处石雕内的苦海流云，其实都是迷阵的阵眼，对吧？”许心晖道，“你之前进入石雕内，没见你出来，但你还是出来了。想要破阵，必须从苦海流云内部着手，对吧？” 海北站起身来，看着许心晖冷笑，“你还算聪明，再加上《天伦诀》，若是好好修炼，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言毕，海北掐动灵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淡蓝之色，好似一片海水，隔在了海北和许心晖中间。 海北猛然推了一把。那一片海水，忽然变成了滔天巨浪，朝着许心晖卷来。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流云乍现。电闪雷鸣之际，风卷残云。 许心晖不断的往后退。 他看到海水所过之处，草地上的青草，瞬间变成了飞灰。 风呼啸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许心晖的双脚。 许心晖咬着牙，双手交叉挡在胸前，想要拼命挡住这一下攻击。 忽然间，天空之中又是一声炸雷。 一把剑从天而降，直接穿过了犹如海水的灵力，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一片灵力波动以剑身为圆心，狠狠的散开。 海北被这灵力推的往后退了几步，凝眉看着那把剑。 “海北！要么交出我们需要的东西，以傀儡之身离开暗无，要么，死！”秋蓉忽然从一处石雕后闪身而出，缓缓走向天剑。 海北又惊又怒的瞪着秋蓉，道，“你怎么破掉禁制的？” 秋蓉抓起了地上的天剑，道，“你忘了么？我跟天南的关系可不一般，知道如何破掉她创出的禁制，不难。” 海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为何你之前不破掉？” “之前我受了伤啊，总要先调理一下。”秋蓉说着，斜了许心晖一眼。 她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许心晖无法控制的精纯灵力突然散开所致。 海北冷哼一声，道，“你们俩也不过都是炼气二层，想要杀掉我！没那么容易！”说话间，海北看了一眼秋蓉手里的剑。 这把剑…… 很诡异啊。 自己刚才使出的手段，绝对不是炼气二层的秋蓉能抵挡的，可是，她只是祭出了这把剑，竟然就轻松的破掉了自己的手段！ 海北愤怒的瞪着秋蓉，道，“来试试啊！” “何必呢？”秋蓉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真的愿意继续被困在这里？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去看看现在的世界，去看看天南圣女？” 海北涨红了脸，愤怒的身体都在颤栗着。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要提她！” 秋蓉一愣，忽然大笑。 看着大笑不止的秋蓉，海北愣了一下。 许心晖也怔住了。 一般这种情况，是不是该有什么转机出现了？ 比如…… 比如探花郎当初根本没有睡过海北的女人，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不止许心晖这么想，就连海北的脑海中也冒出了这个念头。 秋蓉笑的累了，呼呼的喘着气，小脸儿涨的通红，一只手还捂着心口。调整了一下呼吸，秋蓉才说道，“她不守妇道这种事，你不会直到我睡了她才知道吧？” 许心晖听得此言，不由的有些失望。 海北怔怔的看着秋蓉，“你什么意思？” 秋蓉脸上依然带着笑，她干咳一声，说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天南，并非是她的绰号，而是一个种族的名字？” 海北拧着眉头，摇了摇头。 “天南族，世居天南，本为蛮族，不懂修行。其族中首领，称为圣主，掌管全族。圣主之下，为圣女。圣女不是圣主的女儿，而是全族选出来的女子。这个女子，必然端庄贤淑，必然美若天仙。天南族中，凡有大功于全族，亦或是被圣主赏识，就会被赐‘安享’。你知道什么是安享吗？” 海北依然不语，她不是傻子，从秋蓉一脸戏谑的神情中，猜测着秋蓉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安享，即享用圣女。”秋蓉似笑非笑的看着海北。“没一任圣女，一般只能做五到十年，之后就会被圣主赐予族中最丑的男人为妻。” 海北大睁着眼睛，依旧一言不发。 “很多年前，南辰以星灵坠于尘世天南之地，被天南一族收养。天南一族，从而开始了修行之路。”秋蓉缓声说道，“不知过了多少年，最后一任天南圣女杀了想要安享她的族人，逃离天南。”说到这里，秋蓉忽然摇了摇手，“这最后一任圣女，自然就是你的妻子。不过，你不要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妇。她之所以杀人而逃，只是因为不甘最终要被嫁给一个丑男的命运罢了。” “你放屁！”海北声嘶力竭的怒喝着。“我要杀了你！” “别冲动。我还没说完呢。”秋蓉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激怒了海北，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我不想贬低天南圣女，相反，自从她做了天南一族的圣主，并且一统天南之后，反而做了很多好事，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只是想跟你说，天南圣女根本就不在乎被什么人睡了，你又何必如此计较？即便你想要计较，可为了这种事而害得自己终生被困在暗无世界，岂不是很不值得？而且，你很清楚，暗无世界里，时间流逝的很慢。你确定要承受着几乎无尽的苦难吗？” 海北脸上的怒容消失了，反而变成了一脸的茫然。 秋蓉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天南圣主，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只是，她并不清楚你在哪，甚至都不知道是我把你困在了这里。”说到这里，秋蓉收回了天剑，看着海北，轻声说，“人这辈子，不止有爱情。除了天南，你还有你的族人，我记得你在离开领地之时，已经娶了妻，那个可怜的女子，还怀了你的孩子。” 海北微微闭眼，抬着头，一言不发。 许心晖看看海北，又看看秋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再看秋蓉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许心晖忽然明白：秋蓉根本无力跟海北一战！她此刻最大的本事，就是如簧之舌！ 秋蓉迟疑了一下，看向许心晖，给他使了个眼色，之后转身离去。 许心晖略一犹豫，跟了上去。 秋蓉拉着许心晖的手，径直走向一处石雕。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汹涌澎湃的苦海流云之中。 秋蓉道，“跟紧了！”说着，她猛地拉着许心晖跃出水面，一个腾空拧身，躲开了一道雷电的同时，反而祭出了飞鸟，骑着飞鸟，直接冲向天际的流云。 两人穿过流云，眼前忽然有些昏暗。 好似一片海雾茫茫的天地。 秋蓉收了飞鸟，两人站在地上。 许心晖看了一眼脚下。 没了脚面的一片水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子。 秋蓉拉着许心晖的手，在水中不急不缓的走着。 哗啦啦的水声，在这宁静的世界里，显得那么的刺耳。 一直走了很远，前面隐约出现了一座小岛。 小岛之上，看不出任何灵力。 岛中央，有一口井。 净水不断的从井口中溢出来。 许心晖跟着秋蓉靠近那井，一眼看到了井水之中，竟然有个人影。 那是个青年男子。 男子好似盘腿坐在井底，一动也不动。 秋蓉叹了一口气，道，“我一定会放你出来的。你安心等着。”说罢，又超前指了指，对许心晖道，“那里，山石上橙色的结块，就是海珀，你取一些就行。这东西没别的用处，不用取太多。”说罢，转身就走。 许心晖一愣，急问，“你去哪？” “我去找我需要的东西。”秋蓉道。 许心晖苦笑，“直接取？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海北不合作，我们自然还会有很多麻烦。这暗无结界……还有很多可怕的地方。”秋蓉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么……简单多了。” 说话间，秋蓉竟然已经消失在海雾之中，她的声音，依然悠悠飘来，“等我，别乱跑。” 许心晖拧了一下眉头，警惕的四下里看看，之后按照秋蓉所指的方向，找到了海珀。尽量多取了一些，之后才回到那井边。 等了好大一会儿，许心晖终究还是有些好奇，想要再看看那井底之人，却忽然听到一片哗啦啦的水声从远处传来。 许心晖心中一紧，循声看去。 是海北——确切的说，是海北的傀儡。 那傀儡横身坐在狼魂的背上，缓缓朝着这边靠近。 看到许心晖，那傀儡面无表情，恍若什么也没看到。 一直来到井边，傀儡跳下狼魂的背，站在井边，看着井里的青年。 良久，傀儡忽然轻声叹气，转脸看向许心晖，问道，“这个男人，看起来是不是很狼狈？” “还……还好吧。” “呵，被戴了那么多绿帽子，又被困了这么多年……”傀儡大笑，“抛弃了自己的族人，抛弃了自己的祖业，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哈哈哈！”傀儡似乎是疯了一般，一边大笑，一边泪流满面。“报应啊！” 许心晖静静的看着她，忽然感觉她有些可怜。 他在想，如果换做自己是她，该是会有怎样的反应。想来想去，许心晖也想不出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断定：自己绝对不会原谅陆北斗！即便为了能够离开这里而现在不杀她！ 远处又传来蹚水的声音。 秋蓉喊道，“笑够了吗？笑够了咱们就离开这破地方。” 海北的傀儡收了笑容，忽然甩手朝着秋蓉打出了一道灵诀。 灵诀在秋蓉面前落在了水中。 然而，看似平淡无奇的水，竟然好似是抵消了那灵诀的力道，不过是溅起了一片不大的水花而已。 秋蓉啐道，“行了，我知道你恨我。” “我会杀了你的！”海北的傀儡说道，“早晚会杀了你！” “嗯嗯。”秋蓉道，“信你才怪。你就是个心软的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抛家弃子的离开祖居之地。” 海北的傀儡愣了一下。 秋蓉道，“走啦！” …… 许心晖在正剑门外不远处跟秋蓉和海北分手，骑上飞鸟，赶回了正气门。 看着许心晖的背影，海北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秋蓉讪笑，道，“慢慢告诉你。” 海北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眼睛湿了。 …… 许心晖在家门口落下来，收了飞鸟，径直进屋。 一眼看到昏死在床上的林小舟，许心晖大吃一惊，一个健步飞奔过去，一把捏住了林小舟的脉门。 还好！ 许心晖直接取出海珀，按在了林小舟的心口，一丝灵力，进入海珀，再进入林小舟的身体之中。 一直坚持了数个时辰，直到海珀消失无踪，许心晖再查看了一下林小舟的脉门，侧耳倾听了一下林小舟轻微的呼吸声，这才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许心晖走出房间，才发现已经日斜西山。晚霞在莫悲山的山峰后照耀着大地，整个山林间仿佛披了一层霞妆。 一直走到灵田的地头上，坐在地头的石块上，许心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所有的麻烦现在似乎都已经解决了。 接下来的日子，只需要安安稳稳的修炼，安安稳稳的捣鼓自己的灵田，安安稳稳的等待着孩子的出世，就够了。 看着面前的晚霞，许心晖第一次发现，原来莫悲山的黄昏，竟然如此迷人。 许心晖就这么坐着，一直看着晚霞，直到晚霞消失，夜幕降临。再看着满天星斗怔怔出神。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等许心晖感觉有些累了，才意识到，竟然已至深夜。 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啸。 许心晖一愣，看了一下啸声传来的方向，心头一紧。 那个黄庭“师兄”，好像就住在那个方向。 坏了！ 小天那家伙，有没有把自己之前嘱咐她的事情跟黄庭说？ 迟疑了一下，许心晖还是起身赶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杀死”自己的那个家伙。如果是的话，那就要算算旧账了！ 许心晖离开不久，林小舟便悠悠醒来。 眨着眼睛愣了一会儿，林小舟呼的坐起来，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林小舟脸上洋溢起了兴奋的笑容。 哈哈！ 自己果然是个天才，竟然成功避过了魔心消亡的厄运！ 哼哼！ 该死的夫君！ 没有你，本尊照样能渡过难关！ 说起来，时间过去多久了？那蠢货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真的跟秋蓉那个贱人私奔了吧？ 林小舟恨恨的骂了一句“畜生”，正待仔细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却忽然隐约听到一声灵诀碰撞的声音。 愣了一下，林小舟难掩好奇，从房间里走出来，循声看去。 黑暗中，忽然有个断喝之声，“何人胆敢在我正气门造次！”是浩然真人的声音。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略一迟疑，使出偃息之术，悄然靠近。 一直走了好远，林小舟一眼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畜生夫君！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了一眼躲在一棵树后张望的许心晖，林小舟撇撇嘴，悄然靠近，顺着许心晖的视线看去，却见一间房屋之外，浩然真人正在与一人对峙。那人似乎受了伤，身体有些摇晃。浩然真人身边，正是正气门的外门弟子黄庭。黄庭瘫坐在地上，胸口是一滩血迹。 “什么人？”林小舟轻声问。 许心晖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脸看到林小舟，呼出一口气，低声回道，“之前差点儿杀死我的家伙。” “嘿嘿！”那人冲着浩然真人冷笑，“到底是一派掌门，厉害。” “你是什么人！”浩然真人质问道。 “你得罪不起的人！” 浩然真人一愣，啐道，“就凭你？！” “我的修为不够高，你自然不惧。不过，我家主人，不是你惹得起的。”那人傲然道，“不想正气门被灭门的话！就把她交给我！”()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58 地器 浩然真人听到那人威胁的言语，苍老的容颜没有任何反应，他安静的看着那人，良久，才说道，“环山黄氏，确实不是我小小的正气门惹得起的。” 那人眉头舒展，整个人也从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些，之后冷笑道，“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就不要做蚍蜉撼树的蠢事来自寻死路！识相的，就……” “不过……”浩然真人打断了那人的话，浑浊的双目之中忽然精光暴涨。“黄氏一族现任族长黄潜的所作所为，实在为天下人所不齿！只因妇人之言而不顾兄弟恩义，屠戮其兄满门。当真可恨！黄婷既为我正气门弟子，就容不得你黄家的狗在此乱吠！” 那人脸色变化，怒声道，“浩然小儿！你作死吗！”话音未落，却见浩然真人忽然摊开双手，一道灵诀，被他打了出来。 正气诀第三式：浩然天地！ 黄家的走狗，实力虽然不弱，但在金丹期的浩然真人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浩然天地一出，澎湃的灵力直接轰在了那人身上。那人原本已经受伤，又焉能挡得住这浩然真人的全力一击。未及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就横尸当场。 浩然真人呼出一口气，蹲下来查看黄婷的伤势。 黄婷脸色惨白，眼中落泪，“掌门……” 浩然真人道，“你虽穿着朴素，但一看便知不是这深山里的农家子弟。而且资质极好，显然自幼便服用天材地宝。像你这般资质，平白无故，岂会加入我正气门这般小门小派？你的事，我早已知晓。不必担心，我正气门，必然护你周全！” 黄婷泪如雨下，挣脱浩然真人捏着自己脉门的手，伏地拜倒不起，空中念着“掌门”，呜咽不止。 浩然真人轻轻扶起黄婷，唏嘘道，“你爷爷黄伏上人，一生正直侠义，未成想最终却惨死于自己的亲兄弟之手……”一言及此，注意到黄婷神色愈发凄然，这才顿了顿，改口道，“来，我看一下你的伤势。” 不远处，许心晖看到浩然真人在帮助黄婷疗伤，觉得没啥看头了，这才蹑手蹑脚的转身离开。 林小舟则大咧咧的跟在许心晖一侧，看了他一眼，撇嘴道，“早被人发现了。” 许心晖一愣，不由苦笑。 也是，浩然真人是金丹修为，应该不至于察觉不到自己在头盔。 干咳一声，许心晖站直了腰身，跟着林小舟一起往回走。“你的身体好了？” “什么好了？”林小舟道，“我一直很好啊。” “之前是谁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呢？”许心晖笑问。 林小舟怔了怔，凝眉看着许心晖，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我拼命找到了海珀，又花了好几个时辰帮你调理身体，你早就死了。” “这样啊……”林小舟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揽住了许心晖的肩膀。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许心晖已经长高了不少。“啧啧，那我问你，你跟秋蓉一起出去，是专门帮我找那什么海珀去了？” 许心晖笑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出去看景儿，温存之后，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个黄脸婆，所以就顺便捡了些海珀回来而已。” “是吗！”林小舟胳膊往上抬了一下，搂着许心晖的脖子，手上用力，“小子，翅膀硬了啊！” “哎呦！轻点儿！”许心晖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断了，“谋杀亲夫啦！” “哼哼！你都快死了，你那个心有灵犀的小情人怎么还不来救你？”林小舟一脸的阴险毒辣的笑容，咬牙切齿的说道，“快，快来合谋杀了我这个黄脸婆！” 许心晖挣脱开林小舟的胳膊，揉了一下还有些疼痛的脖子，说道，“好了，别闹了，还是赶紧查看一下身体状况，最好不会再有什么隐患了。另外，有件事我正想问你。” “什么？” “你知道暗无结界吗？” “暗无结界？”林小舟一手捏着下巴，微微摇头。“不过，既然能称之为结界，那就是类似于秘境的存在。秘境一般是天然而成，结界么，则是人为打造。” “这样说来，魔域岂不是也就是结界？” 林小舟摇了摇头，“魔域，严格而言，应该算是秘境。因为有云上人是依靠着原本就存在的一个秘境开辟的魔域。”说罢，林小舟看着许心晖，询问起了暗无结界的事情。 许心晖把自己和秋蓉在暗无结界里的经过跟林小舟大致说了一遍。林小舟对暗无结界显然兴趣不大，反而对许心晖的身体状况极为感兴趣。 两人回到家里，林小舟没有先检查自己的身体，反而有些亟不可待的查看了一下许心晖的身体状况。良久，才感慨道，“当初那人一剑斩杀了你的魔心，又有秋蓉与你的特殊关系的原因的帮忙，最终好像竟然被你修炼到了一种奇怪的境界。这种状况，是不是《小天伦》变成了《天伦》？我不敢确定，但是……这绝对不是《小天伦》。”再看许心晖，林小舟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丝嫉妒，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冒出来。“难道说，想要真正领悟《小天伦》的秘密，必须斩杀了魔心？” 许心晖看到林小舟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嘴角抽搐，道，“你别跟我说你想试试。” “呸！我可没那么憨！”林小舟哼声道，“就算是《天伦》……我的天魔修炼之法，也是很厉害的！” “嗯嗯，当然很厉害。”许心晖语速很快的说道。 对于许心晖毫无诚意的夸赞，林小舟也并不介意。她歪着头想了想，有些感慨的说道，“原来天南圣主还有这番故事。啧啧，这世间高手，无论修炼到何种境界，终究难逃一个情字。”斜了许心晖一眼，林小舟又长吁短叹道，“我对此是深有体会啊。” “哈哈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许心晖夸张的伸了个懒腰，横躺在床上，看着破旧的屋顶，感慨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把我和秋蓉的联系彻底断开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安心的过自己的咸鱼生活，再也不用担心因为秋蓉而莫名的死掉了。” “嗯嗯，你努力吧。不过我觉得，如果探花郎陆北斗都没办法的事情，你应该也是不会想出什么办法的。” “你怎么知道陆北斗没办法？另外，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很瞧不起我啊。” “第一个问题。如果换做我是陆北斗，绝对没兴趣跟一条咸鱼同生共死。第二个问题，不是好像，我就是瞧不起你。”林小舟道，“这一点，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才对。” 许心晖啐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自从我不是陆北斗之后，你对我啊……真是越来越看不上眼了。” “是啊。”林小舟竟然没有否认。 “那你去找她好了。”许心晖有些不满的斜了林小舟一眼，道，“听说桐林镇的豆腐销量很不错，你们俩可以磨点儿。” “呦呦，这是吃醋了？” “近朱者赤，近醋者酸啊。” 林小舟哈哈大笑，伸手捏了一把许心晖的脸，之后在他身边躺下来，侧过神来，一条腿搭在许心晖身上，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心晖，问道，“唉，你说，那海北的傀儡，现在跟秋蓉在干嘛？” “看你这一脸猥琐的笑容，难道你以为她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事儿还是很有可能的。”林小舟道，“你想啊，海北的傀儡虽然是个女子，但他本身是个男子。又被秋蓉困在暗无结界无数岁月。啧啧，这个时候突然脱困，莫说秋蓉长得还行，哪怕是头母猪，怕也会有些想法吧？” “唔，有道理，不过，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心有灵犀吗？”林小舟有些好奇，“你说，她在办那种事儿的时候，你会不会有什么感觉？” “……” 林小舟平躺下来，一脸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又侧身过来，抱着许心晖，感慨道，“蠢货夫君，你长得好慢啊。” 许心晖促狭一笑，“不急不急，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修真。” “只是感觉很无聊唉。”林小舟道，“我发现一旦跟你在一起，我好像就会变得懒惰许多，修行也会变得无聊许多。以前的时候，每日里打打杀杀，阴谋算计，活的多充实啊。现在倒好，每天守着几亩灵田，屁事儿也没有，唉……” 许心晖打了个哈欠，双手垫在脑袋下，闭上眼睛，轻声说，“有时候，无聊也是一种幸福的体现。” 无聊幸福与否，旁人到底怎么看，许心晖并不清楚，但对他而言，能如此无聊的平淡度日，真的算是一种幸福了。 每天在灵田周围转一圈儿，浇浇水拔拔草，再把山林中的落叶收集一些，埋在坑里沤粪，之后再把这些天然肥料施在灵田里，安静的等待着灵草的丰收…… 修行反而成了一种副业。什么时候有心情了，才打坐修炼一两个时辰。或许懒惰真的会传染。原本勤快的林小舟，终于被许心晖传染，虽然修炼的时间比许心晖多一些，但每天躺在床上发呆，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秋蓉和海北结伴来找许心晖的时候，许心晖正蹲在灵田里掐着灵草的草心。眼看着秋天即将过去，这个时候收集的草心，处于火去水生之际，用来提纯炼化，效果是最好的。 海北对于这种灵草倒是十分好奇，随手从灵田里拔下一根来，仔细看了看，感慨道，“好像不过是普通的野草培育而来。没想到现如今的修真界，竟然有培育灵植的高手。” 秋蓉笑着说道，“过奖过奖，高手不敢当，只是一得之愚罢了。” 海北狐疑道，“你培育的？” “嗯。” 许心晖抬头看看秋蓉，道，“你培育的？” 秋蓉讪笑道，“就算是咱俩合作培育的吧。” 许心晖笑笑，问道，“你们俩跑来干嘛？” 秋蓉道，“海北想研究一下你的身体。” 许心晖嘴角一抽，道，“什么意思？” 海北斜了秋蓉一眼，道，“故意让人产生歧义，有意思吗？”说罢，又看向许心晖，道，“我想确定一下，你修炼的到底是不是《天伦》。” “是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有件好事与你分享。”海北道。 许心晖笑着问道，“什么好事儿？” “确定了再说。” “怎么确定？” 海北直接伸手捏住了许心晖的脉门。许心晖的身子下意识的紧绷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 海北查探了片刻，放开手，才说道，“暗无结界内，有一处极为诡秘之地，我和天南当初曾经试图闯入，但总是以失败而告终。那里有一件品质奇佳的法宝，你若是能闯进去，法宝归你。” 许心晖上下打量着海北，道，“你们当年那么厉害，都……唔，你觉得我依靠《天伦》可以闯进去？并且已经确定我修炼的就是《天伦》了？” 海北点点头。 “噢。没空。”许心晖说罢，继续认真的掐着草心。 秋蓉抿着嘴，忍着笑，对着海北摊摊手，“看吧，我就说了，你能指望一条咸鱼吗？” 海北嘴角一抽，有些不甘心，道，“真的是一件品质奇佳的法宝，如果我估计没错，至少是地器。” “噢。”许心晖回应了一声。 “而且不是一般的地器。”海北继续语速极快的说道，“我相信，将来你凭借这件地器和《天伦》，以筑基而杀金丹，以金丹而杀元婴，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许心晖抬头看看海北，道，“我没有要杀的人。” 海北一时无语，愣愣的看着许心晖，良久，才道，“那里除了那件法宝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我希望你能帮我带出来。” 许心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天上哪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啊。”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呦呵”声。林小舟抱着胳膊，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秋姑娘。这位，莫非就是传闻中的海北？” 秋蓉看向林小舟，咧嘴笑了，“嗨，小天，好久不见。” 海北打量着林小舟，回想着秋蓉之前跟她提过的关于林灭天的故事，嘴角一扬，笑道，“幸会。” 林小舟没有理会海北，只是看向秋蓉，凝眉道，“你什么修为了？” 秋蓉笑道，“不过炼气四层而已，不值一提。” 林小舟脸色变了一下，看了一眼还在灵田里忙活的许心晖，一时间怒从心头起。 这蠢货！ 每天就知道瞎折腾！ 要是好好修炼，怎么也不能比秋蓉这个小贱人的修为更低吧？！ 许心晖感受到了林小舟凶恶的目光，转脸看过来，苦笑道，“没有晶石，修炼的作用不大。”许心晖说着，对秋蓉道，“这个什么《天伦》，好像非常耗费晶石啊。” 秋蓉道，“优胜劣汰。《天伦》之所以被遗弃，大概并非只是因为八荒浩劫，或许还因为它的缺点大于优点。” 海北却摇了摇头，道，“耗费晶石，其实也不算什么。当年魔宗全盛时期，这世间的修真者，应该不像现在这么多。所以，那个时候，晶石应该并不稀奇。八荒浩劫，也只是加快了《天伦》的失传罢了。”顿了顿，海北继续说道，“《天伦》最大的缺点，就是修炼之人，万不存一。据闻，真正修炼成《天伦》之人，自魔宗立宗到灭亡，也不过开山祖师一人而已。” “那我真是走运了。”许心晖笑道。 海北跟着笑笑，道，“天命所归，大概也是强求不来的……”说到这里，海北忽然一愣，干咳一声，道，“你要不要认真的考虑一下？那可是地器！” “不了。”许心晖道，“我一向淡泊名利，对法宝什么的不感兴趣。” 林小舟却“哎”了一声，问海北，“什么地器？” 海北一愣，看向林小舟，嘴角一笑，眯着眼睛，说道，“一把不输于圣器的地器，被困在暗无结界里的一处。以《天伦》闯入，并不困难。” 林小舟的眼珠转了一圈儿，警惕的看着海北，道，“你想要什么？” 海北笑道，“风化石。”想了想，海北又道，“那里灵力充沛，一旦闯入，即便没能拿到地器，也一样会受益匪浅，特别是对于修炼《天伦》这种极为消耗晶石的修真者而言。” 秋蓉看了看二人，讪笑一声，来到许心晖身边，帮着他一起掐着草心，低声说道，“看来你非去不可了。” 许心晖看了看秋蓉，道，“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会死在里面啊。” “怎么会，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关心你的安危了。”秋蓉一脸深情的看着许心晖，“为了让你活着，我宁愿与天下人为敌。” 许心晖抖了一下，似乎是想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掉，岔开话题道，“你修炼的好快啊。这才多久，竟然已经炼气四层了。” “还好了。”说着，秋蓉看了看手心里的草心，道，“我听说，陌香正在试图打开魔域通道。” 许心晖一愣，看向秋蓉。 秋蓉道，“一旦被她打开，后果就严重了。” 许心晖想了想，道，“多虑了吧？陌香虽然厉害，可甘不平等人，应该也不是吃素的吧？” “话是这么说，可传闻说陌香得了《魔宗秘典》。如果被她修炼成了其中的法诀，那一切就难说了。”秋蓉看看许心晖，道，“所以呢……即便是为了自保，你也该尽快的修炼了。” 许心晖沉吟不语。良久，苦笑道，“我虽然没什么大志向，可谁不想赶紧修炼成高手呢。问题是……我现在，没有晶石，修为的进境……唉。换个角度来说，我赚取的晶石越多，修炼的速度就越快。你若真是关心我的死我，不如借我百八十颗晶石。” 秋蓉啐了一口，把摘下来的一把草心，直接丢在了许心晖脸上。“有本事自己挣去。” 一旁，林小舟忽然跟海北击掌。林小舟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海北脸上带着笑，“你确定你做得了主？” “废话。”林小舟显得十分自信。 159 混沌 翡翠之地，尽皆青山绿水。即便是初秋时节，整个翡翠之地，也依然绿郁葱葱，碧水长流，犹如一大块引人遐想的翡翠。 千山大陆作为翡翠之地的一部分，景色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骑上飞鸟，鸟瞰大地，那清爽的绿色，总能让人心情愉悦。那连绵的青山，那涓涓的碧水，总能让人忘却这乱世纷争。 许心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揉着惺忪睡眼。 起的太早，他还有些犯困。 秋蓉跟在许心晖一侧，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世事无常，陆兄当年身患绝症，头痛欲死之际，怕是未曾想过有今日逆袭之时吧？” 许心晖慵懒的斜了秋蓉一眼，问，“陆兄，逆袭之说源自哪里？” 秋蓉道，“陆兄是聪明人，何故装傻？携三美而游，已羡煞旁人也。当年无人问津，此时众星拱月，岂非逆袭？” “三美？你说的是你们三个吗？”许心晖随手哗啦了一下包括秋蓉在内的三个女子，“你确定你们三个都是女子吗？眼见不一定为实啊。” 秋蓉大笑，“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陆兄何必太过在意？” 许心晖讪讪一笑，无精打采的没有接话。 秋蓉道，“陆兄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嗯，我只是忽然心生感慨。”许心晖叹气道，“古人云：娶妻求淑女，诚不欺我也。娶个贪婪女子，当真是自讨苦吃。陆兄，此乃我经验之谈，切记切记。” 秋蓉大笑起来。 林小舟恨恨的冲着许心晖啐了一口，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许心晖怪声怪气的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睡了人家，想始乱终弃吗？” 秋蓉闻言大笑，海北也跟着笑着摇头。林小舟则一脸鄙夷的飞过来，伸手在许心晖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驾驭着飞鸟远遁。许心晖吃痛大叫，追了上去。两人竟在飞鸟之上相互纠缠，扭打起来。 秋蓉看着越飞越远的二人，脸上笑意浓浓。 海北轻声叹气，道，“人生乐趣，莫过于此了。” 秋蓉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是吧。如果我们不是待宰羔羊的话。” 海北看向秋蓉，正色道，“是真的吗？” “你以为呢？” “我不认为你会胡说八道，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海北长出一口气，道，“怕是又会是一场天地浩劫。” 秋蓉大笑，打出灵诀，飞鸟疾行，追向许心晖和林小舟。 海北呆了片刻，抬头看天。 南辰北斗…… 真的可以灭杀仙尊吗？ …… 暗无结界，混沌之地。 天地一片笼统，灰蒙蒙不分万物。 海北道，“这灰蒙之物，尽皆灵诀。看似柔和，实则凶险异常。任何防护灵诀，都会被它穿破。所以，我们进不去，只能在外围等候。”海北看向许心晖，“你有《天伦》守护，被这些灵诀攻击越多，反而越强，几乎是这混沌之地的天生克星。” 许心晖苦着脸，没有理会海北，反而看向林小舟，“你真的忍心让我独自去冒险？” 林小舟干笑了一声，又凝眉看向那混沌之地。 灰蒙蒙的世界，什么也看不到。 越是未知，就越是恐惧。 林小舟迟疑了一下，道，“那个……算了吧。法宝什么的，我也不是很在意的。” 许心晖呼出一口气，笑道，“还算你有良心……哎！”他一句话没说完，身子忽然被海北狠狠的推了一把，整个人直接坠入了那混沌之中。 林小舟错愕的愣了一下，之后怒视海北。 海北抱着胳膊，无视了林小舟的杀气。“放心，他死不了的。走，我们去另外一处所在，那里灵气充沛，很适合修炼。” 林小舟却没有动，只是依旧冷冷的盯着海北。“我夫君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宰了你！” “嗯嗯，随便。”海北不以为意。 秋蓉对林小舟道，“放心吧，在她的真身脱困之前，她不仅不会害我们，还会帮助我们提高修为的。” “滚！”林小舟怒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蓉举起双手，道，“好好好，只有你夫君是好东西行了吧？” “哼！”林小舟冷哼。 海北苦笑一声，一边走，一边对秋蓉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里面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想要进去，却并不容易。能不能进去，就要看你的手段了。我想，瑶光应该可以破掉那禁制。” 秋蓉道，“这暗无结界……你们到底是从何处得来？可惜当年我临时有事，不然一定要收了此物。” 海北斜眼看看秋蓉，道，“收了暗无？怕是你没有这个本事。” 秋蓉道，“你和天南能收取的话，我想我应该也可以。” 海北摇摇头，“我们并没有收取它，只是在这里发现了它而已。我和天南研究了很久，都没能真正参悟此物。你当年虽然很强，但是……相信我，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时间收取它，不然，你会死在这里的。” 林小舟跟在二人身后，一直沉吟不语。她此时有些后悔了。悔不该因为一时贪心，而让许心晖来这里冒险。满脑子里挂念着许心晖的安危，对于秋蓉和海北的话，林小舟也没有注意去听。 走了很远，林小舟忽然驻足。 她四下里看看。 周围绿树成荫，碧水涓涓，云雾缭绕，灵气充沛，宛若仙境一般。 然而，林小舟却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这种感觉，还很熟悉。 …… 正气门外，杀气凛然。 浩然真人胸腔内气血翻腾，但依然强自支撑着没有倒下。他的身边，执法长老、杜远等人，已经重伤倒地。 看着眼前的高手，浩然真人愤怒的啐了一口，道，“环山黄氏，真是好手段！” 那人冷冷的看着浩然真人，傲然道，“交出黄婷，饶你不死！”元婴修为的高手，不过平平淡淡的说出八个字，其中的震慑之力，依然让浩然真人的身子晃了晃，一口老血，终于喷了出来。 浩然真人站立不住，单腿跪在了地上，手中的飞剑，被他当做了拐杖，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苍老的容颜上，忽然绽开笑容，这份笑容，最终变成了仰天大笑。 “恶贼！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死在我浩然手中，也必然死在旁人之手！”浩然真人说话间，灵气灌入飞剑，身子再一次站起来。“要杀要打！尽管来吧！”说着，他猛然挥出一道剑诀，紧随其后的，是“浩然天地”！ 那人不慌不忙，随手推出一道灵力屏障，轻而易举的拦下了浩然真人的攻击。嘴角一扬，冷笑道，“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说罢，他抬起手来，带动着一股强悍的灵力。 浩然真人抬起头来，看到头顶之上，正在汇聚灵力。 浓郁而杀气腾腾的灵力，压迫的自己再一次跪倒。想要离开这灵力的压迫，却根本无法动弹。 “死！”那人的手掌狠狠的往下一按。 浩然真人头顶的灵力，倾泻而下，犹如天塌了一般，狠狠的砸下来。 眼看着那灵力就要将浩然等人砸死，却忽见一道剑影凌空而至。一把飞剑，在那灵力之中快速穿行，竟然将那灵力搅散。 那黄氏族人眉头一拧，冷声喝道，“什么人！”言毕，终于认真起来，手中多了一把飞剑——对付浩然真人，他甚至不屑于出剑。 一个靓丽身影，倏然出现在浩然真人身边。先前那把飞剑，也来到她身边，环绕飞行。 “正剑离愁！请赐教！” 来人正是正剑门开山祖师离愁上人。 黄氏族人看到离愁，哑然失笑。“我当时谁，原来是离愁上人。”显然，他并不把离愁放在眼里。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得罪离愁的兴趣。“这是我环山黄氏跟正气门的事情，似乎跟正剑门没什么关系吧？” 离愁浅笑道，“莫悲山的事情，都跟正剑门有关。” 黄氏族人脸现狰狞，恨恨的哼了一声，道，“离愁！别给脸不要脸！你当我环山黄氏怕你不成？识相的话，赶紧滚！不然，莫怪我黄氏一族不给探花郎面子！” 离愁微微凝眉，“跟探花郎又有什么关系？” 黄氏族人冷笑道，“李丑儿，旁人不知你的来历，我黄氏却是一清二楚。” 离愁一愣，失声笑道，“厉害。没错，小女子李丑儿，只是被旁人误称为离愁，无名小卒一枚，不敢以上人自居。不过……家师探花郎陆北斗！师公山野哑夫陆老残！太师娘琴剑飘零苏琴！师叔暗剑鸿翔！师兄天地丹炉周元生！师妹双剑婆婆吴莲心！师侄丹侍金少堂！这些人，名号还是响当当的。” 那黄氏族人听离愁说完，气的想骂娘。 显摆什么！ 区区大前门…… 黄氏族人脸色变了变，冷声说道，“大前门高手如云，但我环山黄氏也不是吃素的！真若是拼杀起来，大前门也没好果子吃！为了一个正气门，你确定要与我环山黄氏为敌？更何况……”黄氏族人一脸狰狞冷笑，“我听闻，自从那谣言四起，大前门已经四散，各大高手，已然不知所踪了，却是不知真假。” 离愁浅浅一笑，道，“我也不知真假，不如你随我去大前门看看？我那掌门师叔，是个极好说话的。你讨好他两句，得他指点一二，对你的修行之路，还是极有好处的。” 言语间虽然说的轻松，离愁心底却满是忧虑。 南辰北斗，可灭仙尊！ 不知是谁散出来的谣言。 谣言一起，整个大前门就处在了危险之中。 掌门师叔的做法没错，这个时候让大前门高手四散遁世，绝对是最稳妥的做法。 南辰北斗是否可以灭掉仙尊？师尊探花郎又为何要灭掉仙尊？这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谣言一起，必然会引起仙界的注意。到时候，作为探花郎的门派，大前门必然在劫难逃——即便整个大前门中，并没有人会南辰北斗。 原本，离愁以为自己的身份十分隐秘。没成想，区区一个环山黄氏，竟然把自己的背景摸得一清二楚！ 也许，自己该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 离愁冷然看向那黄氏族人，“黄潜弑兄霸嫂，有为人伦！罪大恶极！当死！”言毕，离愁猛然打出剑诀。 黄氏族人迎上离愁的攻势，心中暗暗叫苦。 相传，大前门的家伙，都是喜欢管闲事的。那些高手虽然遁世，可旁人的闲事他们尚且喜欢管一管，对于同门之事…… 招惹了这个李丑儿，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那又如何！ 一腔傲然之气澎湃于胸。 黄氏族人遍布千山大陆，与各大门派之间盘根错节，高手也不在少数，自不必怕那已经日薄西山的大前门！ …… 眼前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整个身子恍若是处在云雾之中，踏足之处，软软绵绵，好似虚空。 许心晖心里把海北那家伙咒骂了千百遍，甚至恶毒下流的想过把海北摁倒在身下，一想到她只是外表人形，内里石头的傀儡，又索然失了兴趣。 周围的灰蒙蒙之物，不断的攻击着许心晖的身体。 许心晖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上正在不断的吸收这灰雾的力量。 这些力量很弱，可一旦被吸收之后，反而有种诡异的不适之感。 许心晖心中有些不安，好几次想要主动将这些力量释放出来，却又不得其法。 一直在这混沌之中晃悠了很久，许心晖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和焦虑。 许心晖感觉自己大概是被困在这里了，努力的到处游走，似乎也没有任何效果。周围的一切，永远是混沌一片，给了许心晖太大的无力感。 焦躁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许心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灰雾。 良久，许心晖猛然恍悟。 自己被困在迷阵里的次数太多，竟然有些想当然了！ 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就算自己真的移动了地方，也看不出来！所以，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位置其实是在不断的变化的，只是自己并没有察觉而已！ 沉下心来，许心晖开始继续踩着虚无的步子往前走。 一个时辰过去了…… 周围依然是一片灰雾，什么也没有。 是自己想差了？还是这混沌之地实在是太大？ …… 林小舟贪婪的吸收着周围的灵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正在一点点的增强。 海北没有说谎，这里确实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充沛的灵力，甚至比圣域还要强。不过，林小舟虽然贪婪，但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宁。 蠢货夫君怎么样了？ 这么久过去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想到此，林小舟斜眼看向正在不远处静坐的海北，忽然一怔，拧着眉头，质问海北，“你既然从来没有参透那混沌之地，如何能知道里面有法宝？” 海北睁开眼，看看林小舟，却又闭上了眼睛，道，“嗯，我的目的只是把你男人骗进混沌之地而已。” “欸？”海北如此光棍的承认，让林小舟不由的愣住了。 秋蓉苦笑道，“你想多了，有时候，并非需要进入里面，才能得知里面的状况。而且，她的傀儡之术十分神奇，类似你的魔骷，却又比你的魔骷的控制距离更远。她完全可以依靠傀儡进入混沌之地探索一番。” 林小舟冷笑道，“那为何不能利用傀儡取出其中法宝？”虽然依然不信任海北，但见秋蓉一脸淡然，林小舟也稍微安了心。毕竟，秋蓉与许心晖休戚与共，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没等秋蓉搭话，海北便道，“里面的灰雾攻击，会限制并且最终彻底断绝我对傀儡的控制。所以，我能借助傀儡之眼看到里面的状况，却无法将其中法宝取出。你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海北君王，不像你们这样喜欢玩弄诡计！”说着，还恶狠狠的剜了秋蓉一眼。 秋蓉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道，“好吧，你是正人君子。”说罢，又道，“风化石，应该是用来强化傀儡的吧？依靠风化石，你的傀儡之身不用修炼，就能继承本体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啧啧……这傀儡之术，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说起来，一头狼灵，应该不会傀儡之术吧？” 海北没有回答秋蓉的问题，只是依旧闭着眼，好似什么也听到似的。 秋蓉有些悻悻然，跟林小舟对视了一眼，笑道，“好好修炼吧，别想太多了。至少，心晖现在很安全，不然，我会有所感应的。而且，海北真的算是个正人君子，如果真的有危险，她也不会让心晖闯进去的。” 林小舟应了一声，也是无法，只能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秋蓉远远的看着林小舟，怔怔出神。 许心晖没有她的记忆，但她却拥有许心晖——陆野的记忆。当年在山沟寨的点点滴滴，秋蓉记忆犹新。 眼前这个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小魔头…… 那一脸邪恶的笑容，仿佛印在了脑海中，每每想起，都是那样清晰可辨。 微微闭眼，秋蓉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来。 看来，自己跟陆野的元神，即便是彻底分离了，也依然会相互有所影响。正如陆野有着自己对修行的体悟，而自己，却有着陆野的感情…… 忽然，秋蓉神色猛然一变。 海北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凝眉看了看天际，又看向秋蓉。 秋蓉面带忧色，道，“有些不对劲！” 海北点点头。 林小舟睁开眼，却又闭上，脑袋微微晃动，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片刻，林小舟口中发出一声轻“咦”，嘀咕道，“真是怪了！这里，怎么好像……” “什么？”海北问。 秋蓉接过话来，道，“好像魔域的万魔谷！” “但却没有魔气！”林小舟站起身来，警惕的关注着四周，“好像有些变化。” 秋蓉问海北，“是否是因为心晖在混沌之地动了什么？” 海北摇摇头，道，“不太清楚。” “放出你的神识，查看一下！”秋蓉道。 海北点着头，微微闭眼。这个时候，她被困在那井底的本体之上，神识四散，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井边的水中。 片刻，海北脸色骤然一变。她睁开眼，道，“不好！这里好像……好像要崩溃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60 手镯 十方太极，阴阳交错。 混沌无物的天地间，骤然清明。然而这清明之地，却依然空无一物。唯有八方上下之地，隐约可见十个太极图案。 许心晖处在骇心，一脸凝重。 或许是因为修炼了《小天伦》，许心晖能明显的察觉到危险。这十方太极，看起来好似温和无害，但其中散发出来的危险，依然让许心晖不寒而栗。 他站在一方太极之上，冷静的关注着四周，丝毫不敢再乱动。双脚刚好踏在太极的阴阳分水岭两侧。起初尚无特别之感，稍后便觉周身恍若处在两个世界之中。一阴一阳，一冷一热，一黑一白，一死一生…… 同一个身体，处在两个极端，这种感受本该十分痛苦。可许心晖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颇为诡异的畅快之感。 紧接着，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许心晖身上那些散碎不堪的经脉，竟然开始自行运转起来。 许心晖发现，经脉运转的脉路，竟然就是《小天伦》修炼的方式。而且，随着经脉的运转，那些原本就散碎凌乱的经脉，再一次变得更碎，最终竟然消失无踪…… 这是什么状况？ 许心晖心下诧异，但却并未作出任何反抗或是逃避的动作。因为就在经脉彻底消失无踪的时候，那种危机之感，也荡然无存。 许心晖内视己身，愕然发现，自己体内，竟然好似这混沌一般的世界，随处可见那些灰雾般的灵力，但却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东西。 一个念头，忽然在许心晖脑海中冒出来：这暗无结界，跟《天伦》有关！ 略一迟疑，许心晖直接盘腿坐下，身体依然正要压在阴阳分水岭的那条线上。他微微闭眼，仔细感悟着这十方太极。 …… 眼前的草木和大地，正在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灰蒙蒙的东西。 大海不见了，山林不见了，就连脚下的大地也不见了。 林小舟三人处在这一片混沌之中，面面相觑。 秋蓉的脸色有些难堪，她看向海北，问道，“这么久了，这暗无结界都没有发生变化。现在反而出现异常。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让许心晖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所在？” 海北显然也有些意外，她四下里张望着，“和这里一样，是一片混沌。不……唯一不同的，是那里的灰雾，会攻击，而这里的，不会。” 林小舟脸色不善，狠狠的剜了海北一眼，恶毒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恶毒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海北注意到了林小舟的眼神，虽然自己有着筑基的实力，林小舟不过炼气二层，但海北却依然被林小舟的恶毒眼神给吓了一跳。现在她终于相信了秋蓉的话，这个林小舟，以前肯定是个杀人无算的魔头！不然，绝对不会有这种让人看一眼就胆寒的眼神。 “现在去哪？”秋蓉问道。 海北凝眉不语，片刻，摇头道，“我的本体也陷在混沌之中了，整个暗无结界，应该都是一片混沌……”说到这里，海北猛然一怔看向秋蓉，道，“这样的话，我的本体，岂不是等于已经脱困了？！” 秋蓉也是一怔，有些警惕的看着海北，凝眉道，“也许吧。” 林小舟斜了海北一眼，又看向秋蓉。秋蓉给林小舟使了个眼色，又朝着海北瞄了一下，之后微微摇头。 很显然，秋蓉是在提醒林小舟：海北已经不可信任了！ 海北与秋蓉的关系，林小舟还是十分清楚的。她明白，如果海北的本体脱困，那她一定会找秋蓉的麻烦。如果海北杀了秋蓉…… 林小舟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在看到海北微微眯起的眼睛之后。心中一动，林小舟直接使用灵诀，打出了一道“魔气屏障”——以魔诀的方式打出的魔气屏障，其实没有丝毫的魔气，但并不影响它的作用。 这道屏障，直接挡在了海北眼前。 “跑！”林小舟话音刚起，随手打出一道灵诀，灵诀打在屏障之上，借着这灵诀的反作用力，身形直接往后飞退。 混沌世界，犹如八荒的灰雾。林小舟只是往后退出不远，眼前的海北和秋蓉，就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哼！” 林小舟得意的冷笑。 论反应和机敏，就算是横行真魔两地的探花郎，也是不及自己的！ 原地。 秋蓉和海北面面相觑。 海北嘴角一抽，问，“她跑什么？” 秋蓉呆了呆，拍着额头，道，“她大概是以为我给她的眼神的意思，是让她赶紧跑吧。” “眼神？” “我是想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而已。” 海北略一沉吟，哑然失笑，道，“就算我的本体脱困，想要报仇，也只是要杀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跑什么！”说到这里，海北有些好奇的看向秋蓉，“为什么该跑的反而没有跑？” 秋蓉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海北的问题，甚至直接背过身去，看向前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来时的方向，应该是这里。一直前行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接近出口。” 海北凑过来，站在秋蓉身边，看了看，却微微摇头，“你确定是这个方向？没有任何参照物，丝毫的误差，就可能让我们找不到出口。而且……这混沌只是混沌吗？我看未必。之前这里的山水之物，是否会起到扭曲空间的作用？丝毫的扭曲，就要命了。” 秋蓉有些不自信，“我不确定，但总不能就这么在这等着。” “你不去找林小舟？” “怎么找？那家伙现在一定已经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秋蓉苦笑。 海北一脸好奇的看着秋蓉，道，“为什么你不担心我杀了你呢？” 秋蓉笑道，“因为你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若是脱困了，即便是对我恨之入骨，但最终还是会放我一条生路的。” 海北拧着眉头，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不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你是。”秋蓉回答的很干脆，“另外……如果你真的脱困了，大概也没心情控制傀儡在这跟我闲扯淡了。所以，我相信，你依然被困着。” 海北苦笑，“这一点，你倒是猜对了。”海北脸上多了一丝惆怅，“我不明白，禁制已经被解开了，为何我的本体依然无法离开那里？” 秋蓉看着海北，道，“或许是因为周围没有参照物的原因，你已经动了，但却依然感觉没有动？” 海北摇头，“我又不是修行菜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说着，又脸色不善的看向秋蓉，“混沌已经很难对付，如果那禁制跟混沌融为了一体……你有没有办法破开？” 秋蓉对于海北提出的问题显然颇有些意外，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好说，只能到时候试试看了。总之……先找到出口，然后做个标记，再把心晖和小天救出来再说吧。” 海北跟着秋蓉一起前行，边走边好奇道，“你和许心晖那小子休戚与共，担心他的死活，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何也很关心那林小舟？我所知道的探花郎，虽然不是什么残忍弑杀之徒，但对于魔族，应该没有这么好心吧？” 秋蓉看了海北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秋蓉没有理会海北，只是呆了片刻，之后静下心来，开始一边走一边研究着周边的混沌。 海北虽然不及秋蓉，但也非泛泛之辈。更何况，她在这暗无结界非只一日，对于这暗无之地的体会，更强于秋蓉。观察了一阵，海北道，“这混沌一片，应该就是暗无之地的本相了。一片昏暗，一切皆无。” 秋蓉摇摇头，道，“一片昏暗不假，但一切皆无么……这周围的灰雾，何尝不是‘一切’之物？” “这就太较真了吧？” “不，这不是较真。”秋蓉道，“你难道不觉得，若真是名副其实的暗无，就连着灰蒙之物，也不该有吗？” “你是认为……” “这暗无结界，应该是个失败的作品！” 海北点点头，道，“你这个推测，也不无道理。想来也是，若是成功的作品，何至于被丢弃于此？” “或是那炼制暗无之人，出现了意外，不得已而离开？” 海北摇头道，“或是那人因为炼制暗无而死在了暗无之中。” 秋蓉对此不敢苟同，分析道，“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你了解困住你的那口井吗？” 海北怪声道，“没有你了解的多。” 秋蓉笑笑，道，“那口井内里阵法的设置，你不觉得很古老吗？我自问博览天下典籍，对于任何法诀，都多少有些了解，但是，那井中阵法……我相信，它必然不输于十域！” “总不至于是魔域的吧？”海北道。 秋蓉回道，“非也。当时不知，但如今想来，那阵法，竟是十分古老。所以，我推断，这暗无，应该是在八荒巨变之前形成的。而八荒巨变之前，如今的十域之地，不过是灵力贫瘠的所在。岂会有人在这样的地方炼器？所以炼器之人死于暗无的可能不大。只能是他因为某种原因，带着还未真正炼成的暗无来到了这里而已。” “阵法……确实很古老。但问题是，就不能是八荒里幸存的高手，离开八荒，选择了这个比八荒的灵力更好的地方炼制暗无，最终死在了暗无之中吗？” 秋蓉凝眉沉吟片刻，道，“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说罢，抬眼看向海北，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海北嘴角一抽，道，“还是不够聪明，不然岂会被你困在这里无数岁月。” 秋蓉大笑，“行了，别像个怨妇似的。赶紧放出你的本体元神，找一下心晖所在的地方。我想，这暗无发生巨变，应该与他有关。” 海北摇头道，“做不到了，这灰雾，阻碍了神识。” 秋蓉拧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你可以试试感应一下他的位置。” 秋蓉也如海北一般摇了摇头，伸手在面前虚抓，然后又盯着掌心发了会儿呆，秋蓉道，“你还记得小天说的话吗？这里，像极了魔域的万魔谷！” 海北道，“你是怀疑这暗无跟魔域或是说魔域高手有关？” 秋蓉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万魔谷，万籁俱寂之时，最是杀机四伏！周围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忽然，秋蓉的身子猛然往后倒飞。 海北反应极快，一把拉住了秋蓉的手。秋蓉虽然不过炼气四层，但到底见多识广，久经战阵，反应也是不慢。她反手抓住海北的手腕，惊道，“小心！有无形剑气！”说着，口中噗的一下喷出血来。 海北闻言，直接荡起周身灵力，在自己和秋蓉身外布下防御圈。 看不到任何攻击，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的灵力屏障，竟然好似被攻破了一般，直接崩溃了。 海北脸色大变，惊道，“好厉害！” …… 许心晖不知道自己到底冥想了多久，直到把一切都想通了，才睁开眼来。 看着那十方太极，许心晖两只手掐动着两个灵诀，开始修炼起来。两只手的动作截然相反，修炼的灵力，也是一正一反。 两股灵力在许心晖体内不断的运转着，各自占据一半身体，竟然也相安无事。灵力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许心晖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最终双手停放在双腿之上，一动也不动。 十方太极忽然转动起来，八方正转，上下倒转。 随着太极的转动，周围原本清明的世界，转眼间又变得混沌起来。这些灰蒙蒙的混沌之物，不断的冲击着许心晖的身体，许心晖对此，却是置若罔闻。 良久，许心晖体内的灵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周围的灰蒙蒙之物，也不再攻击许心晖。 许心晖这才睁开眼，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炼气三层。 呼出一口气来，许心晖伏地拜倒，轻声说道，“多谢前辈指点。不知前辈是魔宗哪一位高人？” 没有人回应许心晖的问题。 那十方太极，骤然崩溃，消失无踪。 许心晖站起身来，看着这一片灰蒙蒙的世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头看向前方，之后闪身前行。 行不多远，许心晖看到在那混沌之中，悬浮着一只银色手镯。 这手镯，就是海北说的那件地器之物。 许心晖拿起那手镯，戴在手上，之后转身离开。 …… 郁郁葱葱的山林，露水打湿了草木和土地。 许心晖光着膀子，坐在一截木桩之上，面前生着一堆火，火上驾着一只已经被收拾好的野兔。兔肉已经有了六分熟，一股浓郁的肉香四散开来。 许心晖将木架上的兔肉翻转了下身子，之后又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 他身后的草地上，躺着三个女子。 三个女子嘴角都带着血迹，这三人，自然就是林小舟、海北和秋蓉。在混沌之中被剑气伤了的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唯有林小舟身上，盖着一件衣服。 混沌剑气十分特别，并不会伤害体表，所有威力，都加之于内腑，但却依然会对体表之外的衣物或是护体法宝造成损伤。 三人之中，林小舟修为最低，自然也是伤势最严重的。 许心晖消耗了不少灵力，才稳住了林小舟的伤势。 幸亏这暗无结界并不完善，攻击力还没有真正形成，许心晖又及时取走了那手镯。不然，三人肯定是有死无活的。 兔肉终于烤熟，许心晖撕扯着肉块，美美的吃了起来。 半只兔子下肚，身后传来一声嘤咛。 许心晖回头看了一眼，见海北的身子动了一下，也不起身，继续吃肉。 海北的修为最高，自然是受伤最轻的。 她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刺眼的太阳，痛苦的张了张嘴，似乎是想把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又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一阵肉香扑鼻。海北睁开眼，看向许心晖。 这家伙！ 吃的倒是香。 海北暗暗苦笑，勉力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身上破破烂烂的已经说不上是衣服的布条，微微凝眉，转眼看到林小舟和秋蓉，嘴角一抽，道，“亲疏远近，一目了然啊。” 许心晖回头看看海北，“什么意思？” “为什么只有林小舟身上被你的衣服遮住了？” “唔，她是我老婆啊，当然不能被你们占了便宜。”许心晖理所当然的说道，“再说了，你是男人！身体又不过是石头做的傀儡，有什么好害臊的？” 海北一愣，想想也是，不由苦笑一声，又有些不甘，道，“那秋蓉呢？严格说来，她现在算个女人，而且也不是石头的傀儡。” “没办法，我只有一件外套，总不能把裤子脱了给她吧？”许心晖说着，瞄了一眼海北的胸前，忍不住笑道，“以前没发现，还挺大。” 海北眼神一凛，瞪视许心晖。 许心晖忍不住笑，“你就是个傀儡好不好，真的还会害臊？”说到这里，许心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儿不合适，“呃，你被想多了，我可不是歧视你。” 海北有些哭笑不得，懒得跟许心晖磨嘴皮子，努力盘起双腿，开始慢慢修炼养伤。 等到许心晖把兔肉解决光了，秋蓉也醒了过来。 注意到自己有些衣不遮体，再看被许心晖的衣服盖的严严实实的林小舟，秋蓉讪笑，道，“怎么不帮我也盖一件？哪怕是摘一片树叶盖住也好啊。”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胸口。 许心晖不屑道，“你又没啥看头。” 秋蓉哑然一愣，之后挖苦道，“你媳妇也没啥看头！” “比你强多了。” 秋蓉觉得有些好笑，她现在虽是女儿身，但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许心晖的厚此薄彼，甚至也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身材。不过，她总想逗逗许心晖，不禁道，“好吧，一个成年人，跟一个不到九岁的女孩子比身材，还真是出息！”()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61 炼器 经过一番调息，秋蓉的伤势稳定了下来，不过，想要彻底痊愈，却是需要一段时间了。收了功法，她看向许心晖，一眼就注意到了光着膀子的许心晖手腕上带着的银色手镯。微微眯起眼睛，秋蓉问海北，“这就是那件地器？” 海北没有抬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声，道，“很不错的一件法宝，只是其中有什么阵法可用。” 秋蓉应了一声，又问道，“风化石找到了？” 许心晖插话道，“没有，哪里有什么风化石啊，影儿都没见。” 海北这才抬起头，叹气道，“我在混沌之地看到的风化石，怕是跟外面的山河草木一样，都变成了一片混沌吧。” “噢。”秋蓉随口应声，冲着许心晖招手，“来来来，我看看这镯子。” 许心晖却没有过来，只道，“我的。” “我知道你的，我就是看看。” “算了吧，你看了不给我，我能怎么着你？” “嘿，我……我是那种人吗？”秋蓉气结，嗔道，“算了，什么破玩意儿，我还懒得看呢！” 许心晖也不理会秋蓉的态度，走到林小舟面前，查看了一下，凝眉道，“你们怎么也不护着点儿小天？” 秋蓉把林小舟自行逃跑的事情说了，又道，“都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怎么护着？” 许心晖叹一口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秋蓉和海北的伤势也已经稳定，便道，“走吧，回去再说。”说着，将自己披在林小舟身上的衣服给林小舟穿好，这才抱起她，祭出飞鸟，坐了上去。 四人在岔路口分开，许心晖带着林小舟回了正气门的住处。 又休息了半天，直到黄昏时分，林小舟才悠悠醒来。看到熟悉的环境，又看到平安无事的许心晖，林小舟松一口气，“又一次大难不死啊……咦！这是什么？”林小舟脸上显出一丝贪婪之色，看着许心晖手上的手镯，“这就是那地器吗？” 许心晖笑笑，将手镯摘下来，递给林小舟，“送你了。” 林小舟有些意外，狐疑的看着许心晖，问，“真的假的？” “不要拿来！”许心晖要拿回手镯。 林小舟大笑，直接把手镯戴上，又捂在怀里，“不给！” 许心晖溺爱的摁着林小舟的脑袋晃了晃，道，“休息一下，我去打饭。” “嗯嗯。”林小舟当然没兴趣休息，她又将手镯摘下，开始认真的研究起来。对于这种地器，甚至被海北称之为几乎胜过圣器的法宝，林小舟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毕竟，即便是她全盛时期所使用的法宝，也不过是一件下品地器罢了。 许心晖打饭回来的时候，林小舟已经开始试着用灵力激活手镯上的阵法了。 “先吃饭。”许心晖道。 林小舟答应了一声，凑过来，抓起筷子，吃了一口，才问道，“夫君，你在那混沌之地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说着，抬头看向许心晖，不由一怔。“咦？夫君，你的修为提高了？” 许心晖摇头，一边吃饭，一边跟林小舟讲述了在那混沌之中的遭遇。末了，才道，“我觉得吧，那个所谓的暗无结界，应该跟魔宗的先辈有关。” 林小舟道，“你确定那指点你修炼《天伦》的，是一缕残魂？” 许心晖点头道，“没错，可惜未能问及那先辈姓名，那残魂便消散了。”说完，又道，“严格说来，我修炼的，并不是真正的《天伦》。真正的《天伦》，应该是自毁魔心，然后如你这般，由外而内的修炼。”说到此，许心晖猜测道，“想来那号称天魔的第二魔尊，应该也是参悟过、或是对《天伦》有些了解的，不然何以想到由外而内的修炼呢？而他的修炼之法，又与你不同。《天伦》之初，并非依仗魔气修炼，反而是以灵力修炼。” “这样说来，我们俩人，其实都不过是修炼了《天伦》的一半？”林小舟脸上显出一丝遗憾之色，“真是可惜了！《天伦》可是号称魔宗第三的厉害心法啊。” 许心晖却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不能第三，能第四第五，也很厉害了。” “嘁，咸鱼！”林小舟撇嘴道。 许心晖大笑，吃饱了饭，放下碗筷，在林小舟身边坐下，伸手揽着她的肩膀，笑道，“那会《天伦》的高手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湮灭在了这历史长河中？所以啊，最厉害的修行者，不是法诀有多高明，而是能活多久。”看着林小舟的脸蛋儿，许心晖脸上荡起一丝柔情，“能跟你这个小魔头长相厮守，我愿足矣。”说着，凑过去，在林小舟脸上蹭了一下。 林小舟嫌弃的推开许心晖，骂道，“恶不恶心！拿我的脸擦嘴啊！” “油脂对皮肤好。” “滚！”林小舟笑骂，“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喊娘亲！” 许心晖笑着起身，道，“记得把碗刷了。我去灵田里看看。” 哼着欢快的小调儿，许心晖来到地头上，蹲下来，随手掐断一根野草，看着眼前绿油油的灵田，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了，看到这一片长势不错的灵田，就能满心欢喜，真是个没出息的。 虽然已经是秋季，莫悲山上依然一片绿意盎然，唯有一些过早凋零的树木，变得光秃秃的，预示着冬天即将到来。 想起打饭的时候听沈放师兄提及的环山黄氏的麻烦，许心晖不免有些哀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正气门出现了麻烦，怕是想要安静的生活，也会变成一份奢望了。 听沈放说，环山黄氏是个极为庞大的家族，黄家人遍及千山大陆的各大门派，实力不可小觑。这一次，若非离愁上人出手相助，正气门就要倒霉了。 许心晖看得出来，沈放说这些的时候，眉目间有些忧色。食堂里的一些同门，脸上也没有什么愉快的神色。很显然，所有人都在担心着，担心环山黄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打饭回来的路上，许心晖看到外门山上变得愈发冷清起来，原本住着不少外门弟子的山头上，难得看到人影。许心晖还看到了一个扛着包袱下山的外门师兄。 “师弟。”沈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许心晖身边坐下，看着许心晖的灵田，笑道，“说起种植灵田，整个正气门，没有比师弟更擅长的了。” 许心晖笑笑，呼出一口气，道，“外门的很多弟子都走了吗？” “没剩几个了。”沈放道，“掌门说了，任何人都可以离开。” “你呢？”许心晖问。 “我？”沈放笑了，“人生苦短，正气长存。沈某不才，愿意将这长存正气变得更长一些。” 许心晖微微凝眉，道，“离愁上人还是会帮助我们的吧？” 沈放摇了摇头，“自从上次离愁上人帮了我们之后，听闻就闭关了，就连他们正剑门的弟子，都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离愁上人了。” 许心晖应了一声，又问道，“黄庭……” “呵，说起来，那黄庭，竟是个女子。”沈放笑道，“环山黄氏前任族长的嫡孙，资质当真是很不错的。”顿了顿，又道，“她本想就此离开，却被掌门拦下了。掌门说要跟环山黄氏死磕到底。”沈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有些豪情万丈之色。 许心晖笑了笑。 沈放问道，“师弟，你们……走吗？” 许心晖摇了摇头，“我是怕死的，可总觉得就这么走了，太不仗义了。看看吧，若是非要搭上一条命，我自要想办法逃命去了。若是没到那一步，总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这还有两亩多的灵草呢，就这么丢了，太可惜了。” 沈放大笑，“兄弟乃真性情也。” 许心晖跟着笑笑，又问道，“师兄跟那锦绣，如何了？” 沈放一怔，脸色竟然微微一红，道，“师弟见笑了，我们……还好了。” “恭喜恭喜。”许心晖笑道，“要是两情相悦，还是赶紧把婚事办了吧。到时候，万一咱们正气门有事儿，嫂子的娘家人，总也能帮帮忙。” 沈放笑着拍了一下许心晖的肩膀，“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少。”说着，站起身来，又道，“我准备突破了，若是能成功筑基……呵，即便是筑基，对于咱们跟环山黄氏的纷争，也无济于事。”言毕，沈放转身离去。 许心晖怔怔的看着灵田发了许久的癔症，之后起身回到住处，愕然看到站在房间里的林小舟周身忽然多了十多个手镯的影子。那十多个手镯，不断的环绕着林小舟飞舞，看起来杀气腾腾。 “呃……” “嘿嘿，怎么样？”林小舟大笑，“是不是很像魔骷？我用控制魔骷的手段控制这手镯，竟然也有用。”说着，那十多个手镯忽然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极大的手镯，直接套在林小舟身上。手镯之上，散发出来一抹洁白的光晕，竟然犹如防护屏障一般，护住了林小舟。林小舟好似表演一般，双手抓住手镯，两下里一分，手镯变成了两个，之后身子约期，跳进了一个手镯之中。 林小舟和那两个手镯，竟然陡然无踪。 许心晖嘴角抽搐，道，“真是好东西。”说着，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抱住，低头看到林小舟的手，许心晖笑道，“好了好了，别显摆了。” 林小舟大笑，“我的法宝是不是很神奇？好像还有好多作用有待开发。” “嗯，确实不错。”许心晖道，“不过，若是没有必要，还是不要显摆的好，怀璧其罪，若是被人生了贪念要抢，咱们现在还没有实力保护它。” “这个我自然明白。”林小舟道，“灵田如何了？” “还行吧，大概再有个把月，就能收割了。”许心晖道。 “这样啊……收了灵田，给你买一件法宝吧。”林小舟道，“听说那铁记的符剑不错，娘亲我允许你奢侈一回。” 许心晖笑着说道，“算了吧，有那么多晶石，不如自己买些材料打造一把了。我算了一下，这次灵草丰收之后，或许能换个十来颗晶石，到时候叫上秋蓉和海北，有这两大高手帮忙出主意，总能炼制一把不错的飞剑的。” “也行。”林小舟答应着，一脸稀罕的摆弄着手里已经变小的手镯。 许心晖冲着林小舟伸出了手，林小舟吓了一跳，直接把手镯往身后一藏。“我的！你说了送我的！” 许心晖翻翻白眼，道，“我看看而已！” “有什么好看的？！”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道，“那你自己看吧，我总觉得这手镯跟那暗无有些关联。手镯虽然厉害，但若是能收了暗无，那就更好了。” 林小舟一怔，若有所思的说道，“言之有理，我再研究一下。” “嗯。”许心晖道，“对了，你之前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是做什么用的？”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林小舟道，“刚好，那是我用来炼器的，现在也没工夫捣鼓了，你去玩吧。” 许心晖有些无奈，转身进了林小舟的“仓库”，翻腾了许久，才明白林小舟在捣鼓些什么。她竟是想要以炼气期的水平炼制飞剑。总也闲着无聊，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心晖就一头扎在里面研究起来。 法宝还没炼制出来，灵田又该收割了。 连着忙活了好几天，将灵草卖给桐林镇的刘掌柜，换来十来颗晶石，许心晖又购买了一些材料，又跑了一趟正剑门，想要秋蓉和海北帮着自己炼制飞剑。 两人倒也没有拒绝，直接跟着许心晖来到正气门，看着许心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秋蓉忍不住嘲讽道，“陆兄，你这是要开杂货铺吗？” “废话多。”许心晖道，“快点儿帮我想想，这些材料，应该差不多够了，关键是剑中的阵法。” 海北捏起一样材料，审视一番，摇头道，“材料太差，顶多炼制一把灵器而已。” “那就更好了，我原本只打算炼制一把符器的。”说着，许心晖盯着海北看了一会儿，好奇问道，“傀儡也能二次发育吗？” 海北斜了许心晖一眼，道，“当然不能！” “那怎么……还是我记错了？我记得以前没这么大……” 海北不理会许心晖，直接坐下来，翻看起许心晖准备的各种劣质的廉价材料来。 秋蓉也在旁边坐下来，问道，“小天呢？” “隔壁呢。”许心晖道。 秋蓉没有在说什么，随手拿起原本林小舟制作的半成品材料，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可惜了，自然炼化的想法不错，但是手法有些问题。” 许心晖道，“那你就行行好吧。” 秋蓉手上蓄满灵力，开始炼化这些材料，她此时已然炼气五层，若是旁人，自是无法炼器，但对于曾经的探花郎而言，却并不是难事。一边炼化材料，秋蓉一边说道，“听闻，陌香打败了剑皇甘不平，重伤了万宗灭，正在试图打开魔域通道。” 许心晖凝眉道，“陌香这么厉害的？” “听闻她得了《魔宗秘典》，却是不知真假了。”秋蓉道，“不过还好了，即便是魔域通道被打开，首当其冲的，是永夜之地的一片地方，暂时还杀不到我们这里。而且……陌香虽强，却也不足为惧，即便魔域再一次杀入修真界，修真界也不会像当年那样一败涂地了。” “何以见得？” “当年十域连成一片，魔域强势而下，想要阻拦也不易，现在大陆四分五裂，海面上又有诸多灵力断层，魔族的实力，会受到极大的削弱。再加上八荒灵兽的存在，魔族讨不到什么便宜的。”秋蓉拧着眉头，一脸凝重，“更何况，即便是魔族，也一定会十分忌惮天绝之地的那些家伙。” 天绝之地…… 许心晖沉吟片刻，叹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道，“你们觉得，我这件法宝，用上什么阵法比较好？” 海北道，“那要看你打算炼制什么了。飞剑？刀？矛？锤？斧？外形不同，其中阵法自然也要依照材料走势来布置。” 秋蓉道，“一般，飞剑最为常见。飞剑的外形，适合大多数阵法布局，而且也更适合灵力的灌输和散发。当然……”秋蓉看了看手里的材料，继续道，“虽然材料次了些，但也还可以炼制飞针。飞针以速度见长，对于修为不高的修行者而言，速度比力量更好用。只是飞针比较难以炼制，所以没有飞剑流行罢了。” “飞针……算了吧，我可不想学东方不败。”许心晖笑道。 秋蓉也跟着大笑。 海北狐疑的看向二人，问道，“东方不败？什么人物？” 秋蓉促狭道，“很厉害的一个女子，曾经横行天下，人见人怕。” 海北有些唏嘘，“这么多年来，修真界倒是出了很多厉害角色。”说罢，又随意的问道，“不知这东方姑娘，师承何处？” 秋蓉忍着笑，说道，“不提也罢，可怜一代巾帼，最终因为一个情字……” 许心晖给了秋蓉一个白眼，道，“行啦，别跑题，还是说说我的法宝吧。嗯……我还是喜欢刀，给了炼制一把刀好了。” “刀沉力猛，速度不怎么样。”秋蓉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汗……”许心晖苦笑。 海北道，“也并非所有的刀，都慢。” 162 海天一线 世间法宝，形态万千。然这形态，却也并非可以肆意为之，需以辅助阵法形成为根本。而阵法之道，也非肆意，需以适合修者本身为宜。 如那魔族修者，多以霸道法诀修行，故而魔族法宝，多以刀枪棍锤为多。此类法宝，形态或宽或长，最宜布置多种阵法，以强化法诀的输出。而修真者，多喜飘逸潇洒为妙。如万宗灭之类专喜霸道法诀者并不常见，故而修真者多喜飞剑。飞剑形态轻盈，身窄体薄，法诀作用极快。 阵法越多，法宝越大，反而越是使得法诀打出的速度变慢。但经过阵法改变加强的法诀，自然威力更强。阵法越少，法宝越小，打出的法诀速度自然也就越快。但这样的法诀，攻击力自然会弱很多。 鱼和熊掌，总难兼得。 而法宝的好坏，自然就取之于鱼和熊掌之数了。能让法诀更快，力量更猛的，自然是好法宝。 炼器之道，此即关键。 这一点，莫说秋蓉和海北，即便是许心晖，也是了解的。而且，许心晖还认为，一个人所使用的法宝，如果品阶过高，其实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就好比一个三岁孩童，用一把轰天大锤，那也是伤不了人的，反倒不如拿一把尖利瓦片，来的更有威胁。 所以，纵然海北认为许心晖准备的这些垃圾材料至多炼制成灵器，许心晖也不需要灵器。他需要的，只是一把符器。至于符器的外形，他并不是太过在意。 可不在意，也并非什么外形都可以。 眼看着海北画出来的草图，许心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说，海兄，我要的是法宝，不是菜刀！” 秋蓉忍着笑，瞥了一眼海北在地上随手画出的图案，道，“我觉得这菜刀挺适合你的。低调奢华的菜刀，用来打架，还是很拉风的。” 海北没兴趣跟秋蓉和许心晖说笑，只是很认真的说道，“要快，要狠，这把菜刀，最是好用。菜刀足够宽，可以布置不少阵法，而菜刀很短，自然也能让灵力穿过法宝时受到的阻碍更少。故而，要快也好，要狠也罢，自可以随心所欲。据我所知，魔族的一些高手所用的锤斧之类，即是此理。” 许心晖苦笑，“那这菜刀，也太难看了吧？” 秋蓉却看着海北，道，“海兄归为海北君王，不知海北之地，可有什么精妙阵法可用？” 海北道，“精妙的阵法多了去了，只是这些材料太烂，承受不了太过精妙的阵法。不过……若是辅以我海北之地的‘海天一线’，或许多少还能用上一两个。”说罢，又笑道，“陆兄这等炼器名家，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么，倒是有很多。我只是在想，可否将《探花诀》的藏匿之法，镶嵌其中。想到那混沌之地的无形剑气，当真还是不错的。菜刀配以无形无势的法诀，如此扮猪吃老虎，想来还是能让不少人吃亏的。”秋蓉道。 “扮猪吃老虎固然不错，但若是不幸，遇到高手，真被当猪宰了，那就可悲了。”林小舟的声音，竟从门口传来。她抱着胳膊，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地上的菜刀草图，“配以魔族的‘魔焰滔天’的原理，偶然装一次高深，还是很有必要的。” 海北看向林小舟，道，“垃圾材料，无法承受魔焰滔天的。” “不需要完整的魔焰滔天，只需要有魔焰滔天的气势就足够了。”林小舟笑道，“一刀下去，风云雷动，不是很霸气？” 秋蓉笑道，“你的意思是……干打雷不下雨？唔，虚张声势么，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略一沉吟，眼前一亮，笑道，“既如此，芊羽美女的化羽诀的一些效果，也可以借鉴一下。” “那倒不如再加上狼灵的狼群之术了。”海北道，“我虽并未真正掌握狼灵之术，但狼群的表象，也不难做到。” 林小舟嘿嘿一笑，“空有虚张声势的话，总会被人识破。陆兄善于元神攻击，不如给这法宝添加一些元神力量，多一丝杀气，再配以声势，也是极好的。” 许心晖翻了翻白眼，看看面前三人，道，“那你们是要给我做一把多大的菜刀呢？”算一算这些人提到的阵法，许心晖觉得自己的菜刀可能会比自己还要大…… 让许心晖有些意外的是，三人讨论炼器的热情极大，竟然没有人搭理自己。他苦笑一声，干脆席地坐在一旁，听着三人相互争论。 三人之中，论及现在的实力，自然是海北最强，而论及曾经的巅峰，却是海北最弱。但海北却是海北君王，又被困暗无无数岁月，对于修行理论的推想，比之秋蓉和林小舟更强。至于秋蓉，这个曾经的探花郎，对于炼器之法，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她还有天剑。有这般至宝作为参悟，炼器水平当然会变得更强。林小舟虽然不善炼器，但作为魔族高手，杀人越货的经验十分丰富。杀的人多了，抢到的法宝自然也多。见识过太多法宝，又体悟过天棺之妙，炼制一把符器，自然不过小菜一碟。 许心晖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插上一句，或说一下自己粗浅的见解，或发出疑问。三人起初没人搭理他，直到林小舟好心解答了一下许心晖的疑问，最终变成了四人的争论。当然，大多时候，许心晖依然只能安静的聆听学习，根本就插不上话。对于三个女子提到的诸多阵法和理论，他也是一头雾水。 三个女子争论的久了，干脆拿起许心晖的那些廉价材料，开始尝试着实验自己的理论。这样的结果，许心晖就变成了跑腿打杂的小厮。 不过，许心晖却乐于此道。 三个炼器高手的思想碰撞，让许心晖受益匪浅。 三个人不断的尝试，那些本就不算太多的材料，自然是不够用的。秋蓉眼看着材料没了，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两颗二品晶石，丢给许心晖，“去桐林镇买些回来。”说罢，又报出了自己需要的材料的名字。海北和林小舟虽然没有拿出晶石，但也毫不客气的报出了自己需要的材料。 秋蓉苦笑，又随手给了许心晖几颗晶石。 好在都是一些廉价材料，需要不了太多晶石，而秋蓉似乎也并不缺晶石。 许心晖直接骑上飞鸟，直奔桐林镇。掂掂手里的晶石，许心晖觉得，若是用这些晶石直接买法宝，应该也能买到几件不错的符器了。 不过…… 观看三个高手以最廉价的材料炼制法宝，可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儿！ 没有储物戒指的他，直接从刘掌柜那里讨了两个大麻袋。装了满满两麻袋的廉价材料，再赶回正气门。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许心晖把材料丢给三人，又帮三人点上蜡烛，之后像个乖孩子一样，守在一旁看着三人捣鼓这些材料。 一直到了翌日清晨，三人终于合力炼制出了一把菜刀。 三人的炼器风格虽然迥异，但显然没有人在意法宝的外形。看着手里这把怎么看都像是农妇切菜的菜刀的符器，许心晖有些不放心的看看多少都有些疲惫的三人，问道，“能行？” 秋蓉呼出一口气，道，“可惜不过是把符器，浪费了不少创意啊。” 海北道，“确实，若是材料再好一些，用更强大的阵法，或是将其中阵法都加以完善，那就更妙了。” 林小舟瞥了一眼那菜刀，又看看脸上虽然带着疑虑，但依然有些兴奋的许心晖，嘴角微微扬起，又看向秋蓉，道，“陆兄真是让人惊讶，我真的很好奇，阴阳相合，缘何能够做到？” 秋蓉有些疲惫的微微闭眼，打了个哈欠，道，“为何不可相合？这世间最奇妙的事情，不就是阴阳相合吗？啧啧……说起来，我好像是最擅长这种事情呢。”说着，竟然还意味深长的瞥了林小舟一眼。 林小舟一愣，哼哼冷笑道，“是吗？为何芊羽说某人‘不堪一击’呢？” “那一定不是说我！”秋蓉正色道，“本人久经沙场，从来都是只有对手求饶的份儿。” “嘁！任你胡吹了。”林小舟不屑道，“总归现在也是无从求证。” “真正的高手，不需要什么求证。”秋蓉道，“唯憾当初没有跟你较量一下！” “抱歉，本尊对你没兴趣！” 海北苦笑，显然没兴趣跟两个女流氓闲扯，站起身来，道，“走吧，回去了。” 秋蓉大笑，正待告辞，却一眼看到了许心晖阴沉的脸，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那个……陆兄，告辞。”说罢，快步走出房间，跟海北一起祭出飞鸟，绝尘而去。 许心晖阴沉着脸，看着秋蓉离开，之后才瞪了林小舟一眼，道，“以后少跟秋蓉闲扯淡！” 林小舟咧嘴笑笑，“吃醋了？” “没有。”许心晖道，“只是觉得自己的妻子跟旁人说些荤话很不爽！” 林小舟大笑着抱住许心晖，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道，“行啦，别生气了，以后我见了她，直接无视！行了吧？来，给为娘我乐一个。”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的推开林小舟，道，“好了好了，我要研究一下我的法宝了。” 林小舟放开许心晖，看了看他手里的菜刀，笑道，“取个名字吧。” “名字？就叫菜刀算了。”许心晖苦笑道，“这菜刀模样，能取什么名字？难听的名字不想要，霸气的名字反而更搞笑，还不如就叫菜刀了。” 林小舟笑道，“随你了。”说着，亮了一下手镯，道，“我给这手镯取了个名字，叫天环，如何？” 许心晖啐道，“不得不说，真魔两地，高手是不少，但都是俗人，不管是门派还是法宝，甚至是人名，总喜欢跟‘天’扯上关系。” “天为至高，当然跟天有关系才显得霸气嘛。”林小舟摆弄着她的“天环”，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不如你的菜刀叫‘切天’吧。” “切天？还真是霸气。” “是吧，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兴奋的林小舟一眼瞥到了许心晖脸上的揶揄神色，止住话头，啐道，“爱叫啥叫啥，懒得管你！”说着，打了个哈欠，道，“我去睡觉了！” 许心晖笑了笑，看着林小舟的背影，轻声说，“谢谢。” 他知道，林小舟其实对于研究什么学术性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她之所以陪着秋蓉和海北争论了一晚上，无非就是为了帮自己炼器而已。 林小舟的身子顿了一下，轻声一笑，回头看着许心晖，柔声说道，“乖。”只是这一脸的柔情终于没有绷太久，转眼就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哈哈哈！本尊是不是特别足智多谋？秋蓉和海北那两个蠢货，直接成了咱们的打工仔。” “嗯嗯。”许心晖笑着点点头，挥舞了一下手里的菜刀，许心晖笑道，“好像还挺趁手。” 林小舟大笑着走了出去，不再打扰许心晖。 许心晖也便沉下心来，开始好好的研究自己的菜刀。这把菜刀的外观虽然很难看，但其中阵法和材料的选取和融合，却极为高明。虽然不过一把上品符器，但许心晖相信，这把符器，绝对不次于灵器，或许比一般的灵器还要高明一些。更难得的是，菜刀上的阵法虽然繁多纷乱，但却乱中有序。杂乱无章的阵法，竟然相互牵连，形成了一个更大的阵法。 海天一线！ 海北吹嘘了一整晚的所谓“海北王族不传之秘”，看起来确实有些门道。 …… 原本一脸倦色的秋蓉，在坐上飞鸟离开正气门的那一刻，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回想起林小舟强忍着不耐烦的情绪，一直跟自己和海北争论，秋蓉不仅叹了一口气。“人道无常，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真的爱上了一个凡夫俗子。” 海北看了秋蓉一眼，道，“你这是羡慕啊？还是吃醋了？” 秋蓉淡然一笑，道，“吃醋么……我是没有资格了。我是要灭仙尊的男人！没工夫在乎儿女情长。羡慕么……”秋蓉眺望远方，良久，轻声说，“你不羡慕吗？” 海北怔了一下，点点头，又道，“即便那小子跟你休戚与共，你也没必要这么帮他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偷偷的将天剑力量，加持在了那菜刀之上。” 秋蓉看了海北一眼，笑道，“你倒是心细，不如就这么做个女子吧。” 海北苦笑，道，“或许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你将天剑力量加持其中，并非是为了帮他？” 秋蓉笑道，“何必把我想得这么阴险？” “你不阴险吗？” 秋蓉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你又为何将所谓王族不传之秘的海天一线加持在菜刀之上？” 海北鄙视了秋蓉一眼，道，“因为我信不过你！谁知道将来你有了能力，会不会把我放出来，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你觉得海天一线能破掉暗无？” “不能，但可以破掉你困住我的阵法。”海北道，“我试过很多次，发现如果在外部以元婴之力使用海天一线的话，完全可以破掉那阵法。” “那你为何不自己以傀儡之身修炼，之后自己脱困？” “我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好到我可以什么都告诉你吧？” “对哦，所以我缘何将天剑力量加持在菜刀之上，也没必要告诉你。”说罢这话，看到一脸吃瘪的海北，秋蓉大笑，似乎极为兴奋。 海北微微眯起眼睛，任由秋蓉大笑着，直到秋蓉笑的累了，海北才轻声说道，“你的笑点真低啊。” 秋蓉点点头，“随便捉弄一下你，就觉得很兴奋，想想还真是可悲。” 海北默然无语，看着秋蓉的侧脸，海北忽然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少女，似乎很可悲，很可怜。这可悲可怜之后，还多少有些可敬可叹。 终于，海北忍不住问起了她已经问过许多次，但总也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为何要灭仙尊？” 秋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最终变成了一丝阴冷的杀气，“因为他该死！” …… 仙尊到底该不该死，没有人说得清，但魔族肯定是最该死的。 陌香终于破开了被探花郎封闭的魔域通道。 成群结队的魔族，时隔经年，再一次杀入修真界！ 漫天的战火，再一次席卷整个修真界。 仙童站在一件犹如血月的法宝之上，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一个魔族屠杀了一个修真者，眉头拧在一起，不言不语。 他的身边，天绝老人脸上带着一丝哀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仙童冷冷一笑，道，“何必管这些庸人，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南辰和剑佳人吧。不管最终天剑会归谁，我们也不该任由他们继续缠斗下去吧？” 天绝老人斜了仙童一眼，道，“怎么？你怕了？” 仙童大笑，“我只是不想修真界因为一个怨妇而崩溃罢了！” 天绝冷然，抬头看天，“也许，崩溃了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仙童哼了一声，“最好你真的这么想！”说罢，身形陡然消失，“老东西，轮回边境等你！” 天绝老人拧起眉头。 以自己和仙童现在的状况，对付得了南辰和剑佳人吗？更遑论还有个被剑佳人奴役的龙仙——艳无双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63 甘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句话用在许心晖和林小舟身上，从来都是极为合适的。一个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说好听点儿叫淡泊名利，说难听点儿就是胸无大志。一个喜欢惊险刺激的生活，野心勃勃的总想俾睨天下，傲视群雄，又贪婪成性到了一定的地步。 从山沟寨到八荒浩云宗遗址，给许心晖一亩三分地和一间不会漏雨的房间，他就可以心满意足的懒洋洋的生活。如果没有人来找麻烦，他就乐得清静。林小舟则恰恰相反，不论是在山沟寨还是在浩云宗遗址，平平淡淡的生活，绝对是她无法忍受的。有时候，林小舟甚至觉得，当年背着陆野的死尸满世界的逃亡，或许并非仅仅因为爱情，也因为自己真的挺喜欢那样的生活。只是那样的生活经历的太久，总会有些疲倦，想要安安稳稳的休息一下。 也仅仅是休息一下吧。 休息的太久了，林小舟就会有种浑身好像长了毛儿似的，总觉得不太舒服。到底做夫妻非只一日，在灵田里忙碌的许心晖看到到处瞎转的林小舟，心里就有些担心起来。 这个小魔头，终于摆平了以灵修魔的问题，又有了所谓的“天环”法宝，以她的性子而言，肯定又该没事儿找事儿了。 许心晖极为认真的叮嘱了林小舟许多遍，不准她惹是生非，林小舟答应的痛快，但诚意明显不足。 许心晖也不可能整日里盯着林小舟，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在入冬之前收割了灵草，卖给桐林镇的刘掌柜，再把地深耕一遍，之后的冬季，就是农闲时候了。清理了一下锄头上的泥土，许心晖琢磨着是不是该带着林小舟出去“旅旅游”，发泄一下过剩的经历，以免她再戳事儿。 打定了主意，许心晖扛着锄头回到房间里，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许心晖愣住了。 这小魔头，刚才好像还在屋里，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四下里找了找，没有发现林小舟的踪影，许心晖有些不放心，想了想，朝着沈放的居所走去，想问问沈放有没有注意到林小舟去哪了。 一直来到沈放的房间外，许心晖直接开口嚷嚷，“师兄在吗？”说着，就来到了门口。 一眼看去，许心晖不由愣住。 房间里，不仅有沈放，还有一男一女。 对于那男子，许心晖并未在意，反而盯着那女子，心里猛地一颤。并非因为女子长得极为漂亮，尽管女子确实很漂亮。许心晖心颤，是因为这女子，他认识。 也不知沈放跟这一男一女在聊些什么，神情间似乎有些不悦。看到许心晖，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问道，“师弟，何事？” “啊……”许心晖盯着那女子，看着女子身上的雪白长裙，嘴角一抽，问道，“二位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正待搭话，却听沈放道，“两位远亲。” 那二人听得沈放之言，不由对视了一眼，神情间多了一份落寞。 女子有些不悦，嗔道，“这孩子，什么远亲。”说罢，见沈放一脸冷漠，又叹气道，“儿啊，之前的事情，是为娘的错，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们吗？” 那男子也道，“当年爹娘将你交给你沈叔叔抚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魔族入侵，天下大乱。你就听你娘的，随我们离开吧。” 沈放摇了摇头，道，“你们走吧，我在这里挺好的。” “胡闹！”女子薄怒道，“你当我不知吗？那环山黄氏，正准备找你们正气门的麻烦。浩然真人不过金丹修为，焉能是环山黄氏的对手？” “生死有命。”沈放道，“二位，请吧，我要修炼了。” “你……”女子待要发作，却被那男子拦住。男子看着沈放，沉吟良久，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飞剑，递给沈放，道，“此剑名曰风雷，你且拿去吧。魔族暂时还不可能杀到这里，若是有了麻烦，万不可争强好胜，记住，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说罢，男子又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叹气道，“算了，他跟着我们，也未必有在这里安全。至于环山黄氏……我们走一趟环山就是了。” 女子看看男子，又转脸看向沈放，鼻子一酸，竟是落下泪来。 沈放咬着牙，把头转向一边。 “走吧。”男子道，“蛇山还有大事等着我们呢。” 女子不舍，却被男子拉走。两人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放的居所，这才瞬移而去。 沈放胸口起伏着，良久，微微闭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许心晖站在一旁，忙擦拭了眼泪，干笑道，“师弟见笑了。” 许心晖呵呵了一声，问，“他们……是你的爹娘？” “嗯。”沈放点点头。 “亲生的？” “是啊。” “呃……真……真是意外。” 沈放苦笑，以为许心晖是意外于自己有一对元婴高手的父母。 许心晖感慨了一把，又道，“差点儿忘了，师兄，你有没有看到我娘亲？” 沈放摇了摇头，“不曾看到。” “哦，那不打扰了。”许心晖跟沈放道了别，又跑到山门外，询问了把守山门的同门，才知道原来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林小舟跟黄婷一起出了门，只道是出去转转，却不知去了哪里。 许心晖闻言，心中更是着急。环山黄氏正准备找正气门和黄婷的麻烦，怎么两人就这么出去了？心下不安，许心晖干脆下了山，到处转悠着寻找林小舟，企图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找到她。 一直过了两个时辰，许心晖这才回山，把守山门的师兄告诉许心晖林小舟和黄婷回来了，许心晖大喜，连忙跑回家中，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沿上调息的林小舟。 林小舟斜了许心晖一眼，啐道，“喘的跟狗一样。干嘛去了？” “倒是你，干嘛去了？” “没事儿出去转转。”林小舟说道。 许心晖瞥了一眼林小舟手上的天环，皱了一下鼻子。天环之上虽然干干净净，但还是有隐隐的血腥味儿。 林小舟嘿嘿的一笑，说道，“好吧，我和黄婷出去转了一圈儿，刚好碰到了一个环山黄氏的族人，顺手就解决了。” 许心晖一脸鄙夷的看着林小舟，道，“能有句实话吗？” “我说的是真的。”林小舟道，“爱信不信。” 许心晖撇着嘴，说道，“是不是你主动去找的黄婷？” “呃……” “杀一个黄氏族人，黄婷给你多少晶石？” “咳咳……哪有啊。”林小舟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哎呀夫君，灵田里的活计忙完了？辛苦辛苦，想吃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开个小灶。唉，伙房里的饭菜，真的淡出鸟儿了。”说着，看到许心晖阴沉着脸不说话，林小舟有些丧气，“好啦，我承认，行了吧？”说着，从衣襟里摸出了两颗一品晶石，丢给许心晖，“便宜你了！” 许心晖看了看林小舟手里的晶石，迟疑了一下，叹一口气，道，“环山黄氏不是好惹的，以后别这么干了。” “嗯嗯。”林小舟说着，又把那两颗晶石收了起来，笑道，“确实不好惹，但肥的流油啊。” 许心晖有些无奈的苦笑，指望林小舟这家伙能安分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伸手捏了捏林小舟的脸，“你啊……”许心晖叹一口气，又道，“对了，告诉你一个稀罕事儿。” “什么？” “你猜，沈放他娘是谁。” “谁？” “沈天驰！” “滚！”林小舟气道，“别扯淡！” “真的！”许心晖道，“我刚才见到了，那沈天驰竟然穿了一身女装，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沈放亲口说的，沈天驰是他亲娘。”说话的时候，许心晖脸上绷着笑，“你说那沈天驰，难道是变性了？” “这个……”林小舟一时无语。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许心晖感慨道。 林小舟苦笑，“少感慨这些没用的，想想怎么尽快修炼吧。” “修炼啊，有了晶石，速度自然会快起来。”许心晖说着，又道，“要赚晶石啊……唔，对了，我看你也快闲出毛病了，正好农闲，咱们去桐林镇上找一份活计，赚点儿晶石吧。” “打工啊？算了吧。”林小舟道，“不如我们去打劫吧，来晶石很快的。” 许心晖沉着脸道，“能不能干点儿好事儿？” “我说的就是好事儿。”不等许心晖变脸，林小舟继续说道，“我打听过了，桐林镇附近的山窝子里，其实有不少匪徒，专门干些打劫的勾当。我们可以去黑吃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怎么样？” 许心晖道，“打打杀杀的生活，我不喜欢。再说了，我们才炼气期，那些匪徒，修为肯定不低。我们还是别送死了。” “蠢货，我们可以先捡软柿子捏啊。”林小舟道，“而且，又不只有我们俩，还有海北和秋蓉呢。” “你指望堂堂海北君王和探花郎跟你一起打劫？” “是啊。”林小舟道，“你爱去不去，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也已经选好了目标，你就看着我送死好了。” 许心晖气道，“爱死不死！”说罢，又苦笑道，“你先说说，你怎么拉海北和秋蓉下水？” “你忍心看着我死吗？” “忍心！” “屁！”林小舟哼哼的笑道，“你不忍心看着我送死，自然会帮我。秋蓉不能看着你死，自然也要出手。至于海北……她若是想脱困于暗无，总是要保证秋蓉能活下来的。” 许心晖怔了好大一会儿，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嘴角抽搐了半天，才道，“咱能消停点儿吗？” “哼哼……我是为了你好，多跟人交手，多一些打斗经验，免得将来死的难看！” 死的难看？ 怎么才算死的好看？ 许心晖觉得，没有什么死法，比作死更难看了。 …… 茂密的山林之中，随处可见飘零的落叶。 林小舟的歩速很快，在草木间不断前行，时不时的，还会跃上一棵大树，四下里查看一番。 “喂！你确定这里有匪徒？”许心晖问道。 “当然。”林小舟从树上跳下来，说道，“黄婷说，她和她的家仆去正气门之前，在这里碰到过一个筑基期的匪徒，她的家仆，就是死在这里的。唉……想想也真是催人泪下。可怜的黄家大小姐，由忠仆护送逃命，一路艰辛，眼看着就要抵达终点，却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在这山林之中，忠仆惨遭毒手。想到那忠仆临死之际，依然拼命护主，让可怜的黄婷姑娘脱险，我就心中有恨！同门一场，我一定要为黄婷的忠仆报仇雪恨！” “行了！”许心晖打断了林小舟的话，揶揄道，“别演过了，万一哪天真以为自己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忘了自己魔头的身份，岂不是很尴尬？” 林小舟干笑了一声，道，“这话说得，我是真情流露。其实，我是个自幼就有侠客梦的好人……” “秋蓉和海北什么时候到啊？”许心晖道，“以我们俩的能力，就算遇到了那匪徒，肯定也不是对手。” “我已经放出飞鹤，她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林小舟说着，蹲下身来，查看着一棵树上的疤痕，又四下里看看，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应该距离不远了。” …… 正剑门。 秋蓉展开手中飞鹤传书，看着上面的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海北心下好奇，待要凑过来，却见秋蓉将那字条递来。看了一眼，海北一时无语。 字条上写着：“我们去打劫了，正气门北九十里，点子扎手，速来。” “走。”秋蓉笑道。 海北一愣，问：“去哪？” “没看到？正气门北九十里。”秋蓉道。 海北脸色一变，气道，“你要我去当土匪？不去！！！” …… 许心晖躲在一棵树后，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的乱动。一直过了好大一会儿，林小舟才偷偷的摸过来，收了偃息之术，轻声道，“就是前面，那贼人似乎在闭关，破屋外有一道禁制。”看了看日头，林小舟抱怨道，“秋蓉和海北那两个小贱人，怎么还不来？” “我看还是算了吧。”许心晖道，“老老实实的去桐林镇找份工……” “闭嘴！”林小舟气道，“怎么一点儿正义感都没有？像这种贼人，人人得而诛之！怎么能贪生怕死呢！” 曾经的小魔头变成了正义的化身，义愤填膺的斥责许心晖。 不过，这正义的化身也并非是不怕死的，秋蓉和海北迟迟不来，她也不敢随便动手。一直耗到了天黑，林小舟终于有些不耐烦，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忽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 林小舟和许心晖都是一惊，两人对视了一眼，悄然靠近。 却见那一连两间破旧木屋前，一男两女正缠斗在一起，仔细看去，那两个女子，正是海北和秋蓉。 林小舟嘿嘿一笑，“上！”说着，手中天环一分为二，一个直接被她祭出，一个环绕周身。 许心晖啐了一口，看那被海北和秋蓉围住的家伙一脸横肉，不像个好人，心里自我安慰一番，提起菜刀，灌入灵力，朝着面前狠狠的凌空砍下，一道与他的修为极不相称的刀芒，直接被他打了出来…… …… 环山黄氏，在千山大陆，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家族了。黄氏族人，遍及千山各大宗门，实力不可小觑。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庞大家族的族长，三招之内，被人打成了重伤，不得不选择了闭关静养。 具体是什么人伤了黄氏族长黄潜，许多人都在猜测着，却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传闻说伤及黄潜的是一对修为高绝的夫妻，也有人说那夫妻中的丈夫一直没有出手，只有那妻子动了手。还有人说，当时，那妻子动手之际，整个环山都被一层诡谲的乌云遮住了…… 这种遮天蔽日的手段，虽然气势磅礴，威风凛凛，但也并非是什么太过稀罕的手段。 比如许多魔族都会的“魔焰滔天”，比如永夜君王夜寻欢的“长夜”，比如艳绝八荒，如今被龙仙控制，成为剑佳人的奴仆的艳无双的“魔焰无双”，比如剑竹宗主的“竹叶遮天”，比如穿自苍凉域飞云宗的“蔽日干云”…… …… 魔族的实力，让整个修真界大吃一惊。 原本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的圣域高手们，在跟魔族甫一交手，就吃了大亏。就连剑皇甘不平，都差点儿死在混战之中。 不过半天时间，圣域高手直接溃败，魔族大军直接控制了魔域通道入口处的整块大陆——由永夜之地分离而来的“北夜”。 北夜大陆与永夜王宫所在的大陆，不过隔了一条百余里宽的海峡而已。 脸色苍白的剑皇甘不平，站在海岸边，遥望北夜，神情凄苦。 一旁，云星上人微微凝眉，看着剑皇，道，“魔族实力，当真不俗。那天魔与沐灵，实力已然深不可测，却依然听从那人的吩咐。那人的实力，想来是极强的。你败于她手，也不必太过自责。” “呵……”甘不平冷冷一笑，道，“云星，你可知那人是谁？” “谁？”云星凝眉问道。 甘不平摇了摇头，脸色忽然涨得通红。他提一口气，忽然朝着对面大喝出声，“甘蓝！！！何至于此！！！”言毕，忽然挥动剑诀。 甘蓝剑雨！ 一片如狂风暴雨般的剑芒，散开百丈，呼啸而去。 164 永夜王宫 炼气四层——这应该是许心晖自从在莫悲山修行以来进境最快的一次了。 林小舟说的没错，杀人越货的确比在桐林镇上打工来的收入更为可观，而且，因为频繁的与人厮杀，许心晖的打斗经验和运用菜刀的娴熟程度也在不断的提升。 秋蓉和海北对于赃物没什么兴趣，情愿出白工，这下就更是便宜林小舟和许心晖了。每一次经历凶险之后的分赃，无疑是最为快乐的事情。 林小舟把抢来的东西你一件我一件的分配的时候，许心晖正在听秋蓉和海北说着魔族入侵的话题。魔族虽然刚刚在北夜之地站稳了脚跟，修真界的各地，就已经开始出现了魔族的踪影。 殇州十日、江北三屠的往事，是整个修真界的噩梦。所以，魔族入侵，绝对是一件人人自危的大事。然而，许心晖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海北当年被困在暗无，对一切一无所知。至于秋蓉，这个亲手关闭了魔域通道的强者，对当年的往事，自然最是清楚。 “魔族本性弑杀，既然已经杀入修真界，整个修真界，怕是再难太平了。”秋蓉神色间多了一丝凝重，“想来再也没有人能封闭魔域通道了。” 海北斜了秋蓉一眼，嗤的一声发出一声冷笑，“听你这意思，这世间，竟无比你更强的高手了吗？若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没有错的话，即便是你全盛时期，也并非天下第一高手吧？” 秋蓉道，“并非高手就能封闭魔域通道的。唉，当年之事，颇为复杂，懒得跟你们赘述。总之，如果我的推算无误的话，这场人祸，必难善了！” 海北看了看秋蓉，不知可否的沉默了下来。 许心晖转眼看看专心分赃的林小舟，问秋蓉，“像我和小天这样以灵修魔，嗯……不会被人看出来吧？若是被当成魔族杀掉，岂不是冤枉了。” “你冤枉，小天不冤。”秋蓉笑了一声，又道，“放心吧，世间万法，殊途同归。修真者对于魔族，只认魔气。你们没有魔气，不会被人发现的。” 海北脸上显出一丝忧色，沉吟片刻，道，“任由魔族为祸人间吗？”想起海北之地的安危，海北不无担忧道，“听闻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这般无上高手，都已经受了伤。魔族这般强悍吗？” 秋蓉点点头，“早在当年我封闭魔域通道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会有今天这般灾祸。只是，没想到陌香提前打开了魔域通道。” 许心晖看向秋蓉，道，“别跟我说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秋蓉没有回答许心晖的问题，只是抬头看看天，道，“有些饿了，走，去桐林镇搓一顿。” 许心晖应了一声，把林小舟分给自己的赃物随意的收进储物戒指，道，“走吧。” “还没分完呢。” “都归你了。”许心晖说罢这话，又弯腰捡起了一个储物戒指，“这个归我。” 林小舟给了许心晖一个白眼，嘀咕道，“剩下的垃圾，还不抵一个储物戒指值钱呢！”话虽然这么说，她却也没有再跟许心晖争抢，收拾了一下，四人就各自骑乘飞鸟，赶去了桐林镇。 酒楼上点一桌丰盛的酒菜，四人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却见楼梯口，两个风尘仆仆的修真者走了上来，选了一个空桌坐下。店小二过来招呼，两人点了酒菜，先各自倒了一杯茶。一人道，“唉，这镇子倒也素净祥和，却不知能坚持多久。” 另一人道，“按照魔族进攻的速度，怕是要不要一年半载了吧。”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剑皇，什么刀王，什么八荒十大高手，依我看，在魔主面前，都是个屁。” 先前那人叹一口气，道，“忽然想起当年探花郎喜欢说的一句话：天道有迹，人道无常。谁能想到，当年的剑宫第一美女，如今竟然成了魔主！” 闻听此言，许心晖和林小舟都愣了一下，齐刷刷的看向秋蓉。秋蓉却并不意外，只是淡然一笑，端起一杯酒，轻缀了一口。 有好事者听到这番对话，忍不住问道，“二位兄台，你们所言剑宫第一美女，是现在的？还是以前哪位？” “呵，现在那位，修为不过金丹，岂能当得了魔主。自然是先前那位，也就是剑宫公主甘不平的妹妹——甘蓝！” 此言一出，周围食客无不大为意外。 要知道，当年传闻，那甘蓝，可是死在了天绝宗之手，今日怎么忽然又活了，甚至还成了魔主？ 一群人凑上来，叽叽喳喳的询问，这才得知，那风尘仆仆的二人，却是从北地逃亡至此。据二人所言，那甘蓝不仅仅是魔主，而且修为深不可测，竟然一招败退剑皇甘不平。甘不平的成名绝技甘蓝剑雨，根本就不堪一击。而那所谓能震慑剑皇的八荒十大高手，一人直接被第五魔尊沐灵抹杀，另外九人，或败或逃，十分凄惨。 两人显然也是累了，随便说了一些，就匆匆吃了饭菜，之后起身告辞。有人拦住二人，问道，“二位打算去哪？那魔族，真有可能杀至这里？” “若是没有探花郎那般人物封闭魔域通道，魔族杀到这里，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我兄弟二人，修为低微，不济于事，自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二人下楼离开，酒楼上反而愈发热闹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忧色，甚至已经有人打算近日离开了。也有人的心态比较乐观，认为这千山大陆实属于大后方，若是魔族能杀到这里，那逃到哪里，也都白搭。 一时间，人心惶惶，恍若这千山大陆，已然乱了。 海北拧着眉头，看向秋蓉，“你以为呢？” 秋蓉道，“些许魔族潜入这里，自然是肯定会有，但大举来犯，不至于。而且……”秋蓉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诡谲的笑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说罢，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走，出去转转，消消食。我发现最近我有些胖了。” 四人出得酒楼，来到大街上才发现，大街上多了一些风尘仆仆、行色匆匆的生面孔。甚至还有一些成群结队的好似整个门派的旅人。原本不年不节多少有些冷清的桐林镇，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灾难，仿佛距离千山大陆越来越近了。 也并非每个人都不喜欢这样的乱世，比如林小舟，自从得知魔族入侵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看一眼多少有些混乱的桐林镇，林小舟嘿嘿的发出一声笑来，“赶紧回去修炼吧，修为太低，可混不下去。我们要抓紧时间修炼，为将来屠灭魔族，拯救修真界出一份力！” 许心晖和秋蓉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林小舟。对于一个魔头发出如此正义的宣言，三人感觉有些诡异。 秋蓉讪讪一笑，道，“确实该尽快提高修为了。”看了看许心晖和林小舟，又道，“我要闭关了，有事儿没事儿都别打扰我了。”又看看身边经过的一个明显身上中了魔气的修真者，秋蓉凝眉道，“至少也要冲破筑基才行。” 许心晖嘴角一抽，道，“你别告诉你你要到筑基了再出关。” “我确实是这般想法。” “那要很久吧？” “不至于。”秋蓉道，“一年吧，应该差不多足够了。你们好好活着，咱们一年后再见吧。”说罢，秋蓉直接祭出飞鸟，绝尘而去。 一年从炼气到筑基？ 许心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秋蓉的背影，直到什么也看不到，才叹气道，“也许这家伙真的能做到。” 海北也祭出飞鸟，说道，“我也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林小舟啐道，“你一个傀儡，又不用修炼，别跟我说你也要闭关。” “我要去找风化石。”海北道，“在这乱世，筑基肯定是不够的，至少也要金丹才行。唔，一年……不，如果顺利，两年吧。”说罢，直接驾驭着飞鸟，腾空而起，之后迟疑了一下，朝着与秋蓉相背的方向而去。 林小舟呆了好大一会儿，忽然转脸看向许心晖，一脸不善道，“我不求你金丹，也不求你筑基，至少先凝脉了吧。一年，够了吧？” 许心晖耷拉着眼皮，道，“一年？算算年岁，凝脉驻颜，一年后我才十岁，你确定要我十岁就驻颜？” “呃……”林小舟挠了挠头，想想自己搂着十岁的小屁孩儿亲热，就头皮发麻。恨恨的啐了一口，道，“算了，先回家！” 两人回到正气门的居所，先把这次劫来的晶石吸收掉，林小舟成功跨入炼气六层，而许心晖，则依然在炼气四层止步不前——他的修炼方式，比林小舟更加消耗晶石。 看一眼依然是个修真菜鸟的许心晖，林小舟愁眉不展。她喜欢乱世，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有能在乱世浑水摸鱼的能力才行。 之前靠着打劫，过了一段“幸福生活”。现在秋蓉和海北都走了，想要再依靠打劫过生活？显然不太现实了。毕竟，就算自己有天环，配合许心晖的特别体质和菜刀，两人合力打劫凝脉修真者不在话下，但凝脉修真者大多都是穷鬼。更何况许心晖这个蠢货，占着便宜偏偏还要立牌坊，整天计较着自己杀的人是不是好人。 林小舟挠着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心晖沉默着坐在床沿上，时不时的叹一口气。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守着林小舟过咸鱼一般的生活。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样子，要不了一年半载的，即便魔族不杀过来，千山大陆也不会再太平下去了。 一阵冷风袭来，外面忽然飘飘洒洒的多了一些雪沫子。 不消多时，雪沫子逐渐变大，最终成了鹅毛大雪。 距离许心晖居所不远处的地方，沈放揽着锦绣的肩膀，站在雪地里，抬头看天。 锦绣轻声说，“今年的冬天，来的好早。” 沈放点点头，“你修习冰诀，应该喜欢这样的冬天吧。” 锦绣却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们阁主前些时候去了一趟北方。” “嗯。”沈放听到锦绣忽然提及此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阁主说，剑皇甘不平重伤，修真界高手陨落不少，情势十分严峻。”锦绣拧着眉头，道，“当年魔族一盘散沙，已然极难对付，现如今他们依附在魔主甘蓝周围，战斗力更是强悍。所以，圣域高手们似乎打算推举一位盟主，来领导修真界对抗魔族。天南圣主、无相帅和白慕君等人极有希望坐上这盟主之位。” 沈放道，“天南圣主人品不错，若能当上盟主，倒是不错。即便是无相帅或白慕君……那也总比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要好。” 锦绣点点头，又道，“还有传言说，有人提议，修真界所有金丹以上修真者，必须强制奔赴前线，抵御魔族。” 沈放嘴角一抽，想到若真是如此，自家掌门浩然真人，肯定也要上千杀敌。在高手如云的战场上，浩然这般修为，肯定凶多吉少。拧了一下眉头，沈放有些生气道，“谁提的这主意？” 锦绣道，“修真界的知名烂好人——言不语。” 沈放一愣，沉默了良久，才道，“大敌当前，怕也仅有此法，才能牵制魔族了。唉，只恨我修为太低，不然……” 锦绣抓了一下沈放的手，没有言语，轻轻的靠在了沈放肩头。 雪越下越大，两人一动不动，眼看着就变成了雪人。 同样变成雪人的，还有许心晖。 许心晖坐在灵田地头上的那块石头上，手里团着一个结实的雪球，微微抬头，闭着眼睛。 林小舟走过来，站在许心晖身后，凝眉道，“有装什么深沉呢？” “那倒没有。”许心晖道，“天寒地冻，容易让人静下心来思索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好思索的？” “我在想秋蓉之前说过的话，魔族入侵，焉知非福？”许心晖道，“秋蓉这家伙，一定有什么话没有说，她一定知道什么。” 林小舟伸手拍掉许心晖脑袋上的积雪，说道，“管他作甚，还是想想怎么尽快提高修为……嗯，顺便尽快发育吧。” 许心晖应了一声，道，“你我修炼方式虽然有些区别，但消耗晶石的特点，基本一致。所以……你之前说的没错，能找个灵力充沛的地方修炼，肯定是事半功倍的。” “怎么？你想到了这种地方？” “暗无。” 林小舟一愣，摇头道，“暗无里那些灰蒙蒙的东西是有不少灵力，可又不能被吸收。” 许心晖也跟着摇头，“那也未必。旁人不能吸收，不代表我们不能。”说罢，许心晖又沉默了下来，一手托腮，陷入沉思。 林小舟没敢打扰许心晖，就这么站在一旁，安静的陪着他。 一直到夜幕降临，整个世界变的黑白分明的时候，许心晖才猛然起身，道，“走！去暗无！” 林小舟心中一喜，一边祭出飞鸟，一边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许心晖道，“且去看看！如果那暗无真的跟魔宗前辈有关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好好的发育一下。” …… 与北夜之地遥望的永夜王宫之地，海岸边，一道漫长的灵力防线绽放着刺眼的白光。一堆堆晶石，仿佛不值钱似的，被堆砌在白光之后，一颗颗晶石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不断的被那灵力防线消耗着。 防线之后的百里之处，永夜王宫灯火通明。 作为永夜之主，永夜君王夜寻欢坐在她那张做工精致的王椅上，看着下面大殿之中争吵不休的高手们，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倦色。 “投票！”绰号八荒九尾的狐族首领白慕君冷冷的蹦出了两个字。 “不妥吧。”天颜公子摇晃着折扇，笑意浓浓的看着白慕君，“此地八荒高手众多，投票的话，你自然会胜出的。” 白慕君冷笑道，“我们八荒人多，以我八荒为首，自然是应当的。” “哼！”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回音，“实力才是盟主的关键！”说话之人，乃是天颜公子的好友，无头将军——无相帅。 “实力？”白慕君啐道，“打一场？” “好了好了！别内讧了，平白让魔族看笑话。”书生模样的天南圣主，手里似乎总是拿着一本书，他摆摆手，道，“这盟主之位，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何必争来争去的？” 北域狼王啐道，“你闭嘴！到现在都不现真身，不出死力的东西，没资格说话！” 天南圣主一愣，讪讪一笑，道，“好吧，你们继续吵。” 不远处，三生道种盘腿坐在地上，微微闭眼，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周围的争吵，也好似与他无关。他身旁不远处，是身形若隐若现，好似要陷入空气中的游魂刺客。在往旁边，一对青年男女凝眉看着眼前诸人，女子摇摇头，轻声叹气。 男子看看女子，传音道，“这乱糟糟的，前途堪忧。” 女子点点头，见诸人仍在争吵，就连一直看戏的夜寻欢，也开玩笑似的嚷嚷着说什么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应该坐这个盟主。一句话换来了无数个白眼，脸上挂不住，就认真起来，非要挣这个盟主不可。 男子终于忍不住，朗声说道，“诸位，可否听在下一言？” 正在争吵的诸人怔了一下，天颜公子摇动折扇，笑吟吟的看过来，“阁下是……” “在下竹风，蛇山新主，这位，是在下的妻子边月。” 男子话一出口，大殿一角，落烟宗掌门陆紫烟和大前门掌门鸿翔就松了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眼，鸿翔传音道，“唉，不得不说，这边月，跟沈天驰真像啊。我还当是沈天驰变成了女子呢。” 165 祸水林小舟 作为蛇山主人，竹风挥下，单是依然化为人形的蛇灵，就有数百，其个人实力，也位列八荒十大高手之列，虽然他自从来到永夜王宫之后，一直跟妻子边月十分低调，但他一开口，众人还是不敢无视的。 天颜公子脸上依然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原来是蛇主，失敬。不知蛇主发言，是要争夺盟主之位呢？还是有何高见？” 竹风看了天颜公子一眼，对于这个看起来十分和善，但狠毒不输于无相帅的家伙，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大敌当前，他也不想得罪天颜公子，礼节性的笑了一声，道，“高见没有，亦对盟主之位没什么兴趣。我想说的是，莫说八荒与修真十域一向不合，即便是八荒和修真十域内部，也多有派系，选一个盟主统筹全军，怕是很难。相互间勾心斗角，反而不美。” 夜寻欢眯着眼睛看着竹风，脸上荡着媚笑，“竹公子说的是，嗯……还是说说你的高见吧，不必谦逊了。” 竹风淡然一笑，道，“愚以为，不如我们寻找信得过的势力结盟，各自把守一地，彼此间不求舍生相助，但求相互策应……” 诸人虽然智商有高低，但到底都是修炼至大乘境界的高手，理解能力自然不会太低。竹风一言及此，众人心下也便了然。 天南圣主道，“蛇主言之有理，相互策应，各守一方，是个不错的选择。省的为了一个盟主之位，自己人先打的头破血流，让魔族看不完的笑话。”说到此，天南圣主略一沉吟，又看向夜寻欢，道，“在下不才，愿与夜王共守永夜王宫，如何？” 夜寻欢拍手笑道，“还是圣主妹妹最仗义了。呐！还有人要跟我一起守在这里的吗？” 天颜公子眉头微微一拧，与北域狼王和无相帅传音商量的时候，剑皇甘不平和云星上人选择了留在永夜之地。 竹风道，“既如此，那我便领着蛇山一众，把守暗影林地了。诸位有意随我而去的，自行前去便可，在下这便告辞。”言毕，竹风带着妻子边月离开王宫，前往暗影林地。暗影林地本也是原本的永夜之地的一部分，天地裂变之后，如同北夜之地一般，与永夜王宫分崩离析。那里虽然不如永夜王宫靠近北夜，但却紧邻北夜。 这个时候，天颜公子等人也已经商定，自行带着人马，前往永夜之东的北域极北。 靠近北夜之地的大陆，出了永夜王宫、暗影林地和北域极北之外，就剩下一处原本属于八荒的荒原了。白慕君倒也不挑不捡，自行去了荒原。剩下的高手们，自然只能在这四块大陆之间挑选了。 闹哄哄的永夜王宫逐渐安静了下来。夜寻欢懒洋洋的靠在王座的靠背上，凝着眉头，看着天南圣主，道，“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儿吃亏啊，好像就我这里距离魔域北夜最近。” 剑皇重伤未愈，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苦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无相帅和白慕君等人，我们反倒没有后顾之忧。” 天南圣主也跟着笑笑，看向剑皇，问道，“那甘蓝，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皇摇摇头，“我也想知道。”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一直被人称之为剑皇的男人，挺了挺腰杆，肃容道，“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必去想。我们只需专心防御即可。魔族一旦杀入修真界，后果会怎样，你们都很清楚。当年的殇州十日，江北三屠，你们应该不会忘记吧。” “死也不能退！”一个声音忽然在角落里响起。 居高临下的夜寻欢循声看去，笑道，“最好我这里的人都跟你一样迂腐，那样的话，我就省心了。” 迂腐？ 言不语讪讪一笑，走了过来。“眼下天颜公子等人离开，八荒高手也不在了，我们这里，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我还是之前的建议，修真界内，金丹之上，必须奔赴前线！必须把魔族阻挡在防线之内。一旦魔族破口，亿万苍生，都要遭殃。魔族可不会因为对方是普通人就会手下留情。” 剑皇甘不平沉吟片刻，点点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天南圣主道，“问题是，一旦金丹高手都来到这里，那修真腹地，可就空虚了。若是有魔族高手潜入……” “那就要看我们给魔族的压力够不够了。”言不语的思路很清晰，“只要我们不是一味死守，有机会就组织一场反攻的话……” 夜寻欢跟剑皇对视了一眼，剑皇点点头，道，“我赞同言兄的观点。就这么办！另外，一旦防御稳定下来，立刻反攻，把魔族压回魔域，死守通道，才是最稳妥的！” …… 暗无结界。 依然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许心晖与林再两人骑着飞鸟，在这混沌一片的世界中漫无目的的飘荡。 “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林小舟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好像已经在这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了。” “别急。”许心晖道，“我们离开这里太久了，需要让这些灰雾重新熟悉我们。” “熟悉？” “这暗无，应该是有灵性的。”许心晖道，“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灰雾，虽然没有攻击我们，但却十分冷漠吗？”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灰雾还会冷漠了？心中虽然不爽，可还是很认真的感知了一下。一直过了好久，林小舟才一脸惊异的点点头，“还别说，好像……真是哎。”说着，伸手在眼前挥动了一下，“这些灰雾，到底是什么？跟八荒的灰雾一样吗？” 许心晖摇了摇头，“八荒灰雾是死掉的灵气，这里的灰雾……更像是沉睡的灵力。八荒灵力，属于整个八荒，而这里的灵力，则属于暗无！” 林小舟道，“沉睡的灵力？”她秀眉微蹙，对于许心晖的看法，颇有些不以为然。“灵力还会沉睡了？别跟我说你打算唤醒这些灵力。” “我还真是这么个打算。”许心晖道，“想要让这些灵力苏醒，就需要让它们动起来。” 林小舟耷拉着眼皮，不言语，看了一眼做沉思状的许心晖，撇着嘴，一脸的鄙夷。如果许心晖还是陆北斗的话，对于许心晖的话，她自然会重视一些，但是现在，许心晖只是那个在地球上生活了十九年的一无所知的陆野。纵然有着南辰和陆北斗对于修行的体悟，但终究还是个菜鸟，能有什么太大的见识？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林小舟伸手拍打着嘴巴，一眼看到手腕上戴着的天环，不由的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感觉周围的灰雾，似乎跟自己手上的天环很亲近。 “对了！”许心晖忽然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一个魔宗前辈的残魂吧？那前辈对《天伦》似乎很了解。我记得，整个魔宗历史上，真正炼成《天伦》的人，只有一个吧？” 林小舟一愣神，“魔宗祖师？” 许心晖跟林小舟对视了一眼，之后道，“来，咱们一起修炼《小天伦》心法，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林小舟应了一声，两人直接在飞鸟上盘腿坐下，开始运行心法。 良久之后，周围的灰雾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林小舟收了心法，四下里看看，又看了看手上的天环。心念一动，忽然祭出天环。天环变成了数十个，环绕着许心晖和林小舟飞舞。 许心晖睁开眼，看了看那些天环，道，“似乎有效果！” “嗯！”林小舟来了精神，“继续！” “好！” 两人开始继续运行《小天伦》心法，片刻，周围的灰雾，竟然开始消散。 “不见了！”林小舟说。 许心晖摇头道，“不是不见了，是……” “是醒了！”林小舟有些兴奋，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周围的灵力还是活跃了起来。 两人没有停下，不断的运行心法，周围的灰雾，开始迅速变得清明起来。不过，或许是因为两人的修为太低，清明的所在，不过围绕两人数丈之地而已。 即便如此，两人依然还是很开心，这浓郁的灵力，实在是太适合修炼魔诀了。相较于普通的修炼方法，两人以灵修魔的《小天伦》，在这灵力充沛的所在修炼，最是事半功倍。 “太好了！”林小舟兴奋的大笑，“夫君，咱们就一直在这里修炼吧，等到修为高了再出去。” 许心晖翻着白眼，道，“顶多炼气九层就出去，我可不想做一辈子的小屁孩儿。”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做小屁孩儿是……是很不爽啦。可问题是……你总不能硬拖着不提高修为吧？那样的话……至少也得五六年吧？或许炼制些丹药，让你长得快一些？” 许心晖苦笑，“有这种丹药？” “目前没有，但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嘛。”林小舟道，“先不管这些，修炼修炼！” 许心晖也收了心思，专心修炼起来。 有了这么一处修炼的好地方，两人每日里就扎在里面修炼，除了吃喝拉撒，一般不会出去。 暗无入口之外，被许心晖搭了一个简陋的木屋。每日里就是在暗无和木屋之间活动，好似过起了隐居生活一般。对于外面纷乱的世界，他们也不去管。如此日复一日，冬去春来，转眼过了三个月。 许心晖的修为勉强到了炼气六层，林小舟却是进境神速，不过三个月时间，竟然跨入了凝脉期。 然而，一旦跨入凝脉期之后，林小舟发现，暗无内的灵力，竟然再也无法被自己吸取了。这让林小舟和许心晖都大为惊讶。林小舟折腾了许久，也弄不明白。又在暗无内苦苦修炼了几天，林小舟发现，自己竟然没能将修为再提高哪怕是一点点！ 出了暗无，林小舟试着修炼了一下，脸色就变得难堪起来。 “这暗无，对于修为，似乎有一定的限制！”林小舟道，“里面的灵力看起来只是跟外面比相对更加充裕，但并没有任何异常，可偏偏外面的灵力能被我吸收，里面的灵力却不能。”心情不好，吃饭也觉得没什么胃口。或许是整天吃缺油少盐的饭菜吃腻歪了，林小舟丢下竹碗，气道，“不吃了！难吃死了！” 许心晖喝一口汤，抬眼看看林小舟，凝眉道，“忽然想起了八荒对于修为的限制。坊间传闻说，那是天绝老人布下的八荒大禁！” 林小舟拧着眉头，道，“你认为这暗无，类似于八荒大禁？” 许心晖点点头，道，“你绝不觉得奇怪？当初天绝老人为何要在八荒布下八荒大禁来限制修行者的修为呢？” 林小舟道，“想来不会无缘无故。天绝那老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这暗无，又为何……说起来，如果你遇到的那个残魂，真的是魔宗祖师的话，想来他应该是比天绝更久远的人物吧？” “那也未必。”许心晖道，“天绝是仙人，谁知道他活了多久啊。” “这样的话，几乎同样的灰雾——至少外表看起来一样，再加上同样能限制修为的古怪……我十分怀疑，天绝跟魔宗祖师关系匪浅。” 许心晖应了一声，三口两口吃过饭，把碗筷丢下，道，“既然你修炼也没什么进展，就在外面等我吧，我进去修炼了。” 林小舟随口应了一声。 许心晖有些不放心，“别乱跑，知道吗？现在秋蓉和海北闭关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也没本事救你啊。” “知道啦知道啦！”林小舟语速极快的敷衍着许心晖。 许心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对于林小舟，他总是有些不放心。当然，他也明白，自己怎么叮嘱，也没什么屁用。 狗还能不吃…… 咳！ 许心晖脸一沉，回头冷冷的盯着林小舟，道，“我很认真的跟你说，不要乱跑，不要惹事！不然……我会生气的。” 林小舟一愣，啐道，“你生气又咋地？” “分手！”许心晖依然面如沉水，“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能一次次的不听话！” 林小舟瞪着眼睛看着许心晖，以为自己听错了。许心晖没有理会她，转身进了暗无之中。一进入暗无，许心晖就拍了拍额头。 啧…… 自己的威胁，好像很没有力度啊！ 这小魔头…… 有时候就跟青春期的叛逆小丫头一样，别因为自己的威胁，非要出去惹祸不可才好！ 甩了一下脑袋，许心晖提一口气，决定抓紧时间修炼。 等到自己也到了凝脉期，不管林小舟是不是想惹祸，有自己跟着，也好一些。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许心晖还是有些不放心，离往常修炼的时间还差了一个时辰，许心晖就等不及从暗无里出来了。 回到简陋的木屋里，一眼看到脸色惨白，嘴角带着血迹的林小舟，许心晖脑子里嗡的一下子，又气又急，咬着牙问道，“你又跑出去了？”说着，快步走了过去，捏住了林小舟的脉门查看她的伤势。 林小舟愤怒的甩开许心晖的手，“滚！” 许心晖怔住了。 林小舟又道，“是别人来找麻烦的！” “怎么回事？”许心晖将信将疑的看着林小舟，有些不大相信她的话。 “一个混蛋！”林小舟咬着牙怒道，“想调戏本尊！” 许心晖拧着眉头，道，“人呢？” “屋后呢，自己去看。”林小舟说罢，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开始运功疗伤。 看林小舟似乎也没什么大碍，许心晖这才绕到屋后，一眼看到了一个死的很凄惨的家伙。在修真界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心晖还是第一次看到脑袋被打的稀巴烂的死尸。幸亏中午吃的不多。 忍着恶心，许心晖回到房间里，看了看林小舟，叹气道，“明天跟我一起进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林小舟哼了一声，道，“你这么关心我啊？不是要跟我分手吗？” 许心晖苦笑，“我……唉。” “行啦，知道你是为我好。”林小舟脸上泛起笑容，“你放心修炼吧，我就在外面慢慢修炼，万一再有麻烦，我就跑进暗无里，没事儿的。” 要林小舟这种跳脱性子的家伙在暗无那种混沌地方守着自己一整天，那也不太现实。许心晖也是没什么良策，只能点点头，道，“不要逞强，有麻烦了一定要直接进入暗无。” “嗯嗯。行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还不是对你不放心。”许心晖呼出一口气，在林小舟身边坐下，苦笑道，“有时候想想，还是一个人好，省的整天牵肠挂肚的，麻烦。” 林小舟撇撇嘴，斜着眼看着许心晖，问道，“我问你！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吗？”很显然，对于许心晖之前的威胁，她还是很介意的。 许心晖举起手做投降状，道，“没限度，行了吧。” “嘿嘿……我就知道。”林小舟道，“你威胁我的时候，虽然装的凶狠模样，但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呦呵，你这么厉害的？都能从人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了？” “那是。”林小舟得意洋洋的仰着下巴，“本尊是什么人？我跟你说，当年……” “行啦行啦，赶紧疗伤吧。别吹了。”许心晖笑道。 “谁跟你吹了，我说的是真的。当年有个男人……”说着，林小舟忽然神情一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又叹气道，“咳咳，真的要疗伤了，有些不舒服。” 许心晖微微凝眉，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林小舟疗伤，强忍住了询问她后面的话。 休息了一晚，早上醒来，吃饭的时候，许心晖终于忍不住，问林小舟，“昨天你说的那个男人……” “哎呀，今天的饭味道不错吧？”林小舟道，“这种懵兔虽然蠢笨蠢笨的，但味道真的不错哎。” “嗯，是不错。那个男……” “赶紧吃饭，吃完了去修炼，等你也凝脉了，咱们就离开这里，快憋死我了。”林小舟说道。 许心晖张了张嘴，呼出一口气，道，“好吧。” 在暗无里修炼了一天，许心晖感觉自己快要突破了，心情很好。进的屋里，一眼看到脸色苍白的正在疗伤的林小舟，不由愣住了。 “怎么回事？”许心晖有些诧异。 林小舟道，“唉，没办法，谁叫本尊长得漂亮呢，总是有些狂蜂浪蝶跑出来调戏我。” 许心晖一脸懵样儿。 “你不信啊？”林小舟道，“尸体就在屋后呢，你自己去看吧。” 许心晖耷拉着眼皮，道，“该不会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打劫，杀了人再把死尸拖过来蒙我吧？” “当然不是！”林小舟回答的异常干脆。 “明天跟我一起进暗无。” “我不！又不能修炼！多无聊啊！” “……” 许心晖有些哭笑不得，看林小舟似乎也没什么大碍，连关心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倒头就睡。 第二天，许心晖进入暗无之前，狠狠的盯着林小舟。 林小舟干笑着不说话。 修炼的时间没有到，许心晖提前出来了。 还好，今天没人来调戏林小舟。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许心晖终于炼气七层了。 不过，他高兴不起来。 林小舟又受伤了。 “漂亮也是错吗？”林小舟一脸哀怨的看着许心晖，感慨道，“男人来调戏我也就算了，女子竟然也对我动了心思。唉……红颜祸水啊。” 许心晖懒得去屋后看什么死尸，他相信，今天屋后躺着的一定是一具女尸。看林小舟一脸认真的哀怨的模样，许心晖有些啼笑皆非，想了想，说道，“其实，你长得很一般。这么多人来调戏你，太不正常了。” 林小舟脸上的哀怨僵硬了一下，变得阴沉起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长得！很一般！” “哼！你也不帅！” “……” “小时候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怎么越长越歪了！”林小舟满脸的遗憾和幽怨。 166 时之殇 许心晖怀疑自己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为何会喜欢上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呢？作为一个“正义的化身”，自己不是应该对林小舟这种魔头恨之入骨吗？不是应该大义灭亲的杀掉林小舟以为民除害吗？ 屋后被掩埋的死尸越来越多，那一片土地上的野草，长得颇为肥美，林小舟手上沾染的无辜者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许心晖试图再一次用那拙劣的威胁来管一下林小舟，可林小舟咬死了自己是被“调戏”而自卫反击，许心晖气的牙根儿发痒，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修炼，自己每提前一天达到凝脉期，就等于一个无辜之人可以逃脱林小舟的魔爪。 许心晖的焦躁和不安，林小舟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她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的许心晖，一定在承受着良心的折磨。 然而，看到他恨不得吃了自己，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的模样，林小舟心里反而异常开心。她觉得，这就是许心晖对自己的感情的明证。 所以，许心晖进入暗无修炼的时候，林小舟去了一趟桐林镇，打算购买一些食物，做一顿好吃的，奖励一下许心晖。 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不需要的。这么久以来，两人一直靠打猎为生，肉食已经吃腻歪了。蔬菜和水果，才是林小舟需要的。当然，还需要一些油盐酱醋之类。 买完了东西，站在桐林镇的大街上，林小舟正打算骑上飞鸟回去，却忽然感觉桐林镇有些莫名的变化。 到底是哪里有些不同？ 林小舟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偌大的桐林镇上，竟然没有一个高手！能见到的，看起来至多不过筑基而已！难得有些个灵动期的修真者，也是屈指可数。原本天空上常见的那些御剑飞行的家伙不见了，唯有骑乘飞鸟的修真菜鸟。 林小舟怔了一下，转身朝着刘记药铺走去。 刘掌柜竟然不在。 “林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柜台后，一个外表跟刘掌柜年纪相当的中年男子冲着林小舟热情的打招呼。“最近怎么也不见你儿子送来草灰了？” 林小舟凝眉道，“老严，你师尊呢？” 这位姓严的男子，年纪虽然看起来跟刘掌柜差不多，却是刘掌柜的弟子。老严听到林小舟的问题，怔了一下，道，“你不知道？” “什么？” “所有金丹以上的高手，都去了永夜前线了。”老严道，“魔族凶狠，只靠那些圣域高手，根本就守不住。” 林小舟微微凝眉，应了一声，道，“哦，这样啊……所有的金丹高手么？” “应该是吧。”老严道，“若是不去，即便剑宫的人不会找麻烦，也会被人看不起的。” 林小舟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骑上飞鸟，林小舟回了一趟正气门。 浩然真人自然也已经去了永夜前线，原本的执法长老，成为了正气门的代掌门。林小舟回来的时候，刚巧碰到杜远。杜远有些意外，“林上人，好久不见，你和心晖师弟去哪了？” “有些俗事。”林小舟道，“恭喜恭喜，你也高升了吧？” 杜远讪笑道，“算了吧，适逢大难，掌门身处险境，实在是没什么可恭喜的。多日不见，林上人和心晖师弟，一向可好？”说话的时候，杜远打量了林小舟一眼，笑道，“要恭喜林上人才是，竟是已经凝脉了。” “哈哈哈！”林小舟开心的大笑起来，“同喜同喜。本……咳咳，本姑娘既然已经凝脉，金丹高手又都不在千山大陆，以后就没人敢动咱们正气门了。” 杜远有些哭笑不得，道，“没有金丹，还有筑基和灵动呢。”说到此，杜远忽然一愣，问道，“莫非林上人以凝脉修为，能战胜筑基？即便是能，灵动的话，怕也不好对付吧？”杜远不想流露出轻视林小舟的意思，可要说林小舟以凝脉修为，就能战胜灵动？杜远是坚决不信的。 “区区筑基，不足挂齿。灵动么……”林小舟的心情好极了，对付灵动，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但若是许心晖也到了凝脉，她相信，以两人联手之力，对付灵动，自然无法取胜，那也不会输的太难看。“对了，环山黄氏有没有再来找麻烦？” “那倒没有。”杜远道，“如今这个时候，金丹高手都去了前线，没有人主持大局，一般的打架斗殴是难免，但大规模的厮杀，显然是不可能发生了。” 林小舟点点头，道，“倒也是。黄婷呢？修为如何了？”上次跟黄婷合作了一次，林小舟便随口问了一句。 “黄婷师妹已经凝脉三层了。”杜远道，“到底是黄氏嫡孙，资质不是我等可比的。” 听得此言，林小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那黄毛丫头竟然已经凝脉三层了？ 林小舟嘴角一抽，啐道，“凝脉三层又如何，也打不过我。” 杜远干笑了一声，正待说话，却忽听得不远处有人说话。“是吗？要不要试试？”循声看去，便看到了笑吟吟的走过来的黄婷。 “嘿嘿。”林小舟看着黄婷，笑道，“算了吧，我怕万一不小心再伤了你。” 黄婷来到近前，笑着拱手道，“林前辈，许久不见了。” 林小舟道，“真是稀罕，平常总是板着脸的家伙，竟然也会笑了？有什么喜事？说出来听听？” 黄婷脸色微红，浅笑道，“能有什么喜事。” 杜远插话道，“林上人还不知道吗？前线传来消息，说是与魔族的打斗异常惨烈，环山黄氏的黄潜，第一战就被一个魔头斩杀了。” 林小舟恍悟道，“原来是这样。就是可惜不是你亲手杀死的。” 黄婷神情一黯，道，“总好过任他在黄氏族中作威作福。” “也是。” 杜远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林上人，关于新一届千山大比的事情，你知道吗？” “怎么？” 看林小舟表情，显然是不知道的。杜远随即笑道，“魔族入侵，修真界危在旦夕，为了督促后生晚辈努力修行，千山大陆的前辈们在临行前，交代下来，原本预定的三年后才要进行的千山大比，要提前了。而且，这一次的晶石奖励十分丰厚不说，最终胜出的前十名弟子，还可以进入剑竹宗的竹林秘境探索。” 林小舟眼珠转了一圈儿，道，“还要多久？” “可能也就是最近两三个月吧。”杜远道，“竹林秘境内有些地方太过凶险，总要布置一些阵法，以免被人误闯进去。可问题是剑竹宗高手都不在了，现任代掌门不过灵动九层，想要在偌大的秘境内布置阵法，需要一些时间。” “这样啊……看看吧，若是赶得及，我和我儿子一起参与一下。”林小舟说了一声，抬头看看天色不早，道，“行啦，我还有事儿，要走啦。”也不等二人说话，直接骑上飞鸟，绝尘而去。 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凝脉期的修真者，林小舟也不客气，直接背地里下黑手，天环祭出，将那人打下飞鸟，杀人越货的勾当，她是经验丰富的。 这一次没有受伤，自然不需要拖着尸体回去了。 把战利品搜刮了干净，林小舟兴冲冲的回到暂住之地，便开始哼着小曲儿做饭。 整个千山大陆再也没有了金丹以上的高手，自己凭借由外而内的“天魔”修炼之法，再有天环这般地器法宝，还不是要横着走了？ 像本尊这般高手，原本不该是逍遥自在，想干嘛干嘛的吗？怎么还要给夫君那个蠢货做饭呢？最差劲也应该虏几个小丫头来当侍女使唤一下才好嘛。 林小舟心中腹诽着，却还是在勤快的做饭。平日里两人的饭菜没有如此丰盛过，这个时候盘子自然是不够用的。不过，这难不倒林小舟，直接在附近的竹林中砍了一根粗壮的竹子，切开了当做盛饭的盘子，倒也挺合适的。 看着慢慢的一桌子饭菜，林小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捏起一根芹菜，扔进嘴里，“唔……美味！” 看看还有一些时间许心晖才能出来，林小舟直接往饭桌上打出一个小小的禁制，防止饭菜凉了。之后则坐在一个木墩上，把自己打劫来的东西整理一下，便开始修炼。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林小舟收了功法，看看外面黑透了的天，再看看饭桌上的饭菜，不由的一愣。 都这个时候了，蠢货夫君怎么还没出来？ 林小舟豁然起身，朝着暗无入口走去。 许心晖就是一只咸鱼，从来没有“加班”修炼的兴趣，若是没有意外，绝对不会这么晚也不出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小舟越想越是不放心，径直进入暗无。 在暗无里转悠了好大一会儿，看着眼前灰蒙蒙的世界，林小舟的额头出现了一丝冷汗。 原本两人修炼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了！ 是因为自己许多天没有进来，摸错了方向吗？ 林小舟原路返回，之后又确定了一下方向，再次往前寻找。 一直走出好远，林小舟急了。 “夫君！” 生意在混沌一般的世界里回荡着。 “心晖！” “蠢货！” “白痴！” 林小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乱转。 可总也找不到许心晖。 “许心晖！混蛋啊！”林小舟大声的喊着。 “他……好像出了什么意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林小舟一惊，“谁！” “我，海北。” “呃……”林小舟挑了一下眉头，“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他怎么了？在哪？有没有受伤？！”林小舟连珠炮似的问了起来。 “在混沌之中传音是很消耗灵力的，若非看你急的团团转，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他修炼的时候，周围的混沌忽然不明原因的混乱起来。他在哪，我是不清楚的。有没有受伤？我更不清楚了。”把林小舟的问题一个个的回答了之后，海北忍不住又道，“我是真的很好奇，一向自私自利，嗜血无情的魔头，怎么会爱上一个修真者呢？你们魔族，也相信爱情吗？” 林小舟面如沉水，冷声道，“传音很消耗灵力不是吗？那还不闭嘴！” “嘿……我……好吧，原本还想跟你说一下我掌握到的一些线索呢，既然你要我闭嘴……” “哥！我错了！”林小舟变脸极快，虽然不知道海北到底在哪，可还是满脸堆笑，一副献媚的模样。“我真的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哈，别生我气哈。” “哦，想要我告诉你线索？” “嗯嗯。” “行啊。你把衣服脱了，我欣赏一下就告诉你。” “你……” “唉，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我想我可能有些心理扭曲了。哦，可能记性也出现了问题。”海北道，“快点儿，快脱，别等会儿我再把那重要的线索给忘了。” 林小舟涨红着脸，咬着牙，怒道，“你最好真的有线索！”说着，便抓住了腰带。她发誓，等有机会了，一定把海北这混蛋碎尸万段！ “算了。”海北忽然说道，“逗你玩儿的。之前我忽然察觉到混沌的混乱，便放出神识，观察情况。自然也就看到了你夫君。那小子周围原本清明一片，可外围的灰雾，忽然朝着他聚拢，又好似龙卷风一般，把他包裹了起来。那风转速极快，之后连带着你夫君一起陡然消失。” 林小舟拧起眉头，再次回到入口，然后依照记忆里的位置，来到了原本两人修炼的地方，开始四下里查看。 周围一片灰蒙蒙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伸手挥动了一下面前的灰雾，也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你觉得，那龙卷风，是怎么回事？”林小舟问道。 “不太清楚。”海北道，“不过，我觉得吧，可能是你夫君修炼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惊动了这混沌世界。” “他能做什么！顶多就是安心修炼。”林小舟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咸鱼一样的东西，他大概是没兴趣在未知的地方瞎折腾的。” 林小舟又很认真的在周围查看了许久，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能发现。怔了一下，她猛然想到了秋蓉。那小贱人跟许心晖心有灵犀，不知道有没有感应到什么！ 林小舟道，“秋蓉呢？” “她？闭关呢。”海北道，“哦，你是想从她那里了解一下？” “嗯。” “别想了。”海北道，“她在哪，也不清楚。你上哪去找她？” 林小舟心底一凉，四下里看看，又道，“那龙卷风起来之前，我夫君是在修炼吗？” “我哪知道。”海北道，“我可没有放出元神偷窥你夫君修炼的兴趣，若非混沌异动，我也不会看他。至于这龙卷风到底是什么东西……咦！这是……” 这个时候，林小舟也发现了异常。 周围，莫名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东西。 林小舟伸手挥动了一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又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 “怎么？” “血腥味儿。”林小舟沉着脸，神情肃穆，拧着眉头，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空间，手指轻轻撵了一下，道，“血腥之中，还夹杂着一些药材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处空间之类的地方，我夫君的肉身……可能已经被抹杀了。”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海北才道，“你怎么不伤心？” “呵……”林小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夫君死了好多次了，不确定他彻底死亡之前，没必要浪费眼泪。” “呃……” 林小舟忽然想到了之前迫开混沌的办法，她直接祭出天环，将天环环绕周身的同时，暗暗运行《小天伦》。 片刻，混沌再一次被迫开。 林小舟面前，出现了一片微光流连的区域。 “这是……”海北惊道，“好像是空间通道！不对！这是……” 林小舟怔了一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颗小小的元石，直接朝着那微光区域丢去。 那元石落入那里，没有任何声响，直接化为一片虚无。 林小舟凝眉道，“这是什么破玩意儿？” “也许是……” “赶紧说！”林小舟催促道。 “时之殇！” “何所谓时之殇？”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听我父亲提过。他说，传闻中的轮回道中，有一种阵法，可以让穿过的亡魂，回顾一生。那就是时之殇！这暗无……难道跟轮回道有关？这到底是不是时之殇，我也不能确定。你最好别进去。” 暗无是否跟轮回道有关，林小舟不在乎。她神情凝重，问道，“时之殇……你说，我夫君有没有可能陷入了这时之殇里？” “你是说元神陷入其中吗？”海北道，“有可能吧。不过……那又如何？且不说这到底是不是时之殇，即便是，又如何？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那就进去看看好了！”林小舟说着，便要闯进去。 “等等！你不要命了！”海北急道。 林小舟道，“没事儿，我本就是元神转世之体，严格说来，是没有肉身的。”没等海北在说什么，林小舟直接骑着飞鸟，冲了进去。 那一片微光之外，林小舟的衣服和储物戒指里的所有一切，转眼化为一片虚无，消失无踪。 …… 一台落地风扇呼啦呼啦的扇动着热腾腾的风。 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 一张小木床上，陆野只穿着一件裤衩，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着。 林小舟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看着陆野，脸上荡起笑意。坐在床沿上，林小舟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陆野的脸。 陆野的眼睫毛动了一下，片刻，睁开眼，看到林小舟，愣了一下，呼的坐起来，再看林小舟身上光溜溜的，又激灵了一下。 “嘘。”林小舟做禁声状，轻声说，“别怕，我是天上的仙女儿，你在做梦呢。” 陆野耷拉着眼皮，道，“去！”说着，随手抓起床头上自己的一件T恤，丢给林小舟，道，“你跑进来干什么？我已经想过很多办法，都出不去，这下好了，陪我在这待着吧。”说着，陆野的眼睛湿了。 林小舟愣住了，“你……认识我？”有些不敢相信，林小舟试着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林再？林小舟？还是林灭天？”陆野说着，伸手捏住了林小舟的脸，叹一口气，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林小舟把下巴搁在陆野的肩膀上，眼睛咕噜噜的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我家。”陆野放开林小舟，抓起被林小舟拿在手里的T恤，给她穿上，道，“是不是很诡异？”说着，下了床，拖拉着拖鞋，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轻声说道，“两年多来，有时候，我会以为之前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我依然不过是个地球上普普通通的喜欢做白日梦的吊丝。” “两年多？” “是啊，转眼就过去这么久了。”陆野没有注意到林小舟的诧异表情，只道，“直到现在看到你，我才确信，我现在确实是陷在暗无结界里。可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又会在地球上，还是数百年前的地球。” “这里……可能是时之殇！”林小舟道。()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67 一年 林小舟穿着陆野宽大的白色衬衣，光着腿和脚，趴在床上捣鼓着一部智能手机。电影、、新闻、游戏……一切对于林小舟而言，都是能够让她兴致盎然的东西。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地球上，但之前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难得有时间好好的玩一场。 陆野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林小舟，瞥到她手腕上的天环，眉头微微拧起，道，“除了元神，一切都会毁于时之殇，而这天环……看来，我们想要出去的话，希望就寄托在这天环之上了。” “急什么，反正这里的时间跟外面有很大的差距。”林小舟道，“而且，你之所以陷入这时之殇，难道仅仅是因为你修炼的时候一时分心想到了故乡吗？我十分怀疑暗无跟南辰开辟的这个所谓的地球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林小舟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移动着手指，“哎哎哎……我去！又死了！” 陆野笑了一声，道，“那你好歹穿上衣服再玩吧？这样光着屁股……啧啧……” 林小舟没有抬头，只是抬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陆野，“你有什么想法？” 陆野捏着下巴，道，“你呢？” “我什么想法也没有。” “是吗？我也没有。”陆野道。 “真的吗？” “假的。” 陆野说着，忽然扑向林小舟。林小舟大笑着翻过身来，看着陆野熟悉的脸庞，林小舟脸上荡起幸福的笑容，“夫君……” 陆野笑了一声，拿过林小舟手里的手机，调出播放器，放了一首许巍的《曾经的你》，把声音开到最大。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七月流火，却没有转凉的意思。 天气依然燥热，知了依然不厌其烦的鸣叫着。 院落外的一棵粗壮的梧桐树的树叶没精打采的耷拉着。骄阳似火，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一样的流光。 一首经典的歌曲，犹如涓涓流水，飘荡在这幽静的乡村的上空。 “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陆野满头大汗的仰躺下来，呼呼的喘着气，转脸看向林小舟，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时红了脸，道，“咳，好久不见，有点儿激动了。” 林小舟抿着嘴，笑道，“嗯嗯，我懂。” 陆野被林小舟笑的愈发尴尬，手机里正在顺序播放的《大男人》里“大男人不好做”的歌词更让陆野越听越膈应。随手关掉音乐，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咯噔了一下。四下里看看，拿起自己的一条马裤，丢给林小舟，道，“穿上衣服走人。” 林小舟一愣，气的抓起马裤朝着陆野脸上砸去。“什么玩意儿！这就赶人了？” 陆野把脸上的马裤抓下来，苦笑道，“什么呀，一会儿我妈要回来了，看到你可咋办？” “看到就看到了。” “咳，她还指望我考大学呢，要是看到我领着女孩子在家，一定会怀疑我早恋，还不要揍我！” 林小舟道，“嘁，反正都是假的，怕啥。”说到这里，看陆野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叹一口气，穿上马裤，拽了一下松紧带，又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 陆野拿起一双拖鞋，丢在床边，道，“走，先带你去街上买身衣服。说不得还得给你租一间房。”说着，陆野拉开抽屉，拿出钱包，大概看了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钱不够？”林小舟问。 “够！”陆野心生警惕，看着林小舟，道，“这里可不比修真界，别乱来。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待多久呢，你别把我连累成通缉犯了。” “知道啦！”林小舟穿上拖鞋，逼视着陆野。 陆野穿好衣服，带上林小舟走出房门，骑上院落里的一辆自行车，做贼似的四下里躲在院门口看看，没有发现人，才拉开门匆匆出门。 林小舟坐在陆野自行车的后座上，笑着问道，“你在怕什么？” “怕被人看到。”陆野道，“村里那些人，最是长舌，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就等于被我妈爸知道了。”一直骑出村子，在田野间的小路上颠簸着的时候，陆野才松了一口气。他的心情很好，卖力的蹬车。风从耳边掠过，凉爽宜人。 林小舟抱着陆野的腰，欣赏着路边的田野，笑着问道，“夫君，你的修为怎么还没有提高啊？” “咳，别提了，这里没有丝毫灵力，修行？简直就是做梦。”陆野道，“这两年来，我检查了能见到的几乎所有的植物，没有发现任何植物上携带着灵力。” 林小舟似乎也不意外，点头道，“我之前查询地球的开辟者留下的痕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实在是太贫瘠了。不过，这反而更让人好奇了。南辰无缘无故的开辟出这么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地方做什么？探花郎又为何选择在这里滞留？暗无之中为何会有轮回道中的时之殇？时之殇又为何会将你带回地球？这一切，是否有些什么不为我们所知的关联？”说到这里，林小舟忽然一愣，“对了，夫君，你现在多大了？” “十八。”陆野道，“刚上初一，距离你我第一次相见，还有一年。”说到这里，陆野忽然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说，两年之后，会不会忽然再跑出来一个你，把我当做探花郎带去落烟山？” “这个问题太复杂，别问我。我只是想说，现在这个时候，探花郎陆北斗，应该还在这个世界上！”林小舟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出现？” “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的探花郎，只是曾经的探花郎，而且还有南辰的记忆在，他会是敌是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嗯，再说吧。”林小舟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跳了起来，站在了车后，双手抓着陆野的肩膀，看着眼前成片的田野，大笑道，“夫君，咱们在这里，是不是天下无敌的？” 陆野也不担心林小舟会摔下来，只是笑道，“这个不好说啊。谁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什么修真高手隐居在地球呢。”说到这里，陆野指了一下左前方一处飘荡着国旗的地方，“看，那里就是夫君我上小学的地方。” “是嘛！说说有啥辉煌的历史没有？” “辉煌历史？”陆野笑道，“有啊，我上三年级的时候，被我们班里乡书记的女儿欺负，当年我就大声质问她：有钱有势就能随便欺负人吗？无畏权势的热血少年对着这个世界发出了第一声呐喊，在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林小舟大笑，“我就知道夫君不是一般人。” “那是。”陆野的心情很好，忽然兴致突来，大声念着： “曾经的我， 像所有人一样愚蠢。 举着稚嫩的手， 告诉老师， 我要做一个科学家。 后来的我， 像很多人一样聪明。 伸着青春的手， 告诉世界， 我要做一个成功者。 如今的我， 愚蠢的、聪明的梦想， 变成了泡影。 像一个落魄的疯子， 对着这个世界， 不停的发出呐喊。 不在乎是否有人在倾听。 直到声嘶力竭， 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哇哇哇！好诗好诗。”林小舟大叫着，“夫君，你是一个诗人。” “如果你没有来打扰我安静的生活，我想我真的会做一个诗人，或者写点儿东西，当一个落魄的作家。”陆野笑着说，“上初中那会儿，我曾经往一个学习报上投过一篇稿子，还被刊登了呢。” “哈哈哈。”林小舟道，“厉害厉害。” 陆野大笑，“好啦好啦，我不吹了，你也别恭维我了，再往前就到大路上了，被人听到了笑话。” “哈哈哈。”林小舟大笑，“再吹点儿吧。” “不吹了，腮帮子疼。” 林小舟又一次大笑。 两人说说笑笑着进了穿过田野，上了柏油公路，一直往前。前面的人流越来越多，琳琅满目的商铺，形形色色的人群。真实的呈现在眼前，丝毫看不出这里是时之殇。 先绕到背街上，花两百块租一间民房，把林小舟安顿下来。再转到街上，一家家商店里进进出出，陆野手上就提了大包小包的好多东西。 东西算是勉强买齐了，陆野的钱包也瘪了下来。 几个月下来攒的零花钱，这么一下午就给报销了。 想想还是有些肉疼的。 看着钱包里仅剩的一张绿票子，陆野道，“好啦，还剩下五十块，咱们去吃点儿东西，我就要回去了。” 林小舟道，“非要回去啊？” 看了看林小舟，陆野道，“也不一定。我打个电话。”陆野掏出手机，跟老妈打了电话，说是要在朋友家里住，晚上不回去了。 “嘿嘿。”林小舟看着陆野轻笑，“去哪吃？” “哪里便宜去哪。” 林小舟撇撇嘴，道，“欸说来也奇怪啊，咱们只是元神，怎么会感觉到饿呢？竟然还要吃东西。” 陆野笑着揽着林小舟的肩膀，进了一家餐馆。 吃过饭，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两人便在大街上闲逛。 华灯初上的街道，喧嚣不止，却又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 即便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之久，陆野依然有种不真实的虚幻之感。眼前的一切，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消失无踪。唯有身边的林小舟，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一路上，陆野跟林小舟讲了许多自己曾经的过往，直到两人都有些累了，才回到出租屋里。 林小舟把自己扔在床上，嘴巴里咬着棒棒糖，仰望着屋顶，哼着街上听来的小调儿。 陆野把林小舟手上的天环摘下来，自己观察了一会儿，道，“你说，这玩意儿，是那位唯一会《天伦》的魔宗老祖炼制的吗？真的能让我们离开这里吗？” 林小舟看了陆野一眼，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当然了。” “你确定？” 陆野怔了一下，竟是沉默了下来。 那些曾经失去的人生，逝去的亲人，在这个世界里再一次出现。他们是那样的真实，无论自己多少次的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可每每看到母亲柔和的目光和父亲耳边的白发，陆野就会一次次的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直过了很久，陆野才问林小舟，“你呢？” 林小舟浅浅一笑，“现在有了天环，你试都没试呢，就给我买衣服租房子，内心深处，还是不想离开吧。” 陆野苦笑无语。 林小舟道，“我嘛，其实也无所谓的，跟夫君在一起，在这里称王称霸，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野斜了林小舟一眼，讪笑道，“我看啊，只要能称王称霸，在哪对你都无所谓。” “嘿嘿。”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女孩子，哪来的这么大的野心。” “这能叫野心吗？这叫梦想。你这种咸鱼，是无法理解的。”林小舟道。 陆野笑了笑，拿着天环，在林小舟身边躺下来，翻来覆去的看着天环，片刻，道，“再好的美梦，也该醒来的。”说着，把天环还给林小舟，道，“还是尽快查看一下吧。” 林小舟坐起身来，依旧咬着棒棒糖，却祭起天环。天环在林小舟面前不断的旋转，一片片微光，胜过了灯的光亮。 林小舟的神识在天环中不断的游走，试图寻找天环与这时之殇的关系。然而，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林小舟依然一无所获。 陆野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道，“慢慢来吧。” “嗯。”林小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陆野，叹气道，“既然舍不得，那就多跟咱爹娘相处一下吧。”说着，林小舟依偎在陆野怀里，轻声说道，“如果我们在这里需要吃饭睡觉，那是否说明，如果我们再不提高修为，几十年后，就会死在这里？夫君，我不想死。” 陆野拍了拍林小舟的肩膀，笑道，“行啦，别装不了的柔情了，我会想办法的，我也一直在想办法。”顿了顿，又道，“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而且，我觉得，若是真想破开这时之殇，我们是否应该先真正的了解一下地球？了解一下南辰？” “想要了解这些，似乎只有找出探花郎来才好。” “嗯。想找到那家伙，好像也不容易。”陆野道，“我记得，之前你怀疑他是寄托在这整个地球之上的。总不至于无处不在吧？无处不在，好像也不容易找。”说到此，陆野想到了第一次跟林小舟见面时的场景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 林小舟道，“可行？” “也许可行。”陆野道，“不过，我对探花郎缺少信任。你觉得，我们念出那个女子的名字，他就真的会出现？”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也是，那家伙，心机太重，未必会跟我们说实话，我猜测的事情，也未必做得准。更何况，你之前的顾虑，也不可不在意。拥有南辰记忆的探花郎，到底是敌是友？” 陆野沉默了下来，思索良久，道，“在暗无之中的时候，秋蓉为何跟我有联系，直接让自己受了重伤……我在想，如果我处于危险状态，是否能跟秋蓉取得联系？如果她不想几十年后就死掉的话，应该会真心实意的帮我们离开这里吧？”说到这里，陆野忽然拧起眉头，伸手狠狠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林小舟问。 陆野叹气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脑袋就很痛。” 林小舟凝眉道，“记得。” 陆野苦笑道，“现在我才知道，我的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 林小舟一愣，道，“哦，病变了吗？这是小事，我们是修真者，可以……” 陆野却摇了摇头，“我仔细内视过，至少以我们现在的修为而言，还做不到。”说着，陆野苦笑道，“修真者……对于世俗疾病，也有无奈的时候。” 林小舟忽然一手按着陆野的脑袋，一丝灵力探了进去，良久，才收回手，愣愣的看着陆野，道，“原来……” “呵，原来如果当年你没有把我带去落烟山，我会病死的。”陆野有些唏嘘，“一年，还有一年时间。”说到这里，竟然失声而笑。“即便是我想长梦不愿醒，不打算离开，总也会在一年后死掉。” 林小舟呼出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陆野抱着林小舟，随手关了灯。 …… 豆浆油条，算不上什么美味，但第一次吃到这些东西，林小舟还是很兴奋的。对于陆野经历过的一切，她都极感兴趣。 坐在摊位的小凳子上，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林小舟唏嘘道，“人真多啊。” “学校门口自然人多。”陆野笑着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小学门口闹哄哄的孩子，又看了林小舟一眼，道，“还好，等咱们的孩子出世之后，我们不用每天那么麻烦的接送他上学。”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算了一下，道，“早呢。” “是啊，还有几百年呢。”陆野讪笑道。 林小舟双手捧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豆浆，又舔了一下沾到嘴角的豆浆，笑道，“味道还不错……咦！”她忽然一愣，低头看向天环。 “怎么？”陆野凝眉问道。 林小舟没有回话，她豁然起身，四下里张望，片刻，复又坐下。看了陆野一眼，低声道，“天环刚才莫名的产生了一些感应。” “什么感应？” 林小舟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对天环了解的还不够。不过，直接告诉我，好像刚才有修真者在附近出现了。” 陆野一愣，凝眉道，“之前，天环会对靠近的修真者产生感应吗？” 林小舟道，“不会。所以，更奇怪！” 168 朋友 从地球到落烟山，到八荒，到雪域，到千山大陆，转了一圈儿，又一次回到地球上。即便现如今的这个所谓的地球，不过是时之殇里的一个虚假的存在。然而，这并不妨碍陆野用修真者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出生长大的故乡。 曾经以为不过古人杜撰的神话传说，再一次浮现在脑海，犹如年幼无知的时候的神往，陆野又一次感觉，那些神话传说，可能未必都是凭空杜撰的。 从鸿蒙得道，到李聃悟道，再到漫天诸神，我们总是当做古人愚昧而生的乡野怪谈，又何曾真正的去深入了解过？ 仔细去探究，不难发现一个十分明显却总是被人忽视的现象：自鸿蒙开始，越是往后，修仙得道的传闻也就越少，偶尔有之，其能力也大不如前。时至今日，修仙之术再无踪迹。最离奇的，不过玄、气、异而已。然而，即便如此，玄门、气功、特异功能之类，依然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陆野看着捣鼓着手机，玩的兴致勃勃的林小舟，道，“地球上，原本是有灵气，是可以修行的，只是这些灵气，越来越稀薄，最终变成了如今这般灵气绝无的状态？因为再也无法修行，古老的修仙之术，也自然就被逐渐遗忘了。” 林小舟抬起头来，看着陆野，道，“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是啊。”陆野道，“一个灵气绝无的地方，对南辰也没什么用。他当年开辟地球，应该不是为了好玩吧。可若是无缘无故的，灵气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是否这地球上，有类似八荒大禁之类的东西？” 林小舟愣了一下，摇摇头，之后继续低下头玩手机。 对于这个玩物丧志的家伙，陆野也不抱什么指望了。他只是一个人坐在窗前，兀自发呆。 有太多的问题，他还想不明白。 比如这地球，并非唯有地球，还有浩瀚的宇宙，南辰纵然实力强悍，可他真的有能力开辟如此浩瀚的巨大天地吗？ 想起林小舟在南极之地发现的那剑碑，以及那剑碑之上的“南天一帝”。这南天一帝，真的就是南辰吗？即便是这四个字是天剑的星之力刻下的，似乎也并不能证明什么。南辰确实曾经持有天剑，但持有天剑的并非只有南辰一人。还有剑佳人，还有艳无双，还有陆北斗，还有自己。而或许并非只有天剑之上，才有星之力。 另外，根据现如今的一些已知线索，可以得知，天剑之上拥有的力量，正确而言，应该是轮回之地的轮回力量。而这轮回力量，似乎又跟星辰有关，南辰又属于星灵……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天上出现了星星。 陆野抬头看天，想要找到南辰天狼，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颗。 轻轻的叹一口气，陆野道，“我要回去了，不能老是在外面过夜。” 林小舟依旧玩着手机，口中答应了一声。 陆野笑笑，走过去，在林小舟额头轻轻一吻，道，“手机没电了，我拿走了。” “喂！”林小舟不乐意了，“我一个人在这，又没有手机，多无聊啊。” 陆野想了想，道，“忍着吧，明天我给你送台电脑来。” “那今晚怎么办？我去逛街好了。”林小舟道。 陆野道，“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瞎跑什么。万一遇到坏人……”想到林小舟自己就是个坏人，凝脉期的实力，在这地球上，应该是“无敌”的，随即笑笑，道，“好吧，随便你了。不过……”说到此，陆野又有些担心起来，“天环不是能感应到修真者吗？若是再次有所感应，你别冲动。对于这里……我们很陌生。” 林小舟看了陆野一眼，道，“行啦，我不出去了，你别担心了。”说着，仰躺在床上，“我修习一下，之后好好研究一下天环吧。” “这样最好了。”陆野看了一眼慵懒的林小舟，道，“还休息一下，也不知道你干啥力气活了。我走啦，别乱跑啊。”说罢，又把钱包里仅剩的二十多块钱递给了林小舟。 走出房间，骑上自行车，陆野往家里赶去。 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父亲正坐在院子里的灯光下抱着一个破旧的钱包数钱。自家田里种的大蒜，已经卖了好些天，到现在还没有卖完。 看到陆野回来，父亲训斥道，“又跑哪野去了？还不好好复习功课，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到时候考不上大学，就让你在家种地。” 陆野笑笑，问道，“今天咋样？” “就那样。”父亲点上一支烟，问，“你们学校住宿要多少钱来着？” “一个月也就三十块。” “高三就住校吧。”父亲道，“来来回回的跑，也耽误时间，有这点儿时间，多看看书也好。” 在原本的轨迹上，陆野是拒绝了父亲的建议的，毕竟一个月三十块的住宿费，能省下来也挺好。而且住在学校，每天买着吃，也是一笔开销。 不过，这一次，陆野却道，“我们班有些同学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的，几个人住在一起，比宿舍里安静，而且费用也跟住在宿舍里差不多。” 父亲想了想，道，“也行。”说罢，把地上的零钱收拾了一下，说，“洗手吃饭。” “知道吃饭还抽烟！”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冲着父亲嚷嚷。 父亲憨厚的笑笑，把烟丢了。 母亲气道，“还有一半儿都不抽了，有钱了是吧？” 陆野忍不住笑，“行啦，吃饭了。”说着，洗了手，帮着母亲拉桌子端饭。 一家人吃过饭，陆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空荡荡的钱包，叹一口气。林小舟的到来，真是让他有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快乐的是朝思暮想的女孩儿终于又来到了自己身边，痛的是自己的钱明显不够用了。好好学习考大学什么的是不用考虑的。真正该考虑的，一是怎么尽快离开这里，二是挣点儿钱。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口袋里哇凉，实在是没什么安全感。 躺在床上，陆野把手机充上电，之后想起林小舟捣鼓手机的热情，忍不住好奇。他记得今天林小舟看了一天的网页。打开浏览器，查看了一下浏览记录，陆野不由咂舌。 “地球上最厉害的武器……” “晶石……” “飞机大战教程……” “男人怎么更久……” “抢劫……” “怎么快速赚钱……” 拍一下额头，陆野有些啼笑皆非。 脑海中浮现起林小舟穿着自己宽大的衬衫趴在床上的画面，陆野嘴角露出笑意，鼻子一酸，眼睛竟然湿了。 不论是当年背着自己的尸体四处逃亡，还是如今冒着危险来到时之殇寻找自己…… 自己欠她太多。 一个薄情寡义、杀人如麻的魔头，能对自己用情如此，反而更加让人感动。 房间外，又传来父母的争吵声。母亲扯着嗓子喊着，父亲终于忍不住吵嚷着。 陆野安静的听着，却没有去劝架的意思。有生以来，自己关于家庭最多的记忆，就是父母间无休止的争吵。 也许，将来跟林小舟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会变成这样经常争吵吧。不过，以林小舟的性子，怕是真到了那一天，她会撒丫子甩了自己吧。 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陆野就起了床，跟还没出门的父亲说自己要去学校图书馆借书，就骑上自行车来到了林小舟租住的地方。 林小舟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陆野，抱怨道，“这么早啊。” 看着套着昨天新买的黑色连衣裙的林小舟，陆野眼前一亮，“啧，还是黑色的好，显瘦。”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我很胖吗？” “赶紧洗脸刷牙，我带你出去转转。会刷牙吗？我教你。” 林小舟问道，“你不是要给我带来什么电脑吗？” “先跟我出去。” “噢。”林小舟洗漱完毕，坐上陆野的自行车，打着哈欠抱怨，“昨天研究天环到深夜，还没怎么睡呢。” “有什么发现？” “没有。”林小舟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夫君，你说如果咱们把网络这种神奇的东西弄到修真界去，岂不是会大发一笔？” 陆野一愣，想了想，道，“第一点，修真界没有卫星来传输信号，纵然可以以炼器的手段制作一个类似卫星的东西，那传输信号也是个问题。修真者们之间的打斗所引起的灵力波动，肯定会影响信号的传递。” “噢，也是。对了，核弹这东西，好像很厉害啊。”林小舟道，“我估计，应该能杀死金丹高手，甚至如果离得近了，元婴高手怕也要完蛋。” “你还想搞到核弹啊？”陆野忍不住笑了，“别没事儿找事儿了。” “我就是感慨一把。”林小舟道，“无知愚蠢的地球人，也还是很厉害的嘛。”又打了个哈欠，林小舟问，“咱们去哪？” “昨天给你的钱还有吧？” “没啦。” “啊？”陆野一愣，“你干嘛了？” “网吧里上网了。” “你不是研究天环研究到半夜吗？” “是啊。半夜之后觉得无聊，就去上网了啊。” “那也花不了二十多啊。” “还要喝水吃早饭啊。” 好吧，感情这小魔头在网吧里泡了一夜。 陆野觉得好笑，道，“都会去网吧上网了，厉害厉害。”愣了一下，又道，“我还没吃早饭呢，现在好了，一毛钱没有，要饿着了。” “咳，去打猎好了嘛。”林小舟说着，忽然拍了一下陆野的肩膀，指着街道边的一条土狗，道，“看！咱们今天可以吃狗肉！” “别逗了，这街上的动物，除了天上的鸟儿，都是有主的。另外，什么动物都好杀，狗这东西，你千万别碰。”陆野道，“有时候，杀狗比杀人更能引起众怒。” “为什么？” “慢慢你就知道了。”陆野笑道，“咱们先去我的学校转转，让你看一看我挥霍青春的东方。” “又不是没见过。” “你去的那是十三中，我现在带你去四高。”陆野道，“顺便去图书馆看看，让你这小魔头感受一下文化的气息，或许能变成好人呢。” 林小舟满脸的不屑。“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地球这地方，文化什么的最没用了，只有钱才是好东西。”说到这里，林小舟有些显摆似的说道，“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故事，说是一个没文化的人当了老板，有文化的同学，却成了他的属下。” 陆野笑道，“这种毒鸡汤，你还是少看为妙。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魔族、没有灵类、没有修真者，更没有神仙，但也一样复杂。看那些嘴上从来瞧不起文化人的家伙，一旦有了钱，最喜欢在家里挂些字画冒充文化人了。一幅书画，纵然他怎么看都觉得像狗爬，但若是告诉他这是名人的作品，他就会觉得不简单。有些时候的有些人，之所以鄙视某些东西，只是因为他缺乏这样东西，就像穷人视金钱如粪土，就像富人视感情如无物。” “啧啧啧，还一套一套的。” “哲理，懂吗？” “好吧，大概你也就能在我面前显摆一下，我就勉为其难的敬仰你一下好了。” 陆野大笑，其实他很少跟人说这些屁话，只是每次跟林小舟说起，总会换来她“敬仰”的表示，这让陆野十分受用，自然免不了多说一些。 两人聊了一路，来到四高。 陆野领着林小舟进了图书馆，在里面瞎转了一圈儿，之后随便借了两本学习类的书，便又领着林小舟在学校里转悠了一圈儿。 时间倒是过得挺快，又到了吃中饭的时候。 陆野打了个电话，之后领着林小舟离开学校，在一个小区门口等着。 不消多时，一个与陆野年纪相仿的少年骑着电动车从小区里走出来，看到陆野，就嚷嚷起来，“早跟你说放假了找我来玩，你就是……哎？这位是……” “我女朋友。”陆野笑道。 少年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林小舟，又看看陆野，张着嘴巴竟然说不出话。 陆野介绍了一下，“林小舟，张浩。” 林小舟仰着下巴，斜了张浩一眼，应了一声，却也不打招呼。 张浩挠了挠头，对陆野笑道，“行啊你。” 陆野脸上有光，笑道，“没钱吃饭了，找你请客呢。” “请客是小事儿，想吃啥？”张浩道。 “自助餐吧。”陆野道。 “那东西没啥吃头。” “简单实惠，挺好的。” “好吧。”张浩答应了一声，道，“刚好中环那里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咱们走吧。” 陆野答应了一声，跟着张浩骑车前行。 林小舟问道，“夫君，自助餐是什么玩意儿？”说着，大概是有些无聊了，直接将手伸进陆野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摆弄起来。 “就是随便吃。”陆野笑道。 张浩耳朵尖，听到林小舟喊陆野“夫君”，忍不住笑。再看林小舟，张浩心中唏嘘不已。想起上初中的时候陆野谈了几天的那个女孩儿，再看看林小舟，张浩就觉得陆野真是走了狗屎运。 “耗子，你家不还有台没用的电脑吗？”陆野问。 “是啊。” “借我玩两天。” “小事一桩，吃过饭去带好了。”张浩道，“陆野，老实交代，这么漂亮的美女，你是怎么追到手的？” 陆野吹嘘道，“你这话问的有点儿瞧不起人了吧？是她追的我，当时我对她别说有感觉了，简直恨不得杀了她。唉，没办法，她死皮赖脸的赖上我了，赶都赶不走。” 张浩啐道，“扯淡！” “还真不是扯淡。”陆野笑道，“小天，你说是不是这样？” 一直在玩手机的林小舟倒是没有注意到陆野吹嘘的语气，只道，“嘁，是又怎么样。” 张浩一脸错愕。 陆野对于张浩的反应十分满意，继续吹嘘道，“你是不知道，之前有个叫彩衣的，明知道我有小天了，还非要跟着我，唉，长得帅，很无奈。” 张浩吃了苍蝇似的，沉默着不说话。看了看林小舟，琢磨着“小天”可能是林小舟的小名，倒也没有问。 “后来还有个叫陆紫烟的，唉，不提也罢。至于俞昭灵啊、艳无双啊、白慕君啊……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张浩嘴角一抽，道，“得，这才放假一个多月，你的感情生活真是丰富的让人不敢相信。” “哈哈哈。”陆野大笑。 张浩心里有些憋屈，他怀疑现在这世道，是不是又不流行小鲜肉了。为什么自己这种小鲜肉还是光棍儿一条，陆野这种明显长得太急的家伙，竟然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呢？ 三人一路赶到餐厅，张浩付了钱，找了个位子坐下。 林小舟好奇的四下里看着，“夫君，真的随便吃？” “是啊，去吧，想吃什么就拿什么。记得能吃多少拿多少，吃不了要扣钱的。”陆野提醒道。 “好嘞。”林小舟喜滋滋的跑开了。 陆野在张浩对面坐下，笑道，“是不是有些羡慕嫉妒恨？” 张浩给了陆野一个白眼，之后又笑道，“我还担心你会一辈子打光棍呢，不错，有前途。” 两位好友相视大笑。 笑了一阵，陆野道，“谈恋爱是很花钱的，我手头紧，你是知道的。” 张浩直接掏出钱包，道，“要多少？” “先来一千块吧。” “靠！只有三百！” “也行。”陆野倒也不客气，刚把钱收起来，却见林小舟匆匆的走了过来。 陆野眉头一紧，视线迎上林小舟。 林小舟趴在陆野耳边，低声说道，“天环又有感应了。那家伙，应该就在这家餐厅里！” 陆野拧起眉头，看了看张浩，才低声问，“能确定是什么修为吗？” 林小舟摇头，“先找一找吧，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下关于地球的信息。” “不知是敌是友，谨慎一些。”陆野说着，视线偷偷的环顾四周，同时一边低声说道，“如果对方真的在这个餐厅里的话，也许他已经察觉到我们了。即便没有天环，他应该也能感知到我们身上的灵力。” “喂，说啥悄悄话呢？”张浩笑着问。 陆野冲着张浩笑笑，又低声跟林小舟道，“与上次那人是同一人吗？” “不清楚。会这么巧？” “也许很巧，也许……也许他上次遇到我们之后，就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所以跟了过来？” 169 叶清 林小舟面前摆满了各种吃的，对于那些造型古怪的东西，林小舟最是感兴趣。自助餐厅的劣质饮料，林小舟也不嫌弃，一杯一杯的下肚，吃的不亦乐乎。 她的旁边，陆野跟张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视线却在餐厅里扫来扫去，希望能看到那个修真者。 然而，人群虽然形形色色，却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个像是修真者的家伙。 之前跟林小舟商量好了，若是天环再传来任何信息变动，就提醒自己。不过，不知道是天环没有变化还是林小舟吃东西入了迷，把这事儿给忘了，她一直没有给陆野任何暗示。 这说明天环依然在不断的传递着周围有修真者的信息。 之前在时之殇之外的时候，天环似乎并没有这种作用。现在忽然出现这种作用，是因为这里是时之殇？还是因为出现的这个修真者与众不同？ 陆野手里端着一杯白酒，跟张浩碰了一下，之后浅浅的抿了一口，之后好似放弃了寻找那人，拿起筷子，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跟张浩聊起学校里的破事儿。 太阳穴忽然传来阵阵疼痛，陆野拍了一下脑袋。 还有一年。 一年之后，如果自己无法离开时之殇，很可能真的会彻底死亡。这一次的死亡，也许将不会再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注意到林小舟关心的眼神，陆野轻声一笑，夹了些菜，放在林小舟面前的盘子里。 “啧啧，秀恩爱，死得快哦。”张浩笑着说道。 陆野跟着一笑，说道，“有时候想想，人的生命，真的是很脆弱的。也许不知道哪天就要完蛋了。” 张浩啐道，“热恋中的男人是不是总会这样多愁善感？你放心，你要是死了，你爹妈我会帮你照顾的，你媳妇我也会帮你照顾的。” 陆野笑道，“你要是真的能这样做，我想我会很感激你的。”这倒不是玩笑话。想想在真实的地球上，自己在十九岁“英年早逝”，可怜的响应了“只生一个好”的父母，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人生？ 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拜托一个早就死了几百年的朋友照顾自己的父母，陆野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悲，端起酒杯，跟张浩碰了一下，之后将满满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张浩傻愣愣的看着陆野，见他一杯酒下肚之后，面色依然如常，不禁惊讶道，“你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说罢，看了看自己杯子里的酒，笑道，“好！我也来一个。”说罢，学着陆野的样子，把酒喝光，之后就龇牙咧嘴的直皱眉头。 酒量本就不怎么样的张浩，脑子一热，一口下去的足有三两的白酒，原本白皙的脸，直接就变得通红。狠狠的甩了一下脑袋，张浩感慨道，“哎呦不行不行。” 陆野笑道，“以前总觉得什么都比不上你，现在啊，总算是有件事，我比你强了。” 张浩也笑了起来，道，“好吧，这事儿啊，我是比不了你了。”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林小舟，叹气道，“你比我强的，又岂止这一件事啊。” 陆野知道张浩所指，道，“笑到最后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不要自卑，我看好你。” 张浩大笑了一声，之后忽然眉头一拧，站起身来就跑。 正在大吃大喝的林小舟一愣，问，“他咋了？” “看不出来啊？当然是进厕所吐去了。”陆野笑了一声，说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这东西，陆野并没有什么兴趣。现在有着炼气七层的修为，虽然不至于千杯不醉，但一二斤白酒，还是小意思。 看了看杯中之物，陆野轻声念叨，“一醉解千愁，啧啧，古人有时候也会骗人。” “古人从来不骗人，只是你还没有喝醉而已。”一个清丽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陆野和林小舟都是一怔，一个身穿蓝色短裙的女孩儿，手里端着一杯酒，在原本张浩坐着的位子上做了下来，跟陆野碰了一下杯，之后抿了一口酒，又把玩着酒杯，说道，“这种餐厅，档次不高，白酒的品质也不咋地。” 陆野和林小舟对视了一眼，又看向那女子，问道，“尊驾是……” 女子轻声一笑，银色的耳坠在餐厅里的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纯属路过，过来交个朋友。” 陆野微微凝眉，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长得很漂亮，白皙的脸蛋儿，标准的瓜子脸，不施粉黛，却光彩照人。身材玲玲有致，大小粗细适中。蓝色短裙，配上一件白色T恤，平添一份青春气息——关键是，她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不过，陆野并不打算排除她是修真者的可能。毕竟，世间万法千奇百怪，对方很可能有隐藏修为的办法。 甚至陆野十分怀疑对方就是那个极有可能跟踪了林小舟和自己的修真者。不然……一个怎么看都像富家小姐的女子，为何会来这种“档次不高”的地方？又为何平白无故的坐下来跟自己“交个朋友”？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在下陆野，这位是我的妻子林小舟。尊驾怎么称呼？” 女子轻声一笑，随手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道，“叶清。” 林小舟看着叶清，一脸审视的模样。“你……”又看了一眼陆野，见陆野微微点头，才继续说道，“你在地球上多久了？” 叶清没有回答林小舟的话，只是抬眼看着林小舟，又看看陆野，把一瓣橘子塞进嘴巴里，脸上露出品尝美味的享受表情。直到橘子下咽，才说道，“很久很久了。” 陆野和林小舟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对方愿意直接承认而没有拐弯抹角，自然挺好，不过，两人却没有放松警惕。 叶清看了一眼林小舟手上戴着的天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这件法宝，看起来很不错啊。” 林小舟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天环。 陆野却微微一笑，道，“你想要？” “呵，没兴趣。”叶清道，“法宝不过身外之物。更何况，在这禁绝之地，要法宝也没什么用处。” “禁绝之地？”陆野心中有些惊喜。很显然，对方对地球的了解，比自己和林小舟更多。 叶清道，“禁绝万法，进出无路。”说罢，又看着陆野，问道，“自鸿蒙至今，修真者已经消亡。外面的修真者，又不可能进来。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别跟我说你们是地球上土生土长的修真者，在如今的地球上，已经不可能修真了。” 陆野没有回答叶清的问题，反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叶清一愣，笑道，“我啊……其实怎么进来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怎么才能出去。嗯，你们不会打算在这里老死吧？” “你有办法出去吗？”陆野脱口问道。 “我要是有办法，早就出去了。”叶清苦笑，“以前全盛时期尚且无法出去，现在修为被这禁绝之地消耗的差不多了，想出去……基本没戏了。”说到这里，叶清又自嘲的一笑，“我原本还指望你们能帮我出去呢。看你们的表情，大概也是没戏了。” 陆野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起来。“禁绝万法，进出无路……为何会这样？” 叶清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只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似乎觉得有些吵得慌，起身离开，朝着楼梯口走去。 陆野和林小舟迟疑了一下，直接跟了上去。 三人走出自助餐厅，在大街上散步。 叶清一直来到一辆红色轿车旁，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陆野和林小舟却是愣住了。 车窗打开，叶清冲着二人道，“上来啊。” 陆野迟疑了一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等了一会儿，转脸看到林小舟正在捣鼓着车门，愣了一下，才再次下车，帮林小舟开了车门。 叶清忍不住笑，“看来你们来这里也不久嘛。” 陆野道，“嗯，算是吧。我们去哪？” 叶清道，“我约了朋友，去游泳。一起吧？”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叶清不等陆野回话，就已经发动了车子，上了大路。 行驶了一段，叶清才又道，“这里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空间阵法，开辟此地的家伙，以无尽星辰为依托，以轮回之力为媒介，以五行精魄合成的五行石为基础，布置下了这禁绝大阵。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出此地。” 陆野想了一下，道，“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清冷然一笑，道，“为了打开神界通道。” “神界？！”陆野吃了一惊。 “比仙界更高级的地方。”叶清道，“据说，那里是真正能让修行者永生不死的地方。不过，可惜，神界通道早就被彻底封闭了。”说到这里，叶清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那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地方。” 陆野也跟着笑了一声，问道，“这地球……不，这禁绝之地，能打开神界通道？” “有个传闻，说是灵气绝无的空间，可以一窥神界。”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传闻？”陆野道。 “我也没听说过。”林小舟道，“甚至是神界，我都不知道。” 叶清笑道，“你们当然不会听说了。这个传闻，不是修真界的传闻。” “那是哪里的传闻？”陆野问。 “龙域。”叶清道。“而且还是龙域王族的不传之秘。” “呵，不传之秘么？那你怎么知道？”陆野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你是龙族后裔？” “哈哈哈。”叶清大笑，却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随手打开音乐，放起了一首歌。声音开得很大，显然已经不适合聊天了。 到了一处游泳馆的大门口，叶清停下车子，领着陆野和林小舟进去，之后还很大方的帮两人买了泳衣。 三人换了衣服，来到泳池。叶清让陆野和林小舟自便，自己直接朝着一个女孩儿走去。 陆野在水池边坐下来，没有下水，只是偷偷的朝着叶清看去。 林小舟有些别扭的在陆野身边坐下，低声说道，“地球上的人，这么……这么……咳，穿这么少，真别扭啊。” 陆野笑道，“习惯就好了。” 林小舟应了一声，看着四周，感慨道，“你们地球人真奇怪，游泳的时候，一个个的只穿着内衣，却不见有穿着内衣上街的。” 陆野大笑了一声，又看向叶清。叶清似乎正在跟那女孩儿聊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朝着这边看来。 “再看！”林小舟气道，“有什么好看的！” 陆野苦笑，“你觉得，这个叶清，是什么来头？” “反正应该很厉害吧。”林小舟道。 “不知道她认识不认识陆北斗。” “呵，你可以问问。” “还是不问为妙。”陆野道，“陆北斗那家伙天生好色，谁知道这叶清有没有被陆北斗睡过。万一……如果这叶清像冰美人也就算了，若是像白慕君……你说，我们到时候是该说咱们跟陆北斗是朋友还是敌人？” 林小舟点点头，道，“不过依我看，她很可能是认识陆北斗的，她似乎认识南辰，对这个世界也了解很多。” 陆野应了一声，之后又叹气道，“她看样子真的曾经是个高手。一个高手，都无法离开这里，那我们……” 林小舟哼笑了一声，道，“夫君，你想岔了。” “怎么？” “她是无法离开地球这个禁绝之地。而我们不需要离开地球，只是需要离开时之殇！” 陆野一愣，恍然大悟，又自嘲苦笑道，“在这里待的久了，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是身处幻境了。” 两人正说着，叶清和她的朋友朝着这边走来。 “嗨！~”那女孩儿冲着陆野和林小舟摆手，“怎么不下水啊？”说着，女孩儿直接跳进水里，水花溅了陆野和林小舟一身，之后她就大笑着朝着陆野和林小舟泼水。 叶清笑着在背后推了林小舟和陆野一把，把二人推下水，之后自己也跳了进去。 四人打打闹闹一番，倒是亲近了不少。 游了一阵，四人上岸休息。 那女孩儿名叫朵朵，跟叶清是极好的朋友，不过，却并非修真者。朵朵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虽然跟叶清一样已经二十多岁，却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一样喜欢玩闹喜欢说话。 从朵朵口中，陆野了解到，这个叶清，竟然是本市里一个知名企业家的女儿，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有钱。 至于叶家的钱到底有多少？朵朵说：“如果不是钱太硬了，擦屁股都不心疼。” 叶清笑道，“钱虽然硬，未必不好用，你可以试试。” “哈哈哈，你自己试吧。”朵朵大笑。 林小舟插话道，“这么多钱啊……给我点儿呗。”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是一愣。看着林小舟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叶清忍不住大笑，“行啊，钱不是问题。不过，无功不受禄啊，我凭什么给你呢？” “咱们是朋友嘛，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林小舟倒是一一点儿也不客气。 陆野觉得丢人，干咳着岔开话题，道，“她跟你开玩笑呢。呵呵，朵朵，叶清说你差点儿被一个男人强吻，真的假的？” 朵朵笑道，“别听她胡扯！从来都是姐姐我强吻别人的！哈哈哈！不过……被强吻应该也是很有趣的，弟弟要不要试试？”说着，作势扑来。 陆野做惧怕状，道，“算了吧，回家跪搓板可不好受。” 朵朵大笑了一声，之后忽然一愣，猛地跳起来，“哎呀！忘了忘了！我还有事儿呢！得赶紧走了！清清，开车送我一程。” 叶清道，“好。陆野，你们小两口是再玩会儿，还是顺道送你们回去？” 陆野想了想，道，“你们先走吧。” 叶清道，“那行，过两天去找你们。”说罢，直接带着朵朵离开。 陆野松了一口气，看看林小舟，道，“别这么随便的跟人要钱。” “咱们不是没钱了嘛。我一般也不这样。”林小舟感慨了一把，又道，“要不是不清楚她的实力，我一般都是来硬的。” 陆野忍不住笑，“最好别动这心思，我们俩联手，可能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何以见得？” “直觉。”陆野说，“而且，最好别得罪她。她只是这时之殇里不真实的存在，什么原因都不值得得罪。更何况，我们还需要从她那里了解更多的信息。嗯……等等吧，等再熟稔一些，我试着问问她关于时之殇的问题。” “也行。”林小舟道，“她似乎知道很多东西，搞不好真的知道时之殇。”说到这里，林小舟又眯着眼睛看着陆野，笑道，“我看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倒不如你牺牲点儿色相。” 陆野苦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这只。”林小舟指着自己的左眼。“余光。我看到她偷偷的往你这里瞄了一眼！” 陆野啐道，“你想多了！我认为，对于异性下意识的视线，并不能说明任何东西！”说罢，陆野又跳进了泳池里，道，“再玩会儿就回去……咳！忘了跟张浩说一声了！手机还在储物柜里！” “管他呢！”林小舟道，“一切都是假的，你这么在意做什么。”说罢，像只蛤蟆似的，从岸上朝着陆野扑来。 …… 车里。 朵朵拿着一条毛巾擦着长发，一边擦一边说道，“你怎么会认识陆野他们的？看样子，他们好像还是学生吧？” 叶清笑道，“偶然认识的。” “哦。”朵朵应了一声，又道，“对了，刘少已经跟我打了十多个电话了，不然你就跟他见一面吧，省的他老是缠着我。我就不明白了，刘少跟你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人长得也帅，脾气更好的不行，你咋就看不上呢？” “你喜欢你上吧。”叶清笑道。 “嘁，人家才看不上我。”朵朵说着，笑了起来，“说起来，那陆野也真是有本事，长得也一般，竟然能泡到小舟那样的美女。” “美女？一般吧。” “重在气质。”朵朵道，“你不觉得那个林小舟的气质很不错嘛？” “好吧，确实还行。” “啧啧，我听说，俊男美女的组合是很少见的。一般总是帅哥配恐龙，美女配青蛙。你别跟我说你也喜欢青蛙。” 叶清淡然一笑，道，“我早就看破了红尘，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趣了。” “嘁！大师，你怎么看破红尘的？教教我呗。” 叶清大笑，“简单，睡上几万个女人，你就看破红尘了。” “呦呦呦，又要跟我说你上辈子是男人的屁话了？”朵朵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的都是真的。”叶清笑道，“做了好多年的男人，腻歪了，这辈子才转世成女人感受一下。” 这种玩笑话，朵朵已经听了很多遍，起初觉得好笑，现在觉得无聊。有些慵懒的说道，“好吧，叶大哥，跟我说说你初做女人的感受呗。” “感受啊……就那么回事儿吧。”叶清道，“也没多大意思。”说罢，又叹气道，“有时候，元神永生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朵朵翻了翻白眼，之后道，“哎哎！到了到了！我要下车了，拜拜！”车子挺稳，朵朵直接下了车，随手带上了车门。 叶清微微一笑，看着朵朵欢快的背影，轻声叹气。靠在座位上，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从置物箱里拿出了一个画册。 打开画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装少女的素描。 看着这张素描，叶清的眼睛湿了。 她喃喃自语，“落梅……我发誓，一定会将你复生！” 170 叶清的选择 重色轻友已经是很过分的一件事情了，而无视朋友，更是应该被口诛笔伐。 面对还没有醒过酒劲儿，站都站不稳的张浩唾沫横飞的指责，陆野只能不停的道歉。一旁，林小舟黑着一张脸，手指头不安的攒动着，若非陆野拦着，她早就甩手一个灵诀，把张浩给解决了。 发泄了一通，张浩想要骑上电动车，却被陆野拉住。“你这样还能骑吗？我带你回去。” 张浩倒也没有拒绝陆野的好意，直接坐在了电车后座上。陆野骑上电车，对林小舟道，“你骑着我的自……会骑自行车吗？” 林小舟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儿，之后再看看路上的车辆，有些好奇的说道，“我一直不太明白，这东西能稳当了？” “哈哈哈……”张浩大笑起来，“小天真是的，不会骑自行车？来来来，我来！” “算了吧你。小天，你在这等我。”说罢，陆野便骑上电车，上了大路。 林小舟百无聊赖的骑在陆野的自行车上，学着陆野的模样，试着骑了起来。虽然是修真者，想要掌握骑行这门技术，也并不是很容易。林小舟到底还是摔了好多下。不过，好在她还算聪明。等陆野抱着电脑搭乘公交回来的时候，林小舟竟然已经学会了骑车。 “哈哈，夫君！你看我！”林小舟显摆起来，只是一时大意，再一次控制不住，整个人眼看着摔倒。 陆野反应很快，一个健步冲上来，用身子扛住了林小舟。笑着把电脑交给林小舟，道，“走吧，回家。” 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到出租屋，陆野帮着林小舟把电脑装好，说道，“没有网络，玩不了网络游戏，不过里面有不少电影和单机游戏，你先玩着吧。” “嗯嗯。”林小舟有些迫不及待的拉了一张木凳子，坐在电脑前，开始好奇的捣鼓起来。 陆野想要教她一些基本的东西，却被林小舟不耐烦的推开。陆野想起林小舟泡过网吧，应该已经学会用电脑了，随即笑道：“行啦，我得回去了，等开学了，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 “嗯嗯，走吧走吧，别耽误我玩游戏。” 陆野笑笑，故意弄乱林小舟的头发，笑着走出房门。 林小舟打开魔兽争霸，随便看了看，之后就索然无味的扔下鼠标，怔了一下，起身走到窗前。窗口正对着街口，刚好看到陆野骑着自行车离开的背影。 林小舟忽然有些失落，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陆野消失在茫茫人海，这才回到房间里，横躺在床上，看着手上的天环，怔怔发呆。 真的要在这里待上很久吗？ 虽然跟夫君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可是，夫君很可能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了！ 她豁然起身，盘腿坐下，将心神沉入天环之中。这一次，林小舟改变了探索天环的方式。她觉得，如果天环真的跟这时之殇或者地球这个禁绝之地有关的话，那么，天环应该就会跟时之殇或是地球有些联系。现在不需要去盲目的寻找天环的特别之处，只需要寻找它与时之殇或是地球的联系就行了！ 仔细研究过天环，对于炼制天环的这位前辈，林小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初跟海北和秋蓉一起研究炼制菜刀的时候，林小舟就对两人的炼器水平佩服的不行。将各种原本相斥的材料融合在一起，又能在不大的菜刀上添上各种稀奇古怪的阵法，最终再利用这些小阵法组合成海天一线。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厉害。 天环之中的阵法，比之菜刀，更为复杂。 且不说其中许多阵法林小舟都看不出所以然，单是阵法的数量，就足以让林小舟五体投地了。 她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这天环之上，足足有近千种阵法。不过，千种阵法，并非就会有千种功用，至少林小舟现在连十种都没有发现。而且，她也不认为这天环会有千种阵法，甚至百种都不需要！ 所以，这些密密麻麻的阵法，到底是什么作用？ 也许这就是打开天环与时之殇与暗无之间的秘密的关键！ 不过，即便是有这般思路，林小舟折腾了一夜，依然还是没能发现什么。第二天陆野依然早早的过来，带着林小舟吃了饭，之后又留给她百十块钱。 陆野不能总是跑出来陪着林小舟，开学就是高三了，必须好好复习一下，哪怕是装装样子。 每日里跑出来，总会换来母亲的怨怒。 纵然这里不过是时之殇，陆野也不想看到父母不开心。 林小舟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不来正好，整天被你缠着，我都烦了。” 陆野轻声叹气，吃过饭跟林小舟回了出租屋，又做了些运动，发泄了一下青春期过剩的精力，之后叮嘱林小舟好好研究天环，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林小舟，才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野隔三差五的总会匆匆跑来看看林小舟，还会给她送些钱。当然，每一次总是免不了把林小舟折腾一番。 林小舟不是不喜欢这样，但依然觉得不爽。若非跟陆野在一起非只一日，林小舟甚至会怀疑陆野来找自己，是否只是为了爽一把…… 连续过了十来天，眼看着就要开学了。 天气依然燥热，丝毫没有秋天来临的迹象。 林小舟如同往常一样，继续研究天环，也依然如往常一样，期待着陆野会突然出现，然后把自己推倒在床上。 敲门声忽然响起。 林小舟跳起来，喊道，“夫君！”说着，拉开房门，却看到了叶清。 叶清冲着林小舟摆摆手，笑道，“别这么叫我，多不好意思。” 林小舟眉头一挑，道，“你怎么……呃，你跟踪我们？” “什么跟踪不跟踪的。”叶清也不客气，直接从林小舟身侧挤进来，一边四下里打量，一边说道，“突然发现了两个修真者，我当然要了解一下状况了。”说着，一眼看到了纸篓里的一团团卫生纸，琼鼻皱了一下，意味深长的一笑。“陆野呢？” “不在。”林小舟问，“你有事儿？” “没有，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叶清道，“地球上的日子也不好过，看看你们是否需要帮忙。” 林小舟听到这话，直接伸出手来，冲着叶清做了个点钱的手势。 叶清直接无视了林小舟需要的帮忙，在床沿上坐下来，道，“我记得你们好像还没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重要吗？” “当然。”叶清道，“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话，或许就能找到办法离开了。” 林小舟的眼珠转了一圈儿，拉了张凳子在叶清对面坐下，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知道的。这禁绝之地，是谁开辟的？” “南辰。”叶清倒是没有犹豫，直接说道，“自号南天一帝。” 林小舟做不解之状，“南辰？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呵，没听说是正常的。” “嘁，那南辰呢？你应该是个高手吧？想出去，直接找他不就好了？” “他啊，他死了。”叶清道，“他在开辟了地球之后，就死了。” “死了？能开辟这般地方的家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这世间，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杀死他吧？” “是啊。不过，他的妻子更厉害。” “你是说……” “对，他就是死在他的妻子手中。”叶清道，“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不介意用许多个答案来换你一个答案。” 林小舟想了想，道，“请你帮个忙吧。” “说。” “我夫君脑子里有个瘤子，你……能不能帮忙解决了？” “是解决你夫君还是解决……” “废话！”林小舟打断了叶清的玩笑话。 叶清浅浅一笑，道，“没办法，我的修为倒退的厉害，脑部那种精密的‘手术’，做不了。所以，你还是把你们进来的方法告诉我好了，也好让我们早点儿离开这里，那样的话，你夫君还有救。不然啊……我敢保证，他活不过一年了。” 林小舟神情间难掩忧色，略一迟疑，道，“我们进来的方式……跟你说你可能不信。” “说出来看看。” “我们只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修炼，谁知道，竟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叶清微微凝眉，审视着林小舟。她不太相信林小舟的话，可又觉得林小舟如果想要陆野活命的话，应该没必要欺骗自己。 或许…… 自己找错了人？ 这林小舟的修为虽然高一些，但两人之中，真正做主的，似乎是那个不过炼气七层的陆野。 “陆野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啊。”林小舟道，“你看，你是在这等着？还是改天再来？” 这就是逐客令了。 叶清笑笑，起身道，“改天吧。”说罢，走出房间，一直来到了大街上，钻进了自己的车里。看着车外有些破旧的偏僻街道呆了一会儿，叶清驱车离开。 一直来到法米咖啡馆，上了三楼。 朵朵正坐在窗边的位子上玩着手机。 叶清在朵朵面前坐下，道，“又有什么事情？” “还不是刘少。”朵朵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从叶清背后的座位上起身走过来。“清清。” 看到男子，叶清翻了翻白眼。 朵朵嘿嘿一笑，收起手机，道，“对不住了，刘少给的好处太大了，不得不出卖你了。” 叶清有些哭笑不得。 “我走啦，你们俩慢慢聊。”朵朵说着，直接跑了。 刘少在朵朵的位子上坐下来，看着叶清，优雅的一笑，道，“十分抱歉，实在是太想见你了，不得不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说着，朝着服务生招了招手，点了咖啡，才又对叶清说道，“好歹给次机会吧。也许我们很合适呢？” 叶清摇摇头，道，“抱歉，我不喜欢男人。” 刘少一愣，失声而笑。“也许是我有些自负了，我认为像我这样的男人，即便不招你喜欢，至少也不应该见一面都这么难。所以我还真想过你可能不喜欢男人。不过……”顿了顿，刘少摇着头，“我相信，你并非对男人没有感觉。” “何以见得？” 刘少欲言又止，又迟疑了一下，才道：“也许是一个男人的直觉吧。” “直觉？”叶清微微凝眉，“这东西，靠谱吗？” “还好吧。”刘少说道，“也不怕你笑话，这些年来，我接触过不少女孩儿，我相信我的直觉。说句大白话，一个阅历丰富的花花公子，对女人的直觉，很少会出错。” “也许我是个例外。” 这个时候，咖啡端了上来。 叶清端起咖啡，缀了一口，看着刘少，道，“为了你好，快走吧。” “怎么？你还能吃了我？”刘少笑着问道。 叶清也笑了笑，眯着眼看着刘少，“也许哦。” “哈哈哈。”刘少大笑，端起咖啡，正想喝一口，忽然眉头一拧，放下了咖啡。 “怎么？不舒服？”叶清问。 “还……还好。”嘴上这么说着，刘少额头却渗出汗水来，他一手捂着小腹，咬着牙忍了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对不起，我真的不太舒服……”说着，刘少起身就往外跑。 叶清淡然一笑，转脸看向窗外的街景，继续喝着咖啡。 不消多时，朵朵回来了。 “喂！你把刘少怎么了？”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哼哼。”朵朵道，“这个刘少也真是倒霉。我好不容易把你骗过来，他竟然说什么不舒服，车都没开，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跑了。”说罢，朵朵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一口，道，“我说，人家总是对你献殷勤，现在好像病了，你好歹……至少也该把他送到医院吧？” “没兴趣。”叶清叹气道，“我对男人没兴趣的，拜托你以后别给我添乱了。” 朵朵哼声道，“嘁，口是心非的女人。” “口是心非？”叶清有些哭笑不得。 “真对男人没兴趣的话……”朵朵的神色忽然间变得暧昧起来，“那你在泳池里，视线怎么总是往不合适的地方瞄来瞄去的？甚至有时候还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发呆？” 叶清一愣，忍不住笑，“我有吗？” “是！”朵朵回答的很干脆，“不信你问那个林小舟。在泳池的时候，你盯着陆野那里发呆，林小舟都看到了，还不满的翻了白眼呢！” 叶清呆了呆，脸色有些不自然。“咳！怎么可能！你们看错了。我……嗯，我是有些心事，一时也没注意自己的视线在哪。” “嘁！~~”朵朵一脸鄙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二十多了，都没碰过男人，唉，这世道，像你这么纯洁的女孩儿，真是少见呢。”说到这里，朵朵压低了声音，凑到叶清耳边低语。 叶清推开她，苦笑道，“你以为我像你那样费电啊！” “嘿嘿，要不要借给你用用？放心，充好电给你。不费你电。” “滚！” 朵朵叹一口气，脸色变得正经起来，可话还是不太正经。“说真的，你应该有些不正常。二十多了，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嗯……有了！”朵朵掏出手机，给叶清发了个网址，“一个色男给我的，你回去看看，或许能调理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 叶清听到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却没有去看。哭笑不得的看着朵朵，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轻声叹气。 或许自己跟朵朵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点儿，或许自己应该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了。 总有一天，朵朵会死气。而叶清，也会死去，但自己却不会死。自己的元神，会再一次寻找将死之人，从而夺舍再生。 无数岁月以来，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可叶清依然无法习惯。 “我还有事儿，先走。”叶清起身，没有理会朵朵的嚷嚷，直接掏出钱递给服务生，径直下楼。 一直回到海天公馆自己的家里，慵懒的躺倒在床上，莫名的感觉很累，甚至心理还有些难以描述的焦躁之感。 呆了一会儿，叶清恍悟。 每个月一次的好事儿将近，心情总会有些焦躁不安。 真是有些后悔做了女人啊！ 女人，太麻烦。 掏出手机，随便看看网页，又看到微信里的未读消息，叶清随手点开，看着朵朵发来的网址，怔了一下。 …… 又是一年开学季。 四高门口拥堵的水泄不通。 幸好叶清早就过来了。 此刻，她靠在自己的车上，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学生，视线在一个个俊男美女脸上扫过，之后低下头，拍了一下额头。 她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似乎总是不自觉的下移…… 想到前些时候看到那个网站之后的身体反应，叶清就不自觉的红了脸。 好吧！ 或许自己的心理已经受到了身体的影响！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万一哪天…… 到时候还怎么面对落梅？！ 或许…… 自己不该等到叶清的身体正常死亡，说不得，应该迅速自杀，然后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夺舍了！ 叶清没有盲目的自信，她不敢确定自己继续被女人的身体影响的话，将来的心思会不会发生变化。所以，她必须尽快摆脱这具身体了。 想到这里，叶清终于看到了人群中的陆野。 陆野脑子里有颗恶性肿瘤，已经命不久矣。 或者…… 只需要再等待一年左右。 夺舍陆野的身体…… 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时候，自己能够得到陆野的所有记忆，对于他和林小舟是如何来到地球的，就会十分清楚了。 …… 现实。 很多年前。 地球。 傍晚时分的都市，灯红酒绿，霓光炫彩。 陆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步履匆匆，面露愁容。 自从昨天傍晚时分开始，原本只是时不时的才会胀痛的脑袋，忽然不知何故胀痛的厉害又频繁起来，好像有什么人拿着锤子敲打自己的脑袋似的…… 陆野悲观的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终于有些受不了，陆野抱着脑袋，蹲在马路边，痛苦的拿手捶打脑袋。 “喂……”一个清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陆野强忍着头痛和眩晕，抬起头来，看到了他后来的妻子林小舟。 街道对面楼上的肯德基窗边。 叶清和朵朵面对面坐着。 “你就承认吧。”朵朵有些哭笑不得，“我记得好像就是去年吧，我就说你的眼睛不规矩，你死不承认，可惜没有证人！哼哼。现在呢？刚才你看着电影里的男主角的健壮肌肉，可是眼睛都直了！还不打算承认你喜欢男人吗？” 叶清没心情听朵朵胡扯。 此刻的她，也已经确切的意识到自己的心理正在发生诡谲的变化！ 必须要拜托这具女人的身体了！ 叶清转脸看向夜的街道。 一眼看到了陆野。 唔……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这个男的，就要死了！ 叶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快步下楼。 “喂！”朵朵看着匆匆下楼的叶清，喊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 街道上。 “甘蓝？”陆野怔住了。 这个名字…… 很陌生…… 街道对面，叶清身上灵力逆转，身子缓缓倒下。一片旁人无法察觉的元神，朝着街道对面的陆野扑去。 忽然，陆野的身子极为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就在叶清的元神即将占据即将死亡的陆野的身体时，陆野的心念受到叶清元神的影响，忽然动了一下。 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 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 陆野的身子晃了一下，强忍住了没有昏倒。他怔怔的盯着面前的女孩儿，问，“甘蓝……是谁？” “我是你的妻子。万剑山上，葬剑碑旁……” 甘蓝？！ 万剑山？！ 葬剑碑？！ 陆野脑子里轰的一下，猛然间，多了一种诡谲的感觉，让陆野脑中好像记起了什么，却又是一片空白。 林小舟看着陆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醒醒吧，夫君。这一切，只是你意识中的世界而已。都是虚幻的……” 陆野豁然起身，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虚幻的？ 陆野不解。 甘蓝？！ 叶清心神大震！ 就在叶清的元神即将占据陆野的身体，原本的陆野即将死去的那一刻，一股神奇的力量，直接将两个元神抓住…… 看着软软倒下的陆野的身体，林小舟嘴角浮现起一丝冷笑。 天棺，是我的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71 酒为媒 历史上总会有太多的偶然，有时候的一个偶然，可能会改变这个世界。 一个偶然，让林小舟找到了陆野。 一个偶然，让叶清终于明白了离开地球这个禁绝之地的办法并且成功逃离。也是因为这个偶然，让一个杀人嗜血的魔头爱上了一个修真者。更是因为这个偶然，本应该因病去世的陆野，成为了一个修真者，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然而，在时之殇里，原本的轨迹被误入其中的林小舟和陆野打乱了。 看着在拥堵的人群中一点点挪动的陆野，叶清脸上带着笑容，冲着陆野扬起了胳膊挥手，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陆野！” 陆野循声望来，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叶清，不由的怔了一下。 青春靓丽的女孩儿，总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然而，陆野意外的发现，这份赏心悦目之中，竟然还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叶清这个时候忽然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同时也察觉到了和陆野同样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跟陆野已经认识很久了…… 这份意识，让叶清心头大震。她猛然想起了朵朵说的话，也想起了自己最近对于男人的一些“感觉”。 陆野挤开了人群，朝着叶清这边走来。 人群中，有人拍了拍陆野的肩膀，促狭的一笑说，“行啊小子。”有人冲着叶清吹了一声口哨，更多的人纷纷侧目，看看叶清，再看看陆野，心思自是各有不同。 陆野似乎是觉察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脸上有些发烧，一直来到叶清面前，才干笑道，“你怎么来了？” 叶清调整了一下心情，道，“想死想活？” “这话说的。”陆野苦笑。 叶清道，“想活的话，就告诉我你和林小舟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只有离开这里，回到修真界，我才有办法利用各种药材来救你的命。” 陆野审视着叶清，一时间竟是犹豫起来。 他当然清楚，叶清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高手，如果把真实的状况跟她说明，她可能真的有办法帮助自己和林小舟离开这里。 可问题是…… 叶清，值的信任吗？ “陆野！”有同学跟陆野嘻嘻哈哈的打招呼。 陆野回头跟同学应酬着。 等到同学们笑嘻嘻的离开，陆野才回头看着叶清，道，“有些事情，太过复杂。” 叶清叹一口气，道，“你们不信任我。” “嗯，可以这么说。”陆野倒是爽快的承认了。“毕竟，我们认识并不久。” 叶清点点头，道，“也是。”顿了顿，又问道，“林小舟呢？” “在家玩游戏呢。”陆野笑道，“地球上的单机游戏，还是很吸引她的。” 叶清浅浅一笑，审视着陆野，片刻，道，“我原本以为你们俩都是从修真界来的，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陆野一愣。 “你……本来就是地球人。”叶清道，“能在这个灵力绝无的地方修炼到炼气期，林小舟给了你不少晶石吧？” 陆野沉默着没有回答叶清的问题。他心里清楚，叶清是个聪明人，有些话，甚至有些自以为圆谎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叶清摆摆手，道，“不要让旁人知道你修真者的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我明白。” “去吧，报道去吧，我还有事。” 陆野答应了一声，推着自行车离开。 叶清上了车，看着陆野的背影，怔了好大一会儿。 呵，信不过我？ 无所谓了。 这么多年都等了，大不了再等一年就是了。到时候，占有了你的身体和记忆，还愁不知道你们的秘密吗？ 只是，想到陆野一年之后就会死亡，叶清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就好像陆野如果死了，自己也会失去很多东西一样。 呆了片刻，趴在方向盘上，叶清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不可能的！ 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么一个长相粗糙的男人！ 呸！ 跟长相无关！ 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人啊！ 对！ 自己对他的“感觉”，一定不是爱情！ 可是，这种诡异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放下靠背，半躺在车里，叶清慵懒的不想动弹。 心情太乱，乱成了一团。 她是个很理性的人。 她相信，自己对陆野，绝对不可能有爱情。可为何见了他会有种亲切之感？为何想到他一年后会死，自己会感觉有些失落？ 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的元神跟他有些诡谲的联系似的！ 拍了一下娇嫩的脸，叶清掏出手机，拨通了朵朵的号码，“死哪去了？过来陪我！”说罢，不等朵朵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之后用微信给朵朵发了个位置。 叶清忽然感觉很累。 几千年了。 自己处心积虑的谋划了许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因为忽略了南辰这个混蛋，竟然被他拉进了这禁绝之地！ 行百里者半九十！ 几千年了…… 好累啊。 可是，累又如何呢？ 即便是不为了落梅，有件事，自己也必须去做！ 有个人，自己必须干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朵朵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斜眼看着叶清，朵朵一脸鄙夷的问道，“又咋了？” “烦。” “嘁，一个要钱有钱，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材有身材的女人，有什么可烦的？”朵朵揶揄道，“你们这样的女人啊，就是喜欢无病呻吟！” 叶清歪着头看着朵朵，道，“难道你不觉得无病呻吟这种事，反而是最痛苦的吗？” “抱歉，没有这种经验，所以不知道！”朵朵大笑着看了看外面，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陆野的学校，我找他有点儿事。” 朵朵恍然大悟般的“噢”了一声，道，“原来是动情了啊。” 叶清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论断有点儿武断了吧？” “当然没有。”朵朵说道，“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还不了解你？一个刚认识的学弟，你能有什么事儿找他？又能有什么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的？有必要专门跑一趟？哼哼，见过他之后，你这种要死不活的神态，更是说明了一切。” 叶清抖擞了一下精神，道，“屁话少说，走，陪我喝点儿，我家还有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呢。” 朵朵嫌弃的摆手，“不要，嗜酒的女人，会被人鄙视的。” 叶清却没有理会她，直接发动了车子。 飞驰的轿车，留下一道尾气，消失在浑浊的空气中。 …… “陆野，可以啊你，香车美女，怎么认识的？”一个同学涎着脸问陆野。 陆野有些厌烦，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回答了好多遍了，实在是没兴趣再说什么废话了。直接把这家伙推开，陆野拿起一本书，遮住了脸，斟酌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叶清。 忽然，书本被人拿开，陆野正待发火，却看到了张浩。 张浩把陆野拉出去，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很认真的说道，“我听说你小子又泡了个美女？” 陆野举手投降，“我真没有！别问了行吗？” “最好是这样！”张浩叹气道，“不是我说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对象，别再瞎折腾了啊。”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合着没有小天，我就要打光棍了似的。” 张浩感慨道，“不是每个女人眼神儿都不好的。” 陆野忍不住笑。 张浩也笑了笑，道，“上次都没好好问问你，跟小天怎么认识的？她是哪个学校的？不是咱们四高的吧？” “呃……她不上学。” “哦，社会人啊。”张浩道，“做什么工作的。” “也不工作。” “晕，你养得起吗你。难道是富二代？”想到林小舟身上明显廉价的衣服，张浩摇了摇头，“不像啊。” “咳，你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张浩道，“该不是仙人跳吧？” 陆野有些好笑的看着张浩，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小天能看上我，太荒唐了？” 张浩竟然很坦率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说起来，你就是一穷光蛋，也没什么好被人骗的啊。就算是仙人跳，小天也该找我这样的富二代才对啊。” “好吧，张少，请不要做无谓的猜测了。”陆野道，“你若真有闲情逸致，不如考虑一下给自己找个对象。”陆野不想跟张浩继续废话，直接回了教室里。又考虑了一会儿叶清的事情，之后难免开始考虑着赚钱的事情。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多久，总是要考虑一下生计的。以前自己可以跟着父母过日子，倒也没想过发财之类的事情，现在么，有了林小舟，总是不能把她饿着了。 出去找份兼职么？ 显然不太可能。 已经高三了，学习时间很紧。即便自己没有考大学的兴趣，每天不上夜自习的话，肯定是会被老师跟父母告状的，到时候…… 想到母亲愤怒的神情，陆野就一个头两个大。 旁边，同桌那个书呆子正抱着一本书在那嗡嗡的背着，一副莘莘学子的模样。嗡嗡的声响，吵的陆野心烦意乱。原本想说他两句，可想到这小子将来高考之后因为没有考好而痛哭流涕的模样，也就不忍心了。 在学校里一直熬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下了夜自习，陆野才匆匆赶回出租屋。 房门上了锁，也不知道林小舟跑哪去了。 习惯性的想要打个电话，才想到林小舟没有手机。 陆野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十点钟，林小舟才回来。 “上哪去了？”陆野问。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说道，“加班。” “加班？” “我找了个工作。”林小舟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些钱，“看！赚了五十块！” 陆野轻声一笑，问，“什么工作？” “发传单。”林小舟道，“很简单啊，只要站在路口，把单子递给别人就行了。” “是吗？厉害厉害，以后赚了钱，成了富婆，要养我啊。” “哈哈哈。”林小舟很开心，“放心啦，我不会甩了你的。” 陆野笑了一声，道，“明天还去吗？” “嗯。”林小舟道，“不过可能干不了几天吧，我听说一天五十块钱并不多啊，过几天再换个更赚钱的。” 陆野道，“把我的手机拿上吧，明天我放学了给你打电话。” “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洗漱之后也便睡下。 第二天，陆野放学之后，直接借了张浩的手机给林小舟打了电话，知道了她的位置之后，就骑上自行车去找她。 在距离住处不算很远的一个路口，陆野看到了勤快的发着传单的林小舟，心里莫名感动。把车子停好，陆野来到林小舟身边，从她手里拿过一打传单，开始帮着她发了起来。 两个人干活，自然更快一些。 九点钟的时候，两人就回了住处。 后来，张浩跟着陆野跑来了一次，看到这小两口的生活，心中唏嘘不已。临走之时，张浩拍着陆野的肩膀，感慨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是啊。”陆野笑着点头。 “羡慕嫉妒恨啊！”张浩说。 陆野大笑。 一个月后的一天，陆野放了学，骑着自行车刚到学校门口，迎面碰到了叶清。 叶清坐在她的红色轿车里，冲着陆野招手，“上车。” 陆野狐疑的看着叶清，问，“有事儿？” “上来啊。”叶清有些不耐烦。 略一迟疑，陆野还是扎下了自行车，打开车门，看着叶清，问，“到底什么事儿？” 叶清也不说话，直接驱车离开。 “哎哎哎！”陆野急了，“你干嘛？我自行车没锁。” “破车子，谁要你的。” “这可不好说。” 叶清有些哭笑不得，直接打开置物箱，从里面拿起一沓钱，丢给陆野，“买新的！” 陆野拿着钱，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塞进了口袋里，之后才问道，“能不能说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叶清拧着眉，苦涩的一笑。 …… 学校门口。 张浩骑在电动车上，眼睁睁的看着陆野上了叶清的车，又看了一眼陆野停在路边的自行车，怔了好大一会儿，竟然鬼使神差的朝着林小舟常在的发传单的路口赶去。 把车子停在路边人行道的一棵树的阴影里，看着路口处忙碌的林小舟，张浩脸色微微发红。 陆野这混蛋！ 有了这样的女朋友，竟然还…… 小天…… 虽然算不上很漂亮。 可是…… 张浩怔了一下，狠狠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调转车头，想要离开，可刚走出不远，又停了下来。再回头看向林小舟，手指竟然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一直过了很久，张浩注意到林小舟朝着这边张望着，似乎在寻找陆野。 “混蛋啊！” 张浩骂了一句，再骂陆野，也在骂自己。 他停下电动车，直接朝着林小舟走去。 “唉？耗子！”林小舟说，“你砸来了？我夫君呢？” 张浩没有说话，直接从林小舟手里拿过所有的传单，开始发了起来。 林小舟觉察到不对劲，“咋了这是？” 张浩依然不说话。 林小舟啐道，“有病啊？还是哑巴了？” 张浩涨红着脸，看着林小舟。 林小舟看他这副表情，愣了一下。 张浩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看着林小舟黑白分明的眼睛，终于说话了。“陆野他……他今天有事……” 唉…… 张浩心底叹气，整个人都有种无力感。 …… 叶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这一个月里，她很认真的分析了一下自己对陆野的感情问题。甚至可笑的在百度上查找了答案，最终的结果，让叶清无法接受。 她坚决不信自己会喜欢上陆野。 这太可笑了！ 可为什么自己好像对他有些念念不忘呢？ 为什么每次想到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亲切之感？ 又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陆野的学校门口等他放学？ 自己明明只是闲着无聊开车兜风而已啊！ 一杯红酒杯叶清一饮而尽，看着面前的陆野，叶清苦笑着摇头。 拜托！ 就算自己受到女人的身体的影响而对男人有了些许兴趣，可也不至于喜欢上这种长相随心所欲的男人吧？ 朵朵那个死丫头，竟然说陆野长得还行！ 什么眼神儿！ 好吧，原谅那个没见识的凡人了。 毕竟，她从来没见过修真界的俊男美女，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也是很正常的。 陆野抿了一口酒，看着叶清，道，“你到底怎么了？” “呵……”叶清忽然觉得有些厌烦，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更是反感，忍不住挖苦道，“我忽然发现，你长得真丑。” 陆野一愣，啐道，“我承认我不是小鲜肉，可‘真丑’这个形容词，太过分了吧？” “就是真丑！” “行行行！”陆野苦笑，“我丑不丑的，跟你也没关系吧？” “对！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叶清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陆野的酒杯，道，“心情不好，陪我喝点儿！放心，以你的修为，这种酒，喝个三五斤没事儿的。”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他能够察觉到叶清的心情似乎很恶劣。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叶清放在桌上的手机，道，“我打个电话。” “嗯。” 陆野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却提示关机。 好吧，林小舟一定是又偷懒玩手机了，以至于手机没电关机了。 叶清斜了陆野一眼，道，“怎么？还要跟家属汇报一下？” “是啊。”陆野道。 叶清有些不耐烦，端起酒杯，“快点儿！” 陆野叹一口气，跟叶清碰了一杯，两人喝空了杯。叶清一边倒酒，一边笑道，“咱们做个游戏吧，输了的喝酒。” 陆野道，“什么游戏？” “很有趣的游戏……” 其实也不算什么有趣的游戏，陆野并没什么兴趣，但他还是陪着叶清玩了起来。他觉得，在一个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陪陪她，比较容易拉近彼此的感情，也能增加一些了解。等到对叶清了解的足够多了，或许就能确定要不要把“时之殇”的真相告诉她了。 不过，陆野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好。对叶清的了解没有加深，自己反而喝的酩酊大醉。 虽然是修真者，可到底还是耐不住摄入的酒精太多。 陆野趴在桌上，一只手无力的摆着。 “不行了……走……回……回家……” 叶清的修为早就被禁绝之地消耗的差不多了，酒量也不比陆野的好，看着死猪一样的陆野，叶清忍不住笑，“走走走！你倒是起来啊！”说着，伸手去拉陆野，却一不小心，直接扑倒在陆野身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72 谎言与误会 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乱糟糟的床上。陆野微微皱眉，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胳膊有些麻木的感觉，上面还有沉甸甸的感觉。耳边是轻微的呼吸声，带着一丝莫名的清香。 陆野也不睁眼，直接转过脸去，在身边的人的唇上亲了一口，又打了个哈欠，道，“该起床了。” “嗯。”一声轻咛在耳边响起。 之后，枕在自己胳膊上的人豁然起身，晃动的整张床都晃晃悠悠起来。 陆野怔了一下，又感受了一下柔软的床铺，心中忽然一惊。 不对！ 出租屋里的木板床，怎么可能这么软！ 他猛然睁开眼，看到了光着身子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的叶清。 “嘶……”陆野吸了一口冷气，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之后又捂上，再次抬头，看着叶清。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没有人说话。 一直过了好大一会儿，叶清忽然抬起手来，手指间，灵力涌动。 陆野吓了一跳，身子往后撤了一下，同时全身灵力鼓荡，随时准备迎接叶清愤怒的一击。他不知道叶清到底是什么修为，无法确定《天伦》是否可以承受，所以也不敢轻视。 不过，叶清却又拧着眉头将手放下，冷冷的看着陆野，一双妙目，竟然红了，隐隐有雾气泛动。 陆野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道，“那个……也许……也许咱们也没干什么……”看到叶清光着的身子，陆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叶清微微闭眼，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出去的时候带上门，谢谢。” 陆野如获大赦，抓起自己的衣服，三下两下的穿好，之后下了床，一溜烟儿的跑到门口。正要离开，却又停下，回头看向叶清，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只是叹一口气，快步离开。 已然日上三竿，误了上课的时间。 陆野也没有心情上课，搭乘公交回到学校门口。自己的自行车，还在那里，只是不知被谁推倒在了地上。 扶起自行车，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陆野心里有些堵得慌。 想到家里那个醋坛子，陆野就一个头两个大。 狠狠的捶打了一下脑袋，陆野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骑上自行车，朝着林小舟工作的街口赶去。 真是个混蛋啊！ 喝那么多干什么！ 他咒骂着自己，努力回忆着昨天的经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时间，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就这么睡了一个女孩子…… 这是酒后乱性…… 不怪自己啊。 应该不算对不起林小舟吧？ 以前总感觉林小舟工作的地方距离学校很远，总是需要浪费很多时间在路上。今天反而觉得太近，还没有走多远，竟然就看到了在太阳下忙的满头大汗的林小舟。 虽然已经是十月的天，可气温依然燥热。林小舟站在太阳底下，时不时的擦一下额头的汗水，纵然是修真者，这些天来，林小舟也明显晒黑了一些。 之前关于“酒后乱性”的自我开脱，甚至是睡了一个女孩儿的“兴奋”，在看到林小舟之后，变成了更深的自责和懊恼。 真是禽兽不如！ 在做了错事之后，竟然还无耻的为自己开脱！ 怎么对得起小天？！ “夫君！”林小舟竟然看到了陆野，离得很远，就一边跳着脚招手，一边大喊。 在现如今的地球上，可是很少有“夫君”这个称呼的。林小舟的喊声，自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陆野呼出一口气，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朝着林小舟走去。 “你怎么没上课啊？”林小舟问。 陆野看着林小舟，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林小舟问道，“昨天你去哪了？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耗子说你临时有事儿，到底啥事儿啊？” “耗子来了？”陆野有些意外。 “是啊。”林小舟道，“还帮我发了传单。哈哈，说起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发传单了。明天要换工作了。” “换什么工作？” “耗子说他的一个亲戚在商场里工作，要介绍我去商场上班。那里面很凉快，上班的时间也不长。”林小舟笑道，“一个月能赚两千多块呢。” “哦，那挺好的，这些天都晒黑了。”陆野道。 “对了，你还没说你昨天干嘛去了呢？” “耗子没跟你说？” “没有。” “噢……我……”陆野一时冲动，差点儿就把真相告诉林小舟，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妈病了，我回家了一趟。” “唔，什么病？” “也没什么大病，没事儿的。”陆野说着，拿过林小舟手里所有的单子，说，“今天你放假，我来发。” “嘿嘿，这么好。”林小舟说着，却又从陆野手里拿过一些单子，说，“咱们今天早点儿发完，然后一起去逛商场吧。我听人说，商场里有好多东西。” 陆野笑着答应了一声，两人便开始忙碌。 中午饭也只是简单的吃了一些，又一直忙到下午三四点钟，终于把一天的任务量完成。之后陆野便带着林小舟去了附近最大的商场。 一直逛到晚上，林小舟才意犹未尽的跟着陆野回家。 林小舟显然有些累了，回到家就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休息了一会儿，林小舟又坐起来，看着陆野，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做贼心虚似的。“什……什么事？” 林小舟倒是没有注意到陆野的不自然，只是沉吟道，“叶清不是说这里是禁绝之地，无进无出吗？可是，当年我可是成功进入了这里，并且把你和陆北斗带走了啊！” 听林小舟提及此事，陆野也是一怔，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林小舟，道，“我不觉得是因为你修为高绝，随意能随意进出。” 林小舟也承认道，“我自己都不这么认为。可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我可以随意进出的呢？还是说当时我是以元神意识闯进来的，带走的也是你和陆北斗的元神意识？” 陆野凝眉道，“叶清……”忽然又想到了叶清那近乎完美的胴体，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叶清看起来不像是个蠢货，或许她考虑过以元神状态离开，只是没有成功。” “要不……问问她？” “这个……”陆野迟疑了一下，道，“我在想……嗯，如果我们问了她，如果万一她以前蠢到没有想到这种办法，真的以元神之体离开了这里……那样的话……会不会对真实的世界产生改变？” 林小舟为之一愣，道，“不会吧？这里是时之殇，并非真实的世界，亦菲过去的时空，怎么可能……” “可问题是，我们现在也属于时之殇的一部分，我们跟叶清，甚至跟朵朵……乍一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而且……”陆野沉吟道，“所谓时之殇，是轮回道的阵法。这里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真正的过去的时间……我们不清楚啊。” 林小舟摇了摇头，道，“这太扯了，不可能！没有人能改变过去！”呼出了一口气，林小舟又抬起胳膊，看着手上的天环，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找天环与这时之殇或是地球这个禁绝之地的联系……” 看到林小舟的话停顿了下来，陆野凝眉道，“有什么发现？” 林小舟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也许我想错了吧。” 陆野苦笑，“说来听听。” 林小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时之殇，是轮回道内的阵法，暗无结界，似乎跟《天伦》有关，而天环，又取自暗无结界，你又在暗无之中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时之殇……也许，这一切，跟地球这个禁绝之地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们也不该在地球上寻找什么离开的办法。” 陆野顺着林小舟的思路，道，“你的意思是……离开的办法，其实就在我们身上？或是在天环之上？这一点，我们应该也没有想错，原本我们也怀疑天环就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 林小舟却摇了摇头，“天环或许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我们。”看到陆野询问的眼神，林小舟咬咬牙，直接说道，“天环上的阵法颇为复杂，这些天来，我认真的梳理了一下，发现，天环上的阵法，竟然好似一个循环，一个从有到无，从无到有的循环。我在想……也许，离开这里的办法，就是轮回！” 陆野怔怔的看着林小舟，嘴角一抽，道，“你是想说，我们要离开这里，就要死掉吗？” “也许……” 陆野摇了摇头，他不认为林小舟的推断是正确的。而且，“死掉”这种事儿，风险太大了。万一推算错误，那可就冤了。 不过，他却又认为林小舟的推断也并非全无道理。暗无之中有时之殇，这是否说明暗无其实就是类似轮回道之类的东西？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好比穿越轮回道，必须要先死一次，然后才能重生！ “这事儿……再慎重吧。”陆野道。 “嗯。”林小舟也觉得自己的推断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这个念头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直到今天才跟陆野提及。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这才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陆野早早的去了学校。旷课一天，自然难免被班主任训斥一番。不过，自从陆野上高中以来，成绩一直就不怎么样，对于这种没前途的学生，班主任也没有放太多的心思。所以，陆野对于是否会被叫家长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 在教室里混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浩坐在了陆野对面。 “今天这菜够咸的。”陆野抱怨了一句。 张浩没有吱声，冷着脸吃饭。 陆野抬头看向张浩，想了想，问道，“昨天你怎么想起去小天那里了？” 张浩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饭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挺喜欢她的。” “呃……”陆野一时有些无语。 “我看到你上了那个美女的车。”张浩说。 陆野凝眉，看着张浩。张浩一直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没有看陆野一眼。 张浩又说，“对不起，我想……我想跟你公平竞争。” 陆野哑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直愣了好大一会儿，陆野才道，“你不觉得小天其实长得也很一般吗？她还是个文盲，没上过学的。” 张浩讪讪一笑，“我觉得还好。”说罢，脸涨得通红，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陆野，“对不起。”言毕，饭也不吃了，起身离开。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的坐在位子上，看着张浩毅然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气。他相信张浩一定是竞争不过自己的。不是因为自己是修真者，只是因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张浩不是。 忽然想到张浩看到了自己上了叶清的车的事情，一时间又紧张起来。 张浩这小子，不会把这事儿告诉林小舟吧？ 陆野越想越不放心，三下两下吃过饭，直接跑了出去。回到教室里，却没看到张浩。询问了同学，被告知张浩出了校门。 陆野又跑到学校门口，四下里张望，也没看到张浩的影子。又跑到不远处的张浩常去的网吧里，也没找到。 悻悻然的往回走的时候，在学校门口，陆野看到了叶清的车。 叶清也看到了陆野，打开车窗，看着陆野，也不说话。 陆野迟疑了一下，做贼似的四下里看看，没有看到熟人，才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窗被关上，喧嚣的街道隔绝在外。 叶清转脸看着陆野，陆野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一声，问，“有事儿？” 叶清呼出一口气，又看向前方，看着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朵朵说……她说，我喜欢上你了。” “……” “呵……”叶清摇着头，脸上的笑容十分苦涩。“怎么可能！你说是不是？！” 陆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叶清双手抹了一下脸，仰着头靠在靠背上，转脸看着陆野，说，“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陆野一愣，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道，“其实……只是一场酒后的放纵，不必……不必太认真的。” 叶清笑了，笑的很是莫名其妙。陆野觉得，叶清的笑容，像是一种嘲笑，或许她是在嘲笑自己不想对她负责吧。 叶清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看着陆野，说，“亲我一下吧。” “啊？”对于叶清的这个要求，陆野十分意外。 叶清说，“亲我。” “不……不好吧？” 陆野话音刚落，却见叶清忽然扑了过来，直接摁住了自己，低头亲了下来。这实在是有些意外，陆野下意识的伸手去推她，却不妨把手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上。 感受着口中的小舌头，陆野猛然想到了林小舟，随即使劲推开了叶清，正待说话，却看到了叶清脸上的泪。 叶清无力的坐下来，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口中喃喃低语，“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觉得恶心……明明你长得这么恶心……” 嘿！ 这话说的…… 陆野心里有气，不悦道，“恶心就离我远点儿！”说着，直接去推车门，想要下车，却不妨车门竟然被叶清锁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陆野有些气急败坏，“昨天的事情也不能怨我吧？是你非要拉着我喝酒！咱们俩都喝醉……”看着泪眼涟涟的叶清，剩下的话，陆野就说不出来了。 叶清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渐渐的，轻声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她的一只手，狠狠的抓着心口，仿佛肝肠寸断一般的痛苦。 几千年了！ 为了救回落梅，自己谋划了几千年！ 几千年来，自己曾经跟许多女人发生过关系，如同一个放纵的疯子。每一次跟任何一个女人睡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惩罚落梅跟那个犴犲发生了关系！ 可不管是自己遇到多好的女人，可是从来没有动过心的！ 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落梅。 然而…… 这一次…… 自己好像真的是动了心了。 对于一个男人的亲吻，自己竟然不觉得恶心！竟然还觉得很亲切，竟然还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朵朵说这就是爱情。 自己不想承认，可又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又一次想到了几千年前半壁峰下的惨状。 折磨了自己无数岁月的痛苦，再一次袭来。 叶清痛不欲生。 “唉……”陆野叹气，“好吧，我的错，对不起。别哭了好吗？”看到眼前的抽纸，陆野扯下两张，递给叶清。 叶清没有接抽纸，反而狠狠的推了陆野一把，之后涨红着脸，哭着怒声质问：“你混蛋！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你不该来这里的！不该来的！”说着，又朝着陆野挥拳打来。 陆野躲闪着，抓住了叶清的手腕。 叶清使劲想要挣脱，却被陆野扯住，扭了一阵，最终扑在陆野怀里，嘶声大哭。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陆野心里异常痛苦，手臂张开着，始终没有抱着她。 “对不起。”陆野只能不断的道歉，同时心中也是十分感慨。 女人，到底就是女人，哪怕是修真者，哪怕曾经可能是个高手，对于感情，还是…… 唉…… 心中有愧，陆野终于还是放下了胳膊，轻轻的抱着叶清，脑海中却想到了林小舟，眉头紧蹙在一起。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应该是没错的。 叶清竟然一直哭了一个多小时。 眼看着就要上课了，陆野实在是耗不起了。下去再旷课的话，搞不好又要被班主任训斥。他轻轻推开叶清，道，“好了，别哭坏了嗓子。” 叶清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抽泣。看看陆野，脸色一红，使劲抹掉脸上的泪，道，“对不起，我……” “我要去上课了。”陆野说。 “嗯。” 叶清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了车门的锁。 陆野又迟疑了一下，看向叶清，道，“我……” “我懂。”叶清道。 叶清的回答，让陆野怔了一下。他到底想说什么，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至于叶清“懂”什么，他就更是莫名其妙了。 又叹了一口气，陆野推开了车门。 “那个……”叶清忽然说，“算了。” 陆野停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下车离开。 看着陆野进入学校大门的背影，叶清微微闭眼。 自己真的对他动心了吗？ 也许吧。 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真的是很奇妙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73 陆北斗？ 月考的成绩一如既往的烂，陆野也一如既往的伪造了父亲的签名。对于上课，他是越来越没有兴趣了。每日里只是在教室里混日子，回到住处之后，就跟林小舟一起分析天环，苦苦思索着离开这里的办法。至于林小舟之前推测的“轮回”，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可能去尝试。 让陆野多少有种松一口气的是张浩显然并没有把自己的龌龊事情告诉林小舟，叶清也没有再来找自己。 也许，那只是一个不算太过美丽的误会，就这么过去了吧。 毕竟，这一切都并非真实存在的，那叶清，也不过是时之殇里一个过去的人物而已。或许现实的地球上，叶清依然被困在那里吧。 又是一个周末到来，上午上了半天课，陆野早早放学，午饭都没有吃，便朝着车棚走去，打算去商场里看看依然在工作的林小舟。 “去商场？”推车的时候，张浩骑在自己的电动车上问陆野。 陆野看了一眼这个情敌，笑道，“是啊，一起吧。” “走。”张浩应了一声，又道，“你不生我气？” 陆野笑着摇头，骑上自行车，朝着学校门口赶去。 张浩放慢了车速，跟陆野保持平行。“小天到底多大了？” “你不会问她啊？” “她说她好几千岁了。”张浩苦笑。 陆野笑道，“你就当她几千岁好了。” 张浩讪笑，又问，“她老家是山区的？” “呃……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吧。” “具体哪里？” “不清楚。”陆野道。 陆野这个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对于林小舟的了解很少。或许，哪天该好好的问问她。 两人一路闲聊，到了学校门口，刚刚拐上大路，陆野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路边的那辆红色轿车。 轿车的车窗打开着，叶清伸出头来，看着陆野，也不说话。 陆野怔了一下，停下了车子。 张浩看看陆野，又看看叶清，道，“我先走了。”没等陆野回话，张浩就加速离去。 陆野迟疑了一下，还是来到了叶清的车边，没有下车，只是看着她，问，“有事儿？”这话问的好像挺没有水平的，叶清来找自己，似乎从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儿。 “请你喝咖啡。” “不用了。”陆野拒绝道，“我还有事儿。” 叶清只是看着陆野，不言不语。 陆野被叶清看的有些不自在，想到自己睡了人家，人家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喝咖啡的话…… 感情债这东西，好借不好还。 陆野最终还是跟叶清面对面坐在了叶清常来的法米咖啡馆的二楼。 叶清问，“喝点儿什么？” 陆野一愣，道，“卡布奇诺。” 叶清道，“喜欢喝这种口味淡的咖啡？” “那倒不是。”陆野笑道，“印象中影视剧里的角色，总喜欢在咖啡厅里喊一声卡布奇诺，看起来似乎很有范儿。” 叶清笑了起来，把菜单递给服务生，“两杯摩卡，谢谢。” 陆野笑着摇摇头，道，“心情好些了吗？” 叶清道，“见笑了，被困在这里几千年，大概性情出了问题吧。”说着，叶清脸上显出一丝倦色。 陆野怔了一下，叹气道，“几千年……唉。”莫名的，陆野想到了陆北斗。现在按照时之殇的时间算起来，陆北斗此刻应该已经被困在地球上十八年了吧。那家伙真的应该感谢林小舟，或许若非居心不良的林小舟，他陆北斗也要像叶清一样，被困在地球上无数岁月了。 咖啡很快端上来，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陆野喜欢听叶清讲述一些古代的历史。这个在地球上生活了几千年的女孩儿，对于过往的了解，比任何史书都清楚。 陆野有些好奇，“几千年来，你一直都是叶清的身份吗？” 叶清摇头，道，“我的身体会老去，会死去，但元神不灭。我可以占有他人的身体。不过……一般我只会占有将死之人的身体。” “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剥夺。”叶清说罢，又修正道，“得罪我的人除外。” 陆野有些稀奇，看着叶清，问，“男人女人都可以？” “是的。” “那你……”陆野真想问问叶清原本是男是女，不过，他却最终忍住了没有问。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如果万一叶清以前是个男人，那自己岂不是会感到很……很别扭？！ 又聊了一阵，陆野看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叶清道，“平原路上有个水上乐园，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开的。下周末……嗯……你有空吗？” 陆野有些为难。 这是很明显的约会了。 自己是有妇之夫，不能这么干。 “我……不太方便。”陆野道，“你知道的，我结婚了。” 叶清原本期待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她沉默了片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道，“男人么，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 陆野哑然，愣愣的看着叶清，又想起林小舟，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们家那位，就是个醋坛子。对不起。”说罢，陆野转身就走。 忽然，腰被人从后面抱住。 叶清趴在陆野的背上，轻声说，“我是不是很蠢？明明看得出来，你对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但就是忘不了你。明明跟你认识不久，甚至一点儿也不了解你，可又总是对你有种奇怪的感觉。几千年了，我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感觉。” “感觉这东西……”陆野想要把叶清的手拿开，却又被她紧紧抱住，便叹气道，“做不得准的。”察觉到周围有人侧目看来，陆野脸色微红，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叶清不说话，也不撒手。 陆野有些无奈，道，“先坐下吧。” 叶清这才放开了陆野。 两人重新坐下，面对面看着彼此。 “你饿不饿？这里的西餐味道还是不错的。”叶清问道。 陆野还真有些饿了，中午就没吃饭。 叶清点了牛排，看着陆野笨拙的使用刀叉，忍着笑，又道，“不用急，慢慢吃。” 陆野只是苦笑。他是真有些急了。原本打算去看看林小舟的，眼看着这个时候，林小舟都快要下班了。 叶清又道，“林小舟今天加班，晚上大概不会回家了。” 陆野一愣。 叶清道，“那商场的老板，是我父亲的朋友。” 陆野有些不悦，“是你让小天加班一晚上的？” “不是加班一挽上。”叶清道，“是外派，让她去外地出差。” “几天？” “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回来的。”叶清道，“所以你可以放心，就算今天晚上不回去，她也不会知道的。” 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陆野看着叶清姣好的容颜，视线不自觉的下移。她今天穿了一件长裙，长裙的衣领有些低了，可以看到胸前的一抹雪白。 又想起那天早上醒来看到的身体，陆野一个激灵，赶紧把视线移开，吃了一口饭，才道，“我晚上还有事。”说着，把刀叉放下，道，“真的该走了。”说罢，迅速起身，快步离开。 一直来到楼下，正要朝着公交站牌那里走去，却又被叶清追了上来。 “我送你啊。”叶清说。 “不用了。”陆野道，“公交也挺方便的。” 叶清一把抓住了陆野的手，陆野回头，想要挣脱，却看到了叶清的泪光。 陆野不是个心狠之人，看叶清这般，无奈叹气，“何必呢。” “求你了。”叶清轻声说。 陆野无奈，跟着叶清朝着她的车走去。 叶清开着车，直接上了大路。行了一段儿，陆野道，“走错了吧？” “没有啊，这里车少，不堵。” “噢。” 又走了一段，陆野摇头道，“你确定这是回学校的路？” “回学校？你不回出租屋吗？” “我自行车还在学校门口呢。” “放心，谁偷啊。”叶清笑了一声。 陆野苦笑。 车子顺着公路，一直前行。 车辆渐少，已然远离了市区。 陆野斜了叶清一眼，道，“确实不堵啊。” 叶清抿嘴一笑，道，“我忽然想起一样东西，顺路去取。” 陆野无奈的叹气，想想反正林小舟今天不在家，也无所谓了。多陪陪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就算是积德行善了吧。 叶清一直“顺”了四十多公里的路，终于来到了一条河边。 两人下了车，叶清手上，凭空多了一把铁锹。 陆野这才注意到，叶清手指上的戒指，竟然是储物戒指。 叶清拿着铁锹，顺着河岸前行。“时间太久了，具体位置我有些记不清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叶清笑了一声，“啊！就是这里了！”说着，快步走到一个位置，之后对着那片地方打出了一道灵诀。 陆野注意到，那片地方，竟然有个隐匿阵法，叶清随手用灵诀破掉，之后就用铁锹挖了起来。 一直挖了一米多深，终于被叶清挖出了一个密封的陶罐来。 “嘿！还在！”叶清有些欣喜，铁锹也不要了，直接道，“走，进车里。” 陆野一头雾水，跟着叶清回到车里。叶清直接在车子内部的周围布下了一道奇怪的禁制，之后才把那陶罐递给陆野，说道，“送你了。” “什么？” “打开看看。”叶清说着，往陶罐上打出一道灵诀，解开了陶罐上的禁制。 陆野狐疑的看看叶清，才打开陶罐的密封。 里面，是一堆亮晶晶的东西。 “晶石？！”陆野惊道。 叶清点点头，道，“你资质一般，不过这些晶石数量也不少，应该够你修炼到凝脉了。” 陆野道，“你哪来……” “禁绝之地会悄无声息的消耗灵气和晶石，这些是我以前用阵法保留下来的。”叶清道，“快修炼吧，车子里的阵法，没有土性的配合，无法阻挡禁绝之地消耗晶石太久的。” 陆野清楚这些晶石在这个禁绝之地的价值。 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叶清催促道，“快修炼吧，我也不知道现在禁绝之地有多强大了，万一晶石转眼被消耗，就遗憾了。” 陆野应了一声，也没有跟叶清客气，直接取出晶石，开始修炼。他修炼的《天伦》，只要有足够的晶石，想要提高修为，还是很快的。 看到陆野开始修炼，叶清悄悄的推开车门下了车，之后又在车外布下了一道禁制，之后来到河边，看着平静的河面，怔怔出神。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吗？ 叶清感觉很困惑。 为何自己记不起对落梅的感觉了呢？ 好像自己从来也不曾记得自己对落梅的感觉，只是心中有个执念：一定要救她。 落梅的音容笑貌，依然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半壁峰下的那一场杀戮的每一个细节，依然记忆犹新。然而，自己却再也记不起对落梅的感情了…… 真的很奇怪。 自己这一生，好像一直很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自己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到底是如何来到这地球上的！ 还有自己时刻都在提醒自己的“谋划”，到底又是怎样的细节？ 不过…… 那又如何呢？ 只要自己还记得要救落梅就行了。 这世间，除了救落梅、杀仙尊，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在乎的事情了。 或者…… 叶清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车里专心修炼的陆野，立时又心乱如麻。 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叶清苦笑一声，轻声呢喃：陆北斗啊陆北斗，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呢？ 陆北斗…… 叶清忽然感觉好陌生。 …… 不是第二次达到凝脉期了，但陆野依然有着难掩的兴奋。 叶清给自己的晶石，竟然刚好够用。 又稍微巩固了一下修为，陆野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黑透了。车里没有叶清的身影，推门下车，看到坐在河岸边发呆的叶清，陆野走了过去，在叶清身边坐下。 “谢谢你。”陆野说。 “呵……不用跟我客气的。”叶清看了看陆野，轻声一笑，“其实，我存了很多晶石，为的是有一天想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后，利用这些晶石提高修为，以免修为不足，终生遗憾。” “呵，为什么送给我这么多？” “不算多。”叶清道，“你现在已经凝脉，脑子里的肿瘤，即便不能去除，应该也能压制一下。至少……还能再活几年吧。” 听到叶清的话，陆野心中有些酸楚。他真想告诉叶清，她相对于自己而言，是不存在的。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她自己也不是真实的。 叶清脸上带着笑，看着河面的夜景。 远处的村落上，点点灯火，犹如黑夜的星辰。清风袭来，吹皱河面，带来青草的气息。夜幕下的女孩儿白皙的脸，平添一份落寞和清丽。 陆野心中升起一丝负罪感。 这个时候，林小舟在做什么呢？ 出差么？她应该多少会有些兴奋吧。这个对地球上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的小魔头，总是那么的兴致勃勃。 想到林小舟，陆野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正要起身，却忽然看到叶清朝着自己这边靠来。 依偎在陆野的肩膀上，叶清轻声一笑，“有个肩膀依靠的感觉……真好。” 陆野嗅到了叶清头发上的清香，深吸了一口气，陆野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叶清，其实……有件事，你……我想你应该知道。” “很重要吗？”叶清道。 “是啊，很重要。”陆野道，“你知道时之殇吗？” 叶清一怔，坐正了身子，看着陆野，道，“你说的是轮回道里的时之殇吗？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这个叶清，显然不简单啊，竟然真的知道时之殇。 陆野道，“这里，就是时之殇。” 叶清怔住了，认真的看着陆野，眉头渐渐拧起，“不可能！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怎么可能！” 陆野苦笑，“禁绝之地是真实的，但是，这里只是时之殇。我和林小舟，通过一个叫暗无结界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一个叫海北的家伙，说这里是时之殇。” 叶清的俏脸变了变，眉头依然紧皱。“海北？没听说过，很厉害吗？肯定只是在胡扯！”看到陆野一脸认真的模样，叶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没有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陆野道，“这里是五百多年前的地球。现实里的你，应该还是在五百多年后的地球之上。” 叶清没有说话，她忽然微微闭眼，手指间灵光闪动。陆野看到那一缕灵光在叶清的手指间环绕了片刻，之后忽然凌空而起，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之中。 片刻，叶清睁开眼，看着陆野，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陆野忽然后悔起来，或许自己不该把真相告诉她。看着无声落泪的叶清，陆野张了张嘴，竟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叶清微微闭眼，调整着呼吸，待心情恢复，才睁开眼，看着陆野，道，“时之殇是轮回道里的阵法，那个暗无结界，想来跟轮回道有关，或者是哪个高手仿照轮回道炼制的法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想要离开时之殇，其实并不难。” 陆野一愣，惊喜的问道，“你有办法？” “嗯。”叶清笑了一声，之后却又有些伤神一般，叹气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陆野问。 “等你出去了，记得来地球找我。”叶清道，“地球的入口，在天南之地的星辰谷。”顿了顿，叶清又苦笑一声，道，“算了，禁绝之地，无进无出，你进不来的。”说到这里，叶清又拧了一下眉头，“不对，你是地球人……那你是怎么从地球上出去的？！” 叶清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泛起亮光，她猛然意识到，陆野如果能离开地球，那自己一定也可以！她一把抓住了陆野的肩膀，“告诉我！你是怎么出去的？！” 陆野看着叶清，忽然感觉她十分可怜。 “告诉我啊！”叶清急急的问着。 陆野摇摇头，轻声说，“这里是时之殇，告诉你……有什么用呢？真实的你，不会知道这个信息的。” 叶清一愣，浑身恍若失去了力气，一下子瘫了下来。 174 秋蓉的担心 清风袭人，夜色朦胧。 如诗如画的世界，却不过是幻境一场。 叶清的胳膊搭在膝盖上，胳膊托着下巴，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河面怔怔出神。 一旁，6野一直陪着叶清，望着天上的星辰，回想着自从与林小舟第一次相见到现在，这一切荒诞离奇的境遇，又何尝不好似幻境一般？谁又能知道，自己是否不过一直生活在幻境里呢？ 忽然，叶清出一声轻笑。 她说，“幸或不幸，有时候真的很难下定论。想来若非有这个时之殇，你我也不会相识了。” 6野讪笑，道，“那认识我，是幸或不幸呢？” “你说呢？”叶清转脸看着6野。 6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叶清的问题。 叶清往6野这边靠了靠，之后竟然直接挤进了6野怀里，躺在他的腿上，仰着脸看着天上的星辰。 6野笑道，“起来吧，地上多脏啊。” “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那灰尘应该也是了。”叶清笑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6野一是无语。 叶清就这么躺在6野的腿上，看看天，又看看6野，道，“元神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是无法进入时之殇的。所以，我相信，你妻子林小舟手上戴着的那件法宝，应该也是你们从外界带来的。我相信，那东西一定不简单，应该是你们离开的关键。能穿过时之殇的法宝，必然跟轮回道有关，但我无法从那东西之上感知到轮回道的力量。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件法宝，应该跟那个暗无结界有关。” 6野低头看着叶清，笑道，“聪明。” 叶清淡然一笑，道，“想要离开时之殇，必须经历一次轮回——即死亡。” “自杀么？”6野凝眉道，“我们考虑过这个可能，但一直没敢尝试，担心万一想错了……” “呵，幸亏你们胆小。”叶清笑道，“时之殇里的死亡，不该是元神的毁灭，而应该是记忆的死亡。抹杀你们所有的记忆，你们自然会脱离时之殇。但问题是，那样你们就会彻底忘记一切，犹如经历了一次轮回，所以，我可以帮你们暂时屏蔽记忆，以此来骗过时之殇。” 6野道，“真的可以？” “相信我。”叶清看着6野，抿了一下嘴唇，道，“你也不能不信我。确切的说，这里应该是你的时之殇，等到记忆的时间走到你离开地球的那一刻，你就会死亡，之后这个时之殇就会崩溃，而林小舟……也会死。” 6野怔了一下，道，“那时间真的所剩无几了。”粗略了计算了一下，6野苦笑道，“十个月。” “够了。”叶清道，“等林小舟回来了，你把她的那件法宝拿来给我看看。” 6野拧了一下眉头，低头看着叶清，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点头道，“好。” 叶清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有些困了，我送你回去吧。”说着，站起身来，朝着6野伸出了手。 6野略一迟疑，还是握住了叶清的手。叶清将6野拉起来，两人上了车，朝着6野的出租屋驶去。 夜晚的街道，基本没有什么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目的地，6野道声再见，下了车，却见叶清也跟着下了车。 “不请我进去坐坐？”叶清笑着问。 “这个……不……不太好吧？” “怕什么？林小舟又不在家，明天中午才能回来呢。”叶清脸上带着笑，“我还能吃了你？” 6野苦笑，“真怕你吃了我。” 叶清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神情间有些落寞。 6野凝眉道，“好了好了，别这样，走吧，进去坐坐。” 叶清大喜，一把抱住了6野的胳膊。 6野心中叹气，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叶清。 这是个可怜人。 总会随着时之殇的崩溃而消失…… 一直来到门口，6野掏出钥匙开门。 “这里环境很一般啊。”叶清道，“要不，你们去我家住吧，我那里空了三间房，空着也是空着。” “算了吧。”6野嘟囔了一句，推开门，打开了灯。 房间里骤然一亮。 6野看到了坐在床上打坐的林小舟。林小舟阴冷着脸，看着6野不说话。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6野愣在当场。 叶清看到林小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放开6野的胳膊，干笑一声，道，“小天，你在家呢。” 啪的一声响，林小舟身后，陡然出现了四个天环虚影。 6野吓了一跳，全身上下灵力鼓荡，随时准备接招。 叶清拧起了眉头，刚要说话，却听6野说道，“你先走吧。” “我……” “滚！”林小舟忽然冷然出声。 叶清看看林小舟，又看看6野，见6野点头，这才往后退了几步，朝外走去。 林小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冷漠。她看着6野，道，“你也滚！” 6野却没有动，身上的灵力，也收了起来。“小天，我……” 忽然，四个天环，直接朝着6野打来。 6野此时跟林小舟修为相当，都是凝脉期，想要躲避天环的攻击，并不难。不过，他却只是站着，没有动弹。 天环的灵力攻击被6野的《天伦》自行吸收，四个天环也随即消失。 林小舟知道6野的能力，也不意外，直接下了床，抄起电脑前的椅子，朝着6野脑袋上砸去。 6野依然没有躲闪。 啪的一声，实木的椅子，直接散掉了。 林小舟手里，只剩下一根木腿。她再一次扬起木腿，照着6野脑袋上砸去。 木腿直接断掉。 6野的脑袋上，也破了口子，血汩汩的流下来。 林小舟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会心疼你。” 6野惨然一笑，道，“这是我应得的。” “应得的？你应该死，你知道吗？”林小舟冷声质问。 “我知道。” “那好！别动啊！”林小舟说着，从旁边的桌子里拿出了一把剪刀，毫不犹豫的朝着6野心口刺去。 6野反应迅，一把抓住了林小舟的手腕。 林小舟冷笑道，“怎么？” “我死可以，但不是现在。”6野道，“这里是我的时之殇，我若是死了，时之殇可能会崩溃，你也会死的。” “呵，死就死了，我才不在乎！”林小舟说着，眼睛红了，愤怒的甩开6野的手，把剪刀扔在地上，之后抬手在6野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6野一声不吭，只是站在那里。 林小舟看着满脸是血的6野，道，“我很想杀了你，知道吗？”说着，眼泪无声滑落。“比我们第一次相见时更想杀了你。” “可以，等我们离开时之殇，你就可以动手了。”6野道。 林小舟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不舍得？” “是吧。” 林小舟一愣，抬手又是一巴掌，之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床沿上，愣愣的看着地面。良久，林小舟才叹气道，“是啊，虽然恨死你了，可我依然不舍得杀你。以前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尊，已经死掉了。” 6野想说点儿什么，或者解释一番？ 告诉林小舟当时自己只是喝多了，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 可是…… 6野最终还是放弃了任何辩解。 林小舟忽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些时候了。”6野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哪天，我……我喝多了，实在是不知道……” “噢，喝多了……”林小舟好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笑话，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那次是喝多了，后来的几次呢？这一次呢？” “只有那一次。” “哦，你们很纯洁啊。”林小舟冷声说道。 6野叹气，道，“等我们离开了这时之殇，你再跟我怄气吧。” 林小舟一愣，凝眉道，“你想到办法了？” “叶清想到的。”6野把叶清跟自己说的关键跟林小舟说了一遍，又道，“她说她会帮我们保住记忆。” 林小舟拧着眉头，沉吟片刻，把手上的天环脱下来，丢给6野，道，“想把这法宝送给她就直说好了，反正这东西也是你送我的。你们俩离开这里吧，让我死在这里好了。” 6野苦着脸，道，“你想多了，就算是死，我也会跟你一起死的。” “呵呵，真是深情的告白。”林小舟讽刺了一句，又沉默了下来。 6野知道林小舟心里有气，也任由她这般，只道，“叶清似乎对时之殇和轮回道很了解，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她，但除了相信她，我们也别无选择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们依然没有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如果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也挺好，但问题是，如果真如叶清所言，一年后时之殇崩溃的话……” “叶清……”林小舟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冷声一笑，道，“了解时之殇和轮回道，算是博闻多识，又有屏蔽记忆的手段……这个叶清，你不觉得很像一个人吗？” “谁？”6野一愣。 “探花郎，6北斗。” 6野哑然，失声笑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 “根据时间而言，6北斗在这禁绝之地，不过十八年而已。可叶清，已经在这里几千年了。两人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林小舟恶狠狠的瞪了6野一眼，道，“显然你很信任她啊！就从来没想过她在骗你？” “呃……”6野被林小舟说的话惊了一下，他现，好像自从睡了叶清之后，自己对她的信任，就多了几分。 “赶紧滚吧！我累了，要休息了！”林小舟有些厌烦道。 “我……” “滚！”林小舟又道，“不想看到你了！” 6野迟疑了一下，道，“那你不要换手机号，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离开这里。” 林小舟沉默着不说话。 6野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一直走到大街上，6野看到了一直等在车边的叶清。 看到6野满脸的血，叶清反而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皮外伤，没事儿的。” 6野苦笑，把天环递给叶清，道，“需要多久？” “很快的。”叶清打开车门，道，“上车吧。” “我就不去了。”6野道。 叶清道，“上来吧，或许随时需要你帮忙。”扬了扬手里的天环，又道，“毕竟我的修为现在已经很低了。” 6野想了想，还是跟着叶清上了车。 叶清没有急着动车子，而是拿出一条毛巾，帮着6野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之后又放出灵力，帮着6野止了血，这才开动车子。 转脸看看6野，叶清笑了笑，说道，“放心，等你们离开这里，我随着这时之殇消失，她会原谅你的。” 6野看向叶清，她的笑容，让6野莫名心痛。想了想，道，“我会想办法把你从禁绝之地救出去的。” 叶清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等你。”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可惜……即便真有那个时候，也是相见不相识……” 6野默然无语。 两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6野忽然问道，“你真的在这里几千年了？” “是啊。”叶清道，“也许更久吧，时间太久，也从来没有算过时间。至少是从人类文明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最近这一二十年，你有没有遇到过别的修真者？” “没有。”叶清摇头道，“至少也有一两千年没有出现过修真者了。” 6野应了一声，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一两千年？ 那6北斗，难道并非以人类形态存在？或许如林小舟之前的推断一样，6北斗是寄托在整个禁绝之地上？只是一个无形的元神么？ 抹了一把脸，6野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真正的6北斗就在暗无之外的正剑门，至于时之殇里的6北斗在哪，根本不重要。毕竟，如果叶清说的没错的话，自己和林小舟，就要离开这里了。 “还有些浸血。”叶清看了一眼6野的额头，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打开置物箱，翻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片创可贴，小心翼翼的帮着6野贴在伤口上。 伤口太大，一片创口贴不够用。 6野也不动弹，任由叶清帮着自己料理伤口，一眼看到置物箱里的一个本子，拿出来随便翻了翻，一眼看到了一张古装女子的素描。 咦？ 6野一愣。 这女子，看起来好眼熟啊。 “这是……” “随便画的。”叶清敷衍道，“行啦。”帮6野贴好了伤口，这才重新上路。 6野看着那素描，总觉得这素描中的女子极为眼熟，可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 暗无结界。 混沌一片的世界。 秋蓉感知到6野遇到危险之后，立刻就跟6野产生了心灵感应。然而，当秋容察觉到6野在暗无之中的时候，那感应突然就断掉了。 她错愕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等了好大一会儿，自己依然活的好好的。 没有再犹豫，秋蓉直接离开正剑门，赶往暗无结界。 站在暗无的混沌之中，听海北讲述了原委，秋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元神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是无法进入时之殇的。林小舟的天环既然能进入时之殇……这暗无，难道是仿照轮回道炼制的？这样的话……想要离开时之殇，必须记忆死亡！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想通这个关节……”秋蓉凝眉道。 “记忆死亡？那岂不是等同轮回？”海北问道。 “嗯。”秋蓉道，“如果我在那里，完全可以逆向使用回忆杀，再借助时之殇里本就存在的生灵，来骗过时之殇……不过，心晖似乎已经忘记了回忆杀的口诀……”说到这里，秋蓉脸色猛然一变，“坏了！” “怎么？” “我有点儿担心。”秋蓉的俏脸儿的神情变得极为古怪，“如果心晖……不，进入时之殇的，应该算是6野了。如果6野遇到了在时之殇里的我……可就麻烦了。” “你会杀了他？” “那倒不是。”秋蓉道，“我……我可能会喜欢上他。” 混沌之中，忽然响起海北的大笑声，他似乎极为开心。 秋蓉苦笑道，“现在的我，跟6野因为曾经元神融合，而有种奇妙的联系。时之殇里的我，会因为这种奇妙的联系，而对6野产生一些诡异的……嗯……感情……那里的我，根本无法察觉我们曾经元神融合……” 海北笑声更甚，良久，才止住笑，说道，“喜欢就喜欢吧。哈哈哈！可惜是时之殇里，又不是现实里，也不会对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真是可惜，哈哈哈！” 秋蓉翻了翻白眼，想瞪海北一眼，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只能苦笑。“里面的我喜欢他无所谓，哪怕被他睡了也无所谓，关键是……那里的我，并不只是我。” 海北有些好奇，“哦？还有谁？” 秋蓉凝眉道，“当年，我飞升失败，原本计划中是成功进入轮回道，然后利用轮回道彻底重生，可是……我小觑了南辰！” “此话怎讲？” “艳无双知道吧？就是现在那个被龙仙控制的艳无双。南辰死于天剑，我掌控天剑之后，寄托在天剑轮回之上的他，就控制我的元神。不过，我到底还是把他成功压制了。只是，后来飞升失败，对他的压制也就不稳定了。在我要进入轮回道时，被他强行带去了地球。后来的结果……”秋蓉呼出一口气，“我们相互争夺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彼此残留了一些记忆……” 海北道，“那又如何呢？不过是时之殇而已。” “你懂什么！”秋蓉有些哭笑不得，“以我对我自己和南辰的了解，如果被当时的我知道自己身处时之殇，一定会想办法离开时之殇。” “任何属于时之殇的东西，都不可能离开时之殇。”海北的语气很肯定。 “对！”秋蓉道，“叶清……当时的我，如果强行离开时之殇，即便成功，也一定会消散的。” “当时的你，应该也知道会是消散的结果吧？” “是，但她一定会这么做！”秋蓉道，“属于我的记忆，会相对理性一些，但属于南辰的记忆……就不太好了。” “怎么？” “南辰，是星灵。” 海北想起了关于星灵的一句话：“灵本无性，因情而生。” 这句话是说，星灵，本是不存在的，但最终会因为感情或是欲念的强大而成为灵体。所以，一般的星灵，一旦成灵，依靠强大的精神力量，假以时日，必然会变得十分强大。 秋蓉道，“南辰残留的记忆如果对6野产生感情，那她一定会不惜一切离开时之殇。她若是成功，本体会消散，然后，属于我和南辰的记忆，也会各寻其主。” “哦……这么说来……哈……” 没等海北大笑起来，秋蓉又道，“记忆各寻其主之后，南辰和我，就会拥有时之殇里叶清的记忆。突然记起自己好像被一个男人给睡了，肯定会很别扭，可是，对我而言，这并不是问题，我可以依靠回忆杀来抹除这份不属于我的记忆。不过……南辰不会回忆杀，那样的话……如果南辰被剑佳人杀了的话……” “如何？”海北忍住了笑，顺着秋蓉的思路想了想，道，“星灵死亡的话……” “星灵死亡，记忆会四散。因情和欲而生的星灵，精神力量非常强大，会对周围造成强大的精神冲击……如果不巧的话，天剑再在南辰死后被毁的话……轮回之力，会加大这种精神冲击……最后的结果……” 海北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得出结论，“那样的话……我想我会笑死的。” “嗯，也许吧。”秋蓉忍着笑。 “你不去帮他？” “嘁，别说我没有天环，又不会《天伦》，进不去时之殇，即便是可以……他只要不死，爱咋咋地，与我无关。”()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75 伤逝 林小舟探索了许多时日的天环，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叶清不过探索了一个时辰，便已经了解了其中奥秘。 “不得不承认，炼制这个天环的家伙，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叶清有些感慨，“天环之内的所有阵法，自行组成了一个轮回，天地大道，尽在其中。无中生有，有中暗无。呼……我本以为暗无与这天环之间，暗无当是主，天环当是辅，没成想，竟然恰恰相反，这天环，反而是主。”看到陆野一脸茫然的模样，叶清笑道，“炼器之道，当有主辅。每一件法宝，其中阵法，自有主辅之分。不过这天环和暗无的炼制者，显然是将主辅分离了，二者自成一体，相辅相成，十分不错的想法。而且，我若是没有看错，这天环之中的阵法道理，颇有些像一种修炼心法。” “什么？” “《天伦》。”叶清说着，眉头微蹙，又摇了摇头，“我的记忆，似乎是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记得自己似乎见过这《天伦》，但却记不起到底在哪见过了。”顿了顿，又道，“你修炼的，似乎就是《天伦》，在暗无中修炼《天伦》，不小心打开时之殇，误闯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陆野看着叶清，心中难掩钦佩。“不得不说，你真厉害。” 叶清笑笑，道，“不值一提。”说着，叶清又翻看了一会儿天环，道，“这东西的炼制手法，看起来很眼熟……唔，算了，是谁炼制的，想来也不重要了。”说着，打了个哈欠，道，“有些困了，休息会儿，明天我再去取一些晶石，提高一下修为，之后就帮你们离开这里。”说罢，将天环放在茶几上，起身离开客厅，进了卧室。 陆野站起来，冲着叶清的背影说道，“好吧，那明天我来找你。” 叶清没有说话，再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双拖鞋，放在陆野面前，又进了卫生间，从洗手台上的置物箱里取出了一只新牙刷，放在洗手台上。再进了厨房，打开天然气和热水器，对着还站在客厅里的陆野说道，“洗澡去吧。”说罢，又进了次卧，开始铺床，“被子就不给你换新的了，之前朵朵来的时候常睡这里的，让你感受一下美女的气息。” 陆野苦笑着摇摇头，看看地上的拖鞋，再看看外面漆黑的夜，拿起拖鞋进了卫生间。 淋雨的热水林在身上，陆野脑子里乱糟糟的。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这样岂不是更加对不起林小舟？ 可是…… 又想起叶清甜甜的笑和落寞的眼神，陆野的心情纠结着。 对于叶清，谈不上感情，更多的，大概只是怜悯吧。 这样一个莫名喜欢上自己的女孩儿，可能也就是这几天，就要彻底消失…… 会有奇迹发生吗？ 这样一个本不存在的女孩儿，会继续活下去吗？ 又或者，在真实的地球上，自己还能见到叶清吗？ 见到了，又如何呢？ 自己不可能抛起林小舟而选择她。 二女共侍一夫？ 小天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个醋坛子…… 唉…… 洗过澡，进了次卧。 床铺被收拾的很整洁。 空调也已经打开。 一股凉气扑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陆野呼出一口气，上了床，盖上被子，正打算躺下休息，房门却被人推开。 叶清穿着一条白色睡裙走进来，随手带上了门。“哎呀，我那边被子忘记晾晒了，有些潮。” “……”这么拙劣的说辞，陆野直接当做没听到。 叶清直接钻进被窝里，侧身抱着陆野，闭上了眼睛，轻声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陆野轻声叹气，却又无言以对。 叶清仅仅的抱着陆野，脑袋埋在陆野身上，轻声呢喃，“只是抱着，最后一次……不要赶我走……求你了。” …… 翌日中午。 陆野来到了林小舟工作的商场。 看到陆野，林小舟冷着脸装作没看见，继续忙着工作。 陆野走过去，看着林小舟，道，“该走了。” 整理货物的林小舟的手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陆野，道，“你确定？” “是啊。”陆野道，“离开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正说着，陆野看到对面不远处，张浩提着一个饭盒，正朝着这边走来。 张浩也看到了陆野，脚下停顿了一下，之后还是走了过来，将饭盒递给林小舟，道，“你最爱吃的黄焖鸡米饭。” 林小舟嘿嘿一笑，道，“谢谢。”林小舟打开饭盒，嗅了一下，脸上尽是享受，“对了，你不是说晚上看电影吗？几点钟？” 张浩一愣，看了看陆野，才回道，“八点。” “嗯嗯，好啊。”林小舟道，“说定了，不见不散哦。” 张浩应一声，再看看林小舟和陆野二人，干笑一声，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等到张浩离开，林小舟才道，“过些天再走吧，我想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陆野沉着脸，道，“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林小舟哼声道，“我觉得张浩挺好的，我决定了，今天晚上看完电影，就跟他去开房。啧啧，想想还挺期待呢。” 陆野道，“我错了，真的。” “嘁，别这么说。你跟谁睡，是你的自由。”林小舟道，“就算你睡了全世界，也跟我没关系了。” 陆野一愣，苦着脸道，“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错了。哎就算你生我的气，也别拿自己的生命闹别扭啊，总是要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你管不着。”林小舟道，“声明一下，咱们俩完了！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 陆野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等咱们离开这里，你想离婚就离婚，行了吧？” 看到陆野发笑，林小舟板起了脸，怒道，“离就离！这下你高兴了！随便看什么都没人管你了！” “嗯嗯，等咱离了婚，我就去睡遍全世界了。”陆野仰着脸，似乎是臆想了一下这项伟大的工程，“嗯，想来任务还是很艰巨的。” 林小舟呸了一口，道，“累死你！” 陆野笑了笑，捉住林小舟的手，“走啦走啦。” “放开我！”林小舟想要甩开陆野的手，却被陆野抓得紧，“再不放开，我喊非礼啦！” “你喊吧。”陆野厚着脸皮笑道。 “非礼！！！”林小舟还真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陆野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林小舟的手，注意到周围人群纷纷侧目的诡异眼神，立时涨红了脸，气道，“你疯啦！” “哼！”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林小舟余怒难平的脸，又叹气道，“看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呸！狗才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才生我的气。不对吗？”陆野问。 林小舟一时无语，说不出话，干脆冲着陆野的脸呸了一口。 陆野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道，“叶清要把存储的晶石都取出来提高她的修为来帮我们离开这里。禁绝之地禁绝万法，再拖下去，万一叶清出现什么意外，修为不够的话……我们可能就没机会离开了，到时候，都得死在这里。”说着，不等林小舟回话，直接再次拉住林小舟的手，朝着商场的大门走去。 林小舟拧着眉头，任由陆野拉扯着，直到上了出租车，才转脸看向陆野，问道，“你很信任那个叶清？” 陆野摇摇头，“相较而言，我当然只可能对你无保留的信任。但是，我们别无选择了。只能选择相信她。而且……我觉得……感觉上……她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林小舟冷哼一声，道，“是啊，睡都睡了，感觉当然好了。” 陆野苦笑，岔开话题道，“也许，等我们离开这里，现实中，也不过只是过去了几个时辰而已。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嗯，还是一场春梦。”林小舟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野干笑道，“原谅我这一次吧，求你了。我发誓，以后除了你，我谁都不睡了，好不好？” 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啐道，“滚！” 前排，司机偷偷的从倒视镜里看了看林小舟和陆野，忍着笑，听着两人的对话，把车里的音乐声都调的小了一些。继续听下去，听到两人说起什么修真啊、法诀啊之类的话题，司机有些哭笑不得。 这俩人，八成是看修真看痴了。 …… 海天公馆。 叶清的房间里，布置了一道道阵法，阵法内，大片的晶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消失。 陆野和林小舟守在门口，看着抓紧时间修炼的坐在晶石堆里的叶清，面面相觑。 莫说陆野这个孤陋寡闻的修真菜鸟，即便是林小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晶石。她的眼神中，难掩贪婪，“这么多晶石……如果都给我……” “那我们就死在这里了。”陆野道。 林小舟撇撇嘴，抱着胳膊，盯着叶清。 叶清的修为，正在迅速的不断提升。 时间过得很快，晶石消失的更快。 直到最后一颗晶石被叶清吸收掉，她才睁开眼，撤掉了周围的禁制。看看林小舟，笑着点点头，又看向陆野，道，“准备了。” 正说着，林小舟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张浩打来的。 陆野微微凝眉，林小舟却直接将手机捏坏了，随手丢在了身后。看也不看陆野，直接对叶清道，“快点儿吧。”说话间，身上的灵力开始运转起来。 叶清笑笑，对林小舟说道，“不用紧张，也不用反抗。即便是之前我没有提高修为的时候，想对你们不利，也很简单的。”说着，她忽然随手打出一道灵诀。 顷刻间，陆野和林小舟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了。林小舟顿时浑身紧绷，一脸警惕的看着叶清。陆野看到叶清拿起了天环，凝眉道，“这天环已经被小天祭炼了，你要使用天环，是不是该先祭炼一下？” 叶清摇摇头，直接对着两人再次打出两道灵诀，之后拿着天环，呼出一口气，轻声一笑，“没有天权控制不了的法宝。” 天权？！ 陆野和林小舟都是一怔。 叶清轻声道，“天权！掌控万法！”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天环直接被她祭起，之后开始变大。她又朝着陆野和林小舟招手，两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飞到了叶清身边，三人直接被天环笼罩住。 陆野一脸错愕的看着叶清，问，“天权？是南辰北斗第四式的天权吗？！” 叶清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说话的时候，手上不断的对着天环打出灵诀，那天环开始带动灵力，不断的旋转起来。天环之下，一片流光炫彩，包裹了三人。 陆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你真名叫什么？” 叶清看向陆野，抿了一下嘴唇，说道，“不要忘了我，我叫陆北斗。” 话音刚落，陆野和林小舟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立刻感觉自己身体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住了。 周围，天环的力量之外。 所有的一切，开始龟裂崩溃…… “好好活着……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叶清说着，忽然一把抱住了陆野，身子欺近，竟然吻在了陆野的唇上。 一旁，林小舟杏眼圆睁，看着眼前的一幕。莫名的，她心中没有愤怒，反而觉得好笑…… 周围的一切，迅速崩塌，变成了一片混沌。 那一片混沌中，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三人。面前凭空出现的三人，唯有叶清穿着衣服，陆野和林小舟，都是光溜溜的。 秋蓉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果然……” 叶清紧紧抱着陆野，依然保持着亲吻陆野的姿势。只是，她的身子，忽然犹如泡影一般，啪的一声，化作一片散碎的灵光。 这些灵光，分成两股，一股直接朝着秋蓉掠去，一股直接飞升天际，消失无踪。 秋蓉眼睁睁的看着那片灵光扑来，却避无可避。那股亮光直接扑在她的身上，她的元神出现了短暂的呆滞，身体竟然晃了一下。 陆野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地方，呆呆的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呀！”林小舟忽然惊叫了一声，“秋蓉！快给我一件衣服！” 秋蓉回过神来，随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件衣服，丢给林小舟。林小舟迅速的穿上衣服，四下里看了看，呼出一口气，道，“还好没有旁人。” “咳咳，确实。”竟然是海北的声音。 林小舟一愣，涨红了脸，“混蛋！你看到了？！” “没有！”海北道，“真没有！” “哼！”林小舟撇撇嘴，再看秋蓉，见她正一脸深情的看着陆野，一时间愣住了。 陆野转脸看向秋蓉。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视，片刻，陆野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口中不自觉的嚷了一句，“我去！” 秋蓉忽然对着她自己练练打出灵诀，片刻，才呼出一口气，庆幸道，“幸亏我会回忆杀，抹掉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看着秋蓉。想到叶清就这么“死”了，心中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他明白，不管叶清到底是不是陆北斗，自己对她，都没有什么爱情可言，然而，一个深深喜欢自己的人，就这么“死”了，心中总会有些伤怀吧…… “哼！”一旁，林小舟冷哼了一声，直接离开。 陆野一愣，追了上去，“小天！”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暗无出口飞去。 秋蓉看着光着屁股追过去的陆野，愣了一下，想喊住陆野，然后丢给他一件衣服，但一转眼，两人就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秋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海北道，“回忆杀，真的可以精确抹杀一部分记忆？” “当然！”秋蓉道，“抹杀最新的记忆，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海北道，“回忆杀能抹杀最新的记忆，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很厉害。可问题是……五百多年前的叶清离开时之殇，将应该是五百年前的记忆‘还给’了你……那些记忆，算是最新的吗？” 秋蓉一愣，微微凝眉，轻声道，“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噢。”海北恍悟，顿了顿，又道，“人啊，不论是世俗人，还是修真者，不该是向前看的吗？执着于逝去的往事，不太好。” 秋蓉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陆落梅已经死了，你又何必……” 秋蓉摇摇头，“你不懂。如果你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大概会理解我……” 海北道，“也许吧。或者……你执着于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陆落梅，不仅仅是因为你喜欢她……也许，更多的，是因为愧疚。”说到这里，海北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陆野才是真爱啊。” 秋蓉啐道，“屁！都是误会。” “可那份误会，因为星灵执着的信念，大概……嗯，现在那份执着的信念，属于你了。” 秋蓉苦笑，“世人都说海北君王是正人君子，依我看……有时候也挺混账的！” “呵呵……”海北笑了一声。 秋蓉叹一口气，“你说的没错，但那又如何？一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感情，无视也罢。” “不要这么悲观，男人三妻四妾……” “你难道没有想过？”秋蓉打断了海北的话，道，“要杀仙尊，救落梅，必须逆转轮回！” 海北一怔。 “逆转轮回……”秋蓉轻声说道，“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罢，秋蓉转身朝着暗无出口飘然而去。 海北沉默了片刻，忽然喊道，“叶清……” 秋蓉的身子顿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叶清已经死了，陆北斗已经死了，秋蓉……早晚也会死的。” 秋蓉头也不回的直接出了暗无。 暗无之外的山林之间，海北的傀儡，那个妙龄女孩儿，背着一只手，看着秋蓉。 秋蓉苦笑。 海北道，“走吧，陪你散散步。” “这么好？” 海北轻声一笑，道，“只是觉得你很可怜。” 秋蓉一愣，哑然失笑。“谢谢。” “不客气。”海北道，“陆野……功夫如何？” 秋蓉斜了海北一眼，耷拉着眼皮，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 天之涯。 南辰一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几百年的争斗，最终因为那一缕灵光的突然到来，使得他的元神出现了短暂的呆滞，最终被剑佳人打出了致命一击。 剑佳人傲然而立，冷然看着南辰，道，“南辰！你的死期到了！” 南辰轻声吐出一口气，身上忽然星光流连，转眼间，竟是变了模样。 剑佳人凝眉看着南辰的变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你以为你变成女人我就不忍心杀你了？” 南辰轻声一笑，身上的力量，因为剑佳人的那一击，开始变得不稳定。“真的不想死啊……” “哼！后悔也晚了。”剑佳人冷然道。 “是啊……”南辰看着剑佳人，轻声道，“佳人，临死前，我想改个名字。” “哦？改成什么？” “叶清。” 176 秋蓉的境界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或许生命本就不该有什么意义。人类总是自视甚高，以为自己的存在，就该有什么意义。可事实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于天地而言，不论是人魔仙神还是一粒尘土，大概并没有也不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一粒尘土告诉世人，自己应该活的有意义，那一定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出生、活着、然后毁灭。 任何人都逃不出轮回大道。 剑佳人曾经试图永不轮回，然而，如果活着没有什么意义，那逝去与否，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看着面前的叶清的身体开始变得龟裂，最终溃散。 剑佳人竟然高兴不起来。 无数岁月以来，她最想做的，不过就是杀掉南辰这个负心人。然而，直到今天，看着面前的她悄然而逝，剑佳人竟然落下泪来。 一种莫名的空虚和寂寞，一种被抽干了力气的无力感。 剑佳人轻声叹气，看着叶清最后的容颜，轻声说，“永别了。” 叶清脸上带着笑，整个人忽然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化作一团白光。那白光没有消散，反而开始收拢，凝聚，将原本在叶清手中的天刀，紧紧的包裹在一起。 剑佳人猛然一怔，刚要瞬移而去，却忽然发现周围的空间竟然好像被一股力量禁锢了。 不好！ 剑佳人脸色变得煞白。 “结印！”她双手间不断的打出防御灵诀，试图来抵挡接下来的不测。 她的身后，被她控制的艳无双，也在她一声令下之后，开始不断的结印。 然而，可以屠仙的南辰，最后的精神溃散，又岂是简单的防御灵诀能够抵挡的。 轰然一声响。 天刀竟然被这股力量摧毁。 强大的灵力波动，以天刀为圆心，四散开来…… 不过是精神力量的冲击，剑佳人和艳无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然而，所有关于南辰的记忆，直接冲击着两人的元神。 剑佳人一脸错愕的愣在当场。“陆野……” “陆野……”艳无双原本呆滞的双眼，忽然变得清明。 …… 仙童极目远眺，突然神色大变！ “不好！是精神冲击！”他惊呼一声，整个人忽然全身灵力鼓荡，一抹血色，环绕周身。 一旁，天绝老人脸色也是一变，“南辰……死了？！”说话间，直接祭出了一件类似拂尘似的法宝，在面前不断的打出灵诀。 …… 永夜王宫，剑皇甘不平直接祭出甘蓝剑雨，准备迎接即将席卷而来的精神冲击。一旁，狂士万宗灭有些不解。“接受南辰的记忆不好吗？他是星灵，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甘不平急道，“别傻了！如此强悍的精神冲击，必然说明南辰心有执念！除了他的执念，你不会拥有他其它的任何记忆！” 万宗灭恍悟，随即打出成名绝技：天河落日。 “嘿嘿……”夜寻欢脸上带着一抹兴奋，“真是好奇，南辰到底有什么执念？！”不过，她没兴趣去尝试，调笑的同时，双手打出灵诀：长夜！ …… 某地，山林之间。 苏琴横琴在前，不断的拨动琴弦。 琴剑飘零，名不虚传。霎时间，山林间琴音缭绕，周围顷刻间被布下了一道禁制。 她的身旁，鸿翔、周元生、陆老残等人，也各自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配合琴剑飘零…… …… 对于林小舟而言，已经太久没有回到正气门了，然而对于正气门的弟子而言，她才不过离开没多久而已。 看到林小舟，沈放热情的打招呼，“前辈。” 林小舟冷着脸不吱声。 沈放有些尴尬，问道，“心晖师弟呢？” “死了！”林小舟道。 “啊？” “啊什么啊，滚开！”林小舟不理会沈放，直接进了房间里。 沈放苦笑一声，转脸看看身旁的锦绣，道，“前辈似乎心情不太好。” 锦绣凝眉道，“那许心晖，不会真的……” “怎么会。”沈放笑着摇头，道，“八成是心晖师弟惹他母亲不高兴了。哎，他们的家务事，咱们还是别管了。走吧，师尊还等着我们呢。这一次的千山大比，贵门和我们正气门第一次合作，一定要争取拿到一个名额。” 两人正说着，却忽见山林间钻出来了一个好似野人一般的家伙。那人腰间裹着一片大树叶，赤着脚，光着上身，看起来颇为好笑。 看到沈放，那人竟然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沈放师兄，好久不见了。” 沈放愣住了，“你是……” 那人一愣，脱口道，“我是许心晖啊！” “啊？” 来人正是陆野。刚说罢自己是许心晖，陆野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再也不是那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儿了。 “啊……我说我整容了，你信吗？”陆野问。 沈放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陆野也不在乎他有什么反应，直接跑到门口，推门进去。 林小舟坐在床沿上，冷冷的看着陆野，道，“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陆野反手带上门，之后直接拿起床头的衣服，扯掉身上的树叶，穿上衣服，道，“哎呀，真是累死了。”说罢，竟然直接上了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睡觉，没事儿人似的。 林小舟恶狠狠的瞪着陆野，呸了一口，想要一脚把陆野踹下床去，可看到陆野一脸的疲惫之色，又有些不忍心。哼了一声，也躺了下来，之后恶毒的使劲把陆野往墙壁上挤。 陆野打了个哈欠，背对着林小舟，道，“别闹了。” 大难不死，又从暗无那边步行归来，陆野实在是累得够呛。 林小舟当然也累得不轻，见陆野只是想睡觉，竟然不搭理自己，也就懒得再理他，转过身，与陆野背靠背躺着。看一眼手腕上的天环，林小舟有些唏嘘。 看来，自己只是把这玩意儿当成一件御敌的法宝，就太小觑它了。 翻来覆去的把玩着天环，林小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间，林小舟也沉沉睡去。 这一觉下去，两人竟然一直睡了一天一夜。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在地球上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陆野睁开眼，脑袋放空了片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却不见了林小舟。 惊了一下，陆野豁然起身。 小天该不会偷偷的走了吧？ 想到这里，陆野又无力的躺了下来。 应该不会的。 那家伙若是真的想不告而别，肯定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又迷瞪了一会儿，陆野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扛起锄头，去了灵田。 已经误了这一茬的灵草种植，现在陆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只是翻土锄草，以免野草消耗太多灵田的灵力。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陆野看到林小舟骑着一只飞鸟，从桐林镇方向飞了过来。 看到陆野，林小舟直接按下飞鸟，站在陆野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陆野苦笑，“看什么？不认识了？” 林小舟涨红着脸，眼睛里满是笑意。片刻，终于绷不住，放肆的大笑起来。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竟然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哎呦哎呦……笑死我了……” 陆野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有啥好事儿？说来听听。” 林小舟忍着笑，说道，“我是来跟你道喜的。” “道喜？喜从何来？”陆野问了一句，继续拿着锄头锄草。 林小舟道，“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如愿以偿？”陆野道，“我有什么愿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如愿以偿了？” “睡遍全世界啊。”林小舟说罢，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 陆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小舟，“什么啊？” 林小舟又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又哼哧一阵，才道，“叶清，其实是陆北斗和南辰两人的合体。现在，南辰死了，星灵死亡，精神溃散……现在，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成了叶清。你还不就睡了全世界？” 陆野脸色变了好几下，最终凝眉问道，“你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林小舟大笑，“夫君，真是要恭喜你了，这世间，即便是仙尊那般强悍的人物，也比不了你啊。” 陆野嘴角抽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总不会男人女人都……咳，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小舟又一次大笑，直到脸涨得通红，才呼呼的喘着气，道，“好啦，逗你玩儿的。没有那么夸张了。南辰很厉害，再加上天刀的轮回力量，导致精神冲击十分强悍，几乎席卷了整个世界。不过，万事皆有利弊。精神冲击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修为越高，反而受到的影响越大。我认为，元婴以下的修真者，基本不会感受到精神力量的冲击的。”说到这里，林小舟又忍不住乐了，“不过，想想还真是……元婴以上的高手，都被夫君睡了……哈哈哈！”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对于林小舟说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想了想，问道，“你怎么这么了解？” 林小舟撇撇嘴，道，“因为我也受到冲击了啊。” “不是只有元婴以上才会受影响吗？” “我以前可是大乘修为啊。”林小舟道，“很显然，元神如果太强的话，也会受到影响。” 陆野苦笑着摇摇头，道，“太扯了。”看林小舟笑的开心，陆野也跟着笑笑，道，“好在现在金丹以上高手都去了前线，不然……想想还真是麻烦。” 林小舟忍着笑，说道，“是吧，哈哈哈。” 陆野应了一声，看看天色，道，“该吃饭了，我去打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林小舟忽然神情一冷，道，“滚！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嗯嗯，你想吃什么？” “我说我没有原谅……” “这跟你想吃什么好像也没关系吧？” “你……”林小舟涨红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陆野看着林小舟的背影，讪讪一笑。想起林小舟说的话，又想起了叶清。 那个可怜的女孩儿…… 叶清死了，叶清也没有死，因为秋蓉还活着。 然而，陆野不觉得叶清和秋蓉算是同一个人，至少，在他内心深处，他希望叶清该是个独立的人，而不是旁人。 又想起林小舟说自己睡了全世界的笑话，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希望那些被自己“睡了”的高手，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吧。 唉…… 想过一条咸鱼一般的生活，为什么如此困难？ 陆野扛起锄头，回了住处。 看到林小舟正在研究天环，也不打扰她，直接拿了饭盒去伙房打饭。 等到陆野回来，林小舟极为好奇的看着陆野，问，“你现在变回了以前的模样，也有人给你饭吃？” “嗯，我说我是许心晖他爹。”陆野道。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接过陆野递来的筷子，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咱们没错过了千山大比吧？” “没有。”陆野道，“我跟代掌门说了，这次桐林镇海选，我要参与。” “哦，帮我报名了吧？” “没有。” 林小舟一愣。 “打架斗殴是男人的事情。”陆野道，“放心，我赢了的话，晶石都归你。” 林小舟撇撇嘴，道，“赢双份不好吗？” “算了吧，你的天环，太诡异。若是被有心人惦记，就不太好了。”陆野道，“如今正值乱世，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儿吧。” 林小舟鼻孔里发出一声怪笑，“一个睡了全世界的男人，竟然说低调。” 陆野笑道，“全世界都没有你一个好睡。” “滚！”林小舟笑骂了一句，又道，“对了，那些高手拥有了叶清的执念，自然会知道你还活着，甚至可能还会把你当做陆北斗。这也是个麻烦啊。” 陆野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没了天剑，没有什么值得旁人惦记的。而且……探花浪陆北斗，所有元婴高手的‘大众情人’，一般人大概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再说了，那些高手都在前线，整个千山大陆，应该也没有太棘手的麻烦。”说到这里，陆野又笑了笑，“魔族入侵，这是大事，想来也没有人来管我了。” “有道理。”林小舟点点头。 陆野又道，“对了，叶清的执念，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不会的，我本来就喜欢你……咳咳，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咸啊。”林小舟说着，脸色微红。之后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友好了有些不合适，毕竟，自己还没有原谅陆野这个混蛋呢！想到此，林小舟直接把筷子一摔，恨声道，“不吃了！” 陆野斜了林小舟一眼，道，“赶紧吃吧，吃完了去一趟正剑门。找秋蓉要点儿晶石，没有储物戒指，挺不方便的。而且，我的菜刀也没了，还需要一件法宝傍身。” 林小舟哼唧了一声，这才捡起筷子，眼珠转了一圈儿，道，“夫君，你说，秋蓉和海北，会不会也对你有想法？” 陆野一愣，苦笑起来。 “咳，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林小舟道，“我可以接受的。” 陆野给林小舟夹了菜，道，“行了，这辈子，有你我就知足了。三妻四妾啊……多累啊。” “真的？”林小舟眼神古怪的撇着陆野，“海北就不说了，一个傀儡而已。你对秋蓉……真的没想法？” 陆野眉头一拧，道，“其实，我更担心秋蓉对你有想法。毕竟，当初她在轮回道救了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受到我的感情的影响吗？”说到这里，陆野又摇了摇头，“其实也不重要了，我感觉……秋蓉……早晚会死的。” 林小舟一愣，道，“何以见得？” 陆野道，“我的修为到了凝脉，似乎跟秋蓉之间的心灵感应也更强了，我能明显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死寂。她……是个可怜人。” …… 可怜人秋蓉，正在正剑门内自己的住处静坐修炼。 海北守在一旁，不停的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痛苦的模样。 秋蓉睁开眼，看着海北，笑道，“怎么？” 海北苦着脸，摇头道，“真是大意了，我怎么就忘了，我的本体，元神太强了啊！早知道，我就……唉，以我的能力，也挡不住那强烈的精神冲击。”感受着叶清的执念，海北抬眼看向秋蓉，叹气道，“你真可怜。” 秋蓉却笑了起来，“我不觉得啊。” “是吗？” 秋蓉点点头，道，“偶尔悲观感慨一下就行了。人么，要乐观，哪怕是苦中作乐。”说着，秋蓉躺下来，翘着二郎腿，双手托着脑袋，看着屋顶，笑道，“其实，心中多了一个时刻想念的活人，感觉还是挺好的。” 海北一愣，转脸看着秋蓉稚嫩的漂亮的脸蛋儿，道，“我说，你本是男人啊，心中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不会觉得别扭吗？” 秋蓉摇摇头，道，“有些人类，还喜欢狗呢。” “咳，那能一样吗？” 秋蓉笑了起来，“兄台，你在乎的太多了。一个高手，应该大彻大悟，应该不拘小节，应该……嗯，应该随遇而安。比如我现在是女儿身，那就不要执着于自己以前是个男人的陈年旧事了嘛。” 海北有些哭笑不得，“好吧，我的境界是不如你，比不了你的‘豁达’！” 听出海北语气中的讽刺意味，秋蓉苦笑，“大哥，我不豁达还能怎样？你知道的，我无法抹去叶清的记忆啊。既然抹去不了……那就只能豁达一点儿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77 生活 秋蓉严词拒绝了陆野的过分要求。 她怒视陆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请问，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我凭什么要给你十颗二品晶石？” 陆野被秋蓉的问题问的一愣一愣的，跟林小舟对视了一眼，才道，“我死了，你也会死，难道你不该帮我修炼，好提高修为，以免轻易死掉吗？” “没错，但这跟晶石有什么关系？”秋蓉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在这个金丹绝无的千山大陆，绝对是安全的！”说罢这话，秋蓉又难掩鄙夷的挖苦道，“跟一个女孩子开口要这么多晶石，竟然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你可真行。就是吃白饭的小白脸，也没有你厚颜无耻！” 一旁，海北抱着胳膊，一脸看戏的模样，对于陆野吃瘪，她似乎很开心。 陆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哼哧了一声，道，“那个……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抱歉！”秋蓉道，“你好像有些误会，我们好像从来就不是朋友。对于你这种胸无大志的、丑陋无比的、资质奇差的咸鱼，我从来都是很嫌弃的。” 林小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嘿！用这么多形容词，是能彰显你的学识还是咋地？把你当朋友是看得起你，信不信我跟别人说你就是陆北斗。我相信，一定有很多恨你不死的男人跑过来睡了你！” 秋蓉听到这话，竟然笑了，“少胡扯，我是秋蓉，可不是什么陆北斗。他……对，你夫君才是陆北斗！”说罢，秋蓉转脸看向海北，道，“海兄，你说对吧？” “对！”海北竟然点了点头，看着陆野，道，“探花郎大名，真是久仰，今日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说到这里，海北忽然一愣，看向秋蓉，道，“秋蓉妹妹，我听说，陆北斗把南辰给睡了，是不是真的？” “你也听说了？唉，这世道，真是……陆北斗常说的那话果然没错，天道有迹，人道无常。你说说，两个大男人，竟然……哎，羞于启齿啊。”秋蓉一脸感慨，对着陆野拱手作揖，“旁人紧紧不拘小节，陆兄竟然不拘性别。如此豁达肆意，当真是我辈楷模。” 陆野傻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对白，忽然失声而笑，一手拉着林小舟，直接离开。 骑在飞鸟上，掠过正剑门上空，林小舟道，“这俩人搞什么！” “这下你放心了？”陆野笑道，“看她们俩的态度，显然没兴趣插足咱们俩的幸福生活啊。”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没道理啊，秋蓉自不必说，海北本体不简单，肯定也受到了叶清的精神冲击，为何……”说到此，林小舟猛然醒悟，“哦，我懂了。” 陆野苦笑，“为了不被叶清的执念影响，我想，大概所有受到精神冲击的人，不仅不会喜欢我，反而会刻意的跟我作对吧。人的逆反心理，总会导致成这般结果吧。就像青春期的男孩儿，总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一样。” 林小舟回头看了看陆野，问，“高手们都这么幼稚的？” “哈哈哈。”陆野大笑，“换做是你，肯定也会这样的。” 林小舟笑笑，说道，“你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啊。” “嗯，没有男人或者女人整天缠着我，心情当然会好起来。”陆野说罢，又大笑了一声，“好啦，咱们回家，然后看看能不能种点儿灵植，想办法赚点儿晶石。” 林小舟听到赚晶石，眼珠转了一圈儿。 陆野道，“不要想着打劫了。好不容易摆脱了时之殇的麻烦，你就给我消停几天吧。” 林小舟啐道，“种灵植什么时候能赚到买储物戒指的晶石啊？而且咱们连种子都没有。啧啧，真是亏大了。去了一趟时之殇，竟然一贫如洗了。不对！”林小舟忽然兴奋起来，“沈放还欠着我晶石呢！怎么就忘记了！不过那个穷鬼……唉。” 陆野抱着林小舟的腰，笑道，“咱们俩，比他还穷呢。”说到这里，陆野又道，“对了，你一颗晶石都没有，飞鸟怎么买的？别跟我说你又抢劫了。” “那倒没有。”林小舟道，“飞鸟是沈放的，这么久没还账，付点儿利息也是应该的。” 陆野苦笑一声，也懒得跟林小舟计较这些了。毕竟有只飞鸟，出行还是方便不少。两人一路回到住处，便结伴下了灵田，开始翻整灵田。 现在这个时候，种植三叶草之类显然不是时候，可把灵田荒上几个月，也是浪费。看到周围同门种下的一片长势还算不错的灵草，陆野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找到沈放，跟沈放商量了一下自己的打算，沈放欣然同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野和林小舟就开始在沈放的灵田里掐草心，然后再用老办法提纯。当然，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把提纯草心的办法教给沈放。 林小舟觉得这笔生意有些亏了，不过陆野却觉得还是赚了。 “到底是同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提纯操心，炼制草灰的事情，他们早晚会知道，这种小事儿，一直瞒着也不太好。总归是要告诉他们，倒是不如借机赚些晶石。” 陆野的好心，到底还是得到了回报。 杜远按照陆野教的办法提纯了草心之后，把草心给了陆野一半。有杜远带头，其他外门弟子，自然也是依样画葫芦。 一番折腾下来，陆野把同门送给自己的草心拿去桐林镇卖给刘记，换来了七颗一品晶石。刘掌柜依然在永夜前线出生入死，他的弟子老严，看到林小舟，还是很高兴的，客套了一番，询问林小舟怎么不见许心晖。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说，“死了。” 老严对于这个答案自然是十分意外的，想要再说什么，却又听陆野问道，“老严，有没有什么要处理的药材种子啊？” 老严愣了一下，看看林小舟，又看向陆野，“阁下怎么称呼？” “我夫君，陆野。”林小舟道。 老严觉得“陆野”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愣了一下，又不无好奇的问道，“呃，陆兄姓陆，怎么儿子反而姓许呢？” 林小舟道，“儿子跟我姓。” “可你姓林啊。” “我跟我娘姓。” “哦……啊？”老严觉得林小舟就是在扯淡。 陆野笑笑，岔开话题，问道，“有没有要处理的药材种子？坏掉的也没关系。” 老严道，“陆兄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这个你别管了。”陆野道。 老严想了想，道，“倒是有些发霉的烈焰草种子。” “可否让我看看？” “行吧，你等下，我找找。”老严说着，掀开门帘进了后宅。 不消多时，老严回来是，手里多了一个散发着怪味儿的巴掌大的小布袋。“你看看，就是这些。” 陆野打开小布袋，检查了一下，道，“唔，存放的太久了。” “是啊。”老严苦笑道，“世间药材千万，优胜劣汰下，总有些会逐渐被淘汰，放的久了，难免变质。” 陆野笑道，“什么价？我要了。” 老严笑道，“陆兄客气了，不过是些没用的东西，不要晶石，你拿去吧。” 陆野却摇摇头，拿出一颗晶石，放在柜台上，道，“严兄盛情，在下领了，不过，这一颗晶石，严兄还是收下，将来要麻烦严兄的地方多着呢。” 老严自然又是客套一番，耐不住陆野盛情，还是收下，之后还是难免好奇，询问道，“陆兄要这些发霉的种子做什么？在下不才，我觉得吧……这些种子，即便是能种出来，怕也只能是杂草之类的东西，没什么用处了。” “呵，等些日子吧，到时候严兄自然会清楚了。”陆野收起烈焰草的种子，跟老严道别，带着林小舟回了正气门。 对于陆野的打算，林小舟自然也是十分好奇，不过，她还是忍着一路上都没有询问。等回到住处，见陆野用泥巴捏了一个丹炉，之后把那些烈焰草的种子放进去，忽然恍惚道，“夫君是打算直接提纯这些种子？” “是啊。” “可即便是提纯了又如何？发霉的太厉害，提纯的种子也不会有什么用的。”林小舟道。 “提纯之后再种下，等发了芽，再掐掉，再一次提纯，应该就差不多了。” 林小舟想了想，道，“多次提纯么？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这种手段，倒是有些类似于魔植的多次魔化。说起来，以魔化的手段，直接以灵力‘魔化’这些种子不是更好？” “魔化？” “交给我吧。”林小舟从陆野手中拿过那一丹炉的烈焰草种子，一边往丹炉上灌输灵力，一边说道，“魔化是种植魔植的手段，经过魔化的魔植，会变得很精纯，甚至有些东西，直接可以当做法宝使用。这些烈焰草已经变质，不论怎么做，都不可能长成到可以用来炼制药材了。不过……直接当做法宝用的话，或许反而更好。而且，这种烈焰草，若是配合火系灵诀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陆野凝眉看着林小舟的手法，唏嘘道，“很精致的手段啊，你跟谁学的？” “很多魔族都会魔化魔植，但是……”林小舟道，“我更厉害，哈哈哈。” 陆野注意到，林小舟手上的那一缕灵力，竟然化作气体一般，在丹炉内不断游走。这种手法，类似于控制魔气，只是，灵力比之魔气，还是差了点儿，不如魔气更加流畅自如，但也不是陆野能够做到的。 魔化灵植的种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特别是对于现在不过凝脉期修为的林小舟而言。一直花费了两天时间，所有的种子才算魔化完成。将这些种子撒进灵田里，再灌溉一番，过上三五天，嫩芽就从土壤里拱了出来。 “如果有晶石买材料，在每块灵田里布置一个魔潭，效果会更好。”林小舟感慨道，“那样的话，长出来的烈焰草，除了不能炼制药材，品质应该不会很差了。” 陆野伸手轻轻拨开一颗嫩芽上的土坷垃，笑道，“我记得，这烈焰草，应该是二品灵植吧？现在虽然不过是嫩芽，但上面已经有简单的阵法流转，若是长成了……啧啧……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林小舟不屑道，“就那么回事儿吧。”看似不屑的语气，但脸上却又满是得意。 陆野道，“可惜大概也只能赚一次晶石了。” “怎么这么说？” “等我们把这些烈焰草卖了，高手只要仔细查看研究，自然会明白我们是怎么种出来的了。” “嘁，你以为我的手法很简单吗？”林小舟很不爽，“不是我吹！虽然很多魔族都会魔化魔植，但能像本尊这样，魔化灵植种子而不伤害种子本身的手段，整个魔域，找不出第三人！” “哦？这么厉害？”陆野有些意外。 “嘁，眼高手低的家伙。”林小舟道，“看似简单，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好吧，那第二人是谁？” “我师尊，魔天尊者。”林小舟道，“不过，他已经死了，哈哈哈。” 陆野看着笑的开心的林小舟，微微一笑，道，“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吧。” 林小舟忽然收起了笑容，道，“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听听。” 林小舟摇摇头，道，“算了吧。”看到陆野还在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林小舟叹气道，“等将来若是有机会，咱们去了魔域，我再告诉你吧。”说到这里，又阴阳怪气的说道，“不过，我的故事，很简单的，可不像陆北斗那样复杂。” “简单点儿好。”陆野笑道，“像你的智商一样简单，那就更好了。” 林小舟斜着眼看着陆野，道，“找打！”说着，抬手朝着陆野抓来。 陆野大笑着躲开。 两人闹腾了一阵儿，林小舟似乎有些累了，嚷嚷着要回去睡觉。 看着林小舟的背影，陆野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得到，提及往事，林小舟似乎有些不开心。 再次蹲在地头上，看着灵田里一片嫩绿的烈焰草的嫩芽，陆野的心情好了一些。 曾经的哀伤，都已经过去。 也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 瞅着眼前的嫩芽呆了一会儿，陆野忽然灵机一动，直接起身，去找林小舟。两人商量了一番，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刘记药铺，花了两颗晶石，购买了一小包灵肥。 看着手里的一小撮灵肥，林小舟大骂老严实在是太黑了。 老严苦着脸解释，“二位，灵肥是什么价钱，你们不知道吗？我给你们的这都是进价，一个子儿都不赚。” “胡扯！不就是大参树的树叶再加上乾灵羊的粪便和成的东西嘛！能值几个钱？” “喂，林姐，你这可是抬杠了。是普通的大参树的树叶吗？那是千年树灵的树叶，摘取一片，树灵本身就损耗许多灵力。那是普通的乾灵羊的粪便吗？那是……” “好了好了。”陆野打断老严的话，“谢谢严兄了，贱内就是孩子性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你才孩子……” 陆野不等林小舟说完，直接就拖着她往外走。 林小舟哼哼道，“就算炼制不易，可就这么点儿灵肥，竟然要两颗晶石！就是黑心！” “这样不是挺好？将来我们想办法也炼制一些灵肥，不是会发财嘛。” “唔，有道理。”林小舟说到这里，忽然就想到了陆野之前利用犴犲粪便炼制的“生气丹”来，便恶毒的说道，“哪天夫君拉泡屎，炼制一枚能纯化灵火的丹药给老严那黑心的家伙吧。我听老刘说过，老严这家伙的灵火不纯，炼丹不好用。”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道，“你高看你夫君了，你夫君的屎，比不了犴犲的屎。而且，炼制纯化灵火的丹药，可不容易，不过，炼制灵肥的话……嘶……容我想想。我记得，正剑门好像养了不少灵兽，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理灵兽粪便的。” “肯定是用来施肥了。”林小舟道，“虽然效果比灵肥差很多就是了。” “嗯……若是能加强粪便的肥料作用的话……再说吧，先过了千山大比再说。”陆野算算日子，道，“过不了几天了，这些天，要抓紧时间让烈焰草长大一些。” 林小舟道，“说起来，夫君，为何咱们要把烈焰草卖给老严那个黑心货。咱们自己开家药铺不好么？像以前的元生药铺一样，那样可以挣好多晶石啊！到时候，挂上夫君探花郎的名头，生意肯定会红火的。” 陆野气道，“别，我跟探花郎没关系！” “嗯，但可以利用一下啊。”林小舟道，“反正你现在已经恢复了以前的长相，也用了旧名，早晚也会有人想起你就是探花郎陆北斗。” “再说吧。”陆野显然兴致缺缺，整日里以“探花郎”的名头跟人打交道，不是他所喜欢的生活。 林小舟见陆野似乎不喜欢这么干，有些遗憾，之后又问道，“大比快开始了，夫君是不是准备一下？然后买一把趁手的法宝？” “嗯……先把烈焰草搞定。”陆野道，“法宝的话……问问沈放之前的斩虹在哪买的，嗯……还要问问那卖法宝的，能不能分期付款……” “好吧。”林小舟答应了一声，又道，“没事儿咱回吧。” “回。” 林小舟祭出飞鸟，两人骑上去，腾空而起。 不远处的一个饭店的二楼的窗口，秋蓉瞥了一眼离开的陆野和林小舟，咧了咧嘴。转脸看向对面的海北，发现她正盯着陆野离去的背影发呆，干咳了一声。 海北一怔，脸色微红，又苦笑道，“赶紧想办法，怎么才能去除那份执念？我发现我越来越反感陆野那混蛋了！” 秋蓉抿嘴笑笑，道，“其实呢，你若是不去在意，自然就会最大限度的淡化执念的影响。” 海北啐道，“是吗？你自己为何好像也很在意？” “我？”秋蓉道，“我没有啊。” “不承认算了。”海北哼了一声，又岔开话题道，“帮我尽快提高到金丹吧。” “急什么？到了金丹，你就要去永夜前线了。”说到这里，秋蓉一怔，“你想去找天南？” 海北凝眉道，“早该去了。只是……” “你担心她已经嫁做人妇？或是心有所属？” 海北沉默不语。 秋蓉也跟着沉默了片刻，才道，“好吧，我帮你。你本体修为足够，提高傀儡的修为，不算是难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78 陆先生 陆野发现，自从自己修真以来，似乎从来就没有富裕过。手里的晶石，永远处于不够用的状态。也许自己注定就是个穷鬼的命，在地球上的时候，钱永远不够花。到了修真界，也依然改变不了穷困潦倒的生活状态。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自己在修真界，多了一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妻子。虽然这个妻子不是什么好人。 陆野将买来的灵肥埋在几颗烈焰草下，再布下一个简单的催化阵法。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这几株烈焰草提前长成了。 林小舟咂舌道，“夫君，你说，咱们的烈焰草，到时候怎么卖？是不是就发了？” 陆野摇摇头，道，“一次性的东西，又没有太大的威力，定价太高的话，修为高的不要，修为低的买不起。所以啊，一颗晶石二十株，应该也就这样了。” 林小舟扫了一眼面前的灵田，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才这么点儿晶石？” “知足吧。”陆野笑道，“单就收益而言，咱们的灵田，算是高产出了。当然，比不了打劫来得快。” “是吧，要不，咱们……” “别想。”陆野道，“我不想说什么大仁大义的话，但仅仅因为几颗晶石，就要人性命，实在是不该。” 林小舟撇撇嘴，道，“唉，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去修炼了，你自己玩吧。”说罢，直接回了住处。 陆野看着林小舟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个时候，杜远来找陆野。对于草心的炼制方法，杜远还有些不太明白，所以跑来请教陆野。 对于杜远，陆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自是知无不言。草心的炼制，其实本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只要理解了其中的五行相辅，自然也就会明白了。杜远听陆野解释一番，才从之前的只是死记步骤的炼制中顿悟。 “陆前辈当真见识不凡。”杜远有些钦佩，“只是简单的手法，就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 陆野道，“杜师兄客气了，前辈的称呼，万不敢当。论及修为，杜兄已然筑基，我才凝脉，杜兄当是前辈才对。” 杜远笑笑，“林前辈修为高绝，陆前辈自也不是俗人。莫非也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才……” “呵，算是吧。”陆野叹气道，“修行不已，多灾多难，呵，也习惯了。不过，我儿心晖既然是正气门弟子，现在他虽然身故，但我夫妻二人依然厚颜留在此处叨扰，已然有些过分，杜兄不赶我们走，就感激不尽了，万不要再前辈前辈的称呼了。” 杜远笑道，“好吧，那……我就喊您一声陆先生吧。至于‘杜兄’之称，晚辈不能应之，陆先生直呼我的姓名就好。” 两人一番客套，陆野也懒得矫情，转移话题道，“对了，杜远，千山大比的日子，到底敲定了吗？” “敲定了，下个月十五，依然在桐林镇进行海选。”杜远道，“陆先生现在虽然不过凝脉，但我想，以陆先生的本事，一定可以取得好名次的。” 陆野略一沉吟，道，“这次咱们桐林镇一带参与海选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杜远道，“跟上次也差不多……唔，上次的人物，陆先生是不知的。一般而言，桐林十六门，会有十六名弟子参赛。不过，因为正值乱世，千山大陆的大宗门有意培养一批青年才俊，所以，这一次，每个门派，会有两人参赛。基本上，值得在意的角色，就是天煞朱文，剑林王大治，元修李飞扬，凛冬锦绣等人，这些人原本早该筑基了，不过为了一雪前耻，都在刻意的压制修为。除了这些人，正剑康和上一次在总决赛时落败，一直在闭关，此番会不会再次参与，还没有消息。而正剑门的另一个参赛者，乃是秋叶真人的孙女秋蓉。此女虽然年纪不大，但修为不弱，不可小觑。” 听到杜远提及秋蓉，陆野眉头微蹙。探花郎啊，当然不可小觑。陆野自恃有《天伦》，对于其他人倒也不是很在意，可对于秋蓉，他是不敢大意的。也不知那家伙现在修为几何了，到时候，应该不会使用南辰北斗的手段或是回忆杀吧。这样的话……也许还有的打。 杜远道，“陆先生，此番比斗，听闻除了单打独斗，还有分组赛。到时候，还请多多照顾沈放师弟。” 陆野一愣，笑道，“你客气了，到时候或许还要沈放照顾我呢。” 杜远大笑，“陆先生说笑了。呵，我还有事，就不打扰陆先生了，告辞。”与陆野道了别，杜远一路往回走，经过剑场的时候，正好碰到曾经的执法长老，现在的代掌门。 这位代掌门的名字倒是大气，名叫郑开宗，不过，很可惜，就眼下看来，莫说开宗，开门立派的可能都不大。 郑开宗喊住杜远，道，“我忽然想起，那个陆野……好像跟历史上的一个人物重名啊。” 杜远有些好奇，道，“师叔想起了谁么？” “陆野……陆北斗！”郑开宗道，“相传，那探花郎陆北斗飞升失败之后，重生之身，就名叫陆野。” 杜远意外的愣了一下，道，“也许只是重名吧？那陆北斗是何等人物，会待在我们正气门？” 郑开宗摇摇头，道，“不好说，要不，去问问他？” “这个……”杜远道，“怎么问？直接问？” “不好不好。”郑开宗又大摇其头，苍老的容颜之上满是忧色，“若只是重名，倒还好了，万一真的是探花郎……他没有承认，我们主动去问，似乎也不太好。” 杜远道，“应该不会是。如果我是陆北斗，此时修为又落了下乘，应该会改头换面，至少也要改个名字吧？” 郑开宗点头道，“有道理。”又沉吟片刻，道，“且这样吧，他不说，我们也不去问。不管他是不是陆北斗，留在我们这里，是暂时居住，还是有别的企图……再说吧。”从来没有当家做主过，掌门浩然真人不在，郑开宗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杜远苦笑道，“师叔，弟子觉得……咱们正气门，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探花郎陆北斗企图的地方。” 这话说的自然有损正气门的颜面，但郑开宗又不得不承认，杜远说的是没错的。正气门穷的底掉不说，也没什么深厚的背景和历史，真没有一代传奇人物陆北斗在意的东西。 “咳，他真的要参与千山大比？”郑开宗转移话题问道。 “嗯，是啊。”杜远道，“说起这事儿，我倒是有些希望他是陆北斗了，以陆北斗的本事，在小小的桐林镇，拿下千山大比的海选名额，应该不难。” 郑开宗点点头，道，“可惜掌门不在，不然……那陆北斗，可是言不语的师弟，不管在外名声如何，既然是言不语的师弟，掌门师兄必然会以礼相待的。” “是啊。”杜远道，“即便不是陆北斗，这个陆野，也不是一般人物。他炼制草心的那一套办法，看似简单，却是集大成而顿悟。若是他真心依附我正气门，那样的话……” 郑开宗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杜远，道，“将来你是要接替掌门之位的，对于那陆野，怎么应对，你自行做主就好。好了，你去忙吧。我也要去修炼一番了。希望能尽快突破到金丹吧。” 杜远躬身行礼，待郑开宗走远，杜远才轻声叹气。 现如今的修真界，虽然对于魔族算是同仇敌忾，但是，没有人愿意去前线送死，很多灵动高手，都在刻意的压制修为，以免到了金丹，需要去前线。这个师叔倒好，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前线。 杜远想起了前些时候的传闻，说是最近的一次大战中，修真者死伤惨重，只是元婴高手，就死了七个，金丹高手，更是死了数百…… 魔族虽然也死伤不轻，可那魔域通道内，依然还有魔族不断的涌出来。魔族到底有多强大的实力，至今修真界的高手们还摸不清…… 抬头看看有些灰蒙蒙的天，杜远的心头有些压抑。 唉…… 传闻中仙界里的仙人啊。 难道他们就没有注意到这修真界的厮杀吗？ 为何不派下仙人来阻止这场纷争呢？ 通天路，真的只是逆行通道？仙人无法回到修真界吗？ 可至今依然滞留在修真界的传闻中的仙童和天绝呢？他们俩，是如何从仙界来到修真界的？ 太多的不解，让杜远一头雾水。 他想了想，终究只是自嘲一笑。 自己不过筑基，人微言轻，也没什么本事，还是少操心吧。 …… 陆野收了功法，又仔细回味了一番，才对身旁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儿的林小舟说道，“这《天伦》果然奇妙，现在我到了凝脉，对于《天伦》的体悟又加深了一层。它吸收灵诀攻击的手段，虽然类似于南辰北斗的第一式天枢，但其中原理，却又大相径庭。天枢是利用本身经脉来延缓灵诀攻击，可《天伦》，却是直接将那些灵诀的力量据为己有，而利用这些积攒的灵力来攻击，不过是因为身体无法承受更多灵力，而自行释放……” 林小舟道，“可惜没有《魔宗秘典》，不然的话，……说起来，陆北斗……不，秋蓉那小贱人，当初骗魔天尊者杀我爹娘的时候，好像说自己有《魔宗秘典》来着，却不知道她是在胡扯还是真的有。” “要不……去问问她？” “嘁，不去！”林小舟道，“我可不想去看她脸色。” “不耻下问嘛。” “不去，你也不准去！”林小舟道，“她不是也会参加海选吗？夫君加油，把她打败！哼！” “打败她，呼……怕是不太容易。”陆野沉吟道，“即便她不想暴露身份而不使用南辰北斗和回忆杀，也不容易。若非《天伦》还算奇妙，我毫不怀疑自己会很轻易的输给她。” 林小舟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嗯……容我想一想。” 陆野苦笑道，“你该不会又想要我跟她示爱，然后……” “去！一个办法用两次，那就太不高明了。”林小舟道，“再说了，秋蓉那小贱人就是个心机婊！一般的心理战术，肯定没什么用。” “唔……要不……我只攻不守？她肯定不敢杀了我，那样的话……” “馊主意！”林小舟道，“她自然不会杀你，但不代表不会打伤了你。哎你别管了，我会想到好办法的。你赶紧抓紧时间修炼，争取再提高一下修为吧。哼！输给谁都无所谓，输给秋蓉那个小贱人，本尊会很生气的。” 陆野笑了一声，道，“还有一个月时间，手里也没有晶石，想要提高到凝脉二层，基本是不可能的。既如此，还不如不要浪费时间修炼，省出时间来顿悟一下《天伦》，大概更实用一些。”说到这里，陆野忽然灵机一动，“来，你用灵诀打我。” “找打？” “是啊。” 林小舟哼哧一声乐了，之后忽然就是一道灵诀。 接连数道灵诀打在陆野身上之后，陆野忽然叫停。他微微闭眼，盘腿坐下，仔细观察着体内那些灵诀的游走。 他总觉得吸收足够多的灵力之后忽然范围性的释放，并非《天伦》真正的使用方法。 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陆野一直关注着体内的那些灵力，直到那些灵力逐渐消散。陆野才又道，“再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睁开眼，竟然不见了林小舟。 走出房间，四下里看了看，陆野看到了蹲在灵田地头上发呆的林小舟。 “小天？”陆野喊了一声，朝着林小舟走了过去。 林小舟手里捏着一株烈焰草的嫩芽，翻来覆去的看。一脸专注的神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陆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林小舟才忽然对着那烈焰草灌入灵力，之后随手丢出。 噗的一声，那烈焰草的嫩芽，化作了一团火焰，之后转眼灭掉，只留下了一缕青烟。 林小舟摇了摇头，道，“夫君，你说……以炼器或是炼丹的手法，能不能改良这烈焰草？” “你有什么想法？” 林小舟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来，之后又恢复平静，站起身来，看着陆野，问，“领悟的如何了？” 陆野道，“喊你呢，你却没了影。走吧，回屋。” 两人回到屋里，陆野重新坐下，道，“来，再打我一下。” 林小舟随手对着陆野打出一道灵诀。 陆野手上掐着灵诀，运行了一下《天伦》，之后又道，“再来一下。” 林小舟又打出一道灵诀。 陆野再次运用《天伦》，道，“再来。”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陆野忽然轻声一笑，看着林小舟，道，“再来一次。” 林小舟微微凝眉，忽然多了一丝警惕。 她狐疑的看着陆野，竟然没有出手。 陆野嘴角一抽，道，“你怕什么？我还能杀了你啊？”对于林小舟的防范神情，陆野真有些哭笑不得。 …… 海北有些不太明白秋蓉的行事风格。 “你现在不该低调一些吗？为什么还要参加什么大比？” 秋蓉逗弄着笼子里原本做实验用的红眼兔子，道，“你懂什么。这些世人啊，你越是躲躲藏藏的，他们越是想要找你麻烦。你高调出现，即便修为不高，即便有那么几个人想要对你不利，他们也会前怕狼后怕虎的畏首畏尾。”说到这里，秋蓉笑道，“你信不信？如果我现在跑到魔族或者永夜前线大喊自己是陆北斗，然后再来一招瑶光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论我是否杀死了人，所有人也都会对我忌惮三分，不敢轻易对我出手。” 海北怔了片刻，依然还是觉得秋蓉在剑走偏锋，不太安全。不过，她也没兴趣跟秋蓉争论这件事。沉默了片刻，又道，“既然你打算让陆野帮你挡刀，是不是该教给他南辰北斗或是回忆杀？” “算了吧。”秋蓉道，“有了《天伦》还不够他的？教给他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将来万一我们俩闹翻了，我可就是作茧自缚了。” “闹翻？”海北上下打量着秋蓉，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秋蓉对于海北的措辞极为不满，啐道，“什么话！” “你理解就行了。”海北道。 秋蓉苦笑，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 “怎么？信不过我？” “对啊。”秋蓉道，“以前我就信不过你，现在你受到了叶清的执念，我更信不过你了，谁知道哪天你会不会无法压制心底的执念，忽然喜欢上了陆野。到时候，重色轻友的你，再给我背后来一刀，我不就惨了？” 海北气的双目圆睁，胸口起伏，怒道，“我是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是，你的本体是男人。可问题是，你现在控制的傀儡是女人，谁知道将来你会不会被傀儡影响啊。”说到这里，秋蓉叹气道，“天南总是控制着一个书生傀儡，现在啊，我十分怀疑她是不是想做男人了。” 海北恨声道，“还不怨你？！这么多年了，我千辛万苦的只是激活了两个傀儡，那男的，还被你杀了！” “喂！别胡说，杀了你那个男傀儡的是陆野……不，是许心晖！许心晖已经死了。嗯，你不用报仇了。” 看着一脸玩味的看也不看自己，只顾着逗弄兔子的秋蓉，海北咬着牙，恨不得一脚把秋蓉踹飞。 179 要翻身 距离大比的海选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这一个月里，陆野十分忙碌，不仅需要忙着参悟《天伦》，还要跟着林小舟一起琢磨着怎么将烈焰草炼制的更花哨一些，以便能够卖出个好价钱。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随着那几株被施了灵肥的烈焰草逐渐长大，距离大比海选的日子也就迫在眉睫了。 虽然整个千山大陆上已经没有什么高手，可临近大比，桐林镇上比之以往反而更加热闹。这热闹之中，也隐藏着许多不安定。·在各大门派的高手离开之后，那些金丹以下的修真者，从最开始的谨小慎微，逐渐放的开了，彼此间，自然难免生出一些事端。没有高手威慑，这些修真者之间的纷争，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 陆野和林小舟在桐林镇上不过转了一圈儿，就看到了好几波争执的人群。林小舟本想凑上去看热闹，却被陆野拉着离开。 来之前，陆野已经问了沈放那把出售斩虹的法宝铺子的位置，桐林镇并不算大，陆野和林小舟很快就找到了铁记宝铺。 铁记宝铺的铁不肖正在教授弟子温虎提炼简单的炼器材料的时候，看到林小舟和陆野进来，脸上却没有职业性的笑容，只是看了一眼，继续看着温虎提炼材料，同时开口说话，“二位有什么需要？” 陆野笑道，“求一件合用的法宝。”说着，一眼看到温虎，陆野一愣，脱口道，“老虎？” 温虎一怔，抬头看来。他不认得陆野，却认得林小舟。温虎兴奋的大叫了一声，“林前辈。”视线却往林小舟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许心晖，多少有些失望。 “咦，你小子怎么在这？”林小舟笑道。 温虎腼腆的一笑，说道，“我在这里跟着师尊学习炼器。”说罢，又挠挠头，问，“心晖呢？没有来吗？” “他啊，他死了。”林小舟笑道。 温虎怔了一下，觉得林小舟在开玩笑。 铁不肖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听温虎提过许心晖，知道这个“林前辈”是许心晖的母亲。他觉得奇怪，自己的儿子死了，她还笑得出来？简直是开玩笑。可有拿自己的孩子的性命开玩笑的母亲吗？ 林小舟没兴趣跟温虎这小屁孩儿说话，不过，有熟人在，林小舟心思动了动，笑道，“真是的，既然不是外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有啥好用的法宝，送我们十件八件的？” 陆野听到林小舟的无理要求，赶紧干咳了一声，对铁不肖说道，“掌柜的，不知可否定制一件符器？” 铁不肖看向陆野，道，“不知客官需要什么样的符器。” “一把刀，不需要太多复杂的阵法，只要足够坚硬就好。如果没有任何阵法，又坚硬无比，那就更好了。” 铁不肖一愣，觉得陆野在跟自己开玩笑。“客官的要求倒是奇怪，若是这般，直接用天罡石打造一件冷兵器好了。” 天罡石，乃是这修真界中最为坚硬的一种材质。也正因为它太过坚硬，不好淬炼，所以反而并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因为用处不大，价格自然也不高。 陆野道，“我倒是想过，不过天罡石太硬了，以我现在的修为，还无法打造成合用的兵刃。而且，也并非是不需要任何阵法，若是能在其中布置一个简单的加速阵法，那就更好了。” 铁不肖摇头道，“抱歉，在下能力不足，往天罡石上加入阵法，还做不到。而且，我觉得，即便是元婴的炼器宗师，怕也无法在天罡石内加入加速阵法。使灵诀更快打出的加速阵法，必须使用相对柔和一些的材料……” “不，掌柜的误会了。”陆野笑道，“我说的加速，是物理加速，不是灵诀加速。” “何谓物理加速？” “就是……嗯，就是我这一刀挥下的速度，变得更快。” 铁不肖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啊……那你挥出的速度快一些不就行了？” “就是想在挥出极限速度之后，更快一些。”陆野笑道。 铁不肖微微凝眉，看了陆野一眼。 凝脉修为…… 唉，修为不高就会胡思乱想。 铁不肖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总是会喜怒形于色，对于陆野这种异想天开的外行人，他有些厌烦。不过，碍于温虎的面子，他还是忍住了赶走陆野的冲动，可语气还是有些不太和善。“没有那种阵法的。” 陆野道，“可否试一下？比如在刀身上加入驱除阵法，将刀下的灵力都驱除开，理论上而言，没有灵气的阻碍，刀速自然会快上一些。” 驱除灵力？ 驱除了法宝周围的灵力，自然也等同于驱除了法宝本身的灵力，那还怎么利用法宝打出灵诀？ 铁不肖闷哼了一声，道，“阁下是要拿着刀跟人互砍吗？” “是啊。” “你……”铁不肖本只是说了一句气话，没成想陆野竟然点了点头，这让铁不肖有些哭笑不得。炼器多年，他倒是第一次听闻有拿着法宝跟人互砍的。 陆野注意到铁不肖的神色有些厌烦，赶紧道，“掌柜的不必多想，我是真的需要一件这样的符刀。” “哎，你这老头儿。”林小舟急了，“你就说你能不能炼制不纠结了？那么多废话。” 铁不肖斜了林小舟一眼，记起温虎说过，这个林小舟，以前是个元婴以上的高手，只是被人废了修为。 这样的高手，想来不至于来消遣自己吧。 也许人家真的需要这样一件法宝吧。 沉默了片刻，铁不肖说道，“炼制的话，也并非不可以，但天罡石十分坚硬，在下修为也不高，如果客官对于刀的外观要求太过精细的话，恕在下无能为力。” “外观没有太大的要求，是刀，趁手，就行了。”陆野道。 “那可以。”铁不肖说道，“只是，驱除灵力的阵法，客官想用什么阵法？我所知道的驱除之法，有三种。一种是最常见的驱灵阵，一种是弑灵杀，还有一种困灵诀。另外，三种阵法，我是从来没有往法宝之上布置过的，理论上是没问题，但实践会有什么差池，就不得而知了。” 陆野略一沉吟，道，“驱灵阵速度太慢，怕是没等它驱除灵力，我的刀已经落下。弑灵杀……虽然相对快一些，但想要达到提高刀速的目的，应该还不够。至于困灵诀，更近乎于困，而非驱。” 铁不肖有些意外，他想不到陆野竟然对这三个阵法都如此了解。这三个阵法之中，前两者极为常见，但第三个困灵诀，却是自己从一部古籍上得知，现如今早已被淘汰了，知道的人很少。 再次打量陆野，铁不肖问道，“那阁下觉得，用什么阵法比较好？” 陆野道，“有纸笔吗？” “老虎。”铁不肖喊了温虎一声。 温虎拿出纸笔来，摊在桌上。陆野走过去，拿起笔来，简单的画出自己了一个阵法阵列。 铁不肖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林小舟却在店铺里转悠起来，时不时的拿起一些法宝把玩。虽然她现在不过凝脉，但眼界很高。原本，她是瞧不起这家连个灵器都没有的法宝铺子的。只是，转了一圈儿之后，林小舟收起了轻视的心思。她发现，这家法宝铺子里的法宝虽然都是符器，但几乎每一件，都炼制到了极致。所有法宝需要的材料，都被极限利用，一点儿也没有浪费。她认知怀疑，若是自己利用这些品阶不算很高的材料，是否能炼制出品质这般好的符器来。 “林前辈。”温虎凑过来，低声喊了一句，“心晖……现在什么修为了？” “他真的死了。”林小舟没心没肺的回了一句，“不信你问他爹。”林小舟指了指陆野。 温虎傻愣愣的，不知道林小舟说的是真是假。虽然年纪不大，可温虎也觉得如果许心晖真的死了，林小舟不是该痛不欲生吗？至少也不该这么嘻嘻哈哈的就好像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吧？ 林小舟拿起一把符剑，道，“老虎，你这个师尊挺厉害的啊。这种低品材料，都能被他炼制成上品符剑。” “呵呵，是啊。师尊最大的兴趣就是炼器，师尊说，只要专心，总能有所成就的。” “那也未必，总要看资质的。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做到。”林小舟说着，又看向铁不肖。此刻的铁不肖，正在跟陆野讨论着阵法的事情，似乎极为专注。 林小舟有些无聊，干脆走到门口，在门槛上坐下来，看着不远处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又回头看了看陆野，林小舟心底轻声叹气。 她感觉很奇怪，自己跟陆野，绝对是两条路上的人。他喜欢咸鱼一样的生活，自己却喜欢打打杀杀。他喜欢平平淡淡，自己却喜欢惊险刺激……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竟然相爱了…… 不远处传来灵诀碰撞之声，距离铁记宝铺不远处的更深的街道上，两个人打了起来。林小舟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又是叹气。 对于现在这般平淡的毫无意思的生活，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呆坐了多久，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林小舟回头，看到了笑吟吟的陆野。 “走啦。”陆野道。 “搞定了？” “明天来取。”陆野说着，转身对着铁不肖抱拳，“铁师傅，咱们明天见。” “陆兄慢走，明天见。”铁不肖脸上洋溢着笑容，“陆兄放心，明天这个时候，铁某必然将刀交付。” 陆野道了谢，拉着林小舟骑乘飞鸟离开。 双手环抱着林小舟的腰，迎着清新的风，陆野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小舟道，“只是有些无聊。” 陆野苦笑，“听你说无聊，我怎么那么瘆得慌？” “怎么？” “很显然，你是不是又打算给我添乱了？” 林小舟笑笑，靠在陆野怀里，抬头看天，说道，“呵呵，去正剑门找秋蓉那个小贱人去吧。” “找她做什么？” “没事儿，去气她。” “算了吧。”陆野控制着飞鸟的方向，径直飞往正气门。飞了一段，又道，“我若是能通过海选，就会去剑竹宗。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到处走走，你就不无聊了。” “行吧。”林小舟有些慵懒的答应了一声。 陆野抱着林小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道，“如此平淡的生活固然很好，但是……总是需要尽快修炼，尽快提高修为的。” 林小舟有些意外，“呦呦呦，怎么？咸鱼也想翻身了？” 陆野笑道，“只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别故弄玄虚，有话直说。” 陆野清了清嗓子，道，“好吧，你还记得秋蓉说过，她要救陆落梅，杀仙尊吧？那家伙……最近我到了凝脉，跟她的心灵感应越来越清晰，我能感觉得到，她是认真的。而且……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她应该已经到了凝脉九层。以她这般修炼速度，我想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重新达到巅峰。到时候……” 林小舟道，“你是担心她杀仙尊失败，想帮她？” 陆野摇头，“我是帮自己。尽快提高修为，想办法将我和她之间的羁绊彻底断开。另外，我相信，要杀仙尊，肯定不简单，到时候，难免一场腥风血雨。不想被殃及池鱼的话，自然要尽快提高修为。” 林小舟沉默了片刻，道，“我是真的很好奇，秋蓉为何要杀仙尊？她和仙尊之间，难道还能有什么恩怨不成？” 陆野没有回答林小舟的问题，反问道，“除了打劫，你还有什么更快的修炼方法没有？” “双修。”林小舟说着，脸色一红，又道，“不过速度也一般了。而且咱们的修炼方式比较特别，加快修炼，就是加快赚取晶石。想要最快的得到晶石，当然是最好能抢占或是发现一处灵脉了。不过，拥有灵脉的必然都是大宗门，还会有重兵把守。想抢都不好抢。” 顿了顿，林小舟继续说道，“除了灵脉，接下来就是秘境了。有些秘境之内，灵气充沛，若是配合双修，速度还能再快一点儿。不过，推算一下的话，即便配合秘境和双修，我们要修炼到大乘，至少也还需要百年时间。” “太慢了。”陆野道，“怕是来不及。”犹豫了一下，陆野还是忍不住说道，“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我总感觉，秋蓉到现在也没有筑基……并非是她无法尽快修炼，而是在等待什么。”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心灵感应？”陆野摇摇头。 …… 正剑门。 大比临近，秋蓉却并没有忙着修炼，反而拿着一片通灵叶，一边在通灵叶上用食指点点画画，一边跟海北若无其事的闲聊。 海北脸色变得凝重，看着秋蓉，良久，才道，“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秋蓉却满不在乎的继续捣鼓着通灵叶，“爱信不信咯。” “你有什么证据？” “龙仙的记忆，就是证据。”秋蓉道，“你以为龙族是在担心什么？担心迟心老仙的报复？呵呵……他们之所以隐匿起来，是为了躲避仙尊，是为了探索神界通道。” 海北沉默了下来，瘫坐在床沿上，一句话也不说。 秋蓉没有理会海北，她终于收了灵力，看了看那通灵叶，颇为满意的笑笑，托起那通灵叶，叶子悬浮于半空。秋蓉摊开手掌，掌心处，忽然多了一把剑。 天剑！ 天剑挥起，斩在通灵叶上。 通灵叶噗的一声，消失不见。 海北看着秋蓉完成这些，又收起天剑，凝眉道，“通灵叶是这么用的？” “也可以这么用。” “哦，你在给谁传递消息？” “甘蓝。” 海北又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秋蓉，咬着牙说道，“杀仙尊……算我一份！” 秋蓉展演一笑，看着海北，道，“你信了？” “嗯。” “蠢货，竟然相信你的情敌的话。” 海北苦笑，“你的人品虽然很恶劣，但是……并不坏。”说罢，俏脸儿通红，手指竟然有些颤抖，“杀仙尊……呵，想想还挺刺激。” “是吧，哈哈哈！”秋蓉笑了几声，忽然神情一敛，一丝落寞袭上眉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用起了林小舟的口头禅…… …… 魔域通道入口处。 北夜之地。 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闭目凝神的甘蓝，忽然睁开眼，摊开手掌。手掌间灵力涌动，凭空出现了一片灵力汇聚而成的通灵叶。 甘蓝查看了一下那通灵叶，手指卷起，通灵叶哗的一下，化作散碎的灵气，消散于无形。 “沐灵。”甘蓝轻声道。 一个身影，倏然出现。 “是时候了。”甘蓝道。 沐灵凝眉道，“他来消息了？” “是啊。”甘蓝道，“传令下去，倾魔域全族之力，踏平修真界！” 沐灵迟疑了一下，凝眉道，“真的要大开杀戒？” “杀无赦！”甘蓝冷声道。 沐灵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吧。” 甘蓝看向沐灵，忍不住笑，“怎么？一个魔头，还起了怜悯之心了？” 沐灵冷声一笑，道，“我不是怜悯，只是担心自己被骗了！最好你和那混蛋说的都是真的。不然……” 不然…… 又能如何？ 沐灵喟然叹气。 180 天罡刀 千山大比海选之日，整个桐林镇上人山人海。相比于上次有高手坐镇时观众的拘谨，这一次，整个桐林镇热闹的像个菜市场。 上次主持大比的鸿源真人已经奔赴前线，所以这一次，桐林十六门推选了正剑门秋叶真人的弟子周进来主持。 周进不过灵动修为，也没有什么名望，自然不如鸿源真人镇得住场子。直到他喊得嗓子都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才算安静了下来。 看到依然有人在交头接耳，周进气不打一处来。可当这么多人的面儿，真若是发火，大概只能徒增笑柄。心中叹气，周进也懒得念自己悉心准备良久的稿子了。直接报了一下要参与大比的三十二人的名字。 至于这次大比的规则，众人早已悉知。 或许是因为永夜前线的战火，这一次，比斗更注重合作。首先第一轮是两两对决，同门之中的两名参赛者，任何一人落败，则另一人也便除名。 沈放抽签回来，给陆野看了一眼，道，“丁字号。” 陆野点点头，道，“这个次序好，我们可以多了解一下前面比斗的经验。” 沈放道，“按照规则来说，想必集火弱者，最是能迅捷快速的胜出了。”说着，沈放看了陆野一眼。傻子都看得出来，沈放是凝脉九层，陆野不过刚刚凝脉，两人中的“弱者”，自然是陆野无疑。可昨天晚上跟陆野过招之后，沈放就明白了：自己才是那个弱者。 “按计划行事就行了。”陆野道，“只要不遇到正剑门，一切都好说。” 沈放苦笑，“陆先生注意到刚才周进前辈报的正剑门的名字了吧？” 陆野道，“康和、秋蓉，都不是易于之辈。”说着，陆野看向比斗场中。甲字号的两大门派的四名参赛者已经登场。 “呵……好啊。”陆野看到，秋蓉和康和竟然是第一个登场。这样最好，能避免跟秋蓉和康和一战，正气门的胜算就大了许多，只杀不会在第一轮就被淘汰。 秋蓉朝着陆野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就把视线移开，看向迎面走来的二人。 他们的对手，是元修门弟子。 李飞扬领着他的一个师弟，来到场中，冲着康和抱拳，苦笑道，“不幸遇到康师兄，怕是第一轮就要走人了。” 康和微微一笑，道，“何必妄自菲薄，比斗这种事，什么都可能发生。” 李飞扬讪讪一笑，又抱怨道，“你是跟朱文等人一样刻意压制了修为吧？唉，何必呢？就不能给我们这些后进一点儿机会？” 康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接祭出了自己的飞剑：太二。 无数道太二剑影，直接被他打出。而他一旁，秋蓉竟然只是抱着胳膊一动不动，好似这场比斗，她只是个看客。 那李飞扬和他的师弟两人携手对付康和，竟然还有些捉襟见肘。太二剑影飘忽诡谲，压制的两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断的躲闪防御。李飞扬还好，到底是元修门的得意弟子，可他的师弟，就有些承受不住了。一个不小心，挨了一记剑影，若非李飞扬及时出手相救，他大概直接就要出局了。 李飞扬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处于极为冷静的状态，与康和缠斗之时，虽然处处受制，但却并不慌乱。 他这一次，是憋着一口气来的。 上次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沈放，虽然是自己大意，可输就输了，他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服气并不代表会咽气。他苦练许久，为的就是在这次大比中找回脸面。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战，就倒霉的遇到了康和。 “这个李飞扬，很厉害啊。”一旁观战的林小舟抱着胳膊，一脸欣赏，“能在太二剑影下游走到此刻，甚至还能保住自己的同伴。啧啧……可惜还是要输。” 陆野道，“这个康和……若是我遇到他的太二剑影，怕是也承受不住。” “哼，若是遇到我，他就没戏唱了。”林小舟道，“我可以用天环来吸收了他的剑影。” 陆野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看了看康和，视线又落在了秋蓉身上。这个抱着胳膊一脸看戏神态的秋蓉，对于陆野而言，她比康和更难缠。 或许，真该找个机会问问秋蓉。她到底为何要杀仙尊？如果没有必要，何必搅动风云？到时候天下大乱，自己想要的咸鱼生活，可就越来越远了。 正当陆野胡思乱想之际，忽听一声断喝。 陆野身旁，林小舟脱口叫道，“好！” 但见比斗场中，李飞扬的师弟忽然全身灵力鼓荡，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康和的剑影，同时，一掌朝着他身旁的李飞扬推去。 李飞扬借着这股力道，整个人猛地往后一仰，从太二剑影之下贴着地面钻了过去，直接朝着秋蓉杀去。原本以灵力飘逸柔和见长的李飞扬，忽然转了性似的，一道凌厉至极的剑芒，朝着秋蓉斩去。如此杀招，即便是康和这般强者，也不敢小觑。 就在李飞扬攻击秋蓉的那一刹那，李飞扬的师弟，硬顶着太二剑影，直接长剑当胸，冲向康和。如果打出的是剑诀，那康和基本完全可以无视李飞扬师弟的攻击，硬生生挨上一招，也可飞神救下秋蓉。不过，对方是直接挥剑刺来，康和本事再强，也不可能硬顶下来。 很显然，元修门是打算孤注一掷，利用比赛的规则，强制与正剑门打成平手。 康和对此倒是并不意外，甚至没有去救下秋蓉的打算，他只是一个微微侧身，避开了对手的剑锋，同时挥出一掌，将李飞扬的师弟直接拍飞出了比斗场。 这是意料中的结果，李飞扬并不介意，即便是受了重伤的李飞扬的师弟，在飞向半空时，也不后悔。他咬着牙，冲着李飞扬大喊，“师兄！看你的了！” “好！”李飞扬断喝一声，剑芒狠狠斩下。 然而，原本就抱着胳膊一脸慵懒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秋蓉，陡然间消失无踪。剑芒竟然斩空了。 紧接着，李飞扬的脖颈处忽然一凉。 他错愕的回头，看到了手里拿着一把飞剑，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秋蓉。秋蓉手里的剑，搭在李飞扬的脖子上。 笑了笑，秋蓉收了剑，道，“李兄好谋略。可惜了。” 李飞扬脸色变了几变，错愕道，“瞬移……”怔了一下，李飞扬脸色通红，“浩云步？！” “是啊。”秋蓉应了一声，收起了飞剑，拱手道，“承让。” 李飞扬想过许多种对付浩云步的办法，把同门录制下来的上次自己败于沈放之手的玉简影像看了几千遍。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对付浩云步、一雪前耻的办法。然而……他却没想到，秋蓉竟然也会浩云步。 李飞扬第二次败在了浩云步之下。 他脸色惨白的站在比斗场中，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秋蓉，手里的飞剑已然脱手，竟也恍然未觉。 周进进场，宣布正剑门胜出，元修门止步八强。 这本也没有任何悬念，有康和在，即便那秋蓉蠢的像头猪，肯定也能胜出。可是，李飞扬那最后一击，还是给了许多吃瓜群众一点儿惊喜。甚至有人迫切的希望李飞扬能成功，好杀一杀康和那傲慢的性子。 不过，奇迹到底还是没能发生。李飞扬和元修门，两人出局，彻底惨败。 接下来的两场比斗中，第二场，天煞朱文、朱武兄弟完胜，两兄弟好似心有灵犀一般，配合的天衣无缝，甫一登场，就压制的对手节节败退，之后干脆退出比斗场，转眼落败。 第三场，剑林门王大治协同其师妹，以霸气剑林，横扫比斗场。王大治五大三粗的，打出的剑芒极为狠辣。而他的师妹，看起来娇滴滴的模样，出手却比王大治还要霸气。 两人在观众的惊叹中下场，那师妹，竟然朝着陆野和沈放这边傲然看来。甚至还冲着沈放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 林小舟忍不住开玩笑道，“沈放，你小子占人家便宜了？” 沈放红着脸，气苦道，“大概是因为上次王大治败于我手吧。” 陆野笑笑，“走吧，该我们了。” 说罢，带着沈放走向比斗场。 上次比斗的黑马，沈放一上场，立刻就使得观众群中嗡声四起。不远处，还没有轮到自己的锦绣，看着沈放，见他看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看得出来，她是在说，“要赢！” 沈放点点头，步入场中。 陆野从背上取下了自己的大刀——铁不肖的手艺确实不错，这把刀虽然难看了点儿，但是手感极好。 有人注意到陆野手中的刀，忍不住取笑，“这小子是沈放的师弟吗？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柴刀吗？” “好像……好像是天罡石打造的刀啊。” “天罡石？这么硬的材料，真是好刀啊。哈哈哈！” 对于旁人的议论，陆野并不在意，只是神情专注的看向自己的对手。 两名对手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轻松的意味。 沈放虽然是黑马，浩云步虽然诡谲，但是，两人早已对浩云步做出了深刻的研究，对付沈放，他们自信满满。看到一个拿着天罡刀的家伙，两人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天罡刀很硬，而且那把刀看起来也很锋利，可问题是，咱们是修真者，不是泼皮无赖，谁还能跟你对砍啊？！ 一番见礼之后，陆野直接提刀就上。沈放则没有动，只是祭出飞剑，全身灵力鼓荡，一副准备恶战的神情。 两名对手看到陆野冲来，忍不住苦笑，一人直接随意的甩手打出了一道灵诀。陆野不过刚刚凝脉，用太厉害的灵诀，万一误杀了这个愣头冲过来的家伙也不太好，所以那人并未使用全力。 然而，他本以为陆野会直接被自己的灵诀打飞，但意外发生了。 陆野身上中了灵诀不假，可却没有任何不适，依然恶狠狠的冲了过来。那人有些意外，再次打出了一道灵诀。这一次，他尽了全力。 不过，陆野依然对于打在身上的灵诀无视了，甚至，他奔跑的速度还更快了。两道灵诀的工夫，陆野已经冲到了前面，直接一招最简单的力劈华山，照着朝他打出灵诀的那人砍去。 那人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祭出飞剑格挡。 咔的一声。 那人手中的飞剑，竟然被斩断了。 刀锋直接落在了那人额头上。 不过，天罡刀是无法充斥灵力的，而那人有着凝脉九层的修为，全身灵力护体，天罡刀是无法砍伤他的。 可被人当头一刀，疼痛还是小事，丢人是最重要的。 那人恼羞成怒，不管陆野有什么诡谲的，他还是直接出手，汇聚灵力的掌风，直接拍向陆野的胸膛。 陆野没有躲闪，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掌。他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全身忽然灵光乍现。抬起刀来，再次朝着那人脑袋上狠狠斩来。 于此同时，沈放打出剑芒。 他的剑芒打的非常没有水平，竟然没有个明确的目标，只是胡乱的打来。有几道剑芒，真是打在了陆野身上。 连续被打中的陆野，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愈战愈勇，身上的灵光，越来越亮。好似一道护体屏障，不论对手二人如何对他打出攻击，都被他直接无视了。 这般蛮横打发，惊煞了围观诸人。 唯有秋蓉，一脸鄙夷。视线不离场中提刀行凶的陆野，口中对林小舟说道，“你夫君可真是厉害，那么高明的功法，竟然就被他拿来这么用。真是暴殄天物。” 林小舟斜了秋蓉一眼，问，“那该怎么用？” “呵，我好像没有教你们的义务。”秋蓉笑了笑，看着陆野，又道，“走了，不跟你闲扯了，我得提醒一下我师兄，别到时候他的太二被这么窝囊的砍断了。” 秋蓉说的当然是玩笑话，天罡刀虽然锋利，但绝对斩不断太二那般法宝。不过……世事无绝对。即便是砍不断，也未必无法伤及。秋蓉发现，陆野的天罡刀之上，似乎有着某种可以驱散灵力的阵法。没有灵力保护的法宝，跟天罡石做成的、由修真者全力砍下来的刀硬碰硬？显然会很吃亏。 “喂！待会儿万一遇上，手下留情啊。”林小舟冲着秋蓉的背影喊了一句。 秋蓉头也不会的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你同意啦？” “误会。”秋蓉继续往前走，“我比的，。” “FU——CK！”林小舟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康和抱着胳膊，眼睛看着场中比斗，却问走过来的秋蓉，“发刻……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喜欢我。”秋蓉笑道。 康和淡然一笑，显然不相信秋蓉的胡扯。 秋蓉在一旁坐下，道，“师兄，比斗的时候，万一遇到这小子，可别让他把你的太二毁了。” 康和点点头，道，“太二虽强，但若是被驱散了灵力，怕是真的拼不过这把天罡刀。不过，想驱散太二的灵力，他还不行。” “也是。”秋蓉笑了一声。 康和看看秋蓉，道，“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我知道你们是朋友。” 秋蓉大笑，“听你这意思，你稳操胜券啊？” 康和道，“对。” “你有办法破了他的天……咳，他的功法？” “差不多吧。”康和道，“此战，我是一定要胜出的。上次的耻辱，总要洗刷一番。” 秋蓉应了一声，又看向场中。 此刻，沈放和陆野，已然轻松胜出。 轻声一笑，秋蓉叹气道，“小子，秘境那种险地你就别去了，老老实实在这待着，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咸鱼就好。” 康和看了秋蓉一眼，道，“说起来，当年陆北斗开创大前门时，好像用的就是陆野的化名。此陆野和彼陆野……” “可能只是重名吧。”秋蓉道。 “可能？” 秋蓉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道，“听说永夜前线愈发惨烈了，许多高手都陨落了。” “是啊。”康和道，“大难当头，这一次，怕是比传闻中当年那次会更加惨烈吧。我听闻，魔主甘蓝传下的命令，是‘杀无赦’。” “是么。” “一场血雨腥风又要掀起。”康和道，“此番我们若是胜出，进了秘境，总要尽快修炼到金丹。乱世之秋，至少也要有金丹修为，才能自保了。”似乎对于接下来的比斗没有了什么兴趣，康和微微闭眼，精心打坐。 秋蓉看看康和，又看看周围乱糟糟的人群，心底漠然叹气。 要不了太久，这些人之中，大概活不下几个了吧。 关于永夜前线的血战的信息，犹如画卷一般，在秋蓉的脑海中闪现。 秋蓉原本轻松写意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几千年的计划，真的行得通吗？ 可惜。 可惜龙域至今也找不到。 若是龙域高手肯帮忙的话…… 一切也许就简单多了。 呵…… 算了吧。 那些没出息的畜生。 抬头看天，秋蓉心中默念：冰美人……你……还好吗？ 心中忽然一动，秋蓉转眼看过去，一眼看到了正朝着自己这边看来的陆野。 陆野冲着她微微一笑。 秋蓉心中一动，苦笑摇头。 看来，自己跟陆野的心神羁绊，越来越强大了。 真的要尽快想办法断开这羁绊了。 181 胜败 《天伦》到底该怎么使用？陆野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觉得像自己这般使用挺好的，至少挺安全，不用担心被人伤到，而且一场场比斗下来，也还算顺利。 四人对决之后，就是单人比斗。陆野运气还算不错，遇到的对手，对于他的《天伦》都是一筹莫展，简单的两场厮杀，直接杀入四强。 这一次，沈放没有那么走运，没能杀入四强，惜败于天煞门朱文之手。即便是之前的一场中，凛冬阁锦绣拼却着重伤，打伤了朱文。 最后的四人，并没有太多的悬念。 正剑门康和和秋蓉，双双入围。另外二人，则是天煞门朱文和正气门陆野。 两个人多年的对手，一直是桐林一带第一新秀的有力竞争者。两个是刚刚异军突起的生面孔。 大概是为了节省时间，这一次的四强之后，直接就要定下名额。所以，这一场比斗，就是关键了。 陆野看到首先进场的康和和朱文，眉头微微一拧。转脸看向秋蓉，秋蓉也正朝着这边看来。 自己的对手，就是秋蓉了。 秋蓉嘴角带着笑意，冲着陆野微微颔首。 陆野眉头紧皱，心中的感觉很不好。 他看得出来，秋蓉信心十足。 “麻烦了。”林小舟轻声说道，“这小贱人显然很想打败你啊。夫君！加油！” 陆野苦笑，“信心不足啊。” 面对秋蓉，陆野真的有些信心不足。不是惧怕于秋蓉的能力，而是惧怕于秋蓉的心计。这个自信满满的家伙，肯定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此刻，场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喊声。 很多人对于康和和朱文的再一次比斗，充满了期待。 这样的安排，很多观众十分满意。他们当然更看到天煞朱文和正剑康和的再一次对决。 两人也没有让观众们失望，你来我往的比斗十分精彩。朱文虽然一直被康和压了一头，但也并非泛泛之辈。两人一时间竟然打的难分难解。 陆野对于场中的比斗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关心秋蓉到底会用什么手段。 她应该不会使用“南辰北斗”和回忆杀。这样的话…… 她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手段？ 很明显，一定有。 号称修真界百科全书的家伙，最不缺的，应该就是手段了。 一路杀进决赛的秋蓉，到底有什么厉害手段，至今还让观众们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连的几场比斗中，秋蓉似乎都没有太过认真，甚至仅仅是依靠浩云步灵活走位，伺机而出手。 浩云步，此次参与海选的秋蓉、陆野和沈放都会，然而，要说使用的最好的，就是秋蓉了。 单单是浩云步，秋蓉就稳压陆野一头。 陆野相信，秋蓉或许还有本事破掉自己的《天伦》防御。 这个时候，秋蓉忽然走了过来。 “放弃吧。”秋蓉说。 “呸！”林小舟不乐意了，“凭什么！你会输得很惨的！” 秋蓉笑着摇头，看着林小舟，道，“他要是没有把天环送给你，我或许真的可能会输，但问题是……对付《天伦》，其实并不难。”说到这里，秋蓉看向陆野，“放弃吧，若是让旁人看出我破你《天伦》的办法，你就不安全了。” 陆野审视着秋蓉明亮的眼睛，道，“你真的有办法？” “是啊。”秋蓉道。 “不可能！”林小舟道，“夫君，别听她的，她一定是在唬人！哼哼！夫君，记住，不光要打败她，还要扒了她的衣服！”说到这里，林小舟忽然眼珠一转，道，“叶清，你舍得打败我夫君吗？” 听到“叶清”的名字，秋蓉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随即笑道，“这种心理战术，还是省省吧。反正奖励已经有了，何必再在这浪费时间呢？不如赶紧回去收拾灵田，或许还能多赚点儿晶石。” 陆野没有回答秋蓉的问题，反而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回答我。” “什么问题。”秋蓉抬头看天，“如果是关于那位……等你输了，我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 “当然。” “如果我赢了呢？” “赢了？”秋蓉笑道，“那自然也会告诉你。不过……何必非要去秘境呢？那里很危险的，一点儿也不符合你咸鱼的生活，何不留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你的小日子呢？” 陆野苦笑，“若不是因为你，我自然乐的清闲。” 秋蓉一愣，看着陆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呵……谢谢。” 陆野听到秋蓉的话，也是一愣，随即猛然醒悟，道，“呃，别误会，我是想说，你想要瞎折腾，我担心世界会乱了套，所以想尽快提高修为自保。” 林小舟在一旁撇嘴，“自作多情。” 秋蓉脸一红，道，“这样啊……好吧，想要自保，自然需要多多历练。所以，多经历失败，总是有好处的。”说罢，秋蓉径直转身，走向比斗场。 这个时候，朱文和康和还在激烈打斗。 可就在秋蓉朝着比斗场走去的时候，康和忽然一剑定乾坤，太二直逼朱文胸膛，锋利的太二，轻而易举的穿破了朱文的防御屏障，逼迫的朱文不得不连连后退，最终竟然退出了比斗场。 一直走到比斗场上，秋蓉回头看向陆野。 陆野提刀在手，闷哼一声，走了过去。 之前的几场比斗下来，陆野一直没有将《天伦》收纳的灵力散去，此时，甫一登场，直接就鼓动灵力，护住周身。 秋蓉微微一笑，看着陆野，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陆野摇摇头，道，“若是你想像之前一样，单单是依靠浩云步就取胜，是不可能的。我的浩云步虽然不如你，但也不遑多让。” 秋蓉道，“是啊，你虽然是个菜鸟，但比之前的那些菜鸟还是要强一些。所以，得认真对待。”说着，秋蓉摊开了手，掌心灵力涌动，竟然多了一把剑。 看到天剑，陆野怔住了。 嘴角一抽，陆野没好气的说道，“有必要？” “很有必要。”秋蓉道，“我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来挡住你的这把破刀。” “夫君！”台下，林小舟忽然喊了一嗓子，想要脱掉手上的天环。 陆野摇摇头。 天环那般法宝，还是尽量不要露出来的好。 他扎了个马步，握紧了手中的天罡刀。“接招吧。”说着，一步踏出，身形闪现，直接来到了秋蓉面前，一刀砍下。 秋蓉身形也陡然消失，一下就来到了陆野身后。陆野反应也快，直接回身就是一刀。刀锋过处，咔咔作响。 一道还没有被秋蓉布置完成的禁制，直接被天罡刀撕裂。 秋蓉嘿嘿的笑了一声，“不错，没让我失望。”说话间，天剑脱手，竟然直接朝着陆野刺来。 陆野不敢硬抗。若是普通法宝，他可以凭借《天伦》来抵挡，可天剑的话…… 他只能依仗浩云步躲闪，不过，就在他刚刚利用浩云步挪移后的那一刹那，天剑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眼前。 自己明明已经变换了位置，为何…… 陆野猛然一个仰身，避开了天剑，同时天罡刀挥起，朝着天剑的剑柄斩去。 嗤的一声响。 天罡刀穿过了天剑的剑柄，可却仅仅是穿过而已。那天剑，恍若无物，竟然没有任何损伤。 不过，跟秋蓉这家伙比斗，陆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遇到任何奇怪的事情，他都不觉得奇怪。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挪移位置，挥刀斩向秋蓉腰际。 秋蓉口中啧啧有声，竟然不躲不闪，直接伸手。 咔…… 秋蓉竟然仅仅依靠两根纤细手指，捏住了天罡刀的刀身。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竟然被如此拿捏，陆野还是愣了一下。 “唉……”秋蓉叹气道，“你可真狠心，我这小蛮腰，经得起这一刀吗？”秋蓉的话音不高，却还是被周围的观众听到了。有人发出笑声，也有人唏嘘感慨。甚至是一些灵动高手，也难免惊讶。他们相信，即便是自己这般修为，怕也未必能如此轻易的捏住天罡刀。 秋蓉没有再说废话，直接朝着陆野胸口推出了一掌。 陆野没能避开，只得释放灵力，试图依靠《天伦》的守护来震开秋蓉这一掌。 然而，陆野失算了。 秋蓉这一掌，竟然没有携带任何灵力。她只是一把抓住了陆野胸口的衣服，之后猛然提起，直接将陆野扔了出去。 《天伦》的反震，对她竟然无效。 陆野心头大震，若是就这么被扔了出去，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他猛然伸手入怀，直接抓了一把烈焰草，狠狠的朝着秋蓉丢去。 三株烈焰草，直接噗的一声，竟然化作三团火焰。同时，火焰之上，白烟弥漫，挡住了秋蓉的视线。 秋蓉倒是没料到陆野还有这手。眼睛看不到，只感觉自己抓着陆野的手的脉门被捏住。脉门被捏住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反应极快，手腕利索的一转，抽回了手。与此同时，放开了陆野的天罡刀。 距离太近，她又看不到，自然要使用浩云步离开这团白烟。 事实上，这种障眼法，实在是小手段。秋蓉若是想杀陆野，根本不需要再退开。 然而，她只是想打败陆野，阻止陆野去秘境冒险，绝无杀死陆野的意思。 她使用浩云步，再一次来到了陆野身后。 陆野的反应极快，或许还是利用了她跟秋蓉的心有灵犀，直接反身就是一刀。秋蓉不需要利用心有灵犀，就能察觉到陆野劈来的这一刀。她又一次使用浩云步，躲开了这一刀。 烈焰草燃起的火焰十分诡异，火已经熄灭，可竟然还在不断的冒着白烟。霎时间，整个比斗场上，到处都是浓郁的白烟，什么也看不到了。而且，这些白烟还有些刺眼，眼睛里开始烦着水光。 若是生死斗，陆野完全可以趁着现在脱身。 可问题是，这是比斗场。一旦离开比斗场，就是输了比赛。 他努力大睁着眼睛，四处寻找秋蓉的踪迹。 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竟然都发现不了秋蓉的位置。 秋蓉似乎在不断的走动。 陆野十分好奇，她难道能在这白烟中看到自己？ 正当此时，忽然一阵诡谲的旋风吹了过来。 白烟转眼被吹散。 陆野终于看到了秋蓉。 可是，他最终还是落败了。 秋蓉紧紧的贴在陆野背后，一把抓住了陆野的腰带，之后直接一个甩手，把陆野给丢了出去。 这么多场比斗，陆野是唯一一个被人这么狼狈的丢出场外的。 虽然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可周围的嘘声，还是让陆野面红耳赤。 秋蓉笑着看着陆野，手中灵诀一变。 陆野猛然察觉到一股凌冽的杀气。 他的周围，忽然出现了数十把天剑。天剑的剑锋，指着他的脑袋。 秋蓉轻声一笑，打了个响指，天剑消失，好似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周围的嘘声也戛然而止，大家都被秋蓉这一手给镇住了。 陆野涨红着脸，看着秋蓉，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秋蓉笑了一声，“只是想教你一些东西。慢慢参悟，不急。” 听得此言，陆野神情一滞。 到底是心有灵犀，秋蓉说的虽然不太明了，但陆野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秋蓉是想告诉你自己《天伦》到底该怎么用。 可是，这么羞辱似的打败自己，跟《天伦》该怎么用有什么关系？ 秋蓉真的懂得《天伦》？ 当年她说跟魔天尊者交易《魔宗秘典》的事情…… 难道她真的有《魔宗秘典》？ 如果是的话，那了解《天伦》，也并非不可能。 可问题是，她为何不直接告诉自己该如何使用《天伦》呢？是不希望自己太厉害了吗？还是她只是在故弄玄虚？ 另外，她手中的天剑，如何一下子变成了好多把？又如何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的？出现的时候，没有什么征兆。消失的时候，也不见任何踪迹，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等等！ 从来没有出现…… 暗无？！ 《天伦》与暗无，到底有什么关系？ 陆野站在原地，愣愣的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野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他回过神，看到了林小舟。林小舟微微拧着眉头，看着陆野不言不语。 陆野浅浅一笑，道，“没事儿。”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参悟到了什么没有？还是那贱人在故弄玄虚？” 陆野又笑了一声，才注意到周围竟然有些冷清起来。不知何时，周围的人竟然已经散去。看来自己刚才想事情太过入神了。 “走吧。”林小舟道，“回去慢慢想。” 陆野答应了一声，祭出飞鸟，跟着林小舟一起返程。 路上，林小舟忍不住抱怨，“我说要我参赛吧，你又不肯。看吧，要是我出手，秋蓉那个小贱人肯定要输。” “你这么有自信的？”陆野笑问。 “是啊。”林小舟道，“她的天剑再诡异，也还能厉害过天环？我以天环虚空守护，不论她的天剑出现在哪里，都会直接被天环吸入虚空。看她能奈我何！”说着说着，林小舟回头看了陆野一眼，笑道，“好啦，你也别太难过了，不就是一个破秘境嘛。咱们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一条灵脉，那东西，比秘境好多了。” “灵脉啊……哪有那么好找。”陆野有些丧气，好不容易燃起斗志想要好好修炼，没成想竟然被秋蓉如此轻易的打败，心里的失落，还是很大的。化悲痛为力量什么的，说说容易，真要做到，可不轻松。 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道，“行啦，别耷拉着脸了。不就是输了一场比斗么。本尊我以前可是经常输的。” “呵，我想我的心态还是不够强大。不得不承认，以前一直不怎么在乎修炼，搞的自己好像很清高似的。可是……唉。就像打牌一样，即便不在乎输一点儿钱，可赢了的话，固然是更好啊。” “你慢慢感慨吧。”林小舟揶揄了一句，道，“我没工夫陪你一起感慨。我要想办法赚晶石。” “灵田里有烈焰草……” “算了吧，你若是赢了，烈焰草会值钱。可惜你输了，烈焰草的价格肯定也高不了。再说了，就算能卖几个晶石，又抵什么用。” “不会又想去打劫吧？” “不是啦。”林小舟道，“都是些穷鬼，也没啥成就感。再说了，打劫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若非迫不得已，我也是没兴趣的。” “嗬，你竟然能嫌弃打劫，我很欣慰啊。” 不理会陆野的挖苦，林小舟拧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陆野有些担心林小舟会不会“狗急跳墙”的想出什么馊主意来，忍不住提醒道，“你可别乱来，有危险的办法、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别干。” “嗯……唔……”林小舟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有危险的办法…… 倒还真有一个。 不过，确实是太危险了。 “怎么？”陆野察觉到林小舟的神情有异。 “没什么。”林小舟打了个哈欠，道，“困啦，赶紧回去睡觉，这一天折腾的，累死我了。” 陆野凝眉道，“别乱来啊！” “嘁，我是那种喜欢乱来的人吗？” “你以为你不是？” “是吧，哈哈哈。”林小舟竟然光棍的承认了，笑了几声，又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我一个人，怎么都无所谓啦。现在我有了你，还有了孩子，我已经变得很稳重了。” 稳重？ 陆野十分怀疑林小舟到底会不会写这俩字儿。 两人回到正气门的住处，天色已然不早。休息了一晚，陆野继续开始折腾自己的灵田。守着这些灵田，把灵田里的烈焰草卖了，虽然不至于发财，但总是能多少赚取一些晶石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82 失踪 海选大比上，陆野的烈焰草产生的效果并不理想，至少并未能够帮他反败为胜。不过，烈焰草依然被刘记药铺的老严全包了，虽然价格让陆野有些肉痛。 掂了掂手里的晶石，发现种植烈焰草的收入，到底还是比种植灵草更好，陆野的心情也就好了许多。 再跟老严购买了一些发霉的通心草，陆野兴冲冲的回到家，之后按照故有的流程，开始收拾通心草的种子。其中魔化种子的步骤，还是需要林小舟来帮忙。 陆野见过林小舟使用过两次魔化手法。第一次，是波澜城的时候魔化疾风草。第二次，是之前魔化烈焰草的种子。虽然同样是魔化，但两次的手法并不相同。似乎魔化灵植和魔化种子是不同的。 陆野自问魔化灵植，自己应该能做到，但是魔化种子，自己就没有那个本事了。 “来，帮帮忙。”陆野把通心草的种子丢给林小舟，之后看到林小舟手里拿着的一团泥巴，有些发愣，“你已经无聊到喜欢玩泥巴的地步了？” 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种子，道，“没空。”说罢，继续把玩她手里的泥巴。 很奇怪，林小舟手指间带着一股灵力，不停的在泥巴之间穿梭。 陆野站在一旁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看明白林小舟到底在干什么。“你搞什么呢？” “你别管了。”林小舟道，“别打扰我。” 陆野苦笑，“先帮我魔化了这些种子，快点儿，等会儿再玩泥巴。” 林小舟啐了一口，丢下泥巴，接过陆野手里的种子，开始迅速的忙碌起来。陆野一直待在一旁，仔细的看着林小舟的手法。“啧，我实在是好奇。炼制魔丹，魔化灵植还好说，炼丹么，只要保留需要的灵性就好。可你是如何做到魔化了种子之后，依然能让它发芽长大的？” 林小舟得意的一笑，“不是说了嘛，魔化，很多魔族都会，但能做到本尊这般的，魔域没有第三人。” “嘁，可劲儿吹。”陆野认真的看着林小舟的手法，试图学到一些东西。 林小舟也没有藏私的兴趣，一边魔化种子，还一边跟陆野解释着为何要这般做。陆野有着南辰和探花郎对于修行的感悟，自然十分容易搞明白林小舟的魔化手段。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理解如何魔化不难，但想要熟练的魔化种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哼哼，本尊知道的东西，你且有的学。”林小舟得意的把魔化好的种子交给陆野，道，“行啦，赶紧滚，别打扰我。” “你到底在干嘛？” “嘿，玩个泥巴你也要管我啊？”林小舟道，“是了，泥巴里也许有生灵，我这么玩来玩去的，肯定杀死了好多生灵。哎呀我真是太残忍了。夫君，你别嫌弃我……” 没等林小舟阴阳怪气的挖苦说完，陆野就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是玩个泥巴，随便她怎么折腾去吧，只要不出去找麻烦，怎么都好。 陆野拿着种子回到灵田里，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才算把所有的种子都播种上。回到住处，发现林小舟还在捣鼓着手里的泥巴。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手里的泥巴变了形状，被林小舟捏成了一个某种海鲜似的东西。 看到这玩意儿，陆野嘴角不由的抽抽了一下，扫了一眼林小舟的漂亮脸蛋儿，干咳一声，道，“不错啊，捏的很像。”说着，在林小舟身边坐下，手搭在了林小舟的腰上，之后缓缓下移。 林小舟没有在意陆野的咸猪手，拿着那泥巴大笑着显摆，“是吧，哈哈哈。” “嗯，天不早了，洗洗睡吧。” 林小舟却把陆野推开，道，“别急，还差点儿……” “明天继续啊。”陆野说着，直接把林小舟扑倒在床上。 林小舟给了陆野一个白眼，翻过身来，趴在床上，一根手指在那泥巴上不断的勾画着什么，一边任由陆野胡作非为。 “嘶……不对。”林小舟嘀咕着，把之前的灵力重新收回，然后再从头画起。画上两条线之后，再仔细斟酌良久，才继续勾画，像是一直在回忆着什么。片刻，林小舟啐道，“我去！错了错了。” “啊？”陆野问。 “哦，不是跟你说话，你忙你的。”林小舟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好似海鲜一般的泥巴，拧眉思索着…… …… 陆野醒来的时候，发现林小舟还在捣鼓着泥巴，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看看天色不早，也懒得管林小舟，直接去了灵田。昨天刚播种下的种子，今天需要灌溉一番。 使用了一套云雨诀，陆野守在地头上灌溉着灵田。 云雨诀的好处，就是不用跑到山下提水了，但时间上并不会很省。毕竟雨水不能下的太猛，那样的话，种子上的泥土会被冲开。 陆野一直守到日头高照，这才收了云雨诀回家。 “小天！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啦。”陆野嚷嚷着，推门进屋，神情不由的一愣。“小天！” 林小舟的半边身子竟然陷入了一片光幕之中。光幕的边缘，好似是泥巴捏成的。她的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光幕边缘的泥巴，一脸惊恐的看着陆野，“夫君！救我……”一句话没说完，整个身子直接被那光幕拉扯了进去。 陆野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拉住林小舟，却还是晚了一步。 眼看着林小舟和那光幕在眼前消失，陆野目瞪口呆。 那一团泥巴，啪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灰尘。 “小天……小天！”陆野大喊一声，四下里转圈儿，哪还有林小舟的踪影。 …… 正剑门。 飞鸟还未落地，陆野便直接从空中跳下来，直接推开秋蓉的房门，“秋蓉！” 房间里，并不见秋蓉。 唯有海北，愣愣的看着陆野。 “秋蓉呢！”陆野问。 “走了啊。”海北微微凝眉，“怎么了？” “走多久了？”陆野急切的问道。 “前天就走了啊。”海北道，“他们应该是乘坐法宝离开，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进入秘境了。”说罢，顿了顿，道，“到底什么事儿？”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海北，道，“小天出事了。” “别急，到底怎么……” “你跟我走！”陆野不等海北说完，直接就拉着她跑出房间，骑上飞鸟往正气门方向返回。路上，才把林小舟的遭遇跟海北说了一遍。陆野其实更想找到秋蓉，以秋蓉的见识，肯定知道林小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过，秋蓉不再，他现在只能指望海北了。 海北听完陆野的叙述，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海鲜的形状？” “鲍鱼！” 海北微微凝眉，沉吟不语。一直到了正气门，进得屋里，海北蹲下身子，捏起地上的一撮尘土。之后抬眼看向陆野，道，“是眼睛吧？” “什么眼睛……唔，你是说，小天用泥巴捏的是眼睛？”陆野有些诧异。 “应该是眼睛。” “眼睛……可我怎么看着像……好吧，甭管是什么了，你知道些什么？”想到林小舟在被那光幕吸入的时候惊恐的神情，陆野就心急如焚。 海北却沉吟下来，没有急着说话。 “你说话啊！”陆野急了。 海北道，“我不确定我猜测的到底对不对，而且……” “傻X啊！都什么时候了！一句话说完行吗？”陆野催促道。 海北理解陆野的心情，也懒得跟陆野计较他的脏话，直接语速很快的说道，“相传在魔域的群山之间，有一只眼睛，名曰窥天。那只眼睛周围，灵气极为充沛，但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它。传闻说是魔域开辟者有云上人曾经远远的观察这只窥天，甚至异想天开的利用特制的泥巴和阵法仿制窥天，从而强行汇聚周围的灵气来修炼。不过，据说这种方法，危险很大，有人怀疑有云上人之所以突然消失，就是死于仿制窥天之下。但是……”停顿了一下，注意到陆野神情焦虑，海北赶紧道，“林小舟的修为太低了，应该不可能仿制窥天，而且，仿制窥天的办法早已失传，自从有云上人失踪或死亡之后，再也没有人仿制成功过！” 陆野嘴角抽搐，凝眉道，“小天的师尊，是魔天尊者。而魔天尊者的祖先，是当年开辟魔域的魔宗宗主有云上人的剑仆。”说完，陆野一拳打在身旁的石桌上。石桌的桌角，应声碎裂。“这小魔头！瞎折腾什么！” 海北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野抬头看向海北，“你知道怎么仿制那什么窥天吗？” 海北摇摇头，“抱歉，我真的不知……” “唉……”陆野叹一口气，原地乱转，苦苦思索着办法。“现在去追秋蓉，还追的上吗？”对于那个几乎无所不知的家伙，陆野有些盲目的信任，他觉得，秋蓉一定知道救出林小舟的办法。 海北道，“应该是追不上了，听说那秘境很大，也很危险……” 陆野忽然直接坐在了床上，微微闭眼。 海北话说一半，看了看陆野，收了声。 陆野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乎在努力的做些什么。一直过了好大一会儿，陆野忽然说道，“秋蓉！你知道窥天吗？” 海北一愣，看了看陆野，顿时明白陆野是在利用他和秋蓉的元神羁绊来联系秋蓉。现如今，陆野已经凝脉，而秋蓉大概已经筑基了，两人是可以利用元神交流的。 “小天可能仿制了一个窥天，然后就被一团鲍……一团眼睛似的光幕吸了进去。那光幕现在也消失不见了。” “你再想想！”陆野咬着牙急切的说道。 片刻，陆野咒骂了一句，吼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小天！快想办法！大不了我把她让给你！” …… 剑竹宗秘境之中。 “说的什么屁话！”秋蓉大怒，“有办法我会不救她？！妈的！老子怎么就招惹你们俩了！”说着，秋蓉一个浩云步，躲开了一只凶兽的攻击，又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看着面前纠缠不休又极难对付的凶兽，秋蓉有些气急败坏。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般混乱的心境了。恨恨的骂了一声，直接对着那凶兽祭出天剑。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冷静！ 要冷静！ 秋蓉双手灵诀飞舞，天剑化作数十把，直接将那凶兽穿成了刺猬，之后身体晃了晃，急忙收了天剑，瘫坐在地上。 这样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不能多用。 呼出一口气，秋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她的心情太乱，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脑海中，陆野还在嘶吼着。 秋蓉使劲拍打了一下脑袋，不想听到陆野的喊话，却又无能为力。 “死变态！继续探索你的秘境吧！别管我们死活了！”陆野怒吼着。 秋蓉怔了一下，微微闭眼，脸上呈现出一丝苦笑。“是啊，我就是个死变态。即希望她就这么死了，又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混蛋啊！你要我怎么出去？秘境已经封闭，破不开的话，谁都出不去！” …… 正气门。 陆野发泄了一通，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如何听不出秋蓉话里的意思，微微凝眉，叹气道，“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立刻联系我！” 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海北，陆野拍了拍额头，再看林小舟消失的地方，对林小舟是又恨又心疼。 海北缓缓走到陆野身边，在床沿上坐下来，“急也没用，好好想办法。”说罢，她微微闭眼，开始思索着办法。 一直到了深夜时分，陆野忽然心头一颤。 “暗无！” 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回荡起秋蓉的声音，“暗无！小天进入那光幕的时候，有没有戴着天环？！” 陆野直接快步走出房间，海北也追了上来。两人一起赶往暗无。路上，陆野跟秋蓉回话，“是的，她戴着天环呢！你觉得，通过暗无，能找到天环和小天吗？” “我觉得可以，但具体办法，就不得而知了。你叫上海北，先去暗无。我会尽快破开秘境回去找你们！”秋蓉说着，咳嗽了一声，“当然，得有命回去才行。” 陆野凝眉道，“你……” “死不了。”秋蓉发出一声惨笑，“几千年了！死在这破地方！还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你也给我好好活着！别害我！” 陆野呼出一口气，想想之前对秋蓉的凶恶，又有些惭愧，“刚才，我……” “少废话了，我忙着呢！” 陆野收了声，看着眼前漆黑的夜，心里火烧火燎又无能为力。 他忽然想到自己当年在八荒“死去”的时候，那个时候，小天的心情，大概也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吧。 自从时之殇脱险之后，陆野已经很久没有来到暗无了。 再一次身处这片混沌之中，陆野忽然生出一股子厌恶来。他受够了这一无所知的世界，也受够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如果……如果我修炼的勤快一些的话……如果我有本事赚取很多晶石的话……”陆野无力的叹息。 周围，忽然响起一男一女的同声，“哼！‘如果’有用吗？”海北的本体和他的傀儡同时发声。 陆野惭愧的应了一声，道，“你的元神能扩散多远？能探到暗无全境吗？” “当然不能。”海北道，“你没发现吗？除了暗无出口地方，这整个混沌，是无边无际的。” “无边无际……不可能，应该是一种阵法。”陆野道。 “我也知道是阵法，但如果找不到阵眼，窥不破这阵法，那就等同于无边无际。” 陆野点点头，道，“走吧，四下里找找，看能发现什么。” “你往左，我往右。”海北道。 “算了吧。还是一起比较好。”陆野道，“分头行动固然见效率，但万一出了事，就麻烦了。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你了。”陆野心中忽然有些悲凉。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在这修真界混了那么久，除了林小舟和秋蓉这个甚至不能太过信任的家伙，自己竟然没有什么有力的帮手。鸿翔和周元生甚至陆紫烟他们倒是很厉害，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听到这话，海北怔了怔，脸色莫名一红，道，“好。” 两人各自骑乘着飞鸟，不断的往前疾行。 这一片混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一直飞了数个时辰，竟然依然还是一片混沌。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陆野心急如焚，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是我们想错了吗？这混沌暗无，根本走不到尽头？还是说……我们走的还不够远？” 海北沉吟片刻，忽然朝着陆野招手，“你过来，坐在我的飞鸟上，我带着你继续往前飞，你当初既然能触动时之殇，跟这暗无，应该有特殊的联系，你好好参悟就行。我来赶路。” 陆野看了海北一眼，微微凝眉，道，“如果……如果一直前行很久也找到不尽头……那我们想要再回去的话……就不容易了。” “是啊，纵然咱们是修真者，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直线，分毫不差的飞行。一旦离得太远，最终会彻底迷失了方向。”海北笑了一声，“不过无所谓，我是不需要吃东西，饿不死的。你若是不怕死，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像当初一样，傀儡也困在这里而已。” 陆野点点头，跃到海北的飞鸟上，坐在她面前，微微闭眼，沉下心神之前，轻声说道，“谢谢你。” 海北笑了笑，一言不发的继续赶路。 183 崩溃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着许多选择，而且永远只会选择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选择。然而，昨天的正确，很可能会在今天变成错误，更可能会在未来变成遗憾。 再一次面临身劫，感受着死亡的压迫，秋蓉却步了。 她是个天才，哪怕曾经是个庸才，甚至不被天元门看好。 无数岁月的历练，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越来越深刻，却也让她对自己的认识越来越模糊。 曾经的坚定不移，不知在何时忽然多了一丝质疑。 秘境之外，千山大陆的一众高手对着她拍手叫好。她知道，这是因为她是所有进入秘境的这些凝脉九层的新秀中，修为提升最快的一个，也是唯一活着出来的一个。 然而，她高兴不起来。 抬头看着身劫的劫云，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劫云，却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人生。 是要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还是回到暗无，帮助陆野找到林小舟？自己到底是希望林小舟死掉，还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陆落梅已经死了，曾经的过错已经犯下，是否真的该彻底放弃，踏上一段新的旅程？ 为了杀掉仙尊，而犯下滔天大罪，又是否正确？ 自己到底算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于陆野，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当年杀了陆落梅，让自己悔不当初，不择手段的想要挽回当年的错误。而今天，如果自己无视林小舟的危险，继续自己的大计划，从而导致林小舟和陆野身死……将来的自己，是否会像当年半壁峰下的自己一样痛不欲生。 如果自己回到暗无帮助陆野救下林小舟，那就极可能耽误了已经到了关键时候的计划，甘蓝和沐灵，会埋怨自己一生，而要杀仙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甚至，也可能再也无法复活陆落梅了……那个时候，自己会后悔吗？ 秋蓉轻声呼出了一口气，恍若无视了劫云当头，只是痛苦的摇摇头，最终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抓着身下的泥土，秋蓉的脸贴在了地面上，又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劫云忽动，雷劫顷刻而下。 秋蓉身上，忽然祭出数十把天剑，直接轰像雷劫。 …… 站在暗无入口处。 秋蓉一脸惊异。 原本的入口，竟然不见了。 不论她如何努力，竟然再也找不到暗无的痕迹了。 …… 千山大陆上忽然风声鹤泣。 一个极为惨烈的消息不胫而走。 剑竹宗，千山大陆第一宗门，一夜之间被屠。包括在剑竹宗做客的那些各大门派的高手，不论男女老幼，无一活口。 数月之后，永夜前线彻底崩溃。魔主甘蓝，魔帅沐灵，率领无数魔族大军，倾泻而出，血洗修真界。 剑皇甘不平、狂士万宗灭、永夜君王夜寻欢，三人联手，以万宗灭身死，夜寻欢重伤的代价，闯入魔族大军，找到了甘蓝。 面对甘蓝，甘不平怒声质问，“为什么！” 甘蓝脸上带着笑容，眼里流着泪，“哥哥，对不起。” 甘不平冷笑出声，“我不需要道歉，我需要一个解释！” 甘蓝迟疑良久，才道，“可以。”说着，竟然直接来到了甘不平面前，似乎并不担心甘不平会偷袭她。她看着甘不平，口中并未说话。 两人就这么一直面对面看着，良久，甘不平微微仰头，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我相信你，从来都相信你。到了今天这一步，我除了相信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说罢，转身就走。 一旁，一脸莫名其妙的夜寻欢喊了一声，“老甘！” 甘不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夜寻欢，之后忽然祭出飞剑。 甘蓝剑雨！ 漫天剑雨，遮天蔽日。 夜寻欢吓了一跳，正想努力做出防御，却错愕的看到，那甘蓝剑雨，目标竟然是甘不平自己。 眼看着剑宫之主、一代剑皇用甘蓝剑雨自杀身亡，夜寻欢目瞪口呆。 “哥！”甘蓝声嘶力竭的嘶喊了一声，整个人软倒在地，嚎啕大哭。 夜寻欢嘴角带着冷笑，看着状态有些凌乱的甘蓝，却没有直接出手偷袭，反而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甘蓝不语，只是嚎啕大哭。 夜寻欢继续高声问道，“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们用的是剑宫密语！告诉我！你跟他说了什么！你又为什么血洗修真界！” 忽然，一把飞剑，搭在了夜寻欢的脖颈上。 曾经的第五魔尊，现在的魔帅沐灵，手中拿着一把飞剑，冷冷的看着夜寻欢。 夜寻欢哼声冷笑，似乎并不在意这把随时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的飞剑，只是怒视甘蓝：“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 甘蓝抽泣着，逐渐平复。她看着夜寻欢，依旧一言不发。 夜寻欢怔了一下，忽然大笑，“哈哈哈！荒唐！荒唐！怎么可能！”顿了顿，又摇头，“这种荒唐的猜测，甘不平会相信？！” 甘蓝依旧不言不语，她只是摊开了手掌。她的掌心处，一团绚丽的光彩，不断的飞舞。 夜寻欢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心祭！心祭……听说，心祭可以窥破人心，甚至窥伺天机，是真的吗？”夜寻欢轻声问道。 “是。”甘蓝点点头。 夜寻欢怔了一下，惨然一下。她看看甘蓝，又回头看看沐灵，微微闭上了眼睛。 剑锋划过，香消玉殒。 …… 星云控制着情人簪，不停的斩杀着身边肆虐的魔族。过去了太久，她的灵力消耗的太过严重了。 这些悍不畏死的魔族，让星云有些胆寒。 不远处，一个修为高绝的魔族，终于盯上了自己。 那是个实力与自己相当的魔族，如果单打独斗，自己依靠情人簪，未必不能取胜。然而，此刻的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恨无相帅和天颜公子一伙，竟然不战而逃！ 不然，战事何至于此！ 眼看着那魔族高手打来一道强悍的剑芒，星云忽然有些心力憔悴，连抵抗的兴趣都没有了。 身边尽是数之不尽的魔族，不论自己如何努力，再也改变不了这一切了。 星云一直很佩服陆北斗，此时此刻，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个横行真魔两界的家伙，能以一己之力封闭魔域通道，挽救整个修真界，真是厉害啊。 就在那剑芒即将打在星云身上的时候，斜刺里忽然冲出一股力量，直接将那剑芒打散。 是言不语。 此时的言不语，浑身是血，目若死灰。 对于修真高手而言，近身缠斗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可言不语依然浑身是血，可见他一定杀了不少魔族。 他在打散那剑芒之后，紧接着又连续打出三道剑芒，逼退那魔族高手之后，一把拉住星云，瞬移而去。 游走在空间中的那一瞬，星云转脸看向面如死灰的言不语。 言不语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只是一味的不断的瞬移。 “没希望了。”星云传音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陆北斗那样的人物，可以拯救苍生了。” “永远不放弃，就永远有希望！” 站在海边，言不语祭出一艘灵船，拉着星云一跃而上。灵船被灵诀触发，迅速驶入大海。 星云看着忽然出现在海岸边的那个魔族高手，再看看茫茫大海，忽然想起那个传出惊世骇俗的消息的漂流瓶。“陆北斗……还活着吗？” 言不语摇头，不知是想说陆北斗没有活着，还是想说自己不清楚。 “他一定还活着，对吗？南辰北斗就是他的绝技，这世间，除了他，没有人会使用南辰北斗。所以，南辰北斗，是否可灭仙尊，也只有他知道。是他放出来的消息，对吗？”星云问道。 言不语依旧不说话，甚至连摇头都没有。 一直过了很久，言不语才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轻声说道，“我看到……甘不平自杀了。” …… 万剑山上，葬剑碑旁。 秋蓉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葬剑碑。 一个声音，忽然悠悠然飘来，“时间很紧迫。” “是啊。”秋蓉点头，“所以，要快。”说着，她大踏步的走向葬剑碑，身形陡然消失无踪。 …… 一望无尽的绿油油的麦田随风起伏着，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麦穗已经足够大，只等着变黄，成熟，然后收割。 陆野拽下一个麦穗，然后熟练的搓出几粒泛青的麦子，塞进嘴巴里嚼着。“唔，味道很不错。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里是时之殇？还是真实的世界？”他极力想要表现出轻松的状态，可一直没有舒展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海北四下里看看，说道，“即便真的是时之殇，你的六识，也察觉不出来的。另外，如果是时之殇，那这里，又是谁的时之殇？而且，我不觉得我可以进入时之殇。我自身并非元神，而是傀儡，若是这里是时之殇，我肯定在进入之前就灰飞烟灭了。”说着，海北看了一眼陆野手腕上那一团犹如手镯般的混沌之物，道，“如果这里是真实的世界，那这暗无……啧……先看看再说吧。”说着，径直前行。 陆野应了一声，顺着海北行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注意到就在不远处，有一处农家小院儿。 跟上海北，陆野道，“暗无就在我的手上，我们现在应该不在暗无之中了吧？” “暗无已经成了你的法宝，你都不知道，却来问我。”海北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想问问你，我的本体到底在哪？” “这个……”陆野有些茫然，“应该没事儿，不然，你也应该死了。” “废话！”海北啐了一口，看了看陆野，苦笑着摇头。“你啊，残留着陆北斗和南辰对于修真界的体悟，却又不完整，就好像是半桶水……有些东西能参悟，比如收服这暗无，可却又一知半解，比如又不了解这暗无，真是……” 陆野也是苦笑，事实上，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收服了这暗无的。看一眼自己手上的混沌手环，陆野想起了林小舟的那只天环。这两只手环，似乎是一对儿。 两人行不多时，就靠近了那农家小院儿。离的还很远，就看到那院子里，有个农妇，正一手端着簸箕，挥洒着里面的一些东西，喂食着院子里的一群母鸡。 注意到两人走来，那农妇愣了一下，远远的看着。直到两人到了院墙之外，农妇才问道，“二位有事？” 陆野道，“这位大姐，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农妇一怔，道，“这里是十字洼。” 陆野和海北对视一眼，又问道，“十字洼……属于什么……嗯，属于哪块大陆？” “大陆？”农妇有些莫名其妙，又苦笑道，“什么大陆不大陆的，这里不是海岛，当然是属于大陆了。嗯……十字洼隶属伏牛郡。”见陆野和海北依然一脸茫然，又道，“叶国，知道吗？叶国都不知道？大泽王朝知道吗？这也不知道？”农妇有些哭笑不得，“二位是天外来的吗？” 陆野微微凝眉，问道，“大姐，你知道陆北斗吗？” 农妇狐疑的看着陆野，摇着头，道，“你们要找一个叫陆北斗的人吗？我是不认识的。要不你们往前走，前面不远就是十字洼村了。你们去问问别人吧。” 修真界甚至魔域里妇孺皆知的陆北斗，她竟然不知道…… 陆野还要说话，海北却忽然插话道，“大姐，我们找人找了很久，实在是又累又渴，能不能借您这里休息片刻？讨口水喝？” 农妇笑道，“这有啥，进来吧。”说着，农妇放下手里的簸箕，拿了两张小凳子，放在院子里，“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两人坐定，海北看着陆野，道，“明白了？” 陆野点点头，道，“奇怪了，混沌为何要送我们来这里？” 海北道，“别问我，你自己慢慢参悟。” 慢慢参悟…… 陆野眉头深锁。 他哪有什么心情和时间慢慢参悟啊！ 之前强自耐下性子来参悟混沌，此刻好不容易多少有了些收获，却又被混沌送入了这个似乎与世隔绝的世界里，他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林小舟到底怎么样了！ 他有些心急火燎，可却又无可奈何。 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受够了。 这个时候，那农妇端来两碗水，陆野道了谢，看了看碗里的水，也实在是有些渴了，直接一饮而尽，之后又把海北手里端着的碗拿过来，也一口喝完了。 那农妇大笑，“这老弟，真是不心疼媳妇。”说着，拿过陆野手里的空碗，道，“渴了大姐再给你倒水，抢媳妇的水算是怎么回事。” 陆野也懒得跟这农妇解释什么。 海北脸色微微一红，待农妇进屋，才对陆野说道，“我觉得，暗无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把咱们带进这里。” 陆野沉吟不语。 “你冷静下来。”海北道，“暗无绝对不是凡品，这一点，你也清楚。这般强悍法宝，即便不具备灵性，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任何改变。甚至，我怀疑当初你进入时之殇，都并非偶然，甚至可能是……一种安排？好好想想，你在时之殇里，有什么收获？” “收获？收获了某人的感情，算吗？”陆野叹气道。 海北苦笑，理解陆野急切的心情和混乱的情绪，她也不急，缓缓说道，“或许你应该好好想想感情背后的东西。你是否太过在意那份感情，从而忽视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那农妇走出来，“来来来，喝吧喝吧。”说着，把两碗水分别递给陆野和海北，笑道，“待会儿啊，我领你们去十字洼，洼里的九叔，常年在这十里八乡里做买卖，对附近的人都很熟悉，说不准认得你们说的那个叫陆……”一句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原本一脸笑容的农妇忽然脸色变得白了一下。 陆野微微凝眉，看了农妇一眼，又看向那马蹄声处。但见三匹快马，正在疾奔而来。 不消多时，那三匹快马就到了近前。 三人俱是穿着一身铠甲，那领头的军汉，留着虬须，五大三粗的模样。他傲然看着那农妇，吼道，“王氏！你考虑好了没有！” 那农妇哆嗦了一下，有些惊恐的看着那军汉，道，“军爷，小妇人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钱啊。还请军爷……” “哼！”那军汉冷声一哼，道，“没钱不要紧，把你闺女充军就好了！”说到此，三个军汉哄然大笑，一人脸上带着猥琐笑容，道，“校尉，听说那盲女虽然是个瞎子，可长得倒是极为标致啊。” 农妇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拜倒尘埃，“三位军爷行行好，囡囡才十二岁，太小了……” “找死么！”那领头军汉怒道，“国法如此，你若是抗法！莫怪张某狠辣！” 此时，海北干咳了一声，道，“这位军爷，不知需要多少银钱，才能了事？” 那军汉一愣，微微眯着眼看着海北，脸上浮起一丝奸笑，“纹银十两，不算少啊。不过……没有这十两银子也不要紧，只要姑娘你……” 海北冷哼一声，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团银疙瘩，朝着那军汉丢去。“拿去。” 陆野看了看海北，有些奇怪。他不明白海北的储物戒指里放着银疙瘩做什么，对于修真者而言，银子的用处，实在是不大。而且，以他现在的恶劣心情看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直接拍死这三个粗野的军汉就好了。何必给他们银子？()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84 心境 有些时候，选择妥协未必能换来想要的平静。就好比喂食一只因为饥饿而在家门口狂吠的野狗，最终得到的，只能是那只野狗变本加厉的狂吠。 轻而易举的得到了银子，那三个军汉没有离开，反而笑嘻嘻的下了马。那为首的军汉推开挡在门口的农妇，朝着海北走来。 海北端着碗，自顾自的河水。 陆野则颇为好笑的上下打量着那军汉。三个军汉，一看就知不过是普通人。不论现在身处何地，面对普通人的挑衅，陆野自然是不放在心上。 “小娘子，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啊。”那为首军汉道，“虽然现如今是太平盛世，可大泽亡我之心不死，常常派出奸细来查探我叶国虚实……”军中莽汉，实在不是拽文的料，说到这里，那军汉终于有些不耐烦，啐道，“军爷我怀疑你是大泽奸细，跟军爷我走一趟！” 海北是傀儡，其实并不需要喝水，不过她还是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直接无视了那军汉的威胁，看向陆野，道，“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水味道有些奇怪？” 陆野怔了一下，接过海北的水，又品了一口，道，“确实，有些甜甜的。” “嘿……”那军汉看二人竟然无视了自己的存在，立时涨红了脸，怒道，“来啊！把这俩人给我抓起来！” 他身后的两名军汉显然早就等不及了，直接笑嘻嘻的扑上来。 海北随手挥动灵诀，将那靠近的二人凭空推出了院落，但却并未伤及二人性命。 背后传来两个大汉重重落地的惨叫，还留在原地的军汉瞪着大眼，错愕的看着海北，之后猛然反应过来，连连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院门口，才闷哼道，“你们是炼气士？！” 炼气士？ 海北看看陆野，微微凝眉，略一沉吟，道，“算是吧，你待怎地？” 陆野却厌烦道，“赶紧滚！” 那军汉如获大赦，直接翻身上马，也不等自己的两个部下，直接拨马就跑。 待三人都走远了，陆野才道，“炼气士……看来这真是个陌生的地方。” 海北斜了陆野一眼，道，“赶他们走作甚？为何不问问他们这里的状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野起身道，“走吧，去个比较大的城市，看看这个世界。” 海北点点头，跟着陆野一起走向门口。待走到那农妇身边的时候，海北忽然停下，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块银子，递给那农妇，道，“多谢你的款待。” 那农妇拿着银子，愣了一下，终于回过神，忽然直接跪倒在地上，砰砰的磕头。“仙长！仙长帮帮小妇人啊！” 海北微微凝眉，陆野看了看那农妇，料想这农妇是想要自己二人帮帮她那个瞎眼的女儿，随即道，“你那女儿呢？且看看吧。” 农妇大喜，匆匆起身，“二位仙长，这里。”说着，农妇跌跌撞撞的跑进屋里，似乎生怕陆野和海北会离开，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二人。 陆野笑笑，跟着农妇进屋。 一直到了西间，陆野看到了一个闭着眼睛坐在床沿上发呆的女孩儿。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来岁，模样倒是清秀，只是双眼凹陷了下去。 陆野简单的查看了一下，不由摇头。“眼珠已经坏掉，实在是无能为力，抱歉了。”不忍看那农妇失望的神情，陆野转身，拉着海北往外走。 一直走出很远，海北才说道，“可惜没有材料，不然，倒是可以让她复明。” 陆野看向海北，道，“你还能再生眼珠不成？” 海北摇头，“做个傀儡似的眼珠而已。当然，她至少需要有炼气三层的修为才可以使用。” 陆野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前行。“那三个家伙呢？” “那边去了吧。”海北道，“没注意。咱们就顺着大路走吧。” “用飞鸟吧。”陆野祭出飞鸟，翻身上去，腾空而起。 海北紧随其后，两人朝着三个军汉离去的方向飞去。 一直飞出数十里地，前方出现了一座城池。两人对视一眼，远远的落下来，收起飞鸟，步行入城。 穿过城门，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陆野道，“那所谓炼气士，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修真者。只有炼气修为的修真者吗？” 海北四下里看看，道，“走，去前面的酒楼坐坐。那里人多口杂，或许能听到一些关于这里的信息。” 陆野有些不耐烦，道，“直接抓来一个人问问不就好了？”他急着去救林小舟，自然没有兴趣慢慢探听什么消息。 海北却没有理会陆野，直接朝着那酒楼走去。陆野没法，只能跟了上去。 店小二热情洋溢的迎上来，海北随手丢给那店小二一块银疙瘩，“好吃好喝的来一桌。”说罢，选了一张空桌坐下。 陆野在海北对面坐下，问道，“你拿着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银子可以炼器啊。”海北道，“我们海北之地的秘法。” 陆野恍悟，也懒得问她到底什么秘法，环顾四周，听着周围吵吵嚷嚷的食客，心里更是有些焦躁不安。 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混沌手环，陆野直接将心神沉进去，开始继续参悟此物。他希望这混沌手环跟林小舟的天环是一对儿，更希望通过这混沌手环能跟林小舟取得一些联系。一般而言，成对的法宝之间，总会有些羁绊的。 海北端起店小二倒好的一杯茶，也不喝，只是在手里把玩着。她静静的看着陆野，注意到陆野紧锁的眉头，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满满的一桌菜已经上齐，陆野依然沉积在混沌手环中，海北也没有动筷子，依然安静的看着他。 直到一锅滚烫的肉羹凉了下来，陆野才睁开眼，看着海北，苦笑道，“有些麻烦了。” “怎么？”海北问。 “我在混沌手环上发现了一扇门。如果我推测无误的话，那里应该就是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只是……”陆野拧着眉头，斟酌着语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需要一样东西。”说着，抬起手，给海北看自己的手环，“这东西，还不完整。”说罢，看到满桌子的菜，顿时有种饥肠辘辘之感。 呼出一口气，陆野拿起筷子，胡吃海塞取来。 海北脸上带着笑，抱着胳膊，看着陆野，道，“慢点儿，小心噎死了。” 陆野唔了一声，“你不吃啊？” “没有胃。” “没有胃口就少吃……呃，没有胃，我给忘了。”陆野直接端起那一大盆肉羹，喝了一口，顺了顺，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四下里看看，又道，“这么大会儿了，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有啊。”海北道，“炼气士，大概真如你猜测的那样，就是炼气修为的修真者。不过，似乎这里并没有炼气以上的修真者。倒是奇怪了。” 陆野怔了一下，道，“想起八荒大禁，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了。”说到这里，陆野忽然一愣神，“八荒大禁……”沉吟片刻，陆野又放下筷子，沉下心神，试图联系秋蓉。然而，不知是何原因，无论他如何努力，竟然都无法再像上次一样跟秋蓉取得联系了。 “怎么？”海北问。 “奇怪了，我联系不到秋蓉了。”陆野道。 海北道，“或许是因为我们身处的世界比较特别？你联系她做什么？” “我想问问她，那天绝老人和仙童，为何要在八荒布下八荒大禁。”陆野道，“八荒和这里差不多，同样的压制修为，应该也会有类似的原因。” 海北迟疑了一下，道，“何必舍近求远的去问？我也知道的。” “哦？” “八荒大禁，是天绝老人布置下的，跟仙童无关。”海北道。 “原因呢？” 海北道，“天绝不希望有人再飞升。他本意是想将整个世界压制，可惜到底还是漏了十域。” 陆野猛然想起了当年拥有陆北斗的记忆时关于“不要飞升”的警示。 他审视着海北，良久，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海北却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只道，“与其推想什么，倒不如继续参悟你的手环。我相信，一切答案，应该都在这混沌手环上。”说罢这话，海北回头看看外面，冲着那店小二招手，“一间上房，谢谢。” 那店小二笑着迎上来，“客官，赶巧了，天字一号的客人刚走，已经收拾好了。” “带路。”海北起身，跟着店小二上楼。 陆野看着海北的背影，略一沉吟，也便继续吃饭。 在暗无混沌中折腾了许久，陆野确实饿的够呛。又吃了好大一会儿，才由店小二领着进了客房。 海北正坐在屋中窗前，看着外面的晚霞发呆。 陆野走过去，站在海北身边，又想起林小舟来，眉头也便拧起。 窥天…… 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传闻是真的，就连有云上人那般人物都死在了里面，那小天她…… 这个念头，早就一直在陆野的心头徘徊，只是，他从来不敢往下想。林小舟被那光幕吸入时惊恐绝望的神色，总是在脑海中回荡。每每想起，总会心痛不已。 “唉……”海北忽然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陆北斗。我想，他未必有多喜欢陆落梅。花费数千年之功，不惜一切想要复活陆落梅，也许只是因为心中的愧疚而已。” 陆野微微凝眉，道，“你在质疑我对小天的感情吗？” “是你自己说的。”海北似乎终于忍不住，说道，“连有云上人都死在了里面，你觉得，林小舟她……” “有云上人未必死在了里面。”陆野忽然有些愤怒起来，“也许是有了什么奇遇……对！搞不好是发现了神域通道，直接飞升神界了！” “嗯，也许吧。”海北恢复了平静，“你也累了许久了，休息去吧，我守着。” 陆野却没有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海北道，“我理解。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调整好心态。混沌已经被你收服，却一直没有能彻底参悟，或许跟你的心境有关。你……心太乱了。” 陆野惨然一笑，“是啊，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每每想到小天生死未卜，我就……养性的工夫，还是差了些。”说着，摇摇头，继续道，“唉，我知道，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总之，要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海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陆野察觉到海北神色有异，却选择了无视。又看了看外面，道，“说起来，如果这里最厉害的修真者不过炼气的话……那我们是否可以考虑抢一处灵脉？” 海北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近墨者黑了吗？跟林小舟在一起时间长了，你也喜欢上打劫了？” “非常之时。”陆野丢下一句，走到床边，合衣躺下，开玩笑道，“我睡会儿，你别趁我睡着了占我便宜。” 海北笑笑，没有接话。 陆野确实很累了，躺下没有多久，就沉沉睡去。 听着陆野沉重的鼾声，海北转脸看看他，迟疑片刻，直接在陆野床边布下禁制，之后从窗口跃下，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陆野才悠悠醒来。 没有看到海北的身影，却发现了床边的守护禁制，陆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急着找她，只是洗漱一番，下楼点了俩菜吃饭。吃过饭，陆野又回到房间里，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参悟混沌手环。 他觉得海北说的没错，自己既然已经收服了混沌手环，却还没有彻底参悟，应该是跟心境有关。而且，他又想起了之前在时之殇里的经历。 或许…… 自己在时之殇里，确实有些收获。 不是叶清的感情，不是修为的提升，而是……心境的历练！ 还有什么比回顾自己的一生更能锤炼心境的呢？ 或许正是因为心境的强化，才使得自己能够收服暗无。而再一次被暗无带入这个陌生的与世隔绝的世界里，或许也是有原因的，只是自己至今还不明白罢了。 脑海中忽然又闪过林小舟绝望又惊恐的眼神。 陆野心中一动，原本理清了的思路，瞬间又混乱一片。 唉…… 叹一口气，陆野睁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海北。 “呃……厉害，竟然可以无声无息的靠近我。”陆野苦笑道。 海北道，“你不问问我晚上去哪了？” “不要了吧。”陆野道，“万一你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情，我问了，你又不说，也没什么意思。” “不错，看起来你的心情好了不少，竟然有心思开玩笑了。” “强颜欢笑罢了。”陆野道。 海北微微一笑，从储物戒指里抓出一把晶石，递给陆野，道，“好好修炼一下，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接过晶石，陆野有些意外，“纯度好高的晶石啊，你哪来的？” “捡的。” 陆野嘴角一抽，道，“认真点儿。” “真的。”海北道，“你别管了，晚上再跟你说。”说罢，拉了张凳子坐下，之后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些材料，和一块银疙瘩，竟然开始炼器。 陆野走过来，随手拿起了一块材料，凝眉道，“这东西……看起来存放了很久吧？六品的材料，别跟我说也是你捡来的。” “真是捡来的。”海北从陆野手上拿过那东西，道，“别乱动，我要帮那小姑娘炼制眼睛，别打扰我。” 想起那个瞎眼的姑娘，再看一脸认真的海北，陆野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个好人。”说着，走到床边，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呵，在我海北之地，民众尊称我为‘仁王’。”海北笑了一声，不让陆野打扰她，她反而主动跟陆野说起话来。 “嗯嗯，陛下，别打扰我修炼好吗？” “你这《天伦》的修炼，无非就是无脑的吸收灵力而已，不需要太认真了。”海北道，“就是个傻子，只要有晶石，就能修炼。难就难在入门那一步而已。”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他承认，海北说的没错。睁开眼，看着捣鼓着材料的海北，陆野一边吸收晶石，一边说道，“你不是说需要炼气三层，才能使用这种傀儡眼睛么？” “是啊。” “你要教那小姑娘修真吗？” “有这个打算。”海北道，“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对那小姑娘来说，却是足以改变一生的大事。而且，依我看，我们一时半会儿，大概也离不开这里，不如就教教她修真好了。” 陆野应了一声，拧起了眉头。 是啊，照这么下去，想要离开这里，大概真的需要很多时间了。 陆野心中叹气，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提高修为。修为提高了，心境自然也会随之提高，到时候，或许能彻底参悟混沌手环，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 一直到了晚上，陆野将海北给他的晶石全部吸收完，修为也跨入了凝脉二层。又等了些时候，海北终于将两只眼睛炼制完成。 收起两只眼睛，海北看看外面的天色，道，“这个世界的夜晚，很特别。”说罢，起身走到窗前，“跟我来。”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黑马当前急掠，马上之人身穿夜行衣，肩头似乎还中了一箭。 紧随其后的，是十数匹骑兵队伍。 马队之前，领队一人一边策马急追，一边高声断喝，“军士退后！炼气士布下禁制封锁全城！莫让贼人逃了！”言毕，又大骂一声，道，“小儿！快快束手就擒！本仙饶你不死！” 185 魔祖 陆野和海北没兴趣凑热闹，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和任何事，似乎都与他们无关。看一眼被布置在城墙之上的禁制，海北忍不住乐了。“这些手法真粗糙，比你还不如。” 陆野斜了海北一眼，随手打出一道灵诀，将禁制破开了一个豁口，之后飞身越过城墙。海北跟着出来，带着陆野前行，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道，“身后有条尾巴。” 陆野一愣，问，“什么人？” “好像是个炼气士。”海北顿了顿，道，“他走了。” 陆野也不在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跟上。”海北加快了歩速。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在山林间跑了约摸数十里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流光溢彩的地方。 这些霞光似得东西，看起来十分漂亮。不过，陆野却明显感觉到了一丝阴冷的杀气。 海北道，“晶石和材料，就是从这里面捡来的。”说着，海北身上浮现一片灵光护体，直接朝着那霞光内走去。 陆野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在外面时，倒也看不出什么，一旦进入，陆野才惊异的发现，这片霞光之地，竟然好似一片墓场。随处可见森森白骨。 “看起来这些死尸应该不是同一批。”海北道，“有些只剩下骨头了，有些还比较……新鲜。” 新鲜？ 陆野低头看看脚边那具相对而言，死的时间最短，却也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有些哭笑不得。而且，用“新鲜”一词来形容尸体，陆野觉得有些别扭。这样的语句，听起来像是林小舟才能说出来的话。 海北忽然轻声一笑，看了看陆野，道，“以前听小天用新鲜这个词来形容死尸，觉得别扭，现在才发现，有时候也挺形象的。” 陆野还未搭话，却忽见一道剑芒，从那外围霞光中急掠而来，朝着海北打去。 海北依然灵动后期的修为，面对这般攻击，倒也不惧。只见她随手不断的打出护体灵光，一边抵挡着那些剑芒，一边继续前行。 陆野警惕的环顾四周，同时低头扫过那些死尸，“都被你搜刮干净了？” “嗯。”海北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陆野一眼，不由凝眉。 陆野看了看海北，“怎么……咦？”他有些奇怪，“怎么？这些剑芒，为什么只攻击你？”说着，又无意间瞥见天空，“另外……咱们出来的时候，天色也是这般好吗？” 海北抬头看天，凝眉道，“这满天星斗，看起来有些诡异。”之后，又看看陆野，视线落在了陆野手腕上的混沌手环上。“看来……或许跟你的混沌手环有关。” 陆野抬起手来，查看着混沌手环，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跟暗无，应该是很有些关系的。” 海北答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越是往前，地上的死尸就越少。而剑芒的攻击，也就越来越狠。原本轻描淡写的防御的海北，神色也越来越凝重了。 陆野认真的查看着那些攻击海北的剑芒，片刻，忽然加快歩速，来到了海北面前。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已经激射而来的剑芒，在即将要打到陆野身上的时候，忽然消失无踪。而且，原本海北身后相对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成片的剑芒。陆野站立的位置，却变得一片清净。 海北笑道，“这厚此薄彼的攻击方式，好让人不痛快。” 陆野走在前面，笑道，“别怕，我当你的护花使者。” 海北却停下了脚步，道，“我就不继续往前了。” 陆野转身看着海北。 海北道，“看来这里对你并无敌意，你自己进去查看一下就好了。我在外面等着你。” “真不进去了？也许里面有什么法宝。”陆野道。 “什么法宝都归你了。” “呵，别这么客气。”陆野道，“算了，你就在外面等我，找到了法宝，咱们平分。” 海北笑着，点头道，“好。” 陆野转身前行，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海北退出这片霞光，在外面的一棵树下坐定。 月朗星稀的夜晚，并不像霞光之内那般有些满天星辰。 海北微微闭眼，脑海中浮现起陆野离开之时脸上的笑容。片刻，脸色微微一红，又使劲捶打了一下脑袋。 或许秋蓉那混蛋说的没错，自己控制这具傀儡的时间太长了，很可能已经被这傀儡的女性身份所影响。而且，还有叶清的执念跟着瞎掺和…… 轻声叹了一口气，海北靠在树干上，安静的等候。 …… 璀璨的星光，照耀着大地。 陆野虽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但却也不敢大意。他只是小心翼翼的缓缓前行，不敢走的太快，好似担心会惊动什么。 然而，一直走出很远，眼看着就要走到边际，竟然什么也没发现。 郁郁葱葱的山林，跟外界的大片山林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奇怪了。 这样诡异的所在，难道什么也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陆野又觉得有些好笑。 谁规定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就必然会有法宝或是凶兽之类？ 就不能仅仅是个异乎寻常的所在吗？ 自嘲的一笑，陆野想要折返回去，却又有些不甘心。 即便这里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但是，为何会形成这片地方？ 陆野停下脚步，四下里张望。心中忽然一动，看着自己手上的混沌手环。这里既然不会攻击我，或许真的跟这混沌手环有关。 可是，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在找什么？”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陆野耳边响起。 陆野心头大惊，猛然抬头，循声看去。 却见眼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 看到这老者，陆野脸色大变。“前辈！是你！” 这老者，竟然就是在混沌之中，指导陆野修炼的那个他一直怀疑是魔宗老祖的人。 老者脸上荡起一丝柔和的笑容来。“看来我们之前是见过的。是在暗无之中吗？”老者看了一眼陆野手上的混沌手环。 陆野一愣，道，“前辈不记得我……哦，我变了模样了，之前在暗无之中，前辈曾经指导我修炼《天伦》。” 老者审视着陆野，脸上一直带着笑，“你在暗无中遇到的，不过是我的一片残识而已。甚至，现在你看到的我，也不过是一片残识。两者之间，其实并无关联。” 陆野有些错愕，仔细品味了一下老者的话，忽然醒悟。老者的意思很简单：在暗无中的是他，但也并非是他。两者是同一个人的残识，却又并不共享任何经历。 “后生，你来的很及时啊。”老者叹气道，“我快要坚持不住了，你来了，或许能帮我完成我的理想。” “前辈的意思是……” “我虽然自认为修为了得，但一份残识，总也坚持不了太久，最终总会消散于无形。”老者说话间，身体竟然忽明忽暗。“我之所以在这里留下一份残识，只是想要修补一下这空间裂痕。” “空间裂痕？” “是啊。”老者抬头看天，说道，“攻击你那位朋友的，并非是什么阵法剑芒，而是这空间裂痕里的天然灵力。天地有自愈之力，亦有自保之力。任何闯入这裂缝的人，都会受到天地之力的攻击。” 陆野看着面前的老者，思索着这老者该是有何等强悍的实力，竟然想要修复空间裂痕？ “可惜……”老者忽然有些颓废的神色，“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我依然没能想到如何修复这些裂痕。” “这样的裂痕，有很多吗？” “嗯。”老者说道，“在这个世界里，这般裂痕，有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一个。” “怎么这么多？” 老者笑笑，竟然直接坐了下来，朝着陆野招手，“来，坐下。” 陆野迟疑了一下，在老者面前坐下。 老者看着陆野，微微笑道，“看你神识坚毅，想来是已经经历过时之殇的淬炼了吧？” 陆野苦笑，“差点儿出不来。” 老者却摇头道，“出来了反而不是好事儿。你应该死在里面，那样的话，你的神识，就会彻底溶于时之殇，最终以意念重新塑体，那样的话，你对暗无，就会彻底领悟了。” 陆野有些错愕，看着老者，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老者并未在意陆野质疑的眼神，继续说道，“可惜了，你现在已经收了暗无，即便再进入时之殇，也没用了。” 陆野苦笑一声，抛开心中疑虑，问道，“前辈，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老者道，“我啊……”老者神情落寞，好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我乃是有云氏后裔，世居苍云之下，深山之间。单名一个魔字。十六岁追猎一只麋鹿，失足坠入山涧。那山涧之内，竟是隐藏着一处灵脉，其间灵力充沛至极。两年之后，我坐而悟道，开始修行。二十六岁，我修行有成，也便离开山涧，回到族中……” 回到有云一族的魔，因为能力不凡，自然被推举为新一任族长。这位新上任的族长，开始带领全族修行。 世间万法，源于魔。 岁月沧桑无数载，修行之法，也就不再是秘密。世间各大修真宗门林立，修行者之间的纷争，也开始愈演愈烈。 天资卓然的魔，在一次渡劫之时，被自己的亲人偷袭，身负重伤，之后隐世而居。 百年之后，魔以自己的名字为名，建立魔宗，自号魔祖。而那个时候，整个世界已然混乱一片。 “唉，世事沧桑，说不尽恩怨情仇。”魔叹了一口气，“再后来，我的修为达到巅峰，但我惊讶的发现，即便我的修为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却依然难逃轮回之苦。”说到这里，魔忽然又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活得越久，反而越是怕死。可是，活得越久，却又越没意思。于是，我开始周游世界。后来，我就后悔了。” “怎么？”陆野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震撼，小心的问了一句。 “悔不该将修行之法传诸于世。”魔懊悔道，“我亲眼看到两个修为大乘的高手对决，杀的兴起，竟是连累一城数十万人死于非命！” 忽然想道南辰和剑佳人，陆野心中唏嘘。一个无上强者的破坏力，确实让人惊讶。 魔继续说道，“后来，我有了个想法。我想开辟一个世界，让所有的强者都进入那个世界。那样的话，无论他们如何厮杀，都不会连累无辜。”说到这里，魔的脸上又显出一丝遗憾来，“为了开辟新的世界，我冒险闯入轮回之地，领悟天地轮回，又炼制了天地二环……你手上的这个，就是地环。” 陆野哑然无语，敢情林小舟的那个天环，真的就叫天环啊？ 这也太巧…… 好吧，修真界里的这些家伙，起名字从来都是这一套，不是天就是地的，巧合也不算很奇怪。 “天地二环，相辅相成，先生出暗无世界，以此为根基，布置轮回，衍生世界。”魔有些兴奋起来，笑了笑，“眼看着天地在自己手中生成，当真是妙极！” 陆野凝眉盯着魔，心中料定，事情肯定不会这般顺利。看一眼周围的霞光，陆野心中也便了然了。 魔终于又遗憾的叹气，“最终的结果……大概你也猜到了。天地二环生出的世界，并不完善，有着太多的裂缝。这些裂缝，乍一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可那也只是针对普通人或是修为不高的人而言罢了。若是大乘高手，完全可以利用这些裂缝，直接毁掉这个世界。我苦苦思索了许多办法，甚至在每一处裂缝和暗无之中留下残识来长久参悟，可惜……” 陆野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魔。对于这个老人，陆野心中升起一丝敬仰来。一个怜悯世人，想要凭一己之力开天辟地的人物，绝对是值得敬佩的。 魔看着陆野，说道，“后生，现如今的世界，如何了？” “呃……怎么说呢。”陆野想到魔族入侵，不知该如何跟魔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世间纷争，从未间断吧。” 魔叹气，脸上显出一丝苦涩来。 陆野不忍，又笑道，“不过，前辈也不用太难过。您之前的理想，其实已经实现了。”说到这里，陆野心中咯噔了一下。 魔这般能够开天辟地的人物，难道不知道有仙界的存在？还是说，魔生活的时代，并没有仙界？仙界，只是一个大能者开辟的新天地？！ 魔听到陆野的话，怔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着陆野，问道，“什么意思？” 陆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现在，除了修真界，还有个仙界。所有大乘高手，都会飞升仙界。” “仙界……”魔愣住了。 陆野看着魔，仔细关注着他的神情。 良久，魔忽然大笑，笑着笑着，身体竟然还是龟裂。 “前辈……”陆野喊了一声。 魔却并未理他，直到身形消散于无形。 再看空荡荡的周围，陆野苦笑良久，转身往回走。 一直出了这片霞光之地，陆野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静静的等着自己的海北。 “有什么收获？”海北笑着说道，“如果是很极品的法宝，就别跟我说了，我担心我会想要谋财害命。” 陆野笑了一声，说，“走吧，回去休息。”说着，对着海北伸出了手。 海北犹豫了一下，握住陆野的手，任他把自己拉起来。 两人踩着月色，不急不缓的往回走。 陆野道，“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什么？” 陆野将自己的遭遇跟海北说了一遍。 海北愣了良久，嘴角抽搐道，“不是吧……这修行之法，竟然是魔祖传诸于世的？！” “修行么，总会有第一个人，是谁其实也不重要。”陆野道，“关键是……听魔所言，我十分怀疑，那高高在上的仙界，是否也是一个大能者开辟的。” 海北神情变了变，道，“你怎么不问问那魔？” “他……不是笑‘死’了么。没有来得及问。”陆野苦笑道。 海北笑道，“这容易，不是有一万多个裂缝么？肯定也有一万多个他的残识，我们去找下一个。嗯……或者……你先不要告诉他仙界的事情，搞不好为了实现他的理想，他会教你修行。” 陆野一愣，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啊……另外，或许还能问问他关于‘窥天’的信息！”说到这里，陆野难掩兴奋，道，“走！立刻出发！” 海北却拉住了陆野，道，“先回去睡觉。” “还睡什么啊！” 海北道，“裂缝虽然有一万多个，可这个世界好像也不小，我们上哪去找啊？先回去，明天跟这里的土著套套话。” 陆野愣了愣神，道，“还是你心思细密。” “你啊，是关心则乱。”海北笑道，“我相信，魔应该知道‘窥天’，即便不知道，你千万要记得跟他请教一下如何运用天地二环。那样的话，大概也能找到小天的位置了。当然，还要跟他讨教一下怎么离开这里。” 陆野点点头，道，“还有什么？赶紧提醒我一下，别到时候又忘了。” 海北笑道，“不怕，反正有一万多个他呢。” 陆野却摇头道，“他说他的残识已经坚持太久了，怕是……唔！还是尽快吧！万一他所有的残识都消散了，那就哭去吧！” “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海北看看天色，道，“我们先回去认真研究一下怎么套那老家伙的话吧。谈话艺术，还是很重要的。” 186 望月楼 一夜无眠。 清冷的风，拂过这陌生的城，吹来灰蒙蒙的云。 窗台上，忽然多了一点湿润。渐渐地，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风更冷，夹带着清新的水气，坠落天地间的灰尘，让世界变得清明。 清晨来的晚了一些。 还没有来得及喧嚣的街道，直接在细雨中沉寂。 陆野早就等不及了，他听到了楼下店小二开门的声音，便转过身，匆匆下楼。 海北追上来，说，“先吃个早饭吧。” 陆野道，“我更想现在立刻抓个人来问问哪里有空间裂痕。” “想问的话，不需要抓个人，直接问店小二就好了。”海北道，“不是有一万多个吗？即便是普通人，大概也是知道的。” 陆野点点头，一直来到楼下，看到忙碌的店小二，直接上前，问道，“伙计，跟你打听个事儿。” “客官起的早啊，您想问什么？” 陆野正待开口，却忽听海北插话道，“就是想问问，除了城外数十里那片流光，距离最近的流光在哪？” 小二一愣，道，“城东百里之地的晋城城外，就有一处。” 海北道了谢，直接跟陆野离开。 陆野正待祭出飞鸟，却被海北制止。“时间还早，不过百里之地，还是不要祭出飞鸟了。若是引得别的炼气士的注意，反倒是个麻烦。” 陆野一怔，点头道，“你想的周到。” 两人冒着毛毛细雨，走了一段，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海北让陆野在一处屋檐下等候，自己则转身进了一处车马行的院门。片刻，便赶着一辆马车回来。 “上来。”海北道。 陆野笑道，“你会赶车吗？” “大不了把你拉沟里去。” “哈哈。”陆野笑笑，钻进马车里，掀开前面的帘子，看着娴熟的拿着皮鞭赶车的海北，不禁问道，“海北之地也有马车的？” 海北笑道，“只有海马，不过大概也差不多。” “我怎么感觉差好多？” “哈哈。”海北大笑，驱赶着马车出城，上了官道。 雨越下越大，道路上开始变得泥泞起来。 行了约摸二三十里，身后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不消多时，那匹马追了上来，与马车保持着平行。马上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淋透了。他冲着海北和陆野喊道：“二位，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马车里避避雨？”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上来吧。” 那人道一声谢，直接在马上跃起，竟然稳稳的落在了马车前方，之后闪身进了车棚内。“哎呀，这雨下的，可真是时候。”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陆野敷衍的笑笑，看了海北一眼。两人都看出来了，这青年是个修真者，或者说，是个炼气士。炼气九层的修为，在修真界，不过是个菜鸟，但在这个世界里，应该算是高手了。“兄台这是要上哪？” “晋城。”那人道，“不知可否顺路？” 陆野一愣，道，“倒也顺路。” 那人笑道，“那我可是走运了，我还以为要淋上一路的雨呢。在下杨青，二位怎么称呼？” 陆野和海北各自报了姓名，杨青笑道，“不知在下是否有看走眼，二人看起来像是炼气士。” 陆野微微一笑，道，“是吧。” “二位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杨青道，“伏牛郡一带的炼气士，我大多都见过，二位却是面生的紧。” 陆野听到杨青之言，忽然心念一动，道，“我夫妻二人，一直隐居深山，此番是第一次入世。杨兄自是看着面生。” 杨青一愣，道，“原来如此。” 前面赶车的海北，听到陆野的话，斜了他一眼，之后说道，“杨兄去晋城做什么？” “有点儿俗事。”杨青笑道，“二位隐居深山，何等自在，缘何忽然出世？这世间纷纷扰扰，当真不厌其烦。有时候，我甚至也想找一处世外之地了此残生。” 陆野笑道，“未曾拥有的，总是最好的。杨兄的不厌其烦，不过是因为拥有的太多太久。恰恰相反，对于隐世而居的生活，我们也是不厌其烦了。” 杨青大笑，“陆兄当真是个妙人。” 陆野跟着笑笑，又道，“杨兄久居尘世，可否跟我们夫妻二人讲讲这尘世纷扰？我夫妻二人见识不多，对这花花世界里的一切，还是极感兴趣的。” 杨青苦笑一声，叹气道，“世间纷扰，无非利来利往。利者，或金银财宝，或名望人脉，或江山美人。古人为果腹之因而聚，又因果腹之故而争。临水黄氏左侵右犯，一统三川。大川之国延续三百年，恒、永、辉、周……你方唱罢我登场，纷纷扰扰无数岁月。一百年前，大泽吴氏因‘一钱之怨’揭竿而起，建大泽皇朝，传诸三世。西北将军叶良‘冲冠一怒为红颜’，挟大泽皇后反叛，叶国由此而生……世俗纷扰，大抵如此，反反复复多少年，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 陆野微微一笑，道，“世间俗人，也就这样了，自是比不了我修行之人的。” “哈哈哈！”杨青大笑道，“陆兄此言差矣。你当着乱世纷扰中，少得了炼气士的踪影？别的不说，就说那大川之国，当时正值鼎盛，缘何忽然被灭？缘何国恒以弱灭，而川独以强亡？” “这个……” “大川之亡国，只因一件修行之人趋之若鹜的法宝。”杨青道。 “哦？”陆野微微凝眉，“什么法宝，竟然使得大川湮灭？” “轮回石！” 陆野心头猛然一颤，就连一直在赶车的海北，也是一惊。 陆野努力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脸上呈现出一丝茫然和好奇，“轮回石？是何物？” 杨青道，“世间苍生，不论人畜，难逃轮回之苦。而这轮回石，可以让人永生不死，绝不轮回。” 陆野咧嘴笑笑，说道，“杨兄在开玩笑吧？哪会有这般东西。” 杨青摇头道，“很多人也是不信的，但江湖传闻，确实如此。相传，当年大川哀帝为自己修建陵园之时，忽然发现了一处洞穴，那洞穴之外，布满禁制，其中异彩流连，端的神奇。哀帝断定其中必有异宝，随即派出心腹炼气士数十人，试图潜入禁制之内。” 见杨青停顿了一下，陆野及时问道：“后来呢？” “据说，死了近千炼气士，终于将那禁制破开，而那禁止之内的异宝，就是轮回石。”杨青笑道，“那些炼气士，对哀帝还算尽忠，将那轮回石交给了哀帝。哀帝想要得到轮回石的力量，以求永生不死。不过，可惜，就在哀帝得到轮回石的第三日，忽然暴毙于寝宫，名太子第一个发现哀帝死尸，后由丞相宇文芳拥护，宣布继位。半个月后，名太子失足落井而死。是年，晋王、荣王、秦王、征北大都督……十八路大军反叛，大川因此亡国。” 陆野凝眉道，“那轮回石呢？” 杨青笑问，“陆兄以为呢？” 陆野沉吟良久道，“莫不是在那丞相宇文芳手中？” “世人大多如此怀疑，也有人认为轮回石是被太子之后进入哀帝寝宫的太医拿走了。也有人认为名太子拿走了轮回石，并且早对宇文氏不放心，故而轮回石依然被他藏了起来……”杨青道，“再后来，轮回石再也没有了踪迹。” 陆野想了片刻，才道，“哎，江湖野史，实在是离奇。那轮回石缘何能让人永生不死？太夸张了。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嘛。” 杨青笑笑，说道，“轮回之地的石头，就不是普通的石头了。相传，此物乃是天帝从轮回之地带回来的。” “天帝？” “就是开天辟地之人。”杨青道，“具体叫什么名字，无从得知。” 陆野觉得，若是这些传闻是真的，那天帝，怕就是魔祖了。想了想，陆野又道，“还是不对。这般神奇的东西，天帝应该也需要吧？缘何又将那轮回石遗弃在那洞穴之中？” “这就不得而知了。”杨青笑道。 陆野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见不到那轮回石，我是不会信的。” “哈哈，那就没办法了。”杨青笑了一声，转脸看看外面的大雨，叹气道，“这雨，看样子要下个没完没了了。” “看起来像是。”陆野看看天，说道。 杨青道，“晋城之中有一明月湖。湖中有一望月亭，乃是晋城公子的地盘。我与那晋城公子还算熟识。等到了晋城，陆兄不妨跟我去那望月亭上坐坐，一览‘明月镜心’的美景。” “这个……再说吧……” “埃，陆兄何必如此客气，在下总是要答谢一下陆兄的情谊的。若非陆兄慷慨，我怕是要淋成落汤鸡了。”杨青极为热情，“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世事艰难，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海北回头看看杨青，又看了看陆野，笑道，“夫君，既然杨兄如此盛情，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吧，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儿。” 陆野看向海北，海北展演一笑，“我倒是很想看看那所谓‘明月镜心’是何等景致呢。” 陆野不知海北是什么心思，不过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自然也只能先应承下来。 接下来，海北似乎有了聊天的兴趣，开始跟杨青从明月镜心聊起，一直聊着这个世界上的山山水水。 陆野却安静了下来，听到杨青说所谓的“明月镜心”需要在白天看，才算安心下来。想要进入晋城外的流光，需要晚上才可以。所以，白天跟杨青和海北在望月亭耗耗时间，倒也无所谓。 中午时候，陆野一行三人终于赶到了晋城地方。 这晋城比之前陆野和海北待着的那座城明显大了许多。此时雨已经小了许多，虽然依旧淅淅沥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却已然不影响出行了。 海北按照杨青的指路，一直将马车赶到了明月湖畔。 下车换船。 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湖心岛上的一座楼阁，再看周围被雨滴荡起一片片涟漪的湖面，陆野唏嘘道，“想来登高望远，景色定然不俗。” “哈哈，我最喜这天然美景。倘若那刻意雕琢之物，纵然美轮美奂，总也失了灵性。晋城之地，人杰地灵，景色优美，陆兄伉俪，当多盘恒几日。”杨青道，“晋城公子和望月楼主均与在下相交匪浅，也都是当下风流人物，陆兄见了，定会欢喜。” 海北却笑道，“杨兄要多陪我夫君说说话，想来杨兄也注意到了，我夫君心中一直有些郁结。” “哦？”杨青有些意外，看向陆野，道，“陆兄有何不开心的事情？” “是小女子的不是了。”海北道，“我夫君对这凡尘俗世，是没什么兴趣的，若非我缠着他出世，他是决计不会出来的。可即便跟我出来了，依然还是不开心。” 陆野不知道海北为何会这般说话，但他心里明白，海北可不是林小舟那般喜欢胡闹的小魔头，她这么做这么说，必然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也只是顺着海北的话，淡然一笑。 杨青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安慰，之后又说起这凡尘俗世的美好来。陆野只是随意附和着，脑海中却一直在回想着杨青提及的轮回石的事情来。 不消多时，三人登上小岛。 杨青率先而行，来到那望月楼下，冲着那掌柜笑道，“老钱。” “杨公子。” “速速去请你家楼主和晋公子来，再在七楼追月阁摆上一桌上等菜，我要宴请贵客。” 那老钱笑着应了一声，又跟陆野和海北打了招呼，之后招呼了店小二一声，吩咐了几句，这才亲自领着陆野三人上楼。 一直上了七楼，进入追月阁，三人落座，杨青陪着陆野和海北聊了一会儿，又不耐烦道，“这俩人怎么还没来？真是的，我去催促一下，二位再次稍后。”言毕，起身离开。 陆野呼出一口气，看向海北。 海北则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遇到这杨青，怕非偶然。提及轮回石，怕也非是随口。”说罢这些，海北便转脸看向窗外，笑道，“夫君，且看，这里景色，确实不凡。” 陆野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道，“夫君我是个俗人，对美景什么的，兴趣不大。” 海北抿嘴笑笑，“为何不说我们是师兄妹？” “我就是随口一说，顺便跟你开个玩笑。”陆野道，“就是个恶作剧。”说罢，又看着窗外的湖面，低声转移话题道，“不知那流光在城外何处。” 海北道，“不急，反正距离天黑还早，先看看这杨青到底想干什么。而且，对于轮回石……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轮回石……”想起在修真界中，因为一颗轮回石，而最终搅得天翻地覆，陆野就忍不住苦笑道，“不祥之物啊。” “是啊。” “而且，我觉得不大可能有这东西，搞不好只是以讹传讹。那魔祖岂能不知轮回石的好处？缘何把那东西留在了这……”说到此，陆野忽然闭了嘴巴，想要给海北使个眼色，见海北忽然变得一脸花痴的模样看着外面景色，才意识到海北的修为比自己高很多，肯定早就察觉有人靠近了。 片刻，杨青推开隔间的房门，看着陆野和海北，大笑道，“二位，我来引荐一下。” 跟着杨青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两人俱是二十来岁模样，男子面若冠玉，蠢身材颀长。一身锦衣，一手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又不失贵气。女子的穿着，倒是简单许多，姿色也是一般，但一袭翠色衫裙，配上翡翠月牙头钗，倒显得极为清爽而亲近。 男子是晋城公子，女子就是望月楼主了。 杨青笑道，“这望月楼，实则是晋公子的产业，不过交给了望月打理。” 陆野看看晋公子，又看看望月，笑道，“不知是先有望月？还是先有望月楼？” 听得此言，杨青和晋公子大笑，望月掩嘴而笑。 杨青道，“不爱江山爱美人，晋公子风流倜傥之名，陆兄早晚会深有体会的。哈哈哈，来，各位，都不是外人，先落座吧。小二，先上一壶上好的‘月下独酌’。” “没吃饭，先饮酒吗？”陆野问道。 晋公子笑道，“陆兄误会，这‘月下独酌’，嗅之酒香弥漫，饮之淡如甘泉，实则醒神茶也。” 不消多时，月下独酌上来。 众人一番品评，倒也不亦乐乎。 杨青竟是亲自给陆野和海北二人斟茶，之后自是要提及那“明月镜心”之说。原来所谓“明月镜心”，指的是明月湖中太阳的倒影。这明月湖水质清冷，太阳映射其中，辉光尽去，清冷如月，观之让人清心安逸，而人在安逸之时，难免自醒本心，故有“明月镜心”之说。 茶去酒来，数道望月楼的招牌菜，自然是需要望月楼主亲自解说。 陆野和海北起初还有些客套，但时间长了，发现三人竟然都是这般客气，也就不再作态。一番交谈之下，陆野已然明白，这三人，其实都不是简单人物。这晋公子，乃是晋城城主之子，而杨青，竟然是伏牛郡郡守之子。至于这望月楼主，更是叶国定远侯之女。 三人如此身份，对自己和海北依然如此客气，陆野心中，自然多了一分警惕。 酒过三巡，陆野觉得，若是三人有什么要求，大概也该提出来了。 不过，让陆野和海北都有些意外的是，一直到吃饱喝足，晋公子和望月楼主借口有事离开，竟是什么也没有提。杨青说是要去城主府办点儿事情，也便告辞离开。 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陆野和海北面面相觑。 “什么状况？”陆野问。 海北凝眉摇头，显然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187 又见魔祖 一叶扁舟，泛波明月湖。 周围是空旷的湖水和如帘细雨，哗啦啦的雨水，犹如耳边的低语，偏偏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 海北把玩着一个水滴状的乐器，欣赏着上面的天然纹路，似乎十分喜欢。这是望月送给她的礼物，说是西域的一种乐器。 “你猜杨青匆匆离开，去干什么了？”海北问。 陆野笑道，“你看出什么了？” “你呢？” 陆野大笑，道，“肩头的箭伤，总是需要处理一下啊。之前硬撑着还好，酒过三巡，手臂明显无力。明明天气凉爽，额头竟然渗出细汗来，显然是撑不住了。” 海北轻轻一笑，道，“想来昨天晚上，咱们破开那城池禁制之后，他刚巧看到，随即跟了出来。” “嗯，对于救命恩人，他在望月楼款待咱们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陆野笑道，“只是，不知他昨夜到底是干了什么好事儿，竟然被那么多人追杀。” 海北道，“凡尘俗世，大概与我们也无关吧。依我看，那杨青应该是看到我随意的破开了城外禁制，认为我们修为高绝，想要拉拢我们而已。”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陆野道，“这些人，年岁不大，心机倒是深沉的很。如此跟我们把酒言欢一番，便各自道别。过上些许日子，再次偶遇，感情就会更身后一些。这样做，比一直缠着我们示好，反而更有用啊。” 海北道，“人情世故，大致如此吧。”收起手里的乐器，海北趴在船沿上，伸手撩了一下湖中的水。“我们海北一族生活的地方，就在一片岛屿之上。泛舟海上，一直是我最厌烦的事情。我更喜欢稳稳的站在大陆上，看山、看树、看花鸟鱼虫。”笑了笑，海北继续道，“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也会怀念那泛舟海上的生活。” 陆野道，“你真名叫什么？” “重要么？”海北道。 “不重要，就是随便问问。”陆野道，“算了，还是别问了，到时候，小天若是知道我竟然知道你的本名，一定会醋劲儿大发的。”想起林小舟吃醋怄气的模样，陆野就忍不住笑了一声，之后眉头微蹙，一抹忧色袭上心头。 海北却轻声一笑，忽道，“我本名叫海无波。” 陆野一愣，口中轻念着“海无波……无波……”视线落在海北胸口，嘴角一抽。“名不副实啊。” 海北有些哭笑不得，看看天色，道，“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时间还早。这明月湖连着晋城外的护城河，咱们就围着这晋城护城河转一圈儿吧。” “行啊。你撑船吧。”陆野说道。 海北拿起船头的斗笠，戴在头上，走到船尾，抓起船篙，看了一眼慵懒的斜躺在船舱里的陆野，笑道，“你发现没有？有时候你挺懒的。” 陆野道，“懒啊，那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海北大笑，娴熟的撑着船。小船极为稳当的穿梭在雨水中，竟然丝毫感觉不到晃动。 陆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哼起了一首小调儿。哼着哼着，倦意袭来，竟是闭上眼睛睡着了。至于这水上美景，他显然真的是没什么兴趣的。 海北撑了一会儿船，看到陆野竟然呼呼的睡着了，一时间也没了兴致，干脆就坐在船头的雨水中，看着湖面静静发呆。时不时的回头看上陆野一眼，之后就有股想要把陆野喊醒，让他陪着自己说话的冲动。 一直过了很久，海北忽然发现，原本面向湖面的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面对着船舱坐着。眼前，是酣睡不知人事的陆野。也不知他梦中遭遇了什么好事儿，衣服都被撑起来了。 海北脸色猛然一红，赶紧背过身去。 心里很乱，乱成了一团麻。 很多问题，她不敢深入的去想。 又回头，做贼似的偷偷的看了陆野一眼，海北轻声叹气。 不论如何，等到离开了这里，自己也该离开陆野，去往永夜前线了。太多年没有见了，天南……还好吗？ 想起永夜前线，海北又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魔族入侵，修真界危如累卵。天南一定在前线御敌，却不知境况如何了。相比于混乱的修真界，自己身处的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何尝又不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呢？ 再看看这花花世界，海北对魔祖佩服不已。 一代传奇，以一己之力，开辟这一片天地，当真了得。 或许，若是陆野得到了魔祖的真传，又有天地二环的话，搞不好也能开辟一界……又看了陆野一眼，海北哑然失笑。 这个咸鱼一样的家伙，现在是遇到了难处，才变得勤快而焦躁了一些。若是眼前这些麻烦被他解决了的话……让他这种懒散咸鱼去开辟一界？还是算了吧。 这个蠢货，好歹也是修真者，睡觉还能睡的满下巴的口水。 海北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未成想，陆野竟被这笑声惊醒。他睁开眼，忽的坐起来，“天黑了啊，你怎么不喊我！”说着，起身钻出船舱，“快去找那流光……”说着，他猛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赶紧背过身去。“咳……快去找那流光吧。” “嗯，走吧。”海北轻声一笑，直接祭出飞鸟，翻身而上，腾空而起。 待到陆野飞在身侧，两人才一起朝着城外飞去。 如此夜色朦胧，两人飞的很高，倒也不怕被人看到。 晋城很大，但两人的飞鸟的速度也不慢。不消多时，两人就在护城河外的一片林地中，找到了那片流光。 收了飞鸟，站在流光之外，海北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陆野答应了一声，直接踏步进入那片流光之中。 与第一次进入的那一片流光一样，流光之内的边缘，尽是一具具死尸。 陆野注意到，那些死尸之中的一具白骨的指关节上，竟然还戴着一枚储物戒指。这种法宝，在这个世界里，绝对极为稀罕。 陆野迅速的摘下那储物戒指，戴在手上，之后也顾不得去搜刮别的东西，直接快步前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找到魔祖。 大概走到了流光之地的中间地方，陆野忽然席地拜倒，“师尊！弟子陆野，前来求见师尊。” “呵……”一个声音，在陆野面前不远处响起，“这个后生，你师尊是哪个？” 陆野抬头，看到了魔祖。 “师尊在上，弟子有礼。”陆野再次叩首，之后不等魔祖发问，便道，“在暗无混沌之中，您老人家曾经收下弟子为徒，要自己继承您的衣钵，继续完善这世界，修复这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一个空间裂痕。” 魔祖怔了一下，呼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你且起来吧。” 陆野起身，又道，“师尊，之前在一处裂缝之中，您说说到这些裂缝，会被大乘高手利用而摧毁这个世界之后，没有来得及说别的，就消失了。” 魔祖凝眉看着陆野，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子，感觉是十分陌生的。毕竟，对于此地的他而言，只是第一次见到陆野。不过，他看得出来，陆野修炼了《天伦》，而且练成了，这足以说明他必然是自己的弟子。因为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助，绝对没有人能炼成《天伦》。 沉默了一会儿，魔祖道，“修复这空间裂缝……不容易啊。我曾经想过许多办法，却总是失败。”感慨了一把，魔祖又看了一眼陆野手上的地环，问道，“地环在你手上，天环呢？” “啊……天环……唉。”陆野心中一动，叹气道，“这事儿，之前我跟您说过。那天环被我妻子拿去，而我妻子，现在却是陷入了一个叫‘窥天’的地方。” 魔祖一怔，“窥天？！怎么会陷入哪里？” 陆野听到魔祖这般言语，料定他对窥天必然极为了解，心中难掩激动，又一次伏地拜倒。“师尊！求您帮我救回我妻子。”接下来，陆野就把林小舟陷入窥天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魔祖凝眉道，“之前我有没有跟你提过窥天？” 陆野摇头。 魔祖叹气道，“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曾经被我的一个亲人偷袭而重伤？” “这倒是说过。”陆野道，“您说您在渡劫的时候被偷袭了。” 魔祖应声道，“看来，我并没有告诉你，我那位亲人，乃是我的亲弟弟。” 陆野一怔。 魔祖道，“他是想杀我好取而代之，但若是平时，又打不过我，所以便想要偷袭我。后来，我伤势恢复，打败了他。当时我并没有打算取他性命。只是，他是个烈性的，最终选择了自杀。而那窥天，就是我弟弟留下的一只眼睛。他说我的下场最终会不如他，还说要看我怎么死……” 陆野道，“那……若是陷进去的话……” 魔祖看着陆野，摇摇头，“必死无疑。” 陆野心头猛然一颤，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魔祖叹气，道，“他的眼睛自成一域，内里怨气极重。当初我曾经试图破掉窥天，好让我弟弟安息。然而……我自问修为高绝，可还是差点儿死在里面。” 陆野绝望的怔怔发呆，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瘫坐在地上，木然无语。 片刻，陆野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痛苦的抱着头，狠狠的栽在地上。良久，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嘶吼，才嘶哑着响起。 魔祖看着痛哭的陆野，轻声叹气。 一直过了很久，魔祖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死于窥天，更是连轮回都做不到……你，节哀。” …… 海北在外面一直等了很久，眼看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陆野竟然还没有出来，海北便有些心急起来。 她很想冲进去看看陆野到底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又担心事情顺利，自己突然闯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眼看着天就要大亮，而流光即将要消失，海北等不及了，直接走到流光之前，正要闯进去，却忽见一个人影从流光中走出来。不是陆野，还能是谁。 “呼……你总算是出来……”海北话说一半，注意到陆野神情异常，眼睛也有些发红，不由愣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野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说着，眼泪再一次落下来。他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海北，痛苦嘶吼，“啊……小天死了！啊……” 海北立时怔住。 …… 小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没了。 陆野坐在护城河边的堤岸上，看着眼前的河面，怔怔出神。 时不时的，眼泪汹涌。 海北举着一把雨伞，站在陆野身后，一直也不说话。 天亮了，天又黑了。 陆野终于站起身来，回头看着海北，叹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道，“谢谢。” 海北想要报以和善的笑，却又意识到，这个时候笑出来，显然不太合适。她说道，“走吧，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陆野答应了一声，却没有祭出飞鸟，只是沿着河堤缓缓而行。 海北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帮陆野打着伞。 陆野走了一段，忽然说道，“你说……小天……真的死了吗？” 海北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她知道陆野想听的答案，还是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许……毕竟这魔祖只是很久以前的残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窥天，兴许发生了变化呢。” 陆野道，“我跟魔祖提过这种猜测，之后，他就把手按在了我的地环之上。”说着，陆野的声音又一次哽咽，“他说……他说他感受不到天环之上有什么生气……他还说……他还说他可以把天环取来，是我拦住了他。”苦涩的一笑，陆野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小天侥幸没有死呢？我让魔祖把天环取来，万一再害了小天呢？那个小魔头，一向命硬。大概真的不会死。”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陆野显然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魔祖那般强悍的人物，都对付不了窥天，更何况林小舟不过凝脉修为？就算天环再强，就算她元神再强，就算她的“天魔”修炼之法何等神奇……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全盛时期的魔祖？ 心思太过恍惚，陆野被地上的蔓藤绊了一下。 海北眼疾手快，拉住了陆野的胳膊。 陆野呼出一口气，道，“谢谢。” 海北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一手抱着陆野的胳膊，一手举着伞，跟着陆野缓步前行。 一直走了很远，眼看着就要靠近晋城城门口了，海北忽然说道，“你是修真者，早晚会见惯了生死的。” “是吗？”陆野随意的问了一句，又道，“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年小天没有去地球把我带出来，如果我在十九岁那年就死了……大概……也是一种幸福。” 海北仰脸看着陆野，微微凝眉，略一沉吟，岔开话题，问道，“你有没有问问那魔祖关于轮回石的事情？” 陆野摇了摇头，之后忽然驻足。“轮回石……你说……秋蓉如果能逆转轮回复活陆落梅，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复活小天？！” 海北摇摇头，看着一脸兴奋的陆野，却没有再说什么。 陆野摩擦着手掌，脸涨红着，声音也哆嗦起来。他说道，“对！逆转轮回！一定可以……”说着说着，陆野忽然又痛苦的双手捂着脸，摇起头来。“魔祖说，死在窥天之中，就连轮回也……无**回，直接灰飞烟灭……逆转轮回，又能如何？” 海北看着重新陷入绝望的陆野，心中不忍，眼睛竟然跟着湿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既然那窥天杀了小天，咱们就去毁了那窥天！” 虽然陷入仇恨的人生是痛苦的，但陷入绝望的人生，更痛苦。海北不想要陆野绝望的活着。 陆野深吸一口气，“复仇么……一个死去的灵魂的怨念化作的煞灵……唉……” 海北一时哑然。 亲人坠桥而死，自己会有毁掉那座桥的冲动吗？ 陆野的心情，海北很能理解。就像很多年以前，自己那些一个个死在大海之上的族人一样，自己从来没有跟大海复仇的兴趣…… 忽然，飞鸟闪动着翅膀，溅起一片片雨水。 陆野翻身骑上飞鸟，对海北说道，“走吧，去下一处流光。” 海北看着陆野，对于他的忽然的举止，有些不解。 陆野道，“这里的魔祖已经消散，我要去找下一个魔祖，我要请他帮我进入窥天！” 海北却没有动，凝眉看着陆野，道，“进入窥天送死么？” 陆野摇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进去一窥究竟，我不甘心！我相信，魔祖一定有办法把我送入窥天！” “算了吧。”海北道，“魔祖不可能答应你。全盛时期的他都差点儿死在窥天之中，如今的他，不过是残识一片，就算有办法送你进去，他也不会这么干。毕竟，他还指望你帮他修复这世界呢。” “那我就告诉他已经有了仙界。”陆野道，“我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说着，陆野轻声一笑，“真的不重要了。” 海北迟疑片刻，道，“好吧，走。” 陆野答应了一声，转身控制着飞鸟，刚要腾空而起，却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拍在了自己后背之上。紧接着，一股奇怪的力量，直接进入了自己体内。 意识忽然有些混乱。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陆野耳边响起了海北的低吟：“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188 灭仙尊 还是那个农家小院。 院里的一棵刺槐树下，陆野坐在一张草席上，抬头望天。 房间里，传来农妇的笑声，笑声里夹杂着哽咽。 不消片刻，海北走出来，一直来到陆野身边，坐在了草席上。 “成了？”陆野问。 “嗯。”海北道，“一种简单的阵法操作而已，接下来，只要暖暖好好修炼，等到了炼气三层，就能看到东西了。” 陆野轻声一笑，说道，“暖暖……名字不错。” “呵……” “我很好奇，《天伦》可以吸收一切力量，为何你却能制住我，甚至还能封印我的修为？” 海北道，“万事有利自有弊。并非所有的力量，都可以随意的据为己有的。还记得秋蓉说的话吗？《天伦》，并不是你这般用的。” “也许吧。”陆野道，“或许我该再去找魔祖那个便宜师尊，来请教一下《天伦》的用法。” “是吧。”海北笑了笑，说道，“不过也无所谓了，若是一直留在这里，即便是你现在这样的修为，也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呵，天下第一？”陆野抬起手来，给海北看她在自己手臂上留下的印记，“好窝囊的天下第一。” 海北道，“那就天下第二吧，也很厉害了。” 陆野背靠着刺槐，沉默了下来。 农妇走出来，说是要做一顿好吃的，以感谢海北和陆野的帮忙。海北客气着，陆野却没有吱声。 很累的感觉。 累的甚至不想多说话。 厨房里炊烟袅袅，不消多时就传出淡淡的菜香。不用去问也知道，这个没了丈夫的农妇，为了感激海北的善行，大概是准备把家里所有能拿得出手的菜都炒上一盘吧。 直到农妇开始一盘一盘的往堂屋里端盘子，陆野才仰头看着天，问海北，“你打算禁锢我一辈子吗？” 海北站起身来，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反而说道，“先吃饭吧。”说着，就朝着堂屋走去。 “何必呢！”陆野看着海北的背影，道，“我们……不可能的。” 海北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脸色微微一红，想要回头，却又莫名的不敢回头，只是强笑道，“说什么呢，你别误会，我只是出于朋友道义……嗯，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不想你死之后连累了秋蓉。” “呵……那你脸红什么？” “我有吗？！”海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越是这般，脸却越烫。“咳，那么久没吃东西了，赶紧吃点儿吧。” 陆野迟疑了一下，看到那农妇从堂屋里走出来邀请自己和海北，这才起身，努力挤出笑容，跟着海北一起进了堂屋里。 堂屋里的板凳上，暖暖摸着桌沿站起身来，“叔叔，阿姨，吃饭了。” “暖暖乖。”海北笑着走过去，亲昵的摸了摸暖暖的脑袋。 陆野看着暖暖，发现海北的手艺还真是不错，现在的暖暖，有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虽然双目无神，依然看不见，但比之以前，确实好看多了。 一旁，农妇偷偷的抹着眼泪，“快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分着筷子，说道，“二位仙长别嫌弃，小妇人家里实在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好菜。” “这样已经很好了。”海北道，“一直吃什么山珍海味，也没什么趣味，偶尔吃些家常便饭，也挺好的。是吧夫君？” 陆野看了看海北，点头道，“是啊。” 吃过饭，海北便开始教授暖暖修真，陆野独自一人走出院落，站在旷野边，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怔怔出神。 他很想就此离开，却也知道，海北在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了印记，不论自己走到哪里，她总能找到自己。更何况自己的修为被封印了，徒步的话，大概走不出三五里路，就会被海北追上了。 看着白色的日头变成红色，落入远山背后，陆野轻声叹气，转脸看看朝着这边走来的海北，心中忽然有些遗憾。 如果跟自己一起生活在这里的不是海北，而是林小舟，那该有多好啊。 注意到陆野的眼神，海北的脸又红了。 她强笑着，故作潇洒的伸了一下懒腰，说道，“啧，这旷野的夕阳，看起来也不错啊。” 陆野微微凝眉，忽然一愣，道，“要不……咱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海北有些好奇。 “你解开我的封印，让我去找魔祖。我保证，一定先把你送出这个世界，然后再进入窥天。哦，我也请魔祖帮我解开跟秋蓉的元神羁绊，这样的话……是不是挺好？至少，你可以去找天南圣主了。” 海北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然一笑，道，“是挺好的。” “你同意了？” “嗯。”海北点点头，道，“不过……怎么解除你的封印，我需要研究一下。” “嗯？” “你的身体很特别，功法更特别。施加封印容易，解除却不易。”海北道，“容我慢慢想一想。” 陆野苦笑，“为什么我觉得你在胡说八道？” “误会。”海北笑道，“我说的是真的。” 陆野摇摇头，盯着海北的眼睛，道，“你是不敢去找天南吧？是担心她已经另结新欢了吗？还是担心她早已把你忘却？” 海北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之后呼出一口气，面对夕阳，转移话题道，“暖暖已经开始慢慢的修炼了。她的资质还是不错的，想来要不了三五年，就差不多能到炼气三层了。若是能送给她一些晶石，大概会更快。” 陆野拧着眉头，看着海北的侧脸，没有说话。 “若是运气好，说不准她还能离开这个世界，然后修炼到更高的境界。”海北说道，“说不准哪一天，还能飞升仙界，达到所有修真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希望如此吧。”陆野敷衍道。 “是吗？”海北忽然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你觉得，你的那些朋友，亲人，有朝一日，也会飞升仙界吗？” 陆野没有回话，他静静的看着海北，等着她后面的话。 “相传，仙界很大，漫无边际。那里灵气充沛，取之不尽。相传，那里有无数仙人，纵情于山水之间，无病无灾，安逸快乐。相传，领导着这些仙人的，是一个自称仙尊的家伙。相传，莫说普通的仙人，即便是仙尊，也并不能真正的逃脱轮回之苦，依然会死。” 陆野的眉头深锁着。 海北继续说道，“据说，很久以前，仙尊预感到自己行将就木，便把仙尊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选择了遁世隐居，想要平平淡淡的离开这个世界。然而……仙尊没有想到，他的儿子，那个平时看起来很不错的家伙，一旦登上仙尊宝座之后，竟然变得残忍起来。所有反对他的，都被他诛杀。就连他儿时的好朋友，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权力，让人变得冷血。 老仙尊的心腹把新仙尊的残暴偷偷告知了已经做好准备要转世轮回的老仙尊。老仙尊大怒，重新出关，把自己的儿子训斥了一顿。之后开始抓紧最后的视线，准备再从仙界之中，直接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仙人继承自己的衣钵。 然而，让老仙尊没想到的是，他的儿子，竟然偷袭了他。为了权力，新仙尊出手狠辣，直接就想要了老仙尊的性命。 最终的结果，老仙尊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也是在那一刻，老仙尊悟出了延寿之法：吞噬旁人的仙力和生机！ 再后来，所有犯了错的仙人，都会被仙尊吞噬…… 可是，仙尊的胃口，越来越大。而老一代仙人，也达成了协议：让新飞升的仙人去仙尊那里送死，以此来保护老一代仙人。 飞升，即是死亡。 这样的安排，一直坚持了很久。 老仙尊忽然找来了自己的三个心腹：迟心、天绝、仙童，让他们进入轮回之地，取一块轮回石。 拥有轮回石的仙尊，可以真正的永生不死。 一切原本很顺利，不过，就在迟心三人拿到了轮回石之后，忽然被偷偷离开仙界，来到修真界的龙族仙人龙川偷袭。 龙川和迟心他们，都是仙人。一对三，自然是没有胜算的。可是，万没想到，龙川竟然顺利的抢走了轮回石。 原来，迟心和天绝，虽然是仙尊的心腹，但对于仙尊吞噬其他仙人的做法极为不满，这才故意放水，让龙川得手。 至于仙童这个仙尊的死忠，他们有心联手杀之。 他们原本的计划很简单，由龙川带走轮回石进入龙域，之后再将整个龙域彻底隐藏起来。而天绝和迟心，则联手布下八荒大禁，让所有的修真者都无法达到金丹以上的修为，那样自然也就无法飞升。 没有新的仙人的人数补充，仙界的仙人早晚会因为自身难保而同心协力的联手跟仙尊对抗。那样的话，纵然仙尊实力强悍，也难逃一死。 不过，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南辰、剑佳人，这两个实力远远高出修真界大乘高手的家伙，偷袭了龙川，抢走了轮回石。 “再后来，南辰与剑佳人的恩怨，你是了解的。”海北呼出了一口气，“为何对付南辰和剑佳人，天绝、仙童和重伤的迟心，不得不选择联手。而那个时候，龙川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连累整个龙族，所以直接带着龙族遁世。八荒大禁之后的许多年，陆北斗在后来成为飞云宗驻地的一片荒野中误入传送阵，进入八荒，又侥幸加入了天绝宗……” 陆野静静的听着海北的话，心中震惊自是难以言表。 “现在你明白了吗？秋蓉要杀仙尊，并非因为个人恩怨。”海北道，“她故意放出‘南辰北斗’可灭仙尊的消息，也是为了让这个消息传到仙界，好让那些惧怕仙尊的仙人们有信心联手灭杀仙尊。” 陆野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或者说，这信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有些不敢相信。沉吟良久，陆野摇头道，“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仙尊又那么需要轮回石，为何不亲自来到修真界，拿走轮回石？” “来到修真界的仙人，实力会被压制一些，而且，你觉得，到了天怒人怨地步的仙尊，敢离开仙界吗？”海北道，“一旦他离开仙界，一定会有仙人直接封了通天路，让他再也无法回到仙界的。” “那他可以派出更多的仙人来对付剑佳人，抢走轮回石啊。” “派出来三个仙人，两个都背叛了他。还有一个偷偷跑来作怪的龙仙。”海北道，“你觉得他还会再派出仙人来吗？一个天绝和迟心，布下了八荒大禁，就让他的处境变得危险，若是再有三五个叛徒，日子就没法过了。” 陆野道，“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可是……唔，仙尊这么强悍，随便来个分身，进入轮回之地，再取一块轮回石不就好了？” 海北摇了摇头，“轮回石在轮回之地，并非取之不尽的。取走一块轮回石之后，就再也无法取第二块。除非……除非第一块已经被轮回之地‘抛弃’了。”说到此，海北想了想，又道，“如果杨青所言是真，那毫无疑问，这里的轮回石，应该是先于打造天剑的那块轮回石被取出来的，不过，应该也已经被轮回之地‘抛弃’。” “那仙尊的分身，不能下凡啊？”陆野依旧试图推翻海北的话。 “通天路是逆行通道，分身过不来的。” “那……”陆野不死心，又道，“天绝和迟心为何不把轮回石交给仙尊呢？那样的话，仙尊真正有了不死之身，自然就不会再吞噬飞升者了。” 海北脸上带着笑，看着陆野，问，“换做你是天绝，你会这么做吗？” 陆野怔了一下，沉默良久，才苦笑道，“是啊，一个杀人如麻的家伙，真正不死的话，也是个麻烦。” “所以……”海北微微一笑，“不要求死，帮帮我和秋蓉吧。你不会希望陆老残、周元生他们飞升仙界送死吧。” 陆野看着海北，讪笑道，“算了吧，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帮不了你们。另外……我可以把仙尊的恶行散播出去，那样的话，就没有人会飞升了。” 海北大笑，笑声中一点儿也不隐藏嘲笑的意味。 陆野被海北笑的有些不自在，拍了一下脸，才道，“没有人会相信的，对吧？” “是啊。” “这一切，你都是听秋蓉说的吧？” “嗯。” “你为何会相信她？她可是你的情敌。” 海北笑道，“探花郎陆北斗的人品虽然不好，但信誉一向很不错。而且……撒这种弥天大谎，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而且……其实仔细想想，她当年，除了对女子滥行了一些，也没有别的毛病了。” 陆野抱着脑袋，揉了一会儿太阳穴，对这种天大的秘密，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他想要换个轻松的话题。“说起来，陆北斗这么色……真的只是因为南辰的记忆？” 海北摇了摇头。“借口而已。” “呃……那现在的她，看起来还是挺老实的嘛。” “在没有一定的实力之前，老实点儿总是好的。”海北道，“我保证，等到她有了足够的实力，一定会本性毕露的。复活陆落梅？别以为她真的那么深情。严格说来，她只是愧疚而已。” “呵……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海北笑了起来。 陆野看着海北，跟着轻声笑笑，之后又神情凝重起来。“你真的相信秋蓉的话？” “我相信。”海北道，“没有理由怀疑，所以我选择相信。而且，等到飞升之后，自然能证实秋蓉的到底是真是假。”海北盯着陆野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天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是……除了小天，你还有许多不舍的人。不是吗？” 陆野深吸一口气，道，“是啊。”顿了顿，又道，“帮我解开封印吧，我们去找魔祖，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去找秋蓉。” “嗯。”海北重重的点点头。 陆野看着海北，淡然一笑。 眼前这个傀儡，这个并非真正生灵的女孩儿…… 对不起。 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像个烂好人，但是很抱歉，我并不是个想要拯救苍生的英雄。我只是个侥幸见识了一眼修真界的普通人，帮不了你们什么忙。 有秋蓉那个厉害的家伙，就足够了。 那个心机深沉的小贱人，谋划了几千年，大概从来都没有将我算计在她的伟大计划中吧。 我只是一条咸鱼而已。 如果小天死了，那就没有翻身的必要了。 “过几天再帮你解开封印。”海北看着陆野伸出来的手，忽然说道，“我还是要好好参悟一下该怎么解开封印。” 陆野一愣，看着海北，有些哭笑不得。“别开玩笑了，要灭仙尊可不是小事儿，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破地方，然后好好修炼。”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海北诡秘的一笑，道，“等你真正冷静下来再说吧。哦，对了，你看，麦子快要熟了。陈大姐没了丈夫，还要照顾暖暖，肯定会很忙，我们帮她收了麦子再走吧。” “喂！”陆野急了。 海北却摇摇头，“心爱的女人死了，自然对任何事情都心灰意懒。不过，时间总会磨灭一切的。或者，你需要一份新的感情？” “呵……”陆野摇头苦笑。 “夫君……过些天去找杨青一伙吧，看看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海北笑道。 陆野看着海北，很认真的说道，“我们真的不可能的。” “嗯，我知道。”海北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似乎有些失落，“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很好的那种。就像陆北斗和艳无双。”说着，海北忽然自顾自的大笑起来，“别这么煽情了，好无聊。哪天我本体离开混沌，到时候见了面，多尴尬啊。” 陆野也跟着笑了起来。抬起手来，看着手腕上的地环。 那暗无，就在地环之内。 海北的本体，自然也在其中。 想了想，陆野脱下地环，递给海北。“送你了。” 海北一愣，看着陆野递来的地环，却摇了摇头，“你拿着吧，不想杀了我这个好朋友的话，就不要去窥天送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89 骗子 卧室里被陈氏打扫的一尘不染，新铺上的被褥虽然到处都是补丁，但却干干净净的。陆野半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海北教暖暖一些修真的关键。暖暖认真的听着，一双眼睛无神的大睁着，似乎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桌上的油灯把房间里照的昏黄，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使得这一片昏黄随着烛光晃动。 陈氏轻轻推门进来，一脸小心的冲着海北和陆野笑笑，又对暖暖说道，“囡囡，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你师尊休息了。” 暖暖应了一声，跟海北和陆野道声晚安，由陈氏牵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安顿好了暖暖，陈氏又打了一壶热水送来。 海北道，“你别忙了，有什么需要，我们会跟你说的。” 陈氏道，“不要紧的。地方简陋的紧，仙长万物见怪。” 海北笑笑，忽然一愣，道，“对了，陈氏，有个事儿，我跟你打听一下。” 陈氏道，“仙长请问。” “关于轮回石的传说，你知道吗？” “轮回石啊……小妇人知道的，都是些传闻，比不了仙长……” “你知道什么？且说出来听听，传说也无妨。”陆野插话道。 陈氏简单的说了一下，海北和陆野都有些失望。因为陈氏跟杨青说的大同小异，而且还没有杨青描述的更加清晰。 不过，至少能证明这个世界上，确实可能曾经出现过轮回石这样东西，并非杨青胡扯。 打发走了陈氏，陆野看着海北，讪笑道，“不管杨青出于什么目的，轮回石的事情，应该不会瞎说。太容易戳破的谎言，只有傻子才会说。” 海北点点头，道，“说起来，我有点儿奇怪。如果那轮回石属于魔祖，那他是否会像剑佳人一样永不轮回？为何在修真界久远的历史长河中，却不曾听闻关于魔祖的传说？修真界是混乱不堪，修真者对于修史也从来没什么兴趣，可如魔祖这般的大人物，应该不至于断了传闻吧？” “是啊，就连陆北斗那般家伙的传说，还流传了那么久呢。”陆野感慨了一句，提到魔祖，这才想起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那个从流光之中拿回来的储物戒指。随手摘下来，递给海北，道，“看看里面有什么。” 海北查看了一下那储物戒指，道，“只有一些晶石，和一些很普通的材料……”说到此，海北凝眉盯着一株因为太过久远而已经坏掉的灵植，道，“很久远的东西，现在的修真界，已经绝种了。”又翻看着那储物戒指，道，“这枚储物戒指的炼制方法……也很古老。” “没别的了？” “你想有什么？” “套路而言，这里面应该有一件极品法宝。”陆野开玩笑道。 海北从陆野捡来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些晶石，毫不客气的收入自己的储物戒指内，之后把那枚储物戒指丢给陆野，道，“还你的极品法宝。” 陆野重新将储物戒指戴上，呼出一口气，“时候不早了，睡吧。” “嗯。”海北答应了一声，看到陆野脱去外套，钻进被窝里，浅浅一笑，直接在床的另一头坐下，双手掐着一个灵诀，闭目不言。 “你不睡啊？” “不需要。” “你是在修炼吗？” “不是，只是检查一下现在这具傀儡身体，若是有什么损伤的地方，也好及时修复。”海北闭着眼睛回道。 陆野答应了一声，躺下来，看着屋顶，呆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不过，他却并没有睡，反而内视己身，想要看看是否能够解开海北对自己造成的封印。 对于海北的手法，陆野还是十分好奇的。之前他也试着想要解开这封印，但是，不论自己如何努力，根本不见丝毫成效。 想要破开封印，就必须散掉海北打入自己体内的那股奇怪的力量。可问题是，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磁石，将这些力量紧紧的抓住，根本无法撼动分毫。而且，诡异的是，自己越是想要驱赶这些力量，这些力量反而依附的越紧，封印也就越是强悍。 陆野考虑着是否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再承受更多的力量，然而让《天伦》来自行将所有的外部力量散出去。不过，陆野又怀疑被封印了修为的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住外部力量的攻击。如果不能的话，那就惨了。 “别白费功夫了。”海北的声音忽然在脚边响起。 陆野苦笑，翻了个身，“睡觉！” …… 再一次来到晋城的望月楼，正是天气晴朗的好日子。这个时候，最适合欣赏明月镜心的美景。修为被封印的情况下，反而更能被眼下的美景所触。 陆野趴在窗台上，望着明月湖平静无波的湖面，望着湖面下那太阳冰冷的影子，忽然又想起了林小舟被吸入窥天时绝望的眼神。 鼻子酸了一下，陆野强忍着，眼泪才没有落下来。 斯人已逝，曾经的一切，都变成了再也不能被提及的回忆。每每想起，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袭上心头。 “二位，来这望月楼怎么也不跟在下打个招呼？”杨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野讪讪一笑。 还真被海北说准了，这个杨青，还真的来了。 站起身来，陆野笑道，“杨兄，这么巧啊。” “哈哈，是啊。”杨青道。 两人落座，杨青又道，“我还以为二位已经离开晋城了呢。” 海北笑道，“这里景致不错，打算多逗留些时日。” “哈哈，晋城风光，从来都是被人称道的。”杨青道。 陆野看了海北一眼，才对杨青说道，“对了，杨兄，上次听你说起那什么轮回石，我们夫妻俩多少有些兴趣，不知杨兄对轮回石了解的多吗？” 杨青嘴角上扬，笑道，“怎么？陆兄对永生不死也有兴趣？” “呵，杨兄说笑了。世人哪有不想永生不死的？陆某是个俗人，亦难免落入俗套啊。” 杨青大笑一声，又叹气道，“轮回石……那般神奇的东西，唉……杨某不过是小人物一个，哪能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更何况，已经过去了无数岁月，若是真有什么消息，大概也轮不到杨某去找那轮回石了。” “杨兄过谦了。”海北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夫君是个贪心的，自从你提了那轮回石后，总是念念不忘。唉，我早就劝他，这世间多少强者都没能拿到轮回石，我们更是没戏的。” 陆野斜了海北一眼，苦笑不语。 不知道是不是跟林小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受到了她的影响。依陆野看来，何必费尽心思的套杨青的话？直接把他制住了，一通威胁，他自是会知无不言的。 又跟杨青聊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杨青借口有事，告辞离开。 陆野这才凝眉对海北说道，“何必费这个劲，直接抓了算了。” 海北道，“能智取何必动手呢？” “那是动手能力不足的人的借口。”陆野道，“我发现我竟然喜欢上了小天的行事风格。啧，对了，忽然想到以前在家乡的时候玩的游戏里的一句台词：先打一拳，打的时候再把问题问遍。我觉得挺好。” 海北笑着摇头，道，“行吧，在这等我。”说罢，竟然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陆野一愣，看着海北的背影，问，“你干嘛去？” “去打一拳。”海北笑道。 陆野哑然无语，“喂喂喂，我就是开玩笑的。别找麻烦啊……” 海北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推开隔间的房门走了出去。 陆野苦笑一声，端起面前的一杯酒，缀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望月楼的酒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至少比陈氏做的饭要好吃的多。 忽然想到了海北收下的那个叫暖暖的徒弟，想到她略微有些面黄肌瘦的模样，陆野决定临走之前，打包几个好菜回去给暖暖尝尝。 直到吃的有些发撑了，海北终于回来了。 在陆野面前坐下，海北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才道，“你猜怎么着？这杨青的一位先祖，是大川哀帝死后第一个进入哀帝寝宫的太医。而那轮回石，就是那太医拿走的。只是后来，天下大乱，轮回石也在那太医手中丢失。再后来……” “行了，你就告诉我有用的消息就成了。”陆野道。 “杨青几番调查，怀疑三处地方可能藏有轮回石。”海北道，“第一处，雁城城主府，就是咱们住店的那个地方。不过杨青已经探查过了，并没有。第二处，叶国皇宫。第三处，大泽皇宫。” 陆野看着海北，道，“这就是杨青上次在雁城遇险的原因？” “是啊。他接近我们，是因为看到了我破掉雁城禁制，实力强悍，怀疑我们可能跟轮回石有关，可能是汲取了轮回石的力量。” 陆野苦笑，“杨青把什么都说了？看来你把他打得很惨啊。” 海北笑笑，却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先从晋城城主府搜起？” 陆野想了想，却摇头道，“直接去大泽皇宫吧。一般的套路，最危险的地方，总会最有可能是正确的选择。” 海北看了陆野一眼，略一沉吟，道：“行吧，我先把你送回去，晚上就去大泽皇宫。” “呃……你的意思是……” “不过都是炼气期的修真者，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海北道，“灵动后期，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无敌的。” “你确定？”陆野凝眉道，“万一有什么不测……多一个人，总是安全一些吧？” “不会，放心吧。” 陆野苦笑，“我不觉得这是个好的选择。” 海北却笑着摇头，“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 陆野讪笑着起身，跟着海北一起下楼。海北在柜台上结了账，这才离开。 两人刚走，柜台后的门帘就掀开了。 杨青走出来，背后跟着的，是晋公子和望月。 三人看着海北和陆野的背影，杨青低声说道，“二位，你们觉得，这俩人是什么来路？” 晋公子摇了摇头，道，“以我气满的修为，竟然都看不透。啧……希望以后不会是对手。”说着，三人又掀开门帘，回了屋中。 望月看向杨青，道，“杨兄真的怀疑他们跟轮回石有关？” 杨青点点头，道，“愚兄自问修为不差，见识也算不俗，可却从未见过有人能随手破掉雁城的城禁。而且，我当时看的真切，那海北用的手段，并非什么神奇法诀，而不过就是以强悍的力量蛮横的破开罢了。这般实力，当真叹为观止。相传，轮回石不仅可以让人永生不死，还能给与拥有者强大的力量。也正因此，我当时在马车上的时候，才提及轮回石试探他们。他们虽然极力掩饰，但我相信，他们就算没有轮回石，但一定知道轮回石，可他们却故作不知……这……很奇怪。” 望月道，“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有这般实力，那……以我们的实力，怕是不可能从他们手中抢走轮回石的。” 杨青却苦笑了一声，道，“妹妹想多了，轮回石固然是奇宝，但也是祸根。大川覆灭，就是因为轮回石。对于这般奇宝，有时候，拥有它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叹一口气，杨青又道，“好了，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够长了，伤势也基本痊愈，应该回郡守府跟我爹爹复命了。” 晋公子笑道，“雁城主并无叛国之意，这下杨伯伯该放心了。” 杨青笑着点头，拱手道，“二位，咱们就此别过吧。” “杨兄一路顺风。”晋公子与望月一起拱手道别。 …… 回到陈氏的院落之外，海北看着陆野，笑道，“好好在家等我。” 陆野没好气的说道，“你确定不帮我解开封印？” 海北抿嘴笑笑，“放心，只要你不再试着解开封印，至多一个月时间，封印自解。” “呃……可以跟我说说其中道理吗？” “回来再告诉你。”海北笑道。 “好吧。”陆野凝眉看着海北，道，“你小心点儿，事不可为就赶紧回来，别逞强。” “嗯。”海北答应了一声，看着陆野，忽然伸手，抱住了陆野的脑袋，狠狠的亲了过来。 陆野愕然。 再次放开陆野，海北已经涨红了脸。“夫君……我走了。”说罢，直接祭出飞鸟，腾空而起，迅速离去。 陆野愣愣的看着海北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转身想要进屋，却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发呆的陈氏。 陈氏惊了一下，赶紧笑道，“海仙长会飞啊！呵呵，哎呀暖暖好像喊我呢。”说罢，快步走开。 陆野讪讪一笑，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想起海北那一吻，竟是愁上心头。 做朋友不好吗？ 何必呢？ 大概是叶清的执念对她影响太厉害了吧。 陆野叹气。 修为还被封印着，纵然手里有些晶石，也无法修炼。陆野闲着也是闲着，平日里就拉着暖暖，指点她修真。 这是个勤快好学的小丫头，虽然没有上过私塾，对于身体的很多穴位都不清楚，但却天生有个好记性，任何事情，只要陆野跟她说过一次，她总能记得清楚。 而且，小丫头的资质却是不错，修炼的没几天，竟然可以看出她体内的那一缕极为微弱的灵气了。 陆野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海北竟然还没有回来。 他问过陈氏，大泽王朝的皇宫，距离这里，不过数千里路而已，以飞鸟的速度，想要去那里，即便是一个来回，也不会消耗太多时间啊。 想来那皇宫太大，想要找轮回石并不容易吧。 陆野如此想着。 又过了半个月，麦子熟了。 海北依然没有回来。 陆野帮着陈氏把麦子收了，又忙了七八天，还是没有海北的消息。 陆野等得急了，干脆赶着马车去了一趟雁城。 在一个人多口杂的茶馆里蹲了一下午，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大泽王朝皇宫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折返回住处，陆野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上的封印，眉头深锁。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陆野将储物戒指里所剩不多的晶石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又留下了一个字条，之后悄悄的摸出院门，祭出飞鸟，腾空而去。 一直飞了很久，陆野在距离最近的一处流光外落下。 收了飞鸟，陆野直接走进流光。 不远处，海北悄然从一棵树后闪出身来，看着那片流光，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 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或许永远也不会有。 即便是有…… 大概也永远无法比得上林小舟在你心中的地位。 可是…… 至少！ 为了我这个好朋友，不要死在里面！ 至少，也要找到我，确定我没有死，再进入窥天。 好吗？ 你放心，在你从伤痛中恢复之前，我不会让你找到我的。 …… 陈氏抹黑起夜，摸到堂屋房门处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门插竟然被人打开了。 她心里惊了一下，担心有贼人闯进来，赶紧点着了油灯。 没有什么贼人。 陈氏看到了桌上的字条和一堆亮晶晶的石头。 看着上面的字条，陈氏潸然落泪。 一直来到院落中，陈氏对着天空伏地拜倒，重重的磕头。 190 天机 魔祖给自己开辟的这个不算完整的世界，取名为“山”。他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想要把这里当做修为高绝之人的娱乐场。所以，取之于“一山还有一山高”中的“山”字来给这个世界命名。 然而，耗尽了所有的智慧和办法，魔祖依然还是没能把山界变得完美无瑕。一万多个流光裂痕，是山界最大的缺陷。 世界之所以能够存在，自然是需要阴阳平衡，五行无缺。然而，这些看似简单的要求，却并非一件容易达到的事情。阴阳失衡，会导致阴阳相冲，阴阳二力的冲撞，也就形成了那一万多个流光裂缝。 魔祖曾经异想天开的想过一个办法，就是从轮回之地取回一块轮回石，以轮回石的力量，来中和阴阳二力，使之随时保持平衡。 然而，魔祖失败了。 他不明白，轮回石为何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天地有阴阳，阴阳生万物，万物生轮回。”魔祖告诉陆野，那神奇的轮回之地，其实就是世间万灵的灵性汇聚而生，所以，轮回道，其实是有灵性的。而取之于轮回之地的轮回石，应该也是有灵性的。这种灵性，本该可以中和阴阳二力，道理上应该是这样……失败的原因，魔祖的残识思考了无数岁月，也没能参悟。 “如炼气至凝脉，炼材成器，秘境生域……诸如此类，虽然困难，但并非不可完成，此谓之有中生有。而世间之事，最难莫过无中生有。以不依托于任何世界而生一界，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谓炼气至凝脉，炼材成器，并不难理解。至于那秘境生域，就好比有云上人开辟魔域，南辰开辟地球，甚至是龙族的龙域，这些地方，都是依托于修真界而存在。而魔祖的山界，则并不依托修真界。换而言之，纵然是修真界彻底坏了，甚至不存在了，也不会影响山界。 “你若想继承我的衣钵，继续完善山界，亦或是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要另辟一界，至少需要精通魔宗三大绝学之一……” “魔宗秘典中记载了魔宗三大绝学……” “道生一。世间万法，无外乎道……” “心剑。心中有剑，剑自在天……” “天伦。世间万法，无外乎道，但必合乎天伦！” “三法有强弱，道生一至强，心剑次之，天伦最弱……以你的资质而言，能修炼成《天伦》，已经是侥天之幸，想要再学习《心剑》和《道生一》，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艺在精而不在多。《天伦》能至大乘，也足以……” “而且，《天伦》虽弱，但却遇强则更强，亦更顺应天道。修行之法，乃逆天之事。取天地万物之灵而归于己有……然《天伦》则刚好相反……” 不愧是开创了修行之法的大智慧者，有了魔祖的指点，陆野对于修行之事的了解愈发透彻了，特别是对于一直并不太了解的《天伦》，更有了清晰的认识。 魔祖说陆野无法再学习《心剑》和《道生一》，但却也并未藏私，依然将两大绝技的心法告诉了陆野。对于这个“弟子”，魔祖显然是给予了厚望。 魔祖的信任，反而让陆野心中有愧。他不太明白，只是凭借自己的一面之词，魔祖就这般信任自己了吗？不过，他也没有问。魔祖愿意指教他，他自然乐的好好学习，断无质疑的道理。 仔细参悟了《心剑》和《道生一》的心法之后，陆野才确信，魔祖没有说谎。以自己的资质而言，根本不可能修炼成《心剑》和《道生一》了。而且，想要修炼这两种心法，就必须从头再来，自己显然不舍得放弃现在的修为。 同时，陆野还惊讶的发现，秋蓉当初祭出的那把剑……竟然并非天剑，而是《心剑》之法！ 心中有剑，剑自在天。 秋蓉心中有天剑，天剑自在天地，供其取之。 眼看着魔祖的残识消散，陆野重重拜倒，之后离开了流光。骑上飞鸟，朝着大泽王朝的皇都方向疾飞而去。 他要去找海北，纵然只是海北的傀儡，陆野依然不希望她出事。 陆野飞得很高，以免被人看到，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到了皇都之后，陆野就再也没有了隐藏踪迹的兴趣。他直接落入皇宫，之后逼退皇宫守卫，找到了大泽王朝的君主。所谓镇殿将军和皇朝供奉，在陆野手中，一招都坚持不下。 “告诉我！海北在哪！” 吓得瑟瑟发抖的大泽君主无法回答陆野的问题。 “就是一个和我一样厉害的修真者。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她之前曾经来到这里寻找轮回石……” “这位仙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君主虽然吓得发抖，但到底是一国之君，又是个气满的炼气士，他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您也看到了，我皇朝守卫，在您手中，不是一合之敌，若是和您一样厉害的高手，我们岂能拦得住？至于轮回石……我以大泽皇室的名誉保证：大泽皇宫，并无此物……” “仙长冷静，吾皇所言是真。”一位白发苍苍，身穿官服的炼气士朗声道，“轮回石的传说，老朽也是知道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早失去了踪迹太久，若是真的在我大泽皇宫之内，吾皇吸收了轮回之力，大概不至于只是个普通的气满炼气士，也不至于在仙长面前不堪一击了。” 大泽王朝的官员还是有些骨气的，一个个的吵吵嚷嚷的跟陆野解释着。翻来覆去，无非就是没见过海北，亦没有轮回石之说。 陆野最终还是放过了大泽君主。 他觉得可能是海北暗查了一下，得知这里并无轮回石之后就离开了。略一沉吟，陆野祭出飞鸟，直奔叶国国都。 飞鸟的速度很快，陆野来到叶国国都之后，同样造成了轰动。 叶国皇宫里很热闹。 竟然正赶上叶国国君生日庆典。 在大庭广众之下，陆野一手抓住了年纪轻轻的叶国国君。 同样的问题，又复述了一遍。 同样的答案，却让陆野陷入了茫然之中。 海北没有出现在大泽，又没有出现在叶国。那她去哪了？即便她暗中查探了，得知两处并无轮回石，至少也该跟自己打个招呼吧？ “陆兄？！”一个声音，喊了一下一脸茫然的陆野。 陆野一愣，循声看去，却一眼看到了望月。 望月的身边，是晋公子和杨青。 国君生日庆典，三人打扮的光鲜亮丽，显然是来祝贺的。 “陆兄，这是……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麻烦先放开吾皇。”杨青急道。 陆野放开那国君的脖颈，却是紧紧的盯住了杨青。他缓缓朝着杨青走去。杨青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却还是站住了身形。他的周围，除了晋公子和望月，旁人都慌忙躲闪。 “你到底怎么跟海北说的？”陆野冷声质问杨青。 杨青一头雾水，不解道，“陆兄是否有什么误会？在下与陆夫人相见仅有两次，每次陆兄都在一旁，在下并未跟陆夫人说过什么啊。” 陆野一时愕然。 呆了好大一会儿，陆野才又问道，“你潜入雁城，所为何事？！” 杨青听到陆野的问题，顿时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国君，见他点头，才苦涩的说道，“这本是我朝不外传的秘事。在下乃是夜行卫一员，专门暗查封疆大吏的忠心程度。莫说雁城，国内各处城池，均有我夜行卫的踪迹。” “不是为何查找轮回石？”陆野凝眉问道。 杨青苦笑，“陆兄缘何有这种想***回石已经不见了那么久远的岁月，哪里还能找得到。哦，陆兄有此怀疑，莫非是因为在下之前曾经跟陆兄提及轮回石？陆兄实在是误会了，在下提及轮回石，只是见陆兄夫妇修为高绝，似乎比我等气满炼气士还要强悍许多，因此怀疑陆兄可能有轮回石而已。” 陆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盯着杨青，道，“最好你没有说谎，不然……”他哼了一声，直接走出皇宫，骑乘飞鸟，腾空而起。 吹着高空之上清冷的风，看着身下乱糟糟的人群，陆野忽然有些惆然若失。 海北…… 你…… 你骗了我吗？ 又为了什么？ …… 魔祖说的没错，他留在那一万多个流光裂缝里的残识，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陆野一个个流光的走来，有些地方，确实已经没有了魔祖的残识，还有些地方，刚跟魔祖说了没有几句话，魔祖的残识就消散了。 对于魔祖而言，陆野这个“弟子”，永远是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而对于陆野而言，魔祖却是越来越熟悉，如同一个真正的师尊。 期间跑空了十多个流光裂缝，终于再一次见到魔祖的时候，陆野鼻子一酸，眼睛湿了。 听完陆野简单的叙述，魔祖欣然笑了。“好孩子。你学到哪里了？咱们抓紧时间……” 魔祖认真的指点着陆野，讲述着修行的关键和开天辟地的要诀，陆野却忽然插话。“师尊，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魔祖笑道，“说吧。” “我想进入窥天找一个人。”不等魔祖质疑，陆野就大概讲了一下林小舟陷入窥天的事情。 魔祖看着陆野，良久，摇摇头。“把你送入窥天，也并非不可能。毕竟天环已经陷入窥天，只要通过天地二环的连接，你就能进入窥天。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而言，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就不可能了。” 陆野默然无语。 魔祖道，“这样吧，我进入窥天帮你找一下吧。不过，我肯定也是无法活着出来的……” “师尊……” “呵，无妨。我不过是残识一片，即便不进入窥天，也是要消散的。”魔祖掐着灵诀，推算了一下，道，“时间还来得及。我教你使天地二环，你学会之后，我通过地环进入窥天，然后你就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了。” 陆野拜倒，“师尊，弟子……” “呵呵，我传你口诀，你记下……” 不过半个时辰，陆野就熟悉了地环的用法。之后魔祖的一只手搭在了地环之上，转眼消失。 陆野直接掐动灵诀，双目变得一片煞白。 陆野看到了一处扭曲到极限的一片光彩。紧接着，魔祖进入了那光彩之中。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什么也没有。 却又强大的力量不断的攻击着魔祖。 魔祖大开大阖，速度极快的在这片虚无中瞬移。 然而，唯有一片虚无。 什么也看不到。 “我快不行了。”魔祖的声音，在陆野脑海中回荡。 陆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师尊……再……再坚持一下！” “嗯。”魔祖答应了一声，继续用尽最后的力量，不断的在这片虚无中疾飞。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魔！你又来了……” “弟，好久不见了。”魔祖回应着。 “我看你的下场……” “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看你的下场……”依然还是那句话，不断的在虚无中回荡着。 魔祖叹气，“他已经死了，只有怨念留在这里，并不是完整的元神，无法正常交流。” 陆野没有回话，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现在只关心林小舟的安危。 忽然，魔祖停下了瞬移。 他的面前，那片虚无之中，天环安静的悬在那里。 只有天环…… 陆野泪如雨下。 魔祖轻声叹息，身形终于消散…… 陆野平躺在地上，看着满天星斗，任由眼泪滑落…… …… 又是一处流光，又是一个新的魔祖的残识。 “师尊，我一直很好奇，为何您只是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就愿意相信我，甚至还教了我很多东西？”陆野看着魔祖，终于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都很好奇的事情。 魔祖笑了。 “没有我的帮助，没有人能炼成《天伦》。你炼成了《天伦》，所以我之前肯定帮过你。你是我的弟子，这一点应该是没错了。” 陆野却摇了摇头。“这个解释不严谨。您最开始帮我的时候，我并未拜师。而且，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魔祖依然笑着，“以后你会明白的。” “哈哈，卖关子吗？”陆野道，“坦诚一点不好吗？悬念什么的，其实最无聊了。” “哈哈。”魔祖大笑，“无聊，有时会让你受益良多。” 陆野一愣，不解道，“师尊的意思是……” 魔祖又道，“等你的修为到了我这般境界，就会一种本事。” “什么？” “窥伺天机。” 陆野惊了一下。“预测未来吗？” “天机，并非未来，但也大同小异。”魔祖道，“而且，严格说来，不是窥伺，而是推算。推算天机，往往需要无数岁月的潜心，不能有任何杂念，那样的日子，是很无聊的。” 陆野拧了一下眉头，道，“师尊推算出什么了？” “在流光中的这无数岁月里，起初我是一直在参悟着如何修复山界。不过，后来我发现无能为力之后，便开始推算天机。如果我推算无误的话，现如今，除了修真界，应该还有个仙界。”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仔细看着魔祖，发现他并没有如第一次听到仙界时那样大笑而消失，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师尊第一次听到仙界的存在，大笑而消失，害得我一直不敢跟师尊提仙界的事情。” 魔祖微微一笑，道，“大笑可不会让我消失，或许是因为巧合，那个我，刚好要消失了。” 陆野点点头，道，“弟子觉得，或许是因为各处流光的力量有所不同，所以才导致师尊的残识，有些存在的时间更长一些。” 魔祖道，“不错。” 陆野笑道，“仙界已经出现，师尊的心愿，算是了了。” 魔祖却摇摇头，道，“心愿么……呵……我的残识虽然各自拥有残识记忆，但性格使然，若是没有外界干扰，所思所想所做，应该都大致相同。所以，我之前听到仙界的存在，之所以大笑，大概……大概是因为兴奋于自己推算无误吧。”魔祖没有陆野想象中那般高兴，甚至还有些哀伤。顿了顿，他又道，“我在这里的所有残识，大概都快要彻底消失了。” 陆野拧着眉头，想要说点儿什么，最终却只有叹气。 魔祖微微一笑，“关于这山界，你是否已经足够了解了？” 陆野点头。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魔祖道，“希望你能尽快提高自己的修为，真正成为这山界之主吧。” 陆野跪在地上，重重的给魔祖行礼。 魔祖道，“好孩子，你不要悲伤。咱们师徒，并非无再见之日。” 陆野大喜，仰着脸道，“师尊，弟子要到哪里，才能找到您的本体？” “本体么……呵，你可以去魔宗本部，那里藏有我的一个残识。”魔祖道，“相对于流光和混沌中的残识，那里的残识应该存留的更久。或许他早已开始窥伺天机，自然也比我更清楚该怎么做。” 陆野不解，“师尊为何会在那里留下一个残识呢？” 魔祖道，“到时候你问他吧。” “好吧。” 魔祖轻声一笑，伸手摸了摸陆野的脑袋，“走吧，孩子，找到轮回石，离开这里，去魔宗本部。” 陆野道，“魔宗本部……弟子记下了。” 魔祖沉默了片刻，又道，“若是有可能，将来帮我毁掉窥天，让逝去的人，安息吧。” 191 魔界 能拿起是能力，能放下是勇气。 古往今来，有太多能拿起的强者，却少了太多敢于放下的勇者。 有些人，至死也不愿放下那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上好的楠木棺材，也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最终不及那一把黄土。金缕玉衣的寿衣，包裹的只能是一堆森森白骨。 推开腐烂的楠木棺材和尸骨，陆野找到了棺材下的一处暗格。 暗格内，是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石头。 轮回石！ 地环触及，顿时化作一缕灰尘，与地环融为一体。 陆野呼出一口气，微微闭眼，身形陡然消失。 转眼之间，陆野再度睁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大变。 涓涓流淌的小溪边，是一栋孤零零的极为雅致的木屋。 陆野看着那木屋周围种下的一片花花草草，忍不住笑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女人味儿了？竟然种起花来了？” 木屋内，海北快步走出来。 看着陆野，海北笑了。“岁月悠长，感受一下女人的生活，也是一种乐趣。你要不要也试试？” 陆野笑着摇头，道，“我就算了吧。” “呵，恭喜，竟然已经金丹了。”海北道。 陆野道，“两年了，也就这样了。《天伦》前期的修炼还是很快的，只要有足够的晶石，修炼到金丹并不难。难就难在金丹之后的修行了。” “难为你竟然找到了那么多晶石来修炼。” “也不算困难，我现在是这山界之主，山界内的晶石，任我取之。”陆野道，“不过，可惜的是，后期的修炼，晶石的用处就不大了。” “那也很好了。”海北道。 陆野微微一笑，看着海北的眼睛，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骗了我。” 海北微微凝眉，不知陆野是真心感谢自己还是在说气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客气。” “呵，我们该走了。”陆野道。 海北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林小舟她……” 陆野摇摇头，“魔祖的残识闯入了窥天之中，那里只有无主的天环……” 海北默然。 陆野缓缓朝着海北走来，一直来到海北面前，冲着她伸出了手。 海北脸色一红，有些诧异的看着陆野。“你……” “别误会，我是想带你出去。” 海北一愣，脸色更红，之后自嘲的一笑，“好吧，我自作多情了。”说罢，伸手握住了陆野的手。 陆野掐动灵诀，地环泛起一片白光。 霎时间，两人直接离开了山界。 再次出现的地方，就是之前暗无的入口。 陆野和林小舟曾经搭建的那一间简陋的木屋，如今已经坍塌。木屋之后，被林小舟谋害掩埋修真者的地方，已经长满了杂草。 看到曾经生活的地方，陆野心中又多了一丝哀伤。 一切，恍如昨日。 “现在去哪？”海北问。 陆野凝眉道，“我要去魔宗旧址，寻找魔祖的残识。虽然魔祖并未明说，但我感觉得到，他似乎是想要他在魔宗的残识，告诉我些什么事情。” “噢。” “你呢？” “我……”海北抬头看着陆野，注意到陆野也看着自己，又把视线移开，看着眼前荒凉的山林，说道，“我想……” “跟我一起么？” 海北又转脸看向陆野，脸色一红，却叹气苦笑，“算了，不如相忘于江湖。”海北说着，祭出飞鸟，坐在上面，看着陆野，道，“再见了。朋友。” 陆野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亦不知道是该放海北离开，还是挽留她。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求，海北一定会跟自己一起去魔宗旧址。 可是…… 陆野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海北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强自一笑，掐动灵诀，飞鸟腾空，远遁而去。 陆野看着海北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轻声叹气，在破屋的门槛上坐了下来。在这里跟林小舟生活的点点滴滴，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中。 陆野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回想着一切。 不知不觉间，陆野竟是在这里枯坐了三天，直到被一个魔族惊扰。 金丹期的魔族，手段很不简单。若非陆野有《天伦》绝技，肯定会被这畜生偷袭而死。那一团魔气，在陆野手上逐渐聚拢，没有对陆野造成任何伤害。 那魔族十分意外，冷冷的盯着陆野，“好手段！” 陆野凝眉道，“你这么嚣张的？敢一个人深入修真界腹地？不怕死的吗？” 魔族听到陆野的话，怔了一下，上下打量着陆野，又看了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魔气，问道，“修真界腹地？是我想多了？还是说……你是真的不知道？” “什么？”陆野面露狐疑。 “修真界，早已不复存在了。” 陆野瞪着眼睛，看着那魔族，愕然道，“你胡扯什么？” 魔族看着陆野，颇觉好笑，“你是刚刚出关吗？” “算是吧。” “呵，那大爷我就好心告诉你：两年前，魔主挥军南下，突破永夜防线。现如今，魔族已经占领修真界。嗯，错了，是原来的修真界，已经成了魔界！修真者已经完蛋了！”对于陆野诧异的表情，魔族很是满意，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所以说，不是我孤身深入修真界腹地。而是你……自寻死路！” 话音未落，那魔族突然再一次出手。一道黑色剑芒，被他朝着陆野打来的同时，他又偷偷的掐动了一个魔符，给自己的同伴发送信号。 陆野被突然而得到的信息惊呆了，等反应过来，那黑色剑芒已经到了鼻尖处。他猛地往后一个仰身，避开那剑芒，同时，原本凝聚在手上的魔气被他直接朝着那魔族挥出。与魔族原本打出来的混乱一片的魔气不同，被陆野再次打出来的魔气，竟然自行与陆野本身的灵气融合，分为黑白，化作太极。 太极的速度奇快，那魔族竟然未及反应，直接被太极拍中。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身子竟是撞断了十来棵参天大树，才停了下来。 到底是金丹高手，他稳稳的落在地上，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厉害！”说着，一只手按在了地上。五道魔气，犹如绳索一般，紧贴着地面朝着陆野袭来。 这一套手段，陆野还是很熟悉的。 当年林小舟就曾经使用这“魔索”对付过自己。 他没有急着避开，竟是依样画葫芦，一只手按在地上，五道白色的灵气，直接冲向那魔索。五道力量冲撞在一起，竟是不相伯仲。 “你竟会魔族手段！”那魔族十分意外。 “是啊，是不是很意外？还有更意外的。”陆野说着，那五道相冲的白色灵气和黑色魔索，竟然同时朝着那魔族袭去。 那魔族十分意外，赶紧切断了与魔索的联系，手中飞剑不断的挥砍。 然而，黑白交错的魔索，反而更加强悍，飞剑竟然根本斩不断。 十道黑白交错的力量，直接冲破了飞剑防御，穿透了那魔族的身体。 那魔族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野。 同样是金丹修为，自己在这个修真者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那十道力量穿透那魔族的身体的时候，一道剑芒斜刺里劈了过来。不过，剑芒的攻击对象，并非陆野，而是那十道力量。 可惜，剑芒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直到那魔族被十道力量穿透，剑芒才砍了过来。 让陆野有些意外的是，这剑芒十分犀利，竟然毫不费力的斩断了十道力量。 突然，一个身影瞬移而至，站在了那魔族身边。 那魔族看到那身影，瞪大了眼睛，仰面倒下。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身穿黑衣，衬托的皮肤雪白无暇。她微微凝眉，看了一眼那到底的魔族，之后弯下腰，摘下了那魔族的储物戒指，又将那魔族的飞剑收起，之后才转身看向陆野。 “陆野？”女子看着陆野，有些意外，“竟然是你！” 陆野凝眉道，“你认识我？” 女子嘴角一抽，看着陆野的眼神有些古怪，道，“拜叶清所赐，当年达到元婴修为的，不论人魔，哪个会不知道你陆野？” “呃……” 女子又回头看了看那倒地身死的魔族，冷声说道，“你杀了我的弟子。” “嗯，是啊。”陆野回答的很淡然。虽然对方是元婴修为，但陆野并不惧怕。他相信，自己未必能杀死一个元婴高手，但绝不至于死在一个元婴之手。 “虽然魔族一般都很冷血，但是……到底是悉心培养了多年的弟子，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女子叹了一口气，又凝眉看着陆野，道，“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赶紧滚！” 陆野听得此言，有些诧异。“呃……你……你不找我报仇？” “我不找你报仇你还不舒服了？”女子恨声道。 “呃……”陆野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哭笑不得。对方不找自己的麻烦，自己竟然还有些不舒服，想想真是有够贱皮子的。可问题是，这也太奇怪了吧？陆野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想起她刚才的话，立时明悟。 莫非是因为叶清的执念，使得这女子并不想杀我？甚至还对我…… 陆野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是否因为林小舟也是个魔族，陆野对魔族的女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别误会！”女子忽然咬着牙说道，“我恨不得杀了你，但是……魔主有令，我不可违抗。” 陆野怔了一下，“魔主有令？” “魔主有令，修真界里，谁都可以杀，但唯独你不能杀。” 陆野嘴角一抽，问道，“为何？” “我哪知道！”女子有些不耐烦，“赶紧滚开，别在这里碍眼！我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陆野凝眉问道，“以前这里的修真者呢？” “都被我杀了。” 陆野脸色一变，声音变得阴冷起来，“正气门的一些人，也都被你杀了？” 女子察觉到陆野身上的杀气，微微有些警惕，道，“是啊，如何？” “我……”陆野咬着牙，手指动了好几下。想起正气门的那些同门惨死，陆野就恨从心头起，可是，对方是元婴修为，自己是打不过的。 “想杀我？”女子冷笑，“呵……魔主是有令不准我们杀你，但并不代表我不可以正当防卫，甚至禁锢了你！”说着，女子脸上的表情变得阴冷残忍起来，“断了你的四肢，戳瞎你的双眼，再割你的舌头……做个人彘，也不算杀你。”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女子说话时咬着牙的残忍模样，竟是不怒反笑。“你的恶毒，让我想起了我的妻子。” 女子一愣神，脸一红，怒道，“少胡说八道，别以为我是说大话！要禁锢你，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陆野却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人能禁锢我。” “哈！”女子怪异的大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说话间，手指间魔气缭绕，显然是已经准备出手了。 陆野叹一口气，并没有跟女子争斗的兴趣。虽然恨这个女魔头杀了正气门的同门，但现在并不是跟这个女子闹翻的好时机。已经离开了这里两年多，还有很多事情，自己需要跟这个女子打听一下。 “先别急着打。”陆野摆手道，“我问你点儿事儿。” 女子眉头一挑，恶狠狠的瞪着陆野。 陆野道，“你们魔族，把整个修真界都占领了吗？所有的修真者，都被你们杀了……”说到这里，陆野心里猛然一惊。 坏了！ 海北一个人离开，若是遇到厉害的魔族…… 陆野骂了一句，身形陡然消失无踪。 那魔族女子瞪着眼睛，看着凭空消失的陆野，有些意外。 怎么就不见了？！ 不像是瞬移啊！ 而且他不过金丹修为，怎么可能会瞬移呢！ …… 混沌之中。 陆野找到了海北的本体。 “海北！你……没事儿吧？” 海北的声音在混沌中回荡，“魔族占领了修真界，你小心点儿。” “呃……我是无妨。你……嗯，我是说你的傀儡……” “放心吧，我自有自保之法。”海北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想想怎么把我放出来吧。” “这个得问问秋蓉，她布下的禁制太复杂，我一时半会儿的……咳，外面还有个小魔头，我先打听一下状况。”说罢，陆野直接离开混沌。 “蠢货！你可是山界之主了，连个禁制……”陆野已经不见了，海北话说一半，叹了一口气。 再次凭空出现的陆野，把那女魔头吓了一跳。 女魔头一个瞬移，往后退了数丈之地。她冷冷的盯着陆野，浑身上下魔气鼓荡，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嗨，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陆野问。 女魔头怒道，“凭什么告诉你？！” “这个……你看啊，魔主甘蓝不是下令不准你们杀我了吗？显然我们关系还不错……呵呵，你总该给你们魔主面子吧？”陆野虽然不明白现任魔主甘蓝为何会对魔族下了这么一个命令，但现在不妨先利用一下。 …… 充沛的灵力，仿佛永远也取之不尽。 漫无边际的虚无，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终于突破到了金丹修为。 两年多的时间，不算快，但也不慢了。 只是，林小舟却高兴不起来。 “啊！~~~”她痛苦的大声嘶喊着，然后像个疯子一样，身体怪异的扭动起来。 一旁不远处，一个黑须黑发的盘腿坐在虚空中的老者，睁开眼看了看林小舟，之后又叹气闭眼。 “老东西！”林小舟忽然大骂，“叹什么气啊！” 老者苦笑，“不是之前求我教你修炼的时候了？以前叫老前辈，现在变成老东西了。” 林小舟怪叫着，道，“啊！！！我要疯了！我要离开这里！再这样下去！还不如死了的好！” 老者叹气道，“死？很显然，山并未打算杀死魔，有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山，就是魔的弟弟。 林小舟恨声道，“我真是受够了！”她在虚无中来回飘荡着，配上凌乱的长发和长裙，像个孤独的鬼魂，“这么久过去了，我夫君那个蠢货也没有来找我！哼哼！那混蛋一定又找别的贱人了！啊！！！我要出去！我要杀了所有的小贱人！” 老者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两年而已，你就这样了，再继续下去，岂不是要真的疯了？” “两年？我怎么感觉已经过去了两百……不，两千年啊？！”林小舟痛苦的抓着头发，之后在虚空中翻了个身。 老者道，“我教你静心之法，安静的等着吧。你也不用急着修炼，在这里，不论你有多高的修为，都不可能出的去。” 林小舟稍微冷静了一下，学着老者的模样，盘腿坐在虚空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天环，道，“你说……那魔祖的残识，真的只能看见天环，而看不见我们？那可是魔祖啊！” 老者叹气道，“魔祖又如何？这窥天，本来就是山用来专门囚禁魔祖的。” “窥天……”林小舟轻声呢喃，“只有身处地狱，才能一窥天道……你说，那山，窥见了天道吗？” 老者摇头，“那得问他自己了。” 林小舟苦笑，“地狱花，就是在窥天周围被发现的。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和那个混蛋，曾经在魔域里种了一颗地狱花……呃，这破事儿，我好像跟你说过一次。” “嗯，说过很多次了。不过，你可以当没有说过，再说一次吧。” “算了。”林小舟道，“跟你说说我跟我夫君在八荒里的事情……好像也说过好几次了……唉……老东西，都是你害得我，要不是你留下了窥天的阵法秘诀，我也不会陷入这里了。” 老者道，“好吧，你也已经跟我抱怨很多次了。” 林小舟有些歇斯底里的惨叫了一声，她疯了似的，祭出天环，道，“来来来！太无聊了，咱们打一场吧！” “你打不过我！” “反正你也杀不死我！” “好吧。” “嘿！老东西！本尊乃是灭天尊者林灭天！快说出你的遗言！”林小舟大喝。 “嗯……本座有云上人，魔域之主。”老者像是逗孩子一般，露出一抹笑容，“遗言么……还是算了。” “不行！快说！” “好吧。”有云上人想了想，道，“那……我就希望世界和平吧。” “这算什么狗屁倒灶的遗言？！换一个！”曾经优雅的魔尊，终于被这无边无际的虚无折磨的满嘴脏话了。 192 故地 永夜前线的崩溃，剑皇甘不平和狂士万宗灭等人的陨落，导致了修真界的一败涂地。再也没有如探花郎一般的人物力挽狂澜。 两年间，杀戮一直在整个修真界内蔓延。 魔族势大，修真者们缺少了领导者，只能毫无战术的拼命反抗。面对魔族大军，个人的勇武，仿佛一下子被掣肘。偶尔有些小股势力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但却又总会被魔族高手彻底剿灭。 正面战场早在半年前彻底不存在了，修真者们，要么死于非命，要么隐在秘处苟活。整个修真界，已经成了魔族的天下。 曾经的修真界，也便不复存在。 现如今，唯有魔界。 魔主甘蓝进驻圣域剑宫，一统天下。作为魔界之主，甘蓝似乎并没有管理魔界的兴趣。各大魔族高手在几乎将修真高手斩杀矣尽之后，为了争夺地盘而展开了自相残杀，本该主持公道的魔主甘蓝，却置若罔闻。 修真界无数生灵，已然十去其九，其中惨烈，可见一斑。然而，即便发生了如此惨重的灾难，高高在上的仙界，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本就人烟稀少的千山大陆，更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荒凉。 站在死寂的正气门山门之内，看着到处乱跑的老鼠、到处结网的蜘蛛，陆野的手指在颤抖着。他从来没想过要拯救世界，做什么救世主。然而，想起那些对自己还算不错的正气门的同门一个个惨死于魔族之手，想到自己的父亲陆老残和大前门中的诸多朋友和弟子也极有可能已然惨死，陆野心中的愤怒，依然难以遏制。 他站在正气门的剑碑之下，仰脸看着剑碑之上“正气长存”四个字，陆野手上的地环，还是发出阵阵铮鸣。 陆野漠然转身，看着那个一直跟着自己，威胁着要把自己做成人彘的女魔头。轻声说道，“你很漂亮，漂亮的让人不忍心出手。可惜……对罪恶的宽容，就是对良善的残忍！”他忽然想起了言不语的那四句诗：“镜可观人颜，何以窥心机。亿兆善恶子，岂可尽皈依！” 女魔头察觉到了陆野身上的浓重杀气，眉头微微一拧，祭出了飞剑。 陆野抬起手来，地环铮鸣不止。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无踪。 可那女魔头却如临大敌，她惊异的察觉到，八方之地，尽皆杀意！ …… 圣域剑宫。 甘蓝查看着新得到的消息，眉头微蹙，转脸看向身边的秋蓉，说道，“那个陆野……正在千山大陆上大杀特杀。两个元婴高手，已经死在他的手中。” 秋蓉并未惊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想了想，却问道，“陆野……受伤了吗？” 甘蓝斜了秋蓉一眼，道，“驻守千山桐林一带的魔族，可是元婴中期的高手。虽然到底还是被陆野杀了，但是……陆野受伤不轻。” 秋蓉点点头，道，“他还不能死。” 甘蓝凝眉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断开与他的联系？” “快了。”秋蓉道，“我已经切断了我与他的心灵感应，至于元神羁绊……等等吧，等我到了小乘期，就差不多了。” “任由他杀戮我魔族子弟？”甘蓝问道。 “你在乎吗？” “即便是我养的狗，就这么被人杀了，我也不爽。”甘蓝道，“我可以不杀他，但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至少应该禁锢了他。” 秋蓉沉默了许久，摇摇头，道，“想来他应该已经在山界之中找到了魔祖残识，彻底掌控了山界，又拥有轮回之力的陆野，没有人禁锢的了他。” “那怎么办？”甘蓝道。 秋蓉道，“不用管他，他一个人，又能杀死多少魔族？传令下去，遇到陆野，所有魔族退避三舍！任由他先折腾着。想来要不了太久，他应该就会去魔宗旧址。到时候……” 甘蓝看着秋蓉稚嫩的脸庞，摇摇头，道，“你被叶清的执念影响的太深了。陆野本不在计划之内，莫要因他而坏了大事！而且……我觉得，你所言，不尽不实啊。或许很多人真的无法禁锢陆野，但是……你不同！你有《心剑》，绝对可以禁锢他！另外，以你现在的修为，若是想要彻底与他切断了联系，大概也是做得到的，并非必须要有小乘修为。如果你能切断与他的联系，我保证不杀死他。只需派出一名小乘高手，禁锢了他也就是了。” “我没空，要闭关。”秋蓉说着，转身离开。 看着秋蓉的背影，甘蓝忽然莫名火起，她一个瞬移，拦下了秋蓉的去路。冷冷的盯着秋蓉，甘蓝说道，“你答应过我！杀了仙尊！就跟我长相厮守！” “我会信守承诺的。”秋蓉道。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会违背你的承诺？”甘蓝冷声道，“我觉得，你跟陆野长相厮守的可能更大！” 秋蓉一怔，摇头道，“你想多了。”说罢，秋蓉又盯着甘蓝的眼睛，轻声说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当年的你，很温柔。” “呵，你还记得我以前的性子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甘蓝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你知道答案的。” 秋蓉叹气道，“慢慢修炼，魔影最终会彻底消散的。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带领魔影尽去的魔族，开始正常人的生活。”推开甘蓝，秋蓉径直离开。 不远处，刚巧赶来的沐灵，看着秋蓉从自己身边走过，又看了看一脸怒容的甘蓝，眉头微蹙，缓缓走了过去。 “魔影去除的速度很慢。”沐灵道，“所有的魔族，依然嗜杀成性。” 甘蓝道，“或许并非魔影未去，只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已经注定，即便魔影尽去，也无法改变了。” 沐灵道，“这样的话，只能寄望于下一代了？” “也许吧。”甘蓝一直眉头紧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 沐灵叹气道，“当年有云上人开辟魔域，本是打算给魔宗弟子一个安逸的远离纷扰的修行世界。可惜……” 可惜，即便是有云上人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用来开辟魔域的基础秘境，竟然是一处邪地。生活在魔域里的魔宗弟子，渐渐被那邪地的魔影影响，从而迷失了本性…… 甘蓝呆了许久，忽然说道，“你找几个人，把陆野给我禁锢了！” “确定？” 甘蓝犹豫了一下，又摇头道，“算了，你看人的眼光，我不抱什么希望了。” 沐灵苦笑道，“一个彩衣的背叛，就能给我看人的眼光下定论了？” 甘蓝没有回应沐灵的质疑，只是抬头看天，片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算了。”转身步入剑宫大殿。 …… 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人作呕。 满地的魔族死尸，满地的鲜血…… 陆野就坐在那片死尸之间，双手掐着灵诀，努力的想要联系秋蓉。 然而，有什么力量彻底隔绝了他和秋蓉的联系。 陆野从被他杀死的魔族口中得到消息：秋蓉，现在是魔界的“执法尊者”。 执法尊者？ 陆野听到这个称呼，惊讶的不得了。 略一思索之后，就是无尽的愤怒。 他怀疑，这一切，都可能跟秋蓉有关！ 秋蓉曾经的妻子甘蓝，忽然成了魔主，挥军南下，屠灭修真界。陆野觉不相信秋蓉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她是要救陆落梅，还是要杀仙尊，他都不在乎，也觉得跟自己的关系不大。可是，如果这修真界无数生灵的惨死也跟秋蓉有关的话…… 这些天来，陆野不记得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魔族，也不知道这千山大陆上到底还有多少幸存者。 他站起身来，腾空而起，在荒凉的大陆上到处飞行。他希望能再遇到魔族，然后杀之而后快。 死一般寂静的世界，甚至连只老鼠都不好找——陆野甚至有些怀念起正气门里乱跑的那些老鼠了。 陆野像是一只在天空中盘旋的苍鹰，眼神犀利的盯着身下的茂密山林，好似在寻找着猎物的踪影。 就这么一直瞎转了两天，陆野一无所获。 忽然感觉很累。 陆野落入山林，席地而坐。 世界已经变成了这样，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杀尽所有的魔族，然后找秋蓉报仇吗？ 想起秋蓉，陆野轻声叹气。 秋蓉——并不是一个滥杀之人。她缘何勾结魔族，灭掉整个修真界呢？那些死掉的修真者的元神，最终会进入轮回道，然后轮回成一个魔族吗？突然间多了这么多需要轮回的元神，又有那么多高手，轮回道承受得了…… 想到这里，陆野猛然怔住了。 轮回道…… 转世轮回…… 逆转轮回…… 陆野忽然明悟：越是强悍的元神的转世，越能给轮回道带来强大的压力。如此众多的元神，一定会让轮回道有些不堪重负，那样的话…… 陆野抬头看天，嘴唇嗫嚅着。良久，他愤怒的怒吼，“为了杀一个人！而屠尽全世界！值得吗？！秋蓉！！！回答我！——” 强烈的精神冲击，终于冲破了秋蓉对于两人心灵联系制造的屏障。 陆野涨红着脸，紧闭着眼睛，神识突破封锁，冲击着秋蓉的元神。“回答我！为了杀死仙尊，而屠尽全世界，真的值得吗？！” “短期看，不值得。长远看……即便再杀更多的人，也值得！”秋蓉的声音，冷漠而坚决。“为了推翻暴政而牺牲无数，值得吗？为了不被异族统御而恨不得拼劲全族，又值得吗？有些所谓值得不值得，不能用眼前的得失，甚至是将来的得失来衡量。” “放屁！”陆野怒吼。“无数岁月以来，仙尊所杀之人，相比两年内因你而死之人，不过九牛一毛！” “你认为那些被仙尊吞噬的人，就该死去吗？” “那些因为你一个人的野心而死于非命的无数生灵，就该死去吗？！” “他们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陆野原本的愤怒，被这四个字惊得竟然不见了踪影。他傻愣愣的发着呆，良久，才轻声说道，“你是个疯子，是个屠夫！” “是啊，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秋蓉道，“可你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人。听说你最近杀了不少魔族，你觉得你是在惩恶扬善吗？呵呵。你可知道，魔族本性跟普通人一样，所谓魔性本恶，不过世人讹传。魔宗以‘替天行道’为宗旨，门下弟子，从来都是仗义之人。世间何地有不平事，总能看到魔宗弟子仗义为先。直到后来，有云上人开辟魔域，整个魔宗弟子受到魔影的影响，才变得如此弑杀。你在千山大陆上杀死的那个女元婴魔族，其实是三刀魔尊的后人。三刀魔尊的故事，你不知道吗？当年天绝等人布下的八荒大禁，其实是会抹杀掉所有禁制内的修真者的。就是三刀魔尊，牺牲了自己，抵挡着八荒大禁，使得一些修真者和有云上人等人，有机会逃离大禁的屠杀……” 陆野安静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秋蓉似乎有些累了，叹一口气，再一次布下屏障，隔断了她与陆野的联系。 陆野一直呆了许久，之后才在山林间缓缓而行。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不想去想。 漫无目的的游走，漫无目的的晃悠。 偶尔有魔族的身影出现，陆野却再也没有去追杀。而那些魔族，似乎也是十分忌惮陆野，总会匆匆逃离。 郁郁葱葱的山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陆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林，他才回过神来。 千山大陆上，有这么成片竹林的所在，应该就是剑竹宗的驻地了吧。这里曾经属于苍凉域的万竹林。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犹如情人的低语。 陆野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狠狠的呼吸了一下。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野猛然回头。 “陆前辈！”来人惊喜的喊了一声。 陆野一怔，“沈放？！” 来人正是沈放。 曾经虽然不算潇洒，但至少还算干干净净的沈放，如今却是像个乞丐一样，浑身破破烂烂的，虽然依然干净，但却难掩狼狈。 沈放脸上尽是喜色，他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不消片刻，万竹林内，一个个身影冒了出来。 锦绣、王大治、李飞扬、石非、温虎、铁不肖…… 有些人，陆野叫不出名字。 “你们……你们还活着！”陆野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锦绣笑道，“陆前辈，这些天来，在千山大陆上大肆屠杀魔族的，是您吗？” “呵……”陆野没有回答锦绣的问题，反而说道，“你们修为都不怎么高，怎么……” 沈放看看锦绣，笑道，“陆前辈，您来。”说着，便领着陆野进入了竹林深处。一直走了很远，才在一处不易察觉的禁制外停下，“我们一直躲在这里面。” 陆野微微凝眉，四下里看了看，道，“这禁制虽然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可是……仔细看，也不难发现。” “是啊。”锦绣道，“之前还真差点儿被一个很漂亮的魔族元婴高手发现。不过，很奇怪，那女魔头，修为虽然很高，但跟个瞎子似的，盯着我们的禁制入口看了半天，竟然没发现。甚至还在旁边盖了一间小屋住下了。”锦绣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简陋的小屋。 陆野呆呆的看着那不远处的小屋，眉头紧蹙，不言不语。 “前辈？”铁不肖看着发呆的陆野，轻轻喊了一声。 陆野回过神来，看看周围的这一群人，问道，“只有你们几个吗？” 铁不肖叹气道，“魔族弑杀，很多人都……唉。” 陆野道，“这里也不是久居之地，万一被不瞎的魔族发现……就不太好了。”顿了顿，陆野又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你们且在那里生活。”说着，不由分说，陆野手上的地环，忽然白光一闪。周围的十来个人，连带着陆野自己，直接给地环带入了山界。 不理会众人的诧异，陆野道，“这里，是山界，是我的地盘。你们且在这里住下，这里没有魔族，很安全。另外，这里有很多流光之地，你们不要进去。” 锦绣看着眼前一望无尽的田野，还有远处的村落上空的袅袅炊烟，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山界？此界……不会是修真界和仙界的界吧？” “相差无几。”陆野道。 “哇！陆前辈！你……”锦绣竟然的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陆野笑笑，道，“不要惹事，我先走了。”言毕，身影陡然无踪。 再次回到万竹林中，陆野心中一动，直接飞身北上，到了海边的港口，找到了一艘破旧的灵船，略微修复了一下，便乘船入海。 …… 在海上飘荡了许久，陆野终于登陆。 再次踏上苍凉域的大地，陆野百感交集。 如今的苍凉域，早已支离破碎。 陆野又飞了很久，才来到波澜城外。 波澜城的城门洞开着，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什么人影。 陆野大踏步的进城。 刚进入城中，来到波澜城的大街上，陆野一眼看到了街道不远处的一个魔族的踪影。 这个魔族的修为，陆野看不透，至少应该有元婴修为。 魔族看到陆野，先是怔了一下，之后似乎下意识的想要飞身离开。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忍住了没有离开。他背着手，冲着陆野干咳了一声，问道，“你……是陆野？” 陆野上下打量着这个魔族，强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你待怎地？” “我不怎地，我是想问，你来这里做什么？”魔族问道。 陆野道，“早就听闻波澜城内的一个孤岛上有处不夜港，那里有一处秘境，内里有着神奇的迷幻阵法。任何进入其中的人，都会被幻阵迷惑，从而做上一个极为美妙的梦。相传，那幻阵可以窥探人的元神，从而了解其心底最隐秘的欲望。” “嗯，是有。”那魔族道，“怎么？” “我想进去看看。”陆野轻声说，“我想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193 故人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陆野依然还是能想起当初跟林小舟和周元生一起来到波澜城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的林小舟，依然还是个居心叵测的魔头，依然对自己不怀好意。甚至，林小舟仰着脸要自己动手杀了他时那堪称影帝水准的演技，依然历历在目。 白山黑水两大宗门虽然很厉害，但却没能保住波澜城。曾经一年四季都热闹非常的波澜城，如今变得冷冷清清的。空旷的街道周围，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清冷的风，带着寂寞的腐味儿，充斥在天地之间。破败与荒凉，如同整个修真界。 陆野缓缓的走在街上，朝着那传闻中的不夜港走去。 一旁，那魔族青年跟在三丈之地的安全距离，一直警惕的盯着陆野。 陆野忽然问道，“你是什么修为？” “元婴中期，怎么？”魔族青年的警惕又多了一分。 陆野道，“元婴中期……如果我愿意拼命的话，可以杀了你。” 魔族青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指不由自主的活动着，好几次，都想祭出自己的飞剑。不过，他最终还是冷冷的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道：“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杀的了我！” “对。”陆野笑了，“若是最近两年才修至元婴初期的魔族，我可能反而会打不过。毕若是两年前的元婴魔族，都会受到叶清执念的影响。再加上魔主的命令的因素在内，你们并不会愿意跟我拼命，所以，我总能取胜。” 魔族青年的脸色有些难堪。作为一个男人，受到叶清的执念，而对陆野有种异样的情愫，本就是修行界中不论真魔的男性最为痛苦的一件事情。如今被陆野提及，魔族青年更是羞愤难当。他啐了一口，道，“大爷我魔心坚毅，并未收到那执念的影响！不信的话！咱们打一场！看谁死！”说着，直接祭出了飞剑。 陆野却并未理会魔族青年的冲动，他依然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继续缓步前行。“波澜城外的千花港，也被你们屠戮了吗？” 魔族青年一愣，撇嘴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他觉得陆野一定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神情间自是有些鄙夷。“死心吧，当年魔族杀心极重，千花港早就变成了千尸港。你若是对尸体有兴趣，倒是可以去玩玩。” 陆野想起了那惜玉公子，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修为虽然不错，不过大概未必能如沈放他们那样走运，遇到一个还算“心善”的魔族来保护。 又想起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女魔头，陆野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 一路上，陆野沉默了下来，直到进入不夜港，看着眼前那一片光幕，陆野问一直跟着自己的那魔族青年，“你进去过吗？” “进去过。” “你看到了什么？” “嘿嘿，漫山遍野的死掉的修真者。”魔族青年阴冷而残忍的笑了起来。 “又来又进去过吗？”陆野问。 “没有。” “不妨再进去看看，也许，会有所不同。”陆野说罢，径直走进了那片光幕。 魔族青年怔了一下，看着陆野消失在那光幕中，呸了一口，知道陆野现在听不到自己说话，也就毫不客气的骂道，“拽个屁！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你前世是探花郎，魔族怎么会这么纵容你？老子……呸！最好赶紧滚蛋！别再老子的地盘儿给老子添堵！”说罢，魔族青年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道灵符，对着灵符念道，“魔主的姘头一路向北，此刻正在波澜城，估计要不了太久就会继续北上。怀疑最终目的地是大前门。你们赶紧跑远点儿，别撞到这个煞星。” 几乎所有的魔族都认为，魔主甘蓝之所以传令不许魔族弟子斩杀陆野，完全是因为陆野的前世是探花郎，是魔主甘蓝的丈夫。虽然对于嗜杀成性的魔族共主竟然会念及旧情，感觉会很奇怪，但魔族弟子，不敢不听从魔主的吩咐。为了发泄心中不满，陆野自然就成了“魔主的姘头”。 说完这些，魔族青年祭出灵符，那灵符便朝着北方疾飞而去。 做完这些，魔族青年便在一处残垣之上大喇喇的坐下来，时不时的看向那一片光幕，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龟儿子，怎么还不出来？”魔族青年嘀咕了一句，之后忽然倏然一惊，神情阴冷的看向不远处。 一道剑芒激射而来。 青年嘿了一声，没有躲闪，反而直接迎了上去。“来者通名受死！” 偷袭魔族青年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元婴修真者。那男子朗声说道，“九尾白昭！”他的身边，穿着一袭白裙的女子，接着说道，“飞云沈天驰！” “嘿！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俩喜欢男人的死变态！”魔族青年大笑，“你们是来送死的吗？”说话间，青年浑身魔气四散，手中飞剑，也被这魔气包裹。 白昭冷哼一声，背后闪出了一只灵力汇聚而成的九尾白狐。他的身边，沈天驰面色如常，似乎早就听惯了这般辱骂。他轻声吟道，“蔽日干云！”话音一落，天际忽然出现了一片云彩，遮住了天上的太阳…… …… 山沟寨。 还是那处破旧的宅子。 陆老残坐在院落里的梧桐树下，一脸享受的模样。他的身边，苏琴拨动琴弦，一曲悠扬的琴音，悠悠然飘荡。 厨房里，炊烟袅袅。 林小舟做一副农妇打扮，满手的面粉，正在一边捏着饺子一边抱怨着大喊，“夫君！你个蠢货！我嫁到你家来，就是给你当佣人的吗？！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快来干活啊！” 陆野看着头上有些细汗的林小舟，泪如雨下。 “爹爹！”身后，一个孩子忽然抱住了陆野的腿，“爹爹，我要吃饺子！” “蠢货夫君！哭什么？娘们儿一样！”林小舟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妻子的温柔，看到伤心的陆野，竟然咒骂起来。 陆野疾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林小舟。 只是，怀里的林小舟，仿佛是一个泡影，啪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景象，开始支离破碎…… 陆野痛苦的长啸一声，看着眼前的美好逐渐消失，他声嘶力竭的怒吼，“老子只是想简简单单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行啊！为什么！苍天啊！做一条咸鱼，有错吗？！” 苍天就像陆老残一样，从来不会说话。 或许苍天还像苏琴一样，也从来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 走出不夜港幻境，陆野一下子就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凝眉看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具死尸。那个陪着自己在波澜城中走了一路的魔族青年，已然横尸街头。 陆野一脸错愕，四下里张望。 一堵残垣之后，闪出两个身影来。 “九尾白昭，飞云沈天驰，见过陆前辈。” 看着眼前的男女，陆野脸上的笑容逐渐荡开。“沈……嗯，天驰，你……”看着沈天驰身上的女装，他实在是叫不出“沈兄”这个称呼。“呵，前辈的称呼，可不敢当。” 白昭和沈天驰相视而笑，沈天驰道，“横行天下的探花郎之名，最近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我等期待前辈再次力挽狂澜，救我修真界于水火之中！” 白昭说道，“我们得到您在千山大陆出现的消息之后，鸿翔师兄和琴前辈就立刻出发，冒险乘船前往千山大陆寻您。您此刻出现在这里，却并无鸿师兄和琴前辈的踪影，想来你们错过了。” 听到鸿翔的名字，陆野大吃一惊，“鸿翔——鸿翔还活着？琴还活着？我爹呢？元生呢？” 沈天驰笑道，“都还好。我们是第二站，专门来此迎接陆前辈。” 陆野大喜过望，“他们在哪？” “都在落烟山中隐蔽。”沈天驰道，“前辈可随我们立刻前往。” 陆野兴奋的抬脚就要走，却又忽然怔住，“你们说鸿翔和琴去了千山大陆？” 沈天驰倒是领会了陆野的担忧，只是笑道，“前辈无需担心，鸿师兄能驾驭魔气，琴前辈本就是半个魔族，他们可以伪装成魔族，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若是得知前辈已经来到苍凉大陆，一定会立即折返的。” 陆野呼出一口气，依然有些担心，可大海茫茫，若是折返千山大陆去找鸿翔和琴，显然也不现实，很可能再次错过。只好说道，“那好吧，我们立刻出发。” 沈天驰看了看陆野，又看向白昭。白昭笑道，“前辈，那个……我们带着您瞬移过去吧，这样比较快。”他们看出了陆野不过金丹修为，肯定是不会瞬移的。 陆野点头道，“好。” 白昭便走了过去，抓住了陆野的手，看了沈天驰一眼，点点头。两人直接掐动灵诀，瞬移而去。 与别处没有太大区别的山林，同样的郁郁葱葱又冷冷清清，但陆野依然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切是那样的亲切而熟悉。 “多亏了琴前辈。”沈天驰和陆野是旧识，说话自然不像白昭那样拘谨，话自然也多一些。“若非琴前辈布下了这迷踪大阵，我等怕是连藏身之处也找不到了。” 陆野跟着沈天驰和白昭在山林中左左右右的走着，一个脚印也不敢走错。一直走了约摸二十多步，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这里，是一处山谷。 看着那醒目的半壁峰，陆野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堂兄！”一个清脆而又充斥了喜悦的声音，在陆野面前响起。 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陆媛凤，陆野微微一笑，“好！妹子！好久不见了。” 陆媛凤笑着，看着陆野，忽然喊道，“陆野回来了！” 顷刻间，一道道人影，倏然出现。 “阿巴阿巴……” 陆野心头一颤，看着面前老泪纵横的陆老残，顿时潸然泪下。 陆老残张开双臂，给了陆野一个拥抱。 “爹——”陆野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陆老残拍了拍陆野的肩膀，又推开他，点点头，握着拳头，在自己胸前捶了两下，又给了陆野一个坚毅的眼神。 陆野忍着泪，点点头。 “师尊在上……”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周元生和离愁上人同时拜倒，“弟子有礼。” 看着面前二人，陆野呼出一口气，将两人扶起，看看周元生，笑道，“好！元生上人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了。” 周元生老脸通红，抹了一把泪，笑道，“师尊说笑了。” 陆野跟着笑笑，又看向离愁上人，有些狐疑，“你……” “师尊！”离愁哽咽着，“我是丑儿啊！我是被师娘卖掉的丑儿啊。您还记得吗？” 陆野嘴角抽搐，上下打量着离愁上人，待看到离愁鼓囊囊的胸，才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李丑儿是个男孩子。看来……好在她不是像沈天驰那般。 “记得，记得。大姑娘了。”陆野笑道，“修为也比我强多了。” 离愁破涕为笑，“都是师兄教导的好。” 周元生笑道，“师妹一向很努力的。对了，师尊，师娘呢？”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相见的喜悦之上，顿时多了一丝哀伤。“她……她死了。” 好像是第一次，亲口承认林小舟死了。 陆野泪如泉涌，止也止不住。 …… 半壁之巅。 陆野找到了陆紫烟和俞昭灵。 看到俞昭灵，陆野才猛然想起了在时之殇里，叶清的那个画本上的女子。 那个女子，是陆落梅。 怪不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俞昭灵现在的模样，就是陆落梅的模样。 陆紫烟背对着陆野，看着眼前的重重山林。 俞昭灵则耷拉着眼皮，斜了陆野一眼，不言不语。 陆野走过去，冲着俞昭灵点点头，换来俞昭灵的白眼。陆野笑笑，又看向陆紫烟的背影，道，“还好吗？” 陆紫烟摇摇头，“不好，死了太多人，一点儿也不好。” 陆野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俞昭灵迟疑了一下，转身下山。 陆野回头看了看俞昭灵的背影，这才上前两步，站在了陆紫烟身边。转脸看去，才发现陆紫烟已然泪流满面。 “唉……有件事，我……”陆野想告诉陆紫烟，自己并非探花郎陆北斗。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陆紫烟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陆野，扑在陆野怀里，嚎啕大哭。一边哭，陆紫烟一边哽咽着说道，“这些年，你去哪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陆野抱着陆紫烟，一直任由她哭泣了好大一会儿，等她的情绪恢复了一些，才轻轻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道，“有件事，我应该跟你说清楚。” 陆紫烟抹了一把眼泪，后退了一步，道，“你说吧。” “其实……其实我不是陆北斗。”陆野道。 陆紫烟一愣，看着陆野的眼睛，良久，点头道，“我懂了。” “你确定你懂了？”陆野问。 陆紫烟点头，又后退了一步，道，“以后我不会再……再碰你了。” 陆野苦笑，拍了一下额头，道，“我是我不是陆北斗，并没有什么延伸的内在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我不是陆北斗。” 陆紫烟拧着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陆野。 “我和陆北斗……以前是有些关系的。”陆野道，“但是现在，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现在的陆北斗，名叫秋蓉，是个女子。” …… 整个迷踪阵内，并没有多少人。 算上还未归来的琴和鸿翔，也不过三十多人，虽然大多都是元婴以上的修为，但即便如此，这些人依然很危险。若非这迷踪阵的保护，他们也坚持不到现在。 陆野觉得应该把这些人都带入山界，不过，自然是要等到鸿翔和琴回来了再说。 坐在陆老残和琴的居所里，看着陆老残兴奋的比划着哑语，陆野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如今已然有了元婴修为的陆老残，精神面貌自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比以前沉稳了许多，但依然抹不去乡野村夫的气质。 陆野笑着问道，“有没有给我添个弟弟妹妹啊？” 陆老残老脸一红，摆摆手，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比划了好大一会儿。 陆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看着有些失落的父亲，安慰道，“都怪小天，若非她坑了琴，也不至于让她的身体受到创伤。” 陆老残摆摆手，抓着陆野的手，拍了拍，表示都过去了。 陆野松一口气，道，“等琴和鸿翔回来了……我带你们取个好地方，那里……比这里更安全。”顿了顿，陆野又道，“之后，我还要去一趟魔宗旧址。” 陆老残狐疑的看着陆野。 陆野道，“我要去那里找我师尊……嗯，算是我的师尊吧。”没等陆老残伸手比划，陆野就笑着说道，“我师尊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仙尊，和开辟仙界的那位强者，再也没人比他更厉害了。我现在的一身本事，大多都是他教的。”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之后是一阵刻意的咳嗽。 陆野看了看陆老残，起身走了出去。 门口，看到了俞昭灵。 俞昭灵耷拉着眼皮，看着陆野，道，“我有话跟你说！”说罢，转身就走。 陆野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到无人处，俞昭灵才停下来，冷冷的盯着陆野，道，“陆北斗！就算你不打算跟紫烟在一起，也不必要用那么拙劣的说辞来欺骗她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94 师兄 有些人，就是不愿意相信真话。 陆野几乎磨破了嘴皮子，俞昭灵依然是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花样的表情。最终，陆野只能摆摆手，放弃了辩解。正好周元生来找他，他便丢下俞昭灵，跟着周元生一起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师尊，以您现在的修为，有没有可能再一次封闭魔域通道？”周元生问道。 陆野看了周元生一眼，道，“如果我跟你说，我……算了。”陆野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自己不是陆北斗的念头，转念道，“这一次，跟上次不同。这一次，魔族是大举入侵，即便是封闭了魔域通道，也没有什么作用了。我甚至怀疑，现如今的魔域之中，到底还有没有魔族。” 周元生道，“真的就不可收拾了吗？若是如此龟缩，延续百十年，魔族在修真界休养生息，届时，想要再赶走魔族，怕是更没有希望了。” 陆野沉吟道，“魔族……其实还是小事。关键是……”陆野抬头看天，他很担心，等到秋蓉开始试图灭掉仙尊的时候，会引起怎样一种腥风血雨。 不过，修真界已经这般模样，又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周元生不知陆野所想，只是看着他，问道，“师尊……传闻说您要灭掉仙尊……是真的吗？” “也许吧。”陆野道。 “为何？” 陆野没有回答周元生的问题，只是说道，“都是些破事儿，我们只是被殃及的池鱼。若非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我真想去个安静的所在，简简单单的生活。” 周元生苦笑道，“现如今，又哪有什么安静的所在。这里也不过是一时安逸罢了。想来要不了太久，一旦被魔族发现了迷阵的进入之法，也许……” “有个地方，还算安逸吧。”陆野问道，“估计鸿翔和琴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应该不会太久吧。”周元生道，“师尊不用担心，他们可以伪装成魔族，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了。”陆野应了一声。 周元生看着陆野，良久，才说道，“师娘的事情……师尊节哀，以后的路，还很长。” “呵，是啊，也许时间久了，我就会把她淡忘了吧。”陆野轻声说道，“没有什么是时间无法战胜的。” 时间总会抹杀一切。 曾经点点滴滴的记忆，总会被新的记忆逐渐取代。本以为刻骨铭心的任何事，也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模糊，直到再也想不起。 陆野闭关多日，总算等来了鸿翔和琴。多年不见，鸿翔作为大前门的掌门，比之以前，更多了一分沉稳气质。 “啧啧，这么久过去了，你竟然还不过金丹修为。”鸿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惋惜道，“本来还指望你能带领我们反击魔族呢。” “反击魔族的事情，不急。”陆野笑道，“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把所有人都叫来。” 鸿翔道，“什么好地方？” “一个没有魔族的地方。” 鸿翔拧起眉头，“你确定有这样的地方？” 陆野点头，简单的把关于山界的事情跟鸿翔说了。鸿翔呆了片刻，痛苦的摇摇头，“就这样选择逃避吗？如果哪天魔族狼子野心，再攻破了山界，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陆野叹气道，“总是先要保住性命。修真界无数高手，都被屠杀了，以我们几个，又谈什么反击？” 鸿翔沉吟良久，最终叹一口气，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不消多时，所有人都聚拢在陆野面前。看到沈天驰，陆野忽然忍不住笑，“沈天驰，有个惊喜送给你。” 沈天驰笑了一声，问道，“什么惊喜？” “我带你去见你儿子。”陆野笑道。 “我儿子？！”沈天驰吃了一惊。他觉得陆野大概不是想给自己惊喜，而是想给自己惊吓，自己多咱有了个什么儿子啊？ 陆野没等沈天驰发出疑问，直接使出灵诀，崔动地环。 霎时间，周围的景象陡然一变。 站在一片田野间，陆野对鸿翔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鸿翔不解，“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趟魔宗旧址。”陆野道，“你先带着他们在这里修炼，记住，千万不要飞升。”说罢这话，陆野又走到陆老残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爹……” 陆老残点点头，用哑语比划着：“万事小心。” 陆野答应一声，跟相识的众人道别，之后离开山界，寻着魔宗旧址而去。 …… 圣域。 秋蓉不断的修炼着，修为提高的速度虽然不算快，现在不过心动期修为，但也足够了。只要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等到轮回道终于不堪重负，即将崩溃的时候，自己也应该能到大乘期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 很完美。 密室外忽然传来信息。 秋蓉怔了一下，打开密室，看到了神色慌张的甘蓝。 “不好了！”甘蓝急道。 秋蓉凝眉问道，“怎么？” “通天路上有异动，看起来，好像是有仙人正从仙界强行过来。”甘蓝道。 秋蓉一愣神，脱口道，“不可能！” 甘蓝道，“本来是不可能的。不过……仙童杀了天绝老仙，此刻他正在通天路上……” 秋蓉大吃一惊，“天绝死了？！” 这件事，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考虑过仙童可能会找麻烦，但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仙童最终会坐视仙尊身死。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仙童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了？而且，天绝竟然这么不堪，就这么被仙童杀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甘蓝抬头看天，天际，一片片乌云遮天蔽日。她沉吟良久，道，“你快走吧，那些仙人，肯定会来杀你！好好活着，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不会的。”秋蓉却摇了摇头，“他们要杀的，是探花郎陆北斗，不是我秋蓉。” 甘蓝哑然无语。 凝眉看着秋蓉，片刻，甘蓝摇摇头，“怕是仙界的仙人没那么好骗！而且……我信不过沐灵。” …… 陆野站在灵船上，一边控制着灵船往前疾行，一边抬头看天。 遮天蔽日的乌云，雷声滚滚。 天象有变！ 也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屁事儿了。 陆野忽然有些厌烦起来。 他干脆走进船舱里，闭目打坐，对于外面的风云雷动，丝毫不去过问。 天塌下来，还有秋蓉那个心机婊撑着呢，实在是轮不到自己去操心。 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到魔宗旧址，找到魔祖的残识，听他还有什么交代，之后就回到山界，潜心修炼，等到修为足够高了，再进入魔域，看看能不能毁掉那窥天。 足足赶了两三个月的路，陆野终于来到了魔宗旧址，找到了隐藏在魔宗旧址内的一处秘境中的魔祖残识。 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世界，陆野怔住了。 美轮美奂的世界，恍若人间仙境。 绿油油的草地，清可见底的溪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溪水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根鱼竿，竟然在钓鱼。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缓缓朝着那老者走去。 老者看向陆野，微微一笑，“好久没人进来这里了。” 陆野伏地拜倒，“弟子陆野，参见师尊。”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魔祖。 魔祖狐疑的看着陆野，没有发问，只是等着陆野自己解释。 陆野便把自己在暗无和山界遭遇魔族残识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魔祖恍悟道，“想来我留下的那些残识，也都进行了推测吧。” “是的。”陆野道。 “不过，他们身处流光之中，那里本就不稳定，肯定无法清晰的推算到很多事情。即便是有些警示，怕也很模糊吧。”魔祖上下打量着陆野，“金丹修为，差了点儿。不过，你修炼了《天伦》，又掌握了山界，想来应该能多少帮一帮你师兄。” “我师兄？”陆野有些意外。 魔祖点点头，又抬头看天，道，“你来的还算及时，如果我没有推算错误，想来我的这个残识，也已经存留不了太久了。” 陆野不解，四下里看看，道，“这里环境很稳定，怎么……” 魔祖摇头道，“总会有人来毁掉我的。” “啊？” 魔祖笑了笑，看着陆野，道，“时间也够了。你来到这里，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只是有件事，想要请你帮个忙。” 陆野躬身行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魔祖脸上洋溢着笑容，“我想请你帮助你师兄，一起杀掉仙尊！” 陆野惊的愣住了，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魔祖，良久，才问道，“敢问师尊，我那师兄，他……他叫什么名字？” “陆北斗。” 陆野大张着嘴巴，一时无语。 …… 曾经辉煌一时的魔宗山门，早已被岁月蚕食。成片成片的废墟，到处都是丛生的杂草。 陆野站在废墟之外，依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竟然是如此荒诞。 天阴沉沉的，仿佛是要下雨了一般。 忽然，一声闷雷在天际响起。 陆野抬头看天，下意识的想要找个避雨的地方，却不成想，天上没有落下雨滴来，反而是落下了一道雷罡。那雷罡竟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魔宗旧址的废墟上。 陆野猛然一惊，“师尊……”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剑芒突然从斜刺里打来。 陆野反应迅速，一个腾挪，躲开了那剑芒的攻击，之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魔族高手。 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但从他打出来的那道剑芒的强悍程度来看，至少有元婴以上。 “嘿！真是走了狗屎运！”那魔族大笑，“陆野，你的死期到了。”说着，浑身魔气鼓荡，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的魔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看到这般阵势，陆野大吃一惊。 小乘！ 这般的魔族高手，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他双手掐着灵诀，努力想要控制住那席卷而来的魔气。只是，对方的修为实在是太高了，陆野的《天伦》根本无法掌控那些魔气。 他知道对手难缠，不敢做什么犹豫，直接将灵力崔动到极致，灵诀掐动，六个太极图案，环绕周身。 四散的魔气，直接围绕在陆野周围，犹如一只巨大的手，缠绕在陆野周身。若非太极图案的防护，陆野肯定要被直接缠住了。 不过，陆野来不及高兴。六个太极图，虽然防御力不错，但却挡不住见缝插针的魔索。 小乘期的魔索，瞬间绕过太极图，控制了陆野的手脚。 陆野手上的地环忽然一闪，整个人消失无踪。四面八方，杀气陡现。 那小乘期魔族哼了一声，控制着魔索，忽然朝着身后狠狠打去。 陆野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魔索的冲击力很强，直接将陆野打的吐了一口血。未及反应，一道剑芒又横扫而来。 陆野举起手来，用地环挡下了这一击。 同时强行运用《天伦》，直接将那被挡了一下而变弱的剑芒吸收。魔族的力量，瞬间被陆野据为己有，同时散布周身，用来护体。 那魔族倒是狠辣干脆，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又是接连数道剑芒横扫而来。同时，身体一个瞬移，横剑朝着陆野斩去。 陆野反应很快，直接使用浩云步腾挪开来。只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对方的飞剑的剑锋，划过了陆野的腰际，《天伦》护体竟然没有挡下这一击，血汩汩的流了下来。 被飞剑斩了一下，《天伦》竟然崩溃了，那接连打来的数道剑芒，噗噗的落在了陆野身上。自从山界出来，陆野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接连的剑芒冲击，让他的脑子有些发懵。 不行了！ 陆野意识到了危机。 必须尽快逃入山界，不然自己肯定要死在这里了！ 陆野心念一动，正要进入山界躲避，却不成想，那魔族瞬移过去之后，紧接着就腾空而起，之后又从天而降。他的前方，是一片魔云。魔云之中，雷电轰鸣，狠狠的朝着陆野压来。 陆野惊讶的发现，这魔云，竟然干扰了自己与山界的联系，虽然不至于彻底切断，但却阻挡了自己迅速离开。 坏了！ 陆野一咬牙，浑身上下灵光大盛。他双手托起一片犹如太极图案一般的灵力，硬生生顶住了那魔云的下落之势。 太极图不停的旋转着，陆野身上的灵力，也不断的被消耗着。 脚下的大地龟裂了。 陆野的双脚，陷入了泥土之中。 魔云之中，一道道闪电，绕开了太极图，不断的轰击陆野的身体。纵然有《天伦》的防护，陆野依然有些快要撑不住了。 他的双腿开始颤抖、弯曲，额头冷汗直流。 就在陆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间，一道剑影，从远处疾飞而来。那剑影直接冲破魔云，朝着那魔族刺去。 那魔族十分意外，一个闪身瞬移，躲开了剑影。 陆野立时感觉到轻松，狠狠的一发力，直接将那魔云推开，之后飞速往后退。 “什么人！”那魔族冷然质问。 陆野稳下了身形，也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但见不远处，一个少女缓缓走来。那少女周围，是一道道剑影。 “秋蓉？！”陆野十分意外。 秋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很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肩膀的地方，还有血迹。 秋蓉看着陆野，苦笑道，“见过师尊了？” 陆野嘴角一抽，道，“是啊。” “那就好。”秋蓉一笑，“先杀了这孽障，咱们再慢慢聊。”说话间，周围的剑影，忽然银光大盛。 陆野道，“好！”说罢，掐动灵诀，周身出现了大大小小六个太极图。 秋蓉斜了陆野一眼，道，“六个，太少了。”说着，剑影朝着那魔族打去。 那魔族怒极，吼道，“正好！两个都得死！”说着，召回魔云，灵诀掐动，那魔云竟然变得稀烂，之后又重新凝聚成了一团团黑色的魔气团。那魔气团瞬间又变成剑芒，铺天盖地的冲来。 秋蓉的剑影，被挡了下来。不论她如何控制剑影，都总是无法直接刺向那魔族。 陆野的六个太极图，直接挡在前方，硬生生承受着剑芒的攻击。每承受一下，陆野的身体就震一下。“娘的！太狠了！”陆野惊道。 “废话！人家可是小乘！你才多高的修为。”秋蓉传音道，“先撑住，我想办法看能不能偷袭他！” “嗯。”陆野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家伙……” “打完再说！”秋蓉神情冷峻，周围的四道剑影，不断的发出铮鸣之声。她拧着眉头，看着面前不断的冲击在太极图上的剑芒，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剑芒之后的魔族。呼出一口气，秋蓉传音道，“用《天伦》把我送到他身后去！” “这么简单的办法能有用？”陆野道，“我之前试过用《天伦》变换位置，但是一下子就被他识破了。” “不要紧，虽然危险了一点儿，但必须试一下。”秋蓉抬头看天，传音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你有什么计划？” 秋蓉继续传音入密，跟陆野交代了一番。 陆野看了秋蓉一眼，道，“聪明，这主意似乎挺好的，虽然危险了一些。” 秋蓉鄙视道，“对你智商上的碾压，已然成为习惯，没什么成就感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95 仙人 对于秋蓉的吐槽，陆野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从地球上来到修真界，一般而言应该是主角待遇的男人，智商上被碾压，完全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过，这个时候他可没什么心情跟秋蓉抬杠。陆野沉下心神，面前的六个小型太极，陡然聚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紧接着，陆野一手搭在秋蓉的肩膀上，使用《天伦》，秋蓉陡然消失。 《天伦》的攻击能力并不强大，反而善于防守。巨大的太极出现，依靠陆野一个人，本可以在那黑色剑雨的攻击下坚持一段时间。不过，陆野并没有选择防守，反而变换了太极的角度。 太极犹如一个巨大的车轮，直接穿过黑色剑雨，朝着那魔族碾去。看到碾来的太极，魔族怔了一下，紧接着就察觉到了身后的杀气。 声东击西吗？ 魔族极为不屑。 一个金丹菜鸟，一个不过心动修为，纵然手段有些花哨，又能如何？ 魔族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背后偷袭的秋蓉，即便秋蓉有着心动期的修为，比陆野还要高一些。他在意的，是陆野，这个传闻中的会南辰北斗，到了全盛时期就有可能灭杀仙尊的传奇人物。 不过，一个真正的高手，即便心中藐视对手，也绝不会在手段上藐视。 魔族猛然发力，魔气从后背涌出，直接轰击秋蓉。于此同时，他陡然瞬移，直接避开太极，来到了陆野面前。以魔气逼退秋蓉，自己再瞬移前行，直接就拉开了他和秋蓉的距离。有了这么远的距离，纵然秋蓉有什么绝杀的手段，也不用担心了。 然而，让魔族没想到的是，在他的预料中，本该拼命打来的陆野，竟然在这个时候借着被黑色剑芒击中的力道，直接后退。 到底是传奇人物，一看计策被识破，马上退避三色，很稳重。 魔族心底赞赏了一下，但却并未打算放过陆野，反而直接再次瞬移。这一次，他直接来到了陆野背后。 陆野到底不过金丹修为，虽然有着浩云步的辅助，可他后退的速度依然不算快。不过，就在那魔族在眼前消失之际，陆野突然不再后退，反而直接转身，再次打出一道太极图案，直接将那太极推向魔族。 技穷了吗？ 魔族内心冷笑，直接狠狠的打出了一道剑芒，小乘高手的全力一击，完全可以将那太极图打散掉。不过，未等剑芒打到，太极再一次变幻角度，竟然直接倒平了落下来。剑芒没有收到任何阻碍，直接打向陆野。 陆野全身灵力鼓荡，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击。 剑芒的攻击力太狠，陆野直接喷了一口血，身子猛然往后飞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落下来的太极图，忽然转动起来。 魔族惊异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动了，但却又好像还是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魔族猛然察觉到背后的杀气。他霍然转身，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 南辰北斗第七式——瑶光！ 直到死，魔族都不明白，秋蓉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背后？ 眼看着那魔族死于瑶光，秋蓉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往前疾飞，一把抓住了依然昏迷过去，却还在飞退的陆野。 …… 荒山深处，陆野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山洞顶。 身体内的气息，还有些凌乱。那魔族的一道剑芒，攻击力实在是太强悍了。想要坐起身来，却立刻感觉到浑身上下火烧火燎似的痛苦，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醒了。” 陆野转脸，看到了坐在山洞口的秋蓉，“别乱动，你的气息有些紊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陆野呼出一口气，道，“看来是赢了。” “是啊。”秋蓉笑了一声，又道，“你《天伦》的修炼层次还不够，阴阳轮转的速度太慢了。不然，你也不至于受伤。” 陆野苦笑，“金丹修为，《天伦》修炼到这一层，已经是极限了。师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就是成心坑我的！” 秋蓉忍不住笑道，“好吧，我只是担心刚开始的时候把什么都跟你说了，你会不肯冒险。”说着，秋蓉站起身来，一直来到陆野面前，之后一只手搭在陆野的脉门上，片刻，道，“还好，《天伦》么，最大的好处，就是皮厚。” 陆野应了一声，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秋蓉在陆野身旁坐下，靠着山洞的墙壁，转脸看着外面昏黄的天，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不清楚，仙童为何会选择帮助仙尊，也不清楚天绝为何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了。现在，仙尊的走狗，来到了修真界，整个魔族，都依附了仙尊。” 陆野苦笑，“仙童本来就是仙尊的人，帮助仙尊，岂不是理所当然的？” 秋蓉却摇了摇头，“仙童此人，就是个墙头草，而且野心勃勃，道理上而言，他更期待我和仙尊拼个两败俱伤再出手。而且……仙尊敢于派出走狗来到修真界的话……说明冰美人并没有完成牵制仙尊的事情，说明冰美人，可能已经……”说着，秋蓉的脑袋靠在墙壁上，微微闭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陆野沉默了许久，才道，“为了杀掉仙尊，死了那么多人，值得吗？” 秋蓉低头看了看陆野，道，“师弟，看来师尊并未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所有的事情？你指的是仙尊就是魔祖吗？”陆野道，“师尊说了。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惊讶的都傻掉了。” “那你就该明白，杀死仙尊，是必须做的一件事，而且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秋蓉决然道，“师尊是大能之人，不会推算错的。” 陆野苦涩的一笑，叹气道，“未卜先知，窥伺天机……太玄了。” 秋蓉忍不住笑了，“你想错了。天机不可测，师尊也从来没有窥伺天机。他……只是在推算自己。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总是能够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看了一眼陆野手上的地环，秋蓉继续说道，“师尊从一开始，就知道轮回石可以让他自己永生不死，但是他当时忍下了这样的念头，并没有这么做。他以为自己依然看破了生死……不过，他在魔宗留下的本来是要感悟天地的残识，却推算出他自己畏惧死亡……” 陆野忍着身体的不适，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臂上的地环，道，“这块轮回石，已经没有了永生的力量吧？” “是啊。”秋蓉道，“师尊亲自炼化了这轮回石，抹掉了他的永生之力。”说到此，秋蓉讪讪一笑，“许多东西，总是在丢弃了之后，才意识到它的重要性。”笑着笑着，脸上的泪，止也止不住。 陆野轻声叹气，想到了死去的林小舟，默然无语。他不知道秋蓉是在伤心于陆落梅的死，还是伤心于冰美人的死，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秋蓉哽咽了一下，又抹了一把眼泪，脸上浮现起一丝轻蔑的笑来，“只是不知仙尊得到轮回石的永生之后，会不会意识到失去的痛苦。” 陆野不解，“他会失去什么？” 秋蓉笑笑，说道，“永不轮回，并非是一件完美无瑕的好事。”说着，秋蓉站起身，道，“你先好好养伤，我去外面看看。现在，整个世界都在找我们，我们的人头很值钱的。” 陆野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去山界吧，那里绝对安全。” 秋蓉摇摇头，“你可以去，我却不能。” “为何？” 秋蓉指了一下陆野手上的地环，“地环与轮回石融为了一体，虽然没有了永生之力，但依然是轮回石，有着轮回之力。我之前欺骗过轮回道，现在通过地环进入山界的话，会被轮回之力抹杀的。” 陆野拧起眉头，“照你这么说，这轮回石……即便是离开了轮回之地，其实还是跟轮回道有着一些联系？” “对。”秋蓉点头。 陆野沉吟片刻，道，“好吧，那我在这里等你，你速去速回。” “嗯。”秋蓉笑了笑，朝着山洞外走去。 “哎！”陆野又喊住了秋蓉，“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在驼峰岭转世，又进入了暗无……只是巧合吗？” 秋蓉怔了一下，笑道，“是啊。”说罢，继续前行，不消多时，便消失在眼前。 暮色朦胧，眼看着黑夜将至。 陆野看着山洞口，呆了好大一会儿，才哑然失笑。 他沉下心神，开始运转《天伦》。正如秋蓉所言，《天伦》不善于攻击，但却是防守的绝佳手段。而且，一旦到了金丹修为，运转《天伦》，还能迅速的治愈身体的创伤。若是到了元婴，《天伦》的厉害之处，就会更加明显。 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天黑透了，陆野才收了功。虽然没有夸张的彻底痊愈，但已然行动无碍。 这个时候，秋蓉也从外面回来了。 她看了看陆野，道，“还好，外面暂时没什么动静，应该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晚了。”虽然到了金丹之后就会辟食五谷，也不需要睡觉，但折腾了太多天，秋蓉也需要好好的修炼一下，好恢复元气。 看着秋蓉在自己身边坐下，陆野问道，“明天……我们去哪？” “天之涯。”秋蓉道，“现在仙界的仙人，应该在急着寻找剑佳人，夺取她的天剑。所以，应该只有一些魔族高手会来对付我们。所以，短时间内，我们的危险系数并不算很高。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龙域！一旦进入龙域，也就相对安全多了。” 陆野凝眉问道，“龙域……在天之涯？” 秋蓉摇头，“不在。龙川为了保障龙族的安全，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龙域在哪。” “那我们去天之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秋蓉笑道，“好好休息吧，明天的旅程，大概会很艰难。”说罢，她就微微闭眼，开始调息。 陆野看了看秋蓉，之后也闭上眼，继续运转《天伦》。 虽说被整个魔族追杀，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但陆野并不是很苦恼。毕竟，若想尽快的提高修为，尽快的修炼《天伦》，生死一线的战斗，是最快的修炼方式。 千锤百炼——就是金丹之后修炼《天伦》的关键。 翌日，天还没有亮。 陆野和秋蓉两人便开始出发。 他们不敢飞行，担心被魔族高手发现。纵然两人的能力不弱，联手可以击杀小乘高手，但是整个魔族的高手何其多。若是不行遇到两个小乘，甚至是大乘高手，那就死路一条了。 所以，在山林中以最慢的速度步行，反而是最安全的做法。 “还是怀念之前横着走的嚣张啊。”陆野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软了。即便是金丹修为，连续走上十来天，也实在是够呛。 秋蓉斜了陆野一眼，道，“还不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让甘蓝这么做，你敢那么横，早死八百回了。” “多谢师兄了。”陆野笑道。 秋蓉挑了一下眉头，道，“以后别喊我师兄了，听着别扭。” “那喊你师姐？” 秋蓉苦笑，“行吧。” 陆野眼神古怪的看着秋蓉，秋蓉却道，“如果你是我，也会觉得师兄比师姐更难接受。” “也许吧。”陆野有些遗憾似的感慨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是过来人，想必是对的。”说着，陆野看到前面的一块干净的石头，快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道，“哎不行了，歇会儿。”拍了拍旁边的一点儿地方，陆野笑道，“来，坐下休息会儿。” 秋蓉看了看那巴掌大的地方，没有理会陆野，直接跃上一棵树，坐在树杈上，四下里看看，之后才开始调息。 陆野啐道，“怎么？还担心我占你便宜啊？你就是一萝莉，我没兴趣的。” 凝脉太早的秋蓉，还真就是个小萝莉的外表。看着秋蓉的小脸儿，陆野忍不住开玩笑问道，“你知道天山童姥吗？” 秋蓉眼睛也不睁开，只道，“我若是愿意，倒是可以快速的成长，不过，我担心到时候你会对我有什么想法。” “哈！”陆野干笑了一声，之后不再理会秋蓉，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虽然修为不如秋蓉，可陆野使用《天伦》，恢复的速度却比秋蓉更快。不过一个多时辰，也便恢复如初。“走吧。” 秋蓉收了功，从树上跳下来，往前看了看，道，“再往前，是一座大城。在哪里的魔族比较多，我们最好绕开。”又思索片刻，道，“这边。” 陆野跟上秋蓉，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下。他将心神潜入地环，片刻，看向秋蓉，道，“海北问我们还活着没有。” 秋蓉笑了笑，道，“问她在哪。” “他说她刚从天南大陆回来。”陆野苦笑，“听他有些颓废的语气，想来没有找到天南圣主。” 秋蓉想了想，道，“跟她说，我们在风沙岛碰头。” “风沙岛在哪？” “她知道的，你直接告诉她就行了。” 陆野依言而行，之后，一边跟秋蓉继续赶路，一边说道，“你现在的修为差不多够了吧？是不是该把海北放出来了？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秋蓉点头道，“先到了风沙岛再说吧，现在解开封印，会消耗太多，万一再遇到麻烦，就不好解决了。” …… 旷野。 剑佳人。 样貌奇丑的剑佳人，手持天剑，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仙人。 “只有你一个人？”剑佳人一脸的不屑，“够吗？” “也许不够。”仙人微微一笑，“所以我带了个帮手过来。”说着，那仙人的左手食指往旁边伸了一下。他的指尖，一缕灵力犹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出。那灵力落在地上，又逐渐增高，最终竟然凝聚成形，变成了一个身穿长裙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转脸看着那仙人，脸上浮起笑意，之后轻轻的依偎在了仙人肩头。而那仙人，也是一脸的幸福，看着那女子的眼神中，满是溺爱。 剑佳人拧着眉头，有些莫名其妙。她看得出来，这女子，竟然是灵物，可是，这种以灵力汇聚而成的东西，竟然好像有灵魂一般。 什么玩意儿？！ 剑佳人啐道，“通名受死！” 那女子看着剑佳人，微微凝眉，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娇滴滴的说道，“夫君，这女子好丑啊。我都不敢出手了。” “哎，娘子，我也没办法。”那仙人叹气道，“仙尊有命，不得不从啊。”说罢，看向剑佳人，仙人道，“凡尘俗子，不配知道我夫妻的姓名。识相的话，交出天剑，饶你不死！” …… 大海之上，反而是最安全的。 坐在船头，看着一望无尽的大海，陆野忍不住问道，“到底还要走多久？” “急什么，路虽远，总有尽头。”秋蓉笑道。 陆野觉得秋蓉的这般说辞，足以说明还有极远的路。苦笑了一声，又道，“对了，之前忘了问你，仙界派来的仙人，什么来头？” 秋蓉苦笑，道，“一个爱上自己的蠢货！” “很自恋吗？” 秋蓉摇头，“他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和元神分离出来，幻化成一个女子，然后娶了这个女子。” 陆野怔了一下，嘴角一抽，“娶了这个女子的意思……是不是就是睡了……嗯，睡了他自己？” “嗯，不用以为自己想错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陆野忍不住大笑，“仙人都这么牛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认识他。”秋蓉道，“他是在我毁掉通天路之前不久飞升的。” 196 龙域 辟食五谷的好处之一，就是永远也不用担心会饿死。 陆野记不清到底在海上漂泊了多久，日子仿佛过的出奇的慢。 开始的时候，陆野跟秋蓉还有些话题可以聊聊，可日子久了，两个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各自静坐调息，仿佛对方并不存在。只有偶尔的时候，陆野修炼《天伦》时遇到不太明白的问题，会请教一下秋蓉。 到底不愧是修真界的百科全书，秋蓉的知识面极广。纵然她没有修炼过《天伦》，但却依然能够明白陆野修行中的关键所在。 在秋蓉“师姐”的指点下，陆野的修为终于有所突破，虽然不至于一下飞跃到心动期，但却也总算是到了金丹中期。 陆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修炼的这么快。 看看一旁静坐的秋蓉，陆野忍不住感慨，“以你的聪明才智，即便是飞升之后，只要不去招惹仙尊，他大概也不想与你为敌吧。更何况，仙尊就是魔祖，就是咱们的师尊。有这层关系，他也不至于非要吞噬了你。” 秋蓉睁开眼，看了看陆野，道，“因为自己不会有危险，就坐视恶行在自己身边发生吗？” 陆野讪讪一笑，道，“你倒是伟大的很啊。” 秋蓉却摇了摇头，“伟大？如果我真的伟大，就不会为了杀仙尊而牺牲无数生灵的性命了。我只是……只是为了报恩。若非师尊，我早就死在八荒了。” “报恩……呵，为了报恩而杀死恩人，真是……”陆野有些啼笑皆非，“你说，仙尊会不会想到，给他添了大麻烦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会吧。”秋蓉道，“不然，他也不至于派出仙人来毁掉魔宗的残识了。” “唉……忽然想到了在地球上的一个同村的叔叔。”陆野轻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一次在那叔叔家里玩，那叔叔正在看新闻，说的是一个小偷被抓的事情。我记得清楚，那叔叔十分义愤填膺的说小偷抓到了就该剁手！再后来，大概过了五六年吧，那叔叔成了一个惯偷，臭名远扬。” 秋蓉看向陆野，道，“人么，总是这样的。想想也挺可怕的，如同师祖这般人物，一旦位居高位，一旦面临死亡，就变了性情，丧失了最起码的良知。这世间，又能有什么人，能比他做的更好呢？很多时候的很多人，他们信奉良知，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践踏良知。当他们有了能力，曾经信奉的良知和正义，反而会被他们自己藐视，变成曾经的他们恨之不死的恶棍。” 陆野盯着秋蓉的眼睛，沉吟良久，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比师尊做的更好。这么多年起起伏伏，你的心态更好。而且，你似乎也不怕死。” 秋蓉却摇了摇头，“站在山脚下的人，总会以为自己会比登山人爬的更高，做得更好。想当然罢了。至于怕死么……我倒真的不怕死。如果你像我一样折腾了无数岁月，大概也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不怕死吗？” “不是不怕死，而是想死。”秋蓉大笑，“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啊。” 陆野苦笑，“希望我也能有机会体验一下‘活腻了’是什么滋味儿。”说到这里，陆野又不禁叹气，“其实，确定小天死了的那一刻，我真的……” 提及林小舟，陆野和秋蓉都沉默了下来。 海风吹来咸腥，却带不走哀伤。 一直过了好几天，秋蓉才忽然跟陆野说话，“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儿，不如试着相处一下。那样，心里会好受一些。这是经验之谈，你可以选择相信。” 陆野斜了秋蓉一眼，道，“不要把你滥情的恶行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 秋蓉摊摊手，道，“试过你就会知道的。”说罢，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略微计算了一下，说道，“快到了。” 陆野对于所谓“快到了”的说辞，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么久以来，“快到了”三个字，秋蓉至少说了三遍。陆野清楚的记得，七天前，她就说过一次。 事实果然也没有让陆野失望。 两人又在海上漂泊了半月有余，眼前才出现了一块陆地。 距离陆地还有很远的距离，就能感受到海面上的风似乎变大了。 风沙岛，顾名思义，风沙自然是少不了的。除了风沙，风沙岛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包括灵力。 光秃秃的大地，寸草不生的灰黄。 陆野踩着坚硬的土地，弯下腰，捏了一把灰土，检查了一下，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灰’？” “是啊。”秋蓉道，“据说，这里本来是一片极为富饶的山林。只是，当年剑佳人这里跟南辰打了一场，灵力燃烧了整个大地，最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陆野唏嘘一番，心神沉入地环，跟海北招呼了一声，说自己和秋蓉已经到了风沙岛南端。 收回心神，陆野问秋蓉，“现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把海北放出来了？” “急什么？”秋蓉上下打量着陆野，道，“她自己都没跟我提呢，你倒是急了。”说着，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跟海北的关系进展神速啊。” 陆野苦笑不得，道，“听你这口气，怎么像是在吃醋啊？” 秋蓉大笑，“是啊是啊，师弟人才风流，师姐我早就爱慕非常了。唉，防火防盗防闺蜜，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海北那小贱人竟然能横插一脚啊。” 陆野啐了一口，没兴趣跟秋蓉胡扯，直接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是觉得海北可能受叶清的执念影响太深，对我有点儿……唉，你还是赶紧把他放出来，让他把傀儡收了，省的我总感觉别扭。” 秋蓉道，“怎么？一个男人对你有想法，你就不别扭了？师弟，我才知道，原来你……”说着，秋蓉走过来，抬手拍着陆野的肩膀，“可以啊……” “滚！”陆野一把推开秋蓉，挖苦道，“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懂什么。”说完了又不解气，抬手一巴掌拍在了秋蓉的脑袋上。“一边玩泥巴去！”说罢，便直接往前走出好远，之后，打出太极图，开始慢慢练习着《天伦》的使用技巧。 秋蓉被陆野一巴掌打的懵了好大一阵儿，看到陆野在练习《天伦》，忽然恶向胆边生，嚷嚷道，“师弟，修炼《天伦》，老是摆花架子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实战。来来来，师姐我好心，给你当个陪练。”说着，随手一道心剑剑影打了过去。 陆野听到秋蓉的嚷嚷，就意识到了她语气中的恶意，等到那剑影打来，他倒是早有准备。随手一个太极图挡在身后。 砰的一下。 到底是魔宗秘典中排名比《天伦》更靠前的《心剑》，一道剑影，轻易的破开了陆野的太极图。 “继续！”秋蓉阴沉着脸，周身眼剑影乍现，嗖嗖嗖的飞向陆野。 陆野依靠着太极图抵挡的同时，还需要不停的使用浩云步走位。剑影太过凌厉，速度也太快，好几次，陆野都差点儿被剑影刺中。好心陪练的师姐，显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不过，陆野也并不着恼，难得有秋蓉这般阴损的对手陪练，绝对是个好机会。 《天伦》重在防御，所以陆野并不主动攻击秋蓉——当然，面对秋蓉凌厉的攻势，他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开始的时候，秋蓉只是使用最简单的剑影冲击，等到陆野逐渐能够应付了，剑影变得花哨起来。陆野惊异的发现，四面八方，竟然都是剑影，而且，这些剑影也是越来越强悍。陆野有些穷于应付，同时他还发现，原本打破了太极图之后就会跟着消散的心剑剑影，竟然开始变得更强，纵然打破了太极图，也不会消失，反而会继续朝着自己攻来。 陆野虽然努力应付着，但还是逐渐显露出疲态，显然要撑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数十把剑影，忽然开始围着陆野急速的旋转。剑影带动了周围的风沙，直接封住了陆野的视线。 陆野暗叫不好！ 好一个秋蓉！ 虽然不知道是《心剑》厉害，还是南辰北斗更厉害。但只是使用《心剑》，自己就应付不来了。如果秋蓉再用上南辰北斗的话…… 陆野终于真正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和秋蓉的差距。 忽然，周围的剑影突然消失无踪。 背后传来杀意。 陆野没有来得及转身，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身子轻飘飘的往前飞，之后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嘁！”身后，是秋蓉不屑的声音。 陆野摔得很惨，嘴巴刚好碰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土不说，竟然还磕破了嘴唇。他吐了几口灰尘，爬起来，回头看着抱着胳膊一脸嘲讽的秋蓉，道，“奇怪了！就算你是心动期，就这么随便踹我一脚，我也不至于摔的这么惨吧？”说着，摸了一下有些疼痛的嘴唇，一脸的莫名其妙。 秋蓉哼声道，“这就是心剑的厉害了，在心剑剑影围着你转的时候，会封闭你的灵力运转，你的身体，在短时间内，会如同普通人一般。如果我刚才不是踹你一脚，而是刺你一剑，你就完蛋了。” 陆野咧咧嘴，道，“厉害，佩服。” 秋蓉讪笑，道，“不是我厉害，是你自己蠢。你知道《天伦》为何能打出太极图吗？” “这个师尊说过，他说世间万法，都离不开阴阳生克，所以，阴阳即天理，即《天伦》。” 秋蓉道，“那师尊有没有告诉你，《天伦》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修炼者自成阴阳？那样的话，莫说心剑，即便是《道生一》，想伤到你，也不容易的。” 陆野给了秋蓉一个鄙夷的眼神，道，“我当然知道自成阴阳的厉害，可你要明白，我可不是你这种天才，修炼《天伦》的日子那么短，怎么可能达到最高境界！另外，我是怕伤到你，所以并没有尽全力。” “行！你接着吹。”秋蓉说罢，转身就走。 陆野喊道，“你去哪？” “没看我身上衣服都成破烂了？我去换身衣服，别偷看！” “嘁，你又没啥看头。”陆野损了秋蓉一句，之后又咧咧嘴。虽然嘴硬的死不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他跟秋蓉的差距很大。 事实上，自己修炼《天伦》的日子虽然不长，可若是正常而言，自己现在就应该可以自成阴阳的。只是…… 到底还是资质问题。 朽木不可雕也…… …… 世间万灵之中，实力最强大的，自然是人类。然而，势力最庞大的，则是兽灵。而兽灵之中，实力最强的，则是龙灵。 相传，龙族，本是生活在神界的生物，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而坠落凡尘。所以，龙灵，也称之为天龙。 自仙人龙川背叛仙尊之后，整个龙族就在龙川的帮助下彻底遁世。 虽然龙川让整个龙族陷入了危险之中，但也使得龙族后人彻底避免了被仙尊吞噬的厄运。所以即便过去了无数岁月，在龙族居住的地方，至今还有龙川的雕像耸立在天山之巅，供后人瞻仰。 站在那雕像之下，龙末唉声叹气。 自己曾经做梦都想回到的故乡，真的生活在这里，反而越来越是厌倦了。 故乡，说起来总会让人有种莫名的情愫，可那也仅仅是在异乡之时。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殿下。”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龙末身后响起，“您真的要去吗？” 龙末回头，看着面前的侍女，点点头，道，“是啊。如果父王同意的话。” “何必呢？听说外面已经乱套了，魔族剿灭了修真界，又被仙人控制。现在出去的话……太危险了。” 龙末笑道，“有时候危险也是挺有趣的事情，总比整天在这里无所事事要有趣。而且……想要对付窥天，必须是八部龙族的正统血脉才行。我们冰龙王室，大多要么是不成器的，要么有要职在身。或许也只有我这个闲散王子去最合适了。” 侍女拧着眉头，叹气道，“殿下真的相信窥天之中，有对付仙尊的办法？” “八部龙王和长老们商量了许久，确定了这个观点。”龙末道，“总要试一试吧。唇亡齿寒，修真界已经完蛋了，魔族也已经被仙人控制，要不了太久，就轮到我们龙域了。先祖龙川布下的秘境之域虽然奇妙，但早晚也会被发现的。所以，主动出击，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至少，总要先把窥天从魔域中偷来再说吧。” 侍女依然有些担心，“太危险了。” 龙末笑笑，说道，“放心吧，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去，事有不测，我会先跑路的。”伸手摸摸侍女的脑门儿，龙末转身下山。 他本可以直接瞬移离开，但他还是选择了拾级而下。 有时候，有下山这种事可以慢慢做，也比闲着要好。 侍女乖巧的跟在龙末身后，走了很远，侍女又说道，“殿下，其实……其实您是为了不跟林伤儿成亲，才想要出去的吧？” 林伤儿，是森林绿龙一族的一个公主，一个和自己一样，没什么地位的公主。 自己和她的婚姻，只是冰龙一族和林龙一族的联姻罢了。 八部龙族，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若非仙人逆行进入修真界，龙域大难临头，八部龙王，也决计不会坐在一起商量大事。 …… 窥天。 虚无之中。 长久的无聊与寂寞，并未让林小舟习惯下来。 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掉了，或许自己已经疯了？不然为什么竟然能抓着自己的头发数上好多天？ “小舟。”有云上人忽然跟林小舟说话，“数到多少根了？” 林小舟没有搭理他，继续数着头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根头发，翻来覆去的数，竟然已经数到了几百万…… 终于，她对数头发失去了兴趣。 仰躺在虚无之中，傻愣愣的呆了好久，林小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说，老家伙，咱们真的出不去吗？” “嗯。”有云上人记不清这是林小舟第几十次问自己了，“出不去的。”说罢，又看到林小舟绝望的神情，心有不忍，又叹气道，“除非……” “除非什么？”林小舟一下子来了兴趣。 “除非这窥天自行崩溃，或者有人能来救我们。” “老东西！”林小舟怒极，“老小子！老王八！你逗我呢？！你个龟儿子！”她大骂着，“你之前不是说，窥天永远不会崩溃吗？！你不是还说，就连魔祖这般强悍人物都对窥天无奈吗？！又能有什么混蛋能来救我们？！” 有云上人是个有涵养的，也理解林小舟快要疯掉的心情，不介意林小舟的谩骂，只是笑道，“时间，总会改变一切的。或许，外面的环境发生改变，比如窥天周围变成了如同风沙岛一般的死灰之地，那样的话，窥天早晚会崩溃的。又或者，传闻中的神界里，会有位好心的神人毁了窥天也说不准。” 神人？ 林小舟觉得神人到底存不存在还不好说，但神经病人一定有。 比如有云这个蠢货！ 有史以来的无数岁月里，就没有人见过神人，难道自己走了狗屎运，刚进入窥天没几年，就有神人冒出来了？ 唉…… 林小舟没有了辱骂有云的兴趣。 她感觉好累，好想死。 可偏偏在这虚无之中，想死都死不掉…… 她终于明白，永生不死，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197 海无波 大海并非永远风平浪静。有些地方的海上，因为气候的原因，反而常年风浪肆虐，十分危险。 陆野不知道自己和秋蓉是因为很走运，还是秋蓉太厉害，一路赶来，竟然鲜有遇到风浪。倒是海北的路途，却不是那么顺利。好在作为海北之王，一个自幼与海浪打交道的王者，些许风浪，纵然有海上的空间裂痕的凶险，依然挡不住海北前进的道路。 不知为何，陆野觉得海北一路上的心情可能会不是太好。 或许不会有太多本体即将脱困的愉悦吧。 当年海北离开自己时的那一吻，陆野依然记得清楚。 或许，海北也不曾忘记。 欣赏着海面上的风浪，看着这满是黄沙的荒凉世界，陆野轻声叹气，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秋蓉斜眼看了看陆野，问道，“知道吗？我最反感总是叹气的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当年云星如果不是常常叹气，搞得我特别沮丧的话，我大概会强行睡了她。” 陆野啐道，“我觉得你真该早点儿死掉，祸害了那么多美女的混蛋，死了的话，一定会普天同庆吧，至少，正义之士，应该会拍手称快。” 秋蓉大笑，“师弟此言差矣，恨我不死之人，不是因为心存正义，只是嫉妒我罢了。另外，云星也不是什么美女。不过……”秋蓉好似陷入了回忆，“倒是个很好的女人，我想，如果我不是心中还放不下落梅，大概真的会娶她。” 陆野有些好奇，歪着头看着秋蓉。“你跟甘蓝的婚姻，既然是一笔交易，当年为何还要在葬剑碑旁那么深情的求婚？” 秋蓉摊摊手，“一场浪漫的求婚，也在交易之列。” 陆野哭笑不得，“问你个我一直很好奇的问题，如果没有陆落梅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交易的话，云星、冰美人、甘蓝、白慕君、天南圣主……等等吧，那么多女人，你最喜欢谁？” 秋蓉道，“白慕君，她对我有恩。冰美人，我对之有愧。甘蓝，门户不对。天南圣主，不过露水情缘。云星……太悲观的女人。其实，我更喜欢夜寻欢。” 陆野嘴角一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竟是忘了夜寻欢了。” “哈哈哈。”秋蓉大笑，“师弟，你活的也不算短了，怎么还看不透这世界？什么恩怨情仇，其实倒不如夜寻欢那般，纵情肆意，快活无比。” 陆野摇头，“大道理谁都懂，能做到的又有几人？你不也放不下陆落梅吗？说起来，何必太过执着。让陆落梅安息，不好吗？就算你不顾一切让她……嗯，复生，那又如何呢？也许，她并不想继续曾经的生活了。” 秋蓉微微凝眉，良久，点头道，“也许吧，但我欠她的，还是希望能多少还一些。毕竟，这是我在临死之前，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陆野苦笑，“你确定自己会死？” “是啊。”秋蓉道，“如果我杀不死仙尊，甚至即便我现在放弃灭杀仙尊，仙尊也不会留着我这个威胁的存在。任由仙尊发展，我早晚会死在他的手中。如果我能彻底杀死仙尊，肯定要逆转轮回，那个时候，我自己就会死在轮回之中，彻底灰飞烟灭。”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陆野说道。 秋蓉看着陆野，笑着问道，“怎么？不舍得我死啊？” “是啊。”陆野道，“我天生心软，就是一头猪一只狗，死了的话，我也会心有不忍的。” “哈哈哈。若有来生，做猪做狗，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人啊，最大的痛苦，就是喜欢自寻烦恼。”秋蓉站起身来，道，“来来来，陪师姐我再打一场，即便不能变的很厉害，至少别拖我后腿才好。” “师姐真是厉害，还有前腿、后腿呢。” 秋蓉笑骂道，“找打。”说着，随手就是一道剑影。 这些天来，两人不是第一次这般打斗了。早就熟悉了对方的套路，再加上秋蓉解开了心有灵犀的屏障，相互缠斗时，竟然有点儿难分难解的意思。 跟高手过招，总会受益良多。 陆野现在使用《天伦》的熟练程度，已经开始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阴阳轮转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太极图盾的使用，虽然不至于炉火纯青，但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本就风沙肆虐的风沙岛，在两人缠斗之时，更是飞沙走石。 海北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连续打了七天。 长时间的缠斗，更能激发《天伦》和《心剑》的潜力。 站在岸上，看着争斗不休的两人，海北微微一笑，找了一处避风的所在，席地而坐，欣赏起来。 两人早就察觉到了海北，却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不只是秋蓉，即便是陆野自己，也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 看了一会儿，海北忽然有些手痒，想了一下，笑着站起来，高声喊道，“加我一个。”说着，双手张开。 她的身后，本就不平静的海面，忽然浪高十丈。 大浪淘沙！ 海浪继续拔高，风声呼啸刺耳。 那海浪之后，仿佛隐藏着一只凶猛的海兽，正躲在海浪之后，朝着陆野和秋蓉两人席卷而来。 “手下败将，凑什么热闹！”秋蓉嚷嚷了一句。 原本兴致勃勃的凑热闹的海北，听到这句话，立时涨红了脸，怒道，“好不容易到了金丹，手痒了，拿你解痒！”言毕，海浪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秋蓉操纵着心剑，疾舞如风，竟是将那从头顶压下来的海浪击溃。陆野就相对轻松一些。对他而言，就是任你千变万化，我只太极来挡。 “说什么解痒不解痒的。”秋蓉一边应对，还一边不忘说些废话，“说的人家心痒痒的。” “那简单啊！正好让陆野帮你止痒！”海北嘴上手上都是不甘示弱，海浪中迅速游走的她，犹如一只海上的精灵，美丽而危险。 两个人针锋相对，一时间竟是有点儿拼命的架势。 陆野反而悠闲下来，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陆野苦笑，喊道，“行啦行啦，还有正事儿呢！” 两个“女人”，根本就不听他的劝说。 陆野有些无奈，干脆走远一些，盘腿坐下调息。跟秋蓉连续打了好几天，他的消耗还是很严重的。现在的修真界十分危险，必须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像今天这样平白无故的消耗太多灵力的破事儿，以后是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等到陆野调息完了，发现两人依然打的火热。他也懒得过问，干脆开始修炼。又过了三天，两人还是没完没了。随着打斗的进行，两人已经远离了陆野。 陆野不得不佩服秋蓉了。很显然，秋蓉后续的能力，比自己更强。如果是自己的话，七八天应该就是极限了。而秋蓉，在跟自己消耗了七天之后，竟然还可以跟以逸待劳的海北缠斗三天也不落下风，可见她的实力，比自己强太多了。 陆野也懒得去找他们，依然继续安心修炼。 风沙岛的中部，秋蓉一边使用剑影纠缠海北，一边不住的嘲讽海北。“心里不痛快，也没必要找我发泄吧？是不是很担心自己的本体出来之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野了？” 海北涨红着脸，怒道，“有什么不好面对的？！少胡说八道了！” “嘁！受了叶清的执念影响，又跟陆野单独相处了那么久，我就不信你没有动心。”秋蓉笑道，“唉，一个男人，竟然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好吧，我们是修行之人，方外之客，应该不拘小节的。性别这种小事，不用在乎的，对吧。” 海北的脸色更红，出手更加狠辣。 秋蓉的嘴巴更狠，出言更加阴阳怪气，“其实我很理解你的。毕竟，做了那么久的男人，一定很腻歪了，体验一下做女人的感觉，也是挺好的。活的太久，总要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境遇嘛。有时候是我们自己想太多，才会让自己如此难受。人生不过一场戏，活着只为过把瘾。遵从自己的内心，活出真正的自我。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海北感觉自己要疯了。 秋蓉的心剑虽然厉害，可真正能让自己防不胜防的，反而是她的毒鸡汤…… 海北终于忍无可忍，她的周围，竟然凝聚了一片水气。 海天一线！ 水气和海水，竟然结阵！ 水气在上，海水在下。 秋蓉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那水气，犹如苍穹，与海水接连之处，忽然亮起一道光，犹如初升的太阳。 哧的一声。 海北一族的最强手段。 海天一线——线不在外，而就在眼前。 秋蓉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条线朝着自己的眼睛急掠而来。 她没有躲避，因为她很清楚。线不在外，而是就在眼前！不论自己走到哪里，那条线，都会在自己眼前。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最终就会被这条线直接将自己的脑袋切成两半！ 秋蓉忽然闭眼。 心中有剑，剑自在天！ 再次睁眼，她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剑影。 轰然一声响。 海水落下，水气化作雨水，哗啦啦的。 秋蓉的脑袋没有被切开，但双目通红，好似哭过了一般。 海北呼出一口气，看着秋蓉，道，“白痴！”说罢，转身就走。 秋蓉嘴角一抽，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被海天一线打到，眼睛有些酸痛。她真的有些后悔，之前自己应该用天权来掌控海天一线的。 不过，对于海北一族的海天一线，秋蓉并不是很了解，她不确定天权是否能掌控海天一线，所以不敢贸然尝试。 好在心剑的威力也不错。 秋蓉笑了一声，跟着海北往回走。 一直来到陆野面前，陆野一脸狐疑的看着秋蓉，问，“海北说她把你打哭了，真的啊？”看着秋蓉有些红肿的还泛着泪光的眼睛，陆野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秋蓉恶狠狠的瞪了海北一眼，道，“是啊！”说罢，直接坐下开始调息。 陆野笑了一声，冲着海北竖起大拇指。 海北笑了一声，看着陆野，道，“最近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了。前些时候，所有的魔族都躲着你，说你是煞星，还谣传说你是甘蓝的姘头。后来所有的魔族都想杀了你，好去仙人那里领赏。啧啧，当年的陆北斗，不过是被天兆令追杀。你比他厉害，竟然被仙人追杀。” “这种厉害，还是不要了。”陆野苦笑了一声，“现在的陆北斗也很厉害，也被仙人追杀着呢。” 海北笑了一声，看着陆野，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跟秋蓉打斗甚至斗气，并非是因为自己对秋蓉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而已。 这个男人，让自己的心乱了，让自己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秋蓉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的本体去面对陆野。 以前特别希望自己的本体能够脱困，而现在…… 海北甚至觉得，既然已经被困了那么久，就算是再被困上千八百年的，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陆野被海北瞅的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道，“这风沙真大啊。” 海北也回过神，脸色微红，接话道，“是啊，风太大了，好像要变天了。” “噗……”正在调息的秋蓉，实在是绷不住笑。这风沙岛，从来就是这样的天气，海北又不是不知道。还“变天了”？真逗！ 海北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脸色愈发的红了。恶狠狠的瞪了秋蓉一眼，道，“好好调息，别岔了气死掉了！” 秋蓉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好吧，那你们走远一些，别在这闲聊！” 陆野的智商虽然比不上秋蓉，但从两人的神态和对话之中，也多少猜到了一些事情。知道秋蓉是找了个由头，让自己和海北走开，好说一些“悄悄话”。只是，跟海北，能有什么悄悄话可说？ 太别扭了。 陆野不想去，可看到海北期待的眼神，又有些不忍。 心底叹气，陆野对秋蓉说道，“你赶紧调息，之后帮海北脱困，然后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呢。”说罢，又看了看海北，转身离开。 海北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跟陆野并排走着。 “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海北没话找话。 “要去天之涯。”陆野也没有隐瞒，“秋蓉说要去龙域，但要先去天之涯。” “哦，秋蓉一向心机很深，不会无缘无故去那里的。” “是啊，就是个心机婊。” “心机婊？” “很有心机的婊·子。”陆野笑道。 海北跟着笑笑，意识到已经走出很远，才收敛了笑容，微微红着脸，道，“那个……你没有……没有跟秋蓉说……说不该说的事情吧？” 不该说的事情？ 陆野略一沉吟，点头道，“没有。” “噢。”海北松了一口气。 两人沉默了下来，一直就这么走着。不知不觉，竟然一直走到了风沙岛的另一端。风沙岛虽然不如游魂岛那般庞大，但也不算小，好歹也有方圆数十里。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了过来。 终于，海北打破了沉默。 面对着肆虐的海，海北轻声说，“只是朋友，对吧。” “嗯。”陆野应了一声。 “挺好。” “是吧。” “风太大了。我们回吧。”海北说着，就好像要回去的地方，风沙不大似的。 陆野微微一笑，没有纠正海北的语病，道，“回吧。” 回吧…… 听起来像是回家，回我们的家…… 海北的心思很乱，竟然胡思乱想起来。 就这么一路走回。 快到秋蓉身边的时候，海北注意到，秋蓉已经调息完毕。 忽然就紧张起来。 真的要脱困了吗？ 海北不自觉的看向陆野。 秋蓉看过来，视线落在海北的眼睛上。 海北躲开了秋蓉的注视。 秋蓉微微一笑，道，“走吧，咱们去天之涯。” 陆野眉头一挑，道，“不要先帮海北的本体脱困吗？” 海北心里咯噔了一下，甚至有些心酸的感觉。 秋蓉看了海北一眼，道，“不行啊，我又认真考虑了一下，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这个时候破除封印，是有危险的。等等看吧。” 海北有些意外，略一沉吟，道，“那就再等等吧，安全第一。” 陆野看看两个“女人”，愚蠢如他，也品出了味道。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两位美女，咱们走吧。”说罢，转身走向海边。 秋蓉大笑，跟过来，说道，“师弟好福气啊，暂时可以左拥右抱了。” “是啊。”陆野哭笑不得，“不过，遗憾的是，我对小萝莉没兴趣。” “是吗？要不要师姐我长大一些？” “可以啊。” “你要多大？”秋蓉笑问，“像海北这么大，可以吗？”说着，秋蓉还做了个抓捏的手势。 陆野下意识的瞥了海北一眼。 海北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抱起了胳膊，挡在胸前。 陆野干咳一声，不想跟秋蓉这个老司机说这些废话，转移话题道，“距离天之涯，还有多远？” “天之涯，顾名思义，自然是天涯海角之地。”秋蓉道，“别急，远着呢。” 陆野道，“以我们之前的速度，多久能到？” “三五十年，总会到的。” 陆野嘴角抽搐。“能不能快一点儿？” “可以啊。”秋蓉道，“那就要看海北的了。海北君王，纵横大海，有的是手段。哦，对了，你知道海北的真名吗？我告诉你吧，她叫海——巨波。” 198 八部天龙阵 世界很大，也生活着很多神秘的族群。海北一族，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自幼与大海为伍，即便是没有修行的普通人，也能在风浪中逍遥。海北一族的君王，更是这大海上的枭雄。 有海北驾驶着灵船，再也不用刻意的躲避风浪。不大的小船，看起来不堪一击，却总能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秋蓉“三五十年”的说辞，固然有些夸张，但天之涯，确实不近。陆野已经不记得三人到底航行了多久也没有见到陆地了。船上的生活，自然是无聊的，即便有两个“美女”相伴，陆野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很多时候，他情愿躺在船头睡觉。 金丹修真者，可以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但这并不表示不会吃睡。如果愿意，一样吃得下，一样睡得着。 而且，陆野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每一次从沉睡中醒来，陆野总会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活跃了许多。 陆野感觉很新鲜，跟秋蓉和海北提及，却换来了两人的笑声。秋蓉道，“大惊小怪的，金丹可以不眠不休，但休息一下还是有好处的。你难道不知道？很多高手的所谓闭关，未必是修炼，有时候反而是大睡一场。” “没人跟我讲过。”陆野无奈道，“那你们俩怎么不睡？” 秋蓉嘿嘿一笑，说道，“不敢睡，怕你趁我们睡着了对我们干坏事儿。” 陆野啐道，“放心！我不会满足你的。” “那可不好说。”秋蓉道，“经年累月的只对着我们，难免你的底线会越来越低，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我的底线再低，也不至于低到你身上。”陆野笑道。 “未必吧。”秋蓉道，“人的底线，总会随着需求的越来越高而越拉越低。” “我没需求。”陆野不想搭理秋蓉，直接背对着秋蓉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秋蓉给了陆野一个白眼，又看向海北，传音道，“别伤心，他就是嘴硬。我最了解他了，他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你死缠烂打，他就会一步步的妥协的。” 海北瞪了秋蓉一眼，传音道，“说什么呢！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秋蓉笑了一声，走到船头，看着前面一望无尽的大海，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道，“你觉得，龙族会帮助我吗？” 海北点头，道，“会吧。唇亡齿寒。龙族不想步修真界的后尘的话，肯定会出手的。八部龙族的实力，还是很强的。而且，相传，龙本是神界生灵，或许，传闻中的神界，会派出神人来相助吧。” 秋蓉却苦笑摇头，“别指望了。神界，只是传闻而已。而且，神界是否会比仙界更好？谁又说得清？求人不如求己，龙族若是愿意帮忙，自然更好。如果不愿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轮回道被累到减了速，我相信，凭借南辰北斗，应该可以抹杀仙尊。” 海北看着秋蓉，沉默了许久，才传音问道，“你……后悔吗？” 秋蓉没有回答海北的问题，只是看着面前的大海，怔怔出神。 …… 魔域，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阴暗。 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魔气，整个魔域，其实跟修真界也差不了太多。 龙末和另外七个龙族王室子弟，自从潜入魔域之后，经历了不少凶险，才终于赶到了窥天所在之地。 越是靠近窥天，越能感觉到灵力的充沛程度。然而，窥天周围，却并不适合修炼。任何一个靠近窥天的人，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被窥天不断的汲取。 “此地不宜久留。”火龙一族的王子龙岩说道，“时间长了，我们的灵力会被汲取光的。到时候，肯定没有能力带走窥天了。” 龙末道，“这还是次要的，我们惊动了魔族，搞不好已经惊动了仙人。他们是不知道我们要窃取窥天，短时间内还找不到我们。但是……” “夜长梦多。”林龙王子林泽道，“迅速布阵吧。” 众人答应一声，按照之前议定好的位置，开始迅速散开。 冰龙王子龙末站在北方坎水位，掐动灵诀。一股极为寒冷的气息，四散开来…… …… 窥天。 虚无之中。 静坐的有云上人忽然心生警觉。“小舟！” “干什么！”林小舟有些厌烦的回了一句。 “有动静！”有云微微凝眉，看了看眼前的虚无，之后却又闭上眼睛，“有人在动窥天！” 林小舟猛地惊了一下，原本厌烦的脸上，顿时变得兴奋起来。“怎么回事？我夫君来救我了吗？我就知道！哈哈哈！我夫君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有云却没有林小舟这般兴奋，他依旧闭着眼睛，微微凝眉，道，“像是一种诡谲的阵法……嘶……” “你能察觉到外面？” “不能。”有云上人道，“但我可以察觉到窥天内的变化。外部阵法，会作用于内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八部天龙阵！” “天龙？” 有云上人道，“而且……窥天，正在移动……” …… 没有大海，也没有陆地。 什么也没有。 这里就是天之涯。 不是虚无，却胜似虚无。 秋蓉下了船，腾空而起。 海北和陆野不明所以，直接跟了上去。三人在天之涯转悠了很久，才重新落下。 “奇怪了。”秋蓉嘀咕道。 “你在找什么？”陆野问道。 “艳无双。”秋蓉道，“确切的说，是龙川。找到她，就等于找到了龙域！” “她在天之涯吗？”陆野问。 秋蓉道，“应该在的，如果我所料不差，叶清的精神冲击，应该可以让她摆脱剑佳人的奴役。如果她侥幸从剑佳人手中逃脱，一定会选择在天之涯这片净土来彻底净化自己的元神。” 陆野想到了艳无双，想到了在八荒时艳无双对自己的好，微微凝眉，看着秋蓉，问道，“艳无双……还活着吗？” 秋蓉看了看陆野，道，“怎么才算活着呢？”说罢，又一次腾空而起，道，“天之涯很大，我们分头找，找到之后，立刻联系。”说罢，远遁而去。 陆野和海北对视一眼，之后分头行动。 一直找了许久，陆野忽然从地环之上收到了海北的信息。 “找到了。”之后，海北报出了方位。 陆野赶紧通知秋蓉，之后赶了过去。 陆野离的近一些，但秋蓉的速度更快。两人同时到达。 看到艳无双，陆野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的艳无双，并不是艳无双，而是龙川。 “总算是找到了。”秋蓉微微一笑。 陆野也跟着笑了笑。 艳无双看到二人，怔了一下，之后飞身而来。 秋蓉笑着张开了双臂，想要拥抱艳无双，却眼睁睁的看到艳无双扑到了陆野身上。注意到海北略带嘲笑的表情，秋蓉有些尴尬的耸耸肩。 陆野也很尴尬，他推开艳无双，凝眉看着她的大眼睛，“你……无双？” 艳无双摇摇头，“我是龙川，也是艳无双。叶清的精神冲击，破除了剑佳人对我的奴役，但却无意中贯穿了我们两个的元神，使得我们合二为一。”说罢，艳无双伸手摸了摸陆野的脸，叹气道，“来到这里，很辛苦吧。” 陆野看看秋蓉。 秋蓉翻了翻白眼，伸手拍拍艳无双的肩膀，“喂！” 艳无双转脸看看秋蓉，又看向陆野，眼神古怪，“你女儿？” 陆野一愣，竟然答道，“是啊，漂亮吧？” 艳无双再次看向秋蓉，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失望。“嗯，很漂亮。”没有注意到秋蓉抽搐的嘴角，艳无双叹气道，“转眼已经一千年过去了吗？你的孩子都出世了。小天呢？怎么没来。” 陆野苦笑，“一千年？你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吗？” “这里是天之涯，对于时间的感知，很弱的。”秋蓉道。 艳无双看着秋蓉笑道，“很聪明的孩子，比你爹还聪明。”说罢，又看向陆野，道，“难道不是一千年？还是更久了吗？呵……我好想你。”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道，“那个……无双……”指着秋蓉，陆野道，“她才是陆北斗。” 艳无双怔了一下。看看面前的“父女”二人，一脸的茫然。 站在艳无双身后的海北觉得很好笑，摇头道，“好了，别扯这些了。还是说点儿关键的吧。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陆野应了一声，问艳无双，“你知道怎么去龙域吗？” 艳无双从茫然中回过神，看着陆野，道，“去龙域做什么？” 陆野简单的把现在修真界的状况跟艳无双说了，艳无双呆了好久，抬头看天，轻声叹气道，“我们错了吗？如果当年把轮回石交给仙尊，大概也不止于此了。”说罢，又看向陆野，“为了杀仙尊一人，牺牲了整个修真界……真的值得吗？” 陆野觉得真的必须澄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了，正要开口说话，却忽听秋蓉说道，“我爹是为了世间万灵长远的未来才这么做的。一时之痛，免后顾之忧，也没什么错。” 艳无双略一沉吟，道，“是吧。”看着陆野，又道，“你去龙域，是想请龙域的龙族帮忙吧？” “嗯。”陆野答应了一声，看着艳无双的神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艳无双。现在的艳无双，并不是以前的艳无双了，而自己，也并非以前的自己了。 “唇亡齿寒。”艳无双道，“龙族龟缩了无数岁月，也该为了后人的长远未来拼一把了。”说罢，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想要进入龙域，必须先进入魔域！” “龙域入口在魔域？”陆野问。 艳无双摇头道，“龙域有两个入口，一在八荒，一在魔域。八荒入口，只有龙族本身才能通过。我们现在都是人类，必须从魔域入口进入。” “那还等什么？走吧。”海北道。 “爹，走啦。”秋蓉乖巧的抱住了陆野的胳膊。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懒得搭理秋蓉，直接跟着海北和艳无双腾空飞起，朝着海边而去。 四人坐上了艳无双的灵船，飘上大海。 艳无双的灵船，速度比秋蓉的那艘破船好多了，速度也是极快。 “无双，要去魔域，我们是不是要从魔域通道进入？”陆野问道。 “嗯。”艳无双道，“你不是说现在满世界都是魔族吗？我们要小心一些。如果被仙人撞见，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而言，打不过的。对了，仙界来了几个仙人，什么来头？” 秋蓉道，“两个，是兄弟俩。哥哥邢烈，手段刚猛，出手狠辣。弟弟邢均，能幻化出另一个独立的自己，比之身外化身更厉害。行事比较阴，不太好对付。” 艳无双道，“倒是没听说过此二人，想来是后来飞升仙界的。” “对。”秋蓉道，“这两兄弟，是在我爹毁掉了通天路之前不久飞升的。” “那还好了。”艳无双道，“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可能修炼到金仙级别，虽然我们同样打不过，但至少……只要我们行踪隐秘，他们想找我们，也不容易。” 陆野点点头，笑道，“而且，他们大概也想不到，我们会深入魔域。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秋蓉却道，“老爹，此言差矣。最危险的地方，永远是最危险的地方。所谓安全，只是相对而言。另外……” 陆野打断秋蓉的话，意味深长的问道，“乖女儿，你缺少父爱吗？” 秋蓉怔了一下，未及说话，艳无双却笑着摸了摸秋蓉的脑袋，“乖孩子，你爹不疼你吗？”说罢，又看向陆野，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就缺少父爱，现在当了父亲，不要只是忙着自己的大事，总该多给孩子一些关爱。” 海北忍着笑，对秋蓉道，“蓉蓉，来阿姨这里。” 秋蓉给了海北一个白眼，道，“海北阿姨，你什么时候当我后娘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海北立时涨红了脸。艳无双不解的看向陆野。 陆野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小天死了。” …… 八部神龙阵，直接压制了窥天的吞噬力量，那一只眼睛，被八股灵力包裹着，收入了龙岩的储物戒指中。“走！” 八人不敢稍作停留，迅速瞬移而去。 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瞬移都不敢用，生怕惊动了留守的魔族，从而引来仙人。现在窥天已经到手，就再也不惧了。即便是惊动了仙人，等到仙人赶到，他们也早已返回龙域了。 八个高手同时瞬移的动静，真的立刻就惊动了留守在魔族的第二魔尊！ 第一次真魔大战后，第四魔尊魔天尊者，死在了通天路上。第三魔尊成了白痴。第五魔尊沐灵一直留守魔族，成了后来的魔帅。第二魔尊修为高绝，在探花郎封闭魔域通道之前，就回到了魔域。至于第一魔尊……据说，那家伙为了探索神界，已经疯了。 作为留守魔域的最强力量，第二魔尊一个瞬移，直接拦住了八个龙族的去路。 “呵……真是稀奇。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看到龙族高手。”第二魔尊似乎有些书生气，他背着一只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还一下就看到了八个。啧啧……我师妹的天魔眼，我可是羡慕的不行，这下，我也可以有了。” 天魔眼，乃是沐灵从龙目之中领悟而出。第二魔尊的话，自然让八个龙族高手十分生气。 林泽冷冷的看着第二魔尊，道，“不知道八个小乘期，能不能灭掉一个大乘高手！” “试试就知道了。”龙岩说着，就要祭出法宝。 龙末一把拉住了龙岩，给同伴们传音道，“护送窥天要紧！即便打得过他，总会浪费太多时间，万一引来仙人，就麻烦了。” 龙岩怔了一下。 林泽也道，“龙岩，你先走！” “一个人不行，万一再遇到麻烦怎么办？”一人道，“林泽，龙末，你们二人修为最强，护送龙岩离开。我们缠住这家伙！” 虽然之前八部龙族不和，但这些闲散的王子殿下们的关系，却还是极好的。相互之间，也极为了解。 林泽和龙末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墨迹。 “走！”龙末道。 话音一落，三人直接绕开第二魔尊，瞬移而去。 第二魔尊正待去追，却被剩下的五人拦住了。 五道强悍的灵诀，直接封住了第二魔尊的去路。 “结阵！” 八人可以布下八部天龙阵，五人则可以布下五绝阵。 “魔头！早晚要打一场，今日干脆就先练练吧！” 五道身影，位列五方，将第二魔尊围在骇心。 第二魔尊嘴角微微一扬，“八个小畜生，我可能有些忌惮。五个么……” …… 有云上人第一次露出期待的神色。他察觉得到，窥天正在快速的移动。 身边，林小舟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询问着外面的动静，有云上人却没有理会她。他需要集中最大的精神力量，来察觉变化。 “老前辈！师尊！到底怎么样了啊？”林小舟急切的问道。 有云上人虽然不想搭理林小舟，可还是有些忍不住，斜了林小舟一眼，道，“不是老混蛋、老王八了？” “呵呵呵呵……” “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咱们有希望出去了，出去之后，你就没有不死之身了，你担心我会杀了你，对吧？”有云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我更担心你因为忌惮我而对我下黑手。” 林小舟一愣，干笑道，“怎么会。师尊，您想多了。我可是魔族有史以来最善良的人，别说杀人，鸡我都没杀过一只。” 199 魔域通道 几经折腾，原本有着巅峰修为的艳无双，现在也滑落到了元婴期。这般修为，操纵灵船的速度，竟然还不及海北。 到底是海上的君王，换下艳无双，海北站在船头，御起风浪，让风浪托着灵船前进。呼啸的海风，反而被她利用。速度虽快，却又极为安全。海面上到处都是的空间裂缝，总能被海北轻易的避过。 多么恶劣的海上幻境，也难不倒海北。 看着风浪中悄然而立的海北的背影，陆野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海北，真是有些王者气息的。 秋蓉站在陆野身旁，胳膊搭在陆野的肩膀上，“嘿，怎么样？” 陆野知道秋蓉的意思，啐道，“我发现你越来越猥琐了。” “哈哈，食色性也，不用装的那么正经。”秋蓉看着陆野，咋舌道，“站在人生巅峰的感觉，如何？” “人生巅峰？” “你一个原本早该死掉的穷大学生，时至今日，竟然坐拥三美，还不算人生巅峰？更何况，这三美之中，一个是纵横四海的海北君王，一个是龙族仙人，一个是传奇英雄。” 也许真的算是人生巅峰吧。 至少如果自己愿意，身边这三个女子，大概都不会拒绝。 陆野笑了一声，看着秋蓉，道，“传奇英雄？自己夸自己，你竟然也好意思。” “没有人会反对我的自夸。” 艳无双笑道，“倒也是，探花郎陆北斗，确实是一代传奇，曾经拯救修真界，现在又要去斩杀仙尊，大概也算得上是个英雄吧。”得知了秋蓉的真实身份之后，艳无双笑了好几天。虽然陆野不再是陆北斗，但是因为叶清执念的存在，艳无双依然对陆野充满了好感。 海北回头看了看闲聊的三人，说道，“越是靠近北夜之地，魔族也就越多。想好了我们要怎么从魔域通道混进去了吗？” 艳无双道，“直接杀过去，应该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了。” “但也是最危险的办法。”秋蓉说道，“第二魔尊留守在魔域，若是惊动了他，我们怕是要歇菜。” 陆野看向秋蓉，道，“乖女儿，你有什么好主意？”陆野的话，引得海北和艳无双大笑，却换来了秋蓉的一双白眼。 秋蓉道，“到最后，还是得指望我啊。” 陆野笑道，“你那么阴险，肯定有主意，对不对？” 秋蓉道，“这叫足智多谋。”说罢，又笑道，“当年可是我封闭的魔域通道。他们虽然强行破开了，但魔域通道里，依然留着我的印记，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魔域并不难，难就难在我们该怎么靠近魔域通道。” 陆野看到海北和艳无双都陷入了沉思，忍不住笑笑，起身朝着船舱里走去。 “你干嘛去？”秋蓉喊道。 “睡觉。” 海北笑问，“不帮忙想办法啊？” 陆野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放心吧，我这个乖女儿，其实早就有办法了。” 秋蓉耷拉着眼皮，啐道，“是啊，但你不能走。” 陆野这才停下，回头看着秋蓉。 秋蓉道，“想要无声无息的靠近魔域通道，需要你的《天伦》。” 陆野一愣，“天伦？天伦只是防护手段而已。” “《天伦》的阴阳轮转，很好用的。”秋蓉笑道，“只要你使用《天伦》的阴阳轮转，来跟魔域通道附近的魔族交换位置，就可以了。” 陆野嘴角一抽，道，“别逗了。若是只有那么短的距离，硬闯也闯过去了，何必那么麻烦。” 秋蓉摇头道，“谁跟你说阴阳轮转的距离很短的？” “以我现在的修为而言，就是很短。” “如果我们三个帮你强行提高一下修为呢？”秋蓉笑问。 陆野脸色变了变，瞪着秋蓉，道，“至少要强行提高到小乘期！我现在才金丹修为，强行提高到小乘……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在修行界中，有时候，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将自身的修为，强行提高到一个层次，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这样的做法，会对本身造成很大的损伤。陆野现在不过金丹中期，如果强行提高到小乘，毫无疑问，他肯定会直接死掉。 秋蓉淡然一笑，道，“放心，我怎么舍得你死呢？”说罢，秋蓉看向艳无双，“我不知道你和龙川融合之后，到底还剩下多少龙川的本事。” “你想做什么？”艳无双看着秋蓉问道。 秋蓉微微笑道，“不知道龙族的滕云阵，你能不能布下。” “可以。”艳无双道，“不过，那只是个传送阵而已，而且，想要成功传送，必须在目的地有同样的滕云阵才行。别跟我说你在魔域有卧底。” “那倒没有。”秋蓉道，“你只需要布下滕云阵就行了。然后……海北，我记得，当年你跟我打的时候，曾经使用过一种很炫酷的阵法，叫什么名字？” 海北一愣，“很炫酷的阵法？海天一线？” “不是。” “大浪淘沙？” “不是，就是那个驾驭闪电的阵法。” “哦，你说的是风雷益啊。” “现在能布置吗？” “可以。” “那就行了。”秋蓉又对陆野道，“行啦，你现在去睡觉吧，养好了精神。” 陆野有些不放心，“你确定不会坑死我？” “当然！”秋蓉道，“为了我自己，也不能坑死你。” “好吧。”陆野应了一声，一头扎进船舱里，想要睡一觉，可却怎么也睡不着。秋蓉想要把自己的修为短暂的提高至小乘期的打算，让他心里十分不安。 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靠岸。 北夜之地，原本属于永夜之地。常年唯有黑夜的大地，莫名的充斥着血腥和杀气。 陆野一行小心翼翼的上了岸，他们没有急着钻入山林隐藏，而是顺着海岸线绕了一大圈儿。 “就这里吧。”秋蓉终于停下来，“这里没有魔族活动的踪迹，而且距离魔域通道的距离，不算太远。无双，你先布置滕云阵。海北，你在滕云阵中布置风雷益——以陆野为阵眼。” 海北有些意外，“别逗了，你想他死吗？” “不会的。” “以陆野为阵眼，风雷加身，十分强烈的，你确定他不会死？”海北看看秋蓉，有看向陆野，“即便不死，也一定会很痛苦的。” “大男人这点儿苦还能受不了了？”秋蓉不屑道，“他有《天伦》护体，放心吧。”说完，看到三人没有动静，秋蓉苦笑一声，道，“好吧，我解释一下……” 听完秋蓉的解释，陆野和海北面面相觑。 艳无双忍不住说道，“我承认你这样的做法很……很新鲜，道理上似乎也行得通。但是，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做法，万一失败……我们几个，大概都会死掉的！而且，即便是成功了，进入魔域之后，我们也就等于处在了极为危险的境地，到时候，即便只是遇到了一个金丹魔族，我们都得交代在里面。” 秋蓉点点头，道，“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成功还是有希望的。万一失败了……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呗。反正我早就活腻了。” 陆野倒是不觉得会失败，不知为何，他对秋蓉，有着十分诡异的信心。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似乎从来没有失败过。 一切，都好像就在她的掌控之中。 注意到三个女孩儿都在看着自己，陆野点点头，道，“试试看吧。” “就是嘛，怕什么。”秋蓉道，“你们赶紧的，尽快进入魔域，万一被仙人发现，我们就完蛋了。” 海北呼出一口气，看着陆野，凝眉道，“好吧，你忍着点儿，很痛苦的。” 陆野点点头，道，“无妨。” 艳无双首先出手，布置滕云阵。但见一片云雾环绕在她的周围。云雾在灵力的控制下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大圈。 陆野站在圈内，看向海北。 海北点点头，开始掐动灵诀。 天际，咔啦啦有闷雷之声。 黑压压的世界，被突然袭来的一道闪电照亮。 那道闪电，直接落在了陆野身上。 陆野闷哼了一声，直立的双腿微微弯曲了一下。闪电带来的痛苦，超出了他的想象。 秋蓉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笑吟吟的对陆野说道，“忍着点儿。” 陆野应了一声，咬着牙，迎接第二道闪电。 闪电越来越密集，云雾也越来越多，最终竟然凝结一起，好似天上的云彩。众人也恍若站在云彩之上。 秋蓉微微凝眉，“快点儿！风雷益的动静太大了，可能会惊动魔族。” 海北和艳无双布阵的速度越来越快。 陆野终于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的额头，冷汗直流，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 “开始吧！”秋蓉站在陆野身后，忽然抬头看天，口中默念，“开阳！” 陆野知道，最大的痛苦终于来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努力支撑起身子，“天伦！” 脚下，嗖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就在这个时候，开阳引来的星之力，狠狠重创了陆野外围的滕云阵和风雷益，之后砸在了陆野身上。 控制着两个阵法的艳无双和海北，直接遭受重创，先后软倒在地。 借用这星之力，陆野的神识猛然间急剧扩散，脚下的太极图，也骤然变大。 神识迅速穿过丛山密林，顷刻间停留在了魔域通道之外，也看到了在那里把守的一队魔族。 陆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走！”他大喝一声，“阴阳轮转！” 这是他第二次使用“阴阳轮转”。第一次的时候，使用“阴阳轮转”，配合秋蓉，杀死了一个小乘高手。这一次，不是为了杀人，单纯都是为了交换位置。 陆野脚下的太极图，忽然旋转起来。 阴阳位置，相互变换。 倏地一下。 陆野几人消失无踪，一队魔族卫兵，凭空出现。 …… 魔域通道之外。 秋蓉的反应很快，直接伸出手来，手指尖，五道白光，犹如魔索一般，将陆野、海北和艳无双束缚，拖着三人，秋蓉直接闯入魔域通道。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在魔域通道中穿行，反而在行了一段之后，忽然对着魔域通道的一侧打出灵诀，那灵诀落下的地方，陡然出现了一抹白光。秋蓉也不迟疑，直接带着三人，闯入其中。 这并不是一条顺畅的通道。 每走一步，都会有空间力量攻击秋蓉和她拖拽着的三人，仿佛是要把三人直接摧毁。相比于陆野三人，秋蓉承受的攻击最多。不消多时，她的嘴角，就溢出血来。 “麻烦了！”秋蓉有些痛苦的嘀咕了一句。 她没想到空间力量的攻击这么强烈。现在距离彻底进入魔域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可自己竟然有些撑不住了。 这样的话…… 不能停下啊！ 秋蓉的嘴角，血不停的溢出来。可是，她前进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绝对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他们四个都得死。 秋蓉心中不断的警告着自己，可是，她的身体却撑不住了。 终于，她再也迈不开步子，一道空间力量打在她身上，她喷出一口血来，扑倒下来。 她惨然一下，任由身体在空间中急剧下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必有两失。 真是高看自己了。 秋蓉绝望了。 忽然，她察觉到魔索之上传来动静，惊讶的回头一看，但见海北飞身而来，一把抱住了秋蓉的腰。 “走！”海北是傀儡，被开阳重创之后，会跟海北的本体脱离一段时间的控制，但海北的本体并未受伤，自然可以再一次控制傀儡。只是…… 秋蓉惨然一笑，任由海北待着自己继续前进，口中说道，“你的身体被开阳打伤了，这样强行控制，会彻底坏掉的。” “呵……大不了再打造一具傀儡就是了。”海北道。 秋蓉看了看海北坚毅的漂亮的脸蛋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真若是这样简单……就好了。” 海北脸上的皮肤，竟然出现了龟裂。 不消多时，竟然开始剥落。 秋蓉睁开眼，计算了一下距离，说道，“快到了！” “嗯。”海北应了一声，脸上的皮肤，剥落了一大块，露出了石质的内在。 那皮肤落在了秋蓉的脸上，顷刻化为飞灰。 秋蓉不敢抬头去看海北的脸，她咬着牙，说道，“不要死！” “嗯。”海北又答应了一声，似乎只是答应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眼前骤然一亮。 终于…… 到了。 海北放下秋蓉，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被秋蓉用魔索捆着带出来的依然昏迷不醒的陆野，转过身，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掐动灵诀，“海市蜃楼！”言毕，身上最后一抹灵力，顷刻间散开…… …… 一个看起来足足有心动修为的魔族，砍了一些树木，又平整出了一片土地，准备在这依山傍水的所在建一处宅子。 原本，他可以去修真界，那里的风景，比这里更好。不过，他还是喜欢这里。他和其他的魔族一样，嗜杀成性。但他却比别的魔族更加理性。他相信，去修真界给仙人当狗的日子，大概还不如在魔域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心情愉悦的魔族，开始哼起了魔族特有的小调儿。 就在距离这个魔族十仗之外的地方，一直昏迷了整整三天的陆野，终于悠然醒来。他揉了一下太阳穴，睁开眼，愣了一会儿。而且想起了一个男人哼唱的声音，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曲调，很熟悉，林小舟曾经不止一次的哼唱过。 他豁然起身，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魔族，正待全力御敌，却又感觉到一阵眩晕，差点儿重新躺下。 “你受伤不轻，赶紧休养一下吧。” 陆野循声看到了盘腿坐在一旁养伤的秋蓉，怔了一下，又看看那魔族，有些不解。 秋蓉道，“有海市蜃楼隐藏着我们，他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海市蜃楼？”陆野拧起了眉头。 “海北一族的手段。”艳无双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一种极为高明的隐匿阵法。” 陆野应了一声，又四下里看看，“咦？海北呢？”说着，便看到了身边不远处的一具石雕。 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陆野看向秋蓉。 秋蓉叹了一口气，看向那石雕，说道，“她死了。”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看着那石雕，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怔了一下，陆野赶紧想心神沉入地环。 “海北！” “嗯。”一个声音，回应了陆野。 陆野大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儿吧？” “除了想掐死秋蓉之外，一切都还好。” 陆野忍不住大笑，“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 “是啊。”海北也跟着笑了。 “你什么时候能再控制一下傀儡啊？”陆野问。 “需要休养一下。” “好吧，那你慢慢修养。”陆野收回神识，之后恶狠狠的瞪了秋蓉一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来到那具石雕旁边，想了想，便将那石雕收入了储物戒指中，之后才盘腿坐下，还是养伤。 不远处，秋蓉看了陆野一眼，又看向艳无双，微微摇头，之后闭上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你后悔了吗？” 脑海中，忽然传来艳无双的声音。 秋蓉又看了艳无双一眼，传音道，“不！” “呵……是为了心中的大义，才非要杀死仙尊？还是为了完成你师尊魔祖的遗愿？” 秋蓉摇头，“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我就是不爽那仙尊，就是想宰了他。不行啊？” 200 道生一 幸亏有海北的海市蜃楼的保护，不然，形式就不容乐观了。 看着脚下的那个魔族的死尸，陆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或许只是想在这里简单的生活。”陆野没有同情这个魔族的想法，只是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乱世人命贱如狗，盛世菜鸟如蝼蚁——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三人一行在魔域中小心翼翼的前行。在艳无双的带领下，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就来到了一个湖泊外围。 湖泊外围，被人布置下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杀阵。 艳无双拧着眉头，远远的看着那阵法，低声说道，“倒是奇了。这魔域之中，难道还有人能窥见仙踪？竟然发现了龙域入口不成？” 对于这阵法的存在，艳无双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 秋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阵法，忽然嘿了一声，道，“有劲敌了。” 陆野道，“这阵法看起来杀气极重，应该是个高手。” 秋蓉点点头，道，“这个阵法，名曰无赦。即便是普通仙人闯进去，也必死无疑！布置这个阵法的，乃是传闻中的天魔的大弟子，第二魔尊，石方。” 陆野听到第二魔尊的大名，眉头深锁起来，他看向艳无双，“龙域入口，就在这阵法之中？” “对。”艳无双微微凝眉，道，“石方虽然很厉害，但绝对没有能力窥见仙踪，所以绝对不可能察觉到我以仙灵之力设置的龙域入口。仙人倒是有可能察觉，但邢烈、邢均两兄弟，飞升时间不算很长，不至于察觉到。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龙域之中，有人出来了，不小心被石方发现了踪迹。” 秋蓉点头道，“这倒是极有可能。” “眼下怎么办？”陆野道，“如果这‘无赦’真的连仙人都杀得死，那我们进去，岂不是白送？” 秋蓉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艳无双和陆野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三人一直远离了那“无赦”，找了个隐秘之处停下来休息。秋蓉盘腿坐在地上，清秀的眉毛一直拧在一起。一直过了很久，秋蓉叹气摇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硬闯。” 陆野道，“不能硬闯的话，有没有办法智取？” 秋蓉一愣，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说着，看向艳无双，“无双，不妨你牺牲一下色相，去勾搭一下石方？” 艳无双嘴角一抽，道，“勾搭人这种事，我哪有你有经验啊。不如你去试试。” 秋蓉道，“我啊，我不行。要不，陆野你去试试？也许石方的爱好比较特别呢。” 陆野冲着秋蓉呸了一口，道，“别说废话了，想到了主意就直接说吧。” 秋蓉大笑，看着陆野直摇头，“心有灵犀啊，有时候也挺没意思的，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哎我就奇怪了，我已经很刻意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为什么你还能感应到？” 陆野道，“你错了，我不是感应到的。我只是认为你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肯定会有办法的。” 秋蓉有些哭笑不得，感慨了一把，又道，“我这个办法，只能拖住第二魔尊石方，但却破不掉无赦阵。不过，没有了石方的无赦阵，会弱很多。” 艳无双凝眉道，“弱一些又如何？以我们的能力而言，即便是弱上五成的无赦，我们也闯不过去。” 秋蓉却摇头道，“也并非没有一丝希望。”看着艳无双，秋蓉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愿意牺牲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艳无双一愣，问道，“牺牲什么？生命吗？” 秋蓉点头。 艳无双笑了，“好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了。”说着，笑容渐渐收敛，“我只是很怀疑，以你的操行，如果我牺牲了，你会不会也把整个龙族给牺牲掉！为了杀仙尊，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混蛋，又会在乎谁的性命呢？” 秋蓉摇摇头，“抱歉，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仙尊——必须死！活着的仙尊，最终也会灭掉龙族的。”顿了顿，秋蓉很是认真的说道，“自从吞噬了旁人生机而延续自己生命之后的仙尊，已经变了。虽然我没有见过真正的仙尊，但是我师尊推测，将来的他，会变成一个只知道吞噬的生灵，一个再也没有了人性的东西，一个最终会毁灭世界的存在。” 艳无双沉默了下来。 陆野看着秋蓉，道，“为了阻止世界被毁灭，而亲手毁掉一切，又有什么区别呢？” “为了不被杀，最终跟仇人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如引颈待屠算了。”秋蓉道，“那样死的反而痛快些。” 被秋蓉怼了一句，陆野竟然无言以对，闷哼了一声，道，“我反对你的主意，没必要非要牺牲了无双吧？如果……如果……牺牲我也可以。”说到此，陆野讪讪一笑，“对这个世界，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秋蓉却笑着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捏着陆野的脸，叹气道，“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陆野打开秋蓉的手，道，“少来这套。” 秋蓉大笑，“你修炼了《天伦》，世间万法，不离天伦。所以其实你可以驾驭魔气，那样的话，就可以伪装成魔族。” “那又如何？” “附耳过来。”秋蓉冲着陆野勾勾手指。 陆野没搭理秋蓉，秋蓉有些尴尬，直接开口，把自己的计划解释了一遍。“如果运气不错的话，也许第二魔尊会直接挂掉，那样的话……再慢慢想办法破掉无赦，无双可能就没必要牺牲了。” 陆野仔细想了想秋蓉的计划，点头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让他们狗咬狗，先咬着再说。”言毕，转身就走。 直到陆野消失在视线中，艳无双才抱着胳膊，看着秋蓉笑了一声。 秋蓉道，“你笑什么？有话就说。” 艳无双摇摇头，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秋蓉笑了一声，道，“是啊。” “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你很喜欢他，如果逼不得已，你也会牺牲他。”艳无双感慨道，“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从来没打算牺牲他。” 秋蓉神情间闪过一丝失落，抬头看着被参天大树撕扯的支离破碎的天，轻声说道，“无双，你害怕死亡吗？” 艳无双摇头，“人么，总归是要死的。生命的乐趣，就是有始有终。” “嗯，虽然看法略有不同，但我大概认同你的看法。”秋蓉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怕死，但我害怕失败。” “失败？” “当年，迟心老仙将我和陆野关进天棺，布下天诛阵。五百年间，陆野在穷于应付天诛的时候，我却在推算自己的人生。” 艳无双注意到，秋蓉的眼睛湿了。她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秋蓉。 秋蓉微微仰头，止住了眼泪。“我的修为比不上师尊魔祖，五百年的时间，也太短了。然而……我还是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艳无双思索片刻，道，“推算么，我不太相信这些东西。有太多的外在因素，会改变你的推算。” “推算出无数种可能，从中选择最有可能的走向。”秋蓉道，“而且，目前看来，其实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只是……我没想到冰美人会失败的这么快，从而导致仙童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发生改变，灭杀了天绝。” “错了一次，大概还会错第二次的。”艳无双道，“有些错误，也许会变成好事儿。” “是啊，错误总是在不断的发生。”秋蓉笑道，“有些错误未必是坏事儿。比如我从未想到，林小舟会找到我，也没想到林小舟会爱上陆野。不过，总是要为可能会发生的错误做点儿什么，防患于未然么。”说到这里，秋蓉大笑，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起来。“你还是这么贴心，这么会安慰人。下辈子，真希望能娶了你。” 艳无双笑道，“为何不是嫁给我？” “也行。”秋蓉道，“就这么说定了吧。”说着，忽然捉住了艳无双的手，一缕灵力，通过艳无双的脉门灌入其中，“如果我侥幸还能轮回的话，我会找到你的。” 艳无双轻声一笑，道，“自作多情，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对陆野的兴趣更大？”不过，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她却依然没有阻挡秋蓉在自己的元神上留下印记。 秋蓉笑道：“好吧，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嗯，让他也变成女人，我们俩一起嫁给你。” 艳无双大笑，伸出胳膊，抱住了秋蓉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打算如何破掉无赦，仙灵溃散么……其实，也许，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的那么彻底。北斗，我相信，你会成功的。虽然你一再否认，可你又如何骗得了我？你从来都是个好人。” “哈哈哈，真的，我从来都是个好人，只是没有人相信。”秋蓉脸上带着笑，“那些隐藏起来苟活的修真者恨我，那些被仙人奴役的魔族恨我。我总能听到轮回道里无数的亡灵对我的诅咒，他们恨我不死……就好像我若是早就死了，世界就会太平了。” …… 窥天虚无之中。 有云上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八部天龙阵，果然不同凡响。” “如何了？”林小舟急切的问道。 “窥天已经被八部天龙阵困住。”有云上人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龙族早在八荒剧变的时候就隐匿起来了，这个时候突然派出八部子弟来困住窥天……倒是奇了。不管怎样，我们出去有希望了。但以龙族的实力，想要破开窥天，大概是做不到的。” 林小舟嘴角抽搐着，张嘴想骂人，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师尊，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有云上人笑了一声，道，“虽然是你的便宜师尊，但总该交给你一些东西才好。你的资质虽然不怎么样，但修炼过《小天伦》，如果……嗯，如果我再帮你一把，或许，你可以修炼成一个更厉害的法诀。” “什么厉害的法诀？”林小舟一脸期待的看着有云上人，声音都有些哆嗦起来。她听得出来，有云是真的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有云上人道，“世人皆知，我曾经踏足八荒，偶得《魔宗秘典》的残片，从中领悟了《小天伦》，但是，从未有人知道，其实我还知道魔宗第一法诀《道生一》的心法。” “道生一……” “我是对这《道生一》没兴趣的，但是我可以帮你炼成。如果你不怕死的话……”有云说着，笑了起来，“当然，在这窥天之中，你也死不了。” 林小舟微微凝眉，看着有云上人，狐疑问道，“既然是那么厉害的法诀，你为何没兴趣？” 有云上人道，“总觉得这《道生一》有些问题，只是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一直没能参悟透。” “一个法诀，又能有什么问题？”林小舟道。 “唉……我若知道是什么问题，就好了。”有云上人道，“对于捉摸不透的东西，我不敢轻易下手。不过，眼下的话……从窥天内部使用《道生一》来配合八部天龙，应该是能够破掉窥天的。有我帮你，你可以很快就能炼成，虽然不至于大成，但也足够了。” 林小舟沉默了下来。 她虽然贪婪，却并非毫无理性。 有云上人是什么人物，她太了解了。 这般人物都不敢碰的《道生一》，到底有什么问题？ 稳妥起见，当然是最好不要碰《道生一》。 可是，没有《道生一》，就不可能出去。现在八部天龙应该会试着破掉窥天，等他们发现自己破不掉窥天之后，不再继续尝试的话，那即便自己学了《道生一》，没有八部天龙在外配合，也绝技出不去的。 真要被困在这里无数岁月吗？！ 眼珠转了一圈儿，林小舟道，“师尊，您这么厉害，《道生一》就算有什么问题，又能怎么着呢？要不，您就把《道生一》修炼了吧，我对您有信心。” 有云上人看着林小舟，忽然大笑了一阵，说道，“我已经练不成《道生一》了。” 林小舟一时愣住。 有云上人道，“我在这虚无之中待的太久了，自己已经成了这虚无的一部分。你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我自己，但事实上，我是不存在的。所谓永生，不过虚无罢了。一个虚无之人，不在道之内，如何修炼《道生一》？” 林小舟傻愣愣的看着有云上人，不清楚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蒙人。对于高人的敬畏之心，林小舟从来就没有过。她从来不介意用最恶毒的心思来揣摩旁人的用心。 “你既然成了虚无，这窥天一旦被毁，你不就死了吗？” “你难道不觉得，在这虚无之中，死亡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吗？”有云上人大笑，“我早已修炼至修行者的巅峰，对于所谓仙界，我也没什么兴趣。传闻中的神界？还是算了吧。纵观一生，没有遗憾，也没有梦想了。其实，本就已经很无趣了。生与死，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还是不相信你！”林小舟很固执。 她也曾经站在修行者的巅峰，还差点儿就成功飞升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从来不觉得生死都没什么意义，谁他娘的不想活着啊！ 推己及人，林小舟坚决不相信有云上人的话。 有云上人笑着摇摇头，闭上眼睛，继续开始他永无休止的静坐。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天。 林小舟终于按耐不住了，她实在是受够了这无聊的日子。 “《道生一》……我就修炼一下吧。” “你确定要试一试？”有云上人问道。 “嗯。”林小舟道。 有云上人微微一笑，之后很郑重的说道，“《道生一》肯定有什么问题，虽然我不清楚问题所在，但你若是修炼了，以后一定要谨慎一些。” 林小舟点点头，道，“来吧！总比被困在这里，整天面对你这个老家伙要强得多。” 有云上人笑着摇摇头，“好吧。谢谢你让我能够终结这了无生趣的人生。”言毕，有云上人忽然冲着林小舟打出了一道灵诀。 林小舟猝不及防，直接被灵诀命中。 那灵诀极为凌厉，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竟然直接将林小舟绞杀…… 本就是元神体的林小舟，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消多时，林小舟的元神开始再一次凝聚，就在即将形成的时候，有云上人再次出手，将林小舟的元神再次打散。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有阴阳，衡而有世。有万物生，必有万物死。我万死，而万物生。道生万物，我生万物。我，即是道……” 有云上人忽然散去了全身灵力。 澎湃的灵力，充斥着整个虚无。 林小舟终于趁着这个时间重新凝聚，喘了一口气，林小舟大喊道，“老东西！我还是不相信你！” “嗯，我知道。”有云上人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 201 第一魔尊 自从魔域大举入侵修真界开始，整个原本热闹拥挤，随时随地可见杀戮的魔域，骤然间变得清冷起来。犹如沸腾的水逐渐冷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喧嚣。 曾经的熙熙攘攘，恍如昨日。 魔族喜欢更广袤的天地，喜欢杀戮，喜欢探险，喜欢修真界。绝大一部分魔族，追随着魔主甘蓝的脚步，离开故乡，踏上征途。但还是有很少一部分魔族，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喜欢魔域中充沛的魔气。 顺心茶铺的掌柜，就是这样的人。 他喜欢安静的生活，喜欢用魔气温养出来那浓黑如墨汁，饮之如甘泉的茶。顺心茶铺虽然不大，但那一杯用粗瓷茶杯盛着的顺心茶，却一直闻名遐迩。 曾经的顺心茶铺，总会坐满了各种各样的魔族。他们坐在简陋的长凳上，吹嘘着自己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引来邻座不满之后大打出手。顺心掌柜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日出东方的时候泡上一大缸顺心茶，等到晚上收摊的时候，再把茶铺内外因为争斗而死的家伙掩埋。 卜顺心喜欢这样的生活。 然而，他喜欢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 冷冷清清的茶铺，如同整个魔域一般，平静的仿佛一处死地。 卜顺心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但他喜欢看别人打打杀杀。对他而言，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杀戮或死亡，而自己又不用担心被杀或背负因果，绝对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 或许真的该收拾一下，去现如今的所谓“魔界”，再开一处茶铺了。 早上的时候，卜顺心做过这种打算。只是，到了下午时候，他就立刻改变了主意。作为一个商人，他的眼光是敏锐的。他发现了有热闹可看，所以决定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老卜，听说没有？”一个因为有伤在身而没有去魔界折腾的老顾客，看着神秘兮兮的卜顺心，问道，“有个惊天的大消息。” 卜顺心知道老顾客想说什么，但他还是装作“没有听说”的神情，满足着老顾客的诉说欲。“什么大消息？” “嘿！”那老顾客先是嘿了一声，之后又喝了一口茶，再美美的品味一番，卖足了关子，才说道，“有消息说，第二魔尊发现了神界通道。” 卜顺心做惊讶状，呆了呆，道，“怎么可能！神界通道，只是江湖传闻。到底有没有神界，都不清楚，又哪里来的神界通道啊。依我看，那所谓神界，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罢了，根本不存在。” 老顾客摇摇头，做鄙视状，道，“落尸湖知道吧？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湖泊了。可是，石方尊者却忽然在那里布下了‘无赦’大阵。如今的魔域，唯有石方尊者最是强大。而即便是在魔域，修真者已经被灭，纵然有些高手逃脱，又岂敢闯入魔域自寻死路？想想啊，在魔域，还能有什么人，竟然能让石方尊者动用无赦大阵？” 卜顺心的想法，跟老顾客是一样的，他笑了笑，又道，“听闻，前些时候，石方尊者忽然跟人交手。好像是五个龙族高手。说来也真是奇怪，龙族隐匿了无数岁月，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魔域？” “这还不算。窥天，竟然不见了。”那老顾客唏嘘道，“这一切，肯定有些关联。” 卜顺心略一沉吟，道，“老哥，你可知道，到底是谁散出了石方尊者发现神界通道的消息？” 老顾客摇了摇头，道，“具体就不清楚了，不过，无风不起浪。如果真的是神界通道的话……嘿嘿，那笑话就大了。” “怎么说？”卜顺心问道。 “你想啊，现如今，修真界虽然已经被剿灭，但还是有许多高手隐藏了起来，随时想要反扑。据说，其中以言不语、无相帅、天颜公子、天南圣主、北域狼王、蛇山之主等实力最为强悍。这些人，绝对不容小觑。而我们魔族，虽然名义上是魔主统御，但仙人下凡，已然彻底掌控了我魔族大军。”老顾客说着这些的时候，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走进茶铺。 卜顺心忙着招呼客人，而客人们对于饮茶却兴趣不大，反而对老顾客的话更感兴趣。那老顾客也是个人来疯，见人多了，谈兴大增。“要知道，我们魔族天性粗野，有多少人愿意做仙人的狗？除此之外，相传探花郎陆北斗修炼南辰北斗，欲杀仙尊。仙人邢均试图灭杀剑佳人，抢夺天剑，却被剑佳人逃了。唉……乱世，乱世。”感慨了一把，老顾客又道，“现在好了，神界通道的传闻甚嚣尘上。如果是真的，神界横插一脚的话，那就更热闹了。” 众人一通议论，吵吵嚷嚷的，犹如集镇。 卜顺心看着又一次热闹起来的茶铺，满心的欢喜。亲自给一味顾客倒了茶，卜顺心又道，“神界啊……虚无缥缈的所在，到底存不存在，还不好说，但有一件事，还是可以肯定的。” “哦？”老顾客笑了起来，看着卜顺心，道，“老卜，咱俩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 卜顺心笑着冲着老顾客竖起食指。 老顾客大笑，“对！不管那神界通道的传闻是真是假，石方尊者忽然在落尸湖布下无赦，一定会引来一个人！” 有人跟及时的追问，“什么人？” 老顾客笑道，“第一魔尊！那个为了追寻神界，几乎陷入疯魔的魔域第一高手！” 卜顺心嘿嘿的一笑，“大家猜一猜，当年天下第一的第一魔尊，跟第二魔尊打起来的话，谁能取胜？” 老顾客道，“这个还真不好说。第一魔尊虽然当年最强，但无数岁月以来，一直陷入了疯疯癫癫的状态，修为再无寸进。而第二魔尊，虽然当年技差一筹，可这么久的修炼，肯定比之当年更厉害了。” “呵，技差一筹的说法，未免不太合适吧？”忽然有人说道，“要知道，第一魔尊，可是自有云上人以降，被公认的魔族第一人！在没有飞升的前提下，再强大的修行者，也不可能再把修为提升至大乘以上。第一魔尊已经抵达巅峰，第二魔尊纵然也到了修行的巅峰，怕也未必是第一魔尊的对手。毕竟，第一魔尊，可是有云上人的嫡传弟子。” “有云上人的弟子又如何？”有人显然不太认同，“有云上人固然厉害，可也早已作古。修行之道，自有云之后，发展了无数岁月，各种修炼之法和法诀，愈发完善。第二魔尊更是对修魔之道领悟极深。我倒是认为，即便是有云上人再世，怕也未必打得过第二魔尊，更遑论疯疯癫癫的第一魔尊了。” “第二魔尊是你爹啊？你这么看得起他？” “爷爷我就是看得起他，怎么？” “孙子！你这是找死。” 一言不合，就是杀招。 卜顺心笑呵呵的看着一跃而出，在街道上开始厮杀的两个魔族，转脸对身旁年轻的伙计说道，“去，把之前准备好的棺材清理干净了，要尊重死者。” …… 落尸湖。 相传，落尸湖原本不叫落尸湖，反而有个极为雅致的名字。只是，落尸湖旁边的一个宗门，在很久以前，被一个高手灭门。那高手将那宗门内的所有死尸，都抛入了落尸湖。落尸湖因此得名。 落尸湖里鱼、虾、蟹之物，极为肥硕。据说是因为吃了太多的死尸。魔族虽然噬血粗野，但却也没有人对这里的鱼虾蟹感兴趣。 平静无波的湖面，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湖水忽然荡起涟漪，一条肥硕的大头鱼从水里窜出来。 噗的一声，那大头鱼陡然消失，湖面再次恢复平静，只是刚才大头鱼跃起的地方，多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呵呵呵……”湖边，一个邋里邋遢的黑须男子，看着湖面，傻傻的笑了。他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手上满是污垢，就好像几百年没有洗过了似的。头发里，甚至隐约可见肆虐的虱子。“无赦——很厉害啊。” “第一！”一个声音忽然从湖面上悠悠传来。“你来做什么。”第一，即第一魔尊。魔域第一强者，以第一为名。 “听说你发现了神界通道，我来看看。”第一魔尊说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像是个疯子，“神界……真的存在吗？”说着，他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迷惘起来，紧接着，忽然精光暴涨，整个人嗖然消失。 平静无波的落尸湖上，忽然犹如被狂风惊扰，湖面之上，波澜四起。 “喂！你发什么神经！我什么时候发现神界通道了？”第二魔尊大惊，“你别进来！我没兴趣跟你打！” 可惜，第二魔尊的话，好似放了一个屁——不，连个屁都不如。第一魔尊，根本就好似没有听到一样，直接就闯了进来。 无赦者，杀无赦。 任何进入阵中的人，都会被无赦进行攻击。这一点，并不在第二魔尊的控制之内。 “疯子！”第二魔尊最近一直守在无赦之内，并不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顾不得去想这些。现在他必须阻止第一魔尊毁掉无赦。第二魔尊不明白龙族冒险闯入魔域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发现了龙域入口所在，他自然不会再让那些畜生随便出入。这无赦，为的是阻挡龙族。 世界已经够乱的了，龙族不该再来横插一脚。 第二魔尊相信，在入口处布下无赦，有自己亲自镇守，龙族之内，纵然有无上高手，也绝对出不来。 等到仙人斩杀了陆野和秋蓉，等到魔主腾出手来，再对龙族来个瓮中捉鳖，绝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计划还算完美。可是，第二魔尊万万没想到，凭空杀出了个第一魔尊来。 如果无赦被破掉，龙族趁机大举入侵魔域的话…… 第二魔尊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咬咬牙，第二魔尊直接迎上了第一魔尊，天魔步踏出，直接拦在了第一魔尊面前。“第一！不要作死！” “死？生或死，轮回不止。死亡，只是新生的开始。”第一魔尊说着，忽然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来来来，让我一睹神界风采！”说着，忽然使出身外化身。十数道身影，掐动着各种各样的魔诀，直接打向第二魔尊。 第二魔尊一时气结。他不怕第一魔尊，但却实在是没兴趣跟一个疯子纠缠。最可恨的是，这个疯子还极为厉害，想要杀他，并不容易。 “找死！”第二魔尊恨声吼起，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的巨手随意的一挥，直接将周围打来的魔诀击溃。与此同时，第二魔尊的身影陡然消失。 第一魔尊的分身陡然回聚，之后他猛然转身，凭空推出一掌。 轰然一声响。 两大魔尊汇聚了魔气的手掌碰触在一起，来了个硬碰硬。 第二魔尊的身影再次消失，犹如一道幻影，不断的凭空出现，不断的打出魔诀。那巨大黑影，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扑向第一魔尊。 无赦阵法也已然触动，无形杀诀，不断的攻击着第一魔尊，也攻击着第二魔尊本身。 这样不是办法！ 杀无赦！包括第二魔尊自己。 继续在这里缠斗的话，第二魔尊不担心自己会被杀掉，却担心无赦会被自己打出来的魔诀误伤。 无赦虽然厉害，但也经不住两大高手的折腾——特别是这两大高手之中，还有布置无赦的第二魔尊自己。无赦很强，但对于布置无赦的第二魔尊的魔诀，却没有什么抵抗力。 “第一！你……”第二魔尊痛苦的摇摇头，跟一个疯子讲道理？还是算了吧。“你真想进入神界？好！只要你打得过我，我就带你进入神界！”说罢，第二魔尊直接遁走，离开了无赦。 “好！一言为定！”第一魔尊说着，浑身魔气鼓荡，脚尖在湖面上点了一下，整个人倏地飞起，速度之快，瞬移也不及。 只是，第一魔尊那脚尖的一点，竟然汇聚了太多的力量。 轰然一声响，整个无赦，竟然受到了震颤。 第二魔尊惊的不得了。 “好强悍的力量！”他看得出来，如果第一魔尊愿意，他似乎可以轻易的毁掉无赦。 这…… 怎么可能！ 无赦号称可灭仙人，虽然从来没有灭过仙人，但绝对普通阵法，怎么可能被第一魔尊轻易破掉？ 震惊之余，第二魔尊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索。第一魔尊的杀招已至，他必须竭尽全力来抵挡。 “魔高一丈！” 始创于有云上人的法诀，相传其仅次于魔宗秘典中记载的三大绝学。甚至有人认为，《魔高一丈》，比之三大绝学，有过之而无不及。 魔高一丈，天仿佛就矮了三千里！ 或许，天不仅仅矮了三千里，而更像是塌掉了。 古老的原始森林中的参天大树，一棵棵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棵棵咔嚓咔嚓的断掉了。 高耸的山头，仿佛是被巨大的力量直接压平了…… 不算很远的地方。 原本站立的陆野，忽然半跪在地上。 背上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脚印竟然深深的陷入了泥土之中。 啪啪啪！ 三个太极图，直接出现在头顶。 只是，太极图竟然没能坚持一秒钟，直接轰然散掉。 陆野终于承受不住，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别硬撑！”秋蓉提醒陆野，“小心脊骨断掉！到时候没人照顾你。” 陆野趴在地上，脑袋仿佛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脸紧紧的贴着地面。“这什么招数？这么远也能被波及到？”他努力的转动了一下脑袋，发现秋蓉和艳无双的状况基本和自己一样，也是如此趴在了地上。 艳无双道，“有云上人的绝技，《魔高一丈》。” “幸亏离得远，不然直接就被压扁了。”秋蓉呸了一口，刚才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吸了一口土。“准备了！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就直接闯进去！”说罢，转脸看向艳无双。 艳无双道，“我会带着你们直接瞬移过去，打来龙域入口的法诀，你记下了？” “嗯。”秋蓉道，“只要能抵达入口处，我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通道。” 艳无双应声道，“记住，进去之后，不要轻易曝露身份！当年我隐匿龙域的时候，八部龙族的意见都不一致。这么久过去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知道。”秋蓉说着，感觉到背上的压力骤减。可是，这个时候，第一魔尊和第二魔尊依然还没有远离无赦。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有离无赦太远的意思。 秋蓉咬咬牙，道，“不等了！就现在吧！第二魔尊虽然很强，肯定会发现我们。但被第一魔尊纠缠，他没时间管我们。” “走！”艳无双身形一动，直接抓起秋蓉和陆野，朝着无赦瞬移而去。 第二魔尊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他是大乘高手，眼光何等锐利，一下子就看清了想要硬闯无赦的三人。 “陆北斗！”第二魔尊大喝一声。 他不打算放陆野他们进去。 身形陡然一动，他瞬移而至，想要拦下陆野三人。 只是，第一魔尊的反应也很快，趁着第二魔尊分神之际，竟然直接出手。这个疯子，虽然有些浑浑噩噩，但打斗经验还是很丰富，也很狡猾。 高手过招，战机稍纵即逝。 第一魔尊把握时机，手中魔气汇聚成剑，直接刺向第二魔尊。 第二魔尊的反应也快，浑身魔气陡然破开，想要将那魔剑逼退。只是，他没想到第一魔尊的实力，竟然还是比自己略胜一筹。第二魔尊的身体，直接被那魔剑打的倒飞出去。 第一魔尊满意的嘴角一扬，之后神思一动，没有去追杀第二魔尊，反而直接朝着陆野三人追来。 说时迟，那时快。 艳无双抓住第二魔尊被第一魔尊打退的这一瞬间，直接闯入了无赦。 杀气斗现，无赦杀气，斩杀一切。 三人修为太低，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哪怕无赦已经被第一魔尊破坏了一些。 “仙灭！”艳无双——继承了龙川的记忆，以修真者之身，强行打出了一记仙诀。 澎湃的灵力，倾泻而出，直接将无赦杀气逼退。 原本迅速瞬移的艳无双，在打出仙灭之后，整个人软倒下来。 陆野反手抱住了艳无双，咬着牙，周身啪啪啪六声响，六个太极图陡然出现。 秋蓉也在这个时候打出灵诀，面前不远处，一道光影突然出现。 “走！”秋蓉抓住陆野的手，脚下出现了一道剑影。她踩在剑影之上，整个人被剑影带着，直接冲向那光影。 身后不远处，第一魔尊被那仙灭波及，打出魔气，挡下仙灭，同时，一眼看到了那光影。 “神界通道？！”一个念头，在第一魔尊脑海中闪过。他没有做任何犹豫，直接一个瞬移，冲向那光影。 202 龙域 如同进入秘境一般，进入龙域所出现的位置，是随机的。 陆野和秋蓉还算幸运，出现在了一处山谷之中。 仔细检查了一下昏迷不醒的艳无双，秋蓉的眉头，就一直没能舒展开。注意到陆野期待的眼神，秋蓉摇摇头，说道，“以修行者的身体，强行使用仙灭，她的元神……已经到了临死状态。” 陆野凝眉道，“临死，就是未死咯？” 秋蓉点点头，又摇头，“植物人知道吧？死不了，但也活不过来。” 陆野低头看着身边平躺在一块石头上的艳无双，轻声说道，“既然没有死，那……早晚都会有希望醒来的，对吧？” 秋蓉不置可否，抬头看看天，说道，“第一魔尊跟了过来，我们算是给八部龙族找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陆野对第一魔尊的兴趣不大，那家伙虽然跟自己和秋蓉先后进入龙域，但因为龙域入口的特殊性，反而并未跟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站起身来，四下里看看，陆野道，“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无双吧。”顿了顿，陆野又叹气道，“海北的傀儡坏掉了，无双成了植物人……”抬头看向秋蓉，“为何我感觉，总有一天，你也会离我而去。” 秋蓉笑了起来，“你的感觉是对的。” 陆野却笑不出来，直接抱起艳无双，寻着路径前行。 秋蓉不紧不慢的跟在陆野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没什么希望的。元神将死，已经不可能治愈了。她虽然好似昏死过去了，但其实她六识依在。不如好好跟她道个别，送她一程吧。” 陆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秋蓉又道，“不是我心狠。与其让她活受罪，反而不如……让她去轮回转世吧，我已经在她的元神上留下印记，总会找到她的。” 陆野抱着艳无双的身体，一动不动的怔怔出神。 良久，他再次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山谷中到处都是杂草乱石，并不好走。 陆野躲避着太高的杂草，不想让那些杂草碰到艳无双。 一直来到山谷边缘，之后随手打出一道灵诀，直接在山壁上开出了一处凹陷，犹如一个浅浅的山洞，再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把艳无双放在里面。之后才坐在一旁休息。 秋蓉凝眉看着面无表情的陆野，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守着她吗？” 陆野没有回话。 “她的身体中的灵力已经散尽，没有灵力的守护，身体虽然不会坏掉，但总会被虫蚁毁掉的。”秋蓉道，“不要想着给她灌输灵力，你也看得出来，她的元神将死，根本无法承受灵力的冲击，哪怕是一丝一毫。更不要想着布下什么阵法来保护她，没有用的。” 陆野微微凝眉，他的心情很糟。他理解秋蓉的观点，但并不代表愿意接受。秋蓉唠唠叨叨的话，让他感觉很压抑。 不想再理会秋蓉，他直接将神识沉入地环，想跟海北聊聊。 片刻，陆野收回神识，抬眼看向秋蓉，“海北呢？” 秋蓉怔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她的傀儡受损严重，自己的本体又被阵法困着。强行操纵傀儡，最终在傀儡彻底毁掉之前，没能及时收回神识的话……” 陆野沉着脸，道，“直接跟我说重点！” “迷失。懂吗？” “不懂！” “傀儡之术，看起来很炫，其实……唉……海北的元神迷失在了虚空之中。”秋蓉注意到陆野的神情僵硬了一下，心中忽然不忍，轻声说道，“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可以找到回来的路……” “有没有办法帮她？” 秋蓉摇头。 陆野沉默了下来。 关于虚空，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当初魔祖曾经跟他提过一些关于虚空的东西。而魔祖开坡的山界，就是在虚空中强行开辟实体空间而来。 山界…… 可惜，艳无双的元神太脆弱，经不起空间转移的折腾了。不然，倒是可以带她进入山界。那里有自己的朋友和亲人，可以把她照顾的很好。 一直过了很久，陆野才轻声说道，“你……走吧。” 秋蓉怔了一下。 “去完成你最终的目标，杀掉仙尊，别让所有的牺牲，付诸东流。”陆野看向秋蓉，“如果……如果有可能……活下来。” 秋蓉犹豫了很久，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外面看看，不要乱走，等我回来。龙域或许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太平。”说着，秋蓉身上忽然浮现一片灵光。她的身体，竟然在慢慢长大，身上的衣服，很快变小，最终直接撑破。 陆野眉头拧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秋蓉扯掉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的继续往前走。 “洗个澡，长大一些，美女总是很容易在陌生的世界里立足的。”秋蓉说着，已经消失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丛中。 陆野讪笑着摇摇头，无力的靠在石壁上，转脸低头看着艳无双，轻声说道，“有时候，真的觉得秋蓉很可怕。她太理性了，也太有心机。我常常想，如果真的得罪了她，我大概会生不如死吧。” 说罢这些，陆野在山洞外布下了一个简单的警示阵法，之后直接进入地环，开始全神贯注的参悟地环中的混沌空间。 海北的本体一直在混沌之中，纵然元神迷失在虚空里，那也一定是地环内的虚空。或许，自己有办法来找到海北的元神！ 还有件事，是陆野十分担心的。 如果海北的元神迷失了，那他的本体，没有元神的驻守，岂不是会彻底坏掉？或许，应该尽快先找到海北的本体，来想办法守护一下。 陆野是地环之主，想要找到海北的本体，并不算难。 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陆野就找到了地环内那一处极不和谐的封印阵法，也看到了阵法中的海北。 不像之前在那井底一般看不真切。 很清秀俊美的男子，虽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却也难掩一地王者的气质。 “海北……”陆野轻声唤了一声。 海北依然闭着眼睛，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陆野叹一口气，正待继续寻找海北的元神，却忽然看到那封印阵法，竟然正在自行瓦解。 陆野呆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封印自行瓦解的同时，海北的身体，化作一缕尘埃，如同存放太久的古物，直接风化了。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了眼泪，陆野惨然一笑，自语道，“最近，好像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啊。” 心情太失落。 陆野迟疑了一下，直接进入了山界。 让陆野有些意外的是，原本应该是一片田野的所在，竟然多了一大片房舍。看起来，像是一处山门驻地。 确实是一处山门。 山门外，“大前门”三个字，看起来倍感亲切。 大前门的剑场上，如同所有宗门一样，立着一块剑碑。 还是“有教无类”那四个字。 “你终于进来了。”身后，传来鸿翔的声音。 陆野头也不回，依然抬头看着剑碑，问道，“找我有事儿？” “嗯。”鸿翔走过来，站在陆野身边，跟他一起欣赏着剑碑，道，“为何这里的修真者，只能达到炼气期？” “修为压制。”陆野道，“那一万多处光影，是山界的弱点。如果这里的修真者层次太高的话，很可能会有不老实的家伙利用光影毁掉山界。” “想办法完善吧。”鸿翔说道，“我和陆紫烟都觉得，这里的环境很好，灵气极为充沛，也有不少修行的好苗子。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准将来可以用来对抗魔族。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一支军队。” 陆野淡然一笑，道，“如果那么容易完善的话，就等不到我出手了。”顿了顿，又道，“我想想办法吧。不过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呵，我相信你可以的。”鸿翔道，“另外，如果实在是无法完善那光影，或许可以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加强或是隐蔽起来么。” 陆野一愣，看了看鸿翔，道，“这个……好像真的可以。” 魔祖一直只想着将那些光影彻底抹除，却从来没想过将就一下。但陆野并没有打造一处完美世界的打算。“我试试看。”陆野说着，身形陡然无踪。 作为山界之主，他可以随意出现在山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现在是大白天，看不到光影，但陆野依然能察觉得到光影的存在。站在那光影位置之前，陆野思索片刻，直接伸手，掐动灵诀，开始在那光影周围布置阵法。 以山界之力，来布置一个简单的隐匿封印阵法，并不算难事。这样的阵法，可以很好的隐藏光影，也可以阻挡旁人乱闯。不过，这样的做法，大概只能挡得住小乘期左右的修真者，一旦大乘期修真者来闯，完全可以不太费力的破掉，哪怕是这阵法依托了整个山界的力量。 但这不是问题。 一旦有人破阵，惊动了山界力量，陆野就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到时候，自己过来阻挡就行了。 看着自己的拙作，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就好比一只破掉的杯子，魔祖是希望将破损处完美修复，而自己，却只是用了一张简陋的胶布粘住了…… 但也足够了。 至少，在自己未死之前，陆野有信心守护这些光影外的隐匿禁制。 陆野布阵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到底有一万多个光影，他不可能一蹴而就。忙碌了一两个时辰之后，陆野就会离开山界，看一看昏死过去的艳无双，见她没有什么变化，才会再次回到山界，继续布阵。 这种借助山界之力的阵法，陆野也无法假手于人，只能自己来了。 如果反复进出，一直忙活了好几天，总算是将所有光影的阵法布置完毕，之后，陆野便彻底散去了山界的修为压制。 触碰到修为压制的阵法，陆野心中感慨。 如八荒大禁，如天棺的禁绝万法……此番种种，原来都是魔祖的手段。 跟鸿翔交代了一番，陆野又跟陆老残和琴见了一面，原本想再见见陆紫烟，只是，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重新回到龙域山谷内，陆野再次查看艳无双。 依然昏迷不醒，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陆野叹一口气，再次进入地环，开始寻找海北的元神。又过了一天，陆野察觉到阵法示警，直接离开地环，看到了站在山洞外的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我是秋蓉。”女子道。 陆野上下打量着秋蓉，嘴角一抽，“有必要吗？” 秋蓉挺了挺胸，道，“还是很好用的。”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秋蓉走进来，看了看艳无双，又道，“龙域挺热闹的。” “怎么？” “这些天，第一魔尊跟八部龙王一一交手，竟然打了个不分胜负。”秋蓉笑道，“第一魔尊，很厉害啊。” 陆野啐道，“龙族都是蠢货吗？就不能联手？” 秋蓉笑道，“听说有三大龙王曾经联手，想要杀掉第一魔尊。可是，第一魔尊虽然打不过，但却跑得掉。《魔高一丈》很厉害，纵然不能杀敌，但强大的压力，足以让第一魔尊全身而退。” “三个打不过，就八个一起上啊。” “这个……”秋蓉道，“别说八个，就是四个龙王一起联手的情况都没有出现。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好在第一魔尊疯疯癫癫的，倒是不同于别的魔族，没有乱杀人的习惯。而且他好像一直以为这里是神界……” 陆野苦笑一声，道，“哎，折腾去吧。说起来，你又回来干嘛？” “来看看你。”秋蓉道，“诶你就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陆野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了。” “咳，我是说修为。哦，你不过金丹中期，察觉不到。”秋蓉笑道，“我已经准备冲击元婴了。” 陆野一愣，道，“这么快？你怎么修炼的？” “你当我来龙域是旅游的吗？”秋蓉笑了笑，之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块极为精致的水晶似的东西，递给陆野，道，“送你了。” 陆野拿过那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道，“嘶……好纯的灵力，这是？” “龙晶。”秋蓉道，“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取到的，一共只得了两块。你直接吸收了，对你的修行有很大的帮助，如果顺利的话……嗯，你不像我，元神足够强悍，但应该也能达到金丹后期吧。而且，吸收了龙晶的话，龙族是不会察觉到你是修真者，而非龙族的。” 陆野又看了看那龙晶，道，“如此珍贵的东西……得来想必真的不易。” “还好吧。”秋蓉道，“无双——嗯，确切的说，是龙川，他以前在隐匿龙域的时候藏起来的两块，原本是以备不时之需，或是传给弟子的。”说到此，秋蓉又看了艳无双一眼，继续说道，“龙晶，乃是祖龙晶魄，十分难得。相传，龙族使用之后，不仅可以迅速提升修为，还可以一窥神界。当然，传闻而已。也没听说有那个龙族高手窥见了神界。” 陆野又把那龙晶递给秋蓉，道，“这样的话，你自己用吧，早点儿达到大乘，也好去完成你的心愿。” 秋蓉却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用了一颗，再用也没什么效果了。另外，这龙晶，也并非是十全十美的。使用的时候，有很大的风险，搞不好会经脉尽毁。不过你修炼的是《天伦》，不会有事儿的。” “那……谢谢了。” “客气什么。”秋蓉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走了。” “去哪？” “有事儿。”秋蓉笑道，“你别管了，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说罢，转身就走。 陆野凝眉看着秋蓉的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再看看手上的龙晶，陆野调整了一下气息，开始借助龙晶修炼。 手心上的龙晶的灵力不断的涌入陆野的经脉，不消多时，陆野周围，忽然出现了一条灵力凝结而成的龙影。 龙影徘徊良久，涌入陆野的身体中。陆野手上的龙晶，也开始逐渐变小，最终消失无踪。 啪！—— 陆野打出一块太极图。 不过，此刻的太极图，竟然发生了变化。 圆形的灵力屏障中，是一条不断翻滚的龙影。 看着那龙影，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看起来炫了一些，可实际上的作用，跟以前的太极图，也没什么区别。 要说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没有龙族会怀疑自己是人类了。毕竟，这太极——这龙图上的龙族气息，太过浓郁了。 …… 冰龙殿。 地下百丈之地。 极寒冰窟之内，五大龙王守在窥天之眼外，不断的打出灵力，控制着窥天之眼外的阵法，试图直接破掉窥天，或是掌控窥天，来参悟窥天的秘密。 冰龙王浑身上下被冰霜覆盖着，他咬着牙，恨声道，“咱们五个的力量不够啊！” “那能怎么办？”林龙王气道，“那魔头在外面搞事情，他们三个总要做些牵制吧。” 冰龙王道，“管那孽障作甚？他疯疯癫癫的，也没杀什么人不是吗？” 林龙王正待说话，却忽听炎龙王道，“别吵！你们看！” 众人一惊，仔细看向那窥天之眼。 冰龙王凝眉道，“好像……好像有人在窥天之内配合我们。” “会是谁？！”林龙王凝眉道，“是敌是友？” 炎龙王道，“管他呢！事已至此，先搞定这窥天再说！不过，依我看，即便有人配合我们，以我们五人之力，依然不行。还是速速让那三个老家伙回来吧，先不管那疯子！我们八个，动用《神龙诀》，或许有戏！” …… 窥天之眼。 虚无。 林小舟站在一片光幕之中，双手不断的掐动灵诀：“道生一！” 这虚无，恍若直接被搅动。 翻江倒海一般。 203 心魔 冰龙一族的领地。 整个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不仅仅是大地，甚至是空气中的灵力，都在震颤。 所有人都惊呆了。 冰龙殿主殿外的阵法，忽然被触发，顷刻间发挥到了极致。 龙末悬在半空，紧紧的盯着冰龙殿。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震颤…… 他龙目微蹙，原本略带恐慌的神情，转而变为惊异。 “是灵力冲击！”龙末身边，一个身穿绿衫的清丽女子，出声说道，“似乎是从冰龙殿之下涌出来的。父亲他们……” 龙末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大地和灵力的震颤，是因为被一股极为浓郁而澎湃的灵力冲击所致。灵力是好东西，但好东西并非不会造成灾难。 作为冰龙一族的王子，龙末神情陡然一凛，一眼看到了不远处观望的一位叔父。“七叔！快冰封天地！” 那位被龙末称为七叔的男子，有些错愕的看了龙末一眼，却并未动弹。 龙末急了，“快啊！” “有这个必要？”那七叔讪讪一笑，道，“只是灵力冲击而已……” 话未说完，忽听得不远处，悠悠然飘来一个声音，“七叔，启动冰封天地。” 七叔怔了怔，没有再做任何犹豫，直接连连掐动灵诀，打在了冰龙殿周围的十六个瞭望塔上。 轰然一声响。 十六个瞭望塔上，分别射出一道灵力光线，四散开来。 整个冰龙部族的都城内，霎时间陷入极度严寒之中。 天与地，仿佛瞬间凝固。 都城内，一条贯穿城市的河流，瞬间凝结成冰。 空气中的寒风，犹如刀子一般，吹在脸上，隐隐疼痛。 龙末的面皮抖动了两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七叔。七叔并未理会龙末，反而直接瞬移而已。顺着七叔离开的方向看去，龙末看到了那个背负着双手，傲然而立的大哥。 冰龙一族将来会继承王位的冰龙王子。 “是那窥天中的灵力吗？”龙末身边，那绿衫女子轻声问了一句。 龙末看了一眼女子，女子莞尔一笑，道，“窥天一直在汲取周边的灵力，如今灵力外泄，想必是窥天之眼，已经被八部龙王攻破了吧。” 龙末知道女子在转移话题。 这个女孩子，很聪明。 龙末点点头，道，“却不知是福是祸。” 女子微微一笑，又道，“末哥哥，何必如此悲观。窥天虽然强悍，但到底是死物。我八部龙族立足于世无数岁月，也遇到过很多危险，不也都挺了过来么。” 龙末摇摇头，道，“修真界也不弱，不也被剿灭了吗。” “呵呵，伤儿不觉得龙族会步修真界的后尘。”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龙末的未婚妻子，林龙公主林伤儿。 “也许吧。”龙末没有林伤儿的乐观。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警示波动。 龙末和林伤儿同时一惊，几乎不约而同的赶往警示传来之地。 是那个疯子，自称名叫“第一”的魔族。 第一魔尊被这强悍的灵力冲击吸引而来。 他依然还是那般脏兮兮的疯癫模样，此刻，正在跟龙末的七叔和大哥纠缠着。 很显然，第一魔尊想要突破冰封天地，闯入冰龙殿。 七叔和大哥都是大乘高手，然而，面对第一魔尊，以二打一，竟然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第一魔尊的一招“魔高一丈”，直接将龙末的七叔和大哥压制住了。他似乎也没兴趣杀了这二人，竟是直接朝着冰龙殿这边瞬移而来。 龙末没有犹豫，直接赢了上去，正待出手，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徒儿。” 第一魔尊听到这个声音，猛然间怔住了。 龙末察觉到不对，也没有朝着第一魔尊出手。这个时候，林伤儿也赶了过来。她拉扯了一下龙末，传音道，“是谁的声音？” 龙末带着林伤儿稍微往后退了一下，跟第一魔尊保持着安全距离。再循声看去，一眼看到了一个老者，立于半空，摇摇看着第一魔尊。而那老者身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再？！ 龙末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一魔尊看着那老者，呆滞了许久，才一个瞬移，来到了老者面前，哽咽着喊道，“师尊！师尊！您是从神界过来的吗？” “啧啧……看吧。”林小舟抱着胳膊，看着有云上人。 有云上人叹一口气，看着第一魔尊，轻声说道，“你的事情，我听你师妹说了。” “师妹？”第一魔尊看向林小舟。 林小舟冲着第一魔尊抱拳行礼，“师兄好。” 对于这个师妹，第一魔尊没什么兴趣，再度看向有云上人，“师尊！您是从神界过来的吗？”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有云上人看着第一魔尊，轻声问道，“徒儿，你着相了。” 第一魔尊怔住了。 “如果被你找到了神界，甚至进入了神界……然后呢？” “然后？”第一魔尊呆呆的看着有云上人，“然后……然后……” “神界之上，还有一界吗？纵然还有，等你到了那一界，又该做什么呢？”有云上人手上，忽然聚集灵力，那灵力，竟然汇聚成了一把戒尺。 第一魔尊瞪着眼睛，看着有云上人手中的戒尺。 “手来。”有云上人道。 第一魔尊条件反射似的伸出了手。 啪—— 戒尺打在了第一魔尊的掌心。看似平淡的一下，却打的第一魔尊心神大颤，身上的灵力，几乎要溃散。 “何谓心魔？”有云上人问。 “心中执念，即为心魔。”第一魔尊回答。 啪—— 又是一下。 第一魔尊浑身颤栗。 “何谓修魔？” “无视心魔，无谓真我，谓之修魔。”第一魔尊的语气哽咽起来。 啪—— 这一下更狠。 第一魔尊的掌心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来，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心魔可胜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魔即本我，不可胜。”第一魔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当年跟着有云上人修行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他泪水横流，扯着嗓子大喊，“正视本我，直视心魔！魔高一丈，我高十尺！不败于心魔，即为胜也！”说完这些，第一魔尊嚎啕大哭。“师尊！我……我错了。” 他伸着手掌，等待着接下来的问题和戒尺。 戒尺十下，是规矩。 然而，那戒尺，久久没有落下来。 第一魔尊睁开眼，面前竟然不见了有云上人。 唯有师妹林小舟。 怔了一下，第一魔尊问林小舟，“师尊呢？” 林小舟摇头，“他……死了。你看到的，只是他在虚无溃散时最后的回光返照……” …… 龙晶的效果很不错，陆野的修为，终于到了金丹后期，眼看着就要跨入心动期，可最后还是差了点儿事儿。 “唉……资质问题。”陆野自嘲的一笑，说道，“如果我的资质稍微好一些，应该可以到心动期了。”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昏迷不醒的艳无双，轻声说道，“你说，秋蓉那小贱人，现在在干什么？” 没有人回应陆野的问题。 陆野也没指望有人回应自己。 他叹一口气，又一次进入地环之中，寻找着迷失在虚空中的海北。 然而，依然如之前的好多次一样，陆野没有任何收获。 忙碌了许久，陆野又进入了山界。没有去找鸿翔等人，反而去了那光影之处。 自己布置的阵法还算不错，看起来很稳定。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陆野定了心，正待离开，却又忽然怔住。 那光影…… 是山界的缺陷所在。 一个世界的缺陷……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直接破开禁制，闯入了光影之中。 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了光影的尽头。 虽然无数次进入一个个光影，但这一次，却是他第一次来到光影的尽头。 看着尽头之处那无尽的虚无，陆野的心情紧张到了极致。 这里…… 不就是虚空的入口吗？！ 山界和地环是相通的！ 那么…… 陆野的手指在颤抖着。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直接进入那虚空，反而去了大前门。 思来想去，陆野还是找到了陆紫烟。 “帮我一个忙。”陆野道。 陆紫烟看着陆野，没有问是什么事，只是点点头，说，“好。” 带着陆紫烟离开山界，来到艳无双身边。“认得吗？” “艳无双？”陆紫烟有些意外。 “她的元神将死未死，不知何时会醒来。” 陆紫烟张了张嘴，想说这种状态，倒不如直接送她一程。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这种话，只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去做一件事，可能……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陆野不知道自己一旦进入虚空，会不会像海北一样迷失在虚空之中。万一到时候艳无双出了什么事儿，就麻烦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守着她。” 陆紫烟道，“可以。” “谢谢。” 陆紫烟轻声一笑，直接在艳无双身边盘腿坐下，不再理会陆野。 陆野苦笑，摇头，身形再一次进入山界，消失在陆紫烟眼前。 原本故作轻松的陆紫烟，在陆野离开之后，整个人都好似松懈了下来。看一眼艳无双，陆紫烟笑道，“他对你真好。”知道艳无双可以听到，却也没指望她能有所回应。陆紫烟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山洞口，四下里看看，又讪笑道，“这家伙……竟是没告诉我，这里是哪儿。” 当然，这里是哪儿都不重要。 山界之主交给自己的任务，只是守着艳无双而已。 陆紫烟忽然想起了现在山界之内，到处正在打造的“山界之主”的雕塑，有些忍俊不禁。鸿翔那家伙的“造神运动”倒是搞得风生水起。虽然有些可笑……但有时候，陆紫烟也难免会畅想一下将来的山界大军，收复修真界的恢弘场面。 山界不算大，可若是能够被统一指挥，到了将来，那些山界土著的修为提高到一定的境界，反攻修真界，甚至踏平魔域，也未必不可能。 更何况，还有那个算计天下的探花郎陆北斗呢？ 呵…… 竟然告诉我他不是陆北斗，还说什么真正的陆北斗，变成了一个叫秋蓉的女子…… 笑话！ 虽然他很认真，但认真的讲笑话，反而更好笑。 陆紫烟认为，陆野的那一番说辞，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真的，而且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但唯一的一个漏洞，他却忽视了。 就算一切都是真的发生了，那陆北斗，缘何会强行夺舍一个女孩子的身体？难道这天下间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要说那个采花无数的陆北斗忽然想做女人了？陆紫烟是绝对不相信的！ 一连过了好几天，陆野没有回来，秋蓉却来了。 看到坐在山洞内的陆紫烟，秋蓉怔住了。 陆紫烟一脸警惕的看着秋蓉，问道，“有事儿？”她认为秋蓉只是路过此地的路人。 秋蓉嘴角一抽，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艳无双，问道，“陆野呢？” 陆紫烟问，“你是……” “秋蓉。”秋蓉道。 秋蓉的大名，陆紫烟不是第一次听到。 上下打量着秋蓉，陆紫烟道，“你跟陆野，是……什么关系？”很认真的悄悄探查了一下秋蓉的元神，陆紫烟并未发现熟悉的感觉。 很显然，这个秋蓉，并非如陆野所言那样是陆北斗的新的身份。 “呃……”秋蓉竟然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她和陆野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怔了一下，道，“算是朋友吧。” 算是朋友？ 陆紫烟心中苦笑，道，“朋友啊……他有很多女性朋友。” “呃……他……去哪儿了？” 陆紫烟摇头，“不清楚，他让我在这里帮忙守着他的……朋友。” 秋蓉微微凝眉，看着陆紫烟，又问道，“你在山界……还习惯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山界？” “陆野说的。” “呵……你又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又怎么知道我是陆野说的那个人？” “这个……咳，我是知道你的，你是陆紫烟吧。”秋蓉道，“被他带入山界的女子中，大乘高手只有两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哑巴。你显然不是哑巴。” “你不过元婴修为，如何能查探我的修为？也许我不过小乘。” “呵呵，我的修行法诀比较特殊，能看透你的修为。”秋蓉说罢，又讪笑道，“不要这样，我不是你的敌人，别跟审犯人似的。” 陆紫烟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言词似乎确实有些生硬了。淡然一笑，陆紫烟道，“抱歉。” 秋蓉摆摆手，道，“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陆野。那个……呵呵，跟我说说山界的事情吧。”秋蓉似乎有些自来熟似的，直接在陆紫烟对面坐了下来。 …… 沐浴更衣之后的第一魔尊，头发束了起来，胡子也刮了干净，整个人变得极为清爽利落，仔细看的话，虽然不是那种俊美小青年，但却有股子男人刚毅爽朗的气质。 “啧啧……师兄很帅啊。”林小舟赞道。 第一魔尊淡然一笑，道，“师妹也很漂亮。” “是吧，哈哈哈。”林小舟很开心，“我也这么觉得。” 第一魔尊跟着笑了一起来，又看了看林小舟，道，“你虽然借助窥天和《道生一》直接跨入了心动期，但是灵力还是太薄弱，最好闭关一段时间，稳固一下修为。” “嗯，师兄说的是。”林小舟道，“对了，说起来，师兄，是《道生一》厉害？还是《魔高一丈》更厉害？” “因人而异吧。”第一魔尊道，“事实上，没有什么天下第一的法诀。” “也是。”林小舟又顿了顿，问道，“师兄知不知道一个叫陆野的？” “陆野？”第一魔尊摇了摇头，“不知道，很厉害的人物吗？” “也不是啦。”林小舟道，“很菜的一个家伙。不过……他是我夫君。我陷入了窥天之中这么久，他一定很着急。我想离开龙域去找他。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 第一魔尊苦笑道，“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我之前有些疯魔，对于外面的事情，并不清楚。”说着，又顿了顿，道，“好像……好像修真界已经覆灭了，现在成了魔界。不管是修真者还是修魔者，死伤无数。嗯……好像还有仙人通过通天路来到了这一界……别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林小舟瞪着大眼睛，一脸错愕。 这才多久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不在乎到底死了多少人，甚至觉得一下子死那么多人，感觉还挺刺激。可是，她有些担心的是，那些死掉的人中，包括不包括陆野。 那个蠢货，又笨又蠢的！ 万一…… 又看了看第一魔尊，林小舟觉得自己可能问错了人。这个便宜师兄，一直都疯疯癫癫的，对于很多事情都是不清不楚的，问了也是白问。 想了想，林小舟跟第一魔尊道了别，直接去找龙末。 冰龙王宫内的一处别院里，龙末正在小心翼翼的捣鼓着一座冰雕。他的身边，林伤儿也在帮忙。 看到林小舟过来，龙末笑道，“小天。” 林小舟瞥了一眼那冰雕，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吗？”龙末问。 “嗯。” “还记得绝迹之巅的冰雕吗？” 林小舟怔了怔，再看那冰雕，顿时恍悟。这一连串的冰雕建筑，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当初龙末在绝迹之巅打造的宫殿群。 回想当年和陆野一起的平淡生活，林小舟唏嘘了一把，之后又给了龙末一个鄙夷的眼神。很显然，这混蛋是想用这种卑劣的伎俩勾搭本尊啊。 想到当初这混蛋差点儿强·暴了自己的往事，林小舟心里窝着火，却还是故作友善的笑了笑，道，“问你个事儿。” “你问。” “有没有我夫君的消息？” 龙末怔了一下，看着林小舟，片刻，道，“他……死了。” 林小舟心里咯噔了一下。 “死于仙人之手。”龙末道。 一旁，林伤儿看了龙末一眼，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却没有吱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04 无尽虚空 第三颗人头…… 确切的说，是龙头。 龙族死亡之后，整个肉身就会恢复龙身。提血淋淋的龙头，林小舟颇为满意的露出残忍的笑容，之后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祭炼龙头。 一旁，龙末阴沉着脸，道，“已经是第三个了！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吗？” 林小舟并未理会龙末，只是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喂！”龙末的声音并未提高，但多了一丝震颤。 林小舟终于抬头看向龙末，说道，“报仇！” “报仇？”龙末不解，“又不是龙族杀了陆野，你……” “我需要重新祭炼十二魔骷。”林小舟道。 龙族到底是不是属于神界，林小舟不清楚，但她确信，以龙头来修炼十二魔骷，再配合《道生一》，威力一定会强化很多。更何况，自己还有天环。等到自己到了大乘期，想要屠仙，大概并非不可能。 “想杀仙人，总是需要一些必要的手段的。”林小舟说着，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说起来，如果有可能，拿仙人的人头来祭炼魔骷，想必威力会更大一些吧。” 龙末眉头微蹙，看着笑意浓浓的林小舟，心中有些不忍，想要把真想告诉林小舟，可话到嘴边，却又改口，“想哭……就哭出来吧。” “哭？”林小舟没有哭，竟然大笑起来，“我夫君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我都习惯了。更何况，自己哭，哪有让仇人哭来的更痛快？”林小舟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那颗血淋淋的龙头，在她手中逐渐发生变化，逐渐变得狰狞。 龙末又沉默了下来，看着那颗龙头的变化，叹气道，“怎么说我也是冰龙一族的王子，你当着我的面，屠杀我的子民，是不是……” “你待怎地？”林小舟冷哼了一声，“我不介意拿你的头来祭炼魔骷！” 龙末被林小舟一句话怼的无言以对。不过，他却并未被林小舟的威胁吓到。他不觉得以林小舟的能力，能够杀掉自己——但他却并不怀疑林小舟真的会杀了自己。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林小舟语气中的杀意。 沉默了片刻，龙末说道，“屠仙么……我们龙族也要这么做的。仙尊实力很强，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不如……不如我们合作吧。” “合作？可以。”林小舟道，“为表诚意，你先给我送来剩下的九颗龙头吧。” 龙末凝眉，道，“你先冷静一下吧，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冲动吗？”林小舟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开始专心祭炼龙头。 毁掉龙头的本质，再提取其中残留的元神，龙头虚影最终完成。看着掌心中灵力构成的狰狞的龙头虚影，林小舟满意的点点头，手掌收拢，龙头消失无踪。她站起身来，四下里看看，之后飞身而去。 龙末知道，林小舟又去寻找机会猎杀自己满意的龙族去了。 犹豫了一下，龙末还是跟了上去。 追上林小舟，龙末道，“十二魔骷，如果只用冰龙一族的龙头，威力肯定不如八部龙族的龙头吧？” 林小舟怔了一下，点头认同，“言之有理。走，带我去其他部族。” 龙末叹气，一把抓住了林小舟的胳膊，“走。”几个瞬移之后，来到了林龙部所在之地。 在林龙殿找到林伤儿，龙末开口说道，“借我一个死囚。” 林伤儿没有问及原因，直接点点头。 …… 炎龙部，议事厅。 八部龙王已经争吵了整整三天，依然还是没有得出定论。 有些龙王希望加强龙域入口的防御，避免与魔族和仙界开战。有些龙王则希望一战，彻底灭杀仙尊，让龙族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生活。 冰龙王的话振聋发聩。“遇到危险就躲起来的是老鼠！龙族是神之子！不是老鼠！” 金龙王的回击一样犀利，“我尊重有气节的人，但以整个龙族子民的生命为代价的气节么，我宁愿不要。” 林龙王的看法则更为中肯。“我觉得吧，不管是防御还是反击，总要拿出一个比较好的策略吧？防御的话，我们至少该有手段能够挡得住仙尊的入侵吧？没有把握的防御，与等死无异。反击的话，窥天之中，并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毫无手段的反击，与作死无异。” “臣服呢？”石龙王的话，显然毫无石龙的刚毅本质。 所谓臣服，自然就是投降。 高傲的龙族，从来不愿意臣服于任何人。然而，石龙王的话，却并未引起强烈的不满。其他七位龙王，竟然都沉默了下来。即便是一直主张求战的冰龙王和炎龙王，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呵呵……龙族，真的堕落成了老鼠了。”雷龙王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石龙，以后改名叫石鼠算了。” 石龙王面色一寒，冷声道，“事不可为，当三思而行。韬光养晦，休养生息，有何不可？如果八部龙族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早就灭亡了！” “休养生息？”风龙王大笑，“咱们休养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儿？而且，我觉得某些人真的不该继续休养，反而应该减减肥了。八部龙族里，可没有猪龙一族。” 八部龙王里，石龙王最是肥胖。他闷哼了一声，还未说话，却听得金龙王道，“从古至今，八部龙族选出来的龙皇，从未有风雷龙皇，可见某些部族的智商，实在是不配拿什么主意。” 雷龙王斜了金龙王一眼，道，“配不配的，轮不到你来决定。信不信我分分钟灭了你金龙一部？” “你可以试试！”金龙王不甘示弱。 “试试？可以啊。”风龙王道。 “真是好胆啊！”石龙王的语气阴寒至极，“上次也不知是哪家的怂货，最终只敢龟缩在大殿之中不敢出来。”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 冰龙王忍不住说道，“都少说两句吧。”说到此，又不禁苦笑，“一条龙是龙，八条龙是虫。当年魔祖的评价，确实没什么错。” 炎龙王道，“理性而言，主动出击，我们并没有太大的胜算。可龟缩防御，也未见得能被仙尊放过。要知道，当年龙川前辈可是狠狠的得罪了仙尊。” “龙川是林龙一族的。”石龙王道。 林龙王一怔，面含愠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的意思。”石龙王道。 雷龙王嘿嘿的笑了一声，道，“跟自家兄弟逞凶起来，横的不行，面对仙界，却连点儿骨气都没有。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种生物。老风，你猜是什么？” “外人来了吓得到处跑，拱起自家的白菜地，却很有种。”风龙王道，“大家猜猜是什么？” “找死！”石龙王忽然对着风雷二龙王打出了一道龙诀，金龙王也几乎同时出手。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地龙王也在这个时候，从背后对风雷二龙下手。 风雷二龙自然不甘示弱。 一场打斗，直接从炎龙殿打到了天上。 看一眼空荡荡的炎龙殿，冰龙王叹气道，“都是窝里横的东西！” 炎龙王道，“我早说过，谈不出个所以然的。你们偏偏不信。唇亡齿寒？呵呵……还有齿挡着，躲在背后做舌头就好了嘛。” 林龙王道，“算了，这也不怪他们。我们确实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段。八部天阵和神龙诀固然厉害，可想要对付仙尊，怕是不够。” 炎龙王道，“杀仙尊的话……其实我对秋蓉和陆野，还是很有信心的。秋蓉是什么来路，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既然仙尊指名要杀她，可见她还是有些手段的。至于那个陆野，他的前生是陆北斗。南辰北斗，可灭仙尊。或许……真的有用。” “可问题是，陆野和秋蓉到底在哪？我们根本不清楚。”林龙王道。 “找呗。”炎龙王道，“之前的消息，两人的修为还不够。只要找到他们，让他们在我们龙域慢慢修炼，等到了巅峰，我们使用神龙诀和八部天龙阵来配合南辰北斗……唔，还有陆野的妻子林小舟，她的《道生一》也不可小觑，毕竟是魔宗第一绝学。林小舟的师兄第一魔尊的《魔高一丈》的实力，我们也领教过了。有这些高手，也未必不可一战。” 冰龙王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找到陆野和秋蓉……未必是什么好事儿。我有些担心……担心石龙王他们会斩下陆野和秋蓉的脑袋，去跟仙尊求和……” …… 悬崖之内。 秋蓉不断的往下飞。 越往下，越是压抑，无尽的杀气，让秋蓉不禁胆寒。 已经往下飞了很久，依然还没有到底。 再往下，秋蓉身上的灵力忽然有些失控，竟然无法控制身体的飞行。晃悠了两下，秋蓉的身子再也没有了灵力的控制，开始自由下坠。 秋蓉提了一口气，神经紧张到了极点。 原本，她是想在来这里之前，喊上陆野，有陆野的《天伦》，或许会安全一些。 可惜，陆野不知道去了哪里。 秋蓉试过以“心灵感应”的能力来跟陆野联系，却发现根本联系不到。 可惜了。 秋蓉原本是打算带着陆野一起尽快修炼的。 这里是龙渊。 龙族的葬身之地。 所有的死掉的龙族，都会被同胞丢入这龙渊之内。久而久之，这龙渊之内，就生出了无尽的杀气。 八部龙族的死尸生成的天然杀地里的这些杀气，仅凭杀意，就足以杀人，但对于《心剑》和《天伦》而言，却是最好的修炼的地方。虽然凶险异常，但“富贵险中求”，想要尽快修炼，龙渊绝对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 虚空。 无尽。 陆野想要散出神识来寻找海北，可是，在虚空之中，神识竟然根本散不出去。甚至包括灵力，在虚空之中，都没有任何作用。 一切，都不存在。 不同于窥天中的虚无，这里，连一丝灵力都没有。 陆野扯着嗓子大喊，想要利用最土的办法来寻找海北。可是，就连声音都传不出去。陆野一度以为自己变成了哑巴。 陆野没有急着到处乱转，反而微微闭眼，仔细感悟着这虚空。 虚空，一切都不存在。所谓感悟，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不过，陆野并未失望。 他觉得，没有感悟，或许也是一种感悟。 一切，都不存在的话…… 那么…… 距离，是否也不存在？ 或许…… 海北的元神，其实就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看不到他？！而他，也许同样看不到自己！ 可是，又该如何看到海北，或是让海北看到自己，哪怕只是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呢？ 陆野想了许久，依然没有头绪。 思索片刻，陆野觉得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秋蓉一个人，就够长了。 他决定先离开这里，找到秋蓉，请教一下。 既然这里不存在距离，那么，自己进入虚空之后飘荡的那断距离，其实也是不存在的！而原本应该在身后的虚空之门，难道也是不存在的？！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试着往后退却，想要寻找那虚空之门。 可惜，一切都不存在。 陆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自己迷失在了虚空之中。 不过…… 陆野并不是很着急。 如果一切都不存在，那时间呢？ 时间…… 咳！ 陆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什么都不存在，但自己是存在的，地环也是存在的啊！ 他看了看手中的地环，直接进入地环，然后再从地环中出来，发现自己依然还是在虚空之中。再次进入地环，然后进入山界。 从山界进入光影之中。 一直来到光影深处，看着那虚空入口，陆野又犹豫了起来。 眼前的虚空之门，一旦进入，是陷入更深的虚空？还是会离开虚空？ 陆野不敢确定，也不敢轻易尝试。一直犹豫了一整天，他也没敢做出决定。他不怕死，但是很担心自己一旦陷入更深的虚空，也就无法找到海北，更没办法照顾艳无双了。 陆野最终还是离开了光影，来到大前门，找到了琴和陆老残。 再次见到陆野，陆老残很高兴。 不过陆野却高兴不起来。 察觉到陆野的神色有异，陆老残用手语比划着询问。 陆野苦笑，道，“我陷入了虚空之中，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陆老残不解，想要以手语询问，却又有些不耐烦，干脆以传音入密之法，跟陆野交流。 “呵……第一次听到老爹的声音。”陆野感慨。 严格而言，传音入密，所传的，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元神波动。不过，这种波动，会被对方的元神理解为声音。 把自己遭遇的困境跟陆老残说了，陆老残沉默了片刻，看向苏琴。 两人显然在进行传音入密的交流，陆野也不去打扰。 良久，苏琴看向陆野，传音道，“一切都不存在，虚空也一样。” 陆野愕然愣在当场。 良久，他忽然大笑，冲着苏琴躬身一礼，道，“二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感激不尽！” 二娘？ 陆野是说出来的，苏琴听不到声音，但却读的懂陆野的口型。她脸色微微一红，传音道，“不用谢我，谢你妻子吧。” 陆野一愣，不解的看着苏琴。 苏琴传音道，“当年她陷害我，就是让我陷入了虚空之中。” 陆野哑然，最终大笑。冲着苏琴和陆老残躬身一礼，之后身形消失，再次来到了虚空之中。 虚空，也是不存在的。 虚空，本就是无中生有。而在虚空之中生出的山界，同样是无中生有！ 之前魔祖跟陆野提过的关于虚空的各种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 陆野开始使用灵诀——这是一套魔祖教给陆野的打造山界的灵诀。 灵诀好像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在虚空之中，陆野根本就使用不了灵力。 不过，陆野却浑然不在意。他不断的使用灵诀，反反复复，好似根本不在乎徒劳无功的行为。 渐渐的，陆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得沉重下来。 陆野掐动灵诀的速度更快。 眼前的虚空之中，逐渐出现了一些色彩。 …… 山洞内。 闭目静坐的陆紫烟猛然一怔，她睁开眼，看向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里，是陆野消失的所在。 她拧着眉头，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极为模糊的身影。 陆野！ 那个模糊的身影，好似一个游魂…… 身影上的色彩逐渐浓郁而厚重。 而就在陆野的身影最终变成实体的时候，陆野面前，忽然又多了一个模糊的虚影。 “陆野……”那虚影发出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陆野微微一笑，“海北，我找到你了。” 只是，陆野的笑容，很快变得僵硬下来。 他惊讶的发现，海北的身影，竟然好像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那身影，竟然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无踪。 诧异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陆野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 自己破开了虚空，离开了虚空，可为何无法带着海北一起离开？！ 是哪里犯了错吗？！ 正在思索间，陆野心头猛然一颤。 不好！ 秋蓉有麻烦了！ “怎么回事？”陆紫烟问了一句。 陆野回头看看陆紫烟，道，“有点儿麻烦事儿，你再帮我守一下。”说罢，急急的飞奔而出。 “在哪！”陆野依靠“心灵感应”跟秋蓉联系。 “龙渊！快来救我！”秋蓉急切的说了一句，又突然更急切的喊道，“别！还是别来了！我传你一个法诀，可以彻底断开我们的元神羁绊！你赶快使用！” 原来，秋蓉早就找到了切断与陆野的关系的办法。 陆野却骂了一句，“少废话了！等我！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05 龙渊 九道剑影，围绕着秋蓉周身。 每一道剑影之上，都泛着灵力的光。 秋蓉的左臂无力的下垂着，右手抓着一道剑影，警惕的关注着四周。 脚下，是数之不尽的白森森的骨头。 无数岁月以来，龙族的抛尸之地，堆积的白骨，俨然成了一座座小山。 秋蓉站在白骨之上，不敢稍有动弹。 忽然，秋蓉背后的一座白骨山的骨缝里嗖的一下射出了一道灵光。秋蓉反应极快，九道剑影同时朝着身后打去。 剑影撞上那灵光，轰然一声响。几乎同时消失无踪。 秋蓉嘴角溢出一丝血来，右手挥动手中的剑影，再一次祭出九道剑影护住周身。 “你下来的时候小心一些。”秋蓉跟陆野传话，“这里有不少亡灵。”话音未落，秋蓉的脚下，忽然有了动静。 秋蓉一剑斩下。 剑锋正中一个白森森的亡灵。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亡灵化作飞灰，消失无踪。 秋蓉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回手又是一剑。不过，这一次，秋蓉的剑，竟然被挡了下来。 一条龙一般的亡灵，竟然用前爪挡下了秋蓉的剑，紧接着，那亡灵冲着秋蓉发出一声龙吟。 秋蓉脑子里嗡的一下子，头皮好像都快炸掉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飞退，之后重重的落在了一个头骨之上。 那头骨里，嗖的一下，竟然又窜出了一条亡灵。 秋蓉控制着心剑剑影，不断的阻挡着两只亡灵的攻击，同时给陆野传话道，“这里不能飞行，地面上到处都是白骨。有些白骨里，隐藏着亡灵。一旦碰到，就会惊动。” 秋蓉被一条亡灵的尾巴扫了一下，身子横飞了出去。 她急忙在空中一个拧身，之后手中剑影在地面上的一具白骨上轻轻的点了一下，身子轻飘飘的落下来。 未及站稳，那两条亡灵再一次嘶鸣着扑来。 心剑齐飞。 目标并非两条亡灵，反而是其中一条。击中九道剑影，虽然不能彻底杀敌，但总还是可以让被击中的亡灵受到重伤，使其攻击力变得弱一些。 而另一条亡灵，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接扑倒了秋蓉面前。 秋蓉横剑挡下，身子被那亡灵撞得猛然一沉，脚下的白骨，啪的一声碎掉了。 秋蓉心中咯噔了一下。 如果再惊动一条亡灵，自己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好，并没有第三条亡灵出现。 秋蓉心中暗道侥幸的同时，胸口忽然猛地一痛。 她吃了一惊。 面前那条被自己手中剑影挡下的亡灵，竟然伸出前爪，直接抓了过来。 亡灵的攻击，至阴至寒。 秋蓉感觉到一丝冰冷的气息，从胸口伤口处开始，袭遍全身。体内的灵力，仿佛被这寒冷冰冻了一般，反应变得慢了很多。 她猛地一发力，直接将那亡灵迫开，之后赶紧运转灵力，试图将那诡异的阴寒之气逼出体外。可是，她猛然间发现，自己一旦运用灵力，那阴寒之气反而会加快压制自己灵力的速度。 坏了！ 被九道剑影打退的亡灵受到了不小的伤。它愤怒的凄厉的惨叫，之后再一次扑来。 秋蓉想要再次祭出九道剑影，可灵力被阴寒之气压制，竟然慢了一拍。 那亡灵的龙头，狠狠的撞在了秋蓉心口。 秋蓉整个人轻飘飘的被撞飞，直接撞在了一座白骨山之上。 白骨山上，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秋蓉嘴巴里汩汩的吐着血，脸色变的惨白。 周围，此起彼伏的龙吟，响彻天际。 秋蓉看到，身后的白骨山上，一条条龙的亡灵，窜了出来，朝着自己呼啸着飞来。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秋蓉的右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几千年了！ 就这样要结束了吗？ 秋蓉不甘心！ 她吐了一口血，咬着牙沉声低吟，“开阳！” 重伤之际使用开阳，绝对是拼命的手段了。 龙渊上空，云层密布。 一声闷雷炸响。 紧紧是炸响而已。 秋蓉抬头看天，一脸苦涩。 真是…… 这龙渊到底怎么个状况？开阳竟然打不进来？！ 数之不清的龙的亡灵，呼啸而来。 秋蓉却闭上了眼睛，“陆野，靠你了。” “嗯。”陆野的声音，在秋蓉脑海中回荡着。 一个圆形的灵力汇聚而成的龙图，从斜刺里疾飞而来，顷刻间悬停在秋蓉的面前。 砰砰砰…… 一条条亡灵，撞在了龙图之上。 《天伦》虽然擅长防御，可也经不住这么多亡灵的撞击，只坚持了不足一秒钟，直接崩溃。 不过，一秒钟也足够了。 陆野站在一个龙图之上，飞身而来。他一把抱起秋蓉，两人同时消失无踪。 看到周围混沌的世界，秋蓉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大难不死，竟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暗无啊……还是以前的风景更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陆野说着，周围的景象竟然开始发生变化。“有山有水有树林，再来一处海景房……” 房屋的外面，还有个雅致的院落。院落里，摆着一张躺椅。 陆野将秋蓉放在上面，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秋蓉看看四周，道，“咱们师尊的手段还可以吧？这混沌暗无，结合有无之道，以实为虚，以虚掩实。哎……漂亮。” 陆野讪讪一笑，一只手搭在了秋蓉的脉门上，查探了片刻，道，“嘶……怪了，这阴冷的气息，是什么？”说着，竟然伸手去解秋蓉的衣服。 秋蓉看了看陆野的手，又抬眼看着陆野的脸，也不阻拦。 解开秋蓉胸前的衣服，陆野看到了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之上，不见血流出来，丝丝寒气，从里面涌出来。更为诡异的是，离得很远，陆野都能察觉到那寒气，可秋蓉的伤口，竟然并未结冰。 “看起来像是一种至阴的灵力攻击。”秋蓉拧着眉头，脸色发白，“不知道以至阳之火来对付它，有没有用。” “天火？你有吗？” 秋蓉摇摇头，“只是有这么个论断而已。如果天火可以，那别的至阳手段，应该也可以，至少可以压制这阴寒之气。” “丹药呢？” “应该也可以吧。”秋蓉微微摇头，“我不太清楚，这种阴寒之气，从未见过。大概只能试试看了。” 陆野注意到秋蓉说话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脸上甚至还有一些诡异的灰败之气。看样子，秋蓉似乎坚持不了太久了。 “在这等我。”陆野说罢，直接进入山界。 找到鸿翔和周元生，让他们赶紧寻找材料，帮自己炼制一枚用来压制阴寒之气的丹药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阴寒之气？”周元生问道。 阴寒之气其实并非只有一种。如冰美人的灵诀，也属于阴寒之气的一种，但却主寒而不主阴。秋蓉受的伤，则更“阴”一些。 陆野道，“针对阴气的。” “材料有现成的。”周元生道，“师尊要亲自炼制，还是……” “你来吧，你的水平，应该比我厉害。”陆野说罢，不等周元生说出谦逊的话，又道，“要快。”说罢，直接又去找苏琴。 不知道苏琴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陆野带着苏琴进入暗无之中。 不过片刻时间，秋蓉竟然昏死了过去。 陆野察觉到，秋蓉的气息极为微弱，整张脸看上去，跟死人无异。 苏琴查看了一下秋蓉的伤口，摇了摇头，传音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野把秋蓉在龙渊的遭遇跟苏琴说了，苏琴沉吟片刻，传音道，“丹药未必有用，阴气已经开始侵蚀她的元神。要不了太久，她就会死了。” 陆野认同苏琴的观点，凝眉看着秋蓉，心里压抑的不行。“若是……若是能抓一条亡灵来研究一下，或许有可能救得了她。” 苏琴点头，“可以试试。” 陆野苦笑，“那些亡灵很厉害，也很乖戾，抓活的肯定没戏，抓死的……死了就灰飞烟灭了。” 苏琴沉吟片刻，传音道，“让俞昭灵试试。犴犲，最是擅长吞噬元神。亡灵……其实也是元神的一种。” 陆野猛然一愣，对于苏琴，佩服的不行。“二娘真聪明！哈哈！”说罢，直接带着苏琴回到山界，又匆匆去找俞昭灵。 “干嘛？”俞昭灵冷冷的问陆野。 “帮我个忙。”陆野直接带着俞昭灵离开山界，进入暗无，道，“我朋友受了重伤，想请你帮我抓一条亡灵来。” 俞昭灵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秋蓉，“看起来像是至阴之气所伤……嘶……这阴气很霸道啊，你这个朋友看起来元神很强，竟然也被侵蚀了。” “你们犴犲，应该不惧这种亡灵吧？”陆野问道。 “看看才知道。”俞昭灵道，“在哪？去看看再说。” 陆野点点头，道，“谢谢。” 俞昭灵哼声道，“不用客气，山界之主有命，我不敢不从。寄人篱下么，就是这样了。” 陆野苦笑，也没心情跟俞昭灵斗嘴，直接带着她，再次回到龙渊。 此刻的龙渊之内，唯有一望无尽的森森白骨，竟然不见了亡灵的踪影。 很显然，没有了攻击的目标，这些亡灵又陷入了“沉睡”中。 俞昭灵站在一块白骨之上，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咋舌道，“这里，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龙族葬身之地——龙渊？” “你知道的不少啊。”陆野感慨道。“连龙渊都知道。” 俞昭灵斜了陆野一眼，道，“活的够久，自然知道的也会更多。” 陆野一时无语，算起来，俞昭灵确实活了很久了，甚至，比秋蓉活的时间还要长一些。 俞昭灵的一只手，抓起一块断掉的龙骨，仔细看了许久，才道，“要抓‘活’着的亡灵？” “有办法吗？”陆野问。 “试试看。”俞昭灵说着，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元神刺。 陆野看到那元神刺，嘴角抽搐了一下。遥想当年，自己差点儿死在这元神刺之上。 “站在这别乱动。”俞昭灵说着，大踏步的往前走。 陆野凝眉道，“你自己行吗？” “没有你拖累，应该不难。”俞昭灵似乎并不在意亡灵的存在。就这么随意的走出好远，终于惊动了一条亡灵。 那亡灵从被触动的白骨里飞出来，直接朝着俞昭灵扑去。 陆野远远的看到，急忙出声提醒，“小心！” 俞昭灵显然早有防备，回手打出元神刺。 元神刺极为精准的刺中了那条亡灵的胸腔。 那亡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然轻飘飘的软了下来。 俞昭灵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对着那亡灵打出灵诀。那亡灵竟然骤然凝聚，变成了一枚透明的弹珠大小的珠子。 俞昭灵抓起那珠子，朝着陆野走来。 陆野张着嘴巴，看着俞昭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俞昭灵把珠子递给陆野，道，“可以了吧？” 陆野愣了愣，失声而笑。“好吧，真是一物降一物。厉害了。” “哼。”俞昭灵轻声一哼，“小手段而已。” “是吗？”陆野道，“方不方便教教我？” 俞昭灵挑了一下眉头，道，“虽然你是山界之主，可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呃……” 显然，跟人随便讨教法诀，是很过分的事情。 “好吧，先回去。”陆野带着俞昭灵，回到山界，把那珠子，交给鸿翔，又把苏琴和沈天驰等人喊来，希望人多计长，能有办法解决秋蓉身上的寒气。 一众人围着珠子查看了许久，却是一筹莫展。 过了大约一两个时辰，周元生炼制好了一枚至阳丹药，交给陆野。陆野回到暗无，发现秋蓉的脸色更差了。若非自己是修真者，能察觉到她的元神的存在，医学上，已经可以判定秋蓉的死亡了。 把丹药喂给秋蓉，等待丹药被秋蓉吸收的空档，陆野试着以“心灵感应”的能力跟秋蓉沟通。 秋蓉的神识极为微弱，陆野刚跟秋蓉的元神联系上，立刻就听到了秋蓉的元神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仔细感受了一下，陆野才发现，秋蓉的元神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只是在机械般的不断的重复着一个法诀。 陆野意识到，这个法诀，可能是用来彻底断绝自己和她的元神羁绊的。 秋蓉显然不希望她的死会连累陆野。 陆野默默的记下那法诀，试着跟秋蓉说话，却得不到什么反应，秋蓉依然在不断的用元神传递那个法诀。 陆野收回神识，轻声叹气。 他觉得，自己跟秋蓉，应该算是朋友吧，说不上是很好的朋友。 即便是很好的朋友，陆野也没兴趣跟秋蓉一起死。 他心中默念着那法诀，还是施展。 反复施展这个口诀许多次，陆野试着再跟秋蓉联系，就没有了任何作用。 很显然，法诀起作用了。 陆野看着一脸死相的秋蓉，忽然有些失落感。 丹药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个横行天地间无数岁月的传奇，终于阴沟里翻船，就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了吗？ ……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开。 林小舟身边，十二颗龙头虚影，徘徊旋转。她的耳垂上，两颗桃花钉，在龙头魔骷的干扰下，颤巍巍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微鸣。 龙末背着手，看着林小舟，点头道，“终于把这两枚耳钉还了你，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当年陆野带着林小舟从龙末的魔爪中使用“天璇”逃脱进入八荒时，只带走了天棺，两人的身外之物都被遗弃了。 那两枚林小舟从彩衣那里得来的桃花钉，自然被龙末捡走了。 林小舟没有理会龙末的感慨，收回龙头魔骷，道，“龙域这地方……哪里修炼最快？” 龙末想也不想，直接说道，“要说修炼圣地，自然是龙潭了。” “在哪？带我去。”林小舟道。 龙末却摇了摇头，“抱歉，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林小舟凝眉看着龙末，等待他的解释。 龙末道，“龙潭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只有八部龙族的嫡系才会被准许进去。你不是八部龙族嫡系，甚至都不是龙族。把手龙潭的守卫，不会允许你进入的。” “呵……那就杀进去好了。”林小舟的话很嚣张。 龙末讪讪一笑，“十二魔骷，道生一，天环，桃花钉……确实很厉害了。不过……你确定你打得过两个大乘期高手？” 林小舟愣住了。 龙末道，“偷偷的进去也别想。龙潭入口，需要两个大乘守卫开启，才能进入。” 林小舟斜眼看着龙末，道，“有话就直说，不用玩这种套路。” 龙末失声而笑，“好吧。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进入龙潭。” “说。” “嫁给我。”龙末道，“原本，非嫡系是不准进入龙潭的。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嫡系的配偶，被八部龙王特许进入龙潭了。” 林小舟沉默了下来。 龙末微微一笑，看着林小舟，轻声道，“小天……我一直很喜欢你，你知道的。” 林小舟看着龙末，冷声说道，“如此胁迫一个女子，你比魔族更卑鄙。” 龙末道，“为了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不介意使用卑鄙的手段。” “呵……挺好的，我夫君就缺少你这种卑鄙的优良品质。”林小舟顿了顿，又道，“你先带我进龙潭看看，如果真的很适合修炼，我就嫁给你！” 龙末微微凝眉，看着林小舟，道，“我信不过你。” 林小舟冷笑，“那算了。”说罢，转身欲走。 龙末却道，“你不想尽快提高修为，替陆野报仇了吗？” 林小舟停下了脚步。 “陆野已经死了！”龙末眼睛微红，语气也有些急，“何必呢？他已经死了，你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保证！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是拼却了这条性命，也一定帮你替陆野报仇！” 龙末忽然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轻声念道，“神光随风而逝，藏于心上，化为龙的傲骨。苍天之下，不屈之魂，放弃长生的勇气，即是无所畏惧。吾乃神之子，天龙后裔！” 林小舟记得，龙末之前说过，这句诗，是龙族在做出最郑重的承诺时，才会念出来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06 自作孽 八部龙族对于是战是守，一直未能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风雷二部虽然也主战，但冰龙王和炎龙王并不看好这两大部族。这两部，常年被石、金、地三部打压，实力算是八部之中最弱的。而且风雷二王，在冰龙王看来，就是两个头脑简单的蠢货。头脑简单也就罢了，四肢还不发达。除了一脑子的热血，别的什么也没了。 想要拉拢以石龙部为首的另外三部，可能性却又不大。所以，冰炎二王把希望寄托在了林龙部上。林龙王虽然有那么点儿墙头草的意味，但林龙部的实力，却是最大的。 也正因此，冰龙王才在龙末年幼的时候，就跟林龙王商议，定下了龙末与林伤儿的婚事。 原本计划中，再等两年，林伤儿突破大乘的时候，就让两人完婚。不过，现在是非常之时，冰龙王决定提前婚期。 然而，意外发生了。 林伤儿要退婚。 林龙王转达着林伤儿的话，一脸的无奈，“实在是抱歉，那丫头自幼脾气就很倔，她不想嫁给龙末，肯定谁劝也没用的。” 冰龙王很奇怪，“伤儿不是一直很喜欢龙末的吗？怎么就……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冰龙王心里窝着火，却隐忍着，不好跟林龙王发作。 林龙王叹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 莫说做父亲的林龙王，即便是林伤儿的好姐妹，金龙公主也不明白。 闺房里，金龙公主问及林伤儿，“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龙末吗？为什么忽然就要退婚呢？” 林伤儿站在秀楼的窗前，看着外面风景优美的城市，轻声回道，“我从未想过，龙末会那么幼稚。” “幼稚？何以见得？” “欺骗一个女人，幼稚吗？” “呃，最毒妇人心啊。不过，还要看他欺骗了谁。有些女子么……不好说。” “一个魔族。”林伤儿道。 “呵，这就是玩火了。”金龙公主极为聪慧，看着林伤儿，道，“这个魔族，莫非就是有云上人的弟子林小舟？” “还能有谁。”林伤儿道，“他跟林小舟说她的夫君陆野死在了仙人之手，而且……还向林小舟求婚了。” 金龙公主微微凝眉，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这个……也许那林小舟最终会选择原谅他吧。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林伤儿看了金龙公主一眼。 金龙公主干笑道，“好吧，我太天真了。指望一个恶毒的魔族会放下仇恨，简直就是做梦想好事儿了。更何况……就算林小舟脑子抽了选择了原谅，怕是那陆野也不会原谅的。” 林伤儿叹气道，“真相大白之日，就是龙末丧命之时了。” 金龙公主意味深长的看着林伤儿，“到时候，你会救他吗？” “自作孽，不可活。”林伤儿道，“你知道我的态度的。” 金龙公主苦笑了一声，抱住了林伤儿的肩膀。 多年姐妹，金龙公主太了解林伤儿了。林伤儿是心善的，也是心狠的。当年自己被风龙一族的几个高手偷袭，若非林伤儿拼命相救，自己早就死了。 然而…… 林伤儿到底还是去的晚了，金龙公主被那两只风龙畜生糟蹋了。 被林伤儿救下的金龙公主，羞愤难当，想要自毁元婴。 林伤儿只是看了一眼浑身白光大盛，到了元婴自毁的边缘的金龙公主，转身就走。 原本以为林伤儿会劝自己的金龙公主很意外，她收了灵力，喊住了林伤儿，“为什么不劝我？” “你有选择死亡的权利。”林伤儿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哦，自爆的时候，最好在周围布下禁制。毁了这么漂亮的山林，就罪过了。” …… 暗无。 守着昏死过去的秋蓉，陆野一筹莫展。 收取的那亡灵的珠子被周元生等人分析了很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陆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秋蓉的状况，发现她的元神，基本死透了。那阴寒之气，已经彻底侵蚀了秋蓉的元神。 没了心跳，没了呼吸，没了脉搏。 陆野的心情很压抑。 他最终没能救下秋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蓉死去。 一代传奇，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陆野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谈不上有多伤心。 毕竟，他跟秋蓉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 或许，遗憾和唏嘘，才是最多的感触吧。 除了这些应有的情绪，陆野莫名的还有些松一口气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观战游戏对决的时候，一个角色残血天秀，看起来很激动人心，可若是最终还是被杀了，观众会遗憾，会唏嘘，悬着的心也会落定：总算是死了。 几千年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探花郎陆北斗，总算是死了。 陆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秋蓉死了，还有谁能对付已经失去了人性的仙尊呢？ 这就有些犯愁了。 陆野站起身来，看看秋蓉的死尸，再看看周围。明知道这里不过是虚实之间的存在，他还是利用暗无力量，幻化出一把铁锹，在院落里看是刨坑。 总是要把秋蓉安葬了的。 一边刨坑，陆野一边喃喃自语，“唉……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轮回，如果可以……下辈子，做个简单的人吧。”顿了顿，陆野又道，“你的墓碑上，写什么好呢？探花郎陆北斗？还是秋蓉？” “随便你吧。”一个柔弱无力的声音，在陆野身后响起。 陆野叹气道，“好吧，那就写秋蓉之墓……”话未说完，他猛然转身，看到了睁开眼歪着头看着自己的秋蓉。 “呃……你……你怎么又活了？”陆野十分意外。 秋蓉嘴角一抽，有气无力的说道，“指望你救我？我早死八百回了。”说着，她微微闭眼，手指掐着一个灵诀。她的身上，忽然多了一道剑影。那剑影并没有任何杀气，反而更像是守护。 “你走之后，我很认真的参悟了一下这阴寒之气，总算是想到了办法。”秋蓉道，“我让元神处于一种假死状态，这样可以避免阴寒气息的继续入侵。再以心剑在自己元神之上布下剑阵……” 秋蓉自救的办法很复杂，陆野虽然早已不是当初的菜鸟，但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打断秋蓉的话，陆野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你别趁我养伤占我便宜就行了。”秋蓉道。 “放心，我没那么好心。”陆野回了一句，丢下铁锹，围着秋蓉转了一圈儿，感慨道，“你知道吗？我以为你终于死了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嗯。”秋蓉闭着眼睛，看也不看陆野，自行运转着体内的心剑对付阴寒之气的同时，回道，“从你‘终于’的用词上，我已经理解你的心情了。” 陆野大笑，“可惜了。哈哈哈哈！” 秋蓉也轻声一笑，道，“你啊……确实可惜。如果你想到好办法救活了我，说不准我会对你以身相许呢。” “嘁，我稀罕。” “小天已经死了，你早晚也要找个伴儿吧？依我看，以你的性子，孤零零的活着，一定受不了。所以呢……要不，在我跟仙尊拼命之前，咱们就凑合一下？等我死了，你再找个更好的。如何？” 陆野不知道秋蓉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干笑一声，道，“算了吧，就你这尿性，说不准仙尊死了，你也死不了。” “怎么？你还担心我缠上你几百上千年？”秋蓉笑道，“到了灭杀仙尊的时候，我保证我自己会死。你放心吧。” 陆野笑笑，叹气道，“算了吧。” “怎么？看不上我？” “是啊。”陆野道，“对你……没什么感觉。” “嘁……要感觉做什么。”秋蓉说着，睁开眼，一只手迅速的变换灵诀。一直悬于她身上的剑影，忽然冲天而起，之后朝着她自己的眉心刺来，倏的一下，那剑影迅速变小，直接钻入了秋蓉的眉心之中。秋蓉身上，白光乍现。 她身上的衣服，竟然被这白光冲击的粉碎。 坐起身来，秋蓉的左臂断了，无力的下垂着，只有右手，不断的掐动灵诀，口中说道，“感觉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的。” 听到秋蓉的话，陆野讪讪一笑，不好一直盯着没穿衣服的秋蓉，陆野背过身去，拿出俞昭灵弄出来的那颗亡灵珠，专心研究起来。 陆野自问自己的能力，其实是比不了鸿翔、周元生和苏琴他们的，他们都参悟不透的珠子，自己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罢了。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秋蓉说。 陆野道，“是因为叶清执念的存在么？你之前不是说已经用回忆杀屏蔽了这段记忆吗？” “我骗你的。”秋蓉道。 “是么。”陆野笑了一声，“你以前是个男人，喜欢一个男人，太别扭了，不是吗？” “还好吧。”秋蓉道，“你说感情这东西奇怪不奇怪，为何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呢？所谓伟大的爱情，不是不在乎容颜的吗？不是不在乎外在的吗？为何不能不在乎性别呢？” 陆野干笑道，“阴阳相合，异性相吸，这是天道。” “天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没有感情的天，有什么资格规定人道？”秋蓉说着，竟然笑了，“假如……嗯，我是说假如小天没有死，却成了男儿身，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她吗？” 陆野啐了一口，道，“埃你这就是抬杠了。咱就不提性别，只谈感情。我就是对你没感觉啊，难道凭你三寸不烂之舌跟我讲道理，我还能喜欢上了你不成？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好不好。”说到这里，陆野摆摆手，道，“得得得，我是有多闲，跟你在这扯这些没用的。你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了，我先去办点儿事儿。”说罢，陆野直接消失无踪。 陆野进入了山界，之后又从山界的光影进入了虚空。 他想再试一次。 既然之前就差点儿把海北带出虚空，或许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次，就差不多了。 想起海北，陆野又想到了秋蓉刚才的胡扯。 陆野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挺憋屈的。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女人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呢？ 陆紫烟？冰美人？ 算了吧，她们喜欢的是陆北斗，是秋蓉，不是名叫陆野的在下！ 只有小天…… 陆野使劲抹了一把脸，把心中涌起的哀伤赶走，开始掐动灵诀，寻找虚空中的海北。 …… 秋蓉收了功法，又自行将断掉的手臂矫正了一下，之后便躺下来休息。 想到刚才跟陆野的对话，秋蓉轻声叹气。 她觉得很奇怪。 那蠢货，难道就没有一些生理上的需求吗？ 自己这样活了几千年，早就看破红尘的高手，偶尔还会有些想法呢。他陆野还能比自己境界更高了？ 说起来，这小子好像从来都不是个“热情”的男人。 好吧，他就是一条没有追求的咸鱼。 人么，是追求名利，还是追求美色，亦或是追求权和力，甚至哪怕是寻求复仇、提高修为之类，但凡有那么一丝贪心，总不会变成咸鱼的。 想到这里，秋蓉忽然笑了。 其实，从某个角度而言，自己和陆野，竟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这个时候，秋蓉忽然心神一紧，她猛然看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是陆野消失的地方。 空荡荡的所在，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陆野。 秋蓉拧紧了眉头。 片刻，陆野对面，多了一个人影。 海北？！ 秋蓉大喜。 这家伙，找到海北了！ 不过，秋蓉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就看到陆野面前的海北，忽然消失了。 陆野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前方，轻声呢喃，“到底是哪里错了？” 秋蓉眉头跳了一下，失声而笑，“蠢货。” 陆野转脸看向秋蓉，没有因为她骂人的话而恼怒，反而露出喜色，“听你这意思，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怎么进入虚空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陆野简单的跟秋蓉说了一下，秋蓉恍悟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以你的能力，应该是找不到虚空才对。” 对于秋蓉话里话外的鄙夷，陆野也不在意，只是追问道，“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吗？为何我无法把海北带出来？” “元神，是无法独立存在的。”秋蓉道，“要么凝结成体，要么找个寄宿体。”见陆野面露狐疑，秋蓉继续说道，“你、我和小天这样的元神体，跟海北的元神体不同。我和小天是飞升失败而重新凝聚，一直就在真实的世界里，从未进入过虚空。而你，开始的时候是寄宿在我的身体中，后来寄宿在许心晖体内，再后来，因为时之殇的特殊存在，使得你在不足大乘境界的情况下，元神依然做到了重新凝聚。海北不同，他本就没有达到大乘期，不可能做到元神凝聚成体。而虚空，不同于时之殇。虚空之内，一切皆无。海北的元神迷失在虚空之中，相对于虚空，海北的元神，也是‘无’的一部分。你如何把‘本就不存在’的海北的元神带出虚空？” 陆野认真的听着秋蓉的解释，顿时恍悟。“原来如此！”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海北之前的傀儡，“让海北的元神直接进入傀儡体呢？” 秋蓉摇了摇头，“没有本体，何来傀儡体？傀儡之术，是本体驾驭分身之术。没有本体，是无法驾驭傀儡的。” 陆野沉重的吐出一口气，看着那石雕。石雕的脸庞，隐约有着海北的模样。“那怎么办？” “很简单，找个寄宿体。”秋蓉道。 “你是说，随便找个什么人都可以吗？” 秋蓉摇头，道，“当年我能夺舍秋蓉的身体，是因为我的元神足够强悍。海北……做不到。而且，就算咱们找一具死尸，也不行。死尸体内的经脉和灵性已经彻底断绝，这样的身体，与一块肉差不多，不能用了。所以……”秋蓉顿了顿，看向陆野，道，“或许……可以借助艳无双的身体。” “那无双怎么办？” “无妨。”秋蓉道，“无双的元神，是龙川和无双的融合，元神足够强悍。海北的元神，不可能抹杀无双的存在。而无双的元神又陷入了将死状态，不可能赶走海北的元神……所以……其实挺合适的。海北占有无双的身体，或许还能让无双的元神的状态不再恶化，甚至可能会康复。”想到这里，秋蓉又点点头，“真的有这种可能。无双的元神，经不起任何灵力的折腾，但海北元神依附之后，会强化无双元神的承受能力……” 陆野呆了呆，看着秋蓉，问道，“那……以后……她……是海北？是无双？还是龙川？” “或者都是，或者又办法分开。”秋蓉道，“或者都不是。” 陆野摇头，“这样，跟一下子杀死了海北和无双，有什么区别？” “区别？”秋蓉道，“区别就是，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不保证无双的元神会不会继续恶化，也不保证海北会不会彻底迷失在虚空，最终真正的变成不存在。” 陆野沉吟片刻，又看向秋蓉，注意到她胸口处的伤痕，心念一动，问道，“你的伤势稳定了？” “没有。”秋蓉摇头，“阴寒之气没有彻底驱除，我担心可能有反复……”说到这里，秋蓉忽然心生警惕，“你想干什么？” “呵呵，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 秋蓉嘴角一抽，道，“我怎么感觉，你想趁我阴气复发的时候，把海北跟我搅合在一起呢？” “怎么可能！”陆野道，“我哪有那么狠心。” “嘁！”秋蓉极度不信任陆野，“算起来，让海北占据我的身体，最合适了，对吧？” “哪有。” “呵……你是不是觉得，海北占有我的身体之后，若是能和我的元神融合，他就会有我的知识和能力，到时候，因为他的好心肠，我们会想办法唤醒艳无双……” “我可没想那么远。” “哦，那显然还是想了啊。”秋蓉恨声啐了一口，“我明白的，如果在我、艳无双和海北之间选择非要‘死’一个人，你会希望那个死掉的是我。”说着，秋蓉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陆野嘴角一抽，斜眼看着秋蓉，竟然生不出一丝同情来。“不是每个女人在我面前哭泣，我都会伤感的。” 在陆野看来，秋蓉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根本不需要同情。 秋蓉一愣，撇撇嘴，抹干了眼泪，道，“什么玩意儿！枉我这么喜欢你！” “差不多行了。”陆野道。 秋蓉啐道，“反正啊，你别想阴我。我就算再次陷入假死状态，也跟无双那样不同。海北若是想要占据我的身体，会被我的元神反噬的。你若是不想彻底害死他，就别乱来。” “真的假的？”陆野显然不信。 秋蓉剜了陆野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哎呦！真是好笑。你恶毒的想阴我的模样，感觉挺逗的。” 陆野苦笑了一声，他看得出来，秋蓉笑，是因为她的自信。她是个强大的存在，哪怕现在身受重伤。或许，自己即便不来龙渊救她，她也死不了。 一个无所畏惧的强者，又岂会在乎自己因她的小心思？ 因为不在乎，所以她才会觉得好笑。 就像一个成年人面对一只泰迪的怒吼，会觉得好笑，面对一只藏獒的怒吼，才会觉得恐惧。 沉吟片刻，陆野问道，“怎么才能让海北的元神依附在无双身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07 红豆 修真界的百科全书，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许多看似棘手的问题，在秋蓉看来，都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教了陆野一个法诀，可以很轻易的将海北的元神依附在艳无双身上。 既然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陆野是一刻钟也不想耽误了。 他直接离开暗无，借助《天伦》龙图，飞身离开龙渊，赶回了山洞内。 陆紫烟没有让陆野失望，把艳无双照顾的很好。 陆野再次进入虚无，把海北的元神拉出来，之后在海北的元神即将消失的那一刹那，赶紧使用秋蓉教给他的法诀，直接将海北的元神拽入了艳无双的体内。 艳无双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野沉着气，守在一旁。 “那元神，不是艳无双吧？”陆紫烟问。 陆野苦笑，“另一个朋友的，情况比较特殊，只能先将就一下了，以后再想办法把他们分开。” 陆紫烟应了一声，对陆野的颇多事情，也没兴趣询问。怔了片刻，陆紫烟道，“若是没别的事，我要回去了。大前门里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打理。” 陆野看了看陆紫烟，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 利用地环将陆紫烟送回山界，陆野顺便把秋蓉从暗无之中带出来，看着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的艳无双，陆野有些狐疑的看了秋蓉一眼。 秋蓉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翠绿色的衫裙，看起来让人眼前一亮。秋蓉斜了陆野一眼，道，“你那不信任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她怎么还没醒来？” 秋蓉给了陆野一个冷淡的眼神，之后看着艳无双，不言不语。 不消多时，艳无双的手指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 陆野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艳无双，道，“你醒啦。” 艳无双愣愣的睁着眼睛，呆了好大一会儿，才苦笑一声，转脸看向陆野，道，“真是有些意外啊。”说罢，又看向秋蓉，“肯定是你教给他的馊主意吧？” 秋蓉摊摊手，道，“何以见得？” “他想不出这种办法的。”艳无双道。 秋蓉大笑，“也是，以他的智商，确实想不到。” 陆野跟着笑笑，看着艳无双，问道，“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艳无双的身体，还是叫我艳无双好了。”艳无双坐起来，揉了一下脑袋。刚刚依附在艳无双的身体上，她还有些不适应。 秋蓉拍拍手，道，“行啦，现在麻烦事儿暂时解决了，我们赶去龙渊修炼吧。” 陆野挑着眉头，说道，“那里那么凶险，为何非要去那里修炼？” “这个你就别管了。”秋蓉道，“只要不惊动亡灵，那里绝对是个修炼的好地方。现在有你在，随时可以进入暗无，亡灵自然也就不足惧了。” 陆野苦笑，想了想，点头道，“走吧。” 秋蓉和艳无双的身子还很虚弱，陆野直接将两人带入暗无，之后独自一人进入龙渊之后，再将两人从暗无中放出来。 这一次，他们极为小心，倒是没有惊动亡灵。 艳无双无力的坐在龙骨之上，看着周围的成山的白骨，道，“龙渊之下，原来是这般模样的。” 秋蓉双手掐动灵诀，一边运气，一边说道，“龙的葬身之地，至阴至寒，却又拥有极为细腻的灵力。这种灵力，虽然不充沛，但若是配合晶石，绝对可以很快的提高修为的。” 陆野也盘腿坐下，运转着《天伦》，说道，“能有多快？直接到大乘吗？” “抬杠。”秋蓉闭上眼睛，不理会陆野，开始专心修炼。 艳无双冲着陆野微微一笑，也开始修炼。 …… 龙末要成亲了。 妻子是有云上人的关门弟子林小舟。 第一魔尊作为“娘家人”，自然要参与婚礼的。 等待新郎过来赢取的时候，看着一脸冷若冰霜的林小舟，第一魔尊道，“你不想嫁给他？” “是。” “被威胁了？”第一魔尊微微眯着眼睛，“虽然我们是在龙族的地盘，师妹也不用怕什么。” 林小舟摇头，看着第一魔尊，道，“没什么好怕的。”说着，林小舟轻声一笑，“师兄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第一魔尊怔了一下，“又能去哪呢？外面的世界乱糟糟的，我不想掺和，也没兴趣做仙人的狗。这里还算太平，待上几年再说吧。更何况，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既然你要在这里，我自然会陪着你。” “那挺好的。”林小舟微微一笑，“那等些年，等我到了大乘期，帮我杀掉龙末。” 第一魔尊有些意外的看着林小舟，林小舟却没有再解释的兴趣。片刻，第一魔尊点点头，道，“可以。” 外传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龙末迎亲的队伍到了。 林小舟拿起一旁的盖头，盖在头上，默然无语。 眼看着龙末就要过来了，第一魔尊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不想让他活着了。” 对于这个回答，第一魔尊有些哭笑不得。 林小舟不想说，第一魔尊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杀不杀龙末，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既然师妹有了请求，自己这个师兄，自然是要帮这个小忙的。 一番热热闹闹的婚礼没有意外的完成了。 接受了太多的祝福，龙末喝的有些微醉。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打发走了一众宾客，龙末醉醺醺的推开洞房的房门，看着红烛下安静的坐在床上修炼的林小舟，龙末的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他走过去，坐在林小舟身边，迟疑了一下，抬起胳膊，想要抱着林小舟。手臂在快要碰到林小舟的那一刹那，林小舟身上，忽然泛起一道白光，直接将龙末的手臂打开了。 林小舟睁开眼，冷冷的看着龙末，道，“带我去龙潭。” 龙末拧着眉头，酒醒了大半，拳头紧紧攥着，道，“明天吧，明天带你去。” “可以。”林小舟又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她的身上，那一道白光并未退却，反而越来越盛，那白光之中，隐约可见一些灵力的流转。 龙末看得出来，如果自己再砰林小舟，一定会受到极为强烈的攻击。 他闷哼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来到院落里，抬头看着满天星斗，龙末痛苦的吐出了一口气。 “我错了吗？”龙末问自己，又摇头苦笑。 不管怎么说，已经跟小天成了名义上的夫妻，只要自己一心对她好，她总会感动吧。一亲芳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叹一口气，龙末忽然心神一紧。 他注意到，远处的那座茶楼上，正有人朝着自己这边看来。 他凝眉看去，虽是夜晚，但依然看清了坐在茶楼床边的那人——第一魔尊。 迟疑了一下，龙末一个瞬移，来到了茶楼之上。 在第一魔尊面前坐下，龙末笑道，“大舅哥好雅兴啊，如此良辰美景，在这里喝茶赏月，当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第一魔尊微微一笑，盯着龙末的眼睛，道，“我师妹很不开心。” 龙末怔了一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之后，重重的放下茶杯，道，“女为悦己者容，今天她连一丝一毫的妆容都没有化，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何必呢？”第一魔尊道，“听说林龙公主林伤儿，本是你的未婚妻。其实，依我看，那林伤儿比我师妹更适合做冰龙一族的王妃。” “适合不重要，喜欢才重要。”龙末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坛酒，放在桌上，“大舅哥，尝尝这个吧，我珍藏了五百多年了，绝对的好酒。” 第一魔尊微微一笑，任由龙末给自己倒上酒，之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不错，真是好酒。”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龙末又要倒酒，却被第一魔尊拦下。“算了，人生漫漫，美好的东西，还是浅尝辄止吧。”见龙末一脸不解，第一魔尊又笑着说道，“将世间美好过早的享受完了，接下来的日子，岂不是会很无聊吗？” 龙末看着杯中酒，品味着第一魔尊的话，良久，笑着收起了酒坛，道，“能忍住不去品尝美酒，也需要不小的意志力啊。” 第一魔尊笑道，“有些东西，欣赏一下总是美好的，真正拥有了，却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就好比神界……”第一魔尊转脸看着窗外的繁星，“畅想一下它的存在，或许比找到它并且进入其中，来的更有趣。”说罢，第一魔尊站起身来，道，“来龙域许多天，还没有到处转转呢。呼……善待我师妹，不然……我不介意灭了龙族。”第一魔尊的身影消失了，声音却还是从他原本站立的位置飘来。 龙末苦笑着摇头，喝了杯中酒，嘀咕道，“她能善待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二天，龙末如约将林小舟带进了龙潭之中。 “过些天，我来看你。”龙末冲着向前大踏步前行的林小舟说道。 “不要来烦我。”林小舟冷冷的回了一句，直接飞身离开。 在龙潭之地找了个安静所在，林小舟在周围布下阵法，之后开始专心修炼。 这里果然是修炼的好地方，这里的灵力，不仅比之窥天不遑多让，而且其中灵力比之窥天还要更活跃。 随着林小舟开始运行《道生一》，她身边的禁制阵法，也开始自行运转起来，不消多时，竟然连同林小舟一起，消失无踪。 过了些日子，龙末终于忍不住，来到龙潭寻找林小舟。 可是，他找了很久，遇到了不少龙族的兄弟姐妹，却也没有找到林小舟，问起来，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林小舟。 龙末呆了许久，之后哑然失笑。 自己到底还是被林小舟耍了。 一场形式上的婚礼，让她得以进入龙潭，而自己，除了一个名义上的妻子，竟然什么也没有得到，甚至连林小舟的手，都没能碰上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龙末才明白：林小舟永远不会爱上自己，她连一个让自己献殷勤的机会都不愿意给。甚至可能现在的她，已经恨自己不死了。 龙末忽然有些担心。 担心林小舟达到大乘期的那一天，或许就是自己倒霉的日子了。 他又在龙潭内找了好几天，竟然连林小舟的影子都没有找到。遇到前来龙潭修炼的林伤儿的时候，龙末有些尴尬。 林伤儿只是对着龙末点点头，之后便侧身而过。 龙末拧了一下眉头，忽然转身，喊住了林伤儿。“伤儿。” 林伤儿回头看向龙末。 龙末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自己缘何叫住了林伤儿，迟疑了一下，道，“好久不见了。” “嗯，是啊。”林伤儿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留下龙末一个人兀自发呆。 …… 唇亡齿寒。 龙族的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龙族依然没有主动出击。 第一魔尊在龙族各地游玩，坐在一处酒楼的顶层，看着楼下的花花世界，第一魔尊摇头苦笑。旁边的桌上，几个龙族高手正在议论纷纷。 他们议论着修真界的灭亡，议论着魔族被奴役，议论着仙人发飙，议论着传奇陆北斗。他们用各种各样的丰富的感情诉说着这些，却又恍若是在谈论一件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第一魔尊很清楚，当修真界灭亡的时候，龙族没有出手，当魔族被奴役的时候，龙族没有出手，这就注定了龙族永远也不会主动对抗仙界。 他们习惯了这种安逸的生活，习惯了整个世界只有龙域的简单日子。或许，他们最终还是会习惯被仙尊奴役的一生。 遥想龙乃神之子的传闻，第一魔尊不禁莞尔。 是神之子？还是神之弃子？ 大概也不重要了。 曾经执着于寻找神界的第一魔尊，在被有云上人临死前开导之后彻底顿悟。 或许，也可以说是彻底迷失。 第一魔尊忽然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修为已至巅峰，对于那个纷纷扰扰的仙界，又没什么兴趣。 接下里的人生，该如何渡过呢？ 一个从楼梯上走上来的人，打乱了第一魔尊混乱的思绪。 来人是个十分俊秀的青年，一袭麻布衣服，简简单单，干净利落。 第一魔尊不认识这个人，但却第一眼就被这个人吸引了。 青年也看向第一魔尊。 两人对视片刻，青年来到第一魔尊面前坐下。“小二，上壶好酒。” 店小二很快端来一壶酒。 青年端起酒杯，给第一魔尊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兄台似乎不是龙族。”青年道。 第一魔尊看着面前的青年，笑道，“你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我看得出来，你也不是龙族。你身上的龙的气息，应该是使用了龙晶的结果吧？” 青年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红豆，兄台怎么称呼？” 红豆？ 很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第一魔尊怔了一下，道，“无道。” “无道？”红豆一怔，思索片刻，猛然一愣，惊异道，“相传，魔域第一魔尊的本名，叫做无道。” 第一魔尊笑了笑，道，“你的名字，很……秀气。” 红豆收敛了震惊神色，淡然一笑，道，“是啊，因为我本就是个女子。只是当年被一个混蛋骗了，自毁肉身，元神重聚成了男子。” 无道笑道，“以你的修为，能骗你的人，大概也不简单吧。” “嗯，确实不简单。”红豆笑道，“横行真魔两地的传奇，当然不简单。” “哦？”无道想了想，道，“古往今来，真正说得上曾经横行真魔两地的人物，唯有探花郎陆北斗了。” “正是这个混蛋。”红豆微微一笑，道，“我找这个混蛋许久了，怀疑他来了龙域，所以来看看。” “呵……阁下是如何进入龙域的？” “颇费了一番周折。”红豆看着无道，唏嘘道，“没想到，值此乱世，竟然能在龙域遇到传闻中的第一魔尊，真是……世事无常。” 无道讪笑，道，“鄙人很少过问江湖事，实在是不知阁下的来历，但阁下元神极强，若是交手，鄙人没有必胜的把握，想来阁下并非泛泛之辈，失敬了。” 红豆苦笑，“凡尘俗世一孤尘，不值一提了。”停了一下，看到无道依然望着自己，红豆摇头，叹气道，“人送绰号三生道种。” 无道一怔，脱口道，“原来是你。呵呵……早就听人提过，说是修真界有个蠢货……呵呵，得罪得罪。” “哈哈哈！”红豆大笑，“如今想来，我倒真的是个蠢货。” 无道见红豆性情爽朗，也大笑道，“彼此彼此吧，我其实也是个蠢货。” 两大高手，自己把自己评价为蠢货，倒是十分稀奇。 红豆道，“兄台在龙域多久了？这里倒是太平，看起来很让人羡慕啊。” 无道淡然一笑，“不能长久的太平，没有任何意义。” 红豆点头，道，“我能进入龙域，仙人必然也可以。若非剑佳人给那两邢氏兄弟找了不少麻烦的话，他们应该早就来龙域寻找陆野和秋蓉了。” “剑佳人的名头，倒是听过。”无道问道，“此人只是依靠天剑，竟然能跟两个仙人周旋？” “周璇不了，但总是能跑路的。”红豆说到此，忽然一愣，笑道，“有位朋友到了，兄台可有兴趣见一见？” 无道微微一笑，“不知是何方神圣？” “天南圣主。”红豆道，“她与我一起进入龙域，却因为入口的特殊性，与我的落脚点相去甚远，此刻正在赶来。” 208 前世冤家 修行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 一刻不停的打坐运转灵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犹如流水线一般的事情，陆野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更加喜欢当年跟林小舟一起一边瞎折腾一边修炼的日子。可惜，修行万法各显神通，却没有能够让时间倒流的法诀。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死了，回天乏术。 收了功法，陆野看看满眼的森森白骨，再看看一旁专心修炼的艳无双和秋蓉，有些无力的仰躺下来，看着龙渊上空阴沉沉的天，怔怔出神。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也许，不论遭受多少苦难，自己都不会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可惜山界就是曾经的魔祖，现在的仙尊打造的，他一定会有办法进入山界。不然的话，直接隐居山界，过安逸的生活，大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希望秋蓉能够完成她的心愿，彻底杀死仙尊，让这个世界恢复平静。到了那个时候，陆野准备直接回到山界，再也不涉足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的世界了。 不过，转念想想，陆野又有些压抑。 仙尊死了，世界真的会恢复平静吗？到时候，怕是又会出现一个什么尊，来搅动风云了。 想想自己因为修真而变得漫长的生命，想想将来可能还会经历更多的波荡，陆野就有些泄气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陆野轻声叹了一口气。 声音虽然不大，却到底还是惊动了秋蓉和艳无双。 “不修炼瞎叹什么气呢？”秋蓉问。 “无聊。”陆野道，“想想到了大乘，还要飞升仙界，之后还要继续修炼，再然后，搞不好还有神界，又要继续修炼……神界之上，说不准还有个什么狗屁劳什子的界……无休无止的修炼，就像是一个无限开放等级的网游，越玩越没劲。” 秋蓉怔了一下，笑道，“无聊啊……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人生一直缺少激·情？” “嗯，好像是哎。”陆野点头道。 “这就是咸鱼的生活了。”秋蓉笑了起来。 艳无双插话道，“无休止的修炼固然无聊，可真若是到了巅峰，想一想自己已经无事可做，也许会更无聊。” 陆野翘着二郎腿，仰躺在骨头上，品味着艳无双的话，道，“确实啊。所以我一直觉得，永生不死，最是扯淡了。”说到这里，陆野忽然笑着转脸看向秋蓉，“我发现我已经体会到活腻的感觉了。” 秋蓉大笑，“别这么说，你还年轻，还有太多精彩的生活没有体验呢。” “有什么精彩可体验的？”陆野叹气道。 “比如做个女人。”秋蓉笑道。 陆野直接无视了秋蓉的胡话，又道，“打打杀杀，也没什么意思。就算有一天，我成了仙尊，想一想自己已经达到巅峰，啧啧，真如无双说的那样，会无聊死的。” 秋蓉讪讪一笑，道，“也是。等到将来，我真的成功杀死了仙尊，可自己竟然没有死……啧啧，想想还挺痛苦的。” 艳无双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对啊。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在杀死仙尊之后，自己也死掉。” 秋蓉点头道，“不错，一定要这样。”说罢，又看了看陆野，道，“不过，真若是死了，还是有个放不下的人啊。” 陆野啐道，“不用以我为念，你安心的去死吧。” “哈哈，倒不如在我死之前，先把你杀了得了。”秋蓉道，“到时候咱们一起转世，说不准能做兄妹。” “为什么不是姐弟？”艳无双笑着问道。 “嗯，也行，做兄长，没事儿逗逗妹妹也挺好。” 陆野忍不住笑，看着秋蓉，道，“我发现你也挺可怜的，在杀死仙尊之前，唯一的乐趣，竟然是拿我开刷。” 秋蓉和艳无双大笑。陆野又问道，“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至少你要到元婴期吧。”秋蓉道，“等你到了元婴期，我也差不多小乘了。到时候，咱们就去龙潭。” “元婴啊……那岂不是要很久？”陆野略微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修炼速度，发现怎么也要三五十年。“另外，龙潭是什么地方？” “龙族重地。”秋蓉道，“那里有一样东西，或许能帮我更有把握的对付仙尊。你别偷懒了，要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和无双早就离开这破地方了。”说罢，秋蓉再次开始专心修炼。 “别这么说，你们想走的话，把我丢下就行了，我不介意的。”陆野伸了个懒腰，还是提不起修炼的兴趣。 上学的时候，就不是个好学生。学习生活太无聊，修真生活更无聊。 原本想要专心修炼的秋蓉，听到陆野的话，忽然怔了一下。 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没必要拖着陆野一起。丢下陆野这个懒虫咸鱼，自己直接去龙潭的话，也未必不可以。即便没有《天伦》的防护，可若是有艳无双这个拥有龙仙意识的高手相伴，深入龙潭，取出那样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看一眼还仰躺着发呆的陆野，秋蓉微微凝眉，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 忽然，秋蓉听到了艳无双的传音，“你越来越喜欢他了。” 秋蓉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想要干一件大事，他只想安逸的生活。你为了一件事，可以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他为了自己拥有的一切，可以放弃任何事。”艳无双道，“看起来，你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然而，拥有艳无双的记忆，我了解你。你和他，其实是一种人。你更希望能够像他一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你喜欢他，不仅仅因为叶清的执念，还因为惺惺相惜……或者说臭味儿相投。” 秋蓉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传音道，“不杀仙尊，我心不甘。” 艳无双回道，“如果他想娶了你，然后跟你一起简简单单的生活，你会拒绝吗？” 秋蓉低下头，看着身下的白骨，良久，回道，“仙尊不死，这个世界就完了。”秋蓉忽然苦笑，又道，“跟我一起去龙潭吧。我担心跟这个蠢货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也会变成咸鱼。” “龙潭重地，我们不好进去。”艳无双道，“又两个大乘高手把手入口，以我们的实力，硬闯是不可能的。” “我相信你有办法。”秋蓉道。 艳无双迟疑良久，问道，“你想要拿走龙潭里的什么东西？据我所知，龙潭之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秋蓉看向陆野，喊道，“我们要走啦。” 陆野一愣，坐起身来，看着两人，“真走啊？” 秋蓉笑道，“是啊，不舍得了？” “嘁，赶紧走。我乐得清净。”陆野大咧咧的说道。 秋蓉叹气，笑道，“看到你不舍得神情，我很欣慰啊。”说罢，站起身来，看向艳无双。 艳无双也跟着起身，对陆野道，“你在这慢慢修炼，不要乱跑，我们去龙潭取出想要的东西就回来找你。” “嗯嗯，你们小心点儿。”陆野说罢，又迟疑的问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算了吧，有你这个累赘，反而更麻烦。”秋蓉嘟囔了一句，跟艳无双对视一眼，之后两人一前一后，飞身而去。 转眼，陆野周围，就空空荡荡的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陆野待了好大一会儿，又重新躺下。 一直挺尸一般躺了许久，陆野复又坐起来，修炼了一阵儿，倍感厌烦。直接回到山界，探望一下陆老残，之后跟鸿翔聊了一下山界的发展。作为山界之主，陆野对于鸿翔对于山界的打理十分满意。本以为一些事情或许需要自己这个山界之主来决断，可跟鸿翔聊了半天，才知道，整个山界，太平的屁事儿也没有。 “陪我下下棋吧。”陆野说。 鸿翔一愣，“你现在还不到心动期，不抓紧时间修炼，还下棋？” “无聊。”陆野讪笑道。 鸿翔看着陆野，良久，道，“好吧。” 然后，陆野跟鸿翔连着下了三天的棋。终于腻歪了，陆野又找到材料，做了一副麻将，拉着鸿翔、周元生和沈天驰三人打了七八天。 沈天驰终于受够了，“修炼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二五八万！真是够了。” 周元生也忍不住苦笑，“师尊，您是有什么心事吗？缘何如此颓废？” “心事？没有啊。”陆野道，“作为山界之主，有你们这一众高手护着我，我懒得修炼，找点儿乐子消遣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鸿翔有些哭笑不得，“你也知道你是山界之主啊？你就不担心自己修为太低，被人抢了山界？” “你要抢吗？送你好不好？”陆野问。 鸿翔一时哑然，看着陆野一脸的真诚，鸿翔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走啦？打完这把啊，该你摸牌……呀！自摸啦，你……”眼看着鸿翔瞬移而去，陆野有些扫兴的叹了一口气。 周元生到底是个好徒弟，依然坐在陆野对面。 陆野笑道，“再找俩人配手。” 周元生叹气道，“师尊，我知道，师娘的去世，对您的打击很大。可是……” 陆野摇摇头，“只是找不到修真的理由了。” “仙人不是还要杀您么？” “也没什么所谓了。”陆野道，“反正我也活了很久了，死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周元生微微凝眉，道，“要不……要不让鸿师叔给您做个媒，您再给弟子找个师娘吧。不要师娘那样的魔族，等你们有了孩子，您就有继续修真的理由了。” 陆野愣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行吧，你看着办吧。” “师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随便吧。”陆野说罢，站起身来，道，“过去这么多天了，我得去龙渊看看。也许秋蓉他们回来找我了。”说罢，不等周元生再说什么，陆野直接离开。 周元生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椅子，苦笑一声，起身去找鸿翔。 把自己的打算跟鸿翔说了，鸿翔脸上的面皮抽动了好大一会儿，才道，“他说随便？” “是啊。” “好吧，依我看……其实陆紫烟挺合适的。”鸿翔笑道，“想来陆紫烟也不会拒绝。” 周元生笑着捋了一下白须，“弟子也是这般想法，那就有劳师叔跟紫烟上人说一声了。” 鸿翔道，“交给我吧。”言毕，瞬移而去。 找到陆紫烟，鸿翔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把事情扯开了。 陆紫烟脸色微红，沉吟良久，摇头道，“鸿兄还是考虑一下别人吧。” 鸿翔有些意外，“上人的意思是……” “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啊？哪个？” “之前在这里收下的一个弟子，人品和性子都挺好的。”陆紫烟道。 鸿翔呆了许久，才叹一口气，拱手道，“打扰了。”言毕，直接离开。 陆紫烟身后，俞昭灵问道，“你收的弟子里，有男子吗？” 陆紫烟笑笑，说道，“没有。” “呵……为何？你明明很喜欢他。” “奈何他不喜欢我。”陆紫烟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脸上却依然带着笑，看着俞昭灵，又道，“不如我嫁给你吧。” …… 龙渊。 秋蓉和艳无双还没有回来。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陆野有些担心起来。 也许自己真该努力修炼一下，如果现在是大乘期修为……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作为一条咸鱼，陆野难得又提起了兴趣，开始专心修炼。 又过去了十多天，龙渊上空，忽然传来动静。 陆野收了功法，仔细抬头看着。 来人却不是秋蓉和艳无双。 陆野心中一紧，手中掐着灵诀，随时准备逃入暗无。因为他发现，来的这两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子，修为极高。 “总算是找到你了。”一个男子叹了一口气，“好久不见啊，你还好吗？” 陆野微微凝眉，看着说话之人。从对方的话里不难听得出来，对方认识自己——亦或是认识陆北斗。干咳一声，陆野问，“找我干嘛？” 男子苦笑，“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南辰北斗，真的可以灭杀仙尊吗？” 男子身旁的同伴，手里拿着一把合着的折扇，用扇子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看着陆野，笑道，“陆兄，你修炼的速度很慢啊。” 陆野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当初若是没有跟秋蓉切断元神羁绊，这个时候，倒是可以问问秋蓉，面前这俩男人，到底是谁。 不过，看两人的意思，似乎并无恶意。 陆野稍稍安心，道，“慢工出细活，修炼快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倒也是。”手拿折扇的男子道，“修真炼性，急不得。” 陆野微微凝眉，看着这个男子，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那男子看着陆野，微微笑着，又四下里看看，道，“龙渊……阴气很重啊。”说着，啪的一声，打开这扇，随意的扇了两下，看似平淡无奇的两下，竟然将他周围的阴气，都驱赶开来。 陆野一眼看到了那折扇的扇面上写着的两个字：天南。 天南圣主！ 海北的妻子！ 确切的说，是海北的妻子的傀儡！ 他的本体，曾经被自己——不，是被陆北斗睡过！ “红豆。”天南圣主忽然转脸看向自己身边的男子，道，“来都来了，不如找找看，说不准能找到龙晶。” 红豆道，“这里阴气太重，肯定有阴煞。” 所谓阴煞，即是亡灵。 “无妨。”天南圣主笑道。 对面不远处，陆野惊异的看着红豆。他倒是听闻过，红豆，是三生道种的本名。 而这个三生道种，好像跟自己——不，是跟陆北斗的关系，也不一般啊！ 说起来，秋蓉那个小贱人怎么还不回来？ …… 作为龙族的仙人，不知不觉的闯入龙潭，对于艳无双而言，并非是什么难事。她和秋蓉在龙潭偷偷摸摸的寻找了许久，想要取的东西没找到，却找到了一个熟人。 看到已经元婴期的林小舟，秋蓉潸然泪下。 “你们……”林小舟也十分意外，“哭什么？我又没死。” “正因为你没死，我才……”秋蓉笑了起来，“好吧，陆野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哭死吧。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林小舟一怔，目光如炬，盯着秋蓉，问道，“我夫君还活着？” 秋蓉有些意外，“谁跟你说他死了？他活的不能再好了。只是以为你死了，感觉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整个人都比较消极罢了。” 林小舟神情耸动，“他在哪？” “龙渊。”秋蓉道，“走，我带你去找他。” “等等。”林小舟却微微凝眉，道，“你们在城外的树林里等我，我去办点儿事儿。”说罢，直接瞬移而去。 留下了一脸错愕的秋蓉和艳无双。 …… 冰龙殿，龙末的住处。 正看着还是婚房布置的房间怔怔出神的龙末，忽然注意到有人进来，赶紧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失落。 看到来人，龙末愣了。“小天。” 林小舟微微一笑，来到龙末面前，轻声叹气，道，“夫君。” 龙末瞪了一下眼睛，看着脸色微红的林小舟，嘴唇哆嗦起来，“你……” “人死不能复生。”林小舟叹气道，“陆野已经死了，我也该看开一些，不是么？” 龙末兴奋的差点儿落泪，“对对对！看开一点儿，总是好的。” 林小舟点点头，回身关上了房门，又来到龙末面前，红着脸，道，“实在是对不住，之前的新婚之夜，我……我做的过分了。” 龙末涨红着脸，道，“没事儿的，我不介意。” 林小舟脸色愈红，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你不想吗？” 龙末整个人都处于亢奋中，他激动的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林小舟，嘴巴伸过来，想要亲吻林小舟的嘴唇。 林小舟避开，推开龙末，笑道，“别急，你转过身去，我给你一个惊喜。” 龙末奇道，“什么惊喜？” “你先背过身去。” 龙末笑着转过身，察觉到林小舟放在自己腰带上的手，龙末激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呼—— 冷静！ 要冷静。 太激动的话…… 龙末眉头忽然一拧，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感受着在自己背上游走的林小舟柔软的小手，龙末心中的这份不安，反而更加凝重起来。 对了！ 以小天恶毒的魔族本性，怎么会变得如此温柔？！ 而且…… “这才几天工夫，即便龙潭很适合修炼，可你修炼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竟然已经元赢了？” 林小舟轻声一笑，道，“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尽快提高修为的好办法。” “哦？”龙末微微凝眉，“什么办法……”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背上有些异样。 作为一个高手，龙末立刻就察觉到了危险和杀气。 他反应奇快，全身灵力急速运转，正要破开背后的林小舟，却猛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全力运转的灵力，突然静止了。 背上猛然一痛。 林小舟贴着龙末的后背，眼神中流露出残忍的笑意，“你还有时间说出你的遗言。” 209 杀！ 龙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 他对林小舟起了疑心，也知道林小舟总有一天可能会要杀了自己，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不过元婴期的林小舟，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对自己施以杀招。 传闻中的《道生一》，难道真的如此强悍。 瞬息之间，龙末想了很多，但也意识到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他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然在莫名的燃烧起来，不仅如此，自己的生机，也在不断的消失，这绝对是致命的。 自从与林小舟相识，一直到现在，所有的过往在一瞬间闪现，龙末悲从中来，眼中落泪。“喜欢你——就该死吗？”悲怆的声音，从龙末沙哑的喉咙里响起，“喜欢你，有错吗？！你动手吧！得不到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林小舟眉头微蹙，神情忽然间落寞下来，按在龙末背上蓄满了灵力的手，停顿了一下。 “小天，我喜欢你！这就是我的遗言！”龙末痛苦的柔声说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我这样喜欢你！陆野也不行！” 林小舟静静的听着龙末的话，不自觉的轻声叹了一口气，“唉……算了。虽然你骗了我，但罪不至死。我就放你这一次，以后不要缠着我了。” 龙末心中一喜，道，“谢谢，你放心，我以后……”龙末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看到自己的身体上，燃烧的灵力四散…… 冰龙一族的王子，顷刻间化作一片飞灰。他手上的储物戒指，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林小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原本萧索的神情，忽然变得冷漠起来。“白痴，还真的信了？”弯腰捡起龙末的储物戒指，林小舟径直离开。 …… 龙渊。 陆野瞪着眼睛看着纷飞的亡灵，看着轻而易举的对付亡灵的三生道种和天南圣主。他们使用的手法，竟然跟俞昭灵的手法相同，虽然没有俞昭灵的元神刺，但修为的碾压，依然可以让他们轻易的收取亡灵。 两人对付着亡灵，越走越远。 陆野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虽然在龙渊时间不短了，可他却从来没有往龙渊身处探索过。有三生道种和天南圣主这两个大乘高手保驾护航，陆野还真是有些好奇。 不知不觉间，陆野跟着两人越走越远。 越是往前，龙骨越少。 原本唯有白骨的龙渊，地面上也开始出现一簇簇杂草。 颇为诡异的是，这些杂草的颜色，竟然是白色的。 偶然可以看到一些散发着莫名寒气的花朵，也是惨白一片。 前方的路，越来越狭窄。 像是一条山坳。 “咦？”天南圣主忽然站在路口处，怔住了。 陆野和三生道种顺着天南圣主的视线看去，也愣住了。 “龙渊重地，生人勿进。”三生道种轻声念着山坳处的一块石碑上的字，“看来，再往前，才是真正的龙渊。这里不过是龙渊外围而已。” 天南圣主道，“进去看看？” “可以啊。”三生道种笑了笑。 艺高人胆大，大乘期的高手，在修真界，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敢去的。 陆野却道，“还是算了吧，万一有什么危险……” “怕什么。”天南圣主道，“有我们在，不怕。走！”说罢，率先而行，直接朝着那山坳处走去。 颇为诡异的是，天南圣主在经过那石碑之后，突然消失无踪了。 陆野看了三生道种一眼，问道，“什么状况？” 三生道种有些奇怪的看向陆野，“不过是简单的阵法，你都不知道？” “呃……” “走吧。”三生道种说着，也朝着前方走去。 陆野却往后退了一步。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险地，又有两个不怎么熟悉的队友，他是没兴趣去冒险的。 眼看着三生道种也如同天南圣主一般消失在眼前，陆野转身就走。 他要回到之前的地方，安心的等待秋蓉和艳无双回来。 不过，刚走了两步，陆野猛然间察觉到异动。 地面好似有些轻微的震颤。 他惊异的稳下心神，四下里查看。 两侧的山壁，竟然在收拢，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陆野大惊，担心再有什么异变，干脆直接想要回到暗无。可是，灵诀连续使用了两遍，他依然没能回到暗无，反而还站在原地。 坏了！ 似乎有某种力量，切断了自己和暗无的联系！ 陆野心中震惊，干脆直接用跑的，打算先离开这龙渊再说。 可是，因为地面的震颤，原本躲藏在龙骨之中，没有被天南圣主和三生道种收取的亡灵，直接被惊动。 满眼都是白色的、肆虐飞舞的亡灵。 那些亡灵看到陆野，嘶鸣一声，几乎同时扑来。 陆野暗骂了一句，极为果断的转身往回跑，虽然不会瞬移，但借助浩云步，陆野还是极快的窜进了那山坳之中。 刚刚经过那山坳口的石碑，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山明水秀的世界，犹如世外桃源。 陆野站在一个山坡之上，四下里看看，却并未发现天南圣主和三生道种，再回头看去，却不见了那山坳。 又试着想要回到暗无，却也做不到。 周围的灵力竟是极为充沛，不同于外围的阴寒，这里的灵力，反而趋于阳性，极为温润柔和，给人一种莫名的舒畅之感。 不过，陆野并不敢大意。 他小心的一步步前行，警惕的关注着四周。 一直走了很远，来到山麓，也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山麓之地，有一个极为精致的农家小院儿。院落一角的厨房的烟囱上，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难道那山坳之地，是一个传送门，自己被传送到了另一处地方，或是另一处世界？ 陆野不太明白。 周围的一切，仿佛也并非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迟疑片刻，陆野朝着那农家小院走去。 院门敞开着，陆野却没敢随便进去。 他敲了一下敞开的院门，喊道，“有人吗？” “来啦！谁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说话间，她一边拿着一条毛巾擦着手，一边跑了出来。 看到陆野，她猛然怔住。 陆野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小天！！！” “夫君！”从厨房里跑出来的女子，竟然是林小舟。 林小舟飞奔过来，直接扑在了陆野身上。“夫君！你死哪去了！” 陆野有些惊喜，也有些错愕。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推开林小舟，仔细的看了好几遍。 没错，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 …… 太久没有回到修真界了。 如今的修真界，已经变成了魔界。虽然景色依然，却物是人非。 遥想当年，被那个陆北斗耍的团团转的日子，邢均便有些恍如昨日之感。 人道无常。 曾经的自己，从来没敢想过，自己都已经是仙人了，陆北斗那个混蛋，竟然还在修真界摸爬滚打。 “夫君。”邢均身旁，他幻化出来的靓丽女子柔声一笑，“我们还要去追那剑佳人吗？” “当然。”邢均道，“仙尊有命，自当遵从。不过，那剑佳人实在是太过狡猾，又有天剑在手，不好对付啊。” “希望仙尊能尽快清剿了冰美人的残余势力，之后再派来一些帮手吧。”女子道，“单单一个剑佳人，就已经如此难缠了，那陆北斗，怕是更不易对付。” “是啊。陆北斗虽然现在修为不高，但是……不能小瞧了。”邢均说到这里，不免苦笑。自己都已经是仙人了，竟然还对陆北斗那么忌惮。很显然，当年被陆北斗欺负的心理阴影，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 “我哥擅长追踪之术，我们等消息。”邢均道。 “那现在我们去哪？” 邢均四下里看了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原本属于苍凉域。这条大江，就是云江。再往前不远，有处波澜城，波澜城中不夜港内有一处幻境，十分奇妙。我带你去看看。” 女子嫣然一笑，道，“哪里奇妙了？修真界的环境，怎比得了仙界幻境的美妙？” 邢均却摇头道，“娘子有所不知。那不夜港幻境，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来历却不简单。” “哦？愿闻其详。” 邢均呼出一口气，道，“那不夜港幻境，乃是仙尊修行之时布下的。” …… 看着满眼的白骨，林小舟凝眉看向秋蓉，“我夫君呢？” 秋蓉道，“大概在暗无里偷懒吧。” 艳无双苦笑，“怎么联系他？” 秋蓉有些无奈，“等着吧。跟他说好了我们会回来找他，他总不至于躲在暗无不出来了。” 林小舟有些担心，“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秋蓉道，“放心吧，他随时可以躲进暗无，论起保命的本事，他比我们都强。” “没错。”艳无双道。 秋蓉又道，“小天，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们要再回龙潭，找一样东西。” 林小舟问道，“找什么？” “一件相传来自神界的东西。”秋蓉道，“有了它，对付仙尊，我更有把握。” 林小舟眼珠转了一圈儿，道，“急什么，陪我在这等我夫君呗。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我在龙潭待了好久，对那里很熟悉的。” 艳无双笑道，“还能有我熟悉？” 秋蓉跟着笑笑，对艳无双道，“她什么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她是想到时候杀人夺宝。别以为咱们跟她认识，她就不会下黑手。我保证，这个世界上，除了陆野，没有任何人是她不愿意杀的。” “别这么说。”林小舟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这么重情重义的人，不会对自己的朋友下手的。更何况，你跟我夫君有元神羁绊，我就更不会对你下手了。” “算了吧。”秋蓉道，“跟你在一起寻宝，没什么安全感。走啦走啦。”她招呼着艳无双，准备离开。 艳无双却没有动，“等等吧。”她叫住秋蓉，道，“也不急于一时。而且我们在龙潭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容我再回忆一下龙潭，或许有什么漏掉的关键。” 秋蓉迟疑了一下，道，“好吧，那就再等等。” 林小舟笑道，“这才对嘛。那么就不见了，刚见一面就分开，多伤感情啊。” 秋蓉颇为好笑的看着林小舟，“之前你走的匆忙，一直没有问你，你是怎么从窥天里逃出来的？陆野和我们都以为你死在了窥天里。” 林小舟将自己跟有云上人相遇，之后借助八部天龙阵，跟有云上人学习《道生一》，离开的事情跟秋蓉和艳无双简单的说了一遍。 秋蓉微微凝眉，看着林小舟，问道，“你学会了《道生一》？” “是啊。”林小舟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魔宗第一绝学，厉害吧？” “厉害。”秋蓉笑道，“我才学了心剑。看来，现在若是跟你交手，肯定是打不过你了。” “是吧，哈哈哈。”林小舟大笑。 秋蓉笑着摇摇头，之后看着林小舟身后，忽然啐道，“你跑哪去了？等你半天了！” 林小舟大喜，转身喊道，“夫君！——” 眼前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忽然，林小舟猛然察觉到杀气。 元婴修为的她，反应极快。 可是，对方出手的速度更快。 而且，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那是一片大海，海天之间，唯有一线。 海天一线！ 无中生海，天无处不在。 苍穹与海水接连之处，忽然亮起一道光，犹如初升的太阳。 哧的一声。 海北一族的最强手段。 海天一线——线不在外，而就在眼前。 与此同时，那海天一线的下方，一道剑影，急掠而来。 林小舟的瞳孔猛然收缩：“道生一！” 食指看似随意的往前一点，竟然直接打散了那道剑影。至于海天一线，林小舟没有遇到过，但她也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这海天一线的诡谲。 不过，她并不慌张。 “一生二。” “二”者，天地也。 天地聚合，万物皆亡！ 海天一线虽然诡异，但也在“万物”之列。 不过，林小舟没有来得及高兴。 她的耳边，猛然听到了秋蓉的声音。 “天权！” 南辰北斗第四式：天权，掌控万法。 那聚合的天地，竟然被天权再次撑开。不需要全开，只需要让海天一线过来就行了。 林小舟大吃一惊，急忙往后飞掠。 “开阳！” “瑶光！” 秋蓉好似疯了一样，竟然接连使用了几招绝杀。 更可怕的是，在开阳和瑶光之后，心剑剑影如影随形。 在天权控制了“一生二”之后，那“地”，陡然化作一片海洋。 海洋之上，巨浪滔天。 “大浪淘沙！”艳无双的灵诀，打来的同时，那巨浪之中，竟然隐隐蕴含着仙气的灵动，使得那巨浪更具有威慑性。 “一剑归心！” 巨浪之中，一道血色剑影，破空而来。 林小舟心中震惊，也有些莫名其妙。 这两人为何突然对自己下手？ 她来不及思考，直接打出第三招：二生三！ 一生二者，为阴阳二气。阴沉而成地，阳升而为天。二生三者，负阴抱阳，阴阳生克。一道凌冽的灵气攻击，横扫而过。 这一招，足以应对秋蓉和艳无双的连续手段。 然而，对手是秋蓉。 “天权！” 掌控万法，包括二生三。 林小舟打出的攻击，直接被化于无形。 她来不及震惊，心口被那血色剑影首先攻击道。 体内灵力瞬间崩溃。 她不及细想，直接借助这道剑影的力量，直接一个瞬移，远远退开。 秋蓉和艳无双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也跟着使出瞬移，追了上来。 不过，眼看着就要追上林小舟的时候，林小舟忽然消失不见了。 秋蓉一把拉住了身旁的艳无双，看了一眼前方林小舟消失的山坳口处的石碑，瞳孔猛然收缩，“这里……” 艳无双拧起眉头，道，“不对劲！” 秋蓉注意到，周围的山壁，竟然开始收缩，大地也开始震颤。 隐藏在龙骨堆中的亡灵被惊动了。 “先退！”对于未知的状况，秋蓉不打算冒险，直接带着艳无双闯入亡灵群中。有艳无双在，对付这些亡灵，并不算很难。 两人一路杀出龙渊，之后在龙渊之外休息。 艳无双调息完毕，看向秋蓉，秋蓉连续使出南辰北斗，灵力消耗的很严重。呼出一口气，艳无双问道，“为什么？” 秋蓉笑了一声，“不明原因的情况下，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了？” “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秋蓉点点头，之后抬头看天，没有回答艳无双的问题，反而问道，“那山坳口……到底怎么回事？” 艳无双摇头，道，“不太清楚。龙渊是龙族抛尸之地，鉴于对逝者的尊重，没有龙族会进入龙渊的。” “是么？不过那山坳口石碑上的字，明显是有人刻下的。”秋蓉颇为玩味的说道，“我很好奇，‘生人勿进’四个字中的‘生’字，是‘陌生’的意思，还是‘活着’的意思？” 艳无双道，“要进去看看吗？” 秋蓉沉吟良久，眉头一直紧紧的皱在一起，良久，忽然露出苦涩的一笑，“原来如此。” “你想到了什么？” “龙渊重地，生人勿进……这八个字的字迹，是个熟人。”秋蓉道。 艳无双问道，“是谁？” 秋蓉叹气道，“先去龙潭吧。” “好。” 210 天元前一百年 被心剑一箭穿心的林小舟受伤极重。 她心里清楚，若非《道生一》的强悍，自己怕是早就死透了。 看着眼前的湛蓝天空，嗅着身边淡淡的青草气息。 林小舟想要动弹一下，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混乱不堪，犹如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林小舟意识到，现在实在是不适合乱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导致自己体内的灵力直接溃散，那样的结果，自然就是魂飞湮灭。 由《道生一》培养过的元婴，正在不断的进行着自我修复，虽然速度极慢，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林小舟稳下心神，回想着之前被秋蓉和艳无双联手斩杀的情况。 为什么？ 虽然对秋蓉一直没有什么好感，但林小舟相信，秋蓉应该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忽然对自己下杀手。之前在龙潭偶遇自己的时候，秋蓉明显十分惊喜，缘何突然间要对自己下杀手呢？ 想了好大一会儿，林小舟怔住了。 似乎，就是在秋蓉跟自己确认自己学会了《道生一》之后，才忽然偷袭自己的。 难道跟《道生一》有关？ “总觉得这《道生一》有些问题，只是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一直没能参悟透。”已经逝去的有云上人的话，言犹在耳。 可是，一个法诀而已，纵然很厉害，何至于要杀我？ 林小舟想不明白。 不过，不论是什么原因，对于要杀自己的人，林小舟绝对不会原谅。 总有一天，自己要亲手斩下秋蓉和艳无双的人头。当然，在那之前，还要问问她们缘何要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秋蓉和艳无双应该并没有追进那山坳来。 那山坳应该是一处阵法入口。 却不知是什么阵法了。 林小舟收敛了心神，开始努力运行《道生一》疗伤。一直耗费了怔怔七天的时间，身体才康复了一些。 一剑归心，果然厉害。 林小舟勉力站起，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她的伤势还没有彻底恢复，并不适合随意走动。不过她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先四下里看看再说。 刚走了没几步，林小舟忽然听到远处悠悠传来一阵山歌的声音。 她迟疑了一下，小心的循着声音靠过去。 距离越近，林小舟的心情越是紧张。 那山歌越来越清晰，林小舟听得真切：声音好熟悉。 终于，林小舟看到了不远处背着一个背篓，正在到处寻找着野草的一个年轻男子。 看到男子熟悉的脸庞，林小舟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男子察觉到了林小舟，转身看来，先是一怔，随后手中刚刚采到的野草脱手。 “小天！”男子哽咽着大喊。 “夫君！”林小舟的身子软倒在地。 本就重伤未愈，心情猛然受到冲击，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 邢均站在不夜港幻境的入口处，安静的等待着。 一直等了许久，他的妻子，才从幻境中走出来。 邢均微微一笑，问道，“如何？” 女子唏嘘道，“我在里面看到了夫君，而且……我成了一个真实的人，不再只是夫君幻化出来的灵体。” 邢均笑道，“这就是它的神奇之处了，它总能看到你最想要的东西。据说，魔主甘蓝那一招可以窥破人心，甚至窥伺天机的‘心祭’，就是在这幻境中领悟而来。” “窥破人心倒也罢了，窥伺天机？”女子笑着摇头，显然有些不大相信，顿了顿，又道，“既然这里可以让人领悟出如此厉害的手段，想来修真者们会趋之若鹜吧。” “起初是这样的。”邢均道，“不过，当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之后，再也没有人能领悟出什么来，这里也就没有那么让人感兴趣了。” “呵，是资质问题么？” 邢均摇头，“不太清楚。”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幻境，邢均道，“很多年以前，我曾经偶然听仙尊提及。好像说这不夜港幻境，是他从某个秘境中领悟而来。而那秘境之内的效果，比之这不夜港幻境，更加神奇。” “却不知那秘境在何处，夫君想去看看？”女子笑问。 邢均道，“自然是想去看看，不过却不知那秘境在哪。只是当初仙尊提及龙域，却不知二者是否有关。” 女子道，“我们总是要去龙域，灭掉龙族的。到时候，妾身陪着夫君去找那秘境。说起来，仙尊的实力如此强悍，冰美人死后，仙界已经没有人敢跟他老人家做对了，他缘何不亲自来下界，寻找那陆野和秋蓉呢？以他老人家的能力，只需要一招《道生一》，也就足以结果了那两个小子的性命了吧？而且，纵然他老人家不亲自出手，再多派来一两个仙人，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他老人家深谋远虑，我们……猜不透啊。”邢均感慨了一句，道，“如果甘蓝的心祭可以窥伺天机的话，仙尊他老人家贵为仙界至尊，修为能力无人能及，肯定也可以窥伺天机。他迟迟没有出手，甚至没有让我们第一时间去斩杀陆野和秋蓉，大概是另有安排的。我们……”说到这里，邢均忽然一怔，又道，“走，我哥已经找到剑佳人了，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这贱人跑了。”话音一落，邢均和他面前的女子，直接瞬移而去，消失无踪。 …… 卧室里，窗外繁星点点，清风怡人。 陆野从林小舟身上翻下来，呼呼的喘着气。 林小舟喉咙里哼哼着，侧身过来，一只手搭在陆野胸口，嘴巴对着陆野的耳朵吹气，“夫君，你好棒。” 陆野得意的笑了笑，抱着林小舟，转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下次换个说法，听了那么多遍，都腻歪了。” “嗯嗯，行吧。哈哈哈。”林小舟笑了起来。 陆野呼出一口气，坐起来，下了床。 “干嘛去？” “放水。”陆野嘟囔了一句，衣服也不穿，光着屁股走出房间。 一直来到院落里，陆野没有走向院落一角的厕所，反而直接走出院门，来到一片草地上，仰躺下来。 看着天上繁星，陆野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洋溢在脸上的幸福与满足，顷刻间变成了失落和无奈。 已经来到这里足有月余。 陆野每日里除了跟林小舟缠绵之外，也曾踏足山巅，在这个世界里到处飞行。 世界很大，风景很美。 可却又有种莫名的死寂之感。 漫山遍野的绿树红花，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也不能添加一丝生机。 因为，这里除了自己和林小舟，再也没有一个人影了！ 林小舟说，自从她进入窥天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也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林小舟说她很想自己，再也不想瞎折腾了，只想跟自己一起长相厮守。 林小舟说她再也不想修真了，甚至不想飞升，能跟自己一起白头偕老，就是她最大的理想…… 林小舟像个乖巧的媳妇，每日里做一些美味的灵食，甚至还会在每天晚上打好了洗脚水给自己洗脚。 她从来不发脾气，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哪怕自己偶尔的要求十分邪恶、十分猥琐甚至十分变态。 她从来不会拒绝。 近乎完美的生活，却让陆野越来越压抑。 他意识到，这里，不正常！ 他试着想要通过地环回到暗无或是山界，却根本做不到。 就在刚才，趴在林小舟身上驰骋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在陆野脑海中冒出来：身下的林小舟，是不是并非真实的！ 这个念头，让陆野感到恐惧。 他猛然间想到了波澜城不夜港的那个可以窥视人心的幻境！ “夫君。”林小舟的声音，在陆野头顶响起。 林小舟没有穿衣服，蹲在陆野脑袋边，伸手温柔的轻抚着陆野的脸，“你怎么了？” 陆野仰视着林小舟漂亮的脸蛋儿，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邪念，“脚有点儿痒，帮我舔舔。” 林小舟抿嘴一笑，道，“好。”说着，竟然真的爬向陆野脚边。 感受到脚趾间的温柔，陆野没有任何兴奋可言。 他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真实的林小舟，绝对不可能这么温顺！也绝对不会做出这般“自辱”般的行为！ 龙渊重地，生人勿进！ 这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 周围，是一片血腥的味道。 满地的死尸，许多都是被一剑斩下了脑袋。 林小舟咬着一颗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冲着不远处正在肆无忌惮的杀人的陆野露出邪恶的笑容。“夫君！快点儿啦。” 陆野浑身上下，满是鲜血。不过，这些血，都是别人的。 斩下最后一颗人头，陆野舔了一下剑身上的血迹，冲着林小舟笑道，“小天，快点儿收拾战利品，前面还有个大城市，等着我们去屠城呢。” 林小舟丢下吃剩下的果子，笑着站起来，道，“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要了，走，下一站。” 陆野笑着点点头，“行吧。” 两人直接瞬移，转眼来到了一处城外。 看着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陆野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笑容，“这次，是你去还是我去？” “你去吧。”林小舟笑道。 “好。” 陆野正待提剑上前，却又被林小舟叫住。 “夫君。”林小舟看着停下来转身看着自己的陆野，轻声一笑，道，“虽然你并不是真实的，但看着你这么残忍，我也很开心呢。” 陆野怔了一下，歪着头看着林小舟，道，“什么呀？我怎么就不真实了？难道昨晚的缠绵，没有给你真实的感觉吗？” 林小舟笑笑，道，“去吧。” 陆野点头，瞬移而上，一剑划过一个行人的脖颈，血流如注。 林小舟远远的看着大肆杀戮的陆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忽然，林小舟的身形消失。 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陆野背后。 一掌按在陆野的背上，林小舟轻声说，“夫君，为我去死，好吗？” 陆野没有反抗，只是随意的一笑，说，“好啊。”话音刚落，整个人，化作飞灰。 周围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被陆野杀的四散，热闹的城市，死一般寂静。 林小舟冷着脸，在街道中央缓步前行。 一边走，林小舟一边怒声质问，“混蛋！到底谁在搞鬼？！秋蓉！是你吗？！给老娘死出来！” 街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秋蓉！”林小舟盯着那女子，怒吼出声，“我夫君到底在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秋蓉轻声一笑，“想知道你夫君在哪？那就老实听话。” 林小舟冷冷的笑了，“威胁我？”说话间，背后出现了十二魔骷。“不说的话！老娘打到你说！” …… 龙潭，很适合修炼，但却并非善地。 越往深处，也就越是凶险。 不过，秋蓉不是一般人，艳无双对龙潭也极为了解。所以，凶险固然存在，但总能化险为夷。 刚刚避过一场祸端，两人正坐在一个小水池边休息。 秋蓉忽然道，“想知道那八个字是谁写下的吗？” 艳无双知道秋蓉说的“那八个字”到底是什么，只是笑笑，并不回答秋蓉的问题。 秋蓉笑了一声，道，“龙潭重地，生人勿进。是魔祖的笔迹。” 艳无双道，“我很好奇，是先有魔祖，还是先有龙？魔祖是修行的开创者，而龙又自称是神之子。以此看来，似乎应该是先有魔祖，然后才能有传闻中修行者的神界不是吗？可问题是，魔祖，就是现在的仙尊。这般至强人物，都没能进入神界吗？这不合理吧？到底孰先孰后？” 秋蓉摇头，“这些，怕是只能去问仙尊本人了。”呼出一口气，秋蓉道，“等找到那件神界遗物，我们就去万剑山。” 艳无双也没有问秋蓉去万剑山做什么，只是点点头，道，“好。” 秋蓉看了看艳无双，忽然有些感慨，道，“虽然你现在算是龙川、海北和艳无双的合体，可你依然如此信任我……谢谢。” “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秋蓉却苦笑，“真的无法做出任何保证。我在想，到目前为止，虽然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太远……可是，这一切，又是否超出了仙尊的预料呢？” 艳无双沉默着，低头看着面前的水池内自己的倒影，良久，忽然问道，“为何要杀林小舟？” 秋蓉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神色，“因为……因为她学会了《道生一》！” “一个法诀而已。” “是啊，一个法诀……可是，当年，就是因为坠入山涧的少年，领悟了一个法诀，之后整个世界都为之改变，整个世界都开始盛行修行，整个世界都成了修行的傀儡！”秋蓉神色凝重，“我杀林小舟，只是想帮陆野！” 艳无双微微凝眉。 秋蓉继续说道，“呵……让陆野去杀林小舟的话，一定会让他生死两难的。这个恶毒的杀手，不如由我来做。” 艳无双沉吟片刻，道，“《道生一》有问题？” “对！”秋蓉道，“魔祖就是因为开创并且修炼了《道生一》，才变成了仙尊，变成了如今的灭世者！” 艳无双有些难以置信，“一个法诀而已……竟然这般……诡异？” “那不仅仅是一个法诀！”秋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是一个凌驾于天地之上的存在！天地无情，凌驾于天地之上，人性就成了最大的阻碍！” 艳无双沉默了下来。 她忽然有些哀伤起来。 “一个普通人，和一个魔头的爱情……难道最终会以相互厮杀的悲剧而终结吗？”艳无双不禁叹气，“他们……只是想要简单的在一起而已。陆野只是一个不求上进的普通人。林小舟……虽然野心勃勃，虽然杀人成性……可是……” “可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坏人罢了。”秋蓉接着艳无双的话说完，又道，“魔宗三大绝学，其实并无先后之分。他们最终会如何，就看陆野的本事了。” “你是说，《天伦》可以克制《道生一》？那《心剑》呢？” “道生万物道无情，万物生心心有意。心中有道即天伦，无中生有亦天伦！”念罢这句偈语，秋蓉站起身来，继续往龙潭深处前行，边走边问艳无双，“你说，我算不算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艳无双跟上来，笑道，“是吧。” 秋蓉笑道，“比之魔祖呢？” “不相伯仲。” 秋蓉却笑着摇头，“其实，我和魔祖，不过是两个很强大的蠢货罢了。” …… 周围，尽是爆裂的灵力。 剑佳人手持天剑，半跪在地上。 她的心口，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终于跑不掉了吗？ 剑佳人看着面前的两男一女，忽然大笑起来。 那女子掩嘴而笑，对着身边的邢均道，“夫君，这丑八怪笑起来更丑了。” 邢均却没有理会那女子，只是凝眉看着垂死挣扎的剑佳人。 一旁，邢均的哥哥邢烈叹气道，“何必呢？交出天剑，你本可以活下来的。” 剑佳人闻得此言，更是放声大笑。笑的太过剧烈，竟然咳嗽起来。一口口鲜血，喷将出来。她冷静了片刻，止住笑，看着邢烈，道，“跟你们一样，像狗一样活着吗？” 邢烈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谁又不是像狗一样活着呢？区别无非就是做谁的狗罢了。” 邢均摇头，“都不愿意做狗，像你一样乱来，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有时候，一个人领着一群狗简单的生活，比之一群人相互厮杀，反而更好。” “哈哈哈，真是两条好狗啊。”剑佳人忽然泪流满面，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横剑当胸，“来啊！咬我啊！” …… 天元前一百年，恶妇剑佳人死于烈、均二仙之手。 天元前九十八年，天颜公子、无相帅、北域狼王等，率领一众修真者，在恶人岛投降。是年，恶人岛改名：和平岛。 211 仙尊在上 天元前九十八年，恶人岛改名和平岛。 恶人岛、和平岛，都算不上什么，呃好名字。修行者对取名字从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这种表面功夫，从来都是被鄙视的。 距离林小舟和陆野陷入龙渊，已经时隔两年。 两年来，林小舟在龙渊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两年来，陆野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杀死身边的“林小舟”，这个贤惠的不再是林小舟的“林小舟”，是陆野唯一可以交流的人了，尽管从她身上，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陆野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 他带着那个所谓的林小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到处游荡。更多的时候，陆野则在修炼。 他发现，不管这里到底有什么诡异，修炼起来却是极为顺畅。不过两年时间，陆野已经巩固了元婴修为。 空无一人的世界，带着一种莫名的苍凉。 有时候，陆野会想，即便眼前的林小舟是假的，可若是连这个假的林小舟都不存在的话……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样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终于有一天，陆野再也找不到了林小舟。 只是一觉醒来而已。 看着湛蓝天空，陆野声嘶力竭的大喊。 他像个疯子一样，毁了一片又一片的山林。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他便不再到处走动。廖无人烟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到处游走的意义。 他选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就那么盘腿坐下来，不断的开始修炼。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个世界里的人，似乎永远也杀不完。 秋蓉已经被林小舟杀了一千多遍，艳无双也被她杀了八百多遍。甚至是陆野、彩衣、魔天尊者…… 林小舟的面前，就躺着三具陆野的死尸。 或许是因为杀了太多的人，见了太多的血，林小舟的眼睛有些莫名的赤红。 她终于有些累了。 就那么坐在死尸旁，看着被自己切下来的陆野的瞪着眼睛的脑袋，轻声问道，“夫君，你到底在哪。”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太低了，所以无法窥破这个世界的奥秘？ 林小舟冷静下来，开始修炼。 …… 天元前九十七年。 天南一族，被魔族与修真者联军赶尽杀绝。 而他们的族长，天南圣主，依然被困在龙渊之中。 静坐了三年的天南圣主，睁开眼睛，抬头看天，又沉吟良久，摇着头，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所在？为何察觉不到阵法的痕迹，却又能幻化出任何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 “龙渊……是否跟龙族有关呢？”天南圣主轻声呢喃。 “应该是吧，要不怎么叫龙渊，甚至又在龙域境内呢？”天南圣主面前，海北轻声笑着。 天南圣主看着海北，脸上闪过一抹柔情，之后随手一挥，直接将海北抹杀。 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傀儡中，所以无法窥破这个世界的奥秘？ 天南圣主想了想，从脖颈上摘下了一个吊坠。 捏碎了那吊坠，天南圣主的脸上，忽然出现龟裂。 片刻，身上所有的皮肤，啪啪的碎掉、剥落，最终变成了一具石雕。而那吊坠破碎的那一刻，一道流光窜出来，最终汇聚成型，变成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 女子从那石雕的手中，取下储物戒指和一把折扇，啪的打开折扇，随意的扇了扇，又盘腿坐下，祭出折扇，折扇在她周围不断的旋转飞舞，把周身的所有灵力，都逼迫开来。 之后，女子放出神识，开始以本体来探查这个世界。 忽然，女子猛然睁开眼，身形陡然消失。 她使用了一个瞬移，来到了一片草地上。 草地上，唯有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别的什么也没有。 不过，女子依然拧着眉头，极为郑重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 这里…… 虽然看不到，但她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这里有些特别！之前她以傀儡之身探查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未发现这里的特别。 这里的灵力，比之别处，更为活跃一些，似乎是被某种力量干扰了。 往前缓缓走出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前方，女子——天南圣主打开这扇，在面前扇了两下。 扇子扇开了周围的灵力。 天南圣主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灵力被扇子破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条极为细微的红色的灵力构成的丝线。 这是…… 这是三生道种的“烦恼丝”。 天南不是第一次接触烦恼丝，她跟三生道种的关系不错，所以对于烦恼丝，也还算是了解。她知道，真正的烦恼丝，原本应该是看不到的。有颜色的烦恼丝，是不具备杀伤力的！她没有犹豫，直接伸出手指，一缕极为微弱的灵力，缠绕上了红色的烦恼丝。 灵力刚刚接触烦恼丝的那一刹那，烦恼丝立刻变成了绿色。 天南微微一笑，借助烦恼丝，传输神识。 “红豆！” “嗯？你是……” “天南。” “你怎么变成女子了？” “咳，我本来就是女子。”天南苦笑，“你在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应该不在同一个空间里……或者是被空间隔绝了，相互看不到。” “有可能。”天南道，“你的烦恼丝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我在这个世界一共布下了三千多条烦恼丝。”三生道种说道，“总算是联系到你了。这龙渊颇为诡异，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么……暂时应该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或许我们能打破隔绝，见到彼此。”天南道，“利用烦恼丝，不知能否破开这隔绝？” “我试过，没用。”三生道种沉吟片刻，道，“你等下，我现在立刻去往你所在的那根烦恼丝的地方。” 半个时辰之后，天南又收到了三生道种传来的信息，“我到了。” “我想了一下，很好奇。烦恼丝，缘何能穿过隔绝？”天南道，“论及威力……呃，不是我吹嘘，我的破云诀，应该比你的烦恼丝更有破坏力。现在的状况比较特殊，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把‘烦恼丝’的关键说出来？” 三生道种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说道，“烦恼丝，其实是当年陆北斗帮我炼制的一件法宝。” “呃……”陆北斗的为人，全世界都清楚，只有他睡过的女人，才有资格得到他炼制的法宝——云星是个例外，但三生道种显然不是。 天南呼出一口气，苦笑道，“什么样的法宝？陆北斗又是用什么炼制的？” “具体炼制方法，我是不清楚的，但我知道，他用来炼制烦恼丝的主要材质，是一根头发。” “头发？他的？还是别人的？” “我记得他当时说，这根头发，是他在八荒捡来的。” 天南沉默良久，道，“我的折扇，也是他炼制的，却并没有穿破隔绝的能力。”说到这里，天南脸色微微一红，又道，“所以，想来是因为这根头发比较特别吧。” “另外……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跟波澜城不夜港内的幻境，有些相似之处？”天南又问道。 三生道种想了想，道，“我记得，传闻说那不夜港幻境，是当年还不算很强大的仙尊布置的。好像甘蓝后来还从那幻境内，领悟出了心祭……” “你说，当年仙尊是否也曾经陷入这龙渊之地？”天南沉吟道，“或者……龙渊山坳口处的石碑，跟仙尊也有关系？” “说这些有什么用？”三生道种叹气道，“不论你的猜测是对是错，也无济于事。” “不。”天南道，“如果仙尊真的曾经来过这里，那么……他可以出去，我们缘何出不去？而且，你知道的，仙尊，就是魔祖，相传，当年的魔祖，是‘失足坠入山涧’之后，才领悟了修行之道。我们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或许当年魔祖坠入的山涧，就是这龙渊！” 三生道种苦笑道，“这个猜测，确实很大胆。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龙渊，很深。而魔祖若真的是坠入了这里，岂不是要摔死了？当年他可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这个……”天南呆了呆，咬了一下红润的嘴唇，道“你这话，让我想起了那石碑上的八个字：龙渊重地，生人勿进！” 三生道种顺着天南的思路想了想，道，“你该不会以为所谓‘生人勿进’，指的是必须是死人才能窥破这个世界吧？” “这个不是不可能。”天南笑了起来，“要不……你试着死一下看看？反正你也死过两次了。” “你……”三生道种一时无言以对。 “要不我试试吧。”天南说道。 “不急。”三生道种说道，“一旦散去元神，再次重聚，修为就没了。到时候，未必是什么好事儿。我们再仔细分析一下。” 这一分析倒好，一下子拖了半年。 天南终于忍不住了，“我总要试一下了，天南一族还在魔界，我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就麻烦了。” “好吧，你试试看，嗯……我发现这里修炼起来也不困难。我也没什么事情，等你三十年，三十年后，如果万一你没能出去，想来修为也能上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利用烦恼丝联系我，如果没有联系我，就证明你成功了。届时我就散掉元神，再次凝聚。” “这样的话……好吧！”天南答应了一声。 “小心！” “嗯。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又成功脱困，帮我照顾天南一族。” “可以。”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陆野已经懒得去计较时间了。 其实，对于他而言，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虽然十分无聊，但无聊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只是，山界里的亲人和朋友，还是让他有些牵肠挂肚。 已经过去多久了？ 秋蓉成功灭掉仙尊了吗？ 鸿翔他们把大前门发展壮大了吗？ 老爹和苏琴有没有打算再生个孩子？ 还有那个遥远的故乡——地球，那里有没有因为这一场灭世之灾而受到影响呢？ 对了，还有天南圣主和三生道种。他们俩修为高绝，是否已经成功离开龙渊了？ 未必吧。 毕竟…… 现在的陆野，也已经迈入大乘期，可却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离开这里。 大乘期…… 曾经遥不可及的一个境界。 如今只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龙源之地慢慢的修炼，竟然就风平浪静的达到了。 太过简单的“升级”，实在是没有什么快感可言。 在这里修炼的速度虽然不算慢，可真若是从元婴到大乘，大概也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吧。 或者…… 自己现在的修为，不过是如林小舟一样，只是一个假象？ 不过，如果自己没办法离开这里，那这样的假象，大概跟真的也没什么两样了。 既然已经到了大乘期，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陆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做了。 继续修炼？ 已经达到巅峰，再修炼又能有什么用？ 一直发呆好几天，陆野张开手，托起一张龙图，看着灵力构成的圆形龙图中栩栩如生的龙的身影，陆野开始沉下心来，仔细研究其《天伦》来。 “道生一。世间万法，无外乎道……” “心剑。心中有剑，剑自在天……” “天伦。世间万法，无外乎道，但必合乎天伦！” 魔祖的话，陆野依然记得清楚。 既然世间万法都必须合乎天伦，那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岂不是也该合乎天伦？！ 想到这里，陆野忽然心中一颤。 或许，自己离开这里的契机，就在《天伦》之上？！ …… 天元前五十年。 万剑山，葬剑碑旁。 消失了数十年的秋蓉忽然出现。 是年，邢烈、邢均二仙，于葬剑碑旁，死在了秋蓉的南辰北斗之下。 时隔经年，南辰北斗九式绝学，再现于世间。 天元前五十年，冬。 秋蓉以大乘修为，闯入通天路。 通天路上，血雨漫天。 仙人、修行者，死伤无数。 秋蓉手持心剑，只身闯入仙界。 通天路的出口处，是一片冰天雪地。 冰雪之中，一个女子，手持一把冰剑，安静的等待着秋蓉。 “秋蓉！你是来送死的吗？”女子冷声质问。“仙尊在上，天道在下。速速伏法，扫饶你不死！” 看着面前与自己对峙的女子，秋蓉惨然一笑，“冰冰，对不起。” “冰冰也是你叫得的？！”秋蓉身后，一团红色的火焰，呼啸而来。 秋蓉轻易的躲开，看向那火焰中的女子。 “炎姬妹妹也来凑热闹了？”秋蓉脸上带着笑，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来。“我会为你们报仇的！”说话间，她的周身，忽然出现了万道剑影。剑影直接散开，朝着冰美人和炎姬打来。 心剑剑影，绝对不可小觑！ 冰美人和炎姬不敢硬抗，直接各自展开冰火绝技阻拦。可是，等到剑影散去，她们愕然发现，哪里还有秋蓉的踪影。 仙界，天机宫外。 仙童拦下了秋蓉的去路。 看着秋蓉通红的眼睛，仙童笑了，“有些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却又假装活着。” 秋蓉冷笑，“那你是死了还是活着？” “死了还是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仙童背后，忽然出现了一轮血月。 秋蓉却冷然一笑，直接一个瞬移，强行从仙童身边掠过。 仙童讪讪的摇头笑笑，“没种的东西，就这么跑了？”说罢，他竟然也不去追。 墙头草么，总要称职一些。 自己已经尽力阻拦秋蓉了，仙尊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怪罪的。 这个时候，冰美人和炎姬也追了上来，看到仙童，冰美人冷然道，“你这滑头！” 仙童笑了笑，道，“有仙尊他老人家在，我们就不要凑热闹了。走吧，跟我去收拾了龙族。顺便再把山界的破事儿解决一下。” …… 天机宫内。 秋蓉站在大殿之中，缓步向前。 大殿的最深处，高耸的台阶之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看着秋蓉，淡然一笑，“乖徒弟，你到底还是来了。” 秋蓉神色凝重，一边走，身上一边白光熠熠，唰的一下，她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个俊美的青年——探花郎，陆北斗。 陆北斗冷然看着那老者，道，“一个傀儡！不配跟我说话！” 那老者大笑，笑着笑着，脸上的皮肤迅速龟裂，最终变成了一具石雕。 “我配不配？”一个清丽的女子的声音响起。 那石雕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笑吟吟的看着陆北斗。“北斗哥哥，好久不见了。” 在看到女子的那一瞬间，陆北斗神情一动，眼睛红了。 “我该叫你什么呢？陆落梅？还是魔祖？还是仙尊？” 陆落梅深吸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北斗，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不是毁于《道生一》，而是毁于你手。当年迟心、龙川和天绝背叛了我，抢走了轮回石后，眼看着生灵涂炭，我曾经一瞬间清醒过来，并且意识到了《道生一》的问题。所以，我直接自毁元神，通过轮回道转世重生。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结果呢？是你，是你一剑杀了我的转世，让我在没有彻底摆脱《道生一》的情况下再次归位！” “是啊。”陆北斗惨然一笑，“所以……我的错，我来弥补！不惜一切！”说话间，陆北斗握紧了手中的剑影，“落梅，你该安息了！” 杀仙尊！ 救落梅！ 天剑、心剑，轰然相撞。 …… 龙渊。 林小舟收了功，冷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道在下，我在上！ 这才是《道生一》的真谛！ 她轻声笑了，笑的极为残忍。 212 天伦禁 有时候，力量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比如自认为已经凌驾于天之上的林小舟，已然无法窥破龙渊世界。 这让她感觉极为压抑。 原本已然冷静下来的她，再一次开始大肆杀戮。 她已经明白，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所以，肆无忌惮的杀戮，反而缺少了一种莫名的乐趣。 可是，既然无法离开这里，林小舟想不到除了杀人，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 原本风景宜人的龙渊世界，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把一具具尸体，堆积成巍峨的高山——这件无聊之极的事情，被林小舟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想起在地球上见过的一种名叫保龄球的游戏来。 林小舟便开始用人头来玩“保龄球”。 作为一个大乘高手，玩这种简单的游戏，其实也没什么乐趣可言。 终于，林小舟失去了游戏的兴趣，丢下手里陆野的人头，她愤怒的抬头看天，咒骂着这布下龙渊的混蛋，咒骂着逼迫自己进入这里的艳无双和秋蓉。 忽然，林小舟察觉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懒得去在意。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而已。 那个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林小舟随意的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是陆野。 啧啧…… 林小舟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堂堂魔尊，怎么会喜欢上陆野这种蠢货呢？ 林小舟很厌烦，随手朝着陆野打出一道灵诀。 砰—— 陆野打出龙图，挡下了林小舟的攻击。 林小舟怔了一下，转身看向陆野。 真是奇怪了。 这些臆想出来的东西，竟然也学会抵抗了吗？ 有意思。 陆野远远的看着林小舟，停下了脚步。 林小舟嘴角带着冷笑，伸出食指，朝着陆野点了一下。 道生一！ 一股无形而强悍的杀气，直接朝着陆野袭来。 陆野错愕的发现，这杀气，竟然好似锁定了自己一般，竟然避无可避。 他没有别的手段，唯有天伦龙图。 砰然一声响。 龙图挡下了道生一。 之后，陆野浑身上下出现了十二张龙图，警惕的看着林小舟。 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窥破了龙渊，为何还是看到了幻象？ ——林小舟已经死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小舟，不是幻象，又能是什么？ 看着轻易挡下道生一的陆野，林小舟忍不住笑了。 真是有意思。 这破地方，难道还升级版本了不成？竟然可以幻化出会抵抗的人物来了？ 这样挺好，不至于太过无聊。 林小舟哼了一声，背后出现了十二颗龙头魔骷。十二魔骷，轰然打向陆野。 陆野缺少攻击手段，但却极为精通防御。《天伦》绝学，绝对算得上是天下第一防御法诀。他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状况，所以极为认真的运用《天伦》抵抗着。十二龙图，防御的滴水不漏。 十二魔骷开始发出尖利的啸声。 陆野倒也不惧，龙图之上的龙影，也张开嘴巴，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却成功挡下了魔骷的尖啸。 “嘿！可以啊！”林小舟来了兴致，“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幻象了。” 陆野听得此言，微微一怔，凝眉看着林小舟，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幻象。” 林小舟冷笑，“你不是幻象，难道我是？”说着，直接打出一生二。 二为阴阳，自成天地。 天地合，万物灭。 陆野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在震颤，头顶的天空好似塌了下来。 他有些惊讶。 虽然他不会《道生一》，但却听魔祖说过《道生一》的特点。 他的脚下和头顶之上，同时出现了两张龙图。 龙图一上一下，越来越大，硬生生的顶住了天地合。 站在龙图之上，看着不远处的林小舟，陆野心念一转，不由的心头大颤。 自己已经彻底领悟《天伦》，应该是已经破开了这龙渊屏障！所以……自己看到的林小舟，可能并不是幻象！ 想到这里，陆野的手指哆嗦了一下。 看着林小舟，他嗫嚅着嘴唇，试着问道，“小天……是你吗？” 林小舟没兴趣跟一个幻象说什么废话，直接崔动灵力，让天地合的力量加剧。她心中有些意外。面前这个幻象的实力很不错啊，竟然挡得住自己的一生二。 陆野察觉到天地合的力量在加剧，不过他却并不慌张。看着林小舟一脸残忍的笑容，愈发觉得这个林小舟可能是真实的。 迟疑了一下，陆野忽然使用“阴阳轮转”。 他和林小舟的位置，陡然掉转过来。 没有了龙图的支撑，天地陡然合并。 突然处在天地之间的林小舟吃了一惊，随手打出灵诀，把正要合并的天地分开，收了一生二。 “厉害！这是什么手段？” “阴阳轮转，《天伦》的一种技巧。”陆野站在林小舟原本站立的地方，看着林小舟笑吟吟的说道，“小天，我是真实的，不是幻象。” “呵……每个幻象都这么说。”林小舟看着陆野，忽然笑了，“其实，我倒希望你是真实的。很久没有杀真实的人了，有些手痒了呢。”说着，直接打出“二生三”，负阴抱阳，阴阳生克。一道凌冽的灵气攻击，横扫而过。 陆野不慌不忙，再次打出龙图。 他的防御手段很简单，不管对方使用什么诡谲手段，他唯有龙图御敌。虽然简单，却又屡试不爽。 “你怎么学会《道生一》的？”陆野一边随意的抵挡着林小舟的攻击，一边问道，“你不是被困在窥天了吗？怎么出来的？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陆野虽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轻松，可说着说着，竟然还是哽咽起来。 林小舟收了二生三，凝眉看着陆野。 “这破地方虽然可以出现幻象，但幻化出一个可以抵挡我《道生一》的幻象，几乎不可能！”林小舟上下打量着陆野，忽然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也许，当年自己跟着秋蓉和艳无双来到龙渊入口外的时候，陆野并没有像秋蓉说的那样进入了暗无，而是也进入了这个奇怪的世界里？ 再看陆野背后的十二龙图，林小舟眉头深锁。“《天伦》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挡住我的《道生一》？这不可能！我已经领悟了《道生一》，已然凌驾于天之上，世间没有任何法诀可以挡得住我！” 凌驾于天之上？ 听到这话，陆野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已经凌驾于天之上了，那你还生活在天底下干什么？直接上天不就得了？ 他笑了笑，说道，“抱歉，《天伦》对付《道生一》，很简单。” 陆野倒是没有吹嘘，《天伦》确实可以对付《道生一》，但却也仅仅是防御而已。再看林小舟，陆野觉得她可能依然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不然，这么久几乎是“生死离别”的离散之后的相聚，她不是该很高兴么？缘何竟然好像更关心《天伦》和《道生一》呢？ 想了想，陆野说道，“我真的是你的夫君，不是幻象。” 林小舟看了看陆野，点头道，“我知道。” 陆野微微凝眉，林小舟的声音太冷漠了，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小天……”看了一眼周围数之不尽的尸山血海，陆野再看林小舟，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林小舟身上的杀气，实在是太过浓郁了。 林小舟冷冷的看着陆野，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她眼睛一亮，冷然一笑，“夫君，你喜欢我吗？” 陆野迟疑了一下，回道，“当然。” “那……可以为我去死吗？”林小舟问。 “什么意思？” “呵……意思么……就是……你可以说出你的遗言了。”林小舟说着，身形忽然消失无踪。 浓郁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 天骤然间变得阴沉沉的。 天地间，似乎到处都有林小舟，却又看不到她。 陆野不敢迟疑，直接将十二龙图护住周身。“小天！别闹了！我有《天伦》护体，你伤不了我的。” “试试看才知道。”林小舟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试试‘三生万物’！” 陆野猛然间察觉到危机。 天伦龙图之后，竟然也有杀气。 很明显，无处不在的杀气，已经绕过了龙图防御！ 他急忙收缩天伦龙图，试图把身边的所有杀气驱赶开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身边的杀气，直接化作无数道灵诀，狠狠的打在了陆野全身。 陆野的《天伦》，即便没有龙图，依然可以抵御伤害。然而，这些杀气，竟然好似永远也无法吸收完，越来越多的杀气灵诀，终于让陆野的承受能力达到了临界点。他猛然将所有受到的灵诀轰然释放。 他的脚下，数之不尽的尸骨，周围的几座尸山，直接被这强悍的爆发抹平。 而就在这爆发扫平一切的时候，林小舟忽然出现在陆野背后，食指点在了陆野背上。 陆野心头大骇。 他体内的灵力，竟然开始迅速燃烧。 心中错愕之际，陆野背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龙图。 轰的一声，龙图挡住了林小舟的食指，把林小舟迫开。 陆野直接一个瞬移，远离林小舟，同时，察觉到体内灵力的混乱，他不敢再硬撑，身影陡然消失。 看着空荡荡的世界，林小舟轻声一笑。 …… 峡谷。 陆野凭空出现在一块空地上。 双腿一软，他直接瘫坐在地上。 调整了一下呼吸，陆野盘腿坐好，开始使用《天伦》疗伤。 《道生一》的破坏力极为强悍，而修为越高，受伤之后的疗伤，也就越是好费时间。 陆野足足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恢复。 收了功法，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陆野的神情极为阴郁。 小天这是…… 真的要杀了自己？！ 她还是不相信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吗？ 《道生一》…… 确实厉害。 陆野站起身来，一个瞬移，来到了峡谷的尽头。 峡谷的尽头，除了丛生的荒草，还有两具白骨。 确切的说，是两具龙骨。 两具龙骨依靠着峡谷尽头的山壁。山壁之上，有四个用灵力刻下的字：不要飞升！ 第一次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陆野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要飞升仙界”，可在查看了那两具白骨之后，陆野又感觉自己想错了。 这两具白骨存在的时间，看起来已经很久远，甚至久远到了仅仅是这些白骨，竟然就自行构成了这龙渊世界一般的秘境。 秘境的形成，需要世间。而秘境的实力，跟形成秘境的根基有关，跟形成的时间也有关系。往往时间越长，秘境也就越强大。 根据龙渊的强大，陆野十分怀疑，这龙渊存在的时间，可能比仙界存在的时间还要久远。 陆野没有去过仙界，但他是山界之主。魔祖是先创造了山界，之后才创造了仙界。所以…… 也许，“不要飞升”四个字，指的不是飞升仙界！ 陆野的手搭在龙骨之上，沉下心神，仔细感悟着这龙骨之上的灵力运转。这龙骨，自然就是龙渊的根基，想要破掉龙渊，自然是要从龙骨入手。 一直过了很久，陆野收回手，叹气摇头。 他又一次确认了之前的论断。 一旦彻底破掉龙渊，龙渊之内的人，都会死！ 他原本再次进入龙渊，是为了寻找天南圣主和三生道种。这俩人没找到，却找到了林小舟。 另外，陆野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毁掉这龙骨。 唉…… 陆野别无他法，只能再次进入龙渊，来到了林小舟面前。 林小舟眯着眼，看着陆野，“你是怎么出去的？”在陆野消失之后，他散出了神识找了很久，并没有找到陆野。所以，她怀疑陆野离开了龙渊。 “你想出去吗？”陆野问。 林小舟点点头。 陆野笑笑，冲着林小舟伸出了手。 林小舟略一迟疑，朝着陆野走来。 握住林小舟的手，陆野深吸了一口气，打出灵诀。 两人消失在龙渊世界，出现在峡谷之中。 林小舟四下里看看，放开了陆野的手，一个瞬移，消失无踪。片刻，复又回来，冷着脸看着陆野，道，“你骗我！” “没有。”陆野笑道，“我们只是离开了龙渊幻境，但却并没有离开龙渊。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这里，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幻象。” 林小舟集中了精神，努力想着自己想要看到的人，片刻之后，她点点头，道，“确实。” 陆野道，“现在相信我是真实存在的了？” 林小舟点点头，“我早就信了。” “那你为何还要对我下杀手？”陆野心中诧异。 林小舟嘴角抹起一丝冷笑，“杀你需要理由吗？”说着，忽然再次朝着陆野出手，这一次，一出手就是“三生万物”。 陆野一脸错愕，吃过上次的苦头，这一次不敢硬抗，竟是直接进入了龙渊世界的幻境里。 避开了林小舟的攻击，站在幻境之中，陆野愁眉不展。 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哪里惹了这个小魔头了？ 陆野想不通。 而且，他感觉很诡异。 林小舟身上的杀气，太过浓郁，也太不正常了！ 过了许久，陆野也没想明白其中原因。 忽然间，周围的世界发生了一阵动荡。 陆野吃了一惊，看着明显有些波动的天空，他脸色一变，直接离开龙渊幻境，来到了那龙骨之处。 这个时候，林小舟正在使用《道生一》攻击龙骨。 好在龙骨很强悍，虽然被震动了，但却并未被毁掉。 陆野冷着脸，问已经转身看来的林小舟，“你知道吗？我刚才在龙渊幻境里，如果你毁了这龙骨，我会死的。” “我知道。”林小舟嘴角露出笑意，“你死了，我会很高兴的。” 陆野深吸一口气，“我是哪里惹了你了吗？” “没啊。”林小舟道，“只是你的《天伦》太厉害，比较麻烦，不杀了你，我不放心啊。” 陆野盯着林小舟的眼睛，微微摇头。“在落烟山，在八荒，在莫悲山，在时之殇……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今想想，我对你亏欠良多。” 林小舟脸上依然带着邪恶的笑，不置可否。 陆野继续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你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会帮你，不惜一切！” 林小舟笑着摇头，“还是先想想你怎么活下去吧。现在，我也可以自由的出入幻境与这里了，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说着，林小舟又一次对陆野展开攻击。 陆野直接逃回幻境，却又被林小舟追杀而至。 你追我赶，如此反复。 陆野的《天伦》虽然厉害，看似能够轻易的对付《道生一》，可事实上，对付“三生万物”，还是难以应付。 他只能依靠不断的在幻境与峡谷间穿梭，逃避着林小舟的三生万物。 这就好比两个围着柱子缠斗的混混，一个跑，一个追，却总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林小舟越来越愤怒，出手也越来越迅捷狠辣。好在陆野的速度不慢，而且《天伦》虽然不善于攻击，但总也能拖延林小舟的速度。所以，陆野总能安全的躲避着林小舟的攻击的同时，思索着林小舟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 他坚信，现在的林小舟，一定是不正常的！正常的林小舟虽然也很残忍，但她绝对不会想要杀自己的！ 陆野考虑过很多种原因。 是因为窥天吗？ 是因为龙渊幻境里的杀戮吗？ 还是因为…… 道生一？！ 霸气绝伦的《道生一》，莫名的给陆野一种极度不妥的感觉。 一个法诀而已，真的会影响修行者的性情吗？ 答案是肯定的！ 最有力的佐证，就是陆北斗的“回忆杀”！ 一个人的性情，一定会因为他所生活的环境、经历的事情而发生改变！ 能抹去记忆，自然就能改变性情！ 而改变性情，并非只有抹去记忆这一种方式！ 《道生一》并没有抹去林小舟的记忆，但是…… 陆野觉得林小舟病了，而且是一种类似精神疾病的病症。 真的是《道生一》的问题吗？ 陆野不能确定。 陆野又想起了魔族的历史。 魔族本非弑杀，但因为魔域的问题，魔族都变了性情。 或许…… 想要治愈林小舟，并非没有办法！ 只是…… 这个办法，相当凶险！ 如果自己预计错误，并非《道生一》的原因使得林小舟性情大变的话…… 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林小舟手中了。 陆野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尝试一下。 因为他发现，迫切的想要杀掉自己的林小舟，好似已经陷入了疯魔一般。她那双原本清澈而古灵精怪的眼睛里，现在唯有杀戮！ 这不正常！ 必须做点儿什么了。 不然，也许悔之晚矣！ 陆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伦太极图”。 太极图陡然变大，直接托起了他和林小舟两人。 以此同时，陆野不再利用幻境与峡谷逃生，反而放出十二龙图，十二龙图立在太极图上，形成了一个类似牢笼的东西，而陆野则站在牢笼之中。 看到陆野不再一味的逃跑，林小舟笑了。 “三生万物！” 陆野感受到周围的杀气，闷哼一声，“阴阳轮转！” 他和林小舟，直接变换了位置。 同时，陆野周围再次出现了十二龙图，如同刚才一样，布下了一个牢笼。 二十四块龙图，同时急剧收缩。 “阴阳轮转！” 陆野开始不断的使用阴阳轮转，也在不断的跟林小舟变换着位置。 而他和林小舟脚下的太极图，则忽然快速旋转起来。 林小舟不明就里，但却也意识到了危险。 她想要离开这太极图，离开这十二龙图的牢笼，可却根本做不到。不论她瞬移到哪里，脚下的太极图，总是如影随形。 终于，陆野不再使用阴阳轮转，而两处的十二龙图，也在同时直接进入了他和林小舟的身体内。 陆野站立不稳，半跪在太极图上。 他的修为正在不断的被压制，再加上林小舟的“三生万物”的攻击，直接让他体内的灵力几乎要趋于崩溃的边缘。若非十二龙图在压制修为的同时，也压制了崩溃的力量，陆野肯定已然灵力溃散而亡。 林小舟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陆野，道，“你想干什么！” 陆野嘴角溢出血来，脚下的太极图，也开始闪烁起来，眼看就要消失了。 他努力抬起头，看着林小舟，道，“小天！如果我想错了！你最终还是要杀我……记住！你病了！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 “我……”林小舟愤怒极了，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我要杀了你！” 陆野没有理会她，他一只手按在太极图上，咬着牙，沉声念道，“天伦……禁！！！” 天伦禁！ 《天伦》唯一的算不上攻击的攻击手段，以自我为阳，以对手为阴，以封印自我为代价，封印对手！ 213 新世界 天元十三年。 邢城。 天黑压压的，暴雨席卷了邢城大地。 突如其来的大雨，已经下了三四天，彻底淹没了整个世界。 原本热热闹闹的邢城，因为连日来的暴雨，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起来。许多商铺早已关门歇业。闲来无事的街坊邻居，和被困在邢城的旅客，扎堆在客栈一楼的大厅里，吵嚷着让说书先生说上一段儿。 大多都是街坊邻居，知道挣不了什么银钱，说书先生还是抹不开面子，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既然想听，那我就来一段儿，不知诸位想听什么？” 对面杂货铺子的掌柜嚷嚷道，“莫先生，说上一段《弑魔传》吧。” “可以，哪一段儿？”莫先生笑着问道。 “‘魔主出世’吧。” “咳，那有什么好听的，要听还是得听‘魔族入侵’啊！传闻说那两次魔族入侵，相当惨烈啊。” “说‘魔主之死’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显然各有各的爱好。 莫先生听了一阵儿，敲了敲醒木，道，“就说魔主之死吧。”再次敲下醒木，莫先生朗声说道，“话说那魔主陆北斗勾结恶妇剑佳人，率领魔族全军第二次入侵修真界，修真高手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覆灭之际，原本不愿干涉下界纷争的仙尊终于还是不忍生灵涂炭，派出了邢烈、邢均二仙，前来伏魔……” 天元十三年，盛夏。 大雨倾盆。 哗啦啦的雨水，拼命的砸在邢城街道的青石路面上。 “可怜那邢均、邢烈，最终还是不敌魔主陆北斗，惨死身亡。我邢城的二仙庙，就是为了纪念邢均、邢烈而建……” “陆北斗到底是魔族之主，何等强悍，竟然重伤冰炎二仙、绕过仙童尊者的阻拦，直接杀入了仙界天机宫，迎上了仙尊……” “借助轮回道，陆北斗愈发强悍，几乎要战败仙尊。幸而，天佑正道！就在仙尊即将被逆转的轮回道绞杀之际，神界通道忽然开启！仙尊本就是仙界第一人，修为早就足够，此刻神界通道开启，自然是要直接飞升的。飞升之力，轻易的压制了逆转轮回……” “凶残狠辣的陆北斗，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最终还是没能灭掉仙尊。仙尊怜悯世人，不忍留下满是疮痍的世界，故而从神界返回，重掌仙界……” 啪的一声响，莫先生拍下醒木，“预知后事如何，且看《弑魔传》后续《天颜公子传》。” 一段书说完，却是无人叫好。 角落里，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冲着那莫先生啐了一口，“不给赏钱也不能这样吧？我记得原本的《弑魔传》里，关于那场轮回之争，足足有半个时辰可讲，你倒好，直接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点儿也不精彩。” 莫先生大笑，“余老见笑了，没有赏钱，也就这样了。若是诸位不满意，不如随便赏几个小钱，在下重新讲过。” 余老呸了一口，道，“掉钱眼儿里的东西，跟你那个修真的哥哥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 莫先生嘿嘿的笑着，“我哥他是修真者，境界自然是比我高……”话未说完，莫先生忽然看向门口处。 门外，瓢泼大雨依然下个没完没了。 门旁地方，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乞丐探进头来。 店小二顺着莫先生的视线，看到那乞丐，立时厌烦的摆手，“去去去，都没什么生意，没有剩饭给你。” 那乞丐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丝笑来，道，“我是来找人的。”不等那店小二问话，乞丐急道，“请问，余老先生在这里吗？” 余老闻言看来，问道，“我就是。” 乞丐松一口气，却拧着眉头，道，“余老先生，我夫君重病，您有空帮忙看一下吗？”说着，从湿漉漉的破旧衣服里，摸出了两个大钱儿，躬身捧起。 余老起身走出来，“头前带路。”说着，也不去接那乞丐递来的大钱儿，直接拿起门旁的雨伞，撑了开来。 乞丐大喜，也不在乎瓢泼大雨，直接闯入了雨中。 余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却是个修真者，有着炼气二层的修为，走起路来，倒是健步如飞。跟着那乞丐一直走了很远，到了邢城的西南角地方，才在一处荒废多年的破宅子里停下。 露天的门楼下，滴滴答答的雨水落下来。 墙角处，一堆干草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男乞丐。 余老走过去，蹲下身来，一只手搭在男乞丐的脉门上，片刻，从手指上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丹药，直接塞入那男乞丐的嘴巴里，又对女乞丐道，“他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 女乞丐应了一声，又把一直攥着的那两个大钱儿递向余老。 余老看了看女乞丐手里的大钱儿，也不拿，直接走出了破宅。 女乞丐冲着余老的背影撇撇嘴，坐在男乞丐身旁守着。一直守了一晚上，翌日天亮的时候，雨也跟着停了。 女乞丐呼出一口气，嘀咕道，“终于消停了。”说罢，看到男乞丐的眼睫毛动了一下，女乞丐大喜，“夫君，你醒啦？” 男乞丐睁开眼，看到女乞丐，无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天……” “嘿嘿。”女乞丐笑道，“夫君，好点儿没有？” “嗯。”男乞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女乞丐按下来。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去讨饭。”女乞丐道。 男乞丐苦笑道，“算了吧，你一副大爷嘴脸，又不想低三下四的求人，每次都是空手回来。对你的能力，我是不敢指望了。” 女乞丐啐了一口，道，“行啦，我知道怎么做啦，你好好休息。” “等下。”男乞丐说着，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抓住了女乞丐的手腕，片刻，叹气道，“唉……又活动了一些，看来，顶多再过一个月，就需要再次巩固一下《天伦禁》了。” 女乞丐抿了一下嘴唇，看着男乞丐瘦弱的苍白的脸，不忍道，“算了吧，夫君。这百多年来，你已经使用了太多次的《天伦禁》，再使用下去……你会死的！” “不会的。”男乞丐呼出一口气，笑道，“能跟你相守百年，就算是死，也无所谓了。” 女乞丐啐道，“酸死了！你给我好好活着，秋蓉已经死了，山界也崩溃了，我们还要找仙尊那个混蛋报仇呢！” 报仇…… 男乞丐有些黯然伤神。 “这些年来，单单是压制你的《道生一》，我已经油尽灯枯，对付仙尊……唉。” 女乞丐拧着眉头，看着男乞丐失落的神情，咬了一下嘴唇，道，“在想到彻底解决《道生一》的办法前，我保证不再使用灵力了，我保证！” 这样的保证，她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而每一次，又好像总是有充足的理由推翻她的保证。 每一次她动用灵力之后，《天伦禁》就会松动一些，而每一次巩固《天伦禁》，男乞丐就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创伤。 男乞丐看着女乞丐，微微一笑，说，“嗯，你的保证，我记下了。” “嗯。”女乞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答应了一声，拿起地上的破碗，离开了破宅子。 男乞丐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看着晴朗的天，男乞丐怔怔的发呆。 有时候，他觉得挺好笑的，觉得自己挺倒霉的。 好不容易修炼到了大乘期，还没来得及显摆一下，竟然直接沦落成了一个乞丐，连一丝一毫的灵力，都不能轻易动用。 封印了所有的灵力，即便是大乘期修为，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他需要睡觉，需要吃饭，甚至也会生病。不仅如此，身体还异常虚弱，每年总会病上一场。也正因此，日子自然过得愈发艰难。 休息了一会儿，男乞丐从身后的乱草中摸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来。 这是一本在如今的修真界极为畅销的《弑魔传》。 里面讲的是魔主陆北斗从出世到死于仙尊之手的故事。 男乞丐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每一次看起，男乞丐总会心生感慨：“陆北斗啊陆北斗，你聪明绝顶，大概却也料不到自己最终会变成魔主，成为了邪恶的一方吧？” 相比而言，世人竟不知“陆野”和“林小舟”，从而避免了被千夫所指，反而是一种幸运了。 陆野的身子太虚弱了，看了一会儿书，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又沉沉睡去，直到被林小舟喊醒。 喝一口热乎乎的杂碎汤，陆野赞道，“不错，能讨到饭了，你很有做乞丐的潜质啊。” 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道，“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陆野笑了一声，一口气喝掉半碗，之后把剩下的递给林小舟，看到被自己丢在一旁的破书，讪笑道，“说起来，仙尊的手段，还真是了不起啊。相比秋蓉的回忆杀，他的这一套更改记忆的手段，更厉害，幸亏当初我们在龙渊，不然的话，也肯定被洗了脑了。” 林小舟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不早不晚的使用《天伦禁》，触发了龙骨，导致神界通道开启，秋蓉也不会白白死掉了。” 听到林小舟提及此事，陆野的神情，难掩失落和愧疚。 “好啦，吃过饭我扶着你去街口，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说不住能多讨要到一些银钱。”林小舟岔开话题，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刚才去讨饭的时候，听人提及这邢城城主。你猜，这邢城城主是哪位？” “熟人？” “沈放。”林小舟道，“那个你本以为是沈天驰的孩子，其实是沈天驰同母异父的兄弟的沈放。” 听得此言，陆野轻声叹气。 三十年前，周元生看到自己竟然都不认识的往事，让陆野感慨万千。 他和林小舟分析过这种状况，认为仙尊应该是使用了大法力，彻底更改了所有人关于陆北斗的记忆之后，又抹去了世人记忆中的自己和林小舟。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野不清楚。 陆野开始有些怀念跟秋蓉在一起的日子，那个聪明绝顶的家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她…… 林小舟吃完了饭，直接把身子虚弱的走路都成问题的陆野背起，一直来到街口处，把陆野放下，再把破碗摆在面前，之后便跟陆野一起靠着墙壁休息。 林小舟歪着脑袋，靠着陆野的脑袋，轻声说道，“夫君，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不如我破开封印，直接跟那老小子拼了算了。” 陆野微微摇头，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轻声说道，“你说……那家伙，为何从那里回来了？” 那家伙，指的自然是仙尊，而那里，指的则是神界。 仙尊从神界归来的那一年，即天元元年。 林小舟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她知道陆野本也没有指望她能够回答，他只是习惯性的跟自己提出个问题，然后再苦苦思索答案罢了。 林小舟觉得陆野有心事，可他不说，林小舟却也不问。 以前的陆野，确实如同一条咸鱼，从来都没兴趣瞎折腾。然而，现在的陆野，却不一样了。 有时候，偶然看到陆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林小舟能够明显的察觉到陆野心中的怒火。他平静的似乎享受这般安逸的表象下，压制着一团怒火。 尽管他依然喜欢开玩笑，依然大多时候总是懒洋洋的，什么也不做。 遥想当年，陆野将自己和他的修为封印的时候，无意中引动龙骨，触发了神界通道的开启。也就是那一刻，龙骨飞升进入神界，而龙渊也彻底崩溃。 之后，陆野就开始带着自己到处游荡。 看似漫无目的，但林小舟能够察觉到，陆野似乎在寻找什么。她问过陆野，陆野却不承认。 为了这件事，林小舟跟陆野大吵大闹过，甚至闹过“离婚”。 陆野却咬死了自己什么也没有找，说的急了，就是一阵咳嗽，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恶毒的杀人如麻的林小舟，最终还是心软了，选择了妥协。 …… 邢城城主府。 作为一城之主，总是有太多烦琐的俗事，让沈放有些忙碌。 城内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也需要他这个城主来牵制。 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好多次，沈放都想放弃这座城。 可是…… 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不争气。 修为不高也就罢了，脾气性情还不好。这样的货色，若是不多多少少留给他一些家业，沈放几乎可以断定，如果哪天自己和妻子锦绣飞升或身死，那个二世祖，不饿死，也要被人打死。 锦绣端来一杯醒神茶，放在沈放的桌上。 沈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混小子呢？” “出去玩儿了。”锦绣道，“夫君，你别管他了，少年孩子，打打闹闹的很正常的。” “欺辱良家也算是打打闹闹？都是你这个当娘的给惯得了！”沈放有些生气，“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俩小时候，应该算是十足十的好孩子了。怎么生了个孩子，却是个……是个混账东西？！” 锦绣掩嘴而笑，道，“十来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慢慢教就是了。” 沈放摇摇头，“年岁不大不是借口。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故人。”沈放顿了顿，又凝眉道，“那是我在正气门的一个外门师弟，叫……叫……哦，叫许心晖。我记得，他当年不过八九岁年纪，却极为早熟……”说到这里，沈放又沉默了下来。良久，摇摇头，道，“奇怪了，我怎么记不起那心晖师弟最后如何了？而且……” 锦绣道，“一个外门弟子，大概在当年的混乱中死掉了吧。修真无时间，许多儿时的玩伴，我也记不得了。莫说外门同门，就是内门的同门，好多我都记不起名字了。” 沈放摇头，“不对！很诡异的感觉。那许心晖……好像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正气门修行……好像还有一个人……嘶……一个女人？还是……唉，想不起来了。”甩开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沈放将醒神茶一饮而尽，道，“我出去一趟。” “怎么了？” “许久不去温虎师弟那里，我去看看。”沈放道，“也不知道他在邢城是否习惯。他性子敦厚，怕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愿跟我提及。” 沈放离开城主府，也不着急，恍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城北的一家炼器铺子。 温记宝铺的生意并不算太好，这个温虎，和他的师傅铁不肖一样，只打造上品符器，卖的价格又离谱，鲜有人会来照顾生意。 看到沈放过来，温虎憨厚的一笑，“城主大人来了。” 沈放啐道，“嗯，城主我来看看你。” 温虎大笑，“师兄，里面请。” 沈放跟着温虎进了屋，坐下来，又接过温虎递来的粗茶，喝了一口，道，“生意咋样？” “老样子。”温虎道。 沈放笑笑，又跟温虎闲谈数语，忽然又想起那许心晖来，不由道，“师弟，你记不记得，在正气门的时候，有个叫许心晖的外门弟子？” “当然。”温虎道，“心晖跟我关系极好，我离开正气门的时候，他还给了我一颗晶石，我怎么可能忘记。” “那……你有没有印象，他好像不是一个人在正气门修行吧？”沈放问道。 “唔……”温虎怔住了，“好像……好像还有一个……一个女子？嘶……竟是记不清楚了。” “心晖师弟，后来如何了？” “唉……死了。”温虎叹气道。 “怎么死的？” “这个……”温虎又愣住了，“不知道……好像是听人说他死了……” 214 无双居 自从龙渊出来的许多年来，陆野常常会想起跟陆北斗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因为对陆北斗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陆野只是意识到，似乎有陆北斗在的时候，即便是面临任何困境，都不会陷入绝望。 得知陆北斗死掉的那一天，陆野几乎陷入了绝望。似乎整个世界，都再也没有了任何希望。 历史是胜利者写的。 高高在上的仙尊，彻底清洗了所有人的记忆。或许就连他的走狗，都未能幸免。或许，他依然在仙界中肆无忌惮的吞噬着飞升者的生机，或许他已经不需要如此，毕竟，他已经得到了天剑，可以不再轮回。或许他终于找到了一些乐趣所在，没完没了的粉饰着太平盛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永远光辉的神祗。把所有生灵，玩弄于股掌之中。 天地间，所有的生物都在感谢着仙尊的守护之恩，咒骂着魔主陆北斗的凶残。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有时候，陆野会劝自己：这样的世界不也挺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至于那些飞升之后被仙尊吞噬的修真者……人么，总是要死的，不是吗？ 然而，这样的自我安慰，并不能让陆野释怀。每一次想到自己那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最终会死在仙尊之手，陆野就会在每一个午夜梦回中惊出一身冷汗。 所以，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继承陆北斗的遗志：杀仙尊！ 可问题是，自己的胜算可能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陆北斗有回忆杀，有南辰北斗，有《心剑》，有从龙潭得来的神器，谋划数千年，几乎算无遗策，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自己呢？除了《天伦》，似乎什么也没有了。原本还有地环和山界，可惜，山界被毁之后，天地二环，也直接崩溃了。 当然，还有林小舟——这个基本算不上助力，反而近乎累赘的家伙。 陆野想过，趁着林小舟现在很清醒，跟她商量一下，把她彻底禁锢，之后自己解开体内的封印，恢复大乘修为，闯入仙界跟仙尊拼一把。 不过，思来想去，陆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毕竟，胜算实在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必要的牺牲，是鲁莽而愚蠢的行为。 耳边传来林小舟把铜钱丢在瓷碗里的啪嗒声。“差不多了。”林小舟道，“应该可以买一匹瘦马，这样的话，夫君就不用徒步而行了。” 陆野笑笑，问道，“买马做什么？” “当然是赶路了。”林小舟道，“这些年来，你不是总是到处奔波吗？有一匹马，总是会快上一些吧。” 陆野摇头，道，“不走了，先在这里住下。” 林小舟一愣，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陆野，“夫君，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 陆野苦笑，“我说了，我什么也没找。” “行行行。”林小舟没兴趣跟陆野抬杠，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就在这里住下，我是无所谓啦，在哪要饭还不一样。”想到自己堂堂魔尊，如今竟然沦为乞儿，林小舟一直很憋屈，可无法使用灵力的她，就是一个柔弱女子，还要照顾身体不太好的陆野，实在是举步维艰。不要饭过日子，肯定是要饿死的。 陆野笑了一声，拿起一个干硬的馒头，啃了一口，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仙尊抹去了我们俩的存在，是否也会抹去许心晖的存在？沈放关于许心晖的记忆，还能剩下多少？” 林小舟苦笑，“你还不死心啊？何必呢？没有人记得我们不是更好？省得麻烦。” 陆野道，“我只是希望仙尊的这个更改记忆的法诀，会存在一些漏洞。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漏洞，来彻底破掉他的法诀。” “那又如何？”林小舟道，“你希望见到全民反仙尊的局面吗？那个时候，怕是又要死好多人了。” 陆野怔了一下，沉吟良久，道，“没想到，你竟然也会顾及天下人的死活。” 林小舟啐道，“我是不想看到你悔青了肠子的痛苦模样罢了。”她哼哼了一声，躺在草堆上，翘着二郎腿，“这个世界，蠢货太多，死光了倒也清净。” 陆野笑了一声，吃光了馒头，看看天色，打了个哈欠，道，“天不早了，睡吧。” 林小舟答应了一声，却只是瞪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发呆。她自认为智商还算不错，至少可以碾压陆野。可想了一百多年，她也想不通，陆野到底在找什么？ 不停的走了百十年的路，忽然要在这里停下。 这里是否有什么特别的？ 仔细回想了一下这百余年来的路程，林小舟忽然意识到，最开始的时候，方向一直没有改变，直到最近数十年，才忽然不定向了。 回忆一下这些年来的行程，林小舟发现，陆野带着自己，一直在原本属于落仙域的几个大陆转悠。 落仙域…… 有什么？ 关于落仙域，林小舟记忆最深刻的，当然是落仙域的镜心宗！ 说起来，镜心宗的言不语，似乎还活着。 除了镜心宗，落仙域还有一处地方：无双居，艳无双的居所。 陆野在落仙域一带转悠，是为了寻找言不语？还是为了寻找艳无双？ 林小舟思来想去，觉得陆野寻找艳无双的可能性最大！ 他找艳无双干什么？为什么又非要瞒着自己？ 林小舟想来想去，忽然有些愤怒起来。 好吧！ 这个蠢货，一定是在我被困窥天的时候，跟艳无双那个小贱人有了一腿，怕老娘知道，所以才一直不肯说！ 哼！ 蠢货！ 艳无双一定已经跟所有的生灵一样，被更改了记忆，她怎么可能会记得你，到时候，你这么一个乞丐去跟人家搭讪，还不直接被拍死了？ 想到这里，林小舟忽然又拧起了眉头。 不对！ 也许，艳无双会比较特别！ 她不仅仅是艳无双，还是龙仙，还是海北君王！ 或许她有什么办法，避开了这更改记忆的法诀？ 林小舟的思绪有些混乱。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她却毫无睡意。 怔怔的呆了半个多时辰，林小舟还是没有睡着。 “小天？”一旁，陆野忽然轻声喊了一下。 林小舟正待答应，却忽然心念一动，闭上眼睛，不言不语。 片刻，林小舟察觉到陆野似乎从草堆里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林小舟睁开眼，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到了夜色中匆匆而行的陆野的背影。 她一个骨碌爬起来，躲在夜色里，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陆野大病未愈，身子有些虚弱，一直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出了邢城。回头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之后忽然提一口气，运转灵力，一个瞬移，消失无踪。 林小舟从一处墙角里探出脑袋，看着陆野消失的地方，想要直接瞬移追上去，可最终又咬咬牙，忍了下来。 自己不能再动用灵力了。 一旦《天伦禁》松动，就麻烦了。 可她还是有些好奇：这个蠢货，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百多年来，从来没有动用灵力的他，需要干什么大事儿，竟然直接使用了瞬移这种需要元婴修为才能使用的手段？ 林小舟的内心在挣扎着，但她还是压制住了心底的好奇心，转身回了破屋。 心里有事儿，林小舟一夜未睡。 直到黎明时分，林小舟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却没有动弹。 “吃早饭了，懒猪。”陆野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包子的香味儿。 林小子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翻过身来，看着陆野，道，“夫君，早啊。” “嗯。”陆野把两个包子放在林小舟身边，之后重重的坐下来，靠着墙壁，微微闭眼。 片刻，林小舟道，“夫君，你身体不好，就别乱走动了，你看你，才走了几步啊，脸都变白了。” “呵呵。”陆野笑了笑，没有睁开眼，道，“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小舟答应了一声，没有再打扰陆野休息。她看得出来，陆野似乎十分疲惫。显然，强行破开《天伦禁》，对他而言，并不好受。 吃过饭，林小舟发现陆野竟然睡着了，她也没有打扰他，直接去了街口乞讨，傍晚带了饭回来，跟陆野一起吃了。 半夜里，陆野再一次趁着林小舟“熟睡”之际，偷偷溜了出去。 这一次，林小舟没有起来。 她只是看了一眼陆野的背影。 不管这个蠢货在干什么，明天一早，一定要问清楚！ 昨天一整天没有睡好，林小舟实在是有些困倦了，哈欠连连之下，呼呼的睡着了。 …… 邢城东百余里。 群山之间。 陆野仔细搜寻着。 他记得，很多年前，跟艳无双闲聊的时候，听她提过无双居的风景。 应该就是这邢城附近一带了。 可具体的位置，陆野却搞不清楚。 一直转悠了半个时辰，几乎把邢城东侧百余里的地方搜寻了一遍，陆野终于在一条河流边停了下来。 站在河畔，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两座大山。河流从大山之间穿过，山间地势略高，河水很急。哗哗的声响，在夜色里带着一丝清冷。 陆野脸上难言喜色。 就是这里了！ 他直接飞身而起，看着左侧的大山的山壁，轻声说道，“无双，你在吗？” 山壁之上，忽然出现了一片流光波动。 陆野微微一笑，直接朝着山壁飞去。 身体穿过山壁，眼前豁然开朗。 落脚处，是一个花园的入口。 花园有些破败，里面的杂草，比鲜花更多。杂草疯了似的有一人多高，花园里的石板路的缝隙间，也有杂草拱出来，把石板拱的东倒西歪。 陆野拧着眉头，缓缓前行。 “呵……你终于来了。”艳无双的声音，在花园里飘荡着。 陆野循着声音，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坐着的清丽女子。 他没有瞬移过去，依然徒步前行。一直来到那凉亭里，在女子面前坐下。陆野道，“你果然在这里。” 艳无双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看着陆野，讪笑道，“北斗相信，如果你没有死，一定会想要找我，所以，这百余年来，我一直在无双居等着你。” 陆野脸上显出一丝愧色，道，“抱歉，原本早该来的。只是……小天身上的禁制不太稳定……所以……” “你说的是‘天伦禁’吗？”艳无双问。 “是啊。”陆野道，“起初的时候，如果我破开自身封印，她身上的封印也会被破开。所以我不得不一步步走到这里来。百余年封印，‘天伦禁’已经基本与她的元神融合，就算我短时间内解开封印，也不要紧了。只要她不轻易的动用灵力，就没什么问题。” 艳无双点点头，道，“北斗说过，我大概需要在这里等上一百多年。” 陆野笑了，“是啊，陆北斗何其聪明，一定料到了。”说到这里，陆野忽然有些莫名的悲伤，不是悲伤于陆北斗之死，而是悲伤于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摆脱陆北斗那个混蛋的算计。 真是一个强悍的家伙，纵然是死了，依然算计百出。 “要杀仙尊，你会死。”艳无双说，“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了。” 陆野点点头，道，“天伦禁下，杀身成仁。我明白。只是，我该如何靠近仙尊？我不觉得他会老老实实的被我封印。而且，陆北斗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仙尊一定也知道。而且，仙尊的修为，比小天高出太多了，当年封印小天，我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封印仙尊的话……我没什么胜算。更何况，这些年一次次的封印小天，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 艳无双笑了，“你是想问我北斗是否留下了什么好办法吧？” 陆野道，“说吧，别卖关子了。” 艳无双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没告诉小天你来找我吧？” 陆野苦笑，“当年你和陆北斗差点儿害死她，她要是知道了，还能忍得住？不管什么原因，她总会想要收拾你的。” 艳无双忍着笑，道，“好吧，千万别告诉她，《道生一》……我怕得很。”说着，艳无双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玉简，“这是北斗留给你的，你看看吧。” ……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野回到了邢城，在街口买了两个包子，回到破屋。 林小舟竟然已经醒了，此刻正坐在草堆上把玩着两根干草。 “今天起得好早啊。”陆野随便打了个招呼，把手里的包子丢给林小舟。 林小舟却没有街，脸上的神情有些冷漠。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实交代吧。”林小舟冷然道，“你干嘛去了？” 陆野嘴角一抽，在一旁坐下，道，“当然是给你买早饭去了啊。” 林小舟恶毒的瞪过来，一双眼睛犀利的犹如刀子。“昨天晚上，前天晚上，你使用瞬移离开邢城，当我不知道吗？” 陆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干咳道，“你知道了啊。” “废话！”林小舟哼声道，“老实交代！不然的话……我大耳巴子抽你信不信？” 陆野还真信！ 林小舟可不是什么淑女，也从来不会顾及她夫君的男人的脸面。 陆野苦笑一声，沉吟片刻，道，“好吧，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我去找艳无双了。” 林小舟脸涨得通红，怒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你……好啊！连续两个晚上！怎么不累死你！” 陆野怔了一下，急道，“咳！你想哪去了！我找她有正事儿！” “我呸！”林小舟道，“狗男女！能有什么正事儿！既然是正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我不是担心你想要找她报仇嘛！” “我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吗？！”愤怒的林小舟习惯性的否定了陆野的话之后，又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是那样的人，又道，“我不管！我要检查一下！”说着，直接犹如饿虎扑羊一般的扑了过来。 陆野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关上了破旧的房门，生怕被人看到自己被林小舟强行扒裤子的画面。 “望、闻、问、切”了一阵儿，林小舟怒极，“没反应！” “废话！我动用灵力，身体虚的厉害……咳！我不是那种人，你要相信我！” “呸！有前科的蠢货，不值得信任！”想起当初叶清的事情，林小舟的疑心更重了。她恶狠狠的瞪着陆野，手上用力，狠狠的掐了一下。 陆野吃痛，咬着牙闷哼一声，忍着疼痛，捏了捏林小舟的脸，有些无力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真的很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连续两个晚上强行突破封印，陆野确实极为疲惫。 林小舟虽然心中有气，但也不想真的让陆野受罪，恨恨的哼了一声，跟陆野分开一些距离，抱着胳膊等着他。 陆野懒得理会林小舟，闭上眼睛，不消多时，就呼呼的睡着了。 听着陆野的呼声，林小舟心里可就气大发了。 且不管陆野跟艳无双在这两个晚上到底有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作为一个有妇之夫，竟然背着自己去跟别的女人幽会！实在是太可恨了！ 恨恨的站起身来，林小舟抓起地上的破碗，包子也不吃了，直接去了街口，来到固定的“摊位儿”，一屁股坐在地上，阴沉着脸乞讨。 “呦呵！”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街道对面响起。那是一个身穿锦衣的贵公子，他的身后旁，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温哥儿，你瞅瞅，这小乞丐，好像颇有几分姿色啊。” 那被他叫做温哥儿的男子，看了林小舟一眼，苦笑道，“行啦，沈大公子，咱就别惹事儿了，被你爹知道了，又要收拾你了。” “不怕不怕。”沈大公子笑道，“有我娘护着，没事儿的。”他捏着下巴，颇为玩味的看着街道对面的林小舟，“还别说，这小乞丐，气鼓鼓的样子，挺逗的。” 林小舟真的气得够呛。 对于陆野的“不忠”，她无法忍受。 心情不好，对于乞讨的生活，更加有些不耐烦了。或许早就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点点滴滴的不耐烦，终于因为陆野的“不忠”而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借口。 忽然看到对面沈大公子的嘴脸，林小舟嘴角一抽。 百余年来，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浪荡公子了。 虽然修为被封印了，但大乘的眼界还在。一眼看出那沈大公子不过凝脉，林小舟就有些不屑。 这种菜鸟，随便一巴掌就可以拍死了！ 不管了！ 老娘心情很不好，需要杀个人泄愤！ 反正稍微动用一下灵力，夫君那个蠢货也死不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15 记忆 熙熙攘攘的城市，喧嚣的繁荣。 不过百余年的休养生息，当年的灭世之灾，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仙界在修真界处理事务的“天元宗”，把整个世界治理的井井有条。 没有战乱、没有厮杀，恍若太平盛世。 然而，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越是混乱，越是谨言慎行。生怕一个言差语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越是太平，反而越是嚣张跋扈。太过稳定的权力和势力，给了他们太强的自信。 作为邢城城主的大公子，沈大公子实在是习惯了在邢城里横着走的生活。毕竟，即便对方是大乘高手，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作为“天元宗”指定的邢城城主沈放的儿子，纵然那些高手瞧不起沈放，也绝对不敢藐视天元宗的权威。 多少豪门大户家的小姐，他都敢于肆无忌惮的调戏。至于一个毫无背景的乞丐，那就更加无需在意什么了。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林小舟面前，嘴巴里啧啧有声，随手一颗银锭丢进林小舟面前的破碗里，之后笑嘻嘻的蹲下来，盯着林小舟，左看右看。“小妹妹，饿了吧？想不想吃好吃的？” 林小舟乜了一眼瓷碗里的银锭，抬眼看着沈大公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行啊，有什么好吃的？” 沈大公子笑道，“自然是你没吃过的。”说着，也不嫌弃林小舟脸上有些脏，直接伸手，想要捏住林小舟的下巴。 林小舟眼中笑意更浓，藏在破旧衣服里的手指动了一下，正要破开封印，直接把面前这个浪荡公子拍死，却忽然察觉到一阵异动。 她明显的感觉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正在朝着自己这边看来。 “孽障！”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沈大公子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他嘴角一抽，站起身来，朝着声音来处，笑道，“爹。” 不远处，沈放闷哼了一声，朝着这边走来。一直来到近前，怒视着自己的独子，“滚！” 沈大公子看到父亲生气，哪敢做片刻停留，直接一溜烟儿的就跑。 那温哥儿却走了过来，跟沈放见礼。 沈放闷哼道，“你爹找你呢，速速回去，没事儿莫要跟我那孽子一起瞎混日子！” 打发走了温哥儿，沈放叹一口气，正待离开，无意间瞥到林小舟，猛然怔住。 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沈放眉头深锁，竟然呆住了。 不远处，躲在一处墙角的沈大公子朝着这边探头。 温哥儿道，“走啦，我爹找我呢。” “不急不急。”沈大公子捏着下巴，嘿嘿的笑了，“温哥儿，你看我爹是不是看呆了？啧啧。我们父子两的眼光，还是很一致的吗。” 温哥儿也有些诧异。 此刻沈放盯着林小舟的神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你说，我爹会不会给我找个二娘啊？”沈大公子有些玩味的笑了起来。 温哥儿自然明白沈大公子心里的龌龊想法，啐了一口，道，“我回去了，你自个儿玩吧。” 沈大公子嘿嘿的笑了一声，眼珠一转，也不去追温哥儿，直接快步朝着城主府走去。 沈放当然没兴趣纳妾，他只是觉得林小舟极为眼熟，莫名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间又想不起具体的状况。 平日里，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些看着眼熟或是一见如故的人。只是，这一次，颇为不同。 终于，他意识到总是这样盯着一个女子不太合适。又看了一眼林小舟冷漠的神情，这才转身离开。 原本沈放还有事情要做，不过心思一转，他又折返回去，朝着温记宝铺走去。 找到温虎，沈放有些心神不宁的坐下来，发了一阵呆，才说道，“师弟，今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女乞丐……嘶……感觉很有些怪异。” 温虎怔了一下，给沈放倒了茶，开玩笑道，“师兄，莫不是看上那女乞丐了？” 沈放摇摇头，道，“莫要开玩笑，我……唉，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许心晖师弟吧？” 温虎自然是不会忘记许心晖的，点点头，道，“怎么？” “这些天来，我一直回想着关于心晖师弟的事情，可是记忆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连贯。我记得心晖师弟借了我晶石，记得他帮我重新祭炼我的法宝，甚至记得他帮我参与桐林比斗……可是……总感觉记忆有些不完整。” 温虎叹气道，“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遥想当初我跟心晖的感情极好。可时间总会抹去一切吧。这么多年了，关于他的记忆，我也有些模糊了。至于师兄你……当初你可是正气门外门弟子中的高手，怎么会记得清心晖师弟这样的小人物的事情呢。” “不对！”沈放很坚定的摇摇头，“你不觉得奇怪吗？心晖师弟跟你一样，修为并不高，他如何能帮我祭炼法宝？我记得他家在驼峰岭的许家村，很穷。可他竟然能借我晶石。是不是很奇怪？另外……我竟然想不起我是如何学会‘浩云步’的了！我记得有人教了我，可却总也想不起那人是谁！我记得我好像欠了某个人好多晶石，可也记不起那债主是谁了！” 温虎凝眉看着沈放。 沈放似乎陷入了深度的回忆中。“我的记性一向很好！自打记事起，一直到现在，特别是修真之后的点点滴滴，我都没有忘记。可为何到了心晖师弟这里，记忆就变得有些奇怪呢？” 温虎注意到沈放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不禁问道，“师兄想说什么？” 沈放看向温虎，道，“听闻那魔主陆北斗，有一手法诀，名曰回忆杀，可以抹去一个人的记忆。你说……我的记忆……我是说关于心晖师弟的记忆，是否被人偷偷的抹去了？” 温虎嘴角一抽，道，“师兄过虑了吧？是不是最近城中事情太多。要不，就睡上几天，休息一下吧。” 沈放迟疑了片刻，道，“走，我带你去见个人。也许……” 带着温虎，一直来到街口，想要找林小舟，沈放却发现，林小舟不见了。沈放有些不甘心，直接询问了附近的店铺掌柜。可惜，没人会在意一个乞丐的去向。 沈放无奈，只得跟温虎告别，回了城主府。 找到妻子锦绣，沈放把自己心底的疑问跟锦绣说了。 锦绣爱怜的摸了摸沈放的脸，道，“夫君，这些天你可能太累了，休息几天吧。要不，就跟天元宗辞去了城主的职务吧。” 沈放摇摇头，叹气道，“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我去静室待几天，城中事务，你帮我处理一下。” 沈放有些不痛快，把一些大事跟锦绣交代了一下，这才去了静室。布下禁制之后，躺在静室的床上，沈放却并未睡觉。 他知道，不管是锦绣还是温虎，他们一定是以为自己想得太多了。可是，他自己心中有数，自己可能并非真的是想太多。 关于许心晖的那一段记忆，太过离奇！ 而且，今天看到的那个女乞丐…… 真的感觉好熟悉。 迟疑了一下，沈放收敛心神，开始探查自己的记忆，想要从中寻找被人抹去什么的痕迹。可惜，他什么也没能找到。 不过，沈放不甘心。 关于许心晖的那些记忆，如鲠在喉。 他犯起了执拗的性子，竟然开始迅速的浏览自己的所有记忆。 活得越久，这般快速浏览记忆也就愈发浪费时间。 沈放竟然一直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收回神识。 之后，他望着屋顶，呆了许久，之后猛然坐起。 他快步走到静室门口，来开门，一眼看到了锦绣和温虎。 锦绣一脸的担忧，温虎笑笑，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锦绣道，“夫君，你吓死我了。好几次我都想闯进去，又担心惊扰了你。” 沈放这么长的时间不出来，锦绣确实有些担心。可一个修真者在闭关之中，如果被人强行闯入，是很危险的。所以，锦绣一忍再忍。若是沈放再不出来，她肯定是要闯进去了。 沈放呼出一口气，朝着外面看了看，道，“来，你们进来。”待到锦绣和温虎走进静室，沈放又关上门，布下了禁制。 在静室内坐下，沈放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这些天来，我很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温虎和锦绣对视了一眼，道，“如何？” 沈放道，“我发现，关于魔主陆北斗的记忆，特别清晰！” 温虎苦笑，“那可是魔主，给修真界带来了灭顶之灾，这样的人物，想必任何人都记得很清楚吧？更何况，你的记性很好。” 沈放却摇了摇头，道，“没错，我的记性很好，但是……如果同一段记忆中，有些特别清晰，有些却什么也想不来……是不是不正常？而且……还是关于心晖师弟的记忆，我参与桐林比斗的时候，细节我记得很清楚，可是……我确定！在我的记忆中，少了一场比斗！另外！在魔族入侵修真界，直到魔族被仙尊消灭，其中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竟然一点儿记忆也没有！我甚至记不起那个时候我到底在哪！” 温虎和锦绣同时一怔，两人显然也是下意识的回忆了一下，之后惊讶的发现，他们也好像缺失了这样一段记忆。 一个人有这般想法，可能是心神不宁想太多，可如果三个人都是这样的话，那就太过诡异了。 沈放沉默了许久，道，“我要出去一趟。” 温虎凝眉问道，“去哪？” “去大前门，找陆紫烟。”沈放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当年的修为很低微，怎么就跟陆紫烟那种高手相识，甚至还成了朋友？她的绝技是落烟神剑，元神很强悍，而她的姐妹俞昭灵，更是犴犲灵体，元神也不弱，想来他们能够帮我查看一下记忆。” …… 习惯了多年的乞丐生活，忽然穿上新衣服，吃上热乎的饭菜，林小舟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泡上一壶从花园里摘下来的鲜花的花茶，美美的喝上一口，林小舟看到朝着凉亭这边走来的陆野，问道，“死了吗？” 陆野苦笑，“死不了。只是当年被仙人伤得太重，不太好治愈。” “那还真是可惜了。”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对了，陆北斗不是托她给你带了一枚玉简吗？里面记载的是什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陆野讪讪一笑，“不过是一些对我念念不忘的废话罢了。你知道的，他被叶清的执念影响很深。” “拿来给我看看。” “你不怕被自己酸死啊？” 林小舟啐道，“给我看看。” “你认为我会留着那东西吗？”陆野笑道，“被一个男人说情话，我恶心死了，早就把那东西扔了。” “真的假的？”林小舟似乎对陆野缺乏信任。 “爱信不信。”陆野从林小舟手里拿过茶杯，喝一口茶，道，“不跟你聊了，我再去看看无双，她正在疗伤，得有人守着。” 林小舟撇着嘴，道，“还真是关心她啊。” 陆野道，“我主要是担心你趁我不在对她下手。”说罢，大笑了一声，踩着花园里的石板路，一路走远。 一直来到艳无双疗伤的房间里，陆野随手布下禁制，然后坐在一旁，守着艳无双的同时，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那枚玉简。 南辰北斗，回忆杀，甚至是心剑法诀。 这是陆北斗能拿的出来的所有手段了。 如今，都记载在了这枚小小的玉简之上了。 《心剑》大概是不用想了。这种心法，不是陆野这般资质的人可以修炼的。 南辰北斗和回忆杀，倒是可以学习一下。 陆野对回忆杀的兴趣更大。 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对回忆杀的研究足够彻底的话，是否能够有办法把仙尊所更改的世间的记忆给更改回来。 “我很好奇，你为何没有被改变记忆？”陆野问艳无双。 艳无双睁开眼，看向陆野，道，“北斗早就料到仙尊会这么干了，所以他教了我一套守护记忆的阵法。” 陆野嘴角一抽，道，“他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艳无双笑道，“也没什么，一个至高无上的人，最关注的是什么？自然是名声了。他已经得到了一切，除了名声。” 陆野想了想，道，“陆北斗对人性的认知，倒是很精准啊。不过，他如何料到仙尊会从神界折返回来的？你别跟我说他去过神界，知道仙尊不会喜欢那里。” “这一点，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艳无双收了功法，脸色反而变得更加苍白。“大乘，并非永生。当初受的重伤，很严重的影响了我的生机，我怕我大限将至了。” 陆野怔了一下，看着脸色苍白，似乎浑身无力的艳无双，悲从中来。“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艳无双却摇了摇头，“回天乏术。”说着，艳无双忽然笑了，“我死之前，你把林小舟带来，让她亲手杀了我吧。不然，她一定恶气难平。” 陆野苦笑，“她虽然很恶毒，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好吧，这话说起来都感觉很矛盾。他也懒得给林小舟洗地了。叹一口气，道，“别这么悲观。多大的困境，我们不都挺了过来了吗？我要杀仙尊，还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艳无双呼出一口气，无力的靠着墙壁，仰着头，“这百多年来，我想过很多。我们真的有必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杀死仙尊吗？我们牺牲了许多朋友，牺牲了整个修真界，整个龙族也被仙尊彻底奴役……真的有必要吗？就算我么杀了仙尊，总还是会有别的什么尊来统御这个世界，甚至可能比仙尊还要残忍。至少，如今的世界，很太平，不是吗？” “是吧。”陆野道，“但我们不能因为逃出狼群可能会落入虎口而任由狼群把自己吃了。” 艳无双笑着摇头，“你和北斗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又是两个很像的人。” 很矛盾的话。 陆野没兴趣继续探究，只是说道，“我杀仙尊，会牺牲自己的事情，不要告诉小天。” 艳无双迟疑了一下，道，“你想过吗？等你死了，林小舟一定会破开封印的，至少早晚都会。到时候，仙尊死了，又会有一个仙尊因为《道生一》而诞生了。” “我想过。”陆野道，“所以，我要先把小天的事情给解决了。或许……”陆野想了想，道，“从小天身上寻找对付《道生一》的办法，然后再去对付仙尊，是个不错的计划。” “你是想拿自己的妻子当试验品？” “呵，好好的计划，被你这么一说，反而没意思了。”陆野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怕死，只是担心我死之后，小天……唉。” “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把她‘带走’，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陆野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了许久，艳无双又道，“其实，我觉得，有仙尊在仙界收拾那些飞升的高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出此言？” “这世间，最贪婪的，是修行者！修行之人，踏入一个境界之后，往往总想再踏入一个更高的境界。修真界不够高，需要仙界，仙界不够高，需要神界，神界再不够高了呢？天道在下我在上……呵呵，怕是每个修行者都渴望着这种境界。境界越高，破坏力也就越强。指不定哪天，整个世界，还是会被大高手毁灭。” 陆野沉默了片刻，轻声呢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人都无法再修行。这样的话，再强悍的普通人，也毁灭不了世界。” 艳无双道，“八荒大禁吗？”她摇摇头，“我不觉得有什么禁制可以彻底阻断人类的修行。” “嗯，大概吧。”陆野随口答应了一声，起身来到艳无双面前，一只手搭在了艳无双的天灵盖上，“你睡会儿，我检查一下你的状况。” 艳无双闭上眼，任由陆野的灵力进入自己的身体，之后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16 天机宫 艳无双的状况不容乐观。 单看现在的伤势，陆野十分好奇，当年的艳无双，是怎么活下来的？ 修养百余年，竟然还是那种重伤待毙的状态。 生机耗尽，自古以来都是回天乏术的事情。 看着脸色苍白的艳无双，陆野忽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感触。 那种因为修为太低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再一次冲击着陆野的情绪。 陆野不甘心，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艳无双死去。他甚至想过回到龙渊崩溃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再次打开神界通道。或许，在神界可以找到救治艳无双的办法，甚至还能找到对付仙尊的手段也说不准。 艳无双只是安静的看着陆野，片刻，微微一笑，摇着头，说，“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渴望更强的力量。人心之贪，永无餍足。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一点点的往上爬，或许，有朝一日，人类之中，真的会出现一个甚至许多个凌驾于天之上的强者。到了那个时候，却不知是福是祸了。” 陆野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或许并非能力不够，只是没有想到好办法而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艳无双笑了起来。“其实，最近百余年来，我常常想，也许，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太多岁月蹉跎，对于这尘世，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了。” “不要这么悲观。”陆野道，“活着总比死了好的。” “是啊。”艳无双道，“今天你想要我活着，所以想尽了一切办法。将来，我想要你继续活着，所以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如此周而复始，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永生不死。呼……感觉好漫长的人生，漫长到了了无生趣。” 生无可恋的感觉，陆野曾经有过。 然而，他却看得出来，艳无双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带着一丝莫名的喜悦。 “你说，北斗会重新转世吗？”艳无双问。 陆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仙尊不会让他转世，而是会彻底灭了他的元神，对吧？”艳无双道。 “也许……也许陆北斗很狡猾，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诈死逃生了。”陆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法很荒唐。陆北斗固然狡猾，可若想在仙尊面前耍手段，怕是不够看啊。 “不会的，他这次肯定没有可能活下来，甚至转世了。”艳无双却笑了，“其实挺好的。北斗终于彻底安息了。这尘世间的一切纷争，都跟他再无瓜葛了。” 陆野心下唏嘘，叹气不语。 “去陪小天吧，我想静静。”艳无双说。 陆野犹豫了一下，看着艳无双，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站起身来，又深深的看了艳无双一眼，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的时候，艳无双忽然说道，“陆野，你若是有空闲，可以带着我的尸体，去海北之地。也许……海无波还可以彻底的活过来。” 陆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也许，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吧。 走出静室，陆野一路来到花园里，凉亭下，却不见了林小舟。 那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陆野也不想管她。她就不是一个闲的住的性子，随便她折腾去吧。 陆野的心情很乱，一时没有留意。就在他离开静室之后，一直躲在一旁的林小舟，直接闪身跑了进去。 看着脸色苍白的艳无双，林小舟嘿嘿的笑了起来。 艳无双也笑了，她看着林小舟，说，“是不是想报仇啊？”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如果你求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艳无双摇头，笑道，“我是不是该说出我的遗言了？” 林小舟脸上的笑意更浓，“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艳无双脑袋靠在墙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虚弱，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的遗言，就是……你没机会报仇了。” “什么意思？”林小舟眉头一拧。 艳无双一动不动，好似并未听到林小舟的问话。 林小舟心里一紧，盯着艳无双，恨声骂道，“死的倒是及时！”没能手刃仇人，林小舟心里有些憋屈。想要拿艳无双的死尸出口恶气，却又猛然激灵了一下。 还是赶紧跑！ 万一被夫君那个蠢货发现我在这里，再以为是我杀了艳无双，那可就洗不清了。 想到此，林小舟转身就跑。未曾想，刚一转身，竟然一头撞进了陆野的怀里。 “哎呀！”林小舟看到陆野，嘴角一抽，道，“夫君，这么巧。” 陆野看看林小舟，又看向艳无双，步履沉重的走了过去，将艳无双的死尸放好，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在艳无双的体内，竟然真的还有海北的元神。只是，那一缕元神太过虚弱，虚弱的几乎察觉不到，若非艳无双死前的提醒，陆野根本不会想到。 “咳咳……夫君，她……不是我杀的。”林小舟道。 陆野应了一声，坐在床沿上，看着艳无双的死尸，道，“我们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就启程离开。” “去哪？” “海北之地。” “为什么现在不走？” “现在……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陆野说。 “什么事？”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一些俗事，你别问了。”最终，他还是没有自己要修炼南辰北斗和回忆杀的事情告诉林小舟。 《道生一》已经太强了，如果再被林小舟学会了南辰北斗，将来万一有什么意外，怕是再也无法用《天伦》压制她了。 林小舟眼神犀利的看着陆野，“你要在这里缅怀艳无双吗？” “只是感觉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想要在这里过一段安稳日子。”陆野伸手摸着林小舟的脑袋，心中忽然有些哀伤起来。 跌跌撞撞这么多年，最终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林小舟一人。而可悲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又要舍她而去。 陆野不怕死，只是放不下林小舟。 对于陆野的甜言蜜语，林小舟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自从陆野瞒着她来见艳无双之后，陆野的信用就已经破产了。 她心中坚信，陆野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不过，他不说，自己也没办法。迟疑了一下，林小舟又道，“去海北之地做什么？” 陆野道，“艳无双的身体上，还残留有海北的元神，把她带入海北之地，或许有办法让海北活过来。” 林小舟眉头一拧，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刚才怎么就没有果断出手，直接把艳无双的脑袋掰下来呢？这下好了，死了一个艳无双，还有一个海北。 海北对于陆野的感情…… 林小舟越想越没有安全感。 不怀好意的斜了一眼艳无双的身体，林小舟道，“听说海北之地在不可知的地方，我们怎么去那里啊。” 陆野道，“总会有办法的，最有效的办法，应该就是去天南之地，找到天南圣主。她一定知道海北之地的位置。” “那可够麻烦的。”林小舟叹气道，“何必呢？让海北像艳无双一样安息，不好吗？” 陆野看了一眼满眼的恶毒，却又装出一脸悲天悯人模样的林小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要杀仙尊报仇，总要找几个帮手吧？若是能复活海北，甚至招揽了海北一族为战力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大上很多。毕竟，现在不论是仙界还是修真界，到处都是仙尊的粉丝。想要跟陆北斗一样直接闯入天机宫，已经不可能了。” “嘁，粉丝么……”曾经在地球上生活过一段时间，林小舟自然明白粉丝的意思。“都是些酒囊饭袋而已。” 陆野笑着摇头，“粉丝都是盲目的，盲目的人都是疯狂的。疯狂的力量，不可小觑啊。说起来，有些饿了，去做饭吧。” 林小舟翻了翻眼皮，道，“吃什么？” “随便了。” 林小舟答应一声，又看了一眼艳无双的死尸，转身离开。 艳无双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所以无双居内并没有什么粮食，但却又不少颇具灵性的水果。捣鼓着各种各样的水果，林小舟忽然又想起了当年在八荒跟陆野一起每天吃水果吃到想吐的日子来。 如今想想，竟然还有些怀念。 林小舟一边削皮，一边发呆。片刻，忽然啧啧有声，一脸的不解。 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就喜欢上了夫君那个蠢货呢？ 感情啊，真是奇怪的东西。 林小舟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陆野产生感情的了。 一顿水果盛宴做好了，陆野好似嗅到了水果的香味儿似的，很及时的过来了。两人一起吃着饭，聊着一些不咸不淡的生活琐事。 “啊呀，有些肚子疼。”林小舟说着，捂着肚子一溜烟儿的跑了。 陆野抬头看了看林小舟的背影，笑了一声，也不管她。 林小舟跑出很远，之后不再捂着肚子，反而一直朝着艳无双的静室跑去。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艳无双的身体直接毁掉比较稳妥。万一海北真的活了，万一夫君这个蠢货移情别恋……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林小舟怔住了。 原本艳无双躺着的床上，放着一张纸条。 林小舟凝眉走过去，拿起那纸条。 “快回来吃饭了。” 林小舟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有些恼羞成怒的直接把那字条撕成碎片，之后气冲冲的回到陆野身边，拿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这是什么手段？”陆野喝着果粥，问道，“以眼杀人吗？” 林小舟哼了一声，道，“我不管！你要是敢跟海北有什么破事儿！我直接就破开封印，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可以。”陆野道，“我最反感对婚姻不忠的人了。” “嘁。”林小舟端起面前的碗，喝一口粥，又撇撇嘴，道，“我说，咱能不能想想办法，老是这么压制我的修为，真的很不爽哎！” “没有修为，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吧。”陆野笑道，“你看，如果咱们没有把修为封印，那就不用吃饭，甚至一直不睡觉也没所谓。那该是多无聊的人生啊。”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我觉得辟谷挺好的，至少不会大解的时候屁股疼。” 陆野忍着笑，“多吃水果多喝水就好了。” “滚！”林小舟气道，“我发现最近怎么看到你就烦啊！” “那正好，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你自己可以享受一下清净时光。”陆野笑道。 …… 沈放孤身一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大前门驻地。 报上自己的名号和来意，沈放在大前门的山门外等候。 不消多时，一个女子从山上下来，远远的看到沈放，就笑着打招呼，“你这家伙这么有雅兴，竟然跑到我大前门来了。” 看到来人，沈放笑道，“昭灵，好久不见了。” 俞昭灵来到近前，领着沈放进入山门，笑道，“听弟子禀报说，你是来找紫烟的？” 沈放道，“紫烟上人可在山上？” “不巧了，刚刚闭关。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俞昭灵道。 沈放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之前的顾虑和猜测跟俞昭灵说了。俞昭灵有些诧异的停下脚步，看着沈放，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沈放一怔，这个“也”字，用的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俞昭灵四下里看看，给沈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路来到俞昭灵的住处，俞昭灵打出禁制，才松一口气，对沈放说道，“我和紫烟，一直都有这种感觉。紫烟这次闭关，就是为了自查其身，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记忆问题。” 沈放的心情有些复杂，陆紫烟和俞昭灵跟自己一样有这份怀疑，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听俞昭灵所言，她们显然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另一个念头冒出来之后，俞昭灵和沈放都惊住了。 “温虎、锦绣和我，再加上你和紫烟上人……”沈放凝眉道，“到底有多少人被动了记忆？” 俞昭灵神情凝重，看了看沈放，出口的话虽然不留情面，但却是事实，“你和锦绣、温虎被人动了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紫烟被人动了记忆，那就有些可怕了。我们两个都是大乘修为，能力至少不算很弱，能动了我们记忆的人……一定是个极为强悍的人物！” 沈放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顿了顿，又道，“你觉得紫烟上人有可能找到办法解决记忆的问题吗？” 俞昭灵摇了摇头，“对方既然能动了我们的记忆，那就决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能破开。” “你有什么好主意？” 俞昭灵嘴角一扬，“主意倒是有一个，但却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我和紫烟一直没敢尝试。” 沈放凝眉，“说来听听。” “你知道地狱花吗？” 沈放脸色一变，那种生于魔域的邪物，他还是听闻过的。 “地狱花可以吞噬灵力。”俞昭灵道，“我在想，是否可以利用地狱花的这种特点，来解决记忆问题。” 沈放修为虽然不如俞昭灵，但作为一城之主，还是有些见识的。“你是说，利用地狱花吸取了我体内的灵力，在我即将死亡之前，把我救下。那样的话，我体内已经没有了丝毫灵力，这个时候想要找寻记忆被动下的手脚，也就容易了很多，对吧？” 俞昭灵点点头，道，“很凶险的，一个不小心，你可能就会彻底死在地狱花下。” 沈放沉吟良久，道，“我考虑一下。” …… 仙界。 天机宫。 外人认知中的仙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大殿之上，一脸森然的听着下面的仙人报告着一些天地间的俗事。 能有什么俗事呢。 底下这帮子被世俗人敬仰的仙人，一个个满嘴都是阿谀奉承的赞美，一个个都是谦卑唯诺的姿态。 看着就感觉恶心。 老者终于有些不耐烦，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 而他的本体，则正在天机宫的深处的一条天河边的凉亭里怔怔出神。 温柔漂亮的女孩儿，乍一看去，犹如邻家妹妹。纵然许多仙人都见过她，却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她就是统治天下的仙尊——陆落梅。 陆落梅的脸色很难看。 一百多年了，她一直都很压抑。 杀了陆北斗，改变了所有人的记忆，让陆北斗变成了一个遗臭万年的家伙——这并不能让陆落梅心情舒畅。 因为，她发现，自己记忆里的一些东西，被抹去了。 就在陆北斗逆转轮回，要跟自己拼命，自己及时逃往神界之前的那一刹那，陆北斗借助“北极帝式”的力量打出的回忆杀，直接命中了自己。 以生命为代价，借天之力！ 北极帝式之强，时隔多年，陆落梅依然记忆犹新。 然而，那些被回忆杀抹去的记忆，陆落梅再也想不起来了。 陆北斗啊陆北斗。 陆落梅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纵然你死了，依然不肯让我好过吗？ 你百般算计，到底不还是没能杀掉我吗？临死之前耍的小手段，又能如何？ 我有的是时间，总会想到办法，恢复那些被你抹去的记忆的！ 天道在下我在上！ 这世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17 再见回忆杀 没有了陆北斗的元神，南辰北斗和回忆杀并不好修炼。纵然现在陆野有着大乘期的修为，可想要彻底领悟南辰北斗和回忆杀，却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且，因为“天伦禁”的存在，陆野无法连续长时间的破开封印，他担心那样的话，会影响林小舟身上的封印。 所以没修炼一段时间，陆野就会重新封印自己的修为，然后跟林小舟一起或在无双居里闲扯，或去邢城内逛逛。 林小舟不喜欢逛街，她总感觉闲着没事儿瞎溜达是野生动物的爱好。不过，每一次陆野喊她出去，她总会欣然出门。 所以，陆野一直以为林小舟喜欢逛街。 虽然对陆野瞒着自己什么事情的行为，林小舟极为不满。但她相信，陆野一定有不告诉自己的理由。而且，相处非只一日，林小舟能察觉得到陆野内心深处的悲伤。 蠢货夫君，你想要做什么傻事儿呢？ 好几次，林小舟都想问问陆野，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问。 晚上躺在星光下休息的时候，林小舟问陆野，“你说，咱们的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陆野仰望星空，笑着说道，“肯定是男孩儿。” “为什么？”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这种本分老实的男人，肯定不会有什么情人的。” 林小舟冲着天空伸出中指，“要是真有这种说法，那我一定会生个双胞胎女儿的。唉，一个情人怎么够呢。” 陆野大笑，笑容渐渐收敛，转脸看着躺在一旁的林小舟，道，“我对你的过去，一直不太了解。” 林小舟也转过脸来，看着陆野，片刻，道，“你想知道什么呢？” “随便说点儿吧。”陆野道。 “跟你说说我的初恋吧。”林小舟笑道。 “行啊。”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嗯，用地球上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小鲜肉。”林小舟双手垫在脑袋下，感受着草地上的清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当年，我并非一个人偷偷的跑来修真界的。” 陆野笑了一声，道，“小鲜肉……啧啧，你看我算不算小鲜肉？” “我看看。”林小舟直接翻身骑在陆野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脸，片刻，道，“像我爹挂在屋檐下的腊肉。哈哈哈！”林小舟大笑了一声，重新翻身躺下，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很好。”说罢，转脸看看陆野，道，“我们约定好了，一起飞升，然后一起在仙界大开杀戒。” 陆野脸上露出笑意，可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哈哈哈哈！”林小舟忽然大笑，“瞧你那样儿，骗你的！” 陆野斜眼看着林小舟，片刻，失声而笑，“算了，真的假的，都过去了。”说罢，又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林小舟道，“我想想……嗯，后来我不是在葬剑碑被陆北斗打成了重伤么，那家伙就背叛了我，爱上了一头猪灵。” 陆野忍着笑，问道，“继续。” “想听啊？” “嗯。” “那我接着给你编。”林小舟笑着，“后来他们就相爱了啊，在猪圈里举办了一场婚礼，生了一窝小猪仔……我再跟你说说我的第二个恋人吧。” “嗯嗯。” “她叫上官静，我们差点儿就成亲了……” …… “我再跟你说说我的第九十六个恋人吧。” “好像漏了第九十五个。” “是吗？第九十五个，她叫上官静。” “这个好像讲过了，那个抢走你天棺的对吧？” “啊……不是啦，只是重名而已。百十号人，想名字很难的，你要理解一下编剧的苦衷。” …… 陆野又闭关了。 他隔上一段时间，他总会躲进静室内，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林小舟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的凉亭中，看着满园的各色鲜花怔怔出神片刻，之后便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掐着一个灵诀，将元神潜入了身体之中。 一定有办法来压制《道生一》所导致的性情大变。 林小舟一直都这么认为。 只要是法诀造成的副作用，就绝对没有无法解决的道理。 这段时间以来，每次陆野闭关，林小舟就会抓紧时间来研究《道生一》，希望能找到封印之外的办法来彻底解决《道生一》的问题。 林小舟虽然弑杀成性，但被《道生一》控制的弑杀，并非她所愿。 天地无情，凌驾于天地之上的《道生一》，人性就成了最大的阻碍。可问题是…… 林小舟觉得这个问题，对自己而言，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因为自己就是个没人性的…… 林小舟把这个观点告诉刚刚出关的陆野，陆野错愕了良久，道，“说自己没人性的时候，你有必要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吗？”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道，“这不是重点。” “好吧。”陆野仔细回想着林小舟告诉他的《道生一》的口诀，良久，道，“有云上人说，他认为这《道生一》有问题。可是……单看这法诀，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吧？” 林小舟道，“倒是忘了问那老家伙，他是从哪里看出来有问题的了。” 两人一起想了许久，林小舟终于有些不耐烦。“算了，出去逛逛，改天再想吧。” “也好。”两人一起离开无双居，进了邢城。 常常来这里闲逛，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 林小舟忍不住问道，“夫君，逛街有什么乐趣吗？”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喜欢逛街？” “我以为你喜欢。” 林小舟嘴角抽搐，“我只喜欢杀人。” “呃……你的爱好太奇怪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不仅喜欢杀人，还喜欢你。”林小舟感慨道，“想想确实都是很奇怪的爱好啊。” 陆野笑了一声，“确实奇怪，作为你的第九十七个恋人，能被你喜欢这么多年，我真的很荣幸啊。” “是吧，哈哈哈。” 林小舟转脸看着陆野大笑，忽然看到陆野眉头一拧，脸上的笑容收敛，顺着陆野的视线看去，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沈放。 此刻，沈放正看着陆野和林小舟，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林小舟眉头微蹙，她看得出来，沈放似乎是受了伤一样，灵力很微弱。而且，他应该是不认识自己和陆野的，为何却径直朝着这边走来，而且视线就没有离开过？ 沈放并未在陆野和林小舟身边停下，在经过陆野身边的时候，直接传音入密，“来。” 陆野迟疑了一下，看看林小舟，之后转身跟上了沈放。 三人先后出城，一直来到了了无人烟的荒野之上。 沈放停下来，转身看着陆野和林小舟，之后躬身道，“二位，好久不见了。” “咦？”林小舟有些惊异，“你认识我们？” 沈放轻声一笑，“刚认识。为了认识你们，我差点儿就死了。” 陆野看着沈放的眼睛，微微沉吟，道，“阁下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沈放道，“陆先生，山界之主，我的记忆恢复了。” 陆野心头一颤，脸上的笑容逐渐展开。“你用的什么办法？” 沈放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只是问道，“陆北斗说天道有迹，人道无常。想来那只是对于陆先生这样可以掌控天下大势的高手而言罢了。于我这般的小人物，天道，也是无常的。匆匆百余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野叹气道，“你高看我了，于我而言，天道亦无常。” 沈放笑了，“看来我没有猜错啊，你们的记忆，确实没有被改变。” 陆野微微一笑，林小舟插话道，“既然记忆恢复了，欠我的晶石，也该还我了吧？” 沈放笑道，“还账，不急。二位怎么有雅兴来到我邢城了？” 陆野心思一转，道，“闲来无事，到处转转。我们现在的生活，就是到处旅游，打发时间而已。” 沈放道，“挺好的，平淡是真么。打打杀杀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顿了顿，沈放又道，“我看不出二位的修为，想来二位修为不会比我低了。但是……我还是斗胆想劝一句。” 陆野嘴角一扬，微微笑着。 “和平不易。”沈放道，“当年陆北斗带给整个世界的创伤，已经足够多了。不管仙尊是好是坏，现如今的世界，井井有序，万灵相安。修真界，已经有太久没有过这般太平日子了。即便是当年圣域主宰修真界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安宁。” 林小舟忽然冷冷出声，“夫君，杀了他。” 沈放一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看来，陆野和林小舟不过是两个普通人，而且陆野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模样。但沈放不敢小觑他们。 陆野没有理会林小舟，只是凝眉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些飞升的仙人，其实都被仙尊吞噬了呢？” 沈放拧着眉头，看着陆野的眼睛，片刻，摇摇头。 “不信？”林小舟问。 “不是不信。”沈放道，“我相信。可是……那又如何呢？古往今来，能够飞升之人，万中无一。牺牲那几个人，而可让整个世界安宁祥和，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更何况，这个世界，总是需要一个主宰的。谁又能保证，仙尊死后，他的继任者，会比他做的更好呢？而且……没有仙尊，修真者和修魔者，应该还在不断的厮杀。没有仙尊，就不会有现如今的太平盛世。” 陆野道，“你的意思，我懂了。” 沈放道，“算了吧，不要学那陆北斗。” 陆野点头，道，“你走吧。” “夫君！”林小舟一把抓住了陆野的胳膊，“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陆野没有理会林小舟，只是看着沈放，说道，“我会杀掉仙尊，但也会还这个世界一个太平。”说罢，忽然出手。 …… 沈放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荒野，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奇怪了。 他抓了抓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心神不宁的回到城主府中，看到锦绣，问道，“邢城十年庆的大典准备的如何了？” 锦绣一愣，看着沈放，道，“夫君，你……十年庆，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啊。” 沈放猛然一怔。 两年前？ 沈放怔了许久，忽然感觉衣襟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伸手入怀，是一张字条：不想死就老实点儿！ …… 大路朝天。 清风旭日。 一辆马车在两匹马的拉扯下，在官道上不急不缓的行驶着。 林小舟耷拉着眼皮，一脸的不痛快，恶狠狠的瞪着陆野，道，“妇人之仁！直接杀了他不是更好？” “用回忆杀，效果也是一样的。” “嘁！仙尊用大法力更改的记忆，他都有办法找了回来，你的回忆杀？你认为你比仙尊更厉害？” “回忆杀不够厉害，但那个字条足够厉害。”陆野笑道，“来自未知的威胁，往往是最可怕的。” “嘁！”林小舟不满的啐了一口，仰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道，“你真的要天南之地找天南圣主？” “是啊。” “一说去找美女，你好像很有精神嘛。” “啧，美女嘛，谁不喜欢。”陆野笑道，“可惜，家有悍妻。这辈子妻妾成群的生活，我是享受不到了。” “我怀疑你不止一次的臆想过这样的生活。” “嗯嗯，是啊。不过，我可以摸着良心说，在我所有臆想中，你永远都是第一位的。”陆野道。“每次臆想到妻妾成群的生活时，想到竟然忽略了你，我总会于心不忍。” “啧啧啧啧啧……”沉默了骗了，林小舟忽然一脸警惕的看着陆野，问道，“你现在又学会了回忆杀……艳无双给你的玉简里，有回忆杀的法诀吧？” “嗯。” “有回忆杀，肯定也有南辰北斗了？”林小舟问。 “聪明。”陆野道，“别想，我不会教给你的。” “这个先不提。”林小舟道，“我问你！你有没有背着我偷人！被我发现之后，又对我使用了回忆杀？！” “埃，听你这一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滚！”林小舟怒骂了一声，又道，“教给我南辰北斗和回忆杀，我就原谅你了。” “原谅我什么？” “原谅你偷人。” “我多咱干过这事儿啊！” “叶清！”林小舟咬着牙道。 陆野一时无语。 “海无波！艳无双！秋蓉！陆紫烟！”林小舟恨声道，“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干过什么好事儿啊！” 两人一路上吵吵闹闹，风餐露宿，饥餐渴饮。一直赶路到了海边，之后换乘灵船入海，直奔天南。 这一日，两人来到了三湾大陆的凤城。 凤城之地，乃是整个三湾大陆的中枢机构。如同每一块大陆上的中枢城市一样。凤城城主，乃是天元宗弟子。 相比于邢城那般的小城市，凤城要大上好几倍。 正赶上十年一度的天元宗招收外门弟子的大事，整个凤城之地，人流汹涌。莫说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渴望着一朝踏入天元宗，从而一飞冲天。即便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也总想着把自己的后生晚辈送入天元宗。 林小舟是个喜欢热闹的。 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极力拉着陆野要去看热闹。 陆野没办法，只能跟着林小舟一起顺着人流进了凤城。 经过凤城城门口的时候，陆野忍不住问林小舟，“所谓‘凤城’，是凤凰的凤吗？” “是吧，不清楚。”林小舟跳着脚往前张望。 人太多了，像个巨大的蠕虫，总也动弹不得，林小舟有些急了。 “咳，兄弟。”旁边，一人跟陆野搭讪，“这凤城，是以城主张小凤的名字命名的。你不知道？外地来的吧？” “呃……张小凤……我认识一个叫陆小凤的。”陆野开玩笑道。 那人道，“陆小凤倒是不认识。”说罢，又抱怨道，“真是的，咋这么多人。挤都挤不动了。” 陆野道，“不就是招收个外门弟子吗？至于吸引这么多人？” 那人给了陆野一个白眼，“兄弟你是从山里出来的吗？” “呵呵……兄台你猜对了。我和妻子二人，一直隐居深山，对于外面的事情，真的不太了解。” 那人笑道，“真的假的？呵呵……这么说吧，别处地方，即便是碰上这十年一度的天元招徒，也不至于这般热闹。可这凤城地方，却是不同。凤城城主张小凤，最是开明。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去报名应征，不需要什么引荐人，更不需要什么报名费用。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人过来。据说，好多外陆人，也会跑到这里来碰运气。” “原来如此。”陆野道。 “还有啊。”这人显然是个爱说话的，“更重要的是，但凡是被张小凤看中的，总是会有机会跟上元仙人见上一面，若是资质够好，还会被上元仙人亲自指点修行啊。” 听到“上元仙人”四个字，林小舟猛然一怔。 “为什么？”陆野问。 那人道，“因为张小凤是上元仙人的女儿啊！” 林小舟忽然插话道，“张小凤是个女的啊？” 那人看看林小舟，又看看陆野，嘴角一抽，“你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又道，“兄台，要去面试外门弟子，怎么报名的？” 那人苦笑，“你们俩还要报名不成？” “是啊。”林小舟笑道。 “别扯了，没戏。”那人道，“你们俩看起来都十七八岁了，年岁太大。” “资质够好的话，年岁大点儿应该也没什么吧？”林小舟道。 陆野看了林小舟一眼，以为林小舟在胡扯开玩笑，倒是没有当真。()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18 凤城 仙尊到底在神界遇到了什么？是真如他所言，不舍这世间万灵吗？还是他遇到了什么特别的状况？最终不得已离开了神界？ 没有人知道。 但众所周知的是，仙尊自神界归来之后，就在修真界建立了天元宗。派出了五位仙人，一位掌管天元宗，四位掌管四方。 也就是在那一年，天元纪年，正式开始。 天元纪年是从天元宗建立开始。然而，天元宗却又并非是在天元元年才出现的。 相传，天元宗的前身，乃是苍凉域一带的一个名叫天元门的上古门派。很久以前，仙尊为了领悟天道而转世，加入天元门修行。魔主陆北斗得知之后，悍然出手，灭了天元门满门。 林小舟曾经问过陆野，仙尊以天元为纪年，是否因为他跟天元门有什么渊源。起初的时候，陆野也不太清楚。后来遇到艳无双，陆野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天道有迹，人道无常。 谁又能想到，因为仙尊，陆北斗学会了《心剑》，又拥有了天剑。因为陆北斗，仙尊的转世陆落梅最终惨死，未能彻底摆脱《道生一》。因为陆落梅，陆北斗谋划无数岁月，为的只是让她安息。因为陆北斗，林小舟受了伤，并且怀恨在心。因为林小舟，陆野这样一个普通的甚至将死之人，来到了这变幻莫测的修真界…… 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 陆野厌倦了这样的纷纷扰扰，很多时候，他更希望能够跟林小舟一起隐居起来，甚至哪怕是回到地球上，过平凡人的生活。 可惜，林小舟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若非她的修为被封印了，若非她强行突破封印会伤及陆野，林小舟大概早就狠狠的折腾一场了。 如今忽然好似有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林小舟拖着陆野来到报名处报名。管理报名的天元宗弟子，似乎也见惯了林小舟和陆野这般年纪的人来撞大运，所以也不在意，随便给了林小舟和陆野各自一节特制的竹筒就打发了。 竹筒里面，是一个简单的信号阵法。 翻来覆去的看着竹筒上的号码，林小舟显得极为兴奋。 陆野不解，问道，“你总不至于想加入天元宗吧？” “不可以吗？”林小舟道，“反正我们要去天南之地，也要经过天元宗的不是嘛。顺路去看看好了。” 陆野微微凝眉，四下里看看，有些不放心的低声说道，“那里高手那么多，万一……” “呵，放心，这世间，大概没有人能看得透‘天伦禁’，仙人也不行。”林小舟微微眯着眼睛，道，“走吧，先随便逛逛，咱们的号码很靠后，大概要很久才能轮到。” 陆野哭笑不得的跟着林小舟一起在人群中闲逛。 一直离开主街，路上才清净了一些。 “夫君。”林小舟轻声唤了一声。 “嗯。” “帮我个忙好不好。”林小舟脸上荡开了甜甜的笑。 看着林小舟的神情，陆野拧起了眉头，林小舟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多年以来，陆野总结出了一个经验：林小舟笑的越甜的时候，心里反而越是阴暗。陆野见过的林小舟最开心最兴奋的模样，就是她在杀人的时候。 “帮我杀一个人吧。”林小舟笑着说。 陆野心说“果然”，苦笑道，“谁又得罪你了？” “上元仙人。” 陆野一怔，凝眉看着林小舟。 林小舟脸上带着笑，仰着脸看着陆野，“要不我就破开封印，亲自动手。” 陆野呼出一口气，问，“为什么？” “我不想说。” 陆野盯着林小舟笑意浓浓的眼睛，良久，点点头，“好。” 林小舟踮起脚尖，在陆野唇上吻了一下。“谢谢。” “呵，只要不是天元五仙，普通的仙人，应该不难对付。”陆野道。 林小舟笑道，“夫君最厉害了。嗯……最好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我要把他的脑袋炼制成魔骷。” 陆野苦笑，想问问林小舟到底跟那上元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见林小舟并没有直说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 “我们报了名，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进入天元宗，到时候就很会比较容易接近上元。最好不要惊动了天元五仙。那五仙的实力……据说得到了从神界归来的仙尊的指点，实力非同小可。” “是啊。”陆野心底叹气。 当年的仙尊，陆北斗杀不了。如今进入过神界，实力可能更进一步的仙尊，想要杀掉，怕是更加棘手了。 不知不觉间，走到一条街的尽头，眼前出现了一条河。 河面不宽，水面上，一艘艘船舶不急不缓的驶过。 两岸垂柳依依，草色青青。 河西岸的街道上商铺林立，行人如织。 那喧嚣的吵闹，更衬托的东岸的安静清逸。 “其实……”林小舟话一出口，却又犹豫了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沈放说的没错。” 陆野凝眉，“怎么？不是你一直嚷嚷着要杀掉仙尊的吗？” 林小舟笑了一声，道，“反正他也没来招惹我们，我们何必去没事儿找事儿呢？” 陆野摇摇头，“抹去了我的朋友和亲人的记忆，还把他们当做副中餐！这就得罪我了。”说着，看向林小舟，“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怎么忽然就转了性了？” 林小舟迎上陆野的目光，道，“我担心你。” 陆野凝眉不语。 “你从来都是个懒人。”林小舟笑道，“可在无双居的时候，你宁愿冒险频繁的破开封印，也要闭关。后来我才知道，你是为了学习南辰北斗和回忆杀。” 陆野道，“瞒着你，是怕你缠着我要我教你。” 林小舟又道，“能够学习这两种强悍法诀，你却看不出来有什么兴奋可言，甚至还有些忧伤。” “我很兴奋的。”陆野笑道，“你哪里看出我忧伤了？” 林小舟呼出一口气，“我的智商虽然不高，但足以碾压你了。何必故作坚强？你这种人，什么表情都在脸上，就算努力掩饰，也没什么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杀仙尊，你会死的，对不对？”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依然笑意浓浓，“别胡扯，我最怕死了。送死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林小舟没兴趣跟陆野抬杠，寻了一处干净的草地，直接坐下，双手抱着膝盖，道，“你说，当年陆北斗快要杀死仙尊的时候，你刚好开启了神界通道，是巧合吗？” 陆野在林小舟身边坐下，忽然感觉有些无力。“自从跟陆北斗接触了之后，任何巧合，我都会怀疑是一种精心的谋划。” “是啊，如果不是巧合。那是否说明，我们……至少是你的动向，一切都在仙尊的掌控之中。”林小舟道，“你现在学会了南辰北斗，打算拼命杀死仙尊的事情……仙尊会不知道吗？” “也许吧，可是，仙尊为何不趁着在我学会南辰北斗之前杀了我呢？”陆野道，“以他的实力，莫说之前，即便是现在，想要杀我，大概也不难吧。另外……如果我的一生，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如果我的存在，不过是仙尊的一颗棋子……那么……抱歉，不杀仙尊，毋宁死！” “呵……被人当棋子，确实挺可恨的，换做是我，也会拼命的。可是……我不想让你死。”林小舟依在陆野身上，之后顺着陆野的胳膊躺下来，枕着陆野的腿，看着陆野，道，“总会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 陆野轻抚着林小舟的长发，“我只是担心你，我死之后，想来你会变成第二个仙尊的。嗯……我在考虑，要不要在临死之前，把你也捎带上。” 林小舟笑道，“行啊。”说罢，又笑道，“很久以前，我常常跟着父亲的渔船出去打渔。那个时候，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很好的渔夫，然后成亲，再然后，跟自己的爱人，一起变老。像我的爷爷和奶奶，最终安详的睡死过去。可惜，魔天尊者逼我杀了自己的父兄，那个时候，我发誓，我一定要成为最强的人，只有我杀人，不准人杀我！” 深吸了一口气，林小舟稍微挪动了一下，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夫君，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吧。” 陆野低头迎上林小舟热切的目光，犹豫了一下，道，“唉……真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 林小舟啐道，“我的演技很差吗？” “没有，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那你还不信？” “因为我了解你啊。”陆野道，“你大概更希望咱们一起去杀仙尊，大不了一起死掉。我不知道你以前是男是女，但是我确信，你的性子，像个男人，像个残忍而暴虐的男人。” “这话说的。”林小舟大为不满，“我现在不是很有小鸟依人的样子吗？” “嗯嗯，希望你能保持住。” 林小舟忍着笑，媚眼如丝的看着陆野，“要不要疯狂一把？” 陆野看了看河对岸拥挤的人群，讪笑道，“别闹。” “那你怎么……嗯？” 陆野却从林小舟脑袋下拿出了一个竹筒，“别误会。” 林小舟嘴角一抽，“你故意的。” “是啊。” 林小舟气的直接侧过身子，直接紧紧抱住陆野，狠狠的在陆野肚子上咬了一口。 陆野听得直咧嘴，却没有推开林小舟。 河对岸的人群渐渐变少，天色也黯淡下来。 林小舟躺在陆野怀里，呼呼的睡着。 陆野就那么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弹一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野和林小舟的竹筒忽然发出唧唧的声响。 林小舟醒转过来，看看陆野，又看了看自己的竹筒，道，“走啦。” 陆野扶着林小舟起身，两人快步前行。 一边走，林小舟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夫君，咱们不需要改名字了吧？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 “嗯。” “你说多奇怪，那老家伙，为何要让世人忘记我们呢？”林小舟道，“这太不正常了吧？他是想利用我们做什么吗？他已经那么厉害，整个世间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也没有什么威胁存在，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被他利用的。” 陆野随口道，“也许让世人遗忘我们，并非他本意……”说到这里，陆野猛然一怔，心中豁然开朗。“对啊！也许并非他本意啊！我们是否小看了陆北斗？是陆北斗帮了我们？”说罢，陆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点儿大了，现如今，陆北斗就是罪恶的代名词，大声嚷嚷他的名字，说他帮了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陆野才松了一口气。 林小舟凝眉看着陆野，片刻，点点头，道，“快走吧，先去面试一下。” 不消多时，林小舟和陆野便进入了一处大厅。 大厅上首，坐着几个天元宗弟子。中央还立着一块长条状的石板。这样的石板，是用来专门测试资质的。天元宗招收弟子，一向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情。所以，用这样带有阵法的石板来代替人为查探资质，最是省事儿。 报名的时候，就听人说了流程。所以林小舟和陆野陆续走向那石板，将手掌放在那石板上，待到石板亮起，才放开手，走到上首那几个天元宗弟子面前，交出自己的竹筒。 有着大乘期的底蕴，陆野和林小舟都成了“资质上佳”之人，被天元宗收下，也是应有之意。 七天之后，随天元宗弟子一起启程返回天元宗驻地。这七天里，陆野和林小舟被安排进了凤城内的一处大宅子里。所有已经成功被天元宗收下的弟子，都在这里等待着。 住宿的条件不算太好，四五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 陆野和林小舟男女有别，自然不会住在一起。 和陆野同住的，是有三个七八岁的孩子，还有一个竟然和陆野看起来年纪差不多，足有十八九岁。 “嘿，兄弟，请了。”那人看到陆野，显得极为亲切。“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陆野笑道，“为何？” “显得我不是那么另类啊。”那人道，“兄弟怎么称呼？” “陆野。” “陆野？哦，我叫朱云峰。幸会幸会。” 陆野看着朱云峰，忽然有种新生入学，遇到新室友的感触。回想起遥远的学生时代，陆野心有唏嘘，道，“多多关照。” “陆野，你什么资质？” “上佳。” “上佳？”朱云峰道，“可惜了，我也是上佳。” 陆野不解，“上佳有什么可惜的？” 朱云峰看着陆野，问，“你不知道？” 陆野摇头。 “咳。天元宗招收弟子极为严格，上佳是底线啊。只有绝佳，才有可能被城主张小凤引荐给上元仙长啊。” 陆野苦笑，“我方才知道。我还以为上佳已经很不错了呢。” 朱云峰讪笑，道，“得，以后咱们兄弟在外门打拼，相互照顾一下吧。” “好。”陆野随口应了一声，却拧起了眉头。 如果不能被张小凤引荐给张上元，那想要接近张上元，然后无声无息的干掉他，可就不容易了。 随便跟朱云峰聊了一阵儿，天色不早，陆野躺在床上休息。看着外面夜色，忽然忍不住苦笑。 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林小舟了？竟然就那么轻易的答应了她要杀张上元。 不知道那张上元怎么得罪她了，也不知那张上元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个好人，自己还要杀了他吗？ 而且…… 林小舟是个坏人，是无可置疑的。 坏人痛恨的人，大概真的是个好人吧。 可是，已经答应了林小舟…… 想起林小舟提及张上元的时候有些奇怪的神情，陆野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一夜无话，第二天，陆野找到林小舟。原本打算再问问她关于张上元的事情，可想到昨日她奇怪的神情，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先看看张上元是个什么人物再说吧。 林小舟却极为兴奋，“夫君，听说没有？那张小凤，可是个极美的女子。” 陆野凝眉，“那又如何？” 林小舟脸上的笑容有些猥琐，“美女哎，你没兴趣？” “有你就够了。” “啧啧啧，嘴巴这么甜。”林小舟笑道，“呐！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准许你去睡了她。” “……” “你先睡了她，然后再当着他爹张上元的面杀了她……啧啧，那感觉一定很不错。”林小舟拿手肘捅了陆野一下，“辣手摧花的机会可不多，你要好好把握啊。”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到底那张上元怎么得罪你了？” 林小舟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我真的不想说啊。” “可是……”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张上元，本是魔族。魔族就没有好东西，你放心吧。” 魔族没有好东西…… “包括你？” “是啊。” 嘿—— 陆野有些无语，“行吧，杀他可以，至于睡她女儿的事情……算了吧。祸不及家人么。行啦，别废话了，去吃饭。” “说起来……我们好像没资格被张小凤引荐给张上元啊。”林小舟有些苦恼，“原本担心太过招摇，早知道就让那石板更亮一些了。” “看看再说吧，先搭个顺风车赶路也好。”陆野道。 “要不……你去勾引一下张小凤？来个美男计……算了算了。”林小舟把自己离奇的想法给推翻了，“你也没这个本事。” 陆野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他能明显感受到林小舟对张上元的痛恨。 自己的妻子痛恨的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陆野都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陆野决定，只要那张上元不是个太好的人，就杀了算了。 至于怎么才算“太好”的人，陆野也没什么标准。 或许是跟林小舟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陆野的“善恶观”也不那么清晰了。 这就是近墨者黑吧。 走着走着，林小舟忽然停下了脚步。 陆野不解，停下来看着她。 “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让张小凤把我们推荐给张上元。”林小舟笑的很甜。 陆野有种不好的预感，林小舟的笑容太甜太美，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19 天地无正道 林小舟的好主意，跟符合她的风格。 “杀光所有品质绝佳的小杂种。” 陆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听到林小舟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只是给了她一个白眼。 有些话，不需要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林小舟不满道，“你要认真想一想。现在这些孩子，被洗脑的厉害，简直就是仙尊的死忠，品质绝佳的，要不了一两百年，就能达到大乘期。到时候，这一个二个的，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顺便借机杀了张上元，绝对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陆野不为所动。 林小舟继续劝说，“听说那张小凤，不过元婴修为罢了。只要你解开封印，大乘期的手段，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几个小杂种干掉。” 陆野笑着摸了摸林小舟的脑袋，说道，“吃过饭再说吧。” 伙房门口，几个孩子正在排队领饭。 有意加入天元宗的孩子虽然很多，但品质在上佳以上的，绝对不会有很多。陆野听朱云峰说，截止到现在，符合资格的，不过一十七人罢了。 即便如此，依然让陆野心生感慨了。 现如今的修真界虽然休养生息的还算不错，但每年的出生率也并不算高。其中品质上佳着，更是寥寥无几。现在倒好，所有品质上佳以上的好苗子都被天元宗吸纳了。这些好苗子虽然未必个个都会成为强者，但“飞升率”一定远远高于其它那些所有的宗门。 即便是现在，所有的宗门，都已然成了天元宗的附属。或许等不了多少年，大多修真宗门会消失，最终只剩下天元宗。 到时候，怕是整个修真界都可以改名叫“天元界”了。 负责凤城内招收弟子的天元宗弟子费亮给被他收下的这些外门弟子发了一个小册子。 小册子的扉页上，“仙尊永恒”四个字，触目惊心。接下来，就是一片篇幅不算短的介绍仙尊的“丰功伟绩”的文章。各种华丽辞藻堆砌出来的美文，从各个角度赞扬了仙尊的伟大，强调了没有“天元宗”，万灵都会生死不如的可怕。 接下来，又是数页的宗规。 剩下的，才是关于修行的各种基础问题。 陆野随便翻看了一下，之后就把小册子丢在了床头上。 这个时候，朱云峰凑了过来，一脸猥琐的询问陆野今天跟他一起去吃饭的漂亮女子是谁。 “我妻子。”陆野回道。 “哎呦，可以啊兄弟。”朱云峰不无羡慕的拍了拍陆野的肩膀，之后又颇为同情的摇摇头，“你呀，太傻了。” “怎么？” “你想啊，修真无时间，将来指不定我们会活多久，会修炼到什么样的层次，到时候，肯定会邂逅许多修真界的美女，搞不好还能遇到仙子。你若是没有成亲，就可以随便跟那些美女……嘿嘿，你懂吧？” 陆野笑道，“看来你还没有成亲咯？” “嗯。”朱云峰道，“原本家里给我说了一门亲事，长得还算不错。可惜资质太差，没能入选。以后肯定要吹。她是普通人，我是修真者，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说着，朱云峰在陆野的床沿上坐下来，随手拿起被陆野丢下的小册子，翻开随便看了看，感慨道，“真希望有一天，能够飞升仙界，一堵仙尊他老人家的风采。” “是啊，我也想见识一下。”陆野心有感触的说了一句。 或许，真正的仙尊，跟现在的俞昭灵一模一样吧。毕竟，俞昭灵早就幻化成了陆落梅的模样。 说起来，俞昭灵还算是仙尊的夫君的。 却不知仙尊为何没有把俞昭灵直接带入仙界算了。难道修炼了《道生一》的仙尊，真的变得毫无人性了吗？ 朱云峰缠着陆野跟他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陆野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或许正如朱云峰所说的那样，他和他的那个未婚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和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朱云峰陪着，偶尔跟那些七八岁的屁大孩子玩玩简单的五子棋，七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又陆续有十四个孩子被天元宗收下。 三十一人里，只有五个女孩儿，还有三个据说是有着绝佳资质的好苗子。 初入宗门的弟子，资质过硬就是被优待的先决条件。 费亮领着这三十一人离开凤城的时候，那三个好苗子，有马车可坐，而剩下的这二十九人，则只能徒步跟在后面。 费亮似乎也并不着急回到天元宗驻地。 “修行，不仅需要资质，还需要坚毅的品质。”朱云峰低声跟陆野解释，“这样走下去，想要走到地方，排除坐船需要的时间，也总要走个一两年的。” 林小舟啐道，“品质绝佳的，就不需要坚毅品质了？” 朱云峰道，“生铁和璞玉的待遇，能一样吗？生铁要千锤百炼，璞玉要精雕细琢。” 林小舟有些哭笑不得，想想还要走上一两年，就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想杀张上元，她只能忍着。毕竟，天元宗不是善地，强闯进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相比于百余年的乞讨生活，如今这般赶路，也就不算什么了。 路途遥远，并非每次总能在天黑之前进入城镇客栈，所以大多时候，这些人，算得上是风餐露宿了。 不过三五天，就有两个孩子生了病，吃过费亮给的丹药之后，依然坚持赶路。 晚上在山林中休息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孩子低声的哭泣。更有一些，甚至哭喊着要回家。对于这样的，费亮总会让同行的一个师弟骑乘飞鸟，把要回家的孩子送走。 一个月下来，还没有离开这块大陆，就已经走了九个。 费亮已经见惯了这种事情，所以也并不觉得遗憾。只是让他颇有些惊讶的，是那个叫陆野的大龄少年，看起来脸色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竟然也坚持了下来。 远远的看了一会儿跟林小舟分着野果，吃的津津有味的陆野，费亮轻声道，“二十二人，还算不错，若是没有意外，应该会和往年一样，不会再有要吵着回家的了。二十二人，宗中奖励不会少了。” “应该是吧。”一旁，费亮的一个师弟点点头，道，“就是担心那帮混蛋会偷袭，万一丢了几个孩子，宗规可不好受啊。招收弟子这差事，肥是够肥，凶险也大啊。” 费亮眉头拧起，往前看看，道，“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就能入海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希望如此了。”师弟苦笑，“想起十年前那次，我就头皮发麻。” 费亮轻声叹气，想起十年前的往事，也是哀叹不已。 十年前，是费亮第一次负责招收弟子，也是天元宗自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招收弟子。那一次，费亮负责的是连城的招收事宜。当时原本招收了十六个孩子，本来得意洋洋的往回赶，计算着可以得到的奖励。不成想，就在即将入海的前夜，一帮匪徒突然袭击，杀伤了同兴而来的另外三名师兄弟，把十六个孩子都抢走了。 天镜使者——那是费亮第一次遇到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匪徒。 以魔族余孽言不语、云星为首的天镜宗，百余年来，一直是修真界的一大祸害。天元宗倒是组织过好多次对天镜宗的围剿。只是，天镜的匪徒，十分狡猾，好几次，都是在天元宗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 游魂岛。 曾经满是罪恶的岛屿，如今成了一片山明水秀的世界。 曾经遍地皆是恶棍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恶棍。 收了云雨诀，看着已经被灌溉了足够水量的灵田，游魂刺客满意的笑了一声，回头对负手而立的言不语道，“看，再过几个月，又是个好收成。” 言不语轻声一笑，道，“不错的十品灵植，用来炼丹，如果水平足够，或许还能炼制成准仙丹。” 游魂刺客点点头，道，“确实啊。如果由丹王或是陆北斗来炼制的话。可惜，他们俩都已经死了。”说到这里，游魂刺客又笑了起来，“世事难料，当年的绝顶人物，要么已经亡故，要么成了家奴，反倒是我这般人物，依然活得潇洒。” “你又能潇洒到几时呢？”言不语道，“等到天元宗的实力足够强大了，这游魂岛，再也不会是世外桃源了。” “是啊，可那又如何呢？”游魂刺客道，“也许到时候我也已经过腻歪了这样的生活。”说到此，游魂刺客笑了一声，“到时候，大概我会有兴趣加入你的天镜宗。” “何不现在就加入呢？”言不语道，“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有了你的帮助，我们可以更好的阻拦那些资质上佳的孩子加入天元宗。” 游魂刺客摇头道，“没意思。言不语，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对做好事也没什么兴趣。你找错人了。” “确实不是好人。”言不语道，“那你为何不飞升仙界，学那天颜公子和无相帅之流，当仙尊的狗。” “不是好人，也不会是好狗。”游魂刺客大笑，“比不了天颜他们那般能屈能伸啊。其实你也该学学他们的本事。万一哪天仙尊不耐烦了，亲自来收拾你们，你们就完蛋了。” 言不语摇摇头，笑道，“不会的。” “你确定？” “是啊，我确定。”言不语道，“仙尊需要我们的存在。” “哦？此话怎讲？” “人是一种很可笑的生物。今天打得头破血流，明天有了外敌，就又会开始称兄道弟。如果没有外敌，就会窝里横。这就是人性。仙尊没有人性，但不代表不懂人性。”言不语道，“所以我说，仙尊需要我们。他不会希望他精心打造的玩具世界变的混乱不堪的。古往今来，但凡肃清外敌，永绝后患之后，总会后院失火。” 游魂刺客呆了呆，点头表示赞同，又道，“走，回去，我那里还有一些九品的清茶，请你尝尝。” “谢了。”言不语笑道，“我该走了。既然你不愿意帮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天元宗又开始招收弟子了，宗门内还有许多事，云星和浩然两个人忙不过来。” 云星，游魂刺客是知道的。 “浩然？是谁？” “在永夜收下的一名老弟子。”言不语随口说了一声，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回头看着游魂刺客，问道，“你所知道的，还有多少人没有收到‘改忆’的影响？” “不清楚。”游魂刺客道，“或许，你可以去找找天南和红豆。她们一个心法绝妙，一个三生转世，或许能避开‘改忆’。嗯……也许第一魔尊也可以。” 言不语应了一声，又道，“那你有没有陆野和林灭天的消息？” 游魂刺客一愣，道，“你觉得他们俩还活着？” “对。”言不语道，“我觉得，那些被‘改忆’影响的人，之所以不知道陆野和林灭天的存在，极有可能是陆北斗搞的鬼。陆野和陆北斗渊源不浅。或许陆北斗知道自己要失败了，所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陆野身上。” 游魂刺客凝眉不语。 言不语深深的看了游魂刺客一眼，道，“如果哪天你觉得太无聊了，如果有那个机会，希望你能帮陆野一把。一个刺客，能刺杀仙尊，该是何等荣耀。” 游魂刺客一愣，哈哈大笑。 言不语也笑了笑，转身前行。 随随便便的走了两步，便消失无踪。 …… 刚从沈放那里回来，俞昭灵的神色极为凝重。 沈放支支吾吾的状态很是诡异。俞昭灵不得不使用了暴力手段，在生死威胁之下，沈放才说出了真相。 平白无故失去了两年记忆。 这让俞昭灵震惊不已。 能抹去人的记忆的手段不少，但最著名的手段，莫过于魔主陆北斗的“回忆杀”！ 是陆北斗没有死？还是不过是从陆北斗那里学会了回忆杀的魔族余孽。 俞昭灵不太确定。 魔族弑杀，陆北斗更是杀人成性。 这种前提条件下，如果沈放招惹了陆北斗或是魔族，又岂能生还？！凶手会仁慈的只是抹去他的记忆？！ 俞昭灵苦苦思索了三天，终于猛然一怔。 当时她利用地狱花试图帮助沈放恢复记忆之后，沈放说并未成功。如今想来，当时身体还有些虚弱的沈放的匆匆离开，颇有些诡异。 难道他说了谎？ 地狱花起了作用吗？ 或许，自己也该试一试。 …… 夜色朦胧，星辰寂寥。 清冷的风，在林间徘徊，带来一阵阵杀意。 陆野和林小舟从梦中惊醒。他们没有动弹，只是警惕的关注着四周。 费亮等五个天元宗弟子，也在随后惊到。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镜可观人颜，何以窥心机。天地无正道，我来渡皈依。” 一句偈语，在黑夜的丛林中悠然回荡。 费亮闷哼一声，祭出飞剑，朗声喝道，“天镜的狗贼！仙尊在上！岂容尔等胡作非为！速速掷剑祈降！如若不然，天元费亮，取尔狗命！” 忽然，一道剑芒，从林中刺来，直指费亮。 费亮横剑当胸，挡下了这道剑芒。 紧接着，三道身影，从林中杀出，顷刻间与费亮等五人打在一处。 陆野和林小舟对视了一眼，听到这句偈语，他们就知道，这是言不语的天镜宗来了。 对于天镜宗的传闻，他们早有耳闻。 陆野相信，言不语一定并未被仙尊更改记忆的手段所影响，但他和林小舟并未去找过言不语。不是不想找，主要是因为天镜宗一向神出鬼没，很难寻觅。 而且…… 陆野知道，要杀仙尊不易，即便是找到言不语和云星，也没什么用。搞不好还会给他们带去灾祸。 陆野犹豫了一下，传音给林小舟，道，“赶紧藏起来，别被天镜宗的家伙给抢走了。” 林小舟在黑暗中点点头，之后忽然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马车的车厢里，是那三个资质绝佳的小杂种。 或许…… 林小舟有心想要稍微破开封印，然后趁着混乱，偷偷的打出一道剑诀，直接将那三个绝佳的货色杀了。 又担心破开封印会让陆野受伤。 犹豫了一下，才遗憾作罢。 只希望天镜来的这三个家伙足够厉害，能把那三个绝佳的货色抢走才好。 林小舟跟着陆野偷偷摸摸的寻了一处露出地表很高的树根下躲藏着，一边仔细观察战斗。 天镜宗的三人，实力不算很强，但却勉强可以压制费亮五人。 林小舟心中窃喜。 这样的实力差距是最好的，既能让天镜宗的人抢走那三个绝佳货色，又不至于把所有人都抢走。 很好！ 林小舟脸上露出了笑意。 只是，这份笑意瞬间又凝固了。 “有高手！”陆野暗暗传音。 转眼间，一道犀利的剑芒横扫而来，直接斩杀了一名天镜弟子。 另外两人一看势头不好，转身就跑。 可惜，来人极为强悍，紧接着就是两道剑芒，分别将两人击杀。 原本处于劣势，甚至已经牺牲了一名同伴的费亮，此刻倒是松了一口气。 待到那帮助他们击杀天镜恶徒的高手来到近前，费亮躬身行礼，“多谢师叔出手相助。” 来人不仅修为比费亮高，辈分也比费亮高。容颜清丽的女子，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师侄客气了。” 凤城城主张小凤，她的及时赶到，彻底将林小舟的完美构想给打破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20 绿豆 天元大陆——再没有第二个宗门，如同天元宗这般独占一陆了。 这里是修真界最高的权力中心，这里是所有的生灵仰望的地方。 凌霄峰，是天元大陆最高的山峰。 凌霄之巅，有一座高约百丈的巨大的仙尊坐像。慈祥而不失威严的老者，坐在凌霄之巅，俯视天下。 周元生站在那坐像之下，仰望着面前的雕像，苍老的容颜上，难掩敬畏。“杀魔主，救世人。不恋神界逍遥，守护尘世万灵。仙尊在上，当为我辈楷模。” 一旁，鸿翔笑着点点头，也是一脸唏嘘，道，“真恨不得立刻飞升，去一睹仙尊风采。” 周元生道，“掌门师叔太谨小慎微了，门中有我师公和太师娘坐镇，即便你飞升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鸿翔苦笑，“非是我不尊重他们，唉，他们实在是不适合管理门派，更遑论他们也不喜欢这种俗事了。你也是，就是一个丹痴，若非如此，我如何放心不下？” “可惜陆紫烟不知所踪。”周元生道，“不然，她本是落烟宗掌门宗主，管理起大前门来，手段不会比您差了。” 鸿翔摇头，“我本来也是想要把大前门交给陆紫烟的。只是，最近她忽然闭关，出来之后，又跟俞昭灵好像谈了许久，之后又忽然离开，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唉，说真的，还是有些担心她们俩。”顿了顿，鸿翔叹气道，“算了，走吧。去拜访一下丹王传人，圆你一个愿望，我们就回门派。” 周元生跟着鸿翔顺着台阶不急不缓的下山，边走边道，“何必这么着急呢？这天元大陆风景极美，灵力充沛，许多灵植在这里，都会有所改变，不防多待上一段时间吧。而且……师叔试着离开一段时间，看看大前门状况如何，若是一切正常，您也就可以安心飞升了。” 鸿翔笑了一声，略一沉吟，道，“就依你吧。” 周元生跟着笑笑，之后又叹气道，“希望跟丹王传人交流一番，有助于我炼制丹药。或许……能解决一下我们的记忆问题。” 鸿翔脸上的笑容收敛，神情有些忧色。“这一点，也是我和琴剑飘零等人迟迟没有飞升的原因。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个师尊，陆叔叔也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可是，你的师尊，他的儿子，到底是谁？我们竟然都记不得了。” “我担心……”鸿翔一言及此，却又沉默了下来。 周元生知道鸿翔想说什么。他想说是否整个大前门的高手都被人算计了。可是，大前门虽然并非常年与人为善，可也没有得罪过什么太过厉害的高手。能一下子把这么多高手的记忆抹去，该是何等强悍的高手啊。 不仅如此，让周元生和鸿翔极为震惊的是，他们曾经询问过一些不是大前门弟子，但却认识周元生的人关于周元生师尊的事情，竟然无一人能够想起周元生的师尊到底是谁。 看着台阶之下的皑皑白云和被白云遮挡的雾蒙蒙的世界，轻声叹气道，“或许……这世界，并非我们所见这般简单。” 虽然再也记不起自己的师尊的容颜，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师尊一定是个极为了不起的人物。 …… 邢城。 陆紫烟和俞昭灵并未去找沈放。 她们拿着陆野的画像，在邢城里找了许久，总算是查到了一些信息。 两个乞丐。 一男一女。 陆紫烟眉头紧锁。 俞昭灵看着陆紫烟，叹气道，“何必非要找到他？你对他依然念念不忘吗？” 陆紫烟苦笑，道，“我想问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也许，他根本不想见你。”俞昭灵道，“不然，何必就此离开？甚至何必抹去沈放的记忆？” 陆紫烟沉默了许久，道，“天元大招刚刚结束，邢城距离大海港口距离很远，想来我们若是及时赶到，应该还能追上。” 俞昭灵不解，“追他们做什么？” “不是追他们，是追天镜宗！”陆紫烟道，“我想见见言不语和云星。”呼出一口气，陆紫烟看了俞昭灵一眼，道，“走。”言毕，陡然消失。 俞昭灵无奈，也跟着一个瞬移，追了上去。 不过，很可惜，陆紫烟依然还是慢了一步。 看着地上躺着的五具天元宗弟子的死尸，陆紫烟蹲下身来，查看一番，意识到这些人刚死不久，便赶紧查询痕迹，一路追了上去。 陆紫烟修为高绝，速度极快，不消多时，就追上了正带着一群孩子急急赶路的天镜宗弟子。 三人之中，有两人受了伤，还要带着一群吓破了胆的孩子，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遇到突然出现的陆紫烟和俞昭灵，三人吓了一跳。不过，他们还是祭出飞剑，准备御敌。 陆紫烟微微凝眉，看了一眼面前虎视眈眈的三人，略一沉吟，轻声说道，“转告言不语，他师弟的故友陆紫烟，期待邢城一晤。” 那三人均有些错愕。 陆紫烟又道，“七日之后，邢城七星楼。” …… 转眼七日之后的清晨，陆紫烟来到七星楼的顶层，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看着屋顶上北斗七星的图案，静静出神。 俞昭灵坐在陆紫烟身旁，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空荡荡的七楼，之后她敲打桌面的声音在回荡着。 为了一会言不语，陆紫烟直接包下了整个七楼，空荡荡的一层楼，唯有俞昭灵和陆紫烟两人。 “何必呢？”俞昭灵有些不悦，“只要我们不飞升，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是挺好？” 陆紫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俞昭灵张了张嘴，却叹了一口气。“你是想要完成陆北斗的遗愿是吗？我知道，你对他还是……” 陆紫烟摇头，“无关乎感情，历尽沧桑，一切都过去了。” “那你……” “排除个人感情，我相信，陆北斗一定不会无的放矢！他要杀仙尊，甚至不惜一死，一定是有原因的！”陆紫烟笑了，“我想知道这个原因！而且……你难道不觉得，仙尊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很恶心吗？” 俞昭灵苦笑，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拧，看向楼梯口处。 陆紫烟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这里的茶水还是不错的，清香提神，不可不品。” “七星茶的名头，我还真是听过，可惜一直未能有机会来尝尝。”楼梯口，传来了言不语的声音，说话间，言不语迈步上楼，看到陆紫烟和俞昭灵，笑着走了过来。 在陆紫烟对面坐下，言不语也不客气，端起陆紫烟倒好的茶，闻了一下，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之后品上一口，却咧咧嘴，忍着没有吐出来，道，“为何这般苦涩？” “言兄不知？”陆紫烟意味深长的笑道，“这七星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闻的。” …… 仙界。 “神光随风而逝，藏于心上，化为龙的傲骨。苍天之下，不屈之魂，放弃长生的勇气，即是无所畏惧。吾乃神之子，天龙后裔！” 林伤儿默默的念着这段话，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竟然就想到了这么一段话。 这段熟悉又陌生的话。 真是奇怪了。 龙族，是神之子？ 怎么可能呢？ 龙族不是天生的仙人的奴仆么？ 在仙界，每一个仙人，都会有那么几个龙仆的。 怎么就成了神之子？ 大概是自己妄想的太过厉害了吧。 一时想的太过出神，林伤儿回过神来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控制云雨诀，眼前的这片仙田，竟然被灌溉了太多的灵雨。 这下麻烦了！ 这块仙田里种下的仙植，最怕水量太大。 正想着怎么来挽救一下，林伤儿猛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有人直接瞬移过来。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冰美人，林伤儿吓了一跳，赶紧跪下，颤声道，“主上。” 冰美人冷冷的看了一眼林伤儿身后被浇了太多灵雨的仙田，哼声道，“作死么？” 林伤儿赶紧叩首不止，“奴婢知错了，请主上责罚。” 冰美人却并没有惩罚林伤儿的兴趣，只道，“跟我下界。” 所谓下界，就是去修真界。 仙人一般不下界，除非仙尊有令。 林伤儿不敢多问，“是，谨遵主上吩咐。” 这个时候，炎姬果然过来。看到冰美人，炎姬道，“姐姐，我炼制的那件仙器，缺了一点儿冰极属性，帮我一下。” 冰美人道，“现在不行，我得了仙尊的命令，要下界一趟。” 炎姬不解，“什么事情？” “仙尊察觉到有几个实力已经到了飞升境界的修真者，竟然没有飞升仙界。所以派我去督促一下。”冰美人道，“那些高手滞留修真界，不是什么好事儿。” “仙尊是怕他们仗势胡为吗？” “大概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有仙尊的命令，你可别乱来。”冰美人道，“老实在仙界待着，我去去就回。” 炎姬有些不开心，可也只能点头道，“好吧。” 冰美人难得露出笑容来，抹了一下炎姬的脑袋，道，“回来我就帮你炼器。” 炎姬苦笑，道，“无所谓了，我只是闲着没事儿，才炼制着玩儿的。唉……仙人……也挺无聊的。真希望哪天仙尊也能派给我个任务，让我也能下界转转。”说罢，又有些不爽的瞪了林伤儿一眼，道，“真羡慕你这个奴婢，竟然也能跟着冰姐姐下去转转。” 林伤儿赶紧低头躬身，不敢得罪了炎姬。 龙，是仙界里最卑贱的存在。 龙的生死，从来都不重要。 有时候，林伤儿会觉得庆幸，庆幸冰美人虽然一向冷冰冰的，但却是个好人。她见过不少龙族的同胞，被愤怒的仙人一巴掌拍死。 龙，是可怜的存在。 可那又如何呢？ 是龙族自找的。 龙族罪孽深重，如今，不过是为了恕罪而已。 当年，龙族若不是与魔族同流合污，岂会沦落至此？ 所以，那八个在天狱里受苦的八部龙王，并不值得同情。 …… 天元大陆。 天元宗外门驻地之一。 陆陆续续的，已经开始有距离稍近一些的外门弟子来到驻地。 这一段时间，是天元宗弟子最为忙碌的时候。 他们不仅要安排那些新来的外门弟子的住宿，还要帮着他们划分灵田，甚至督促他们背诵宗规。 杨荇刚刚带领了一帮外门弟子回来，又忙着帮他们分配住房，还要分配灵田，可她却并不觉得辛苦。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算是交了好运，竟然遇到了一个资质奇佳的女孩子。“奇佳”可是比“绝佳”更好的资质。 能带来这样一个孩子，杨荇觉得自己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典籍室无障碍阅读七天”的奖励，绝对可以羡煞旁人了。 杨荇相信，只要在典籍室里阅读典籍七天，自己的修为，大概又可以更进一步了。如今自己已经是金丹后期，说不准可以直接跨入心动。 再看一眼那个自称叫“绿豆”的女孩子，杨荇越看越是顺眼。只是“绿豆”这名字，实在是太可笑了吧？ “绿豆儿。”杨荇道，“师姐我有个建议。” 绿豆虽然不过八岁年纪，却十分乖巧懂事。她躬身一礼，道，“师姐请讲。” “师姐想给你改个名字，你觉得如何？嗯……叫什么好呢……”想想这般资质“奇佳”的孩子，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一定要取一个大气一点儿的名字！ “名字么……不过一个代号而已，何必煞费苦心的思索呢？”绿豆一脸淡然。 杨荇看着绿豆满不在乎的神情，忽然有些尴尬起来。 好吧，自己的境界，竟然不如一个小屁孩儿了？ 资质“奇佳”的小屁孩儿，这么……这么……这么拽的？！ 杨荇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叹气道，“好吧，绿豆就绿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个代号。我记得，传闻中有个绰号叫三生道种的高手，名字就叫红豆。红豆绿豆……嗯，说不准你将来的成就，不会低于三生道种的。” 绿豆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三生道种吗？ 如今，是四生道种了。 陆北斗，你失败了。 你让所有人都忘记了陆野和林灭天，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你是已经把自己的遗愿，托付给了陆野和林灭天吗？ 你是真的已经彻底死了吗？ 天南说，你是一个死心眼儿，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放弃。 也许吧。 我在这里等着，等着看你这个死人，还能搅动多大的风浪。 绿豆跟着杨荇来到自己新的居所。 到底是资质奇佳的弟子，待遇很是不同。 一个精致的院落，各种家具应有尽有。一张用来休息的床，竟然还是暖玉打造的，躺在上面，即便不去修炼，也绝对是受益匪浅。 杨荇看着那张暖玉床，羡慕的差点儿要流口水了。一屁股坐在上面，感受了一下，杨荇道，“哎呀，真是好床，若是能在上面修炼个把月，搞不好我就能突破金丹了。” 绿豆微微一笑，“师姐若是喜欢，就住在这里好了。” 杨荇一愣，惊喜的脱口问道，“真的？”说罢，脸又耷拉下来，“算了算了，宗门规矩可不敢逾越。若是被门中长老知道了，我可是要吃禁闭的。” 有些恋恋不舍的从暖玉床上站起来，杨荇道，“师妹，你先在把那小册子上的东西背熟了。大概一年之后，等到所有新入门的弟子到来，才会正式举行入门仪式……嗯，也说不准啦，你资质奇佳，也许会被特别关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绿豆躬身一礼，“恭送师姐。” 杨荇看着举止谦卑的绿豆，嘴角抽搐了一下。 说不准要不了几年，自己就要在她面前谦卑一下了。 唉。 谁叫人家天生就是资质奇佳的好苗子呢。 这就是命啊。 杨荇感慨着，离开绿豆的居所，又看了看远处，心中感慨，“亮师兄要去凤城，大概要一年多才能回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如我这般好运，遇到一个奇佳的好苗子呢。” 想起费亮，杨荇脸色微微一红，鼓起嘴巴吐出一口气，快步往回走。 绿豆看着杨荇离开，才慵懒的躺在暖玉床上，看着屋顶怔怔出神。 三次转世，四世轮回。 绿豆忽然觉得挺无聊的。 如果不是想要看看那陆野还能搅起什么风浪，她都想干脆死了算了。 活了太久，越活越是无趣。 说起来，还是那言不语会折腾，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虽然跟言不语不熟，但绿豆特别羡慕言不语。 一个人，活了无数岁月，总是能找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情，那真是一种幸福。 有时候，绿豆还会羡慕起已经死去的夜寻欢。 那个放浪形骸的女子，活的真是洒脱，死的真是干净利落。 胡思乱想了好几个时辰，不知不觉，一夜竟然过去。 到底是资质奇佳的好苗子，绿豆得到了特别关照，直接就拜了师尊，之后得了修行心法。 天元宗的修行心法，被绿豆弃之如敝履。 她有自己的修行心法，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过了没几天，一个师兄来喊绿豆，说是师尊想见她。 绿豆直接跟着那师兄来到师尊的居所，没成想，师尊竟然有客人在。 “周兄。”绿豆的师尊对一旁坐着的一个白发老者笑道，“你看，我这个弟子，资质如何？” 周元生看了绿豆一眼，不由惊道，“奇佳！” “哈哈哈！”绿豆的师尊大笑，“绿豆，见过元生上人，鸿翔上人。” 绿豆躬身一礼。 鸿翔忍不住笑，“绿豆？这名字倒是有趣得紧。楚兄，这名字不是你取得吧？” 楚定山，丹王嫡系传人。其继承了丹王的衣钵，炼丹水准，与周元生不相伯仲。 这般人物，一般不随便收弟子，除非资质极好。 楚定山大笑，道，“鸿兄说笑了，这是她原本的名字，本来是想帮她令取一个，她却不怎么欢喜，我就懒得惹人厌了。” 周元生笑道，“名字如这皮囊，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他日脱胎换骨，飞升仙界，都不重要了。”说到此，看着绿豆，又道，“绿豆，你资质奇佳，修行比之旁人，必然更为简单。只是天妒英才。这天地之间，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往往难逃夭折之运。那资质平平之辈，却又未必不能步天成仙。修行之道，三分运势，七分努力，切记之。” 绿豆躬身一礼，道声感谢，心中却是暗付：这陆野的弟子，倒也还有几分见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21 大路朝天 天绝之地。 骄阳似火的正午时分，天地之间，却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一座座坟墓，错落有致的被一人多高的杂草掩埋着。 大地之上，到处都是裂痕。山峰失去了棱角，河流被拦腰斩断，变成了一片泥泞的沼泽。 很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一块棺材板上，摆着一副棋盘。 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杀机四伏。 扬穹抱着胳膊，坐在棺材上，看着眼前的棋盘，良久，叹气道，“你赢了。” “哈哈哈！你应该说我又赢了。”棺材的另一端，殷成大笑。 扬穹笑了一声，道，“你总是能赢我。” “是啊，这是我唯一的乐趣了。”殷成道，“不过，可惜了，总是能轻易的赢了你这个臭棋篓子，没什么意思。” 扬穹苦笑，“没大没小。” 殷成笑笑，开始捡拾棋子。“再来。” “不了。”扬穹从棺材上跳下来，环顾四周，道，“无聊，出去转转吧。” 殷成继续捡拾着棋子，道，“终于待够了吗？” “是啊。”扬穹道，“总是陪着你这个死人在这里下棋，总会受够的。” 殷成放弃了捡拾棋子，看向扬穹，道，“真的要走了？去哪？” “没想好呢，随便走走吧。”扬穹凝眉道，“也许会飞升仙界吧。” “你……好像很害怕飞升。” 扬穹点头，“我担心一旦飞升之后，人生再无追求，那样的话，大概就真的是活够了。” 殷成犹豫了一下，道，“临走之前，帮我一个小忙吧。” “说。” 殷成跳下来，拍了拍身旁的棺材，道，“帮我把我埋了。”说着，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块墓碑，立在一旁，“看，墓碑我都做好了。” 墓碑至上，空无一字。 “为什么不写上些什么呢？” “写什么呢？”殷成道，“殷伤死了，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不会有人来祭拜我了。唔，或许连墓碑和棺材也不需要了，直接化作飞灰，倒也省事儿。” 扬穹叹气，“跟我一起走吧，说不准能遇到个心仪的女子，那样，你就有活下来的兴趣了。” “活下来？”殷成大笑，“我早就死了，又如何活下来？” 扬穹拧起眉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转眼看向不远处。 两道人影，倏然出现。 来人是两个女子。 扬穹有些意外，“冰美人？” 冰美人冲着扬穹点点头，道，“扬穹，本仙奉仙尊之命，督促你飞升仙界。你已然大乘，继续滞留修真界，十分不妥。”说罢，冰美人的视线，又落在殷成身上。她有些意外，殷成看起来也是大乘高手，飞升的话，不是问题。为何仙尊给自己的名单之上，并没有殷成呢？ “你是……”冰美人问。 殷成笑道，“一个死人，贱名不足道，仙子何必相询。” “你也是大乘高手，应当飞升。”冰美人道。 “飞升？哈哈哈！”殷成大笑起来，“没什么兴趣，我正准备彻底死掉呢。有仙子参加我的葬礼，真是挺好啊。” 扬穹凝眉看看殷成，之后又忽然心中一动，问冰美人，“仙子，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问。” “一个死人，如果飞升的话，是否能重新活过来？” 冰美人有些意外，声音也有些冰冷，“你什么意思？” 扬穹道，“就是字面意思。仙子修为高绝，难道看不出他有些不同吗？”扬穹指向殷成。“他，是活死人。” 冰美人凝眉看向殷成，“活死人？” 关于活死人，冰美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毕竟，跟仙童同在仙界，侍奉仙尊非只一日，冰美人知道仙童有一套“活死人”的手段。“你……是仙童的人？” 殷成微微一笑，道，“仙子见笑了。” 冰美人十分好奇的看着殷成，她知道活死人，却从未见过。仔细盯着殷成，冰美人道，“竟然看起来跟活人无异。”说着，她直接一个瞬移，来到了殷成面前，之后一只手点在了殷成的额头之上，一缕仙灵之力，缓缓进入了殷成的身体之中。 殷成只是笑着看着冰美人，并没有躲闪。“我的元神，是死的。” 冰美人收回仙灵之力，有些唏嘘的看着殷成，道，“活死人……见识了。” “活死人，不仅元神是死的，灵力，也是死的。”殷成看着冰美人，笑意更浓。“仙子，你真的不知？” 冰美人摇头，“从未见过活死人，确实不知。而且，灵力是死的？死掉的灵力，如何能被驾驭？” 殷成大笑，“这个问题，仙子应该知道啊。毕竟，你自己驾驭的，就是死掉的灵力啊。” 不仅仅是冰美人，就连扬穹和站在冰美人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林伤儿，都大吃一惊。扬穹急道，“殷成，胡说什么。” 殷成却依然笑着，他盯着冰美人的眼睛，道，“有些人，看起来好像还活着，其实他早就死了。正如你的灵力，看起来好像还活着，其实也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能驾驭死灵之力。你的仙灵之力在进入我的身体的那一刹那，我就察觉到了。” …… 大漠。 热浪滔天。 一片黄沙之间，那一抹绿色，显得极为醒目。 砂砾砌成的房舍，就坐落在那小小的绿洲内的一个湖泊的旁边。 房舍不远处的一张躺椅上，一个中年男子懒洋洋的躺在上边。一旁，固定着一根鱼竿。 湖水平静无波，倒映着天的蓝色和树的绿色。 一个女子，不急不缓的从沙漠中走过来。她一直来到那中年男子身后，看看男子的背影，又看看旁边的鱼竿，问，“能钓到鱼？” “不能。” “呵。”女子笑了，环顾四周，道，“这里倒是挺不错的。” 男子道，“往前五百里，还有一处绿洲，你若是喜欢，可以在那里住下。” 女子笑着点点头，道，“多谢。”说罢，依旧不急不缓的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绕开湖泊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回头看着那中年男子，问道，“邻居，怎么称呼？” “第一魔尊。” 女子一怔，看着第一魔尊，浅浅一笑，道，“小女子上官静。” “幸会。” “久仰。”上官静拱拱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第一魔尊果然没有骗她，她找到了那片绿洲，然后就开始徒手从附近寻找大块的砂砾，想要搭建一栋小房子。 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上官静又来到了第一魔尊的住处。 “兄台，你屋顶上的这些干草，哪里找的？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干草。” 已经过去了七天，第一魔尊好像从来就没有动弹过，依然懒懒的躺在那张躺椅上，他随手直了一个方向，“三千里。” 上官静应了一声，走过来，抓住第一魔尊的胳膊，拉着他，“起来，我看看你的躺椅怎么设计的。” 第一魔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翻腾着自己的躺椅的上官静，道，“我可是魔尊，你不怕我？” 上官静头也没抬，只是认真的研究着第一魔尊的躺椅，道，“设计的很精巧啊。” 第一魔尊笑道，“是啊，你想要的话，我做一个送你，算是送你的乔迁之喜了。” “好啊。”上官静道，“那我倒是要准备一些酒菜，表示感谢了。” “客气。与邻为善么，是我的一贯准则。” “是吗？咱们还有别的邻居吗？” “有啊，往西两千里，有一条沙蟒。我一直想炖了他，可惜他不愿意，总想着幻化为人。唉，就是个蠢货。东南九百里，还有一具白骨。本来指望着它能化作生灵，可惜，最终只是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化石。西北一千二百里，还有一窝蝎子，这一家子就比较聪明了，没有一个有修行的打算。去年的时候，它们家里死了一位长者，我还去祭奠了一番，它们把那长者的尸体送给我了，我熬了一锅汤，味道还不错，至今回味无穷。” “这样啊，改天要去一一拜访一下。”上官静道，“我先去找干草，得空了再聊。”说罢，不等第一魔尊说话，直接丢下躺椅，朝着第一魔尊之前指出的方向走去。 第一魔尊把躺椅摆好，又重新躺下。 一直过了三个月，第一魔尊没有等来上官静，却等来了冰美人。 只有冰美人一个人，不见了林伤儿。 冰美人从第一魔尊的房子里搬出了一张崭新的躺椅，放在第一魔尊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躺下来，问，“知道我要来，专门做了送我的吗？” 第一魔尊看也不看冰美人，讪笑道，“误会，这是我送给一个邻居的。不过，仙子若是想要，拿走就是。” 冰美人微微闭眼，道，“仙尊有令，大乘者，必须飞升。你虽然是魔头，但你一向痴迷神界，未曾杀伤太重，所以仙尊法外开恩，允许你飞升。” 第一魔尊笑了一声，终于转脸看向冰美人，微微凝眉，“仙子似乎有什么心事啊。” 冰美人依旧闭着眼睛，浅浅一笑，道，“虽然仙尊知道你躲在这大漠之中，可大漠太大，找你不易，有些累了。” 第一魔尊道，“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仙子了。” 冰美人苦笑，片刻，忽然问道，“第一，你知道活死人吗？” 第一魔尊道，“活死人？听说仙界的一个仙人有这般手段，具体倒是不太清楚了。不过，据我猜想，活死人的炼制，应该是要先杀死活着的人，然后用一种阵法，来控制死者的元神，不让散掉。让这死掉的元神，凭借记忆而‘活着’，继续控制肉身。” “记忆，能活着？” “南辰，就是一个例子啊。”第一魔尊道，“南辰就是凭借自己的记忆，重新复生的。” 冰美人讪讪一笑，似乎有些无力，整个人都陷进了躺椅之中。“你是魔族，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不似别的魔族那般残忍弑杀。” 第一魔尊笑道，“魔族本就十分和善，魔主陆北斗，更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好人。” 冰美人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竟成了好人了。” 第一魔尊继续说道，“起初我倒并不这么认为，直到天元纪年开始，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好人，就是陆北斗了。” “哼，天元纪年怎么了？” “从天元元年开始，仙尊就开始欺世盗名了不是吗？” 冰美人猛然起身，怒视第一魔尊，冷声道，“孽障！竟然辱骂仙尊？！” 第一魔尊似乎并不惧怕冰美人，他依然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像是一个瘫子一般。“好吧，伟大的仙尊在上，我知错了。我道歉，我忏悔。” 冰美人脸若冰霜。 看第一魔尊那副尊容，显然没有一丝一毫道歉忏悔的意思。 她的手指，动弹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打消了收拾第一魔尊的念头，重新躺下，冰美人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道，“仙尊何曾欺世盗名了？” “没啊，仙尊从来没有欺世盗名。” 冰美人闷哼一声，又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你是第一魔尊，应该跟魔主陆北斗的关系还不错吧？” “呃，不熟。” 冰美人拧了一下眉头，道，“陆北斗有一个法诀，名曰回忆杀，你了解多少？” “仙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冰美人迟疑了一下，道，“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想了解一下回忆杀，或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你找错人了。”第一魔尊笑道，“我跟陆北斗，真的不熟。你应该去找甘蓝，她跟陆北斗很熟。” “甘蓝？她根本就没见过陆北斗。” “是吗？”第一魔尊笑了起来。“这样啊……你真的想解决自己的记忆问题？”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家师有云上人，传我一套《小天伦》，此心法虽然不及《天伦》，但自我防护和治愈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我可以教你。” …… 距离天元大陆，又近了一些。 费亮小心翼翼的跟张小凤商量，“师叔，此地距离天元已经很近了，天镜的恶贼，应该不敢在这一带兴风作浪。师叔大可以直接瞬移前往天元，不必非要跟我们一起的。” 张小凤摇摇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也不差这一点儿了。”说着，又往前看了看，道，“前面不远，有个镇子。这些孩子辛苦了一路，今天就在客栈里歇息一下吧。” 费亮点头道，“谨遵师叔吩咐。” 一行人加快赶路，天黑之前，总算是到了一个镇子。 连日里风餐露宿，如今终于进了镇子，在一家客栈里落座，一帮孩子都十分开心。即便是陆野和林小舟，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两人封印了修为，赶起路来，也不好受。 小二上来饭菜，一众人直接胡吃海塞起来。 张小凤和费亮是不需要吃饭的，只是守在一旁看着。看到林小舟把陆野碗里的鸡腿抢走了，费亮有些忍俊不禁。 “小二！”忽然，店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一壶灵茶。” 来人是个身穿紫衣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身材颀长，皮肤白皙，倒是个美人坯子。 只是，带她转身过来，才让抬头看她的人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漂亮的女子，左脸颊上，竟然有一块巴掌大的黑色胎记。 她倒也不在乎店内食客的异样目光，选了个无人的空桌坐下，随手丢给店小二一块晶石，之后，看似不经意的往林小舟这边瞄了一眼，正好迎上林小舟的目光。 嘴巴里塞满了饭的林小舟，在看到那紫衣女子的一刹那，猛然呆住，之后是剧烈的咳嗽。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慢点儿吃，没人抢你的！” 林小舟的脸因为剧烈咳嗽而涨得通红。 她低着头，擦着嘴角的饭菜的渣子，道，“我吃饱了。” “嗯。”陆野答应了一声。 “别吃了，累了，咱们去休息吧。”林小舟催促道。 “还早，急什么。” “快点啦！”林小舟说着，使劲掐了陆野一把。 费亮看在眼里，忍不住笑道，“行啦行啦，快上楼吧，今天师兄我破费一下，给你们小夫妻开个单间。” 陆野有些尴尬的笑笑，跟费亮道了谢，被林小舟拖着上了楼。 进了房间，陆野色眯眯的看着林小舟，笑道，“这么急，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说着，就搂着林小舟啃了起来。 林小舟推开陆野，气道，“别闹。” 看到林小舟神色有异，陆野愣了一下。 林小舟压低了声音，道，“麻烦了。” “怎么？” “你猜刚才那个脸上有黑色胎记的女子，是谁？” 陆野凝眉道，“谁？” “霞！” 霞？ 陆野一时间想不起这个霞又是谁了。 “就是我大师姐！” 陆野还是一脸发懵。 “咳，就是我说的那个天才，后来死在万魔谷的那个。” 陆野愣了好大一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他有些狐疑的看着林小舟，问道，“别跟我说霞也是你陷害的！”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道，“那倒不是。” “那你怕什么？”陆野苦笑，“再说了，她未必知道你是谁啊。你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我们的过去。” 林小舟怔了一下，失声而笑，“咳，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只是……”林小舟眉头一拧，“刚才，她看了我一眼，我明显察觉到那眼神有些不善啊。嘶……说起来，我哪里得罪她了？另外，她不是死在万魔谷了吗？怎么……”又想起了刚才霞看自己的那一眼，林小舟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那样的眼神，虽然很友好…… 林小舟心底很不安。 222 夫妻 十二岁达到凝脉修为，十五岁修至金丹，十七岁在万魔谷被万魔缠身而灰飞烟灭。 ——霞，不仅仅是魔域，甚至是整个修行界有史以来资质最好的天才少女。 霞跨入金丹的那一天，所有魔族都激动莫名。他们坚信，这样一个天才少女，一定可以飞升仙界，甚至最终飞升到那传闻中的神界。 然而，世事无常，这样一个天才，竟然在短短的两年之后，死在了万魔谷。 林小舟跟霞并不熟悉，她被魔天尊者收为弟子的时候，霞已经十六岁，不过一年之后，霞就死在了万魔谷。 万魔缠身，灰飞烟灭——又怎么还能活过来？ 林小舟想不明白。 对于霞脸上那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更是惊异。 霞原本是个极美的女子，洁白无瑕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哪怕是雀斑之类的东西。 “也许你想多了吧？”陆野道，“她只是看了你一言而已。” 林小舟却摇了摇头，眉头一直紧锁着。“不好说。你想啊，我们可以不被修改记忆，旁人就不可以？天才少女霞，说不准也有这种能力。而且……世界那么大，怎么就偏偏遇到了她？巧合？我是绝对不信的！” 陆野看了看林小舟，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有着明显的担忧。想了想，道，“你怕什么？就算她没安什么好心，咱们两个还打不过她一个？” 林小舟听到陆野的话，怔了一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小时候被她威慑惯了，到现在竟然还不自觉的对她有种惧怕心理。”想通了这一点，林小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手托着下巴，斜着眼看着陆野，“继续吗？” “什么？” “你说呢？”林小舟说着，冲着陆野勾了勾手指。 …… 楼下。 角落里。 霞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味着，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茶的味道很一般，毕竟不过是小镇上的小客栈里的灵茶，不会太高级了。不过，霞依然喝的津津有味。 直到将一壶茶喝完，放下茶杯，霞起身离开。 走出客栈，霞的身影，忽然消失。 …… 陆野躺在床上，呼呼的喘着气。 “好快啊。” 陆野苦笑，“好久没……”话未说完，陆野猛然一惊。 这声音，不是林小舟。 一旁，林小舟豁然起身，目光如炬的盯着房间的中央。 圆桌旁的矮凳上，霞坐在上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小舟。她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陆野一把抓起被子，盖在自己和林小舟身上，一脸警惕的看着霞。 霞微微一笑，“小天，好久不见了。” 林小舟冷着脸，心中震惊不已。 她和陆野虽然被封印了修为，但到底有着大乘修为。霞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何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 林小舟拧起眉头，推开陆野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也不穿衣服，只是警惕的看着霞，笑道，“大师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霞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变化太大了，若非还记得你的元神，我肯定是认不出你的。” 林小舟随手捞起自己的上衣，披在身上，随便系了一下腰带，来到霞的对面坐下，道，“师姐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的了。” “没什么事情，只是多年不见，刚巧遇到了，就来看看你。” 刚巧遇到？ 这话林小舟是不信的。 “来看看我？你来的真是时候啊。”林小舟阴阳怪气的说道。 霞浅浅一笑，道，“真的。之前去看过琴，琴不认识我了。你还能记得我，真好。” “呵呵……”林小舟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 霞又道，“你就不好奇？不问问我怎么在万魔谷活下来的？” “过程不重要，反正你没死。”林小舟道。 霞却摇了摇头，“过程还是很重要的。不过，既然你没兴趣，我就不说了。” 林小舟抽了一下嘴角，强忍住了询问的念头。 霞的视线，掠过林小舟，看向正在被窝里偷偷穿衣服的陆野，抿嘴笑道，“陆野是吧？” “呃。” “谢谢。” “谢我做什么？” 霞却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她又看向林小舟，道，“你们要加入天元宗？做什么？” “没事儿，闹着玩儿。”林小舟敷衍道。 霞笑了笑，道，“你们是想继续完成陆北斗的心愿吗？是的话，要小心一些。仙尊，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林小舟咧嘴笑笑，“师姐误会了，我们可没那个本事，也没有那种想法。” 霞点点头，看着林小舟，忽然叹气，道，“真是羡慕你和琴，你们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咱们三人中，只剩下我，人单影只了。也许，我也该找个喜欢的人，简简单单的生活了。” 林小舟暗暗撇嘴，道，“那我等着喝师姐的喜酒了。” 霞笑着摇摇头，道，“修行，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说着，站起身来，转身朝着窗口走去。刚走两步，却又停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丹药，放在桌上，转脸对陆野道，“很有用的，你可以试试，肯定能让小天满意。”说罢，笑了一声，瞬移而去。 陆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重新躺下，道，“这家伙……” 林小舟也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肩膀塌下来。“厉害！竟然能如此悄悄的靠近我们。如果她要杀我们，我们……” “不要那么悲观。杀气外溢，我们能察觉到的。”陆野说着，下了床，来到林小舟身边，拿起桌上那枚丹药看了看，嘴角抽出起来。 林小舟忍着笑，道，“你真要吃啊？” 陆野干笑一声，却又凝眉，“还别说，这丹药……很不一般啊。” 林小舟转眼看来，盯着那枚丹药，“怎么？” “看起来，炼制手法也没什么特别，用的材料也很一般。只是……”陆野感慨道，“你这个大师姐，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呵，十五岁结丹，自然不是一般人物。论资质，这世间，绝无出其右者。” 陆野点点头，盯着那丹药，犹豫了一下，竟然直接扔进了嘴巴里。他没有急着吞下去，反而在细细的品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 “喂！”林小舟吓了一跳，“你不怕吃出来问题啊？” 陆野摇头，“没事儿，我又不是不懂丹药。”说着，微微凝眉，道，“好绵长的力量……如果我没猜错，这绝对不是修行者能炼制出来的东西……” …… 陆野本来想着如果再遇到霞，就好好跟她聊聊。霞给的那枚丹药，太过与众不同。陆野确定，想要炼制那样的丹药，普通的灵力，绝对做不到！ 甚至，他认为，哪怕自己有天剑，能控制星之力，也做不到。 然而，霞好像就此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想起霞临走时的那句感慨，陆野觉得，也许霞真的只是来看看林小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林小舟冷漠的态度，让她有些心冷。 “冷漠？还要多热情？见了就亲一口啊？”对于陆野的分析，林小舟极不认同。“你啊，就是个蠢货！魔族最是狡猾，最擅长演戏！别被她的表象欺骗了。其实，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小舟道，“你要是知道她的过去，就不会觉得我冷漠了。” “怎么？说说看。” “当年，她想要拜魔天尊者为师。魔天尊者说，想拜他为师，就要杀死自己的爹娘。”林小舟拧着眉头，“霞回了家，提着她爹娘的脑袋来拜师，魔天尊者就收下了她。” 陆野有些狐疑的看着林小舟。 林小舟气的咬牙切齿，“不信算了！” “我信，我信。”陆野笑道，“虽然你说谎成性，但我还是信你，行了吧？” 林小舟有些悻悻然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陆野。 陆野说的是心里话，他真的信了林小舟。 纵然林小舟说谎成性，陆野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林小舟，再也没有陆野愿意相信，甚至愿意被骗的人了。 让林小舟快乐的活着，似乎成了陆野唯一的义务。 有时候，陆野甚至感觉自己把林小舟当成了女儿一样，总是忍不住各种事情都去关心，都去操心。 天气太热的时候，看着林小舟被太阳晒得焉掉，陆野会心疼。下雨天的时候，纵然知道林小舟不会因为淋雨而生病，陆野还是会忍不住折下一片树叶来给林小舟当雨伞。 对于这对恩爱的夫妻，费亮看在眼里，心中难免唏嘘。 修行无时间，现在他们如此恩爱，几十年、几百年后呢？ 是否有一天，会彼此厌倦了对方，最终忘记了今天的情义，从而分道扬镳？ 想到这个问题，费亮不免看了一眼张小凤。 听说，张小凤以前就成过亲，她的丈夫，是个修为高绝的修真者。两人在一起相处了一百多年，最终，她的丈夫在飞升之前，跟张小凤和平分手。 据说也是从那之后，原本活泼开朗的张小凤，变得如现在一般冷漠而寡言。 又忽然想起杨荇来。 费亮苦笑。 自己和杨荇相恋不过半年，甚至都没有同床共枕过。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会厌倦她，她也会厌倦了自己。 “过好当下就好了。”张小凤忽然开口说话，“将来的事情……顺其自然就行了。” 费亮怔了一下，心中感慨着张小凤心细如发，竟然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口中却道，“师叔说的是。” “杨荇是个好孩子，不要辜负了她。” “弟子明白。”费亮说罢，看张小凤似乎有些哀伤，到底还是忍不住，道，“师叔，有些话，弟子不该说，可是……” “知道不该说，就别说了。” “呃……修行之人，还是……还是淡泊一些的好。”费亮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张小凤嘴角一扬，哼声道，“淡泊？淡泊名利是高洁，淡泊情义呢？” 费亮苦笑，“就像心爱的玩具，时间太久的话，总会不再喜欢的。” 张小凤一愣，道，“虽然这个比喻很刺耳，但是……也不是全无道理。可那又如何呢？修行之人，哪一个不明白，一味的追求力量，并非修行之道，可又能有哪个人能控制着不让自己尽快的提高修为呢？大道理，明白很简单，做到并不容易。” 费亮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 大漠。 沙海一望无尽。 上官静一路徒步，终于回来。 站在第一魔尊身边，看看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的第一魔尊，再看看不远处蹲在湖水边嚎啕大哭的冰美人。上官静凝眉，“邻居，你欺负人家了？” 第一魔尊道，“恰恰相反，我还帮了她。” “帮她破身吗？”上官静问。 第一魔尊苦笑，“一个女孩子，思想怎么这么肮脏？” 上官静跟着笑笑，又看向冰美人，“这人是谁？看着有些眼熟啊。而且，修为好像比咱们还高……嘶……冰美人？仙人？！” 第一魔尊道，“去安慰一下她吧。” “你怎么不去？” “我是男人，不太方便。” “我跟她不熟。”上官静说着，看了看一旁崭新的躺椅，“送我的？” “是啊。” “谢了。”上官静将那躺椅收入储物戒指，直接踩着湖面回家，“我走了，过些天再来找你。” “不送。”第一魔尊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之后又好似极为废力的站起来，走到冰美人身边，“哭够了吗？” 冰美人好似没有听到第一魔尊的话，依旧嚎哭着。 第一魔尊有些哭笑不得，又回到自己的躺椅上，依旧躺下来。 一直过了七日，冰美人总算是不哭了。 她站起身来，看向第一魔尊，“陆北斗，真的死了？” “是吧。”第一魔尊道，“谁知道呢，听说那家伙死过好多次了。不过，我看这次大概是死透了。” “陆野呢？” “不清楚。”第一魔尊道，“可能在哪个角落里谋划着怎么杀死仙尊呢。” 冰美人面容冰冷，沉默了许久，道，“谢谢。” 第一魔尊笑道，“不用谢我。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其实吧，我之前说教你《小天伦》，纯属玩笑。毕竟，修炼《小天伦》，是需要废掉自己现有修为，让元神之上绝无灵力，从头再来才可以。我很好奇，你没有废掉修为，如何能炼成《小天伦》的？” 冰美人看着第一魔尊，良久，回道，“因为我是死人。” 第一魔尊一愣。 冰美人道，“我恢复记忆的事情，烦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可以。”第一魔尊道，“我一向信誉还不错，你不用杀人灭口。” “那就好。”冰美人说罢，又四下里看看，道，“这里环境挺好的。” “你也想住在这里？”第一魔尊道，“像这样的绿洲，我还知道一处。” “不用了。”冰美人随手往脚边打出一道灵诀，噗的一下，脚边出现了一个沙坑。她抓起自己的一缕黑发，双指做剪，轻易的将头发剪下来，之后丢入沙坑，双手凌空合拢，沙坑边的砂砾，就聚拢起来，掩盖了沙坑，之后很快形成了一个小沙丘，之后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块石头，三下两下削成了墓碑的模样，插在那沙丘边。再用食指做笔，往那墓碑上刻下了一行字： “俞冰之墓。” 第一魔尊看着那墓碑上的字，道，“原来你叫俞冰啊。” “是的。”冰美人道。 第一魔尊道，“在这里弄个坟头，合适吗？” “没关系。” “你是没关系，我有关系啊。”第一魔尊道，“你的坟头，刚好在我家门口，正对着房门呢。” 冰美人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确实如第一魔尊所言。“这样啊，那就拜托早晚帮我添添坟。”冰美人说罢，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坟墓，直接瞬移而去。 第一魔尊哑口无言。 数日后，上官静又来了。 这一次，上官静是想要第一魔尊带着自己去拜会一下他们的邻居的。 看到俞冰的坟墓，上官静有些意外。“邻居，冰美人本名叫俞冰？你把她杀了？不是我说你，奸也就奸了，先·奸·后·杀就太过分了。” 第一魔尊给了上官静一个白眼，道，“是不是因为我是魔族，所以你从来就不会把我往好处想？” “当然不是啊。”上官静道，“我是觉得你在这孤苦伶仃了不知道多久，肯定有些需求，见到仙子有了邪念很正常。” 第一魔尊有些哭笑不得，“真要是那样，你的坟头早该有了。” 上官静笑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呵，这里埋葬的，只是她的头发。”第一魔尊道，“唉，有时候想想，忘记一些事情，其实也挺好的。” 上官静一愣，心有感触，道，“是啊。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嘛。” 第一魔尊叹气道，“走吧，咱们先去拜会蝎子一家。我估摸着，它们家应该差不多又该有丧事了，运气好的话，又有蝎子汤喝了。” “真是这样的话，我来下厨吧。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你可是第一个吃到本姑娘做的饭的男人，是不是很荣幸？” “好吧，我就荣幸一下好了。”第一魔尊说着，笑了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吃女子做的饭。” “真是巧了。”上官静道，“这就是缘分啊。” “缘分？也许不是缘分。”第一魔尊笑道，“也可能是劫数。” “我是你的劫数吗？” “可能吧。” “在劫难逃吗？” “也不是，我可以杀了你，就逃掉了。” “你要杀我吗？” “暂时没这个想法。” “我也没有杀你的想法。” “真是巧了。”第一魔尊大笑。“看来真是缘分。” “是啊。”上官静道，“既然这么有缘分，干脆咱们成亲吧。” “行吧。”第一魔尊道，“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也好。” 223 炼心阁 招收外门弟子的差事虽然辛苦，但报酬还算丰厚。而且，这样的差事，并非什么人都有资格领的。只有那些将来有可能成为天元宗核心弟子的人，才可以。 毕竟，每次招来的这些外门弟子，往往要跟他们的“领队师兄”一起赶很久的路，期间即便没有什么所谓感情可言，也必然会十分熟识。 这就是将来的人脉关系。 夏去冬来，斗转星移。 原本预计要一年的赶路时间，却因为张小凤的跟随，而顺畅了很多。刚刚过去大半天，这一年冬天的尾端，费亮一行，终于赶到了天元大陆。 港口处，有专门的一辆辆马车，把这些远道而来的外门弟子送往天元宗。 在天元大陆，没有人敢造次。所以，张小凤直接瞬移赶往天元宗，费亮也祭出飞剑，飞身而去。跟陆野和林小舟共乘一辆马车的朱云峰看着飞天遁走的费亮，脸上尽是羡慕神色。“飞天遁地，真是让人羡慕。” 陆野笑道，“你好好修真，将来也可以的。” “希望吧。”朱云峰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不止朱云峰，所有的同伴都十分兴奋。 天元大陆，算得上是如今修真界的圣地。原本属于圣域的所在，灵力极为充沛。灵力足够充沛的地方，不仅适合修行，风景也会十分秀美。山野间的各种草木，都会因为这些灵力而更加繁茂。 青山绿水之间，洋溢着让人心旷神怡的舒畅。 马车赶了一路，又休息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了天元宗。 费亮带着杨荇，已经在山门外等候。 将所有弟子安排妥当，费亮这才跟着杨荇前去宗门师长那里报到，之后再去跟那些他领来的师弟们招呼一声，告诉他们三日之后，在宗门剑场集合。一切安排停当，费亮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荇儿，你不是说你领了个资质奇佳的师妹么？快带我去看看。”费亮催促道。 杨荇大笑，“现在诸事完毕，总算是有心情了？” “呵，快走快走，我倒还没有见过奇佳的人才呢。” 杨荇本想跟费亮玩闹一下，看他一脸急切，也就不再逗他，领着他去找绿豆。 绿豆不过早到了半年，如今竟然已经凝脉一层修为了。 这般进度，费亮惊讶的合不拢嘴。 看看杨荇，费亮忍不住说道，“看来要不了太久，我们就要改口叫她师姐了。” 在天元宗，实力就是地位。不论入门先后，总是达者为先。 杨荇笑道，“好在不至于改口叫师叔什么的。” 费亮也跟着笑了，辞别了绿豆，费亮跟杨荇一起在后山的林间漫步。 “我离宗门日久，宗门内没有什么事情吧？”费亮问道。 “这个……”杨荇微微凝眉，道，“我听闻，仙尊有意将宗门五仙调回仙庭，然后再派新的五仙过来。” 费亮微微凝眉，道，“这是何意？” 杨荇道，“仙尊在上，至圣至贤。他老人家这般做，怕是担心五仙做大吧。” 费亮点头道，“倒也是。却不知新来的五仙都会是什么人物。或者，不会直接把五仙都调走？先走两三个，等过些年，再调走两三个？” “这就不清楚了。”杨荇道，“对了，师兄，你见过龙吗？” 费亮摇头，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宗门里，来了一条仙龙。”杨荇道，“就是月前，我亲眼见过。是个极美的女子，好像是叫林伤儿来着。” “哦？什么来路？不会是代替某位仙长的吧？” “那怎么可能？”杨荇道，“我听说，龙族在仙界，就是属于仆人下属。这个林伤儿，好像是冰仙子的龙仆。” 费亮应声道，“也是。管他呢。”又叹一口气，费亮道，“这个绿豆，还真是走运啊。竟然直接可以拜入楚定山师伯门下。” 楚定山，是丹王传人。费亮对炼丹一直颇有些兴趣，所以不免有些羡慕。 杨荇掩嘴而笑，道，“你若是知道元生上人也见过绿豆，甚至指点了一下，会不会嫉妒啊？” “元生上人？和楚师伯齐名的周元生上人？” “对，就是大前门周元生。”杨荇笑道。 费亮拍了一下额头，苦笑道。“好吧，资质好，就是拽。对了，元生上人怎么来天元了？” “听说是来拜访楚师伯的，同行的还有‘阴阳使’鸿翔上人。啧啧，听闻他一道灵诀，有黑有白，分为阴阳，可惜无缘亲见。” 费亮唏嘘道，“好好努力修炼，将来到了大乘，总是有能跟这些传闻中的高手相识的机会的。”说到此，费亮笑道，“荇儿你这次算是赚大发了，应该可以去典籍室了，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突破到元婴了。” 杨荇翻了翻白眼，“元婴哪是那么容易的，我可不敢想。”说着，杨荇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商城里前些时候新开了一家店，店里有个很奇妙的阵法。走，趁着时间还早，我带你去看看。” 费亮看杨荇十分有兴致，笑着御起飞剑，一边跟着她一起飞行下山，一边问道，“什么阵法？” “你到了就知道了。”杨荇道。 所谓商城，即以商为主的城市。 这里聚集了世界各地的商人，他们聚集于此，依托天元宗这般庞然大物赚取晶石。在这里，不仅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材料和法宝，甚至就连魔域的一些特产，也能买到。商品充足，自然能够吸引到更多的顾客。 也正因此，原本不过一个小镇般大小的地方，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现如今，整个商城，甚至快要赶上天元宗驻地那般大小了。 杨荇带着费亮在商城内走街串巷的转悠了好久，才来到一处新开张的店门外。 抬头看看“炼心阁”三个字，费亮微微凝眉，问道，“何谓炼心？” 杨荇抿嘴笑笑，“走，进去看看。” 炼心阁内的柜台后，一个女子冲着登上门来的杨荇笑道，“杨姐，好久不见了啊。” “哈哈，也没好久，不过二十来天而已。”杨荇笑着跟费亮道，“陈霞，炼心阁的掌柜。” 费亮看着陈霞，不由的愣了一下。 他见过陈霞。 陈霞脸上那巴掌大的黑色胎记，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客气道，“掌柜的，请了。” 陈霞微微一笑，道，“您好。” 杨荇把一颗晶石丢给陈霞，道，“师兄，进去感受一下。”她指了一下屋内的一个门帘。那门帘后，灵光流连，似乎有个阵法。 费亮笑笑，直接走了进去。 杨荇嘿嘿一笑，问陈霞，“霞妹，生意如何？” “一般吧。”陈霞道。 杨荇道，“我看也是。这一次一颗四品晶石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天元宗弟子虽然够肥，可也不能这么宰啊。” 陈霞轻声一笑，道，“好吧，下次杨姐再来，我给你打个八折。” “算了吧。”杨荇道，“你这炼心阁，是好地方没错，可惜，我可受不了。一次就够受的了。” 陈霞浅笑，问道，“这位师兄，是杨姐的……” “哈哈，你懂的。”杨荇大咧咧的笑了。“怎么样？不错吧？” “挺好的。” 杨荇道，“妹子你还没有对象吧？哪天我们宗内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一个。” “呵，多谢好意。我这般模样，谁能看上我啊。” “呃……你脸上这个……若是普通的胎记，应该可以祛除吧？” “可惜并非普通之物。”陈霞道，“其实，还要多感谢这东西，不然我早就死了。” 修行之人，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凶险，杨荇倒也没有多问，只道，“安啦，总会有不在乎样貌的男子的。” 正说着，一个男子忽然掀开门帘跑了出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子，他双目通红，涕泪横流。一出来，就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了好久，抬头看到杨荇和陈霞正在看着他，不由的老脸一红，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尴尬的笑道，“炼心阁，名不虚传。”说着，站起身来，又道，“今日伤了心神，待我修养一段时间，再来悟一悟。”说罢，做贼似的，一溜烟儿的跑了。 杨荇忍不住笑，“想想我当初从这里出来的时候，也跟他一样狼狈啊。” 陈霞笑道，“杨姐性情洒脱，还算好的。” 杨荇道，“哈哈，妹子说笑了，我记得我当初可是差点儿……”说着，杨荇压低了声音，道，“差点儿尿裤子。” 陈霞不禁大笑。 杨荇嘿嘿一声，道，“过些天，我带我一个师妹来体验一把。她可是奇佳的天才，不知会不会比我强一些。” “还要杨姐多多关照生意。” “哈哈，小事一桩。” 两人闲聊许久，眼看着日斜西山，那费亮终于冲门帘后出来。 他手持飞剑，双目圆睁，一脸狰狞。 浓郁的杀气，惊得门外路过的修真者，都不禁侧目。 杨荇也不动弹，只是看着费亮笑。 良久，费亮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脸看向杨荇，道，“厉害。”说罢，竟然直接软倒在地。 杨荇吓了一跳，赶紧去搀扶。 陈霞道，“这位师兄心神受到了重创，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杨荇检查了一下费亮的状况，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没用的家伙。” 陈霞却道，“重情重义，方能至此。杨姐应该高兴才对。” 杨荇背起费亮，笑着说道，“那若是毫无异状的从里面走出来呢？是不是就是无情无义之辈？” 陈霞摇头。 杨荇笑笑，道，“走啦，改日再来。” …… 绿豆并不算是个勤快的人。 一天里，她只不过会花费很少的时间用来修炼，大多时候，不是在自己的小院里看着天空发呆，就是捣鼓她门前的灵田。 这一日，她刚刚收了功法，来到灵田里，正准备拔草灌溉，却惊讶的发现，灵田之中，竟然少了好几株灵植。虽然贼人极为阴险，隔上好远，才偷偷的挖走一株，然后还把土地平整好，但绿豆还是看出了端倪。 绿豆愣了好大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天元宗半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偷自己这个楚定山弟子的灵植。心中好奇，绿豆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 曾经大乘的高手，即便转世，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她一路寻着痕迹，来到了一座山头上。 这里，灵气相对稀薄一些，也不会有品阶太高的灵田。 一到了这山头上，痕迹就断了。 毕竟，这里是那些普通的外门弟子混居的地方，不像自己那里，满山也没几个人。人多，痕迹就自然容易乱掉。 失去了踪迹，绿豆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本想回去，可转念一想，又开始漫山遍野的瞎转。 不知不觉间，天色将晚，绿豆准备回去，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青年，正蹲在一块灵田里，小心翼翼的翻整着土地。 “夫君！吃饭啦！”有个女子喊他。 他站起身来，似乎累的够呛，吹了一下后腰，答应了一声，拍拍手上的尘土离开灵田。 迎面碰上绿豆，见绿豆盯着自己看，那人浅浅一笑。 绿豆也笑了。“你好。” “呃……你好。” “我叫绿豆。” 那人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道，“我叫陆野。” “夫君！吃饭……”林小舟从不远处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陆野正在跟一个小女孩儿说话，不由的拧了一下眉头。 陆野又冲着绿豆笑笑，转身朝着林小舟走来。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绿豆。绿豆还在看着他。 绿豆…… 想起这个名字，陆野忍不住笑。 “谁啊？” “不认识，她说她叫绿豆。” 林小舟一愣，道，“还红豆呢！” “红豆我倒是认识。”陆野笑道。 “废话多，吃饭啦！”林小舟拉了陆野一把，看到绿豆还在朝着这边看来，嘴角一抽，转身回屋。 看到陆野正在洗手，林小舟摆好碗筷，道，“夫君，你不知道绿豆？” “名人？” “算是吧。”林小舟道，“奇佳天才。我那几株兰叶草，就是从她的灵田里偷来的。” 陆野嘴角一抽，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偷它干什么？咱们又不需要。” “我自然有用处，不用你管。” 陆野洗好了手，又瞅了一眼被林小舟藏在屋脚的一个花盆里的几株兰叶草，苦笑道，“出息，好歹也是一代魔尊，小偷小摸的事情，以后还是别干了。” “我到时想抢来着。”林小舟悻悻然道，“要不是担心我再次破开封印，会伤了你，我早就……” “吃你的饭吧。”陆野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了林小舟嘴巴里。 林小舟道，“明天就要去集合了，不知道张上元会不会出现。” 陆野应了一声，道，“出现又如何？当着那么多人，又有五个仙人在，我们不能下手。” “我知道。”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道，“你这么勤快，还去反正土地，不是打算在这里住下吧？” “暂时总是要住下的。”陆野道，“要杀张上元，总要找个好机会。而且……我忽然想，也许，这天元宗，可以帮我们打入仙界内部，这样的话……” 林小舟明白陆野的意思，微微凝眉，道，“那你最好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天伦禁’的问题。你我现在都被封印着，我是不好突破，你又不能长时间的突破封印。” “嗯，你研究《道生一》，如何了？” “暂时没有什么头绪。”林小舟道，“越是高深的法诀，越是复杂。对了，你不是要去海北之地吗？” 陆野沉默了片刻，道，“不急，无双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想来再停一段时间，也不碍事。” 两人吃过饭，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随着人流赶往天元宗剑场。 到了剑场，陆野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天元宗的庞大。 偌大的剑场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陆野大概估计了一下，惊讶的发现，这里少说也有三四千人。 而这三四千人，竟然不过只是天元宗这一次招收来的外门弟子而已。 天元宗之强悍，可见一斑。 忽然，陆野感觉到被林小舟抓着的手猛地被抓紧了。他错愕的看向林小舟，看到了林小舟满脸的甜蜜的笑容。 顺着林小舟的视线看去，陆野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一个白衣男子，傲然而立。 “夫君。”林小舟笑着说，“你答应我的。” 陆野微微凝眉，看着那白衣男子，点头，“我知道了。” 张上元，五仙之一。 他就是林小舟要杀的人。 “肃静！”一个声音悠悠然响起，不高不低，清晰入耳。“有请上元仙长训话。” 那张上元，背负着一只手，清秀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和善的笑意。“仙尊在上，天道在下。吾乃张上元，天元五仙之一……” 剑场外。 周元生和鸿翔远远看着那张上元。 鸿翔道，“仙人气质，果然不凡。” 周元生微微一笑，道，“他日师叔飞升仙界，气质必然不会比他差。” 鸿翔大笑，“走吧，回了。三年后的新秀会，咱们再来。” 周元生应了一声，两人直接瞬移，倏然不见。 224 杀心 日子仿佛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陆野和林小舟对于天元宗的心法没什么兴趣，他们每日里就是照顾一下灵田，然后再一起认真研究《道生一》和“天伦禁”，希望能找到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林小舟养在花盆里的几株兰叶草的长势还不错，不过四五天时间，就从原本移植后的萎靡重新恢复。 “整日里放在屋里，不见太阳，不太好吧？”陆野对于林小舟“长势还不错”的评价并不认同，“叶子的颜色都不正常。” “你懂什么。”林小舟嘟囔了一句，也懒得跟陆野解释什么。 “得，随便你折腾吧。”陆野说着，拿起一把小铲子，来到灵田里。这几天来，已经开始有嫩芽从土壤里拱出来了。看看自家灵田里的嫩芽，再看看附近那些外门弟子的嫩芽，陆野颇有些成就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个农夫的命，对于种植灵植，不仅有天赋，还很有兴趣。 陆野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小铲子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嫩芽周围的土壤稍微的封一下。若是普通植物，自然是无需这般麻烦的。 越是珍贵的东西，反而越是矫情。 陆野曾经听人说过，若要种植十品灵植，简直就比伺候爹妈还要上心才行。 脚步声响起，陆野循声看去，看到了绿豆。 绿豆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裙子，衬托的肌肤更加洁白无瑕。她走过来，蹲在灵田的田埂上，看着陆野，微微一笑。“陆野。” 陆野笑笑，“绿豆啊，这么有空？” “一直都很有空。” “奇佳就是不一样，不用太过努力，成就就比旁人大得多。” 绿豆笑笑，看着陆野封土，说道，“何必呢？即便你这般精心照料，这些灵植，也顶多增产一成罢了。” “打发时间而已。”陆野道，“闲着也是闲着。” “咳咳！”不远处，林小舟站在房间门口，很夸张的清了一下嗓子，之后朝着这边走来。“呦呵，这不是传闻中的天才吗？” 绿豆看看林小舟，笑了，“是啊。”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天才不努力修炼，跑到这里来干嘛？” “来看看陆野。”绿豆笑着，看着林小舟。 “你！”林小舟气结，“我夫君，你看什么看！” “看一眼还能看没了？” 陆野觉得有些好笑，这林小舟的醋劲儿也太大了吧？绿豆不过八九岁的孩子，连她的醋也要吃吗？ 这个绿豆也真是的，不大的孩子，嘴巴倒是利索。 “好啦好啦。”陆野劝道，“吵什么呢。” “滚！”林小舟冲着陆野骂了一句，之后抱着胳膊，挑衅似的看着绿豆，道，“别以为你是什么奇佳天才，我就不敢收拾你。” “你肯定是敢的。”绿豆笑道，“我怕了你啦，行了吧？”说罢，站起身来，看向陆野，笑道，“改天再来看你。”说罢，转身就走。 陆野苦笑一声，继续专心捣鼓自己的灵田。 林小舟恶狠狠的瞪着绿豆的背影，气的胸口起伏。 “消消气，跟一个孩子呕什么气啊。”陆野劝道。 “早晚会长大的！”林小舟怼了陆野一句，越想越气，恨不得一巴掌把绿豆给拍死。冲着陆野呸了一口，林小舟转身回屋。 陆野讪笑一声，也不去管她。他心里很清楚，林小舟并非真的这么鼠肚鸡肠的只因为绿豆跟自己说了两句话就吃醋——尽管她本就是个醋坛子。 长久的压抑——这才是林小舟现在一点就着的性子形成的原因。 她是个喜欢热闹，喜欢瞎折腾的家伙，跟着自己一直乞讨为生，被人欺负了，也总是选择忍让，心里的那团“作死”的火焰越烧越旺，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 绿豆的出现，不过是压死骆驼的稻草罢了。 不过，陆野相信，林小舟虽然眼看着就要气死了，但她绝不会拿绿豆如何。毕竟，绿豆现在是凝脉修为，想要对付她，林小舟就要破开封印。陆野相信林小舟不会因为一个绿豆而连累自己受伤。 绿豆也不认为林小舟会跟自己来硬的。想想林小舟气急败坏的模样，绿豆觉得很好笑。 这个小魔头，真是够了。 她以为她的男人就是香饽饽，谁都想啃一口吗？ 绿豆对陆野这个人是没什么兴趣的，她只是很好奇，陆野是否继承了陆北斗的遗愿，想要杀死仙尊？他又会怎么做呢？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种灵田？ 三次转世，四世为人，绿豆的眼力，比一般的大乘高手甚至仙人还要强悍。她看得出来，陆野和林小舟的修为不低。可是，他们为何要在这天元宗做外门弟子呢？是想借此打入仙界，取得仙尊的信任之后，好偷袭他吗？ 杨荇过来的时候，绿豆还在猜想着陆野和林小舟的打算。 听杨荇提及炼心阁，绿豆不明所以，架不住杨荇的热情，也便跟着她一起下山，去那炼心阁体验一把。 …… 陆野到底还是不忍心让林小舟一个人怄气，放弃了田里的活计，回到房间里，看到躺在床上气鼓鼓的瞪着眼睛咬着牙的林小舟，陆野笑着走过去，伸手捏了捏林小舟的脸，“行啦，别在这耍宝了。” 林小舟打开陆野的手，道，“滚。” “以后不跟她说话了，行吧？”陆野有些好笑，“就是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林小舟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我跟你说，这个绿豆，不简单！” 陆野笑道，“哦？怎么不简单了？” “难道你不觉得，她的稳重和言谈，一点儿都像八九岁的孩子吗？”林小舟道，“现在的她，反而更像当初的许心晖。” 陆野怔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绿豆的言谈举止，凝眉道，“确实有些特别。不过，跟她不过说了两句话，有些事，不好下定论吧？” 林小舟摇头，道，“道生万物，如果你学会了《道生一》，你就会明白，对于这世间万物，你总会有一种极为敏锐的感知。”说着，林小舟的眉头越拧越深，“甚至……我能预感到危险！” 陆野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危险？什么危险？” 林小舟沉吟片刻，道，“夫君，最近一定要小心。很诡异的感觉，我总感觉……有人要杀你。” 陆野凝眉道，“是不是你想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我们。我们一直安安稳稳，又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要杀我？” 林小舟摇头，“不清楚。总之，小心一些更好。” “嗯，我知道了。”陆野道，“别想太多了，先睡会儿吧。” 哄着林小舟，看着她呼呼的睡着，陆野的神情却没有放松下来。他不会《道生一》，但却了解《道生一》。林小舟说的没错，学会了《道生一》之后，确实可能会有种莫名的预知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犹如一句俗语说是“母子连心”。道生万物，是为母子。修炼《道生一》，从而与世间万物产生一种神秘的感知，并非不可能。 那么…… 到底是谁要杀我？ 陆野守在林小舟一旁，低头看着熟睡的她，忽然明白过来。 也许，林小舟对绿豆发了那么大的火气，并非是自己之前想当然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心底对于自己的莫名的担心，使得她对于任何靠近自己的人，都会心生警觉。 微微一笑，陆野低头，在林小舟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林小舟没有睁眼，嘴角含笑，低声道，“流氓。” 陆野笑笑，躺在林小舟身旁，伸手搂着她。她则往陆野怀里拱了拱，依偎在陆野身上，熟睡过去。 天色还早，大白天睡觉，显然有些浪费光阴了。 修真高手虽然不用睡觉，但依然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即便是商城这般的大城市，到了晚上，人烟也会稀少。 杨荇在柜台上跟陈霞闲聊着，等待着绿豆从炼心阁出来。 从日上中天，一直到日斜西山，绿豆在炼心阁内待了很长时间。 陈霞脸上带着笑，“你这个师妹，不简单。” 杨荇大笑，“奇佳天才，当然不简单了。至少比我那师兄强太多了。”说到这里，杨荇笑声更甚，“我那师兄，到现在还在将养呢。” 陈霞道，“倒是抱歉了。” “咳，还要感谢你。”杨荇道，“我师兄说，你这炼心阁，若是能承受得了，多来几次，绝对能达到炼心的作用。心境足够强悍，对于我们将来修入元婴，甚至渡各种劫数，都极有好处。而且，将来若是遇到迷幻阵法，也不用担心了。” 两人正说着，炼心阁的门帘被人掀开。 绿豆神色如常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看陈霞，绿豆点头道，“此阵非比寻常，陈掌柜厉害。” 陈霞微微一笑，“绿豆妹妹更是了得。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如此淡然处之的人。” 绿豆跟着笑了笑，对杨荇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杨荇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于绿豆的淡然神色，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之后才惊讶的大叫，“哇！师妹，你太厉害了！” 绿豆笑着跟陈霞道别，之后拉着杨荇离开。 陈霞看着绿豆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最终转为震惊。 能从炼心阁如此淡然而出。 这个绿豆，绝非常人！ 若是普通孩子，纵然奇佳资质，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没有见惯风云，也绝不至于如此。 陈霞微微眯起眼睛，对这个绿豆，颇感兴趣。 看到外面已经冷清下来，陈霞关了店门，之后上楼，在卧室里布下禁制，之后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掐着灵诀，开始运功。 她脸上那一块巴掌大的黑色胎记，忽然好似活了一般。 一缕缕黑色的丝线，犹如血管儿一般蔓延开来，最终，那黑色胎记消失无踪，而陈霞的四肢之上，却出现了一道黑线。不消多时，陈霞周围，出现了一团魔气。魔气最终将陈霞吞噬。 房间里，再也不见了陈霞的身影，唯有一片魔气，在房间里肆无忌惮的飘荡。而那魔气之间，时不时地，就会出现一张狰狞的人脸。 …… 魔域。 万魔谷。 一团团魔气，在万魔谷内肆虐。 没一团魔气内，都有一张人脸的痕迹。 扰乱心神的尖啸，在万魔谷中回荡。 石方双手蓄满了灵力，一把抓住了一团魔气中的人脸，那人脸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石方微微凝眉，手上用力，那魔气噗的一下散掉了。 一旁，沐灵看着远处那一片漆黑之地，说道，“师兄，魔族狡猾，甘蓝这大魔头是魔主陆北斗的妻子，更是非同小可。我们是不是该禀明仙尊，然后再谋划一下？如此贸然闯入，怕是仙尊怪罪。” 石方微微一笑，道，“师妹此言差矣。我们有幸发现了这条秘密通道潜入了魔域，此正是生擒甘蓝，献于仙尊的良机。甘蓝再厉害又如何？我们可是仙人！还怕区区魔头不成？” 沐灵却是个谨慎的，她摇摇头，道，“自从仙尊打败魔族，魔族余孽封闭魔域通道自保以来，已经太久没有魔族在修真界作恶了。如今被我们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我很担心，是否有什么强悍的魔族，偷偷潜入了修真界。稳妥一些，我们应该立刻赶去天元，安排一下对策才好。而且……”沐灵再次看向那漆黑一片的所在，“弑魔殿，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石方稍有迟疑。 师妹沐灵一向心思细密，石方虽然是师兄，但大多事情，总会听听沐灵的建议的。再看那弑魔殿方向，石方道，“相传……当年有云老魔打造魔域，依靠的基础，就是这弑魔殿。” “回吧。”沐灵道，“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若是一时贪功，耽误了正事，仙尊必然怪罪。” “好吧。”石方有些不甘心，“可既然来了，若是不杀几个魔族，岂不是……” “算了。”沐灵道，“仙尊有好生之德。魔族虽然残忍，但总归是一条生命。让他们在魔域里自生自灭吧。” 石方叹气，又沉吟片刻，道，“好吧，咱们走。” …… 修真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元五仙中的三位，回归仙界。接替三位仙长的，是石方、沐灵、冰仙子。 这件事，让林小舟担心了好久，在得知张上元并未回归仙界之后，林小舟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想想沐灵和冰仙子跟陆野的关系，林小舟又有些不放心了。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陆野十分不满，“沐灵和冰美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们只是跟陆北斗有关而已！” “好吧，算我想多了吧。”林小舟笑道。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正想挖苦林小舟两句，却见绿豆从山下走来。 林小舟也看到了绿豆，原本脸上的笑容，直接就冷了下来。 “嗨。”绿豆似乎并不在意林小舟的敌意，一脸和善的笑。 陆野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对待绿豆，想了想，干笑道，“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绿豆说道，“之前我去了一趟商城，里面新开了一家叫炼心阁的店。里面的阵法，十分奇妙，你们若是没事儿，可以去体验一下，很不错的。” “炼心阁？”陆野随口问道，“磨炼心智的吗？” “不全是。”绿豆笑了笑，“哎，本来无聊，想跟你聊聊的，看你妻子这态度，我还是走吧。”绿豆笑着转身离开。 陆野回头看了一眼林小舟。 林小舟一脸的杀气，冷冷的盯着绿豆的背影。 陆野凝眉道，“好啦，人家都走了。” 林小舟哼了一声，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她身上的杀气，很浓！” 陆野摇头，道，“不至于吧？”他感觉有些奇怪，《道生一》再厉害又如何？自己好歹也是大乘高手，丝毫杀气都没感觉到，会《道生一》的林小舟，竟然能感觉到杀气“很浓”？ 朱云峰在外面嚷嚷，陆野收回心思，看到朱云峰踏步进门。 “咳，陆野，小舟。”朱云峰热情的打着招呼，可看到林小舟脸色不善，不由的一愣。“怎么？两口子吵架了？” 陆野笑笑，道，“有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想找你们去商城里转转。”朱云峰道，“听说那可是个超级大的城市，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说到这里，朱云峰又看了林小舟一眼，林小舟冷漠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算了算了，我自己去了，你们俩继续吵架吧。”说罢，逃也似的跑了。 陆野看着朱云峰离开，又看向林小舟，凝眉道，“云峰不过是个小人物，不至于这么防范吧？” 林小舟一愣，道，“我哪有防范他？” 陆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小舟，道，“你身上的杀气，把他都吓跑了。” “瞎说！”林小舟啐道，“那种菜鸟，至于让我流露杀气吗？”说罢，又哼了一声，道，“以后离那个绿豆远一点儿！她肯定对你没安好心！”林小舟呼出一口气，道，“我去打饭。” 看着林小舟的背影，陆野眉头深锁。 林小舟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朱云峰这样的菜鸟，她也没少杀过。她也从来都没什么好脾气，动辄大动肝火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过…… 最近这些天，她似乎有些不正常。 呆了好大一会儿，陆野心头猛然一颤。 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天伦禁”强行压制《道生一》，虽然效果明显，然时间太久，终究还是出现问题了！犹如防洪的堤坝，堤坝再高再坚固，也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洪水！ 或许…… 要杀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林小舟！ 林小舟所感应到的杀气，也不是来自旁人，而是来自她自己！ 225 神界通道 林小舟面如沉水的回来了。 陆野小心翼翼的问道，“谁又得罪你了？” 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霞在商城。” “嗯？” “那炼心阁，就是她开的。” “你怎么知道？” “伙房里正好遇到杨荇。她缠着一个男的，说是要给一个朋友做媒，还说那女子除了脸上有块黑色印记以外，几乎完美。”林小舟声音冰冷，“不是陈霞，还能是谁？” 陆野眉头深锁，道，“陈霞来商城做什么？” 林小舟却忽然瞪着陆野，问，“之前她为什么要谢你？” “我哪知道。” “你们是不是早就见过？故意在我面前装作不认识？”林小舟恶狠狠的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老实交代！” 陆野明显察觉到了林小舟身上的杀气，不过，他却装作不知，嬉皮笑脸的伸手去捏林小舟的脸。林小舟一把打开陆野的手，怒道，“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陆野也不着脑，“先吃饭吧。吃过饭我帮你检查一下‘天伦禁’。” “不吃！没胃口！”林小舟气道。 陆野笑了笑，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看陆野吃的香甜，林小舟反而更是来气，脑子一热，竟是抬手把桌上的饭菜给推到了地上。 陆野微微凝眉，笑道，“好吧，不吃了，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我没事儿！” 陆野还是坚持，犹如玩闹一般，把林小舟摁倒在床上，骑在她身上，笑道，“小浪蹄子脾气这么臭，是不是欠收拾啊？” 林小舟虽然生气，却还是被陆野逗笑了，“滚啦！我真的没事儿。” 陆野没有理会林小舟，直接将蓄满了灵力的手，按在了林小舟的胸口。片刻，陆野收回手，道，“确实，‘天伦禁’比想象中更坚固。” “哼！”林小舟把陆野推下来，“有没有问题，我比你有数。” “好吧。”陆野开始收拾地上的饭菜，一边收拾，一边说道，“算算日子，你这肚子，快要显怀了吧？孕妇啊，还是尽量不要生气，生气太多，对孩子不好。”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一只手捂着小腹，道，“显怀还早呢。”想想自己要听着大肚子生活将近百年，林小舟就一脸的阴郁。“我的脾气好像真的越来越差了，你说是不是什么产前综合征？” “别逗。你自己都说了，显怀尚早，产前？更早了。”陆野忍不住笑。 林小舟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陆野认真的清扫地上的饭菜，微微凝眉，道，“你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 陆野笑道，“我的脾气，一向挺好的。” 到底是大乘期的高手，林小舟意识到自己的脾气问题，闭上眼睛，深呼吸。原本躁动的心，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 不过，想起陈霞，林小舟还是有些不放心。“今天就算了，明天一早，咱们去那个什么炼气阁看看。” 陆野道，“你这小暴脾气，别到时候耍宝才好。” 林小舟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不等她说话，陆野就赶紧道，“好好好，听你的。” 安抚了林小舟，陆野借口去收拾灵田，拿了一把小铲子，来到灵田的地头上，却无心干农活。 《道生一》…… 比陆野想象中更强大。 别的法诀，会随着修为的逐渐提高而变得更强。而魔宗三绝不同。它们本身就是一种会自行变强的法诀。《道生一》在不断的变强，而“天伦禁”也会随之变强。两强相争，却殃及池鱼。林小舟的元神被“天伦禁”压制，导致元神无法随着《道生一》而变强。如此这般的结果，就是原本应该强化元神的《道生一》，正在不断的折磨元神。 而且，这种折磨的力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狠。 必须想个办法了。 救海无波？杀仙尊？与救林小舟相比，别的都不叫事儿！ 然而，考虑如何彻底“治愈”林小舟这件事，陆野已经思索了百余年，却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时候，他有些怀念起陆北斗来。 那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可惜，陆北斗已经死了。 陆野愁眉不展，思索良久，又不禁叹气。 地环也毁了，不然的话，倒是可以通过地环，进入地环内的时之殇，找到叶清。叶清不仅是陆北斗，还是南辰，她或许会有什么好办法…… 想到此，陆野心头一颤。 时之殇…… 那是地环仿照轮回道而弄出来的。 或许，自己可以去轮回道试试？ 或许，在轮回道的时之殇里，可以找到叶清！ 当然，想要避免轮回，又要进入时之殇，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可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陆野不怕死，只是，他很担心，即便自己不死，只是长久的离开林小舟，都会让林小舟的状况变得更为恶化。没有自己守着，说不准哪天，她就可能突破封印，到时候，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让她回头了。 不知不觉，月上枝头。 陆野长叹一声，回到房间里，跟林小舟嘻嘻哈哈的说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直到抱着她，看着她沉沉睡去，陆野脸上的笑容，才变成愁容。 陆野想起了艳无双临死前的话。 自己和陆北斗，确实很像。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或许有一天，自己会是第二个陆北斗，而林小舟，会变成第二个陆落梅。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林小舟就拖着陆野去商城。 陈霞就好像是林小舟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让她感觉不舒服。 几经询问，终于找到炼心阁的时候，看到柜台后的陈霞，林小舟脸若冰霜。大踏步的走进去，林小舟直接质问陈霞。“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霞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和善的笑容，“怎么？我在这里开个小店生活，也惹了你了？”说罢，陈霞友好的冲着陆野招招手，“嗨。” 陆野嘴角一抽，想要打个招呼，见林小舟一脸寒意，便忍住了。 林小舟对于陈霞的态度十分不满，恨声道，“说！你是不是对我夫君有什么想法！” 这么直白的问题，让陈霞有些意外，让陆野有些臊得慌。 “呵……”陈霞忍俊不禁，看看陆野，再看看林小舟，道，“小天，你总不会认为你夫君已经优秀到了什么人都能看上他的地步吧？” 这话没毛病。 可听在陆野耳朵里，就感觉有些别扭了。 林小舟哼了一声，道，“那你说，你之前为什么要谢他？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陈霞呼出一口气，看看陆野，又看向林小舟，道，“我谢他，是因为若非他打开了神界通道，我可能永远也出不来。仅此而已。” 这个回答，让林小舟和陆野都有些意外。 陆野凝眉问道，“你之前应该是被困在万魔谷的弑魔殿吧？怎么跟神界通道也扯上关系了？” 陈霞微微一笑，“一言难尽啊。”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林小舟，道，“小天，要不要进去炼心阁体验一把？你的心境很有些糟糕啊，不如进去历练一番。免费的哦。” 林小舟一脸狐疑的看着陈霞，道，“你想害我？” 陈霞笑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说着，陈霞脸上的黑色印记，忽然动了一下。她看似随意的抬了一下手，竟然直接抓向林小舟。 陆野的瞳孔猛然收缩，身形一个腾挪，迅速的抓向陈霞。 大乘期的陆野，反应奇快。没等陈霞的手碰到林小舟，他就抓住了陈霞的手腕。只是，让陆野意外的是，他竟然抓空了。 入手的感觉，就好像是抓到了一团空气。 陈霞的手臂和手之间，好似断开了似的。那只手，依然抓向林小舟，然后直接将林小舟推进了炼心阁。 陆野大惊，急忙去抓林小舟。 陈霞的身体直接化作一团黑气，拦在了陆野面前。 魔气屏障？！ 区区魔气屏障，陆野当然看不到眼里。以他现在的修为而言，纵然《天伦》不善于攻击，但破掉魔气屏障，也是随手之事。 不过，可以被轻易打破的魔气屏障，到底还是耽误了陆野的时间。 眼看着林小舟被吸入了那炼心阁内，陆野脸色变得极为凶恶。这炼心阁是什么所在？陆野不清楚，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只是，倏地一下，那炼心阁外的灵力，竟然直接收拢，最终变成了一道屏障。 那一团黑气，重新聚拢。 陈霞脸上带着笑，“妹夫，莫慌。” 陆野怒视陈霞，“你想干什么！” 陈霞却无视了陆野的怒容，转脸看向店外。 炼心阁的店面位置不算好，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陈霞松一口气，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害她的。” 陆野哼声道，“我信不过你！” 陈霞笑道，“你当我为何一路跟着你们，最终来到了这天元大陆？” 陆野拧着眉头，等着陈霞解释。 陈霞叹气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的！所以，即便你们不来我这里，我早晚也会去把她带进炼心阁的。” 陆野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那炼心阁阵法，强自隐忍着。他感觉，陈霞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陈霞不急不缓的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茶壶，竟然开始泡茶。“魔族本性并非残忍弑杀，这一点，你清楚吧。” “你有话就快说吧。”陆野心中担心林小舟，实在是没兴趣听陈霞“娓娓道来”。 陈霞却好像并没有有怀快说的打算，依旧慢悠悠的泡茶，之后用灵力加热了茶壶，待到水开，倒上两杯茶，递给陆野一杯。“有云上人开辟魔域，其利用的根基，是一个天然秘境。而那天然秘境，正是当年八部天龙的祖先封闭神界通道的神器！” 陆野听到这里，原本急躁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下。他感觉得到，这个陈霞，似乎真的并无恶意。 陈霞示意陆野喝茶，自己先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那神器乃是至阳神兵，原本被天龙祖先以阵法隐匿。不过，岁月流逝，那神兵最终自成秘境。后来有云上人发现了此处秘境，便直接利用此地，开辟魔域。后有云上人在那神兵之地，建造了宫殿，准备长居，好好研究一下那神兵。那宫殿，就是现在的弑魔殿。” 弑魔殿，原本名叫万魔殿。 有云上人发现这万魔殿下的神兵，竟然有些异变。有云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异变，但正如他对《道生一》心生忌惮而不敢随意动之一般，他选择了放弃。 万魔殿被遗弃，后来所有进入其中的魔族，都再也没有出来。 弑魔殿之名，也就随之而生。 “神兵乃是至阳之神兵，而神界通道，亦是至阳之路。”陈霞道，“否极泰来，阳极转阴。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不可极致！原本正气浩然的神兵，最终变成了邪物。它就是影响所有魔族性情的根本原因。” 陆野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还是会忍不住看看那炼心阁所在，担心林小舟。 陈霞笑道，“你放心，小天不会有事的。”清了清嗓子，陈霞继续说道，“我脸上的黑色印记，是不是很丑？” 陆野微微凝眉，还有些生气陈霞的行为，直接说道，“很丑，惨不忍睹。” “哈哈。是啊。可我还是要感谢此物。”陈霞道，“此物，乃是魔族前辈，第二魔尊石方、第五魔尊沐灵的师尊天魔的毕生魔力。若非天魔魔力相助，我早就死在万魔殿了。也是凭借这魔力，更因为神兵的质变，使得我成功闯入了神界通道。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神界通道，竟是一处死地！我被困无数岁月，想尽了办法，出不来，也进不了神界。” 陆野终于说话，“如此说来，我无意中开启神界通道，不仅救了仙尊，也救了你？” “呵，是啊。所以我要感谢你。”陈霞道。 “你见过仙尊？” “见过，但她却没见过我。”陈霞笑道，“你开启的神界通道，实际上是在神兵封印之上开了个口子。仙尊通过神界通道去了神界，我则利用那口子，离开了神界通道。” “你为何没有进入神界？”陆野问。 “没有来得及。”陈霞道，“我要先离开神兵封印之外的通道，再进入神兵之后的通道。你知道的，神界通道的开启，只有一瞬间。” 陆野仔细想了想陈霞的话，一时间也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陈霞道，“我看到了仙尊，她很不正常，就像现在的小天。后来，我游历各地，清楚了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 “你如何能发现她不正常？”陆野凝眉道，“我不觉得你的修为比她更高。” “我的修为是未必比她强。不过……我的神性，足以让我窥破这世间的一切！”陈霞道，“我送你的那枚丹药，你没发觉其中的特别之处吗？” 想起那枚丹药和那枚丹药产生的后果，陆野脸色微微一红，干咳道，“你会使用神力？” 陈霞摇头，“不会，但我从那神兵之上，汲取了一些神力。无法使用，但可以让我领悟神性。也正因为这一缕神性，让我看出了小天的问题。我相信，现在的她，性情一定十分不好。不过，也幸亏有一种强悍的阵法压制了她的元神。是你做的吧？” “天伦禁，你了解吗？” 陈霞摇头，“不太清楚，但我看得出来，这个所谓的‘天伦禁’，很不简单。你身上也有这东西。而且……看起来好像跟小天身上的，有些关联。” 陆野看着陈霞，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希望来。或许，这个有着什么狗屁神性的陈霞，能帮自己彻底解决《道生一》。想了想，陆野说道，“仙尊和小天修炼的，都是《道生一》，此法诀，会影响人的人性。我学习的，是《天伦》。《道生一》、《心剑》和《天伦》，同属魔宗三绝。我用‘天伦禁’压制了《道生一》，但是，却并不能彻底解决它。你也看出来了，被压制的《道生一》的反抗行为，直接影响了小天的性子。” 注意到陆野一脸骐骥的神情，陈霞原本一直带着笑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歉意。“抱歉，我虽然领悟了神性，但是……真的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小天的问题。我这个炼心阁，是从神兵秘境内领悟出来的一套东西，它可以锻炼人的七情六欲，所以，应该可以让小天的心境变得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影响，但若要说彻底解决……”陈霞摇头，“我无能为力。” 陆野脸上难掩失望。 陈霞又道，“可惜了……如果这世间最聪明的人还活着，应该会有办法的。”见陆野看来，陈霞道，“陆北斗，可惜已经死了。” 陆野苦笑。审视着陈霞，陆野终于还是打消了跟陈霞请教进入轮回道的时之殇寻找叶清的事情。毕竟，只是听陈霞的一面之词，陆野还是无法完全的信任她。 “对了，天元宗有个叫绿豆的孩子。”陈霞道，“想来应该是某个高手的转世，而且应该还不是通过轮回道那般抹杀记忆的转世。” 陆野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一个孩子，从我这炼心阁出来，竟然十分淡然。”陈霞道，“我断定，此人一定历尽沧桑，对着天地、感情的感悟，也极为深刻。” 陆野应了一声，回忆了一下绿豆的言谈举止，又看看陈霞，忽然问道，“你觉得，如果咱们俩打一场，谁会赢？” 陈霞一愣，“我又不知道你的实力如何。” “仙人，见过吧？” “见过两次。”陈霞道，“冰仙子和张上元，两人的实力很强。” “你觉得你打得过他们吗？” 陈霞认真思索片刻，道，“不相伯仲吧。” “哦。”陆野笑了，“那还好了。” 陈霞歪着头看着陆野，道，“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你打得过他们？” “应该吧。”陆野笑了笑，又道，“神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道理上而言，神界应该比仙界更高级吧？领悟了神性，你还打不过两个普通仙人？” 陈霞苦笑，“这个……我还真的解释不了。大概，只有真正进入过神界的仙尊，才更清楚吧。” 陆野心思一转，凝眉问道，“你如何知道你见过的那人，就是仙尊？” 陈霞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进入过神界吗？” “那倒没有。” “所以咯……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谁，后来总会知道的啊。”陈霞讪笑，“你怀疑我，很正常，可我真的并无恶意。” “我暂时保留对你的怀疑。”陆野道。 “可以。”陈霞笑道。()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26 天元五仙 陆野对于修真，越来越失去了兴趣，甚至多少有些反感。可以飞行、可以轻易不生病、可以不用吃饭睡觉，甚至可以活得更久，这固然很好。然而…… 陆野觉得这就好比上学一样，上学识字，学习更多的知识，懂得更多，自然是一件好事。然而无休止的学习，绝对是一件让人反感的事情。 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学…… 美好的青春不该虚度，可天知道你花费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最美好时光去学习那些你可能终极一生都未必用得到的东西，是否真的就不是虚度。 学无止境——这四个字，也许是学霸对于知识海洋的浩瀚无边的感慨，也可能是学渣对于无休止的学习的痛恨！ 活到老，学到老——有时候未必不是可悲的人生。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态的存在，陆野对修真，从来没有太过强烈的兴趣。甚至，如果不存在龙渊那样的地方，陆野终其一生，都未必能修炼到大乘期。 对于陆野而言，修真界就是小学，仙界就是初中，神界就是高中，或许还有那未知的大学的存在。 好不容易小学毕业了，本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了，没成想还有个初中的存在…… 作为一个“机缘巧合”下成为学霸的学渣，陆野感觉自己就好像处于叛逆的青春期的孩子，对于神界和仙界，充斥着恶毒的怨恨。 “老子辛辛苦苦的终于完成了学业，本以为可以解放了，没成想，他娘的竟然还有个神界。”陆野越说越是激动，多少年来的压抑，不知不觉的倾泻出来。“我真的想问问，还有完没完？我还想问问仙尊，闲着没事儿瞎折腾什么？老老实实的活着不好吗？”注意到陈霞脸上的笑意，陆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苦笑一声，道，“唉，真没意思。” 陈霞微微一笑，“我想你也该进入炼心阁锻炼一下七情六欲，什么时候能像绿豆那样无悲无怒，淡泊一切，就算是大成了。” 陆野一愣，笑着摇头，“伤心、愤怒，不算是什么好事儿。可问题是，一个人如果连伤心连愤怒都不会有了，那也是一件挺遗憾的事情。” 陈霞微微凝眉。 陆野又道，“悲伤和喜悦，永远是相对的。如果没有悲伤，那喜悦……即便是有，大概也是有限的。至少……应该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喜极而泣的感觉了。” 陈霞怔怔的看着陆野，良久，点点头，“言之有理。”笑了笑，陈霞又道，“跟我说说你和小天的事情吧，我真的很好奇哎，她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陆野乐了，“这话我可不爱听，说的好像我很差劲似的。” “好吧，姐姐错了。” 陆野笑笑，没心情跟陈霞闲扯那些往事，又往炼心阁那里看了看，道，“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出来？” “快了吧。”陈霞给陆野倒了一杯茶，“别急，我相信，炼心阁应该可以暂时压制《道生一》对她的影响。不过，这压制也是有限的，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解决问题。” 陆野点点头。 端起茶杯，喝一口，微微凝眉，道，“这茶……味道不错。醇香中带着微微的苦涩，像是……咖啡。” “咖啡？” “我家乡的一种特产。”陆野道。 “哦。有机会的话，倒是想去你的家乡看看。”陈霞道，“你家乡是哪里？” “地球。南辰开辟的一个世界。”说起南辰，陆野不禁苦笑，“他以为，神界通道会在灵气绝无的地方出现。呵……聪明人，也未必总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对啊。” “呵呵，南辰并没有猜错。”陈霞道，“神界通道确实会在灵气绝无的地方出现，不过，它被神兵封印了，所以才没能出现。” 陆野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原来如此。” “南辰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少传闻。他和陆北斗一样，都是极为聪明的人。可惜，到底还是死了。” “排除个人感情的话，我觉得，他们……她们死了也挺好。”陆野讪讪一笑，“在我地球上，有一种叫电视剧的东西，就是虚构的故事。我记得，有一部叫《吸血鬼日记》的季播剧，里面的角色，总是怎么也死不了，死了之后还总会以各种方式活过来……啧……其实挺无趣。” 陈霞并不能完全理解陆野的话，但却能明白陆野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或许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漆黑的夜，繁星点点。 陆野站在门口，抬头看天。 没有工业的污染，修真界的天，更高，星星更多。 然而，陆野却更加怀念汽车的尾气，怀念尘土飞扬的大街，怀念油烟漫天的夜市…… 犹如一个老人，最近发生的事情，总也记不住，却对几十年前的往事，总能说个没完没了，仿佛至死都不会忘记。 陈霞来到陆野身旁，“其实我挺羡慕小天的，有个男人能对她这么好。” “羡慕的话，你也可以找一个。”陆野道。 “难得有情郎啊。” 陆野笑笑，依旧看着天上的星辰。“将来……如果杀了仙尊之后，还能活着……我想带着小天，去我的家乡。” “然后呢？” “然后……或许老去、死掉，或许终于厌倦了彼此，然后分道扬镳。”陆野道。 陈霞呆了好大一会儿，轻声说，“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陆野一愣，转脸看着陈霞，迟疑了一下，道，“算了吧，小天会吃醋的。” 陈霞苦笑，“那真是可惜啊。”抿了一下嘴唇，又道，“跟唯一的亲人分开，真是一件让人伤怀的事情。” 陆野感慨了一把，又忽然一愣，“我忽然想起来，苏琴不也是你的师妹吗？而且……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她即便被更改了部分记忆，也不至于……我记得你之前说她不记得你了。” 陈霞看着陆野，微微摇头，“我说小天是我唯一的亲人，并非因为我们是同门。琴之所以会忘记我，是因为她自己毁掉了她自己的记忆。” 陆野凝眉，看着陈霞，没有说话。 陈霞又道，“我们是表亲。” “呃……” “琴的童年，有太多痛苦的记忆。”陈霞道，“毁掉当初的记忆，也可以理解。” 陆野的心思转了转，眯着眼睛看着陈霞，道，“小天说，你为了拜入魔天尊者门下，杀了自己的爹娘。” “是啊。”陈霞竟然没有否认，“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对。” “天、地、君、亲、师。”陈霞深吸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皆为至高至上者。后来，人学会了修行，开始挑战天地。再后来，强者霸天下，君一次次被踩在脚下。至于师者……有魔天尊者的存在，想来你不会觉得小天杀掉魔天尊者有多过分。” 陆野点点头。 陈霞笑了，“至于父母……不管理由多么充分，杀父弑母，总会让人感觉到残忍的不是吗？” 显然，陈霞没兴趣提及当年往事。 陆野叹一口气，也就不再追问。 炼心阁内忽然传来动静，两人齐齐回身。 炼心阁外的灵力屏障忽然散开，林小舟一脸笑意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野微微凝眉，他看得出来，林小舟的笑容里，尽是残忍的杀意。 陈霞笑道，“我这个小师妹，心肠最是恶毒。你们俩，一个是狼，一个是羊，真是有趣。” 林小舟恶狠狠的瞪了陈霞一眼，道，“为什么看到你笑，我就特别不爽呢？”说罢，又瞪向陆野，“离她这么近干什么？！” 陆野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下。 林小舟哼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陆野，“走啦，回家！” 陈霞在后面喊道，“天晚了，明天再回吧。” “不用你管。”林小舟冷着脸，拉着陆野在夜色中快步穿行。 一直走出好远，林小舟才稍微放慢了速度，也放开了陆野。 陆野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小舟，问，“如何？” 林小舟叹气道，“原来……想杀你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我。” 陆野呼出了一口气，“看来炼心阁真的有些神效，倒是要好好感谢一下陈霞了。” 林小舟斜了陆野一眼，“你打算怎么感谢她？以身相许吗？” 陆野大笑，“好了好了，不要总以为你夫君我是什么万人迷。我觉得，即便是我要以身相许，陈霞也未见得会要我。” “你还真有这想法啊？” “我就是这么一说。” “你没这想法又怎么会想到这么说？” “这不是你刚才提醒我的吗？” “我不管！罚你背我回家！” “呦呵？我们家小天还学会卖萌了？”陆野大笑着，直接把林小舟背了起来，“猪八戒背媳妇咯。” 林小舟揪着陆野的耳朵，大喊，“驾驾驾！” ……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平淡。 陆野每日里，上午在灵田里忙碌，下午的时候，就会跟林小舟一起参悟《道生一》，两人迫切的希望能够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 陆野甚至想试着修炼一下《道生一》，也好更好的参悟《道生一》。不过，这个想法直接被林小舟否决了。“莫说你根本练不成，即便可以……也绝对不能这么做。万一再把你搭进去怎么办？！” 陆野淡然一笑，“不怕，大不了到时候咱们俩一起疯。” 林小舟给了陆野一个白眼，转眼看向门外，“你的绿豆又来了。” 陆野苦笑，“你的绿豆！” “不，是你的绿豆。”林小舟大笑，“说起来，夫君，你猜，这个绿豆，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陆北斗？” 陆野苦笑，“如果是陆北斗就好了。” “什么意思？你还对陆北斗念念不忘？” 陆野不搭理林小舟，直接对越走越近的绿豆喊道，“绿豆，这么有空啊。” “一直都很有空。”绿豆说。 陆野就知道绿豆会这么回答，他刚才的招呼，也不过就是没话找话而已。待到绿豆进了屋，陆野笑道，“听说你的修为又有长进了，厉害了。” 绿豆道，“一般吧。” 林小舟邪邪的一笑，看着绿豆，道，“绿豆，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是不是从小就缺少父爱啊？” “嗯？没有吧。” “那你怎么这么喜欢缠着我夫君啊？”林小舟问。 绿豆一愣，笑了起来。直接无视了林小舟的问题，说道，“听说没有？魔域被人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可能有魔族潜入了修真界。” 陆野和林小舟都是一愣。两人很少跟人接触，唯一还算熟识的朱云峰现在正潜心修炼，很少过来。对于这些传闻，他们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五仙中的石方仙人和沐灵仙人，已经封闭了那个口子，却还没能找到潜入修真界的魔族。”绿豆说道。 “这样啊……”陆野缓缓说道，“应该无碍吧。至少魔族应该没胆子来到天元大陆。” “是的。”绿豆说道。 三人竟然沉默了下来。 陆野发现，绿豆这小妮子其实并不善于聊天，跟她聊天，总是会把天给聊死。 林小舟颇为好笑的看看陆野，也不搭理绿豆。 陆野没话找话，“今天天气不错啊。” 绿豆应了一声，也不搭话。 气氛实在是尴尬的不得了。 绿豆忽然转脸，看到了墙角的兰叶草，眉头微微一拧，道，“偷来的东西，应该藏好的。”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你就当没看见吧。” “好。”绿豆说罢，又起身来到那兰叶草旁。 林小舟心里一紧，眉头拧起。 绿豆捏了捏兰叶草的叶子，道，“以逆灵手法养育兰叶草……又用了金属性很强的土壤，再配上以灵力烧透了的陶罐来培育，不见太阳……很奇怪啊。” 听绿豆这么说，陆野和林小舟更加确定绿豆并非普通人了。关于兰叶草，陆野也不是没有注意过。他知道绿豆说的完全没有错。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林小舟到底在搞什么鬼。 绿豆捏着下巴，蹲下来，忽然掐下了一片兰叶草的叶子的一角，塞进了嘴巴里，片刻，点点头，“兰叶草对元神有一定的帮助，但如此培育，纵然炼制成丹，肯定没什么用。但是，如果炼成魔丹的话……应该会对元神造成不小的创伤。如果任由这魔丹的效用发挥的话，极有可能让元神进入一种萎靡状态……” 陆野吃了一惊，看向林小舟。 林小舟面如沉水，眯着眼睛看着绿豆，“你到底是谁？” 绿豆依旧看着那一盆兰叶草，轻声回道，“红豆，人称三生道种。” …… 天元宗，圣殿。 石方对冰美人道，“魔域若是真有高手潜入修真界，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和平来之不易，还请冰仙子迅速禀明仙尊知晓。” 天元五仙，以冰美人为首。 冰美人冷眼看看石方，又看看沐灵，竟然笑了一声。“若是真有魔族潜入，那也未必不是好事儿。只有遇到外敌，修真者们才会更加团结。” 沐灵微微凝眉，道，“这是仙尊的想法吗？” “算是吧。”冰美人道。 沐灵道，“人性固然如此，但是……魔族嗜杀成性，若是……唉……仙尊总是对的，只是可惜，或有不少生灵会惨遭魔族毒手。” 看到沐灵一脸悲天悯人的神情，冰美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张上元有些狐疑的看看冰美人，又看看沐灵和石方，一旁的仙人程立，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四人都不明白，冰美人因何发笑。 唯有林伤儿，一脸的漠然。 主上谈事情，她没资格过问，所以，不论仙人们在谈论什么事情，她都会装作没有听到——这是一个龙仆的本分。 冰美人收敛了笑容，道，“魔族是小，先查一下言不语等人的位置，得到消息之后，不要轻举妄动，先通知我再说。”说着，又看向程立，道，“程立，此事你来负责好了。” 程立道，“好吧。只是那言不语极为狡猾诡诈，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线索。” “不急。”冰美人道，“另外……石方，你帮我找两个人。” 石方道，“什么人？” “一个叫陆野，一个叫林小舟。” “陆野？林小舟？”石方凝眉道，“高手么？倒是没有听过他们。” 冰美人道，“查查看吧。” “好。”石方应了一声，“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石方走出圣殿，一脸的郁闷。 这陆野和林小舟到底是什么人？也没有个什么线索，人海茫茫的，自己上哪去找？再说了，这两个名字，也没什么特色，指不定有多少重名的。到时候，费尽辛苦的找到了，带到天元，却发现不是要找的人，就逗了。 不过，既然作为五仙之首的冰美人发话了，石方自然是要遵从的。 好在天元宗里有的是人手，不用自己事必躬亲。 找一些宗中弟子，安排他们去找人就好了。 让石方颇为意外甚至有些惊喜的是，原本他以为极难寻找的两人，竟然不过一天时间就找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这天元宗中，竟然就有两个叫陆野和林小舟的，而且俩人还是夫妻。 有一个重名的，可能是巧合，两个都重名，甚至还是夫妻…… 石方觉得希望很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27 天南之地 绿豆至今还记得，很多年以前，陆北斗曾经说过，为了求天问道，穷极三生，太蠢。绿豆也曾经跟天南圣主说过，她觉得陆北斗说的很有道理。 当时的她，认为陆北斗说的有道理，只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如陆北斗。一个强者的话，哪怕只是屁话，也总会让弱者感觉“有道理”。 直到第四生，绿豆终于明白，陆北斗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所谓天道…… 呵呵。 陆野觉得绿豆的“呵呵”很是意味深长。 对于天道，陆野并没有什么兴趣。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他看来，甚至不如灵田里的那些灵植来的有用。 在绿豆说出了兰叶草的用途之后，林小舟总算是交待了她的打算。 “削弱自己的元神，应该就可以同时削弱《道生一》的影响力。”林小舟说。 陆野怔怔的看着林小舟，呆滞良久，猛然恍悟。“原来……这就是当年仙尊转世的原因啊。” 最大限度的削弱元神，自然是转世！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希望林小舟转世。林小舟不是仙尊，跟陆北斗也不能比，所以，转世的结果，最终只能是林小舟“死亡”，新的身份，再也不是林小舟了。 “不知道……能够设计一个伪装的轮回道，让元神进行一次假的轮回，达到削弱元神的目的，却又不至于抹去今生的记忆……” “想法不错，但应该做不到。”林小舟道，“倒不如琢磨一下当初陆北斗欺骗轮回道转世的办法。” 陆野却叹气道，“那种办法，看似简单，可我们未必能做到。而且……其中凶险，也不算小。更重要的是……”陆野凝眉看着林小舟，“你若轮回，咱们的孩子……” 林小舟的眉头挑了一下，“你是要我还是要孩子？” “当然要你。”陆野道，“我是担心你不舍得。” “嘁，没有出生的孩子，就是一堆烂肉罢了，我岂会不舍得。” 陆野讪讪一笑，“最好你真的这么认为。” 林小舟不满道，“口是心非的东西，我知道你不舍得‘杀死’你的孩子！行啦行啦，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转世，满意了吧？” 陆野摸了摸林小舟的脑袋，笑而不语。 其实，他并不在乎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或许从来没有为人父的经验，陆野甚至认为，哪怕是那孩子已经出生，可若是为了保住林小舟，他也宁愿掐死那孩子。 但是，他看得出来，林小舟虽然残忍弑杀，可对于那个怀了好几百年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虎毒不食子么。 他不希望将来林小舟彻底摆脱了《道生一》之后，又因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而懊悔一生。 “总会有办法的。”陆野安慰着林小舟，“兰叶草……可以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不过，怎么做，你教给我就行了。” “可以。”林小舟答应了一声，“我就安心养胎了。” 陆野答应一声，哄着林小舟睡下，之后偷偷的掐了一片兰叶草的叶子，离开了房间。 坐在灵田的地头上，陆野开始认真的观察那兰叶草的叶子，之后咬下一点儿，如同绿豆之前的做法一般，含在嘴巴里仔细品味。 “很特别的兰叶草。”一个声音在陆野身后响起。 陆野回头，看到了冰美人。 作为一个天元宗的外门弟子，看到天元宗的现任宗主，理所应当的该起身行礼。不过，刚要起身的陆野，却迎上了冰美人的眼睛。 冰美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陆野心中一动。 冰美人也不嫌脏，竟然在陆野身边的田埂上坐了下来。 陆野转脸看着她，她也看着陆野，良久，陆野不禁笑了。 冰美人也想笑，却笑不出来。叹一口气，她说道，“感谢他吧，不然你早死了。” “是啊。”陆野感慨了一把，又道，“你没有被改了记忆吗？” “在大漠遇到了第一魔尊，他教了我《小天伦》，我也便找回了记忆。” “恭喜。” “恭喜？喜从何来？”冰美人问。 “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还不值得恭喜吗？” “不值得。”冰美人道，“我常常想，失去了一些记忆，有时候也挺好的。” “是吗？我倒是可以帮你。”陆野说，“回忆杀可以让你忘记所有你想忘记的事情。” “不急。”冰美人道，“先报了仇，再忘记一切也不晚。” “我没什么把握。” “我也没有，而且……当年他不算很强的时候，我就失败了一次。现如今的他，曾经进入神界，怕是更加厉害了。” “是啊。”陆野道，“所以……一定要慎重行事了。一旦再次失败，我们大概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冰美人点点头，又看向陆野，道，“你如何猜到我恢复了真正的记忆？而不是他想起了你，派我来杀你？” “高冷的冰美人，陪我一个外门弟子坐在田埂上，很不正常。”陆野笑道，“如果你要杀我，完全可以直接出手。而且，我也不认为他要杀我的话，会只是派你过来打草惊蛇。” “听你这意思，似乎觉得我杀不了你。” “没错。” “很不谦虚啊。” 陆野笑了起来。 冰美人又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想潜入天元宗高层，然后偷袭？” 陆野道，“原本没这个打算，后来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 “原本是为何来到这里？” “为了杀一个人。” “谁？” “张上元。” “杀他不难，只是，仙人被杀，事情太大，怕是会惊动仙尊。”冰美人道，“不要小觑了仙尊的能力。” “从来不敢小觑。”陆野笑了一声，“不然早就杀上仙界了。” “现如今的仙界，不像当年那样各有心思。”冰美人道，“且不说仙尊的实力，单单是那些盲目的崇拜仙尊的追随者，也是个麻烦。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帮手。” 陆野沉默了片刻，道，“找帮手的话……成功了还好，若是再次失败，就会连累很多人了。” 冰美人讪讪一笑，“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再多死几个了。” “那倒也是。而且，像言不语那般家伙……大概即便是死，也会欣然前往吧。” “是啊。”冰美人忽然起身，道，“我走了。” 陆野有些意外，“急什么？” “再不走，你家那位，就要杀了我了。”冰美人说罢，直接瞬移而去。 陆野愕然回头，看到了一脸杀气的林小舟。 林小舟阴沉着脸走过来，“你可真行！我这就是小睡片刻，你就把她勾搭上了。” 陆野讪笑，“行啦，别闹。” 林小舟悻悻然的在陆野旁边蹲下来，道，“我真的有些好奇，你都没察觉到我的杀气，她如何能察觉到？我不觉得她比你更厉害。” “也是。”陆野道，“或许她对杀气有些敏感？”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又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你这蠢货，既然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又是这天元宗的宗主，怎么不让她给我们安排个好地方住住？” “这样会引起旁人的怀疑的。”陆野道，“毕竟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外门弟子。” “好吧。”林小舟道，“现在的情势，似乎越来越好了。有了这个多高手恢复了记忆的话……也许……” 陆野摇头，“仙界的那些仙尊的拥护者，大概是不足惧了。关键是仙尊本人！” 而且…… 陆野更担心林小舟。 他希望能够彻底解决林小舟的事情，那样的话，至少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现在有了恢复了记忆的冰美人在，陆野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可以放开手做点儿什么了。 把林小舟交给冰美人，陆野还是比较放心的。 相较于林小舟的表姐陈霞，陆野更愿意相信陆北斗以前的情人冰美人。对于陆北斗的识人眼光，陆野还是比较看好的。 似乎，除了那个九尾白狐白慕君，别的这些，都还不错。 “夫君，你有什么打算？”相处日久，林小舟对陆野极为了解，见他一副思索模样，就知道他心中有了计较。 陆野道，“冰美人还是值得信任的，我打算让她先照顾你，我去一趟海北之地。如果能让海无波‘复生’，那就又多了一个战力。海北一族的实力，我还是比较看好的。这个神秘的几乎很少涉足修真界的种族，应该有些手段。” 林小舟眉头深锁，她想跟陆野一起去，可心中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可能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累陆野。 讪讪一笑，林小舟道，“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陆野摸了摸林小舟的脑袋，继续说道，“之后我打算去一趟魔域。万魔谷弑魔殿里的神兵，我很感兴趣。” “我也很感兴趣。” “是吗？那等我用完了，就送给你。” “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林小舟咧嘴笑了，“正好，跟你在一起这百多年了，也有些腻歪了。分开一段时间挺好的。只是，你身上的封印，也是个问题。不能释放灵力太久，所以，若是遇到麻烦，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我明白。”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光秃秃的山林中，开始出现了些许绿色。 觅食的鸟儿，在树枝间叽叽喳喳的叫着，吵醒了这山间的清晨。 “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陆野说。 冰美人点头，“放心吧。” “她脾气很臭的。”陆野道，“你要多担待。” 冰美人应声，“好。” “商城的陈霞，是她的表姐，也是她的大师姐。此人看起来很和善，但我信不过她。你要多留意。” “你倒是信得过我？” “我只是信得过陆北斗。哪怕他骗了我一次又一次。” “我懂了。” “绿豆，其实就是红豆。也许她并没有被改变记忆，但具体什么想法，我不太清楚。” “如果真是三生道种，那就不用担心了。”冰美人道，“她不是坏人，而且，如果你要去找天南，去海北之地，可以通过红豆。她和天南的关系还不错。” “好。” 言尽于此，陆野拱手抱拳，“我走了。” “一路顺风。” …… 绿豆的居所。 年过不八九岁的孩子，仰着脸看着陆野。“海北乃不可知之地，天南曾经试过很多次，都没能找到。” “总是要试一试才甘心。”陆野道，“海无波是我朋友，我要救她。” “好吧。”绿豆从头上拽下一根头发，递给陆野，“交给天南，她会帮你的。” 陆野接过那发丝，道了谢，转身离开。 …… 商城。 炼心阁。 “表姐，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陈霞笑了。 “你是怎么从魔域破开裂口出来的？我相信，传闻中那个魔域裂口，一定是你搞出来的吧？” “你要进魔域做什么？” “我对弑魔殿里的神兵，比较感兴趣。” 陈霞一愣，笑道，“这就是作死了。你觉得，如果那神兵那么好取，我会丢下它？” “试试才甘心啊。” “好奇害死猫。”陈霞道，“我可不希望小天守寡，更不希望我外甥没出世就没了爹。” “没有那神兵的话，我怀疑你外甥没出生连娘都没了。” “嘁，没有娘还怎么出生。”陈霞笑了一声，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注意到陆野认真的眼神，陈霞道，“什么时候想去，来找我，我带你去吧。” “也行。”陆野道，“我还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小天，就拜托你了。” 陆野离开商城，朝着天南之地瞬移过去，之后又潜回天元宗，隐忍半年之后，见林小舟安然无事，冰美人、绿豆、陈霞，都没有对她不利的状况，这才安心离开。 陆野不想以任何恶意的猜测来怀疑任何人，但更不想以林小舟的安危为代价来证实自己的信任。 …… 不论是八荒大乱之前，还是魔族入侵之际，甚至是仙尊定鼎之后，天南之地，永远是修真界最稳定的地方。 纵然天地之争导致天南域四分五裂，但每一块曾经属于天南之地的大陆和岛屿，依然愿意臣服于天南圣主。 若非当年天南圣主陷入了龙渊，天南之地的修真者死伤惨重的话，现如今的天南之地，大概不会比天元大陆差上太多。 天南所属之地，最常见的，竟然是一处处石雕。 手持折扇的书生石雕，是天南圣主的傀儡的模样。这样的石雕，让陆野不免想起了天元大陆上的仙尊的石雕。 不过，比之仙尊的石雕的精致，天南圣主的石雕，反而有不少极为粗糙。很多石雕，一眼就能看出，不过是世俗的石匠一刀一刀的雕刻而成，看起来完全比不了修真者以灵力雕刻的那般流畅自然。 站在一座做工极为粗糙的天南石雕的不远处，陆野看了好大一会儿，有些忍俊不禁。 天南是个女子，她的傀儡竟然被雕刻的到处都是。 想想就觉得好笑。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那石雕前跪拜着，嘴里嘀嘀咕咕的乞求着天南圣主保佑她能生个大胖小子。 陆野笑着摇头，琢磨着这天南圣主，竟然还兼职送子观音了不成？ “好笑吗？”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陆野回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白面书生。 那书生看到陆野的正脸，瞳孔猛然收缩，“是你！” 陆野讪笑，“是我。” “你还活着。” “你不也没死么。” “好吧。”书生道，“你跑这来做什么？” “来找你。”陆野道。“我想去海北之地。” 书生一愣，讪笑摇头，“我察觉到有高手来到这里，过来看看，没成想，竟然遇到了故人。你去海北之地做什么？” “海无波，你还记得吗？” 书生眉头紧蹙，“你想说什么？” “我想复活他。” “呵……逗我呢？” 陆野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看似泥丸的东西，丢给了书生。书生接过那泥丸，凝眉看去，片刻，眼睛红了，道，“我在天南山等你。” 陆野收回那泥丸，直接瞬移而去。 天南山上。 一个白衫女子，站在山巅，等着陆野。 待到陆野到了近前，女子冲着陆野伸出了手。 重新拿到那泥丸，女子直接将泥丸丢在地上。那滴丸竟然破开，一阵灵力波动之后，艳无双的身体，躺在了地上。 女子蹲下来，一只手按在艳无双的天灵盖上，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眼，双目落泪。“到底怎么回事？” 陆野简单的将经过跟女子说了一遍。 女子泪如雨下。 “南儿。”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女子身后的宫殿中响起。 陆野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俊美男子，正从宫殿中跨步出来。 女子擦了一下眼泪，站起身来，脸上挤出笑容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陆野，我的一位故友。这位是我夫君，王忠林。” 那王忠林看看女子，又看看陆野，微微一笑，“幸会。” 陆野礼貌性的点点头。 女子又道，“陆野，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哎，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见到你，真好。只是可惜，你妻子竟然遇到了这般不测。”说着，她又蹲下身来，爱怜的摸着艳无双的额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谢谢。” 女子浅浅一笑，“先把她搬进屋里安顿，我们慢慢想办法。夫君，你安排一下，陆兄一路风尘仆仆，你准备一下酒宴，给陆兄接风洗尘。” 228 极北 风卷长空，日斜西山。 整个天南山，恍若被披上了一层霞衣。 天南蹲在被横放在床上的艳无双，双目含泪，久久不语。 陆野理解天南的心情，但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想带她去海北之地，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天南道，“海北之地……你知道为何海北之地，被人称之为不可知之地吗？” 陆野摇头，催促道，“快点儿说吧，待会儿你夫君回来了，又要继续刚才的表演了。” 天南笑笑，“放心，我不喊他，他不会再来的。我夫君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明白，我让他去准备酒宴，其实就是想要把他支开。” 陆野讪笑，“好吧，那你继续卖关子。” 天南微微凝眉，她看得出来，陆野似乎有些不耐烦。起身坐在床沿上，伸手摸着艳无双的脸颊，天南道，“相随而从，相对而比，相背而北，相转而化。所谓海北的北字，并非指的北方，而是指相反的方向。我曾经也以为不过就是极北之地，可是，我曾经一直走到了极北的海之角，也没能找到海北之地。” “相反的方向？”陆野道，“和什么相反？” 天南摇头，“你知道的，天地相争之前，世界并不像现在这般四分五裂。所以，大陆之外，皆谓之海。另外，这个‘海’字，是否如同‘北’字一样，并非是字面意思？” 陆野微微凝眉，想起了在自己的家乡里，关于海的解释，“海……纳百川者，天池也。这修真界，可有个名叫天池的地方？” 天南微微凝眉，道，“没有。” 陆野沉吟不语，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取出绿豆的发丝，递给天南，笑道，“红豆知道我要来找你，怕你不帮我，送了我一根头发。” 天南看了一眼，道，“她知道你是要救海无波吗？” “知道。” “呵，收着吧，这根头发，她不是要你给我的，而是送给你的。”天南道，“这可不是一根简单的头发，将来或许有用。” 陆野愣了一下，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头发，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过，既然是绿豆的好意，天南又这么说，陆野自然将之收起。 天南沉吟良久，忽然道，“听你之言，我倒是想到了一点。或许，这海北的海字，未必指的是天池，但也未必指的就是海。” “海有浩瀚之意。大海、人海、星海、沙海……”陆野道，“总不能一个个的找一遍吧？”看向艳无双的身体，陆野苦笑，“若是能联系到海无波……”想到这里，陆野忽然一愣，道，“对于轮回之地，你了解多少？” 天南道，“那里倒是可知之地，但是……那里除了轮回道，再无它物。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进入轮回道而不轮回，直接进入其中的时之殇？如果我进入时之殇里的我的家乡，再从家乡里出来，然后再去找时之殇里的海无波……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事来。”陆野眉头深锁，“山界被仙尊攻破，龙域被仙尊攻破，为何仙尊唯独没有破掉地球呢？哦，地球就是南辰打造的一个世界，也是我的家乡。” 说到这里，陆野又想起了在地球上的那一块隐藏在冰山中的剑碑——南天一帝！ 陆野捏着下巴，低声呢喃，“南辰不是一个低调的人，若是要为自己立碑，何必选在冰山之地？对了，你可知道在天南之地的地球的入口？” 天南摇头道，“不太清楚。南辰，对于我而言，是太过久远的人物。或许……你可以去万剑山，问一问剑奴。” “那倒不如想办法进入时之殇，问一问仙尊了，这世间，大概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世界了。即便他不知道地球这个后来被南辰开辟的世界的入口，也一定知道海北之地的所在。” 天南倒是不认同陆野的话，“时之殇虚无缥缈，万剑山近在眼前。” 陆野犹豫良久，点点头，道，“好吧，我先去万剑山看看。”又看向艳无双，直接对着她打出灵诀。灵诀结印，艳无双的身体，再一次被强悍的灵力包裹，最终变成了之前的泥丸模样。收起那泥丸，陆野呼出一口气，道，“告辞。” “等下！”天南叫住了陆野，“如果……如果海无波醒来……不要告诉他你来过我这里，也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他还活着。” 陆野点头道，“我懂了。” 天南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贝壳，交给了陆野，“如果你找到了海北之地，这东西，会有用的。” …… 万剑山。 葬剑碑旁。 或许，太久没有人来到这里了。 那葬剑碑之地，到处都是长荒了的野草。 冷风瑟瑟，犹如严冬。 陆北斗曾经在这里跟甘蓝求亲，曾经以瑶光一式对抗剑皇和狂士，名震天下。林灭天也曾经在这里诈死逃生。 而这块墓碑，原本是天绝宗用来镇压剑佳人的墓碑。 却不知这盗走墓碑之人，是否就是这葬剑碑的剑奴。 陆野站在那墓碑之前，久久没有动弹。 风声呼啸，犹如剑鸣。 陆野上前一步，一只手按在了墓碑之上。元神陡然遇到了一股吸力，陆野没有反抗。 转眼间，陆野站在了一片荒山之间。 山上无树，唯有一把把锋利的剑。 山间无风，唯有一道道剑影，快若疾风。 陆野微微凝眉，看着一道道剑影在自己身侧掠过，不由一愣。这些剑影，虽然杀气浓郁，可却没有一道剑影来攻击自己。 陆野迟疑了一下，径直前行。 前方，是这里最高的一座剑山。 陆野踩着剑刃，飞身上山。 山巅之上，一个虚影，站在那里。 陆野来到近前，看着那虚影。 那虚影的身形很是模糊，看不清长相，甚至辨不清男女。 “你来了。”虚影说。 陆野问，“你认识我？” “也算认识。” 也算？ 陆野讪笑，看着那虚影，“你……好像受伤了。” “没有。”虚影说，“我已经死了。” “你早就死了。”陆野说，“剑奴，本就是元神残余。” “嗯，现在元神也死了。”虚影说，“仙尊知道无法改变我的记忆，所以杀了我。但是他却没想到，我本就是残余的元神，即便是形神俱灭，也依然可以利用这葬剑碑，再一次显现。” 陆野拧起眉头，叹气道，“只是显出虚影罢了。” “也够了。”虚影说，“我可以帮你驾驭葬剑碑。利用葬剑碑，你可以找回天棺，这样的话，杀仙尊，你会更有把握。” “你如何知道我是谁？又为何要帮我？”陆野问，“不会只是简单的想要我杀掉仙尊吧？” “是啊。我本就是死人，仙尊杀了我，其实也算是帮我解脱了。”虚影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杀了仙童。” 陆野微微凝眉，“我很好奇，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陆野，对吗？” “呵……” “你可知，天棺和葬剑碑，当年如何能镇压拥有轮回之力的剑佳人？”虚影说道，“又如何能镇压天剑？” 陆野阴沉良久，猜测道，“因为天棺和葬剑碑跟轮回道有关？” “没错。”虚影道，“世间万灵，难逃轮回。陆野，你想成为新的剑奴吗？” 陆野沉吟不语，看着那虚影。 虚影道，“执掌万剑，窥破轮回。” “代价呢？”陆野问。 虚影微微颤动，似乎在笑。片刻，它回道，“看我。” …… 大漠。 孤烟直。 第一魔尊依旧躺在他的躺椅上，似乎想要躺到天荒地老。 上官静仰躺在湖水中，把玩着第一魔尊的鱼钩，“邻居，我发现你是个挺无趣的人。” “是啊。” “没意思，我们离婚吧。” “也好。” “你这人，竟然也不挽留一下。” “好吧，你不要走。” “哈哈哈。”上官静大笑，“好吧，既然你求我，那就不离了。” 第一魔尊跟着笑，“你该坚持一下的。” “是吗？”上官静道，“算了，万一你不再挽留我，岂不是很尴尬。”说着，上官静游到岸边，倒看着第一魔尊，“来，亲一口。” 第一魔尊耷拉着眼皮，看着上官静，道，“有人看着呢。” “看就看吧，你害臊啊？” 第一魔尊想了想，道，“倒也不是。” “那就来啊。” 不远处，陆野清了清嗓子，道，“二位，秀恩爱，死得快，没听说过？” 上官静笑道，“死的再快，也活很久了。你还没活腻歪吗？” “快了。”陆野道，“大舅哥，前任情敌，我来找你们帮个忙。” 第一魔尊转脸看向陆野，道，“我师妹呢？” “死了吗？”上官静问。 “快了，急什么。”陆野笑道。 第一魔尊笑道，“帮什么忙？” “天棺。”陆野道。“我需要天棺。” 第一魔尊看向上官静，“传闻中的天棺在你手里？” 上官静道，“是啊，我本来想着等咱们死了，就用天棺埋了呢。” 第一魔尊笑着摇头。 上官静道，“邻居，有人要抢我们的天棺，我们怎么办？” “你给他不就完了？”第一魔尊道，“好歹还是亲戚。” “我呸！”上官静道，“什么亲戚，八竿子打不着。不行，我的天棺，谁也不给。小子，要天棺，来打一场。” 陆野摇头，“你打不过我。” 第一魔尊也道，“你打不过他。” “哦。那算了。”上官静取出天棺，丢给陆野。“林灭天那小混蛋呢？让她有空了来拜见她嫂子。” “嗯，等我忙完了，就让她来。”陆野说罢，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对了，二位，你们知道海北之地怎么走吗？” 上官静和第一魔尊对视一眼，道，“不知道。” 第一魔尊道，“往北去看看？” 陆野一愣，苦笑道，“算了。”又觉得这样显得没礼貌，只好说道，“所谓北，指的是相背而北，并非指北方。曾经有人一直到了极北的海之角，也没能找到海北之地。” 第一魔尊啐道，“你怎么知道是相背而北？海之角再往北，有没有找找看？” “天涯海角，谓之极限。”陆野道，“再往前，就是虚空。” “虚空？”第一魔尊摇头，“何谓虚空？” “一切皆无。” “一切皆无，亦无虚空。” 陆野怔怔的看着第一魔尊，良久，躬身道，“多谢指点。” 看着陆野离去的背影，上官静道，“邻居，你确定海北之地在极北？” “不确定。” “坑他？” “没有啊，不确定在哪里，也等于不确定不在那里。”第一魔尊笑了笑，看着有些刺眼的白的苍穹，道，“陆野还活着，而且也已经达到巅峰。怕是这修真界，又要大乱了。” “未必。”上官静道，“当年仙尊没有踏足神界的时候，陆北斗谋划无数岁月，最终还是失败了。现如今，仙尊更强了，你认为陆野比陆北斗更强吗？” 第一魔尊微微一笑，道，“邻居，无聊吗？” “是啊。” “无事生非，据说很有趣。” “你想做什么？” “去天元大陆转转吧。”第一魔尊道。 “怎么？你想帮他？” “闲着也是闲着。”第一魔尊道，“我可不想将来像龙族一样，成为仙界的奴仆。” “行吧。”上官静道，“不过，你怎么知道将来的祸事，会在天元大陆发生？” “我不知道。”第一魔尊道，“但至少不会在大漠发生。” …… 天元大陆。 商城。 言不语和陆紫烟二人，在人海茫茫的街道上闲逛。 陆紫烟传音道，“天元宗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你竟然把天镜宗的驻地，就安在了这商城之中。” “世间总有太多想不到的事情。”言不语回道，“我也没有想到，林灭天竟然会出现在商城。”看着不远处拖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逛街的林小舟，言不语笑了起来。 看到林小舟带着绿豆转身进了一条偏僻街道，言不语和陆紫烟对视一眼，悄然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来到了一个名叫炼心阁的店面外，看到林小舟正在和店中掌柜闲聊，却不见了那小女孩儿。 …… 海之角。 大海的极北之地。 陆野一直在快速的瞬移，直到穿过海之角，进入一片虚空。 不过，他依然没有停下，既然在朝着正北方疾行。 在暗无混沌之中，陆野有过这样的经验。 你以为你在做无用功，其实你正在接近成功，只是你没有发现前进的痕迹罢了。 不过，一直过了很久，陆野依然身在虚空。原本的信心，终于开始慢慢的被消耗。 又过了很久，陆野终于停了下来。 他环顾自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第一魔尊猜错了吗？ 自己想错了吗？ 他坐了下来，微微闭眼，苦苦思索。 良久，他忽然睁眼，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北方，倒退而行。 脚下忽然一沉，陆野整个人都掉进了水中。 呼啸的海风，带着咸湿的腥味儿。 海鸥的鸣叫，在头顶徘徊。 陆野飞身而起，站在高空，举目前望。 不远处，一片大陆，映入眼帘。 陆野心中一个激灵。 这里，就是海北之地了吗？ 他迫不及待的往那片大陆瞬移而去。 然而，让他有些错愕的是，无论他瞬移多少次，竟然依旧待在原地。 海面上，一艘船快速驶来。 船的甲板上。 一个青年冲着陆野大喊，“何人擅闯海北之地！” 陆野凝眉看着那青年，迟疑了一下，想要朝着那船飞去，却发现，自己依然还在原地。呆了呆，陆野直接落在海面上，踩着海水，朝着那船走去。 这下倒是变换了位置。 陆野笑着摇头，一直来到那船头处，抬头看着那青年，取出天南交给他的贝壳给那人看。 那人看到贝壳，脸色一变。 “君王令？！” 君王令？ 陆野刚刚知道这东西的名字。 那青年跳下船来，站在海面上，离得近了，盯着那君王令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躬身道，“阁下稍后。”之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海螺似的东西，吹了起来。 悠扬的声音响起，好似传了很远。 …… 商城永远都是这般热闹。 上官静背着手，东看西看，看起来似乎十分开心。 第一魔尊脸上带着笑，对上官静道，“邻居。” “嗯？” “咱们别做夫妻了。” “怎么？到了花花世界，想甩了我？” “不是。我觉得吧，咱们做父女，更合适。” 上官静大笑，“为什么不是母子呢？” “你更像个孩子。” “我这是童心未泯，你这是年少老成。”上官静笑道，“别闹了，邻居。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先玩玩，然后去拜访一下天元宗主冰仙子。” “我忽然想起来，冰仙子之前传了仙尊的话，要你飞升呢。”上官静道，“你不飞升的话，仙尊大概会找你的麻烦呢。到时候，可别连累我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第一魔尊感慨道。“倒是有些羡慕我师妹和妹夫啊。说起来，许久不见，也不知师妹如何了。” “师妹叫的亲。”上官静道，“那就是个小畜生，小心她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 第一魔尊大笑，“能卖个好价钱，倒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买主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我。”上官静道。 229 四海、八荒、十方净土 华丽的马车，沿着宽敞的官道疾驰。 陆野坐在马车里，对面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男子时不时的打量陆野一眼，见到陆野看来，就会露出一副友好的笑容来。 “梁兄，请恕在下愚昧，这海北之地，缘何不能瞬移？甚至飞行都不可以？”陆野问。 被那船上青年以海螺召唤而来的这位中年男子，自称名叫梁亦，乃是这海边城市的边城守将。 “海北之地，自古皆然。”梁亦道，“具体是何原因，怕是没有人能回答你。有史料记载以来，海北之地，就是这般了。” “倒是奇了。”陆野道，“在修真界，我倒是也见过压制修为的地方，但却并没有这般……这般过分。” “修真界……我们这里，称之为南域。”梁亦道，“最近这些年以来，梁兄是第二个来到我北域之人。” “第二个？”陆野微微凝眉，“第一个人，是谁？” 梁亦道，“大概百多年前，有个年轻女孩儿，也来到了这里。她自称名叫陆落梅。”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 “陆兄认识？”梁亦察言观色，虽然陆野极力不流露出任何表情，但还是被梁亦察觉到了。 陆野苦笑，没有回答梁亦的问题，反问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倒也没做什么。”梁亦道，“南域之人，很少来到此地，所以，当时见到她，我还是很惊讶的。本想将其迎入城中，打听一下前任君王海无波的消息。不过，她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走了？” “离开了海北之地。”梁亦道。“倒是个奇怪的女子。” 陆野干笑一声，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了看，随口问道，“还要多久？” “很快的。”梁亦道，“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梁亦微微一笑，又道，“陆兄，不知您手中，为何会有我海北君王的君王令？此令早在先王海无波进入南域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陆野自然明白其打听海无波消息的意思。不过，他对这海北之地不太了解，对于这里压制修为的奇怪状况，心里也没有谱，所以一直没有实言相告。 陆野能够感觉得到，这里对于修为的压制极为诡异，他预计，自己这个大乘高手，在这里，大概只能施展出金丹水准的灵力罢了——而且，还不能御剑飞行。 甚至，到了现在，陆野都有些后悔起来。 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自己实在不该轻易的拿出那君王令——可细想想，又觉得也不能全怪自己。毕竟当初天南将这贝壳交给自己的时候，也没说这玩意儿竟然是什么“君王令”。 略一沉吟，陆野道，“梁兄，不知现任君王是哪位？” 梁亦看了看陆野的眼睛，笑道，“现任君王，乃是先王海无波的妹妹，海无笙。” “说真的，在下对这海北之地的历史颇感兴趣，不知梁兄能否稍微介绍一下？”陆野说着这些不咸不淡的话，思绪飞转，又笑道，“我跟那海无波赌了一把，赢下了这贝壳。他说凭借此物，我可以在海北之地享受不错的待遇。我嘛，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这里旅游了。” 旅游？ 这个词汇，梁亦有些陌生。不过想来应该是南域的方言，他也能够理解其中意思。看着陆野，梁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陆兄倒是好雅兴。先王说的没错，凭借此物，您确实可以在这里享受一番。” 陆野看得出来，梁亦并不相信自己的这般说辞，但他也并未继续追问。而是应了陆野的要求，开始讲述起这海北之地的历史来。 野史传闻中，说是海北之民，原本生活在南域，后来因为天灾，而横穿海之角，跨过虚无之地，来到了这里。 也有传闻说是海北之地乃是大海深处浮起的一片大陆，其中居民，本来生活与海洋之底。 但这些都是口口相传的野史，做不得准。 海北之地的正史，源于第一纪。 那个时候，整个海北之地，被野兽占据，大海之中，恶兽遍布，人类处于弱势。 第一纪末年，据传天空有火雨落下，一块陨石从天而降，坠入太古深渊。第二纪开始，人类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各大部落之间，开始了征战杀伐。随之而生的，是一个个强大的王国。第三纪，修行之术，流传于世。因为修行者的强悍，王国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第三纪末年，洛王横扫二十七国，一统海北，建立了海北王朝，第四纪随之开始。 时至今日，海北王朝，已经传了三百三十五代。 陆野有些唏嘘，道，“修行者寿命悠长，纵然有些意外，也比常人活得更久。能传三百多代而没有什么变故，实在是难得。” 梁亦干笑了一声，道，“确实难得。”又干咳一声，道，“对了，陆兄，我先王海无波，在南域，可还好？” “挺好的。”陆野道，“他可是个厉害人物。说起来，你们就没有人去南域找过他吗？” 梁亦摇头道，“陆兄第一次来我们这里，自是不知。这海北之地，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陆野一愣，“怎么个难法？” “呵，难道陆兄没有注意到？”梁亦道，“你进来之后，可曾回头？” 陆野呆了一下，脸色变了一下。他猛然想起，自己踏入这海北之地后，身后竟然唯有一片大海，并不见虚无之地。 不过，他倒也并不是很担心。 既然海无波能出去，既然陆落梅能回去，自己自然也可以回去。 笑了笑，陆野道，“梁兄大概是知道办法的吧？” “没错。”梁亦道，“陆兄初来乍到，即是来游玩的，那就不急着回去吧？” “倒也不是很急。” “那就在我们边城这边多盘恒几日，我边城之地虽然常有战事，但景致还是极好的。” “战事？这海北之地，不是被那什么洛王统一了吗？” “战事来自海上。”梁亦道，“再过上月余，季风来临之时，会带来海上的腥风血雨。” 陆野细问之，才明白，这大陆之上，虽然太平，可一年之中，总会有两次季风，季风来临之时，海面之上，就会涌来海兽大军，这些海兽极为凶残，而且无惧灵力。一旦登陆，所有生灵，都会被吃掉。 海北王朝倒也组织过数次大规模的主动进攻，然而，每一次，远征的大军，都没能有一个活人回来，甚至连死尸都没有见过。 梁亦说着，不免有些伤感。因为就在两百多年前，他的父亲，就曾经参加了最后一次远征，再也没能回来。 也正因此，梁亦比海北之地的普通人更加憎恨海上凶兽，所以修至金丹后，放弃了海王宫的清闲差事，自请坐镇边城，抵御海兽入侵。 然而，让海北之民最痛苦不堪的是，每一年，海兽都会来两次，每一次，都会死伤无数生灵。可对于海兽，海北之民，却一点儿也不了解。 一路闲谈，不知不觉的到了边城。 陆野还没有下马车，就感受到了浓郁的杀伐气息。 “陆兄，请。”梁亦率先下车，礼貌的给陆野掀开了门帘。 陆野道了谢，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千疮百孔，又不失威严的高城。 城门的门洞大开着，一队士兵，分列两侧，冲着梁亦跪倒行礼。 梁亦做了个请的手势，陆野跟着他一路前行。 偌大的城池，内里竟然极为冷清。 两侧街道之上，竟然连个商铺都没有。唯有一些或挑着担子，或摆在板车上摆摊儿的几个摊贩而已。 脚下的道路上，铺着青石板。石板极为坚硬，却也总有断裂的地方。 陆野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他蹲下来，伸手触摸着一块青石板上的三道凹槽。凹槽很深，看起来像是被利爪抓出来的。看起来，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陆野依然能感受到这凹槽之上隐隐的力量。 陆野心底发憷。他发现，纵然自己的修为没有被压制，可能也会被这凹槽所震惊。仔细看看这青石板的材料，陆野心中唏嘘。 天罡石。 修真界最坚硬的石头，从来都是打造剑碑最好的材料，一般的小门派，若是没有高手，连雕刻天罡石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天罡石打造的剑碑，就是实力的象征。 “这是五十多年前的一次海兽入侵造成的。”梁亦叹气道，“当年我刚来到这里，防守经验不足，使得海兽入了城……” 陆野站起身来，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能在天罡石上抓出这么深的凹槽，足以说明，那些所谓海兽，至少有金丹以上的实力！ “这些海兽，从什么时候开始登陆的？” “大概就是第四纪开始后的没多久。” 陆野应了一声，跟着梁亦继续往前不紧不慢的走着。 两人本可以乘坐马车的。 不过，陆野更喜欢感受这历尽沧桑的城池。 对于这海北之地，没有来的时候，陆野心中有些好奇，来到这里之后，这份好奇，反而愈发浓重了。 那些海兽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落梅为何来到这里之后，又走了？ 她贵为仙尊，实力强悍，是否也会被这里压制了修为？ 之前提到海北王朝的时候，梁亦的神情有些古怪。是否这个王朝终究还是出了些问题？现任的君王虽然是海无波的妹妹，但到底跟海无波的感情如何？是否会愿意救下海无波？ 面对王权，亲情还能剩下几分？ 陆野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来到这里之后，把海无波交给她的亲人就可以了。 看样子，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梁亦带着陆野一直来到将军府，安排了一桌酒宴。 酒是好酒，浓香扑鼻。 陆野喝了些许，发现自己修为虽高，竟然也有些扛不住。 梁亦再劝，陆野坚持不肯再喝。 陆野还真有些担心自己可能会喝醉，在这陌生的地方，直接喝的昏天暗地？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亦倒是豪爽，直接拿碗喝酒。一碗下肚，大呼痛快。“陆兄，你若是在我们这里待的久了就知道了，我们海北之人，最是好酒。一日无酒而不欢啊。” “我是不行的。”陆野笑道，“天生不好酒。” 梁亦大笑道，“或是没有助兴的？”说着，梁亦拍了拍手。 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 “梁兄，这……” 两个女子，对着梁亦躬身行礼。 梁亦道，“你们两个，好好侍候陆先生。陆先生是南域来的，侍候好了，让他给你们说说南域的趣事。” 陆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想要拒绝，那两名女子却已经分列两侧坐下，依偎着陆野，口称“陆先生”。 …… 商城外的那条河，成了第一魔尊最喜欢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鱼，而且这里的鱼还都很蠢，随便钓一下，总能收获颇丰。 上官静说，“以后你就在这钓鱼，我去卖。” 第一魔尊看了上官静一眼。 “我是说去卖鱼！”上官静道。 “我又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但你肯定想了。” “好吧。” 上官静蹲在一旁，看着河面，道，“对了，邻居，你说，那姓陆的，找海北之地做什么？” “不知道。” “对于海北之地，你了解多少？” 第一魔尊摇头，“我以前，一门心思的想要飞升神界，对于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八成是猜测中的地方吧。毕竟，好像也没什么人去过那里。” “看来你还没有我知道的多啊。”上官静道，“据我所知，天南圣主以前的男人，就是来自海北之地。好像还是什么海北君王。不过那人修为不高，后来也失踪了。所以大多人并不是很清楚他所言是不是在胡扯。” 第一魔尊道，“嗯，大概真的存在吧。谁知道呢。修行之人，虽然号称逆天，实力强悍。可这世间，总还是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也就难免一些异想天开的猜测。” 上官静道，“四海、八荒、十方净土。你说，这所谓八荒，指的是八荒之地吗？” “未必吧。”第一魔尊道，“我听我师尊说过，所谓‘四海八荒十方净土’的说法，早在八荒巨变之前，就存在了。而后来我们称之为八荒的地方，不过是借了这句话里的‘八荒’用一用而已。”顿了顿，第一魔尊又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刚跟着师尊学习修魔的时候，常听他说一些传闻趣事。相传，我们现在生存的修真界，并非修真界的全貌。除了这里，还有四海、八荒、十方净土这些地方。不过也都不过是传闻罢了，具体这些地方是否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静歪着头，思索道，“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这些地方总不能是先人杜撰而来吧？” 第一魔尊想了想，道，“唉，谁又说得清呢？嗯……我记得……我师尊说，他当年在天绝之地，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奇怪的女子。那个女子……” “如何？”上官静追问。 “忘了。” “啊？” “那时候我还小，师尊说的话，全当故事听了，到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哪里记得清啊。” 上官静翻了翻白眼，道，“真是……哎，想想都痛苦。” “怎么？” “我还琢磨着带你去见见你的岳父岳母呢，你这么蠢，那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我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第一魔尊道，“你爹娘还活着呐？” 上官静道，“是啊，他们等着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呢。” 第一魔尊笑笑，不再言语。 盯着河面呆了许久，第一魔尊忽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 正在打瞌睡的上官静吓得哆嗦了一下，斜眼看向第一魔尊。 第一魔尊道，“我想起来了，我师尊好像还说过，那女子，跟仙童……有些纠葛。” 上官静愣了一下，之后也不搭理第一魔尊，继续蹲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第一魔尊看了看上官静，道，“小心别栽进河里。” “那你就走运了。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四大喜啊。” “四大喜？你不识数？” “死了老婆再娶一个，不是四大喜？” “好吧。” …… 商城。 炼心阁。 陈霞手里拿着一身新衣服，在林小舟身上比划着。 林小舟挑着眉头，盯着陈霞，看了半天，道，“师姐，你这好人装的太过了吧？” “我本来就是好人啊。”陈霞收起衣服，道，“大了点儿，我改一下再给你。” “好人？没听说魔族有好人。”林小舟道。 “那是因为被神兵影响了。”陈霞道，“你看看，现在的修真界里，多少人其实本就是魔族？他们摆脱了神兵的影响，就变成了好人。” “我早就摆脱了神兵的影响，也没发现自己变好啊。” “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小畜生。”陈霞笑道，“小时候，我可没少被你欺负。”说着，陈霞推了林小舟一把，“快点儿，进炼心阁。” “算了吧。”林小舟道，“我现在很正常，不用总是进去受罪。” “防患于未然。”陈霞道，“哪天妹夫回来，若是发现你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道，“那个蠢货已经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师姐，你对海北之地了解吗？” 陈霞摇头，“四海、八荒、十方净土，皆为不可知之地。” 230 轮回岛 盛情总是难却。 陆野即便心中从未放松警惕，却也难免又多喝了几杯。虽然不至于不省人事，但陆野还是有些头晕目眩之感。 梁亦看着一直揉着太阳穴的陆野，大笑起来。“陆兄酒量实在是不行啊。没关系，以后多练练。” 陆野讪笑，“实在是不胜酒力，无法陪梁兄畅饮了。” “既如此，今日天色依然不早，陆兄早些休息，明日，我带陆兄四处转转。你们扶陆先生去休息，好好侍奉。” 那两名女子随即笑着搀起陆野，要带他去休息。 陆野任由两女子带着自己进了一处跨院，之后却拒绝了二人的“好意”，带上门，又布下禁制，再以神识查探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危险，才无力的躺倒在床上。 休息片刻，陆野便盘腿坐起，开始运功。 直到酒劲散去，陆野这才重新将自己的修为封印起来，起身透过窗户，往外看去。 外面黑压压的，唯有繁星点点，不见一个人影。 陆野呼出一口气，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陆野就起了床。 他没兴趣在这里耽误时间，不管这海北之地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必须先将海无波复生了再说。只是，当初不过是艳无双的一个建议，他才来到了这里，具体要如何复生海无波，他也不太清楚。 陆野找到梁亦的时候，梁亦正在练习刀法。夹裹着灵力的大刀，被梁亦舞的虎虎生风。金丹修为的梁亦，速度极快，刀风带动着劲风，再配合一种有些怪异的步法，颇有些气势。加上沙场悍将的杀伐之气，更添一份不可一世的豪迈。 陆野看了片刻，不禁拍手叫好。 同时，他的心底也是有些震惊。 他觉得，若是排除修为的因素，单单是如此对刀的话，自己怕是打不过这梁亦。 梁亦收了刀，冲着陆野大笑，“陆兄，早啊。” 陆野笑道，“早。梁兄刀法真是不错啊。” “沙场的野路子，不值一提了。”梁亦笑着将刀放在武器架上，道，“走，陆兄，咱们先吃了早饭，之后我带你去转转，陆兄初来乍到，肯定不知，在我边城之东，有三大奇景……” “梁兄。”陆野打断了梁亦的话，道，“其实……我更想去海北王城转转。” “哦？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热闹些罢了。”梁亦道，“若论游山玩水，我边城一带，绝对比王城更适合。” 陆野道，“梁兄好意，我心领了。呵，我这人，就是好热闹。” “这样啊……我边城确实冷清了一些。”梁亦有些遗憾，道，“可惜我与陆兄，一见如故，就此分别，实在是有些遗憾。要不……陆兄就在多盘恒一日，后天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王城。正好咱们兄弟结伴而行。况且陆兄怕是不知王城路径，在下来引路，做个向导好了。” 陆野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吧，那就听梁兄的。” 梁亦大笑，热情的拍了一下陆野的肩膀，“走，先吃饭。” 吃过早饭，梁亦带着陆野出城。 经过城门口的时候，看到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卒，陆野忽然问道，“再过月余，海兽就会入侵，这个时候，梁兄离开边城，岂不是不太合适？” 梁亦怔了一下，笑道，“陆兄过滤了。其实，每当季风来临之前，我等边关守将，都会前往王城，一起商议防御大事。” “原来如此。” 梁亦大笑一声，给了陆野一匹马。待陆野上马，梁亦头前带路，跟陆野讲述着这边城三大奇景的特色。 陆野心不在焉的听着，对于所谓奇景，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梁亦倒是热情的紧，不辞辛苦的带着陆野欣赏了一天的景色之后，回到边城，又备了酒宴。这一次，梁亦知道陆野不胜酒力，倒也没有劝酒，甚至连上次陪酒的两个女子也不见了。 简单的吃过饭，陆野回房休息。 至半夜，陆野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窗外，一片火光照亮了黑夜。 陆野豁然起身，拉开房门，但见不远处，火光漫天。远远近近的喊杀声，更是扰乱了这寂静的夜。 陆野心下惊异，正震惊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忽然心生警觉。 黑夜中，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夹带着灵力的利箭，速度奇快。 陆野的《天伦》，防御一支利箭，并不算难事。不过，这海北之地太过古怪，陆野不敢如此托大，谨慎起见，单掌推出，龙图乍现。 利箭打在了龙图之上，并未伤到陆野。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黑夜中疾奔而来。 “陆兄！小心！”是梁亦的声音。 离的还有段距离，陆野就嗅到了梁亦身上的血腥味儿。 嗖嗖嗖三道利箭从梁亦背后射来。 梁亦到底是沙场悍将，对于这种冷箭，并不惧怕。他恍若背后长了眼睛，脚下步子转换，几个腾挪，轻易的躲开了利箭。 此刻，梁亦已经到了陆野近前。 他的腰际，被一支利箭穿过，不过血已经止住。他的刀上，血红一片。 陆野凝眉道，“梁兄，怎么……” 话未说完，三道剑芒在黑暗中朝着他和梁亦斩来。 陆野横跨出一步，推出龙图，挡下剑芒。 梁亦愤怒的横刀在前，怒视黑暗中，“贾副将！你要造反么！” 黑暗中，一行数人缓缓走来。 为首一人，身材甚是高大，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一身甲胄，看起来甚是威武。他冷笑着，看了看梁亦，又看向陆野。“陆野是吧？交出君王令，饶你不死！” 陆野怔了一下，这贾副将，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等陆野说话，梁亦就冲着那贾副将吐了一口口水，“呸！姓贾的！你家世代备受王恩，竟然也做了平南将军的狗吗？” “哈哈，当海无笙的狗，就比当平南将军的狗高贵么？”贾副将哼声笑道，“自古以来，君王令号令海北。没有君王令，海无笙没有资格坐在君王宝座上！”说罢这话，贾副将看向陆野，笑道，“陆野，交出君王令，我保证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陆野对于那个贝壳，其实并无兴趣。不过，既然是海无波的东西，作为朋友，自然不能就此送了旁人。他冷然看着那贾副将，道，“想要？来抢啊。” 听得此言，贾副将微微一怔，之后冷然一笑。“杀！” 他身后，数个高手，齐齐出手，朝着陆野杀来。 这些人虽然都是金丹修为，可显然跟修真界的修真者不同。他们似乎更喜欢手持武器近身缠斗。 陆野虽然不太精于武技，但修为在那里放着，动作自然不会太慢。而且，《天伦》最善于防守。天伦龙图作为防御，对方虽然人多，但总也无法奈何陆野。 陆野一边应付着自己的对手，一边关注着梁亦那边。梁亦被那贾副将缠上了，梁亦之前就受了伤，此刻对付贾副将，竟然没有了还手之力，而且逐渐露出疲态，有些招架不住了。 梁亦倒也凶悍，虽然被处处制肘，却也坚持不退。他双目通红，一副择人而噬的凶悍之态。“姓贾的！老子跟你拼了！” 高手过招，空有狠劲儿，是不够的。 那贾副将自始至终，都是处于优势。此刻梁亦发狠，他竟也不是很在意。但见他冷然一笑，手中的长刀忽然加速。包裹着灵力的长刀，迎上了梁亦的刀，竟然直接将之斩为两段。贾副将没有犹豫，刀速加快，竟然直取梁亦的颈上人头。 梁亦的瞳孔，猛然收缩。 就在此时，贾副将的身影忽然出现了一阵模糊。 阴阳轮转！ 陆野站在了贾副将原本的位置上。 “走！”陆野一把抓住梁亦，快步朝着黑暗中疾奔。 他早已发现情势不太妙。 那围攻他的几个将军，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奈何他，可若是长时间下去，自己就完了。破开封印太久，会影响林小舟的封印，而《天伦》又没有太凌厉的杀招。至于“南辰北斗”固然可以干掉那些人，但这乱局之中，到底还有多少这贾副将的人？ 陆野不明局势，自然是先退避三舍为妙。 “陆兄！”梁亦道，“不要走城门！” 陆野应了一声。 “我自己可以。”梁亦道，“跟我来！” 陆野跟着梁亦一直在黑暗中疾奔，很快来到了城墙下。“走！”梁亦大喝一声，腾空而起。 在这海北之地虽然无法飞行，但金丹高手奋力一跃，倒也好比轻功，可以轻易的越过高墙。 两人出了城，没敢停歇，依旧不断的飞奔。 陆野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人影灼灼。 追兵的速度也不慢。 “这边！”梁亦显然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了解。他带着陆野一直来到一处悬崖边，“跳！” 陆野见梁亦跃下，也不迟疑，直接跟着跳了下去。不过，他不明白下边是什么状况，还是在脚下放出了龙图进行防御。 悬崖不算太高，至少摔不死两个金丹高手。 前方是一片密林。 梁亦却没有带着陆野进入密林，反而顺着山壁跑了一段，之后拨开一片乱草，竟是闪身进了一条山缝之间。 “跟上！”梁亦一边逃命，还不忘一边回头看着陆野。 两人顺着山缝穿过大山，进入了一片山谷之间。 梁亦停下来，瘫坐在地上，呼呼的喘气，“好了，他们应该猜不到我们在这里。” 陆野四下里看看，又回头看看那山缝之中。看到并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呃……”梁亦凝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想要把腰间的利箭拔出来，试了试，却又苦笑，“对付海兽的利箭，以前总嫌弃不够坚硬，此刻倒是嫌它太过坚硬了。” 陆野查看了一下梁亦的伤势，道，“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不过，这利箭之上，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 梁亦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呼出一口气，道，“有毒，专门用来对付海兽的。不过还好，陆兄，帮我一个忙。”梁亦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石，“石头下面，有样东西，你帮我取出来，可以解毒。” “嗯。我看看。”陆野走过去，正要掀开那石头，却猛然察觉到一阵杀气！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朝着身后打出龙图。 砰的一下。 龙图挡下了梁亦斩来的刀。 陆野眉头一拧，回头看向梁亦，冷然哼了一声，“好演技！我媳妇的影帝地位不保了！” 正当此时，陆野背后的石头，忽然炸开。 一道剑芒打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利箭呼啸。 真是好埋伏！ 若是旁人，这一次，肯定插翅难飞。 不过，陆野的《天伦》，面对这种困境，并不算个事儿。 他的周身，十二龙图同时出现，直接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原本看起来累得不轻的梁亦，忽然变得极为迅捷起来。他猛然一个后退，竟然贴在了那山壁之上。 陆野脚下，忽然塌陷。 这一招，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陆野想要趁着还未落下直接腾空而起，不过，头顶之上，竟然压来了一道极为强悍的灵力。 陆野脸色一变，十二龙图被他崔动到了极致。 陷阱并不算很深，陆野落在地上，凝眉四顾。 刺鼻的腥气，让陆野心中极为不安。 忽然，一个身影，极为迅速的朝着陆野扑来，直接撞在了天伦龙图之上。 让陆野大吃一惊的是，那龙图，竟然被对方直接撞破了。 一张靛蓝的扭曲的脸出现在陆野面前。 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两只眼睛竟然是竖着的！ 它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獠牙。 陆野陡然色变。 “瑶光！” 这个时候，唯有使用瑶光了。 然而，瑶光打在那凶兽之上，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陆野心中大惊，反应也算快，直接伸出双手，想要把那凶兽推开。没成想那凶兽竟然十分强悍，一个低头，躲开了陆野的手，之后直接扑向陆野大腿。 剧痛传来。 陆野不知这东西是什么，不敢再缠斗。 他注意到，这东西的脖子上，竟然拴着一条不明材质的链子。 心中一动，陆野强忍着剧痛，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大腿从那凶兽口中扯下，之后一脚踩在那凶兽肩头，凌空而起。 “天璇！” 陆野的身形陡然消失。 南辰北斗之天璇。 真正的天璇，并非会胡乱的将人转移，而是会带着陆野进入轮回之地的。 不过，事情有些诡异。 陆野并未出现在轮回之地。 扑鼻的芬香气息，犹如浓香的烈酒，让陆野有些莫名的眩晕之感。 他定了定神，四下里看去。 周围，简直就是一片花的海洋。 各种各样的花，带着谜一般的清香，眼前恍若有种梦幻的迷离，让人想要沉沉睡去。 飞鸟在空中叽叽喳喳的乱叫，一旁的溪水，涓涓之声，清脆悦耳。 陆野捞起一捧水，扑在自己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清凉的水落在脸上，陆野陡然一个激灵，竟然真的清醒了许多。 眼前那梦幻般的迷离之感陡然消失，世界变得清明起来。 呼出一口气，陆野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意识到大腿上的剧痛。 血淋淋的腿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大块肉，被那凶兽扯了下来。 陆野运转灵力，想要将那伤口止血，可竟然毫无作用。 他不得不撤下了一片衣服，用最原始的办法包扎了，之后想要起身查看一下周围，才察觉到，自己被那凶兽咬伤的腿，竟然没了知觉，恍如被打了麻药一般。 而这种状况，竟然还在蔓延。 陆野不敢迟疑，赶紧努力运行灵诀心法，想要疗伤。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竟然都无法遏制。 不过片刻，他的下半身，就直接瘫了。 “我……”陆野忍不住低声咒骂，“操！” 这下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他现在没心情去想那梁亦为何如此算计自己。 当务之急，是解决腿上的伤。 这伤口里，好似混合了那凶兽的唾液，类似一种病毒，正在蔓延自己的全身。 陆野好歹也是大乘高手，虽然被这海北之地的怪异压制了修为，但见识还在。他明白，这病毒似得东西，并不算很厉害，只是自己不了解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忽然，一声悠扬的笛声传来。 陆野心里一个激灵。 那笛声原本离的很远，可却又在快速的靠近，足见吹笛子的人的移动速度很快。 溪水之下，一个小舟逆水而上。 小舟之上，坐着一个吹着笛子的女子。 溪水很浅，根本不可能乘舟，可那小舟，竟然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行驶着。 陆野凝眉看去，待看清那女子容颜，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落梅？！ 仙尊？！ 没等陆野从震惊中回过神，那女子已经乘舟来到近前。 她收起笛子，冲着陆野微微一笑，下了小舟，来到陆野面前，蹲了下来。又看看陆野腿上的伤，轻声说道，“你是何人？如何能来到此地？” 陆野的嘴唇有些发干，心情紧张到了极点。不过，到底是个男人，他还是不自觉的瞄了一眼那女子胸前低垂的衣襟处的一片雪白。 不要紧张！ 陆野在心底告诉自己。 仙尊似乎并不认识自己！ 干咳一声，陆野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反而问道，“这里……是哪？” 女子笑道，“轮回岛。” 轮回岛？ 陆野面露狐疑，看了看女子，又问道，“那……你……怎么称呼？” 女子笑着摇摇头，“好吧，我叫洛。” 洛？ 好像有些耳熟啊。 陆野正待思索，却又听洛问道，“这下，你该说你是何人了吧？” “我……我叫陆野。”陆野没兴趣撒谎，反正仙尊又不认识自己。不过，刚说到这里，陆野心头猛然一颤。 洛？ 洛王？ 一统海北，建立海北王朝的洛王？ 呃…… 也许只是重名吧。 女子伸手撩起一些溪水，让溪水顺着自己的指尖，滴在陆野的伤口上，一边做着，一边说道，“洛王，就是我，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传说。” 陆野嘴角一抽，再看洛，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吧？ 她是洛王？ 洛王就是仙尊？ 这个…… 洛看了一眼陆野手上的储物戒指，道，“你的储物戒指，很像是南域的炼制手法，你是南域来的吗？”说罢，洛起身，道，“好了，你等一下，我提炼一些千花粉给你敷上，这样你的伤势就无碍了。”她走到一旁，摘了一朵花，手指尖灵力缭绕，开始提炼花粉，看了陆野一眼，洛微微一笑，“你既然是南域来的，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呃……谁？” “魔，你认识吗？” 231 天琼洛 陆野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眼前这个自称叫洛，模样跟仙尊一模一样的女子，或许并非是仙尊。 不仅仅因为洛提出的问题，还因为她的善心。 陆野不觉得已经没了人性的仙尊，会救治自己。 “魔，你认识吗？” 洛的问题，让陆野稍微迟疑了一下。“认识。这般人物，怎么可能不认识。”看着洛明亮的眼睛，陆野又问道，“你也来自南域吗？” 洛点点头，将提炼的千花粉敷在了陆野的伤处。神情间闪过一丝落寞，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我察觉到了一股力量，破开了轮回岛的禁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第一个来到轮回岛的人。” 陆野察觉到自己的伤势正在逐渐痊愈，稍微安了神，才道，“你真的是传闻中的洛王？” “是啊。”洛笑着站起身来，拍掉手上的千花粉末，又站在了那小舟之上，回头看着陆野。 陆野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上了小舟。 小舟顺流而下，竟然极为稳当。 洛轻声一笑，道，“往前不远，有个山谷。那里风景不错，你可以在那里安家。” “呃……我只是路过，要离开的。” “离开？”洛摇摇头，“我在这里被困了无数岁月，都没能想到办法离开。” 陆野一怔，脸上显出一丝愁苦，“真的假的？” “骗你作甚。”洛苦笑道，“你非要离开的话，只能通过轮回道。” “轮回道？重新转世？” “是啊。”洛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山，“登上山顶，跳入云层，你就可以转世了。当然，直接抹脖子也可以。” 陆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环顾四周，问道，“这轮回道，就是轮回之地吧？” 洛却摇头，“你说的轮回之地，是南域的轮回道所在吧？这里是海北，是不同于南域的独立的世界。每一个真正独立的世界，都会拥有一个轮回之地。海北之地的轮回岛，比南域的轮回之地不同，想要离开这里，可不像离开轮回之地那样简单。” 陆野苦笑，他知道洛说的没错，仙界他是不清楚的，但在山界的暗无之中，有个时之殇，那里，算是轮回道的半成品。 “跟我说说南域的事情吧？离开那里太久了，还真有些好奇，那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陆野没有回答洛的问题，反问道，“你认识魔？难道是跟魔同时代的修行者？” 洛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道，“魔，是我夫君的兄长。” 兄长？ 难道仙尊陆落梅，本是个男子？ 陆野嘴角抽搐，再看洛的长相，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好奇，试着问道，“怕是你和魔……不仅仅是这般关系吧？” 洛一怔，转脸看向陆野，“为何有此一问？” “呃……”陆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见过魔，她……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洛呆了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魔是个男子。” 陆野干笑道，“后来她转世了一次，变成了女子。” 洛一怔，露出苦涩的一笑，说道，“不像你想的那般龌龊。” 陆野有些尴尬。 洛目视远方，轻声叹气，“魔转世之后，变成的模样，并非是我，而是我的孪生姐姐：仙。” 陆野眉头微蹙，没有言语。 洛又道，“很多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修行之法，各大部族之间，战乱不休。为了更好的生存，我们天琼氏跟有云氏结盟。稳固结盟的最好方式，就是联姻。于是，我和姐姐，分别嫁给了有云氏酋长的两个儿子，魔和山。” 新婚后的第三年，原本应该接替酋长之位的魔忽然失踪，山就成了有云氏的酋长。当时，天琼氏酋长无子，山自然也成了天琼氏的酋长。两个部族的彻底结合，自然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山算是个雄才伟略的领袖，他带领部族，南征北战，使得部族稳健发展。然而，十年之后，失踪的魔忽然归来，还带回了修行之法。 那个时候，世间并不像后来一样到处都是修真者。灵气的浓郁，使得修行极为顺利。再后来，修为有成的山，跟威望日渐高涨的魔，终于决裂。 最终的结果，山落败自杀，自成窥天。而仙，则在那场纷争中死亡。洛重伤在身，厌倦了这世间纷争，于是便远走天涯。再后来，她穿过海之角，横跨虚无，无意中来到了这海北之地，成为了后来的洛王。 陆野呆了许久，注意到洛的眼睛微红，不由叹气，接着洛的话，继续说道，“再后来……魔开天辟地，打造了仙界。她自己，也成了一代仙尊。” “仙界？”洛怔了一下，“他终于完成了他多年的夙愿。” 陆野应了一声，却并未提及仙尊因为修炼《道生一》而性情大变的事情。 言谈间，两人站在小舟之上，越行越远。 溪水越来越宽，最终成了一条小河。 河畔之地，有一栋半边坐落在河中的小楼。 “到家了。”洛收拾了一下心情，笑道，“进去坐坐吧。” 陆野点头。 两人下了小舟，进了小楼。 “还算别致吧？”洛带着陆野在小楼中参观，“将来你也可以打造一处小楼。呵……在这里总是无趣的，我大多的时间，都花在了改造这小楼上。” 陆野叹气，“我总是要离开的。” 洛笑道，“我自是希望你能离开，那样我也有希望离开了。只是……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总是要试试看。” 陆野自然是不甘心的。 然而…… 月余之后，陆野内心的希望终于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打击的荡然无存了。 岛边，洛蹲在一块吐出来的岩石上，看着海水里奋力游动的陆野，道，“陆野，累不累？” 陆野有些气急败坏的狠狠的拍打了一下水面，砰砰两声响，溅起大片的水花。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论自己使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离开岸边哪怕是一丈之地呢？！ 上了岸，也不管浑身湿漉漉的，陆野坐在岩石上，痛苦的狠狠的抓了一下头发。 洛浅浅一笑，“该吃饭了，走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紫瓜哦。” “算了，没胃口。”陆野无力的仰躺下来，看着湛蓝天空。 晴朗的天空，看不到太阳。 永远的白天，看不到黑夜。 洛在陆野身边坐下来，抱着膝盖，低头看着他颓废的脸，说道，“被困在这种地方，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境。万一哪天能出去了，却乱了心境，到时候，你的小天会心疼的。” 听洛提及小天，陆野心中的焦躁越甚。 不过月余时间，他却感觉好像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一般。 如果自己无法离开这里…… 陆野不敢想象林小舟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她破开了封印，或许总有一天，会跟仙尊发生一场厮杀。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啊。 陆野对林小舟没什么信心，几乎确信林小舟会死在仙尊手中。 洛摇头苦笑，双手托腮，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轮回岛，轻声说道，“曾经有太多次，我都想通过这轮回道转世，彻底离开这里。可是……或许我还心存希望，总觉得有一天能活着出去吧。” 陆野叹一口气，“没道理啊！看不到什么禁制的存在，为何就出不去呢？而且，既然我们能进来，就没有理由出不去。肯定是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办法而已。就像……就像这海北之地一样，若是找不对方法，永远也来不到这里。” “也许吧。”洛讪讪一笑，又道，“再过百日，山顶的红花就要开了，那是一种极为美味的植物，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 这里有太多各种各样的花草，简直就是花的海洋。许多花草，并没有名字，洛也懒得给它们取名字，所谓“红花”，不过就是红色的花罢了。 陆野没有理会洛，只是怔怔出神。 他满心思的想要离开这里，对任何好吃的，都没什么兴趣。 呆了许久，陆野忽然愈发怀念起陆北斗来。如果那家伙还活着，以他的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吧。 想到陆北斗，陆野猛然想起海无波来。 他豁然起身，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泥丸，对洛说道，“请你帮个忙。” 洛看了看陆野手中的泥丸，有些不解。 陆野将那泥丸摔在地上，泥丸破裂，艳无双的身体显现出来。 洛看看陆野，之后来到艳无双身边，查探一番，道，“这副身体，不是他的。他好像……好像在虚无中迷失了。” 听到洛看出问题所在，陆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你有办法吗？” 洛叹气道，“在这里不行。需要海北王城内的碧波潭。不过，你倒是可以先将她安置在这片花海之中。这花海之中，有迷醉元神的效用，若是旁人，或许会在其中迷失，但对于他这种在虚无中迷失过的元神而言，反而有好处。”洛起身道，“带着她。” 陆野抱起艳无双，跟着洛往前走。 一直来到一片色彩斑斓的花海之中，洛布下一片禁制，让陆野将艳无双放在其中，道，“先这样吧，等我们有办法离开了，再带走她。” 陆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从洛的安排。 跟着洛回到那河畔小楼处，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陆野不禁说道，“你的厨艺，跟小天的厨艺差不多。” “多谢夸奖。” “误会，我是想说，你的厨艺跟她的厨艺一样臭。” 洛一怔，不禁笑了。“好心做饭给你吃，你还这么嘴臭。” 陆野笑笑，说道，“幸亏这里比较特别，我们这般修为，还要吃饭。若是连饭都不用吃，那就更无聊了。” 洛点头道，“有些事情做，总是好的。另外，你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住下了，总不能老是在我这里凑合吧？多少有些不方便呢。” 陆野没有在这里长住的打算，所以总也没有打造自己的住处。听到洛这么说，陆野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有办法出去，何必费心思搞什么小楼。若是真的永远也出不去了，说不住哪天我们会结为夫妻，然后在这里生一堆孩子。” 洛淡然一笑，道，“男人啊。” 陆野讪笑，“玩笑话而已。我已经对不起小天一次了，绝对不能再犯错了。” 洛道，“好吧，反正也是无聊，你不防说说你当年犯的错，打发一下时间。” 陆野也是闲来无事，便跟洛说起了在时之殇的往事。说到这里，陆野不免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一个设想。 “想法不错，在轮回道的时之殇内寻找死去的人，然后得到有用的信息。”洛说道，“不过，轮回道向来是生人勿进的。想活着进去，基本不可能。” 说起生人勿进，陆野想到了龙渊。“也未必吧。我曾经进入过龙渊，那里也是生人勿进的，但我进去了，还活着出来了。而且，活着进去活着出来的，还不止我一个。” “龙渊啊……当年魔就是在龙渊中领悟了修行之道。”洛说道，“那里，倒是一处神奇地方，魔曾经怀疑，那里跟神界有关。” 陆野道，“他怀疑的没错，那里……确实跟神界有关。说起来，你对神界了解吗？” 洛摇头，“关于神界的传闻，源于龙族。那些自称神之子的家伙，对于神界，也并不了解。” “说起来，早在魔领悟修真之前，龙族就有神龙了。基于这个事实，龙族应该更早就领悟了修行之道吧？”陆野道。 “是啊。”洛说道，“不然你以为世间万灵——包括人类，为何会对龙族总是充满了莫名的敬仰？人类修行之法，源于魔。而世间修行之法，源于龙。龙族，是高贵的种族。只是后来神性流失，反而被人类修者后来居上了。” 神之子，高贵的种族——如今竟然沦为了仙人的奴仆。 陆北斗说“天道有迹、人道无常”，大概是错了。 或许，这天道，也是无常的。 陆野心下唏嘘，起身道，“去看看那山顶的红花。” 洛起身跟上。 两人上了山顶，站在云层之上。 前些时候，陆野来过一次，那红色的花，还没有长成。如今已经长大几许，而且花蕾已经长出来，眼看着就要开了。 红的娇艳欲滴的枝叶，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诱人之感。 陆野怔了一下，忽然觉得眼前这红花有些眼熟。愣了半天，忽然道，“我想起来了，这花……是地狱花！” “地狱花？” “窥天附近生长的一种花。”陆野道。 洛一愣神，她从陆野口中得知，这窥天，就是她逝去的夫君：山。呼出一口气，洛道，“是吗，不过是一种会惑人并且汲取灵力的灵植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啊，也没什么特别的。”陆野讪讪一笑，道，“只是忽然看到南域的熟悉灵植，有些莫名的激动，好似他乡遇故知一般。” …… 一年两次季风，总会给海北之地带来血的洗礼。 看着城中遍地的死尸，海北之王海无笙神情冷然。 见惯了这一年两次的血腥，海无笙依然无法习惯。 “金丹高手死亡五百六十七人，重伤一千三百余人。金丹以下辅兵，伤亡过万……”一年两次的兵报，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此战，我方大捷。边城生擒凶兽一只，霜城斩杀一只，无殇城生擒三只。” 摆摆手，海无笙示意侍官不用再说了，深吸一口气，问道，“对于凶兽的研究，进展如何了？” 侍官道，“暂时没有。” 海无笙愁眉不展。 这一年两次来此杀戮，战不过三日，必然退走的海上凶兽，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无惧灵力，它们智商很高，它们总会在三天后退走，它们总会把所有杀死的修真者的尸体带走…… 为什么？！ 海无笙的心情很是低落，一路来到边城将军府。 重伤在身的梁亦，无法起床，只能冲着海无笙点头，“君上。” 海无笙在一旁坐下，看着梁亦，道，“将军为国征战，辛苦了。” “为国杀敌，死而无憾。” 海无笙点点头，又道，“前次将军为本王自伤，此番又受了重伤，本王亏欠你良多。” “君上言重了。”梁亦叹气道，“每年两战，多少英魂丧命，我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至于上一次……唉，恕末将直言，先王当年不顾王朝大局，弃我等而去，险些酿成千古大祸，实非人君当为。末将不知那陆野来此，是否在为先王打前站，想要伺机夺权。但末将相信，莫说我等，纵然是平南老贼，也不会依附于他的。只是可惜……末将终究是棋差一招，竟被那陆野跑了。” 海无笙微微一笑，“这不怪你，本王也未料到那陆野手段竟然如此诡异。”说到此，海无笙又苦笑起来，“王权在上，亲情在下。为了王位，兄妹相残。不知后人会如何评价我了。” 梁亦叹气道，“君上何须如此？于心，于天地而无愧，人生何憾？” 海无笙久久不语，后起身而行，走了两步，又停下，悠然道，“无愧于心么？或许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叹一口气，又道，“严密监视海上，若是发现陆野或是海无波的踪影……立刻通知我。” 梁亦称是，又道，“君上，那陆野手段诡异，先王闯荡南域多年，实力不知深浅，还请君上小心为上。” “本王知晓了。” 232 生人勿进 山顶的风，混杂着海风的咸腥和山下的花香。云层浮于脚下，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底。 山的一侧，是轮回岛，另一侧，则是轮回道。 万物众生，终究难逃“轮回”二字。 陆野站在悬崖边，蹲下来，怔怔的看着山下的云层。那云层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隐约间，好像还有什么声音。乱糟糟的，听不清楚。 “又到了夏季的季风期。”洛叹气道，“那些声音，是亡魂的哀嚎。很显然，又有不少人，死在了凶兽的利爪之下。” 陆野应了一声，问道，“那些凶兽，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竟然不仅免疫灵力攻击，甚至还能轻易的攻破灵力防御。” “具体是什么，却是不清楚。”洛说道，“自从第三纪末年开始，它们每年都会来这里两次，三天为期，掠走一些修行者的尸首之后，就会退走。” “唔，我记得，你就是第三纪末年来到这里的吧？” “这可跟我没关系。”洛说道。 “嗯。”陆野道，“我只是想问问，那个时候，是否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海北之地招惹了那些凶兽。” 洛摇了摇头。 “你对海北之地，应该很了解吧？” 洛摇了摇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和你一样，对这里充满了好奇。这里对修为的压制，十分强烈，甚至还看不到任何阵法的痕迹。后来南征北战，建立海北王朝之后，倒也曾经到处游历。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陆野凝眉道，“看不到阵法的痕迹，并不代表不存在阵法。如果这阵法直接依附在了这个世界之上，那我们身处于这世界之中，是永远也察觉不到阵法的存在的。”陆野跟魔祖学了许多关于世界的知识，所以，对于这一点，他基本可以肯定。“所以，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初打造这海北之地的先辈，直接就在这里布置了这样的阵法。” 洛思点头道，“我考虑过这个原因，没有办法去证实，所以也只能是推测罢了。另外……魔当年认为，修行之人，如果足够强大，就可以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以前我是不太相信的，不过既然有了山界和仙界……那么，他的观点是没错的。这样说来，这海北之地，倒也可能是先人打造的。但是……我很好奇，南域——就是咱们以前生活的修真界，是天然而成的？还是人造的？说回这海北之地，当初的先辈，为何要限制修行者呢？” “这个问题么……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完善，所以先辈布下了这个阵法，以防有高手的能力太强，毁掉了这个世界。”陆野的这个推测，是因为山界的先例，当初他就是这样，防止高手破坏山界的。 洛沉吟片刻，道，“也许吧。” 陆野又道，“说起来，在第三纪开始的时候，这里就有修行之术了。看来，如果这海北之地真是人为打造的，那这位先辈，应该比你还要年长。” “是吧。”洛点头道。 “或许那位先辈，应该知道凶兽的来历。” “那可惜了，应该无从问起的。”洛笑道，“如果他真是生活于第三纪开始的时候，那现在，必然已经老死了。修真者也不行，活不到现在的。” 陆野苦笑，“就算他还活着……我们又出不去。” 洛叹气，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良久，陆野也盯着山下的轮回道呆了许久。忽然，他问道，“你下去探索过吗？” “试过几次。”洛说道，“差点儿回不来。” “怎么？” “轮回的引力太强了。”洛说道，“若非我的《心剑》修炼的还算不错，肯定栽里头了。” 陆野怔了一下，“你修炼的是《心剑》？” “是啊。”洛笑了一声，道，“虽然你一直没有跟我说，但我也看出来了，你修炼的是《天伦》。魔的三大绝技之一，外人是不会被传授的。想来，你跟魔，关系匪浅吧？” 陆野讪讪一笑，道，“她是……我的师尊。” 洛点点头，道，“我倒是没有猜错。你倒是谨慎的很，之前竟然没有老实交代。” 陆野笑笑，“不明敌我，当然要谨慎一些。” “也是。” “你只学了《心剑》吗？”陆野问。 “是的。”洛道，“魔的三大绝技，只有他自己三种都修炼成了。我学了他的《心剑》，我亡夫则学了他的《天伦》，我姐姐，学了他的《道生一》。” 陆野眉头一拧，“山学了《天伦》，依然败给了魔？” 洛点头道，“是啊，《天伦》虽然堪称第一防御法诀，可是，对付旁人还行，对付魔，不成的。”说到此，洛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野，道，“你和你师尊的关系，不太好吧？” “呃……” “之前你没有泄露身份，一口一个魔的，倒也罢了，现如今，我已经知晓，你还是称他为魔，丝毫没有尊师重道的意思。” “呵呵，我就是……” “算了，你不用解释，也不用掩饰。”洛笑道，“你即便是他的仇人，也跟我没有关系。” “好吧。”陆野道，“嗯，我有些好奇，你姐姐修炼了《道生一》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发生吗？” 洛有些狐疑的看着陆野，问道，“能有什么特别的状况？” “唔，仙修炼《道生一》的时间很短吗？” “不算短吧。”洛说道，“从开始修真，一直到大乘，她修炼的都是《道生一》。” 陆野拧着眉头，沉吟良久，又道，“大乘期的《道生一》，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死掉了？山的《天伦》，应该没那么容易杀死仙。更何况还有魔在。” 洛的神色有些黯然，“我姐姐，是被魔失手打死的。” “这么说来，《道生一》和《天伦》联手，也打不过魔？” 洛意味深长的看了陆野一眼，道，“怎么？你想杀魔？” “没有，只是有些惊叹魔的力量。” 洛笑了笑，说道，“我姐姐当初只是不想他们兄弟相残，并未全力出手。不过，即便她真的跟山联手，再加上我，也打不过魔的。” 陆野心下震惊。魔的实力，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 洛看着陆野，轻声一笑，“说吧，修炼《道生一》，会有什么特别的状况？” “也没什么。”陆野道。 洛说道，“好吧。”她也不在意陆野的提防心理，想了想，又道，“既然你有此一问，想来确有其事吧。不过，当年我姐姐确实并没有什么异常。” 听得此言，陆野的神色难以掩饰的震惊了一下。如果仙修炼《道生一》没有被抹杀了人性，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若是能了解仙的办法，就能够彻底救下小天，甚至解决仙尊的问题了！ “却不知你姐姐是怎么做到的。”陆野小心的问道。 “呵，这就要问问我姐姐才知道了。” “仙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去问一个死人问题……”说到这里，陆野嘴角一抽，“若是有办法活着进入时之殇……嗯，确切的说，是你的时之殇，找到当时还活着的仙……这个问题就有答案了。” 洛凝眉摇头，“生人勿进！这里是轮回道。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你可别乱尝试。我之前就是好奇，试过几次，那种临死的压迫感，比之渡劫要强得多，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说到此，洛又展颜一笑，开了个玩笑，“你若是死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陆野也笑道，“我那个躺在花海中的朋友，以前就一个人被困了很久。她打发无聊的手段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什么手段？” “做两个傀儡，一男一女，自己跟自己互动。”陆野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一些龌龊的事情，忍不住瞄了洛一眼。 洛脸色微微一红，啐道，“少胡说了，傀儡之术，传闻是蛮域的绝学，你那个朋友，怎么可能会。” “蛮域？” “四海之一。据说从修真界一直往南，可以抵达那里，但却没有人真正进去过。或者是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陆野唏嘘道，“看来，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世界存在啊。” 同时，陆野想起了一段往事。当初秋蓉曾经跟自己说过，天南圣主和海无波曾经和北域狼王联手，屠杀了一头狼灵。北域狼王修炼了这狼灵的法诀，而天南圣主和海无波，则从这狼灵手上夺走了傀儡之术。如此说来，那狼灵，怕是并非普通的狼灵，而是应该来自蛮域！ “莫说是你，怕是你的那位仙尊师傅，也不敢说知道所有的地方。四海、八荒、十方净土……都是不可知之地。”洛说到这里，又笑道，“当然，海北之地，现在算是被我们知道了。” 陆野跟着笑笑，对于那些传闻中的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又看着那山下的云层，呆滞片刻，猛然一怔。“生人勿进……如果是死人的话，岂不是能进得去？” “死人？”洛不觉得陆野说的是真正的“死人”。 陆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天棺，放在面前。 洛凝眉看着天棺，脸色微微一变，“好浓郁的死气！” “却不知这死气，能不能骗过轮回道！”陆野道，“此物名曰天棺，曾经镇压过一把以轮回石打造的剑。” 洛神情凝重，道，“打开看看。” 陆野随即打开天棺，天棺之内，浓郁的死气犹如蒸汽一般，缓缓升起，徘徊在天棺的棺口。 洛伸手去碰那死气。 “小心。”陆野提醒。 “无妨。”洛撩起一点死气，让其徘徊在自己的手指见上，仔细看了许久，点头道，“或许……真的可以骗过轮回道，将我们当做死人。” 洛的脸色有些潮红，眼睛里还有些雾气，“如果……如果真的可以……我就可以见到我姐姐了……” “或许不仅仅如此。”陆野道，“集思广益的话，我们也许还能彻底离开这轮回岛。” “你的意思是……” “回到很久以前，然后带着魔和山他们一起来到这海北之地，再进入这轮回岛……”陆野道，“如何？” 洛凝眉道，“可以试试。不过……希望不大。有些时候，并非人多就能有办法的。” “试试总是没所谓的。毕竟，不过是时之殇里并非真实存在的人。即便失败了，我们再离开时之殇就是了。” 洛思索片刻，道，“先试试看能不能进入时之殇再说吧。接下来的事情，想得再好，若是无法进入时之殇，都是白搭。” “也对。” 陆野道，“你不是下去过几次么？都是什么状况？” 洛略一迟疑，道，“来。” 她领着陆野来到沙滩上，聚起一堆细沙，竟然做了个简单的沙模。砂砾在她的灵力的控制下随意变换着。“你是知道的，在海北之地，不能飞行，轮回道附近也不可以。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失去了立足点，那样，绝对就没救了。”她指着砂砾制作的假山模型的一处，“这里，有一块突起的岩石，最是接近轮回道。再往前，强大的吸附力量，会使我们失去控制。另外，我们得有办法回来才可以。你这个天棺，纵然能骗过轮回道，我们也不能真的就此进入轮回道……” “回来的话……或许，应该使用最原始的办法才好用。”陆野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了绿豆送给自己的头发丝来。取出那头发丝，陆野凝眉看着。 “这头发，很怪异啊。” “一个朋友送我的，我一直也没有认真研究一下。” 洛拿过那头发丝，审视片刻，道，“你若是之前就研究过此物，大概不会被梁亦那帮人搞的这么狼狈了。而且，纵然是遇到凶兽，也不怕。” “这么厉害？照你这么说，我那位朋友，可厉害的紧了。她可是有一头这样的头发。” “呵，针对凶兽这种免疫灵力又不会灵诀的东西，是很厉害，但对付修真高手的话，倒也未必了。”洛说道，“一物降一物吧。”说着，顿了顿，洛又道，“你那位朋友知道你要来海北之地？很了解这里？” 陆野微微凝眉，道，“她倒是知道我要来这里。不过，她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并不了解吧？” 洛笑了笑，将头发丝还给陆野，道，“你先熟悉一下此物，我也稍微准备一下。嗯……七日之后，我们就去轮回道尝试一下。” “好。” …… 仙界。 天机宫。 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大殿正上方，神色威严而冷漠。 台阶之下，仙童正跟天颜公子吵的面红耳赤。“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当奉仙尊为主。四海八荒，皆为蛮夷之地，不足为惧。我等仙兵降临，必然臣服。” 天颜公子手摇折扇，笑着摇头，“仙尊在上，统御天下，自是理所当然。可四海八荒，包括那十方净土，具为传闻之地，是否真的存在，尚未可知。为了不可知之地，就要大举兴兵？在下以为，仙童你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仙童大怒，“你这是何意？本仙对仙尊一向忠心耿耿！何时轮到你来指摘我了？！” 炎姬冷然一笑，道，“我赞同天颜哥哥的观点。如今天下太平，久无兵戈，何必无事生非？四海、八荒、十方净土，皆为传闻之地。即便是存在，或有什么棘手人物，届时搞得天下大乱，万灵遭殃。仙童你可就罪过了。” “你……”仙童被气的脸色涨得通红，却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愤愤的啐了一口，才道，“四海八荒，确实存在！你们不知道，是你们太无知。很多年前，就有个自称海北君王的家伙来到了修真界。” “呵，海北么？”炎姬冷笑道，“我是听说过的。不过，那人修为很低，后来死在了魔主陆北斗之手。死都死了，倒是死无对证，谁知道他说自己来自海北，是不是胡扯的。” 仙童哼了一声，道，“我当年在天绝之地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来自西疆的女子。” “真的假的？”天颜公子笑着问道。 仙童怒道，“自是真的！她后来偷了葬剑碑，成了万剑山葬剑碑的剑奴，最后还是被仙尊他老人家结束了生不如死的状态，让她安息的！你们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仙尊不成？！” 仙尊摆摆手，道，“好了，都别争了。”待众人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八荒和十方净土，我是不知。但四海之地，确实存在。西疆修者强于魂攻，蛮域修者善于傀儡之术，海北之地么……我倒是亲自去过那里。那里的状况，颇为诡谲，大举兴兵……不算太好。” 听到仙尊如是说，显然是不赞同发兵四海，但仙童还是很痛快。仙尊都认同了四海的存在，那刚才天颜和炎姬的话，就成了愚蠢的表现了。 “不过……”仙尊沉吟片刻，道，“仙童，你可以带领十位仙人，前去海北之地，查探一番……” 众仙散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了仙尊的傀儡。 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傀儡，喟然叹气。 以前的时候，看着台阶之下的众仙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阿谀奉承，还会有些畅快的感觉。可时间久了，竟然越来越觉得无趣。 真是一个无聊的世界啊。 不知道海北之地，能不能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叹一口气，老者忽然有些想念陆北斗了。 想想跟陆北斗斗智的日子…… 倒是挺有趣的。 这样聪明的对手，死了还真是有些可惜。 233 上古 绿豆的头发丝，确实非比寻常。 陆野花费了不少时间，用来参悟这根头发。之后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也不知道洛跑哪去了。他也不急着找她，又把天棺取出来参悟。 天棺虽然曾经属于陆野，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林小舟手中。所以对于天棺，陆野的了解也并不是很多。 稍微联系了一下控制死气的手段之后，陆野又取出了葬剑碑。 此物，看起来并不比天棺差，而且，若论起攻击手段，甚至比天棺还要强悍。而且，葬剑碑的剑阵，并非完全属于灵力攻击。所以，用来对付那些免疫灵力的凶兽，绝对是一件利器。 不过，陆野并不敢真正的祭炼了葬剑碑。 剑奴说的很清楚，想要真正拥有剑碑，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甚至，陆野怀疑，想要彻底发挥天棺的实力，是否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天棺内那一团漆黑的世界，让陆野心中有些不安。 葬剑碑跟天棺本是一体，或许，真正掌控天棺的方式，跟掌控葬剑碑的方式差不多吧。 陆野收起葬剑碑，试着控制了一下天棺死气。 缭绕的死气，包裹着陆野全身。周围的花草，竟然在一瞬间被这死气侵蚀，变得萎靡不振，最终枯死。 再握住绿豆的那根头发丝，崔动灵诀，头发丝开始变长，犹如一条灵火的小蛇，随着陆野的心意不断的变幻。 “不错。”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陆野循声看去，冲着洛笑了笑，“准备好了？” “嗯。”洛点头道，“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 “什么东西？” 洛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团透明的白色丝线，“我用凝脂草和金线花炼制而成的东西，届时，可以将我们的肉身控制在头发丝上，不至于被轮回道吸走毁掉。” 陆野怔了一下。 洛狐疑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们的肉身也可以进入时之殇吧？” “不可以？” 洛摇头道，“纵然我们能够利用天棺来骗过轮回道，但我们的肉身，若是强行通过时之殇，必然会被毁掉的。” 听洛说起，陆野猛然拍了一下脑袋，“我竟是给忘了这茬。我们只能元神出窍，进入时之殇。” 洛苦笑道，“还好我没忘。” 陆野又看了看洛手中的丝线，道，“这东西结实吗？” “放心。”洛说道，“只要没有外力干扰，单凭轮回道的吸力，不足以把我们的肉身毁掉。” “外力干扰？你是说……”陆野凝眉道，“应该不会有外人来这里吧？” “应该吧。”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已经到了这一步，什么危险也无所谓了。咱们走。” “理应如此。” 两人也不犹豫，直接又重述了一边计划，按照计划好的步骤来。 先从悬崖上的一个位置跳下，之后稳稳的落在悬崖边凸起的一块石头上。 虽然距离轮回道还有些距离，贴着悬崖站立的陆野，明显感觉到了轮回道的吸附之力。 再往下缓缓下爬，穿过云层，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 时不时的，那漩涡之上，还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人的虚影——那是轮回的亡者。 “小心一些！”洛提醒道，“死的人越多，轮回道的转速就越高，吸附力也就越强。” “嗯，这个我明白。”陆野当然明白这一点。 当初陆北斗想要在轮回道中杀死仙尊，首先就几乎杀光了修真界所有的人，为的就是让轮回道超负荷运转。 “知道就好。”洛说道，“若是不幸哪里发生大量的死亡，我们就惨了。” “所以就要尽快了。”陆野快速的寻找着落脚点，不断的下移。一块凸起的岩石，承受不了陆野的重量，忽然断落。 幸亏洛及时出手，一把抓住了陆野的手。 陆野心里紧了一下，重新依附在山壁上，喘了一口气，道，“还好。” 洛放开陆野的手，祭出一缕丝线，直接将自己和陆野用丝线连在一起，道，“继续。” 陆野应了一声，继续往下爬。 越是往下，山壁的坡度越大，自然也就更好寻找落脚点。然而，越是往下，距离轮回道也就越近，轮回道的吸附力量也就越强。 若是在修真界的轮回之地，陆野倒也不是特别担心。毕竟，能够飞行的话，凭借大乘期高手的力量，只要没有太过深入，都不会被这吸附之力影响。可这里是海北之地，这里不能飞行。 陆野尽量让自己的身子贴着山壁，即便如此，好几次，自己还是会被轮回道的吸引力拉扯的几乎直立起来。 洛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镰刀似的弯勾，递给陆野。 “不早拿出来。”陆野抱怨了一句，用那弯勾在山壁上凿出凹槽，缓缓下移。 “在上面又用不到。”洛说道，“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东西能有多好用。再往下，山壁的硬度，怕是无法承受轮回道的吸力。” 陆野应声，看到洛被那吸引力拉起来，身子似是想要向后仰，赶紧一把抓过去，手上用力，狠狠的把洛按在了山壁上。 洛呼出一口气，道，“谢谢。” 陆野道，“差不多了吧？” “再往下一点吧。”洛说道，“万一不巧有人闯进轮回道，我们的肉身，距离轮回道越近，自然也就越安全。” “也是。”陆野赞同了洛的观点，又往下移动了数十丈。 凿勾抓住的山石终于被轮回道的吸引力拉扯断开，再往下，就太危险了。 “就这样吧。”陆野道。 “好。” 陆野取出头发丝，直接掐动灵诀，头发丝骤然变长，一头贴着山壁，不断蔓延过去。最终缠绕山体一周，饶了回来，打了个结，陆野拽了一下，确定足够结实，之后苦笑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在这山体上凿出个隧道来，那样的话，岂不是不用爬这么高的山了？” 洛摇头道，“我试过，行不通的。” “从山侧绕过来呢？” “一样的。”洛说道，“这轮回道周围，好似一个阵法。只能从山顶进入。之前你没有注意？在山脚下绕山一周，你也找不到轮回道的。” 陆野笑笑，道，“好吧，这不重要了，咱们走吧。” “嗯。”洛答应了一声，手中的丝线，开始不断的缠绕在陆野和自己身上，将两人的身体，跟头发丝捆在了一起。 陆野这个时候，也摊开手掌，让储物戒指里的天棺，不断的冒出死气来。 轮回道的吸附力，只会对生灵有用，对于死气，竟然没有任何作用。 眼看着死气越来越多，陆野看了洛一眼，“元神出窍！” 两人的元神，直接脱离肉身。洛一把抓住陆野的手，越过来，紧紧抱着陆野。陆野则抓着头发丝，两个人被轮回道吸附的犹如飘飞的丝带。 “不能飞行，真是个麻烦事儿。”陆野抱怨了一句，控制着周围的死气，将自己和洛紧紧包裹，之后又控制着那头发丝，不断的朝着轮回道中延伸。 犹如抓着一条滑索一般，陆野一点点的往轮回道中下移。 看着纤细的头发丝，陆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希望绿豆的头发足够结实…… 陆野正在全神贯注的往下移动的时候，忽然察觉到紧紧抱着自己的洛正在发抖，也明显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情绪。 两人现在都是元神体，对于感情的变化十分敏感。 “怎么？怕了？”陆野问。 洛道，“不是。”洛的手，紧紧的抓着陆野的腰身，“我和我姐姐，生死离别太久了。” 陆野呼出一口气，“希望我们能成功吧。” “嗯。” …… 时之殇。 属于天琼洛的时之殇。 很久很久以前。 修真界。 天琼部落。 站在一栋极为简陋的木屋前，看着栅栏门口处，正在跟父亲说着什么的姐姐，天琼洛的眼睛湿了。 姐姐的脸色微红，似乎有些娇羞。天琼洛记得清楚，这个时候，父亲正在跟姐姐说着跟有云氏联姻的事情。 天琼仙转身跑开。她没有跑到木屋这边来，反而钻进了林子里。 她的父亲，那个一脸黑须的男子，看着害羞跑开的女儿，哈哈大笑。之后转脸看向天琼洛，笑着走过来。“洛，跟你说个事儿。” “嗯。”天琼洛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但她还是耐心的听父亲说完了。 注意到天琼洛微红的眼睛，父亲轻声叹气，“父亲知道，你不喜欢山那个小子，可是……唉，你也知道，部落生存不易。如果我们不跟有云部落联姻，怕是将来……” “我懂。” 父亲亲昵的摸了摸天琼洛的脑袋，“乖孩子。山……其实也挺好的。” “嗯。” 父亲是部落的酋长，很忙，陪着天琼洛说了一阵子话，就走开了。 天琼洛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了许久，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之后走出木屋，在寨子里到处晃悠。 总有人热情的跟天琼洛打招呼，曾经的天琼洛，也会开心的和他们说些闲话，可现在的天琼洛，只是微笑着点头致意。 一直穿过村落，穿过山林，来到一处小湖旁边。 天琼洛看着在湖水中游泳的姐姐天琼仙，脸上露出笑意。 “洛！”天琼仙游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知是娇羞未退，还是游泳累的，她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父亲跟你说了嘛？” “嗯，说了。”天琼洛说道。 天琼仙笑了起来，“你愿意吗？” “姐姐呢？一定是愿意的吧？” 天琼仙啐了一口，“你怎知晓！”说着，捧了湖水，朝着天琼洛泼来。 天琼洛没有躲开，大笑着跳进湖里，跟天琼仙玩闹起来。 玩的累了，两人结伴回到村落里。 刚到村子外，天琼洛一眼就看到了陆野。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穿的兽皮衣服，陆野身上的衣服，太扎眼了。很多人都在不断的偷偷看着他，好奇于他身上的衣着。 陆野看到天琼洛，又看看她身边的天琼仙，微微一笑。这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陆野不清楚哪个才是天琼洛。 天琼洛走过去，说，“来了啊。” “嗯。”陆野看着天琼洛，道，“离得不算远，又刚好遇到人，打听了一下，就直接过来了。” 天琼仙抓着天琼洛的胳膊，偷偷的问，“谁啊？” “一个朋友。姐姐你先回去吧。” “好吧。”天琼仙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见天琼仙走远了，陆野才道，“我说，是不是时间不对？这个时候，你们还都没成亲，更没有修真啊。” “那就等等好了。”天琼洛道，“反正……这里的时间，并不是真实的。” 时之殇里的时间，跟外面的世界并不同步，这一点，陆野是有经验的。这里的时间，也并非真实的。不过，要在这里等上十多年甚至更久？陆野的脸色有些难看。 嘴角一抽，陆野道，“你在这享受亲情、享受爱情的，倒是痛快了。我能干什么？” “你也可以在这里找个妻子。”天琼洛开玩笑道，“我们部落里，有很多美女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陆野耷拉着眼皮，道，“我坚决反对。”看了一眼村落里那些正在偷窥自己和洛的村民，陆野苦笑道，“你明白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你在这里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是啊，我明白。但是……”洛的眼睛红了，“至少可以改变我的心情。” 陆野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看着天琼洛，陆野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姐姐，怎么修炼《道生一》才能不被影响心智。这对我很重要。” “影响心智？”天琼洛道，“原来你之前说的异常，就是这个吗？” “是。” “如果你知道《道生一》的口诀的话，就简单了。直接教给我姐姐，让她修炼就是了。” “那要到猴年马月了？”陆野有些哭笑不得，“这里是你的时之殇，你直接一个念头，我们就可以进入百年之后。等我问清楚了，你再回来慢慢享受亲情和爱情不好吗？” 天琼洛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道，“你知道吗？没有修行之术的存在，没有权力的纷争，亲情，才最纯粹。你看，那栋木屋后面，我姐姐一直在偷看着我们。想来要不了多久，我父亲就会过来，问你是哪个部落的。毕竟，我就要成亲了，跟别的男子私会，不太好。” 陆野讪讪一笑，道，“说几句话，就‘私会’了？”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陆野苦笑，“好吧，那我先走，你好好考虑一下。”说罢，转身就走。 天琼洛叫住他，“你去哪？” “海北之地。”陆野道，“这个时候的海北之地，应该是第三纪的时候，说不准，能查询到一些关键的信息，好帮我们脱困。” “也好。”天琼洛想了想，道，“对了，你不要一个人去轮回岛。万一再被困了……” “我懂。”陆野说了一声，忽然又是一愣，回头看着天琼洛，道，“或许，我应该先去龙渊。去见识一下现如今的八部天龙。” “随便你。”天琼洛道，“不过，八部天龙现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而且其中高手很多，你小心一些。在这里死了，你会真的死去的。” “没事儿。”陆野道，“这里，应该是我们目前能来到的最远的古代了，或许能从八部龙族那里，得到一些关于神界的信息。” “你对神界那么有兴趣？” 陆野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对什么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只是好奇，在现实世界里，仙尊为什么又从神界回来了。 天琼洛见陆野不答，也不追问，直接直了一个方向。“一直往前。” “我知道。”陆野道，“我曾经进入过林龙部落，想来现如今的龙族，应该也隐居在那一带。”冲着天琼洛微微颔首，陆野转身进入山林，避开了村民的视线，直接瞬移而去。 原本想要天琼洛直接将时间拉后些，直接询问天琼仙关于《道生一》的问题，不过陆野仔细想想，难得来到这么久远的古代，自己或许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认真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现如今的世界，还没有四分五裂，更没有八荒的存在。除了龙域的龙族和天琼洛，再也没有修真者，陆野一路瞬移，倒也畅通无阻。 林龙部落的入口，那个空间阵法，对于陆野而言，并不陌生。 毕竟，他曾经进入过一次。 万物有灵，以龙为首。龙吟施阵，可御空间——这是曾经的南辰，以天南散人之名写下的《灵说》中的一段话。 陆野轻易的破开扭曲的空间阵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木制的楼牌。 “林龙部落。” 对于这里，陆野并不陌生。 只是，这个时候的林龙部落，并不像后来的林龙部落那样阴气沉沉又毫无人烟。 “咦？”楼牌下，两个守在那里的龙族修者，看到陆野，同时面露异色。其中一人紧紧盯着陆野，问道，“你……你不是龙族？！” 陆野来这里，是打听事情的，不是来找麻烦，更不是来耀武扬威的。他微笑颔首，道，“人族修者陆野，求见林龙王，还请通禀。” 人族修者？ 那两个龙族修真者脸色一变，十分意外。 人族之中，何曾有过修行者了？ 他们修为虽然不高，但还是明显察觉到了眼前这个自称人类修者的家伙，修为高深莫测。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你稍候片刻。”言毕，转身离开。 234 高贵的龙族 林龙殿内。 富丽堂皇的宫殿，带着一丝莫名的空寂。 侍女端上茶水，恭敬的退下。 林龙王外表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模样，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野，“你是第一个来到我林龙部落的人族客人。请用茶。” 陆野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客气了一句，“好茶。” “据本王所知，人族，并不会修行之术。”林龙王道。 “现在不会，将来就会了。” “阁下是打算将修行之术，传诸于世吗？”林龙王问道。 “我不去做，自然有人会做。”陆野放下茶杯，道，“龙王一定很好奇我缘何来此吧？” 林龙王笑而不语。 “我来此，是想打听一些关于神界的消息。”陆野道，“而且，我也很好奇，龙族的两位先辈，缘何会从神界逃离，之后甚至还警告龙族后人，不准飞升神界？” 林龙王脸色微变，“你进入过龙渊？” “算是吧。”陆野道。 林龙王拧起眉头，审视着陆野。他能够察觉到，陆野的修为，并不比自己弱，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龙族高手如云，区区一个大乘的人族修者，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他对陆野，更多的是好奇。迟疑了片刻，林龙王道，“神界么……我不清楚。当除从神界归来的两位先祖，也并未说明神界的状况。后来再也没有龙族飞升神界，神界的具体状况，自然也无从知晓了。” 陆野微微凝眉，略一沉吟，道，“两位龙族先辈虽然强悍，但应该总会有不听话的龙族想要飞升神界吧？后来再也没有龙族飞升，怕是并非单单因为两位先辈的训示。” 林龙王眯起眼睛，道，“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神界通道被封印了。”陆野道，“因为通道被封印，所以才彻底断绝了龙族的飞升。对吧？” 林龙王神情一怔，默不作声。 他真的很好奇，眼前这个自称叫陆野的人族修者，到底什么来头？似乎知道的不少啊。 “我知道如何重新打开神界通道。”陆野道。 林龙王呆了一下，失声而笑，“阁下说笑了。八部龙族的先辈，参悟了无数岁月，也没能找到重新打通神界通道的办法，你又如何得知？” “这个么……”陆野沉默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若是直接告诉林龙王，这里不过是时之殇，一定会被他笑死吧。他不是叶清，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信任，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来证明这里是时之殇。 “我曾有些机缘，碰巧遇到了封印神界通道的所在。只是，以我一人之力，并不好打开封印。”陆野道，“所以，我需要一些帮手。” 林龙王确实对陆野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但是，神界通道，绝对是一件大事。虽然眼前这个人族青年的话未必可信，但若是因为“未必”而直接将此事当做笑谈，那就太幼稚了。 “龙王不信我，我也可以理解。”陆野笑道，“这样吧……嗯，离开林龙部落，一直往北，大概二百余个瞬移左右的距离，越过一片山脉群，可以看到一条百丈宽的大河，然后顺着那条大河一路东进，直到遇到三座紧紧相连的山峰，山峰之间，有一条峡谷。峡谷的尽头，就是封印神界通道的神兵所在。龙王可以派出信得过的部下，前去看看。” 陆野说的地方，就是万魔谷。 不过，这个时候的万魔谷，还不叫万魔谷。 陆野并未去过万魔谷，他知道的这个位置，不过是从前跟林小舟闲聊时听她说的。 听陆野如此言之凿凿，林龙王心中便信了几分。 “封印神界通道的神兵？” “对。”陆野道，“想来应该是龙族的先辈，从神界带来的神兵。”陆野道，“龙族强者如云，在下无意与龙族为敌，更不敢戏耍龙王。龙族若是能打开神界通道，在下也可以沾点儿光，去神界游览一番。” “呵……”林龙王笑了一声。 陆野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跟龙王请教一下。” 林龙王一怔，道，“请说。” “不知龙王可知道海北之地？” “海北之地？”林龙王略一沉吟，道，“阁下说的是北海么？” “所谓北海，可是在海之角之北，横跨虚空进入的一个世界？” “那就是了。”林龙王道，“阁下去过那里？” “去过。”陆野道，“所以才有些好奇，那里缘何会把修为压制在金丹之内？” 林龙王听陆野这么说，心下也就确认陆野真的去过海北之地了。看了看陆野，林龙王忽然觉得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这个陆野，不仅知道神界通道的事情，竟然还知道北海，不简单啊。 沉吟片刻，林龙王道，“那里，是一个牢狱。” “牢狱？！”陆野有些意外。 “龙生九子，海龙不肖。龙祖逐其于北海，制其修为，困其身心，使其永不得踏足中天。余者八子，立八部，统御中天。” “何为中天？” “中天，就是这里。余者还有四海、八荒、十方净土。四海之地，包括北海，蛮域，西疆、东州。八荒，即废土之地。至于十方净土，我就不清楚了。” 陆野点点头，又道，“北海牢狱中，那些靛蓝色的凶兽，是什么玩意儿？” “凶兽？”林龙王道，“这个我不太清楚，那里被先祖做成了牢狱，龙族是无法进入的，一旦进入，就再也出不来了。至于凶兽么……再凶……还能凶得过海龙不成？有海龙坐镇，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太过强悍的凶兽才对。” “北海，是龙族先祖打造的吗？” “那倒不是。”林龙王道，“先祖虽然强悍，但开天辟地之能，却是没有。” “开天辟地么……若是一个不大的世界，应该也不难吧？” 林龙王眼神古怪的看着陆野，道，“你确定？” 陆野嘴角一抽，道，“不可以么？” “呵……”林龙王忍不住笑道，“如果是依托原本就存在的世界，打造一个独立的空间，并不难。龙族最是擅长空间阵法，一个空间世界，建立起来并不算是太难，但却必须依托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轮回道。无法彻底摆脱轮回道的世界，都不算真正的世界，只能算是隔绝空间而已。” 陆野呆了良久，哑然失笑。 魔祖，错了吗？ 笑着摇摇头，陆野又随口问道，“北海之地无法进入，那别的地方，龙王去过吗？” “荒凉的所在，去那些地方做什么？”林龙王道，“你若有兴趣，倒是可以去转转。你知道如何进入北海，同样的办法，自然能去别的地方。” 陆野笑了一声，道，“多谢龙王指教。我本以为龙王会不愿意跟我说这么多呢。” 林龙王淡然一笑，道，“这种小事，若也不肯相告，或是谎话连篇，倒是辱没了本王的龙性。” 陆野笑道，“也是。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去那神兵所在之地等候。就此告辞。”说着，陆野起身，抱拳告辞。 林龙王起身道，“既如此，阁下不如与我同行吧。八部龙族的几位高手，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陆野怔了一下，失声笑道，“如此甚好。” 很显然，在跟陆野闲谈之际，林龙王已经暗地里把自己说到的关于神界通道的事情传了出去。 大殿之外，果然已经有了几位龙族高手在等候了。 四男三女，共有七人。 这七人，分别属于其他的七部龙族。而林龙部落，则是林龙王亲自前往。林龙王分别介绍诸人的时候，陆野一直带着笑脸打招呼。不过，这七人，却没有陆野想象中那般热情。一个个仰着下巴，一脸的不屑一顾。 龙族，自视高贵。他们面对人族，就好像人族面对蝼蚁一样。 陆野不喜欢他们的态度，所有，脸上客套的笑容，到最后也就收敛了起来。 林龙王注意到陆野神色的变化，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加上陆野，九人都是大乘高手，此时自也不再拖延，直接离开林龙部落，跟着陆野，瞬移而去。 一路无话，直到众人来到万魔谷的尽头。 陆野四下里张望，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神兵秘境的痕迹。 林龙王环顾四周，之后看向陆野，“在哪？” “这个……”陆野一时哑然。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莽撞了。 一般的秘境，即便是近在眼前，都很难被找到，更何况神兵秘境了？ “林龙王。”一人道，“我就说吧，咱们被耍了吧？” 陆野听得此言，心神一紧。 “哼！卑贱的人族，纵然有些修为，那也不过野兽而已。他的话，如何能信？” 林龙王听着几人的冷嘲热讽，沉吟不语。他看向陆野，也不言语。 陆野脸色有些尴尬，道，“确实在这里，只是一时不好找。” “浪费时间。”一个女子冷声道，“我看咱们还是别折腾了。把这畜生宰了。不知道会修行的人族，味道如何。今日我下厨，给各位炖个汤。” 众人哄笑。 林龙王依然沉默着。 陆野脸色一变，看了一眼那个要把自己吃了的女子。女子身上冰冷异常，离得近些，都能感受到一丝寒气。她是一条冰龙。 陆野并不惧怕，只是有些恼怒。冷着脸瞪着那女子，道，“幼稚！” 女子闻言，脸色更寒，杀气斗现。 陆野冷声道，“我是有多闲着无聊了？带你们跑这么远来这里消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何必做？若是不信我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之前被蔑视的怨气，此刻算是发泄了出来。 陆野本不是个喜欢计较这些小事的人，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过得实在是有些憋屈，所以性子就变得有些恶劣起来。 听到陆野这么说，那女子冷言道，“找死！”说着，忽然朝着陆野出手。一道冰诀，倏然打来。 如此近距离的攻击，又是在盛怒之下。林龙王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的惊了一下。他不觉得陆野有可能撒谎。虽然不明白之前言之凿凿的陆野为何现在却又找不到那神兵所在了。但就这样杀了陆野？他觉得不妥。 只是，冰龙女子出手太快，林龙王来不及阻止了。 然而，眼看着那冰诀就要打中陆野之际，陆野陡然打出一道天伦龙图，砰的一下，直接挡住了那冰诀的攻击。紧接着，陆野掐动灵诀，眼前白光乍现！ 南辰北斗之瑶光！ 陆野没兴趣杀死这冰龙女子，从而跟整个龙族结怨。毕竟，他还想借助龙族的力量来破开神兵。但是，他需要让这些高傲的龙族知道，自己并不是好惹的。 瑶光乍现之际，八部龙族尽皆大惊。他们明显的感觉到了这瑶光的厉害。首当其中的冰龙女子，更是脸色陡然一变。她的身影猛然往后一退，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残影。那残影，竟然化作一个冰雕。 冰雕直接被瑶光击中，轰然消失无踪，连个冰渣子都没有剩下。 冰龙女子骇然变色，她冷冷的瞪着陆野。 冰雕的坚硬程度，她十分清楚。能如此轻易的毁掉冰雕的手段，不简单。 其余龙族，包括林龙王在内，都愣在当场。 陆野哼声一笑，道，“我没兴趣跟龙族起冲突，但也不想被你们欺辱！” 陆野现在的南辰北斗九式，是陆北斗通过玉简亲自传授，使用起来，自然还算“完美”。至少不会像在天元门遗址的时候，使用了瑶光就会灵力枯竭。 林龙王看看众人，又看向陆野，笑道，“陆兄何必如此动怒，冷儿就是这般性子，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还是先找到那神兵秘境再说吧。” 陆兄？ 陆野讪讪一笑。“好吧，但希望你们不要过河拆桥，找到了神兵秘境之后就背地里阴我，那就太损了。” 那个名叫冷儿的冰龙女子愤怒的啐了一口，道，“龙族贵为中天之主，岂会如此阴损？即便要杀你这小畜生，也不会背地里下手的！” 小畜生？ 陆野知道，这不是在骂自己。 在龙族眼中，人族，就是畜生而已，与猪狗无异。 虽然心中不快，但陆野还是选择了隐忍。 总之，还是先找到神兵秘境才好。 而且，陆野觉得，冷儿说的应该是没错的。龙族既然这个自视清高，大概不会玩阴的。 想了想，陆野道，“我确定秘境就在此地，大家分头找找吧。若是找到了，不要擅自进入。那里，并不简单。” 冷儿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也不搭理陆野，转身开始四下里寻找。 众人也很快散去，只剩下了林龙王。 林龙王看着陆野，笑道，“陆兄没有进入过神兵秘境吧？” “没有。” “那你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的？”林龙王笑了一声，“不是不信你，只是好奇而已。” 陆野心思一转，看着林龙王，道，“有些事情，我无法跟你解释，而且，我相信，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会告诉你。我找神兵秘境，并非是为了进入神界当什么神。” “哦？”林龙王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野。 陆野道，“我进入神界，是为了寻找可能存在的杀死一个祸害的办法。” “这祸害，是龙族吗？” “是人族。” “人族之中，还有比陆兄更厉害的角色？” “呵……他很厉害，将来，他会将整个龙族奴役，会将世间万灵当做玩具，玩弄于股掌。你信不信？” 林龙王眉头深锁，盯着陆野的眼睛，不言不语。 “我杀他，也是为了拯救龙族。”陆野道，“你信不信都没有意义，也都不重要。我们还是先找到神兵秘境再说吧。” 笑了一声，陆野丢下一脸诧异的陷入深思的林龙王，开始寻找神兵秘境。 他忽然觉得自己带着一帮龙族高手来这里，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有了这些帮手，一起研究一下怎么收取神兵——彩排一下。将来在现实世界里，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到神兵了。 当然，计划虽然很完美，但却不能高兴的太早。 还是要赶紧找到神兵秘境才行。 …… 天琼部落。 酋长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这个从来都很听话很乖巧的女儿，今天竟然有生以来第一次反对了自己的意见。 “为何？”酋长问道，“是因为昨天在寨子外跟你说话的男子吗？” “不是。”天琼洛否认。 一旁，天琼仙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山……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也一直很喜欢你。” 天琼洛冲着姐姐笑了笑，又看向父亲，道，“联姻的话，有姐姐和有云魔的亲事，也足够了。我……还小，不想嫁人。” “胡闹。”酋长有些生气了。“都十三岁了，大姑娘了，还不想嫁人？那有云山，力大无穷，又极聪明，跟了他，你还能受了苦么？” 天琼洛摇头，“我不喜欢他。” 酋长怔了一下，想要再继续训斥这个小女儿，可是，看到她面含笑意，却又极为坚定的神情，酋长终于还是不忍心再说下去。叹一口气，又道，“那男子，是哪个部落的？” 天琼洛苦笑，“跟他无关的。” 酋长哼了一声，道，“我的女儿，我还能不了解？你何时跟哪个男子单独说过话了？更何况……”想起昨天自己偷偷的观看时，那男子离开，天琼洛还在看着他的背影的情景，酋长苦笑，“说吧，他叫什么名字，哪个部落的。如果合适的话……我也不会反对的。毕竟，生存不易，能跟一个强大的部落联姻，不在有云这一棵树上吊死，也是不错的选择。” 天琼洛呆了一下。 她听得出来父亲话里的意思。 在父亲眼里，除了让部落强大，让部落里的民众生活的好一些，就再也没有别的了。他是很心疼自己和姐姐，但在部落的大事上，他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和姐姐的幸福的——更何况，他所理解的幸福，不过就是吃喝不愁罢了。 斟酌了一下，天琼洛道，“他……叫陆野。部落么……算了，我去找他吧，让他跟你说。” 反正这里不过是时之殇，一切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让陆野给自己抵挡一些麻烦也好。 235 神兵秘境 时间，在时之殇里，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不过是天琼洛的回忆。 村口处，陆野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天琼洛。 天琼洛微微一笑，说，“请你帮个忙。” “等会儿。”陆野嘴角抽搐，“我不是在万魔谷吗？怎么……”说着，他眉头一蹙，道，“好吧，时间也可以倒流的？” “不是时间倒流，是记忆倒流。”天琼洛道。 陆野怔了片刻，苦笑道，“是啊，这里是真正的时之殇，不是山界里那个半成品。时间，在这里就是个玩具。”感慨了一把，陆野道，“说吧，帮你什么忙？” “娶我。” “……”陆野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看着天琼洛。 “你没听错，娶我。”天琼洛直接说道，“我不喜欢山，也不想嫁给这里的任何人。所以，咱们做一对假夫妻，应付一下我那个逼婚的父亲，最是合适。” 陆野听得此言，立时有些哭笑不得。再看天琼洛，大摇其头，“绝对不行。” “怎么？我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你。这里也不过是时之殇，不是真实的世界。”天琼洛道，“只是假装，又不会对不起你的妻子。” “不好不好，我妻子是个醋坛子，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能把我宰了。” 天琼洛讪笑，“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也不好。”陆野道，“不能因为她不会知道，我就乱来啊。这跟偷情……咳咳，反正就是不好。再说了，魔算是我的师尊，你是我师尊的弟妹，咱们……咳，你找别人帮忙吧。我还有事儿，你这搞的，一切又得从头开始。”说罢，陆野转身就走。 天琼洛眉头微微拧起，眼看着陆野钻进山林，之后瞬移而去，呆了片刻，微微闭眼。 记忆倒流…… 陆野看着天琼洛，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信不信我让你被困在这里永生永世？”天琼洛威胁道。 陆野凝眉道，“我才发现，你竟然也这么胡搅蛮缠。” 天琼洛忍着笑，道，“是啊，你就从了我吧。” “我要是拒绝，是不是我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时之殇了？” “当然不是。而是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个村口了。”天琼洛笑道。 陆野沉吟片刻，道，“得，那就成吧。赶紧的吧，我还有事儿。” “你要做什么？” 陆野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大概也瞒不了天琼洛。毕竟，这里是她的记忆，她的时之殇，她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我在找万魔谷的神兵。” “万魔谷？” “哦，万魔谷是后来的名字，你不知道。”陆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神兵和神界通道的事情。 天琼洛不知陆野为何了解这些，却也没有追问，只道，“我带你去见我父亲。你就说喜欢我，想娶我，然后……嗯……给我父亲一万斤肉和一万斤铁的彩礼。” “一万斤？” “山窝子里多的是野兽，你自己去抓点儿就好了。大乘高手，别说你连个铁矿都找不到。” “好吧。” “走，我父亲还是很好说话的。”天琼洛带着陆野朝着村子里走去。 陆野嘀咕道，“这样的世界里，有那么多的彩礼，谁不好说话啊。” 天琼洛忍不住笑了一声。 陆野忽然一怔，看了天琼洛一眼。 天琼洛注意到陆野的视线，脸色微微一红。“看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陆野道，“有你在，我岂不是可以无限刷神兵秘境这个‘副本’，还没有什么危险么？那我还找龙族那帮高贵的贱种干什么？” 天琼洛怔了怔，讪笑道，“你似乎并非是个贪心的人，怎么对那神兵那么感兴趣？”说到此，不由一笑，道，“也是，神兵么，动心也正常。” 陆野跟着笑了一声，并未多做解释。 虽然跟天琼洛认识也有些时候了，也知道她和魔之间错综的关系，但是，陆野并不能确定天琼洛对魔的态度。如果告诉天琼洛自己要杀仙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天琼洛虽然猜测自己和魔的关系不太好，但大概不会想到自己要杀他。 在从天琼仙那里得知关于《道生一》的信息之前，陆野不想节外生枝。 “方便的话，跟我去一趟神兵秘境吧。”陆野道。 “可以。”天琼洛道，“先摆平了我父亲吧。” “好。”陆野这一次答应的倒是痛快。 跟着天琼洛见了天琼部落的酋长，长者的一番询问，自然是免不了的。天琼洛乖巧的站在一旁，听着陆野说什么自己是“地球部落”的酋长的儿子，家里牛羊成群的屁话，有些忍不住笑。 天琼酋长虽然不是修真者，但却也老于世故。他不知道陆野说的什么地球部落在哪。不过，单看陆野身上的穿着，天琼酋长就不认为陆野在吹牛。这样怪异又好看的衣服，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总算是聊到了正事上。 陆野一张嘴，就把之前天琼洛跟他说的一万斤肉和铁的彩礼，翻了十倍，直接把天琼酋长惊得想骂人。 天琼洛不禁拍了拍额头。 很显然，陆野根本不了解现在这个时代。 万斤肉铁，已经算是极为厚重的礼了，翻十倍？陆野这小子敢说，天琼酋长也不敢听啊。 “酋长叔叔，您看，我和洛情投意合，您似乎也没什么意见，不如我们就赶紧把婚事办了吧。我也老大不小了。”陆野急着去神兵秘境，自然是催促起婚事儿来。 天琼酋长正因为陆野刚才提到的“十万斤”的彩礼惊讶不已，心中正琢磨着眼前这个看似老实的青年，是不是个傻子。 十万斤？ 真是笑话。 天琼酋长认识不少部落的酋长，对于这个世界的状况，还算是了解。娶个妻子而已，真拿出这么厚重的礼，这个部落，该是有多强大？天琼酋长不觉得这世间有这么强大的部落。若真是有，自己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啊，这个陆野，不是傻，而是在胡说八道！ 听到陆野这么说，看了看天琼洛，天琼酋长的语气有些冷漠，“十万斤？后生，你确定？” “确定。”陆野道，“要不这样，嗯……后天吧，后天我把彩礼带来，大后天我们就完婚。” 这么快？ 天琼酋长看了看一脸急不可耐又满不在乎的陆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确定，这个陆野，就是在消遣自己。 沉吟片刻，天琼酋长说道，“可以，只要你能拿出这么多彩礼，随时可以完婚！” 陆野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天琼叔叔，我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咱们后天见吧。” “不送。”天琼酋长懒得起身。 天琼洛带着陆野出去，一直到了村口，才道，“你怎么乱来啊？” “怎么？” “十万斤，你这么做，我父亲以为你在戏耍他呢。” “好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赶紧把这破事儿解决了好去办正事儿。”陆野道，“我去准备一下，你把其他的事情都解决一下吧，别耽误时间了。” 天琼洛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急着娶我啊？” 陆野啐了一口，道，“对了，婚事就在这里办了吧，我就倒插门儿了。真要我弄一帮人搞个部落什么的，太麻烦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思把这种事情做得尽善尽美，直接进了山林，瞬移而去。 先找一些材料，炼制一枚简单的储物戒指。之后打猎，找矿，然后再提炼铁，把得到的物资收入储物戒指。这种小事，对于大乘期高手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更何况，如今的世界，不过比蛮荒好一些罢了，人烟稀少，野兽成群，矿物资源更极多。 陆野很清楚，天琼酋长对自己不太信任，但这不重要，自己只需要拿物资把天琼酋长砸晕就行了。 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流通的货币，不然，事情就更简单了。 连续忙活了两天一夜，陆野把储物戒指塞得满满当当的。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陆野干脆又取出一些金属材料，打造了几十把钢刀。 如此原始的部落，钢刀自然是最为实用的武器了。 想来那个天琼酋长，会喜欢吧。 黎明时分，陆野来到天琼部落的村口不远处，将储物戒指里的东西直接取出来，仍在村口，之后就在一旁静坐等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外出的天琼部落的村民，发现了陆野。回去禀告了天琼酋长，引来了一大帮人。 天琼洛站在人群里，冲着陆野笑。她的姐姐天琼仙，一脸惊讶，小嘴巴都合不拢了。半天，她才拽着天琼洛的胳膊，低声说道，“妹妹，你这是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天琼洛笑了笑，朝着陆野走了过去。 陆野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的看着天琼洛，道，“怎么样？” 天琼洛笑道，“在一群世俗人面前显摆一下，你竟然也能这么兴奋。可见你以前很少有这种炫耀的机会。” 陆野闻言，立时有些尴尬。“好吧，确实如此。” 如此众多的物资和做工精良的不像话的几十把钢刀，直接把天琼酋长给砸蒙了。 天琼洛和陆野的婚事，自然是极为顺利的进行了。 陆野原本以为原始社会的婚礼会十分繁琐。在他的印象里，古人总会有太多繁文缛节才对。不过，婚礼进程的简单，让陆野感觉就像是在过家家一样。 坐在洞房里，看着昏暗的房间里的陈设，在看看窗外影影倬倬的偷窥的人头，陆野讪讪一笑。 天琼洛随手布下隔音禁制，才说道，“辛苦你了。” “还好了。”陆野道，“就是感觉挺不自在的。特别是你姐姐看着我的时候，两眼放光。啧啧……真是……”陆野感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天琼洛给了陆野一个白眼，道，“我姐姐现在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对于有能力搞到那么多物资的男人，多少有些崇拜，是很自然的事情。” 陆野笑笑，道，“其实吧……我在想，我是不是该给你姐姐留下一个特别的印象，将来也好询问她关于《道生一》的问题。” 天琼洛道，“你可以收起你猥琐的心思了。有我在，我姐姐不会瞒着什么的。”说到此，天琼洛的神情忽然有些落寞，“其实……唉……已经逝去的亲人，纵然现在再看到……又能如何呢？我原本以为，这会让我好受一些。可是……” 陆野看了看天琼洛，道，“唉，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还是看淡一些的好。千万不要跟这里的人产生什么感情。我这是经验之谈。” 天琼洛苦涩一笑，摇摇头，闭上眼睛，“明天我们就说去你家，离开吧。” 陆野嘴角一抽，道，“那还费这个事儿成亲？之前直接走人不就行了？” “呵……纵然知道这里是时之殇，可想想自己突然失踪，父亲和姐姐焦急寻找，还是会心痛的。” 陆野点点头，表示理解。“说起来，倒是没有见过岳母大人啊。” 天琼洛却并未回答陆野的问题，直接盘起腿，开始打坐。 陆野也识趣的闭上嘴巴，开始静坐。 次日，天亮的时候，天琼洛去找了天琼酋长，说明了去“地球部落”的事情，天琼酋长派了十多个护卫，跟着二人离开。 行至半路，天琼洛直接出手，将那十多人斩杀。 陆野是第一次看到天琼洛杀人。 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子，杀起人来，倒是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竟是颇有些林小舟的风格。 不过，细想之，陆野意识到，这个娇柔的女子，可是海北之地传闻中的洛王，那个挥军横扫北海，一统北海的洛王。她手上的血，也不会少了。 “走吧，去那神兵秘境。”天琼洛道。 陆野点点头，直接瞬移而去。 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两人就来到了那山谷之中。 听陆野提及找不到秘境的事情，天琼洛也不着急，直接祭出心剑。 看到密密麻麻的心剑剑影，陆野脸色微微一变。 三十六道剑影！ 数量不算很多，比之葬剑碑的剑阵的剑影，自然是少了很多，然而，这些剑影，可不能拿剑阵的剑影来作比较。 三十六道剑影，开始在万魔谷内不断的徘徊。 陆野没有吱声，安静的守在一旁。 一直过了很久，天琼洛收了剑影，带着陆野，看到山谷尽头的一个地方。“就是这里了。” 眼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心剑可以感应到空间的细微变化。”天琼洛说道，“那神兵秘境，必然在这里。” “怎么进去？”陆野问。 天琼洛摇头。“你对这里，不是很了解吗？” 陆野苦笑，“我不了解，我只是听人提过。不过……如果把时间不断的往后推移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这里遇到知道如何进入此地的人。” “谁？” “有云上人。魔的后人。” “你认识？” “不认识。”陆野道。 “那他未必会跟你说明了。”天琼洛想了一下，道，“我倒是可以将时间不断的往后推移。或者……还是要找龙族的人来帮忙。龙族擅长空间阵法，对于开启秘境，他们比我们更擅长。” “龙族啊……”陆野想起那些龙族的高傲，心里有些不痛快，道，“要不，我们在这里隐匿起来，你将时间往后推移，看看那有云上人是如何开启秘境的不就得了？这样，比找龙族更省事儿。” 天琼洛微微凝眉，思索片刻，道，“也行。” “不过，有云也是大乘高手，一般的隐匿阵法，怕是……” “无妨。”天琼洛微微一笑，拉着陆野往后退，一直退到山壁下，才忽然掐动灵诀，口中轻吟，“海市蜃楼……” 海无波曾经使用过的隐匿阵法。 作为海无波的祖先，天琼洛当然也会，而且比海无波更精通。 想通了这一点，陆野忽然一愣，看向天琼洛，道，“你知道在花海里躺着的我那个朋友是谁吗？” “谁？” “她叫海无波，海北王朝曾经的君王。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后代啊！”陆野道。 天琼洛微微一怔。 陆野又道，“你建立的海北王朝，继承大业的，自然是你的后代。这样的话……你在海北之地，有丈夫的？” 天琼洛微微凝眉，看了陆野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真的是你的妻子。有必要一脸惊讶和嫌弃吗？” “呃……我没有嫌弃。” 天琼洛不再言语，双目微微眯起。 陆野看到，海市蜃楼之外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枯荣。 时间飞逝，记忆流转！ …… 两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山谷内。 时间恢复正常。 这是两个男子，一个面有黑须，是个中年人模样。一个是个面色白净的青年。青年一脸冷峻，眉头深锁。 “就是这里了。”青年道。 中年人四下里看看，之后顺着青年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看到，“贺兄弟，这里……什么也没有吧？你万里迢迢来此，到底是为了寻找什么？” 青年的愁容之上露出一抹淡笑，“有云兄不知我在寻找什么，缘何一路陪我至此？” 原来，那中年男子，就是有云上人。 有云上人笑道，“贺兄弟太过神秘，我有些好奇，想知道贺兄弟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姓贺的青年，冲着有云上人微微一笑，之后面色肃穆，看向山谷内的一处空地，说道，“中天大地的覆灭，亿兆生灵的死亡，总该有人来负责！血债！必须血偿！” 躲在海市蜃楼内的陆野，闻听此言，不由一怔。 中天大地？指的是中天世界吗？ 中天大地不是好好的存在着吗？何来覆灭之说？ 陆野正在诧异，忽见那贺姓青年打出一道灵诀。那灵诀汇聚成体，竟然变成了一条巨龙。 龙吟声起，震慑九霄。 一旁，有云上人脸色惊异，“这是……” 贺姓青年淡然一笑，“驭龙诀！” 驭龙诀？ 龙族曾经高高在上，后来虽然没落，但除了仙尊，还没有人敢说什么驾驭龙族的狂言。 但见那龙影，忽然朝着山谷内的一处空地俯冲而下。轰然一声响，那龙影消失无踪。而在那片空地之上，却出现了一片光影浮动。 神兵秘境！ 236 困心 那浮动的光影，开始旋转起来。最初的时候，转动的速度很慢，不消多时，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变成了一个灵光耀眼的漩涡。 贺姓青年盯着那漩涡，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云兄，非是贺某贪恋其中法宝。只是，此地凶险，我自保之力恐也不足。还请切勿随我进入。” 有云凝眉道，“既然如此凶险，贺兄弟……” “我非进不可，即便是死。” 有云一时无言，看着那贺姓青年的背影，他能够明显的察觉到青年身上的哀伤和决绝。苦笑一声，有云道，“不瞒兄弟，我这人，其实一向怕死。面对未知的危险，总喜欢退却。就像我有一套很厉害的法诀，偏偏因为察觉到其中有些未知的危险，所以一直没敢尝试。” 贺姓青年道，“如此谨慎，自是好事。” “不过……”有云上人话锋一转，忽然大笑，“我虽然怕死，但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贺兄弟有难而坐视不理？” 贺姓青年微微凝眉，回头看看有云上人，叹一口气，才又对着那灵力漩涡，说道，“既如此，我们走吧。”言毕，向前踏步，进入了那漩涡之中。 有云上人紧随其后，消失在漩涡之前。 这个时候，一直隐藏在“海市蜃楼”中陆野和天琼洛相视一眼，陆野道，“驭龙诀……我觉得，八部龙族里，应该没有人会这种手段。” “所以，我们只好现在进去了。”天琼洛道。 陆野却摇了摇头，“有云上人肯定是活着出来，后来又依靠着神兵秘境打造了魔域。可那姓贺的……后来的修真界中，却从未听闻过他的存在。” 天琼洛看了陆野一眼，道，“你怕死吗？” 陆野摇头，“我不怕死，只是怕我死了之后，我妻子会过得不好。” 天琼洛微微一笑，道，“倒是个重情义的。想来你那位名叫林小舟的妻子，一定是个极美的女子。” “倒也不是。”陆野道，“中上之姿吧。”又看了看天琼洛，笑道，“比你是有所不及的。” “那必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 “温柔贤淑？呃……这误会就大了。”陆野大笑了一声，又看了看那神兵秘境的入口漩涡，道，“世间总有太多事充满了矛盾。我不想死了之后妻子无人照看，却又要为了妻子能够好好活着而去冒险甚至赴死！” 天琼洛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陆野。 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她值得去在乎的人和事了。所以，对于神兵秘境和神界通道，她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有时候冷静亦或是消沉下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否死后转世亦或是离开轮回岛，也不是那么重要。 “走吧，进去看看。”陆野说。 天琼洛淡然一笑，道，“行吧，我随意。” 陆野走出海市蜃楼，抬脚踏入那片灵力漩涡之中。 刺鼻的血腥味儿，让陆野差点儿作呕。 眼前，是一片血色的世界。 脚下的大地上，渗出鲜血，眼前的血山血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如同天元秘境一样，陆野和天琼洛会随机出现在神兵秘境之中，所以，陆野并未等待天琼洛，而是径直前行。 他明显察觉到了这里对于修为的压制，所以直接就放弃了飞行。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用灵力了。 灵力无法动用，但大乘高手的感知依然存在。 陆野相信，这神兵，一定是一件沾满了鲜血的凶兵。 秘境之内，刺鼻的血腥味儿和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原本在陆野的打算中，是进入秘境之后，就迅速找到天琼洛，一旦遇到危险，就赶紧跟她一起使用记忆倒流，离开这里。 不过，既然灵力无法使用，想要飞行而迅速找到天琼洛，已然不可能。所以，陆野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无法使用灵力，陆野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习惯了灵力的守护，如今忽然无法动用灵力，就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踏过一片血泊，陆野忽然怔了一下，低头看向血泊。 血泊里，是一张狞笑的脸。 而这张脸，竟然就是陆野！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 幻境！ 这秘境之内，有幻境阵法。 幻境，在修真界中最是常见，也最是诡谲。一个足够强悍的幻境，可以兵不血刃的抹杀一个高手。 更让陆野有些错愕的是，血泊中自己的倒影，那狰狞的脸，竟然好似有种神奇的力量，让陆野无法移开视线。 陆野怔怔的盯着那倒影的眼睛，不知不觉间，脸上出现一丝笑容。渐渐的，那笑容变得残忍而狰狞起来。 陆野脸上的狞笑越来越重，原本被这血色世界映的微红的脸，逐渐变得通红。血泊里，景象陡变。 …… 贺姓青年看了一眼站在血泊里嚎啕大哭的嗓子都有些沙哑的有云上人，又看了一眼那血泊倒映中满地的死尸，轻声叹气。他忽然伸手，抓住有云上人，一把将其从血泊中拉了出来。 有云上人瘫坐在地上，依旧大哭着。 只是，哭了片刻，忽然一怔，愣愣的抬头看向贺姓青年。 贺姓青年微微一笑，道，“血海迷情阵，很厉害的。” 有云上人呼出一口气，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贺姓青年道，“不要碰到那些血泊。此阵会唤起你心底最担心的事情，然后将之变成具象。” 有云上人休息了片刻，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多谢兄弟相救，不然，我非要哭死过去了。”说到此，面色微红，自嘲一笑，道，“在兄弟面前痛哭流涕，倒是丢人现眼了。” 贺姓青年笑着摇头，扶起有云上人，带着他往前走，边走边道，“我倒是有些敬佩有云兄。此阵名曰迷情。会唤起心中有恐惧之人最担心的事情，亦会唤起心中有邪念之人的邪念。所以……有云兄，是个正直的人。值得钦佩。” 有云上人一怔，笑道，“原来如此。”说着，忽然看到贺姓青年一脚踏进了血泊之中，之后竟然又平安无事的走出来。“贺兄弟……这……” 贺姓青年道，“无惧无畏，心如止水，可无视迷情阵。” 有云苦笑，“听贺兄弟先前之言，明明心有怨恨，何谈心如止水？” “死水亦止水。” 死水？ 心如死水么？ 有云喟然无语。 贺姓青年道，“前面的血山，是一种障眼法。千万不要从山峰之侧穿过，那样的话，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迷阵么？”有云上人问道。 “迷阵，但却不是一般的迷阵。”贺姓青年说道，“一般的迷阵，是困身，而此阵，是困心。”顿了顿，又道，“看到没有，这些山峰，虽然看起来错落有致，但若是仔细去看，总会发现，这些山峰，曲曲折折，其实总有一条线，是连在一起的。我们要无视山峰的存在，直接穿山而过。这样才能出阵。” “那不还是类似于迷宫阵法？” “没错。”贺姓青年道，“不过，并非任何人都可以穿山而过的。”说话间，贺姓青年已经来到山脚下，之后忽然弯下腰，道，“来，我背你。” 有云一怔，苦笑道，“迷情阵虽然厉害，我也老了，但也不至于走不动道儿。” 贺姓青年却是摇头，“来吧。” 有云不解，不过，见贺姓青年执意如此，意识到他应该有这么做的理由，也便苦笑一声，趴在了贺姓青年的背上。 眼睁睁的看着贺姓青年背着自己竟然直接进入了山体之中，有云上人呆了呆，问道，“贺兄弟，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贺姓青年苦笑，“是啊。” 他坦然承认了，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 天琼洛眉头微蹙。 对于这血腥的世界，她实在是缺乏好感。 原本，她是想一直前行，朝着不远处的那片血山而去，然后应该会跟同样前行的陆野不期而遇。 不过，她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既然是神兵秘境，想来不会如此简单。 这片血地，必然有些诡异才对。 她觉得，还是先找到陆野，两人做个伴才好。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前行，心有忌惮，所以总会避开那些血泊。 地面上，总是有血水渗出来。有些地方，血水连成一片，没有立足之地。天琼洛饶了很大的圈儿，也没有找到血泊断开的地方，不得已，只得小心的踏在了血泊之上。 意外并没有发生。 天琼洛松了一口气，快速通行。 一直在这片血地上找了许久，天琼洛终于看到了陆野。 陆野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没有动弹。 “陆野！”天琼洛喊了一声，陆野却没有答应。 她意识到不妥，小心翼翼的靠近陆野，待来到陆野正面，一眼看到了陆野脸上的狞笑。 此时的陆野，正低头盯着脚下的血泊。 天琼洛下意识的顺着陆野的视线看去，一看之下，不由脸色通红。 血泊里，是一段影像。 影像中，陆野和一群女人待在一起，所有人都没有穿衣服。肮脏的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影像中，陆野的笑容极度无耻而下贱。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一个个的更是不知廉耻。 天琼洛拍了一下额头，意识到陆野一定是中了什么怪异的招数。正待要想办法把陆野唤醒，天琼洛却一眼看到了那群不知廉耻的女人中，有个极为熟悉的女子。 这个…… 这不是自己吗？！ 而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不就是自己的姐姐吗？！ 陆野这个混蛋！竟然按着自己的脑袋…… 天琼洛羞怒不已，差点儿呕吐，竟是下意识的抬手给了陆野一个大嘴巴。 好吧。 他中了招，自己应该理解他！ 天琼洛努力安慰着自己，心中却又依然恼怒。怔了一下，她抡圆了胳膊，啪啪啪的连续打了陆野好几个嘴巴，之后才一把拉住陆野，将他从血泊中拉了出来。 陆野又贱笑了好大一会儿，才猛然惊醒。 一脸错愕的看向天琼洛，陆野嘴角一抽，“嘶……你救了我？” “嗯！”天琼洛鼻孔出气，想到刚才的画面，面色依然通红。 陆野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呆了片刻，又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看着天琼洛。她的脸好红啊，难道是看到了刚才的幻境画面？不对吧？自己的幻境，她应该看不到吧？亦或是因为这血色世界的缘故，才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很红的？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皮肤也有些泛红，陆野这才释然。 天琼洛凝眉道，“继续往前走吧。” 陆野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地上的血泊，道，“小心一些，不要踩到这些血泊。” 天琼洛看了一眼血泊，心下狐疑。 她不觉得是这些血泊的问题，自己踩过许多次，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她还是决定小心一些，尽量避开那些血泊。 走了一段儿，陆野忽然伸手揉了一下脸，“奇怪了，脸好疼啊。” 天琼洛想起自己刚才的恶行，哼哧了一声，忍着笑，道，“我也是，可能是这些血腥气有些古怪吧。” “嗯。”陆野答应了一声。 前面的血泊太多，陆野饶了好大一段路，也没能找到出路。 天琼洛拧起眉头，道，“我背你过去。” “嗯？你还能飞不成？” “你别管了。” 陆野犹豫了一下，见天琼洛执意如此，也便听从。天琼洛背起陆野，直接踩着血泊而过。 让陆野意外的是，天琼洛竟然并未受到那血泊幻境的影响。 为什么？ 陆野心下不解。 两人一路平安无事的来到那血山之前。 天琼洛放下陆野，道，“这里十分诡异，要小心。一旦不妥，我会立刻使用记忆倒转，离开这里。” “好。”陆野答应了一声，道，“我走前面，你跟紧了。” “嗯。”天琼洛看了看陆野的背影，又想起刚才血泊中看到的影像，脸上烧的厉害。 却不知那血泊到底是怎么回事，缘何会出现那种恶心的画面？ 天琼洛心中虽然有些乱，但到底是高手，知道此地凶险，很快就收敛了心神，跟着陆野一起前行。 忽然，陆野猛然停下了脚步。 天琼洛怔了一下，也停了下来。 “完了！”陆野的声音有些绝望，“我们出不去了。” 天琼洛的小拳头紧紧攥起来，眉头紧蹙着，声音发颤，“是啊……怎么办？记忆倒转，肯定也没用的！” 陆野痛苦的抓住了头发，回头看看天琼洛，再看看尽在一丈之地的山峰之外，绝望的摇头，瘫坐在地上，“我们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阵法中，明明阵外近在咫尺，为何我依然认定了我们出不去了？” 天琼洛微微闭眼，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阵法，应该是会影响思绪的阵法。可是……” 陆野苦笑，“明明知道可以轻易的破开这阵法，却根本又不想做，是吗？” 天琼洛眼神呆滞的看着陆野，道，“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待到死吗？” “这里是时之殇，我们又从未在现实中死去……我们如何能死？” “时之殇的尽头，就是记忆的尽头啊。” “想个办法。” “想不出。” 很久之后。 看着痛苦的不断的在那距离山峰外一丈之地处不断徘徊的陆野，静坐在一旁的天琼洛摇头道，“你应该冷静一些。” “冷静？”陆野有些暴躁，“多少年了？！我如何能冷静？！”这不是天琼洛第一次劝他冷静。他极度厌烦。面对了天琼洛无数岁月，他甚至不想看到天琼洛，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了。“给老子闭嘴！顺便滚远一点儿！”起初的时候，他还期待着有人能来到这里，把自己救出去。 可是…… 无数岁月以来，有不少人进入了这神兵秘境，但大多人都没能走出那片血泊之地——唯一一个看起来极为强悍的家伙，倒是成功穿过了血泊之地。可是，那个混蛋，竟然无视了陆野的呼救，直接离开了。陆野看着那人竟然直接走进了山体之中。他心头一动，试着想要像那人一样穿进山体，但却失败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惨死，最终化作一片血水，陆野的心情愈发恶劣起来。 天琼洛叹气摇头，“我在轮回岛困了无数岁月，已经习惯了寂寞。你要保持心境，不要自乱了阵脚。” 陆野恶狠狠的回头瞪了天琼洛一眼，怒道，“告诉你了！给老子闭嘴！再废话，信不信老子奸了你？！我跟你说！老子忍你很久了！” 天琼洛一愣，又想起了当年在血泊中看到的影像。忽然，天琼洛苦涩的一笑，“你在脑子里，一定羞辱了我很多遍了吧？” 陆野哼声道，“是又如何？” “那为何你并未这么做呢？” 听得此言，陆野忽的一怔。看着天琼洛一脸淡然的模样，陆野呆了呆，暴躁的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摇摇头，道，“或许……很多人内心深处，都会有些邪恶的念头。不过，这些念头，总会因为理智和感情，被压抑下来吧。” 天琼洛歪着头看着陆野，想了想，道，“有道理。” 陆野叹一口气，背对着天琼洛坐下来，道，“你离我远一些吧。我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疯而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天琼洛道，“你的心境太乱了，这里对于心情的影响，实在是太过强大。我想若非我修炼了《心剑》，心智很强，怕是也会如你这般失去理智，失去正常的思维。” 陆野苦笑，“是吧，你说得对。现在的我……应该是自从踏入这里以来，最冷静的时候了，但是我依然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很糟，思绪很乱。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却总也想不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我忘记的东西，应该跟我们能否离开这里有关。” “有这个可能。”天琼洛道，“这些年来，任何关于能让我们离开此地的想法，都会莫名受阻。” 陆野叹气无语，如同很多个日子一样，只是静静的发呆。 血泊之地，又多了一个人影。 陆野早就绝望了，对于来人，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从来没有人能穿过那片血泊之地。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想来快要到了记忆的尽头了。 天琼洛进入轮回道时之殇的那一瞬间，就是记忆的尽头。 到时候，自己和天琼洛，都会死的。 陆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很累，感觉如果能死在这里，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忽然，陆野眉头紧蹙。 不远处，那个进入神兵秘境的身影，正在朝着这边靠近。 陆野呆住了。 他盯着来人，有些错愕。 来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模样，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 有些似曾相识的小女孩儿，似乎在那里见过。 陆野瞪着眼睛，看着那个站在山峰之地外，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儿。陆野确信，自己的记忆深处，一定认识这个小女孩儿。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记不起这个小女孩儿的名字了。不知道是因为过去了太久远的时间，自己忘记了，还是因为被这奇怪阵法所影响了。 有了这个念头，陆野忽然激动起来。 如果是后者，自己想不起这个女孩儿，是因为被阵法影响。 那么…… 道理上而言，这个小女孩儿，一定是自己离开的关键！ “你们是谁？”小女孩儿问。 陆野哆嗦着嘴唇，反问女孩儿，“你呢？” “我？我叫陈霞。” 陈霞？ 好熟悉的名字。 可是…… 陆野痛苦的摇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陈霞柳眉微蹙，“你们……”她似乎想要上前。 “别动！”陆野出声提醒，“别进来！进来就出不去了！” 陈霞微微一怔，看着陆野，再看看陆野身后的天琼洛，道，“你们……出不来了？要不要我帮忙？” 陆野摇头，“没用的，你帮不上忙，我们出不去的。”他的心底，忽然认定了这个观点，甚至有些嘲笑自己之前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 一个小女孩儿，怎么可能会帮到自己呢。 一个魔族，又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呢。 等等！ 陆野有些错愕。 自己如何得知她是魔族？ 进入这里，修为彻底被压制，就算她是魔族，单靠感知，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察觉到她身上被彻底压制的魔气啊！ 237 中天余子 看着陈霞，陆野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想说的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如鲠在喉一般。 他明白，这是阵法对自己的心智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自己就连求助的念头，都会被压制。 他努力了很久，却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想不起陈霞是谁，但他确定自己认识这个小魔族。可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即便自己能开口求助，那又如何？一个魔族，怎么可能会帮助自己？ 此时的陈霞，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年纪轻轻的她，却已经达到金丹修为。这般资质，绝对惊艳世人。 当然，陆野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这个时候，林小舟已经拜入了魔天尊者门下。 陈霞认真的审视了陆野和天琼洛很久，之后漠然转身，离开了。 陈霞并未离开这神兵秘境，而是来到了山脚下，看着眼前的血山怔怔出神。良久，她忽然迈步，朝着山体走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山体之中。 陆野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再一次陷入绝望。 也许，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天琼洛神色淡然，看着陆野的背影，轻声说道，“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死去。” 陆野厌烦的摇摇头，“我不想承认我们会死在这，可是……心底那种莫名的绝望，让我……”他无力的坐下来，仰望着血色苍穹，默然不语。 “多少有些惊喜的是，我不是孤独的死去。”天琼洛笑道，“有你陪着，挺好。” 陆野苦笑，“抱歉，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天琼洛微微一笑，道：“真没想到，你我竟然朝夕相处了无数岁月。” 陆野叹气道，“是啊。可惜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不然在这个特别的地方长相厮守，想想还挺浪漫的。” 天琼洛看了陆野一眼，又一次想起了在那血泊之中看到的景象，“你恨我吗？” “怎么会。” “可是……”天琼洛脸色微微一红，之后又摇头，自嘲的一笑。自己已经活了无数岁月，修为也已经达到了人类的巅峰，竟然还是会有小女儿的心态。摇摇头，天琼洛道，“血泊里的景象，我看到了。” 陆野愣了愣，猛然想到当年在血泊幻境中的事情。回头看了天琼洛一眼，讪笑道，“你看到了？” “是啊。我一度怀疑，你在这里若是心智失守，会不会真的那么对我。”天琼洛道，“我注意到，你看着幻境里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陆野苦笑，“你不懂男人。男人纵情肆意的臆想中，总会有那么一些狰狞的。” “不懂么？”天琼洛摇头，“我有过两任丈夫。他们都是盖世枭雄。” “你厉害，行了吧？” “呵呵，其实，我的两任丈夫，我都不喜欢。” 陆野一愣，虽然跟天琼洛相识了无数岁月，但却从来没有听天琼洛谈过心。他看向天琼洛，道，“不喜欢山，迫不得已而嫁给他，可以理解。毕竟那个时候你还小，又不是修真者。可是，后来的话……” “海哥哥……对我很好。” 海哥哥？ 陆野讪笑，“所以你嫁给了他？” “是啊。”天琼洛道，“女人么，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呢？”说到这里，天琼洛自嘲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的说法很可笑。其实……在这漫长的人生中，每一个女人，都需要一个贴心的男人，未必要相爱相守，但至少要有个相伴的人。” 陆野沉默了片刻，道，“你相伴的那个海哥哥，怎么死的？” “死在了海上凶兽之手……嗯，或许就是你说的海龙一族。”天琼洛脸上带着淡然的笑，“他是个英雄，为了一船数千生灵，只身与成群的凶兽缠斗，最终葬身大海。那是凶兽第一次入侵大陆。” 陆野不喜欢听人谈什么儿女情长，不过，在这里，生活总是无聊的。有天琼洛聊一聊她的过去，其实也挺好的。 然而，话总有说尽的时候。 也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两人面对面，竟然无话可说了。 沉寂了许多年的神兵秘境，忽然又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陆野和天琼洛被阵法影响的太深，已经彻底绝望，即便来了人，他们也懒得起身，懒得说话了。 来人是个青年，青年站在山峰外，凝眉盯着陆野和天琼洛。最终，视线落在了陆野身上。一直过了很久，青年才道，“二位被困在这困心阵多久了？” 陆野和天琼洛对视了一眼。 困心阵？ 原来，这阵法就叫这个名字。 陆野看向那青年，道，“很久很久了。” 青年道，“困心阵，先困后诛。先是对离开阵中产生绝望，自认为永远也出不去了。接下来，就是最可怕的诛心。二位会逐渐对任何事都失去任何兴趣。最终心死而亡。想要破阵，二位必须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高昂的状态。冷静，反而是自寻死路。” 陆野和天琼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青年叹一口气，看着陆野，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陆野呆呆的看着青年，懒懒的说道，“记不记得，又如何呢？” 青年眉头一挑，摇头苦笑，“看来，你们被困了太久了……唉，陆野啊陆野。可笑仙尊还要派人杀你，谁能想到，你竟然被困在了这神兵秘境。”言毕，青年转身朝着那山体走去。 陆野心头一颤，忽然盯着那青年的背影，问道，“你……是谁？” 青年脚下微微停留，又继续前行，“中天余子，鹤宗传人——贺云非。” 贺云非…… 【注：贺云非，落烟山封剑门常洛弟子，见44章及之前章节。】 陆野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念头闪烁了一下，陆野又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血色的世界，忽然震颤了一下。陆野猛然睁开眼睛。他看向天琼洛。天琼洛一个激灵跳起来，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山峰之外疾奔。 一直来到山峰之外，离开困心阵，两人又几乎同时瘫坐在了地上。 大地在震颤着。 不过，只是弹指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陆野凝眉，看着天琼洛，道，“好险。” 天琼洛苦笑，“幸亏我修炼的是《心剑》，心剑合一。而你的《天伦》，又是最强的防御法诀，虽然被压制，但依然可以守护心神，不然，我们早就因诛心而死了。” 陆野点点头，又四下里看了看，道，“刚才的震颤是怎么回事？好像那困心阵，在那一瞬间崩溃了。” 天琼洛不解，正在思索，忽见面前的山体之上，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陆野看到那人影，怔了一下。 来人是个女子，脸颊上，那一块黑色的类似胎记的东西，极为醒目。 陈霞？！ 看到天琼洛和陆野，陈霞先是一怔，之后看到天琼洛，脸色微变，之后又笑道，“你们好强，竟然没有死在困心阵中。现在走运了，快离开这里吧。”说罢，也不等陆野和天琼洛，直接飞奔而去。 陆野怔了一下，又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立时恍悟。笑着对天琼洛道，“好吧，你能脱困，要感谢我。” “嗯？” “当年的我，曾经在这个时候，无意中打通了神界通道。也是在那个时候，陈霞趁机逃离了神兵秘境。看来，神界通道被打开的这一瞬间，神兵秘境内的阵法崩溃了片刻。” 天琼洛呆滞片刻，笑道，“好吧，看来这神兵秘境，实在是不简单啊。”说罢，她竟然也不怕死，直接朝着那山体走去。想要如同陈霞和天魔以及贺云非那样穿山而过，却根本做不到。 陆野道，“这山体，有些古怪。” 天琼洛点点头。 “或许……”陆野沉吟片刻，道，“我们可以利用在时之殇里的优势，跟那个会驭龙诀的家伙搞好关系。” “那家伙看起来很神秘，而且少言寡语，怕是……”天琼洛凝眉道，“你认识那个陈霞？” 提及陈霞，陆野思索片刻，道，“直接去问陈霞吧。嗯，我们先出去，然后去天元大陆的商城……你再将时间往后赶，直到……直到我们面前出现一个叫炼心阁的店铺。” …… 天元大陆，商城。 刚刚送走了陆野和林小舟，天色已经不早了。 陈霞准备关门休息了。 忽然，门外走进来两人。 陈霞怔了一下，“妹夫，你……”看到和陆野一起的天琼洛，陈霞神色大变。“仙……仙尊？！！” 陆野讪笑道，“看来，你真的见过仙尊。不过，她不是仙尊。我……我也不是你之前遇到的陆野。” 陈霞微微凝眉，神色间尽是警惕，“什么意思？” 陆野直接说道，“这里，是时之殇！道理上而言，我们曾经在神兵秘境的困心阵见过面——至少在这个虚拟的时空里是这样。不过百余年前，我们还第二次见过，你不会忘了吧？” 陈霞眯起眼睛，道，“时之殇？这个说法有些好笑。不过……我刚才就跟陆野探过口风，他似乎并没有去过神兵秘境，而且……” 陆野摆手道，“我的出现，到底改变了什么，我并不在乎。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并不会影响真正的现实……”说到这里，陆野神情一怔，脸上竟然浮现出一股诡谲的笑容来。 这份笑容，让陈霞和天琼洛都有些意外。 “你笑什么？”陈霞问。 “呃……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智商足以碾压很多人，所以有些兴奋而已。”陆野笑道。 陈霞有些哭笑不得。 陆野又道，“不提这些，我想知道，你在那神兵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否见过一个姓贺的青年——唔，应该是两个，还有个名叫贺云非。之前那个不清楚叫什么名字。” 陈霞脸色一变，“贺云非？！你是说……他进入了神兵秘境？！” “对。” 陈霞的嘴唇颤抖着，小拳头紧紧攥起，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陆野叫住了她。 “神兵秘境。”陈霞道。 陆野道，“我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再跟你说一遍，这里是时之殇，你拼了命，也无济于事。” “滚开！”一直看起来脾气还不错的陈霞，忽然怒吼出声，之后竟然直接瞬移而去。 …… 陆野无奈的看了看天琼洛。天琼洛微微一笑，道，“小事一桩。” 片刻之后——之前。 炼心阁内。 陆野看着面前的陈霞，说道，“告诉我贺云非和你的关系，不然，我杀了他。” …… 时间再次倒流。 陆野对陈霞说道，“告诉我你在神兵秘境里的所有事情，不然我杀了你儿子贺云非！” …… 神兵秘境之外。 贺姓青年肃容道，“中天大地的覆灭，亿兆生灵的死亡，总该有人来负责！血债！必须血偿！” 这个时候，海市蜃楼中，陆野迈出走出来。 突然出现的陆野，把那贺姓青年和有云上人吓了一跳。 陆野脸上带着笑，冲着二人抱拳，“中天鹤宗宗主贺长风，魔宗宗主有云上人，幸会。在下陆野，见过二位。” 贺长风神色一凛，瞪着陆野，道，“你是何人？”说话间，看到陆野身后出现的天琼洛，贺长风眉头紧蹙。他自认为修为高绝，可竟然一直没发现躲藏在这里的两人，自然十分意外，也十分警觉。 陆野笑道，“我说了，我叫陆野。这位……天琼洛。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希望贺兄能带我们进入神兵秘境，然后一窥神界。” 有云上人闻言，脸色一变，“神界？！” 贺长风没有理会有云上人的诧异，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陆野，道，“我凭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呢？即便我是个十足的混蛋，有我这样的人混入神界捣乱，岂不是挺好？”说到此，陆野不由苦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和洛，被困在困心阵太久，差点儿就出不来了。想要穿山而过，却总也做不到。只能求助你了。” 贺长风瞪了一下眼睛，神色间尽是惊诧。“秘境刚刚被我打开，确定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你缘何得知里面的状况……” “困心阵，乃我中天世界早已失传的阵法，你缘何得知？”陆野接着贺长风的话，继续说道，“然后，你会很震惊，然后想要对我出手。对，你不知我的深浅，打算直接使用你的绝技：孤云野鹤！你大概是觉得我是个威胁，所以必须要杀我，所以在孤云野鹤中，还偷偷隐藏了‘风声鹤唳’！” 贺长风脸色变幻，震惊的无言以对。 “不用惊讶，我和你交手很多次了。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如此对话。”陆野道，“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时之殇。如果你不信，我还可以继续让记忆倒转，直到你相信为止。” 贺长风到底是个绝世高手，他脸色变幻多次，正待说话，却见陆野连连摆手。 “我以人格担保，我绝不会什么‘读心诀’。哦，心宗的绝技么……不太懂，想来是能够窥视人心的法诀吧？很厉害，可惜我真的不会。” “你快点儿吧。”天琼洛抱着胳膊，站在陆野身后，笑吟吟的说道，“一次次的时间倒流，也很累的。与其这么麻烦，你倒不如去落烟山找他儿子贺云非了。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打感情牌的。” 贺长风看着陆野，摇摇头，“读心诀……我不会，但是，我跟心宗宗主关系不错，曾经得她馈赠读心诀，虽然一直没有真正炼成，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会读心诀。所以……我相信你的话。” 陆野松了一口气，道，“终于搞定了。” 贺长风笑了起来，“跟我说说将来的事情吧。” “剧透，不太好吧？”陆野笑道。 不明白剧透的意思，贺长风微笑着看着陆野，“不想说，就算了。”又笑着摇头，道，“我虽不会读心诀，但是我能察觉到，你……不是坏人。即便我猜错了……呵，你说的没错，哪怕你是个十足的混蛋，又有什么不好呢？走吧，咱们进去。” 一旁，有云上人震惊的一直沉默着。 好像，他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不过，眼看着三人进入神兵秘境，他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有贺长风的带路，这神兵秘境，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血泊迷情，困心阵，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纵然再往深处的“天翻地覆”之类的阵法，也总能轻易避过。 然而，陆野并没有放松警惕。 越是往前，陆野越是不安。 “贺兄，你小心一些。”陆野道，“将来的你……似乎并没有离开这神兵秘境。至少，我没有听说过关于你的传闻。” 贺长风怔了一下，神色间闪过一丝失落，片刻，又大笑起来。“小心就不必了，如果这里真的是时之殇，我本就是不存在的。若是我死了，你们还需要我，大可以将时间倒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血浪滔天的海洋，贺长风道，“陆兄弟，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麻烦你在现实中将这神兵秘境重新封印起来。再也不要让人打开了。我传你驭龙诀，可以封印此秘境。” 顿了顿，贺长风又肃容道，“转告世人！不要飞升！如果有可能，毁掉神界，才是正途！否则……这世间一切，必将赴中天后尘！” 陆野看了贺长风一眼，忽然冷然道，“绝不。” 贺长风有些意外，看向陆野。 陆野道，“最恶心你这种话说一半的了。你要是不把所有事都跟我说清楚，我管旁人死活。” 一旁，天琼洛闻言，不禁失声而笑，道，“我也讨厌这样的人。贺兄，不妨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何必给世人留下太多不解之谜呢？” 贺长风愣了愣，朗声大笑。直到笑的累了，才叹气道，“这一切，源于《道生一》！” 238 神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因为人性从来没有改变。 贺长风说，修行者，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而残忍的物种。 他们大多会抛弃了父母亲人，抛弃了朋友爱人，抛弃了生命真正的乐趣，不惜一切代价，追求力量和永生。 他们勇于尝试，不惧艰辛，心比天高。 他们贪婪成性，为了一己之私而压榨着这个世间万灵赖以生存的世界。 他们自恋成疾，以为“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甘为蝼蚁，而妄图居于天之上。 他们终于不再满足于这个已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世界，认为自己已经高人一等。 他们开始尝试着开辟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凌驾于现在这个世界之上的地方，一个能让他们真正得到永生的乐土。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名叫神的修行者，踩在先人的肩膀上，终于做到了。 神界，由此而生。 修行高手，对于新生的世界，趋之若鹜。 尽管神界并不能让他们得到永生，但却可以让他们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可惜，他们依然不知足。他们渴望更强大的力量——即便他们现在已经可以为所欲为。他们渴望永恒不灭的生命——即便他们自己大概也不清楚活那么久的意义何在。 这一切，本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命不凡又贪婪成性的蠢货从来都不缺。神界高手们随便在神界怎么折腾，与这天地，与这世间万灵，都没有什么干系。 然而，改变源自《道生一》。 开辟神界的神，在寻求永生的道路上，进入了中天世界的轮回之地。胆大妄为的他，试图毁掉轮回道，从而得以永生。 攻击轮回道为如何？ 陆野很清楚。 当年剑佳人攻击轮回道，就换来了“轮回寂灭”，整个修真界，惨遭横祸。 中天世界没有过分的幸运，“轮回寂灭”灭杀了无数生灵。 然而，神并未收手。 在轮回寂灭抹杀亿兆生灵，而使得轮回道高负荷运转的时候，神趁机参悟轮回，领悟了《道生一》。 天道在下，我在上！ 神在神界如是说。 《道生一》，让他认为他就是天，甚至凌驾于天之上。 高高在上的神，最终以《道生一》，毁掉了轮回道。 轮回道，是中天世界的根基。轮回道被毁掉，再无轮回，亦再无中天世界。轮回道崩溃之际，中天世界的所有灵力直接失控。 世间万灵，顷刻间化为飞灰。 “万灵化为飞灰，你缘何活了下来？”陆野问。 贺长风惨然一笑，“因为当年我在神界。” 毁掉了轮回道的神，渐渐变得残忍而噬血。或许对他而言，算不得残忍。毕竟，他在天之上，其他人，不过蝼蚁。大概没有人会觉得碾死几只蚂蚁，会是多么残忍的恶行。 贺长风想要杀掉神，却又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他和两个龙族高手，一起逃离了神界。之后又利用神兵，直接封印了神界通道，将神和他的走狗，彻底关在了神界之内。 “现在，我回来了，就是为了杀掉神。”贺长风说。 “现在你有能力对付神的《道生一》了？” “三成把握。”贺长风道，“没有更多了。”见陆野面露狐疑，贺长风苦笑，“我快要死了，即便轮回道已然被毁，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不会轮回，但总会死亡。所谓永不轮回，根本不可能。无非就是能多活些时候罢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三成把握，也要试一试了。”说话间，贺长风径直前行。 前方，是一片火海。 离得还很远，就能感受到炙热。 陆野看得出来，那是天火。 不过，贺长风竟然无视了那天火，直接走进了火海之中。 三人迟疑片刻，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天火虽强，但却并未伤害到他们。 陆野紧紧跟着贺长风，忍受着天火的炙热，急切的问道，“你的三成把握，从何而来？” “《道生一》有一个弱点。”贺长风道。 “弱点？”陆野心里一个激灵，“什么？” “修炼《道生一》的人，会渐渐失去人性。人性是什么？其实就是感情！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灵，一个过于理性的生灵……他最终会忘记感情是什么东西，忘记人性是什么。我相信，他一定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去找他拼命。”贺长风笑道。 “攻其不备？”陆野苦笑，“实力差距太大的话，也没什么用吧。” 天琼洛看了陆野一眼。这个时候，听贺长风说完这些，她大概也猜到了自己那个姐夫现在的状况了。又看看贺长风，天琼洛道，“《道生一》十分厉害，即便是偷袭、拼命，怕也没什么用。另外……如果《道生一》是神开创的，那《天伦》和《心剑》呢？” 贺长风道，“《心剑》，是神在领悟《道生一》之前的绝技。至于《天伦》，是神的一个对手的手段。他不满神的行为，为了对付神，而创造了《天伦》。他以为，‘天伦禁’可以让他跟神同归于尽。可惜……他被神吞噬了。” 陆野呆了呆，苦笑无语。 一行人沉默了下来。 这封印神界通道的神兵，本就与贺长风有关。所以，神兵秘境纵然厉害，可在贺长风而言，根本可以无视。 他带着陆野等人，一路穿行，期间，陆野等人还经历了类似炼心阁一般的一个幻境。 再往前行，就是一片平坦之地。 这里，一把刀，插在地上。 “这就是那神兵了。”贺长风看着那把刀，“天意刀。此刀的原主人，曾经与那位创造《天伦》的高手联手对抗神。最终……呵，下场很凄惨。” “天意……呵。”陆野笑了一声。 贺长风跟着笑笑，又叹气道，“阳极而转阴，这把至阳宝物，到底还是变了性质。”说着，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刀柄，想要拔出来，却惊讶的发现，刀身纹丝未动。 陆野苦笑，看着贺长风道，“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缘何你可以穿透山体，而我不能？” “资质问题。”贺长风道。 “资质？” “当初布下这个阵法时，我和那二位龙族高手，本来是希望将来能有资质绝佳之人，能够来到此地，取走斩神刀，然后杀掉神。所以，资质足够高，就可以无视一些阵法。” 陆野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好吧，我明白了。另外，并非所有人修炼《道生一》，都会失去人性。你可知原因？” 贺长风凝眉道，“不清楚。” 陆野有些失望，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何谓四海、八荒、十方净土？” “二十三世界，以中天为首。四海八荒，俱是蛮荒之地。十方净土……乃是毫无灵力的世界。没有修真者作乱，谓之净土。” “你的世界是中天，那我们这里呢？” “东州。”贺长风道，“东州往东，即是中天世界。北海往北，亦是中天世界。” “我懂了。”陆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道，“将来，你想要强行取走天意刀，但最终却彻底惹怒了它，被困在这里。再然后，你会遇到一个资质极好的女子，名叫陈霞。你会爱上她，还会跟她生一个孩子。你给孩子取名叫云非。还会将自己的记忆灌输在孩子的元神之上，待那孩子修为有成，你的记忆和法诀就会被他得到。你会将孩子封印在一把剑上，之后送出神兵秘境。再后来，我会打开神界通道，那一瞬间，你抛弃了陈霞，强行进入了神界。” “至于你……”陆野看向有云上人，张了张嘴，又苦笑道，“算了，跟你们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再看向天琼洛，道，“洛，我们走吧。” 贺长风有些狐疑的看向陆野，有云上人也是一脸的不解，忍不住说道，“陆兄弟，都到了这里了，怎么……” 陆野微微凝眉，叹气道，“我要去寻找对付《道生一》的办法。这天意刀，我会在将来取走。” “你要杀了神么？”贺长风问道。 “也许，将来会吧。” 贺长风微微凝眉，在神兵秘境内根本无法动用灵力的他，竟然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灵力，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玉简，递给陆野，“里面的一些东西，你会用得上的。” 陆野接过来，看着贺长风，笑道，“你信得过我？” “我还能信谁呢？”贺长风道。 陆野苦笑，查看了一下玉简中的东西，默默记下，之后看向天琼洛。 天琼洛会意，心念一动。 时间倒转。 两人直接出现在神兵秘境之外。 离开那血色世界，陆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天琼洛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陆野，微微一笑，“你要杀了魔？” “是啊。”陆野点头。 “不太好办。”天琼洛道，“怕是魔已经跟神一样厉害了。” 陆野淡然一笑，“或许魔就是神，即便不是，也相差无几。” “也许吧。” “我要杀你姐夫，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天琼洛道，“说什呢呢？祝你能得偿所愿？” “谢谢。” 天琼洛失声而笑。“现在我们去哪？” 陆野道，“你还要帮我？” 天琼洛笑而不语。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要不……先去找你姐姐和魔，问问他们《道生一》的问题，然后再问魔，怎么才能杀死他。之后再让他们帮我们离开轮回岛？” 天琼洛大笑，“好主意，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反着来？” “也行。” …… 魔宗。 有云殿。 天琼仙看到突然出现的妹妹天琼洛，先是呆了片刻，之后泪如雨下，“妹妹！”说着，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天琼洛。 一旁，青年模样的魔，看着陆野微微笑着。 陆野拱手道，“幸会。” 魔笑道，“尊驾是……” “陆野。” “原来是妹夫。” 天琼洛推开天琼仙，道，“姐姐，你……” “你这些年跑哪去了？！”天琼仙打断了天琼洛的话，抹了一把眼泪，“父亲死了。你都没回来。” 天琼洛叹一口气，道，“我们有急事，找你们帮忙。” 天琼仙微微凝眉，道，“什么事情？” “北海之地的轮回岛，你们知道如何出去吗？”天琼洛问道。 天琼仙和魔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摇头。“那里是什么所在？” 天琼洛道，“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魔道，“行。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 一行四人一路向北，穿过海之角，又横跨虚无，终于来到北海。 北海之地，竟然无法瞬移，甚至无法飞行。这让魔和天琼仙都极为惊讶。 “据龙族所言，这里是龙祖困海龙之地。”陆野将自己从林龙王那里得来的信息，简单的跟三人说了一下。“即是牢笼之地，修为被压制的厉害，也是自然。” 天琼洛就地取材，打造了一只灵船，载着三人，在大海中航行。 轮回岛很远。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里，天琼洛和天琼仙两姐妹，自然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大多时候，两个大男人，总会被两姐妹赶到甲板上来。 “女人真是奇怪，总有说不完的话。”魔看着平静无波的海面感慨了一句。 陆野看了看眼前这个便宜连襟，笑道，“两姐妹毕竟很久没见了。” “是啊。”魔说道，“兄弟，愚兄听仙说，你是来自地球部落的。可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倒是不曾遇到过这个部落。” “呵，天下粥粥，一个小小部落，悄然而逝，又有什么奇怪的？” “也是。不过，我观兄弟修为不低啊，自己的部落，也保不住么？” “呵……世事无常。”陆野避开了魔的问题。 “兄弟真是神秘，总是逃避我的问题。” “哈哈哈，那我就继续保持这份神秘感吧。” 魔大笑了一阵，想起陆野刚才的话，又唏嘘道，“有时候，我真有些后悔，当初若非我将修行之法传诸于世，这世间，大概会太平许多吧。” “谁知道呢。即便你不传播修行之法，大概将来也总会有人这么干的。”陆野说着，忽然心念一动，问道，“大哥如今已经到了巅峰么？” “巅峰？”魔摇摇头，“我将我现在的境界，称之为大乘。却不知是否还有更高的境界。多年来，我苦苦钻研，却再也无法提高自己的修为了。” “何必再提高呢？”陆野道，“大哥的修为，已至巅峰，这世间，再无对手。” “是啊。”魔自嘲一笑，“说好听点儿，是好学。说难听点儿，人心之贪，永无餍足。” “永无餍足么，是要凌驾于天之上吗？”陆野看着魔，心下十分好奇。现如今的魔，应该早已修炼了《道生一》，可看起来，他似乎也并未受到《道生一》的影响。而林小舟，似乎自从开始修炼《道生一》之后，没有过太久，就已经被影响了。 “天之上……”魔摇头苦笑，“何必呢？天之上还有什么？总是该有个尽头吧。可惜，道理谁都明白，真正能释怀的，又有几人？” “也是。听说大哥的《道生一》很厉害。” 魔笑道，“《道生一》……此法诀……有问题。” 陆野心中一动。 是了，当年魔的后人有云上人都能发现《道生一》的问题，魔这般人物，岂能看不出来。 “什么问题？” “天主沉浮，道主兴衰。《道生一》欲取而代之，乃欺天之行，灭道之举。”魔感慨道，“物极必反，乃修行之基理。《道生一》已至极端，非修行之道也。” “大哥既知此理，又为何还是修炼了《道生一》？” “此非我所愿。”魔叹道，“当年我在龙渊之地，感悟修行之道，《道生一》、《心剑》和《天伦》的法诀，就自行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心剑》和《天伦》还好，不过普通修行之法。而这《道生一》，呵，好比兄弟这贼船，好上不好下啊。”魔苦笑，“怎么就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早知如此，我就好好安排一下宗中事宜了。” 陆野对于魔最后的玩笑话直接无视了，他盯着魔，问道，“《道生一》修炼之后，无法摆脱吗？” “除非转世轮回。”魔说道，“不过……只是我的推测，未必可以成功。而且……”魔顿了顿，眉头紧蹙。 “如何？” “呵，那轮回岛，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快了。”天琼洛从船舱里走出来，“夫君，跟大哥聊什么呢？” 陆野对于天琼的称呼，总也有些不习惯。每次听到“夫君”这个称呼，他总会想到林小舟，然后就是一阵愧疚。虽说自己从来没有碰过天琼洛，但是…… “直接喊我名字不好吗？”陆野传音入密，跟天琼洛抱怨。 “哪有妻子直呼夫君名字的。”天琼洛脸上带着笑，用传音入密回了陆野一句，又对魔说道，“大哥，快进船舱里，我姐姐找你呢。” 魔一愣，问道，“作甚？” “我哪知道。”天琼洛笑道。 魔笑笑，进了船舱。 天琼洛趴在船帮上，看着海面，跟陆野传音道，“其实，现在的魔，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吧。” “都是因为《道生一》么。” “是吧。” 天琼洛转脸看看陆野，微微一笑，道，“有时候，真希望我们现在生活在现实中，而不是时之殇里。” 请假一天 酗酒，不适，请假一天。 《飞升失败》请假一天 239 现实 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忽然传来淡淡的幽香。 “到了。”天琼洛站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渐渐露出山峰的海面说道。 魔凝眉看过去，道，“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善地。” 陆野道，“大哥看出了什么？” 轮回岛的山峰渐渐浮现于视野之中。距离岛屿还有段距离，魔忽然出手，往灵船上打出了一道灵诀，看着那山峰，摇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似乎有些怪异，最好还是不要再考近了。” 天琼洛笑了一声，“大哥看出了什么，直接说好了，何必卖关子。” 天琼仙道，“倒是没有看出有什么阵法存在。” “不是阵法。”魔说道，“是……空间！”沉吟片刻，魔继续说道，“我记得妹夫说过，这北海之地，乃是龙祖困海龙之地？” “对。”陆野点头。 “龙族擅长空间阵法，这种阵法，未必需要灵力来运作。”说着，魔朝着海面伸出手来，海水被他凌空抓取一团，并且迅速结冰。他将手中的冰球直接朝着那岛屿上打去。“你们看！仔细看！” 冰球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落在了那岛屿之上。不过，四人都是高手，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冰球上折射出来的颇为诡谲的光。 这些光，是空间扭曲的折射。 陆野也学着魔的手法，凝结了一个冰球，之后将冰球放在眼前，观察那轮回岛。“很……很难察觉的轻微扭曲啊。” “不错。”魔说道，“可就是这种极度轻微的扭曲，将这岛屿，变成了与世隔绝的所在。而且……”魔看了一眼陆野手中的冰球，“这岛屿，会动。”又看向天琼洛，笑道，“能在茫茫海域找到这个随时都在移动岛，很不容易啊。” 天琼洛苦笑，看了天琼仙一眼。天琼仙笑道，“大概是巧了吧。夫君，你看看，咱们若是进去，有没有可能出来？” 魔笑道，“能进去，自然是可以出来的。不过，必须要理清这空间扭曲的脉络才行。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虽然我们现在距离岛屿有段距离，可事实上，我们的位置，已经开始在不断的发生变化，只是我们身处于扭曲空间中，根本感应不到罢了。” 陆野看了看魔，叹气道，“之前真是小觑了大哥的能力。”不知为何，看到现在比之将来还不算太过强大的魔，陆野便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他甚至觉得，即便是现在，自己要杀魔，大概也做不到。 魔说道：“世间万法，无非空间、灵力罢了。看不到灵力运作，自然是空间在作怪了。” 陆野沉吟了一下，又道，“大哥见识如此，缘何没有对《道生一》的问题彻底解决掉呢？” 魔看了陆野一眼，道，“妹夫对《道生一》很感兴趣么？” “呵，是啊。” “我可以教你。”魔说道，“区区法诀，我不会在意，更何况，我们还是亲人。不过，我劝妹夫还是不要学的好。” 陆野道，“大哥怕我驾驭不了吗？” 魔叹了一口气，“这人世间，最大的敌人，不是要杀你的人，不是要灭你的天，而是你自己。《道生一》，让你更强大，也让你的敌人更强大。你的一个疏忽，就可能被你这个最大的敌人乘虚而入，最终，你会死在自己手中。” 陆野看了看天琼洛，天琼洛抓着天琼仙的手，两姐妹相顾无言。 魔忽然大笑，看向陆野，道，“妹夫，你说，如果将来，我不小心被自己杀死，那时的我，会变成什么样？” 陆野摇头。 魔说道，“天道在下，我在上。那时的我，将自己视作天道之上，那时的我，必然已然没有了一个人该有的感情。” 陆野微微凝眉，品味着魔的话，又看了看天琼洛，怀疑天琼洛是否跟魔说了些什么。魔继续说道，“妹夫，天道会死么？” 陆野怔了一下，“这个……” “何谓天道？” 陆野答不上来。 “天道在生死之上，自然无所谓生死。你如何能杀死一个本就无所谓生死的天道？”魔仰着头，看着天，叹气道，“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杀了将来的仙尊。” 陆野一怔，看了看天琼洛，又看向魔，苦笑道，“我才发现，洛就是个嘴上没门儿的。什么话都藏不住。” 天琼洛脸色一红，给了陆野一个白眼。 魔大笑，天琼仙也跟着大笑。 天琼仙道，“天道是杀不死的。修炼《道生一》，自视天道之上，如何能轻易死掉？所以呢……我相信，在现实中，我并未死去。” 魔看了看天琼仙，微微一笑，道，“倒不如死了好啊。不死的话，反而害我担心你。” 天琼仙讪笑，“你岂会担心我，将来的你，已经没了人性，才不会担心我。” 魔笑了一声，又看了看那岛屿，道，“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希望你们可以早点儿离开轮回岛，然后杀了我。” 说罢，他驱动灵船，直接驶向轮回岛。 陆野看了一眼天琼洛，传音道，“你什么都说了？” “不用担心。”天琼洛道，“我姐姐和姐夫，都是好人。” 陆野苦笑，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魔，不禁叹气。 自己真是想多了。 如果魔真的知道该如何杀死自己的话，当初他留下的残识，肯定就会告诉自己和陆北斗了。 轮回岛上，一如既往的充斥着鸟语花香，看起来一片祥和。 天琼洛兴致突来，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根竹笛，站在花海之中，吹了起来。 天琼仙则盘腿坐下，在面前凌空拉出数根灵弦，手指波动，琴声悦耳。 魔看着这两姐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好好对洛。”魔笑道，“她很好。” 陆野抽动了一下嘴角，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拼了命想要杀死的人，如今近在眼前，甚至还跟自己谈笑风生。 魔转身沿着岛屿漫步，陆野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说说我吧。”魔笑着说道，“嗯，我是说将来的我。” 陆野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大概，都跟魔简单的说了一遍。魔一直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听着，即便是听到自己变成了天琼仙的模样，甚至爱上了一个叫陆北斗的男人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表情。 波澜不惊的容颜，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那个陆北斗……很不错。”魔说道，“一个很聪明的人。呵，想来将来的我，杀死陆北斗之后，会有些后悔。毕竟，修为和地位都到了极限之后，总会希望能有个不错的‘玩伴’来消遣的。” “没了感情和人性，还会后悔吗？”陆野问。 魔微微一笑道，“凌驾于天道之上，或许比天道更强，但到底不是天道。人啊，即便没有感情，也总会有些情绪的。” 陆野拧着眉头，脑海中似乎灵光一闪，一时间却又错过。 魔环顾轮回岛四周，道，“妹夫，扭曲的空间，并非灵力能解决的。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最有效。或许，顺着空间扭曲的角度，一直走，就能离开此地了。” “也许吧。”陆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魔的话。 “我来试试。”魔说着，便朝着海面上走去。他站在海面上，不断的来来回回的走动。 陆野看着他，心中惊叹。 不需要任何工具的辅助，他竟然就可以看到这极度轻微的空间扭曲，当真不简单。 不过，魔虽然很强，但想要走出轮回岛，也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 陆野看他折腾了一会儿，转身走向花海。 天琼洛和天琼仙还在合奏着一首不知名的乐曲。陆野对乐曲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欣赏能力，听了一阵儿，也没听出什么好儿来。 一直过了很久，乐曲终于停下。 天琼洛收起竹笛，看着天琼仙，双目含泪。 天琼仙却笑着摇头，伸手轻轻拭去天琼洛脸上的泪珠。“好了，你姐夫应该已经找到离开此地的办法了。” 天琼洛紧紧抱住天琼仙，嚎啕大哭。 天琼仙拍着天琼洛的肩膀，“乖，现实里的时间，应该并非绝对静止的。你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免得有什么意外。” “姐！”天琼洛哭喊着，“你若未死，会去哪里？” 天琼仙想了想，道，“也许……会去蛮域吧。不过，不要去找我了。” “为什么？” 天琼仙不答，只是轻抚着天琼洛的脸颊。 这个时候，魔回来了，站在陆野身旁，道，“该走了。” 是的，该走了。 临走之前，陆野询问天琼仙，她修炼《道生一》，为何没有受到影响。 得到的答案，让陆野很失望。 …… 现实。 重新元神归位的陆野和天琼洛登上山顶。 天琼洛依然还未能够从姐妹离散的伤感中释怀。 陆野也没有什么安慰的话想说，他下了山，重新收起艳无双的身体，之后又从海水中凝结了一个冰球，利用冰球查看着空间的扭曲脉络。 有魔之前给出的路线，想要离开这里，也就简单多了。 天琼洛跟了上来，一边跟着陆野在空间脉络中行走，一边问道，“我姐姐为何不让我去找她？” 陆野略一沉吟，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已经有了一次生死离别，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又何必再去打搅对方呢？嗯……也许是这样吧。”陆野笑道，“或许她比较讨厌你呢。” 天琼洛恶狠狠的瞪了陆野一眼，道，“我姐姐很疼我的。” “嗯嗯。” 看到陆野一脸敷衍的神色，天琼洛脸色一红，又道，“我姐说，你很好，值得托付。” 陆野讪笑，“抱歉了，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天琼洛有些哭笑不得，“好像我非要贴着你似的。” “不是最好了。” “唉我就奇怪了，无数岁月以来，我见过很多人。你倒是第一个能如此淡定的人。啧啧，想想你在血泊幻境里的恶行，还真是不敢相信。” 陆野大笑，“家有悍妻，不敢不淡定啊。” “原来是惧内。” “哈哈哈，是啊。”陆野倒是并不在意天琼洛的嘲笑，“说起来，你是洛王，在海北王城，应该还是有些面子的吧？” “不敢保证。”天琼洛道，“过去了那么久，谁还认识我啊。” “那就杀过去吧。”陆野笑道，“积攒一些打斗经验也好。” “尽量不要吧。”天琼洛叹气道，“毕竟，都是我的后人。” …… 对于高手而言，修为被压制，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仙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原本，他以为，带上十位仙人，应该足以横扫海北之地了。可直到进入这里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真是太托大了。 自己一行十一人，到了这里，竟然都变成了金丹修为。 太可笑了。 在海上喝了不少海风，仙童的心情越来越恶劣起来。 他原本是想横扫海北之地后，自己会被仙尊安排在这里，如同天元宗宗主一样，统御一方。 眼下看来，纵然真的能灭掉这里的势力，在这里蹲着，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他想不通，为何冰仙子那般死人，都可以统御一方，自己却不可以！ 仙尊实在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或许是因为这种不满的情绪的蔓延，仙童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仙尊忠心不二，甚至当年为了遵照仙尊的指示，还在天绝之地那种荒僻地方待了那么久。 忠心吗？ 这是个可笑的词汇。 仙童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任何人尽忠。 而且…… 那个垂垂老矣的高高在上的家伙…… 是不是做仙尊做的太久了？ 是不是也该让贤了？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坐在那个位子上，被世人敬仰。 不，一群蝼蚁，被他们敬仰，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感了。 “主上。”仙童的龙仆，毕恭毕敬的对着他行了礼，“前方应该就是海北王城了。” “嗯。”仙童收回乱糟糟的心思。不论如何，总要先了解一下这里的修行者的实力再说吧。考虑了一下，仙童道，“都收敛点儿，这里颇为诡异，不要阴沟里翻船。你们死了不要紧，丢了仙尊他老人家的脸面可不好。” 众仙躬身称是。 仙童却忍不住想笑。 确实很可笑啊。 这些蠢货，怎么就对那老家伙那么毕恭毕敬呢？ 想想自己以前竟然也是这般，仙童更觉得奇怪又好笑。 船只靠岸，仙童领着众仙下了船。 …… 东州，天元大陆。 天元宗宗主冰仙子独自一人，坐在宫殿外围，看着栏杆之下错落有致的天元宗建筑，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修者者，心情多少有些压抑。 南辰北斗，可灭仙尊…… 呵…… 陆北斗那个混蛋，到底还是利用了自己。 可是，冰仙子并不恨他。 她只恨自己能力不够，最终还是没能杀掉仙尊。 仙尊的实力比之以前更强了。 被陆北斗寄予厚望的陆野，真的能杀掉仙尊吗？ 冰仙子没有什么信心。 她还有些好奇。当年的仙尊，为何又从神界归来了？不舍得修真界的生灵？那都是屁话。 神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在神界之中，是否有杀掉仙尊的办法？ 之前有报告说，天镜宗的家伙，又杀了不少天元宗弟子。 言不语这个蠢货，他真的以为，以他的力量，能跟仙尊对抗吗？ 以卵击石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蠢货，依然让冰仙子有些敬佩。 仙尊没了人性吗？又岂止是仙尊没了人性。 这世间的修行者，哪一个不是修为越来越高，人性越来越淡薄。 言不语能让冰仙子敬佩的地方，大概就是人性吧。 张上元走了过来。 冰仙子没有回头，也懒得理他。 张上元不知冰仙子的厌烦，凑过来，说道，“最近的天元大陆，有些不太平啊。” “怎么？” “我发现，有不少高手来到了这里。”张上元道，“别的还好说，那第一魔尊，却是有些棘手。” 冰仙子道，“随便他们折腾去吧，我就不信他们敢在天元大陆造次。” “倒也是。”张上元笑了笑，又道，“不知仙尊何时让我回归仙位呢。” “怎么？你在这腻歪了？” “总归是仙界更好啊。”张上元感慨道。 “那也未必。”冰仙子道，“世俗人有句俗语说：我心安处是故乡。于我看来，心安之地，即仙境了。” 张上元怔了片刻，点头道，“宗主言之有理。”见冰仙子似乎没兴趣再跟自己说些什么，张上元便识趣的离开了。 冰仙子看了一眼张上元的背影，忽然很想笑。 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魔头，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善良的修士。一心信奉着仙尊，谦卑而仁慈——至少相对于之前的他而言。 真不知道将来要将他杀掉时，自己会不会于心不忍。 想到这里，冰仙子有些哭笑不得。 恶人一旦变成了好人，似乎他以前的罪孽，都可以被轻易宽恕了。若是不宽恕，反而会让自己变得刻薄了似的。 240 林小舟的魔丹 商城的繁华，犹如整个世界的缩影。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真者，总能在这个广袤的大地上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尽管高手依然高高在上，尽管实力依然是一切的根本，但相对于曾经圣域主导修真界的日子，现如今的天下，简直可以用太平盛世来形容。 天元宗，就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若是哪里发现了死尸，天元宗总会派出执法堂的修者调查一番，虽然未必每次都能查出元凶，但天元宗的这种做法，总是能震慑一批不法之徒。 林小舟不喜欢这样的世界，更不喜欢执法堂，尽管她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 有冰仙子的照应，林小舟在天元宗的生活还是比较自在的。作为一个外门弟子，她没有上缴过宗门需要的灵田收入的份额。所有的收成，都会被她换成了晶石，然后在商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冰仙子从来没有特别关照过林小舟，但当初她要仙人查找林小舟和陆野的事情，不胫而走。天元宗的弟子，总会对林小舟另眼相看。 林小舟几乎可以在商城和天元宗里横着走。 但她依然过得不痛快。 太平盛世，看着就恶心，更何况，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林小舟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当然是少了陆野。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个蠢货现在怎么样了。 林小舟觉得现在的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魔族了。 牵肠挂肚和患得患失，从来不是一个魔族该有的品性。 林小舟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炼心阁的次数太多了。 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林小舟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炼心阁了。陈霞说她这种恶毒的人性，进入炼心阁的次数再多，也不会变成好人。林小舟对此嗤之以鼻。她从来没想过要变成一个好人，她只是觉得很有趣。炼心阁对于心境的磨炼，让她对《道生一》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林小舟认为，《道生一》对于人性的影响，其实就是对于心境的影响。她有些怀疑，如果自己的心境足够坚毅的话，是否可以避免被《道生一》所影响。 这一天，林小舟刚刚从炼心阁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第一魔尊和上官静。 上官静耷拉着眼皮，那眼神儿，让林小舟感觉她好像看到了一坨屎。 “师妹，怎么许久没去为兄那里了？”第一魔尊问道。 林小舟干笑道，“不想去，怕是打扰了师兄和嫂子的好事儿啊。” 第一魔尊讪笑，“你嫂子是个好人。” “嗯嗯。所以我跟她不对付。”林小舟道，“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上官静直接无视了林小舟的废话，转脸跟陈霞闲聊，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刻意的表现着自己不在乎林小舟的神态。 陈霞抿嘴笑着，看向第一魔尊，道，“师兄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啊。”因为林小舟的关系，陈霞也称第一魔尊为师兄。 第一魔尊叹气道，“这地方，太闹，我还是喜欢大漠。等到见了静静的爹娘，我就走了。” “去哪？”林小舟问。 “回大漠。”第一魔尊注意到林小舟滴溜溜转的眼珠，又笑道，“放心，我闲着也是闲着，哪天需要我帮忙，直接找我就是了。” 林小舟却摆摆手，“这一点，我相信师兄一定会做到的。我是觉得吧，到时候，我是不是陪你见见上官家的人？某人的爹娘，可是势力的很，你要是表现的太好说话了，可是会被欺负的。” 被提及自己的爹娘，上官静终于好似意识到了林小舟的存在，给了她一个白眼，道，“我爹娘最是善良，你休要胡说八道。” “嘁，我又不是不知道。”林小舟笑嘻嘻的对第一魔尊道，“呐，你那个岳父上官朗，其实还算不错啦，虽然看起来有些虚伪，但还算好说话，就是你那个丈母娘，嘁……”林小舟一脸的嫌弃。“尖酸刻薄这个词，最是合适了。” 上官静涨红了脸，恶狠狠的瞪着林小舟，道，“姓林的！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不信！”林小舟哼声道，“来来来，老娘领教一下你的手段。” “你！”上官静怔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忽然出手，捧住林小舟的脸，狠狠的揉了两下，之后一把拉住第一魔尊的胳膊，“走，出去转转。”一直拖着第一魔尊来到大街上，上官静的神色才恢复了一些。 第一魔尊颇为好笑的看看上官静。 上官静也不禁自嘲的一笑，摇头道，“多好的修养，也能被那个小贱人给气死。” 第一魔尊道，“到底还是养气功夫不够。” “是啊。”上官静道，“我本以为我已经看淡了一切，没成想……呵，说真的，你这个师妹，当年可是把我坑死了。她啊，就是我的心魔。” 第一魔尊大笑，“等你真的像我一样，淡泊了一切，你就会发现，能有个人能挑动你的情绪，哪怕是愤怒，其实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算了吧。”上官静道，“以后还是少去炼心阁，碰到那个小贱人，我能少活好几年。”说到这里，上官静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呢，想想刚才捏着她的脸揉面似的，还挺好玩的。” 第一魔尊笑了一声，不再出声。跟着上官静在商城里漫无目的的转了半天，忽然道，“岳父岳母大人，什么时候能到啊？” “快了，急什么。”上官静笑道，“闲着也是无事，去天元宗找冰仙子吧。” “作甚？” “随便聊聊。” “随你吧。” 两人直接朝着天元宗方向瞬移。 半路上，上官静忽然停在空中。看了一眼下方大路上慢悠悠的赶路的林小舟，忽然使出云雨诀。 正在赶路的林小舟，被雨水淋了一通，赶紧稍微释放一些灵力，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雨伞，之后继续赶路。一直走了一刻钟，林小舟才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头。 整个大陆上，似乎只有她打着雨伞。 怔了一下，抬头看天，林小舟一眼就看到了上官静。 上官静大笑，直接拖着第一魔尊飞走。 林小舟收了雨伞，看了看晴朗的天，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小屁孩儿似的！”林小舟抱怨了一句，又看了一眼上官静和第一魔尊消失的地方，吐出一口气，又想起陆野来。 那个蠢货，该不会遇到新欢，把老娘给忘了吧？ 迟疑了一下，林小舟有些不放心，一路赶回天元宗，直接去找冰仙子。 她是徒步跑回来的，等她找到冰仙子，第一魔尊和上官静已经离开。 “冰冰，有没有我夫君的消息？”林小舟问。 冰仙子道，“暂时没有。” “你都‘暂时’大半年了。”林小舟抱怨道，“天元宗实力遍布天下，找我夫君就那么难？” “如果他在海北之地的话，自然是不会有他的消息的。”冰仙子道，“你不用担心，他的实力不错，不会有事的。” 林小舟哼哼了一声，道，“他的实力？呵，实力还行吧，就是智力差了点儿。他要是有陆北斗一半的聪明，我就不担心了。” 冰仙子淡然一笑，随口道，“刚才第一魔尊和上官静来了，我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林小舟看了冰仙子一眼，道，“别跟我说，我对你的问题，没什么兴趣。” “为何？” “你刻意的提出来，肯定是个很纠结的问题。”林小舟道。 冰仙子笑了起来，“确实。”无视了林小舟刚才的话，冰仙子继续说道，“我问他们，现在的天下，一片太平，天元宗把整个修真界治理的井井有条。这样的世界，我们有必要再搅起一片风云吗？到时候，难免又会生灵涂炭。” 林小舟道，“生灵涂炭不是挺好的？多热闹啊。” 冰仙子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自己面前这个小魔头，纵然彻底摆脱了魔域的影响，她依然还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两人沉默了下来。 良久，林小舟忽然道，“我夫君很信任你。” 冰仙子一愣，叹气道，“放心，我不会出卖他的。” “希望如此。”林小舟道，“我夫君会杀了仙尊的。”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那倒不是。”林小舟道，“我是对我有信心，我会帮我夫君的。”林小舟笑了，“我夫君虽然没有陆北斗聪明，但是，他……”林小舟想要提一提陆野比陆北斗强的地方，可她忽然意识到，陆野跟陆北斗，简直就没法比。呆了呆，林小舟才继续说道，“他是我夫君啊，这一点，比陆北斗强多了。” 冰仙子看了林小舟一眼，道，“也是。能让一个恶毒的魔族如此深爱着他，确实不简单。” “走啦走啦。”林小舟转身离开。 一直回到自己的住处，林小舟开始静坐。 最近这些天，她开始小心翼翼的释放一些灵力，来查看这些灵力对心境的影响，琢磨着彻底阻碍《道生一》对自己的不利影响的办法。 这种复杂的高难度的事情，林小舟可不敢指望陆野能给自己找到答案。 古往今来，大奸大恶之徒，必是大智大勇之辈。 所以，林小舟虽然不想死，甚至还曾经因为担心苏琴会杀她而低三下四的苦苦哀求，但她却是个狠人。 兰叶草已经被培育的差不多了。 林小舟决定开始炼制魔丹。 炼制魔丹需要灵力，但却并不需要彻底解开封印，所以林小舟也不担心这样会对陆野造成什么伤害。 所有需要的材料她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收集了兰叶草的根茎，之后开始魔化。 虽然没有魔气，但这并不能成为什么问题。 只需要一些简单的材料，就可以制造一些少量的不成气候的魔气，只需要这点儿魔气，也就足够了。 林小舟连续七天没有离开住处，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来魔化兰叶草。 等到魔化成功，接下来就是炼制魔丹了。 陈霞来的时候，林小舟刚把各种材料放进用泥巴做成的丹炉里。 “干嘛呢？”陈霞问，“怎么好多天没去我那里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有天元宗主这个大后台，我能出什么事儿。”林小舟说着，开始用灵力控制丹炉，“别吵，我炼丹呢。” 陈霞笑吟吟的，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看着林小舟忙活。不过，这份笑容没有坚持太久。她首先是嗅到了丹炉中有些古怪的味道，之后再看一眼丹炉边被林小舟舍弃的一些药材废料，再看看角落里的花盆，陈霞凝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炼丹。” “具体点儿。” “我想让自己元神陷入萎靡状态，那样的话，任何一丝一毫的外在影响，都可以敏锐的察觉到，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道生一》了。” 陈霞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太危险了。” “没事儿，死不了的。”林小舟道，“只要小心一些，别让元神留下不可治愈的创伤就行啦。” 陈霞摇摇头，她不觉得这个药量能把握的足够精确。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陈霞回头看到了正走过来的绿豆。 绿豆一直进了房间，看了看正在炼丹的林小舟，道，“我估摸着你应该开始作死了。” 林小舟气道，“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对啊。”绿豆笑道。 陈霞想劝劝林小舟，但她心里也清楚，林小舟就是个刚愎自用的家伙，自信的过了头，从来不会听人劝的——至少不会听自己的。 绿豆在床沿上坐下来，之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包瓜子，丢给陈霞，又取出一包，一边咔哧咔哧的嗑瓜子儿，一边看着林小舟炼丹。 陈霞犹豫了一下，坐在了绿豆身边。 “瓜子儿味道不错啊。”陈霞道，“很香。” “九香回龙草炒出来的，再用炼了十年丹的丹炉闷上三个时辰，药香混合其中，然后再用天露滋养，以五品纯生火烘烤……” “这么复杂的。”陈霞道，“有没有配方？给我一个，改天我也炒点儿。” “喂！”林小舟气的骂道，“你们俩有病吧？是不是故意想要我分心，好把丹药炼坏了？” 绿豆笑道，“你想多了，你这般高手，总是能心无旁骛的不是么？” 陈霞点头道，“就是，表妹，加油，我信得过你。” 林小舟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气道，“没事儿找男人玩儿去，在我这下凑什么热闹。”她知道二人是好心，担心自己出事儿，但她不打算领情。 忽然，林小舟手一哆嗦，赶紧将灵力控制的稳一些。净顾着生气了，差点儿如了这两个小贱人的愿。 陈霞注意到了林小舟差点儿失手，忍着笑，道，“对了，表妹，你看起来有些疲惫啊，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还有百十年那样子，就要生了吧？别太累了，动了胎气可不太好。没事儿多做做运动，别到时候生不出来。” 林小舟气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子。 好吧！ 忍！ 老娘现在不好动用全部的修为，不然…… …… 瑶光一现，白光一片。 诛杀了最后一个想要拿自己的人头领赏的海北王朝的高手，陆野呼出了一口气，道，“现在使用瑶光虽然不会像以前那样会灵力耗尽，但是……还是不算轻松。” 陆野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成了海北王朝的“通缉犯”。刚刚进入山下的那个小镇子，直接就被几个高手认了出来。 一路杀出重围，上了这座山，才算摆脱了眼前的麻烦。 陆野本也没有太过厉害的杀招，对于天棺的死气，他也不是很喜欢，所以一直用瑶光杀人。瑶光用的多了，那种疲惫感，还是极为明显的——毕竟，这一路杀来，天琼洛一直在观战，并未出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短时间的打斗还行，长时间耗着的话，你会吃亏的。”天琼洛道，“不如我教你海天一线和大浪淘沙吧。这两招，消耗并不严重。” “艺多不压身，你教我，我可不客气。”陆野笑了一声，又看了看山下不远处的镇子。此地距离王城，还有一段距离。可陆野却已经遭遇了不少埋伏。 很显然，海无笙不打算让自己活着进入王城。 “亲情在王权面前，真是屁都不是了。”陆野感慨道。 “人性如此。修行没有让人更淡泊，反而加深了这种贪婪。”天琼洛道，“走吧，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我知道一个地方，很是不错。” “什么地方？” “一处秘境。”天琼洛道。 “秘境？”陆野凝眉道，“为何我听到秘境，反而有种遇到麻烦的感觉呢？” “放心，这个秘境里，并没有什么麻烦。”天琼洛道，“那是我和我第二任夫君合力打造的一处所在，原本是想等到在尘世中厌倦了就隐居里面，可惜，没等到那一天，我夫君就亡故了。” 陆野道，“远么？” “不远。”天琼洛道，“那里风景不错，你会喜欢的。” “我是个俗人，对风景之类，从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追求。”陆野道。 天琼洛笑了一声，不再言语，直接头前带路。 241 死人 掀起的海浪一般的石山，下面砌了石屋，石屋前是一片翠色的青草。溪水从屋前经过，各色的鱼儿，时不时的跃出溪水。夕阳的光，洒在水面上，折射着醉人的光。 石山顶上，有一个简单的风车。风车上挂了一些铃铛，风一吹，清脆的叮当之声，犹如梦中的呢喃。 陆野靠着风车，面朝夕阳，看着眼前幽静的原野，笑着说，“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将来我也弄个。” “这个送你了。”天琼洛道。 陆野摇头，“算了吧，小天虽然贪婪成性，但大概不会喜欢你送我的东西。” 天琼洛笑了笑，在陆野身边坐下，也看着夕阳，道，“以前的时候，难得有了空闲，我和前夫，总会喜欢就这么坐在这里，看日出日落。” 陆野看了一眼天琼洛。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美丽的容颜之上多了一种梦幻的迷离。这个曾让仙尊和陆北斗都魂牵梦绕的长相，确实很精致。 天琼洛看了陆野一眼，又忙把视线移开，脸色微红，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道，“看什么。” 陆野笑笑，没有回答天琼洛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道，“距离王城还有段距离，就已经这么凶险，怕是等不到我进入王城，就会被人围殴致死了。” “到底是王城，守卫还是不容小觑的。”天琼洛道，“你的南辰北斗和《天伦》虽然厉害，保命不成问题，但想要冲杀进去，基本不可能的。” “嗯，好汉架不住人多。”陆野道，“不过，若是利用‘阴阳轮转’，偷偷的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没错，可问题是，进入王城之后，还要进入王宫。整个王宫，都有阵法防御，到时候，一旦你使用‘阴阳轮转’，就会触动阵法的。在王宫内被围住的话，可就不好受了。” 陆野点点头，道，“哎，若是能跟海无笙谈谈的话，能不动手是最好了。我想，海无波大概也没兴趣继续当这个海北君王的。” “呵，只怕海无笙不会相信的。”天琼洛道。 “是啊。”陆野思索片刻，道，“碧波潭在王宫之内，想要让海无波复生，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样的话，总要彻底解决了海无笙的问题才好。不然……到时候若是被她派人偷偷毁了艳无双的身体，那就全完了。” 提及艳无双，陆野有些唏嘘，有些哀伤。 当年在八荒之地遇到艳无双时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忽然又看向天琼洛，陆野凝眉道，“你多大了？” 天琼洛怔了一下，才明白陆野在询问自己的年纪。“怎么？” “只是觉得你活了很久了。” “呵，你是觉得我该死了吗？” “好吧，不是我希望你该死，而是我觉得既然你并非永生，那生命总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吧？” 天琼洛点点头，道，“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儿的，我还死不了。” 陆野笑了笑，“那就最好了。” 夜幕悄然降临，灰暗的世界，平添一份清冷。 陆野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出去看看吧，总是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说着，陆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秘境。 天琼洛却没有动，只是抬头看着陆野，忽然问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陆野一怔，低头看向天琼洛。天琼洛浅浅一笑，迎着陆野的视线。陆野沉吟良久，却道，“也许我会死在你前面。” “你若是死了，我会……” “走吧，天都快黑了。”陆野打断了天琼洛的话，快步下山，朝着秘境的出口走去。 这个秘境，是天琼洛打造的，需要特别的手法才能打开，天琼洛不来，陆野只能在出口处等着，除非他用灵力强行破开。 天琼洛迟迟没有过来，陆野也没有喊她。 他只是看着面前被夜幕笼罩的原野怔怔的出神。 天琼洛终于瞬移过来，不过，她并未打开秘境，只是看着陆野的背影，轻声说，“你懂我心意。” 陆野苦笑，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被困在轮回岛那么久，只遇到了我这么一个男人……嗯，这种感情我可以理解，但并不正常。” 天琼洛淡然一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遇到的是别人，也会……也会喜欢上吗？” “大概是吧。” 天琼洛道，“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呵，走吧。”说着，她随手打开秘境出口。 陆野踏步走出秘境，在林间观察了一段，确定无人，才小心翼翼的走出山林。天琼洛紧紧跟着，说道，“此地距离王城大约有百余里，不算很远。既然你的行踪已经暴露，我相信，附近一定有不少王城禁军。禁军士卒，都是金丹修为，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不是一般的修者比得了的。” 陆野点点头，道，“可惜一般的易容手段没什么用，反而类似此地无银三百两。想要混进王城，也不容易。”说着，陆野蹲下来，掐了一截草叶，看了看，陷入沉思。 他考虑过用丹药之类的东西，来改变自己的长相，之后再将修为彻底封印起来，这样的话，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王城禁军认不出自己。不过，一般的丹药造成的易容，根本无法避过金丹修真者的眼力。他们未必能直接看破自己的真容，但一定能发现自己易容了。 “如果能易容之后，再把灵力的痕迹彻底抹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基本不可能。”天琼洛道，“若是在海北之外，倒是可以，但在这里，修为被压制在金丹，想要炼制那般丹药，做不到的。” 陆野叹气道，“也是，走吧，先观察一下局势。” 局势不容乐观。 越是靠近王城方向，陆野和天琼洛遇到的修真高手也就越多。这些人里，有些并未穿着禁军宝甲，但是他们到处观察的犀利眼神，依然说明了他们的目的。 陆野和天琼洛一直小心翼翼的在山林间行走，避免被人看到。可再往前，就是一片平原，再也没有了山林可以藏身。 前面出了山林就是一个镇子。镇子里人来人往，还有不少成群结队的士卒。陆野有些犯愁。“人太多了。” 确实太多了，距离王城越近，人口密度也就越大。想要偷偷的靠近，基本不可能了。纵然是躲在一棵树上，陆野依然察觉到了危机感。 好几次，一些高手的神识扫过，都察觉到了陆野的存在。 不过，此刻的陆野，已经将修为彻底压制，若是旁人看不到他的脸，绝对不会怀疑他就是陆野的。 天琼洛并未隐藏实力，她站在树下，抱着胳膊，四下里扫视，看起来像是与其他人一样在寻找陆野。 忽然，天琼洛眉头一拧，看向镇子的入口处。 虽然距离很远，但天琼洛依然看的真切。 “仙童！”天琼洛有些吃惊。 陆野闻言，吃了一惊。他没有真正见过仙童，但当初对付裹尸布的红光时，曾经见过仙童的幻象。顺着天琼洛的视线看了一眼，陆野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又躲在树后。“仙童……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认识他？” 天琼洛苦笑道，“当年，他很喜欢我姐姐，甚至以我姐姐的名为姓，以此明志。姐姐嫁给了魔之后，他十分生气，就去刺杀魔，不过却被魔一箭穿心杀了。”说到这里，天琼洛眉头紧蹙，“一个死人，如何能活过来？！这不可能！” 陆野道，“这个仙童，有一手名曰血月轮的手段，十分狠辣。而且……他似乎很擅长让死人复生。” 天琼洛有些诧异的看看陆野，又摇头道，“绝不可能！死人绝对不可能复生！” 陆野没兴趣跟天琼洛抬杠，“将来你见了活死人就不会跟我较劲儿了。我一个朋友……就被仙童变成了活死人。” 天琼洛哼了一声，道，“活人就是活人，死人就是死人，绝对不会有活死人的。我在轮回岛那么久，纵然没能参悟更多，但对于生死的了解，还是足够的。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死人不可能复生。” 天琼洛的肯定语气，让陆野忽然多了一丝不安的情绪来。毕竟，林小舟身边的冰仙子，就是活死人。“那……你觉得，活死人是怎么一回事儿？” 天琼洛摇头，“这个仙童……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古怪。不过，以后若是遇到你说的这种活死人，一定要小心谨慎，这种东西……不正常。”顿了顿，天琼洛又道，“我去会会他，你且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被人看到，不然，被那么多人围攻，咱们又得利用天璇回到轮回岛了。” 陆野迟疑了一下，道，“你去吧。”说着，他摘下了一大片树叶，直接躺在树旁，将树叶盖在脸上，“我睡会儿。” 天琼洛一愣。 “谁能想到我会在这里睡大头觉呢？” “好吧。若是我长久不回来，我们就在秘境会和。” “好。” 天琼洛快步离开，陆野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天琼洛对于活死人的谨慎态度，让陆野有些心慌意乱。他十分担心冰仙子出现什么变故，到时候……小天怕是要遭殃。 或许，自己应该尽快离开此地，将小天带走。至少不该让她继续留在天元宗。 不过，又想起冰仙子来，陆野心底的不安又削弱了一些。对于冰仙子，陆野真的是十分信任。只是，如果冰仙子再也不是从前的冰美人的话…… 另外，仙童不是该在仙界待着吗？ 怎么就来到这北海了？ 总不是仙尊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存在，派仙童来找自己麻烦的吧？亦或是仙尊野心更大了，想要征服北海？ 比陆野估计的时间要快的多，天琼洛只是花费了半个时辰，竟然就回来了。 天琼洛的脸色很难看。 看向陆野，天琼洛道，“他竟然不认识我！” 陆野眉头紧蹙，“然后呢？” 天琼洛摇头，“与常人无异，但是……我总感觉，这个仙童，并非当年的仙童。难道是两个长得很像，甚至重名的人？”说到此，天琼洛又自己否定了这种猜测，“他的元神，不会错的。虽然当年他死时并非修行者，但我依然能确定，他就是仙童！当年那个被魔杀死的仙童！” 陆野道，“你觉得，魔有可能使用特别的手段，复活仙童吗？” 天琼洛摇头，“魔又没病，怎么可能去复活一个当年自己亲手杀死的人？莫说当年的魔是个好人，纵然是现在如你所言没有人性，他就更没必要去复活一个已经被自己碾死的蝼蚁了。” 天琼洛沉吟良久，又道，“镇子里的禁军很多，进入其中的高手，都会被他们注意到。” 陆野道，“你不会引来了麻烦吧？” “禁军就是我一手打造的，暗语也是我定下的。冒充一下禁军，不成问题。”天琼洛道。 陆野怔了一下，道，“冒充禁军？呃，这样的话，你直接利用冒充的身份，把我带进去不就好了？” 天琼洛给了陆野一个白眼，“禁军若是这么容易被徇私，海北王朝早就完蛋了。” “好吧。”陆野又道，“另外，仙童……来这里做什么的？你跟他聊了没有？” “没有。”天琼洛道，“我从他面前经过，故意让他看到，他并不认识我。我又在一旁观察了很久。跟他一起的，有三个人，看起来实力都很强。此刻他们正在一家酒楼里喝酒。” 陆野沉吟片刻，道，“找个机会捉了他问个清楚！” …… 东州，天元大陆。 魔丹，一般都是黑色的。 不过，林小舟炼制的这枚丹药，却是红色的。 血一样的颜色，杀气十足。 陈霞面色凝重，道，“你真的要吃了它？” “味道应该还不错吧。”林小舟一脸的无所谓，可心底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她虽然够狠，但到底还是怕死的。 绿豆眯着眼睛，看着林小舟手里的丹药，道，“药效出乎预料的强横。若是不小心，你的元神很可能会受到无法修复的重创。更严重的话，你可能会直接死掉，彻底的死掉。” 林小舟把玩着手里的丹药，神色也郑重起来。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林小舟道，“如果我无法彻底解决《道生一》的问题，将来我那个蠢货夫君就会孤军奋战，以他的智商，大概是会死掉的。” 陈霞看着林小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你若是玩大了，自己先死了，他会活的痛快吗？” 林小舟苦笑，“表姐，你有没有爱上过别人？” 陈霞一怔，神色间闪过一丝伤感，竟是默然不语。 绿豆却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林小舟斜了绿豆一眼，道，“你这种一心问道的白痴，是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绿豆讪笑，“好吧。跟一个恶贯满盈的魔头谈论爱情这种话题，还真是诡异。”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绿豆说道，“我忽然想，如果他背叛了你，你会不会疯掉？啧啧，陆野虽然不如陆北斗有魅力，但是……保不齐他也会有什么艳遇。嗯，你说他现在有没有可能正搂着一个美女享受人生呢？” 林小舟恶狠狠的剜了绿豆一眼，道，“他敢！” “也许真的敢。”绿豆道，“要不，等你确定了他没有背叛你，你再吃这丹药？” 林小舟一愣，不禁笑了，“行啦，不用变着法子劝我了。其实……”林小舟看着手中的丹药，道，“我还是很有把握的。而且，有你们俩在，万一我遇到什么不测，想来你们只要还有点儿良心，应该不会看着我死掉吧？” 良心？ 绿豆笑了，“跟一个魔头谈良心，简直比谈爱情还……” “闭嘴吧你。”林小舟气道，“废话多，耽误了这么久，再耽误下去，药效就会消散了。” …… 商城。 城外的山林间。 第一魔尊在这里盖了一处小屋。 商城里太闹，他不喜欢住在那里。他喜欢半睡半醒的仰躺着，吹着清冷的风，感受着天地广阔。 上官静站在一旁，不断的跟第一魔尊说着等到见了自己的父母之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看到第一魔尊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模样，上官静是又气又好笑。 她喜欢这个云淡风轻的人物，可又生气他不在乎自己父母的神态。 第一魔尊忽然睁开眼，看向上官静，道，“你有没有觉得……冰仙子，跟之前在大漠时，有些不同？” 上官静一怔，道，“哪里不同了？” 第一魔尊一边凝眉思索，一边缓缓说道，“说不上来，具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这一次跟冰仙子闲聊的时候，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她……嘶，这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上官静有些哭笑不得，“人类的语言，还不够你用了吗？” 第一魔尊摇头道，“你不懂。如果你也学会了我的《魔高一丈》，你就能感觉到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愈进愈阻，永无止息。修炼《魔高一丈》，需要极为强悍的精神力量——就是感知。我感觉……还是谨慎一些吧。” 242 窥破轮回 自从有云上人利用神兵秘境建立魔域以来，魔族的修炼环境，就变得日益艰险起来。受到神兵邪气影响的魔族，越来越嗜杀成性。任何一个魔族，哪怕是普通人，甚至是在自己的宗门之内，都可能会发生横祸。最信任的人，总会成为最致命的威胁。 所以，魔族只能屠夫，没有懦夫。 卑鄙而残忍的魔族，面对致命的威胁，或许会委曲求全，如同当年林小舟声泪俱下的跪求苏琴饶命一般。然而，若是退无可退的时候，魔族的血性，从来不会消散，哪怕只是螳臂当车的挣扎。 现如今的林小舟，就感觉到了这种退无可退的危机。林小舟从来没有作为一个女人，指望着夫君陆野力挽狂澜的觉悟。甚至，她对陆野的能力，从来都没敢指望过。 她承认陆北斗很强，强大的他在临死之前依然抹去了仙尊的部分记忆，让陆野和自己苟活了很多年。可她也确定仙尊的能力。被抹去的记忆，很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被仙尊察觉，倒时候，主动出击的仙尊，很可能让陆野和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林小舟没心情慢慢的等待着陆野这个蠢货夫君来引导战局。 她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吞下了自己炼制的那一枚很可能会要了自己性命的魔丹，之后趁着元神开始萎靡之前，立刻缓缓的解开封印，认真的观察元神受到的影响。 一旁，陈霞脸上显出难以掩饰的紧张情绪。而绿豆，竟然是一脸叹服。她抱着胳膊，微微一笑，“看来，传闻是真的啊。” “什么？”陈霞随口问着，视线却没有离开林小舟。 “传闻说她以前是个叫林灭天的男人。”绿豆道，“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女人的柔弱。她这般做法，真有点儿孤注一掷的悍勇。” 陈霞终于将视线转到了绿豆的脸上，绿豆看着她，问，“是吧？” “呵呵。”陈霞干笑了一声，继续关注林小舟的变化。 绿豆被陈霞的“呵呵”搞的有些莫名其妙。想追问一下林小舟的“性别”过往，又觉得好像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干脆作罢。 再看林小舟，绿豆眉头忽然一簇。 林小舟白皙的脸庞变得通红，掐着灵诀的双手，竟然在颤抖着。 几乎同时，绿豆和陈霞同时出手。两股灵力，直接通过林小舟的左右肩膀，灌入她的身体之中。 “不好！”陈霞惊道，“她的元神要消散了！” 绿豆应了一声，指尖灵力，竟然变成了千丝万缕——三千烦恼丝，直接环绕林小舟周身，以强悍的灵力，封印着即将消散的元神。 陈霞则闷哼一声，收回往林小舟身上灌输的灵力，直接掐动灵诀。她的背后上方，忽然出现了一条灵力汇聚而成的龙影——习自贺长风的《驭龙诀》。龙影发出一声龙吟，飞身穿过烦恼丝的范围，从林小舟的天灵盖中钻入。 …… 北海。 旷野之上。 陆野打出瑶光，直接抹杀了仙童的血月轮。 数十道剑影，在天琼洛的控制下，不断的攻击着围上来的仙童的同伴。 他们收到的信息出现了严重的失误，仙童的同伴，不只有三人。加上仙童，反而有十一人。这十一人的实力太强，使得原本埋伏着打算拿下仙童的陆野和天琼洛，反而有被拿下的危险。 陆野瞅准了时机，忽然使用了阴阳轮转，使得他跟一个仙人瞬间交换了位置。一直在一旁控制剑影的天琼洛，竟是心有灵犀的直接朝着陆野原本的位置打出了一道心剑剑影。剑影直接穿过那仙人的胸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干掉了一个威胁，却并不能让陆野和天琼洛高兴起来。仙童等人的实力很强，一个坑里摔死两个的可能性不大，阴阳轮转的突袭大概不会再奏效。而且，这一场十多人的高手缠斗，太多引人注目。此刻已经有人靠近。陆野肯定，现在一定已经有人认出了自己，这个时候没有急着出手，大概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陆野身上有“天伦禁”，太长久的破开封印使用灵力，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不能久战。 “要走了！”陆野传音给天琼洛，“我用天璇，咱们先撤回轮回岛！” 天璇是最有效的逃命手段，虽然还要再从轮回岛折腾回来，但总好过死在这里。 天琼洛回道，“好！”说着，一边厮杀，一边快步朝着陆野移动。 陆野一把抓住天琼洛的手，正待使用“天璇”，忽然心头一颤，一口血喷了出来。 天琼洛大惊失色。 就在这个时候，仙童瞳孔猛然一收，一手血月轮竟然贴着一个仙人的脑袋，不惜将那仙人的耳朵削去，直接打向陆野。 天琼洛没有反应过来。 陆野眼看着血月轮打来，竟然无能为力。 血月轮直接打在了陆野胸口，使得他的身体倒飞出去。 天琼洛到底曾经是开疆拓土的王者，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陆野，借着陆野倒飞的力道，直接抱住陆野飞退。心剑被她崔动到极致，挡在自己和陆野面前，犹如一道剑影屏障。 陆野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创伤。不过，他没有担心自己的生死，反而在担心林小舟。 林小舟强行破开了“天伦禁”。 她知道，一旦破开“天伦禁”，对自己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但她依然这么做了。 很显然，她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天琼洛没有询问陆野缘何突然受伤，也没有询问陆野现在的状况，而是直接将剑影屏障往后横推出去，逼退仙童等人，为自己和陆野逃亡争取时间。周围潜伏的威胁，天琼洛也早已察觉。 剑影开路。 那些潜伏的高手，并没有强行阻拦天琼洛的去路。 穷鼠噬猫，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挡下天琼洛和陆野，替别人做嫁衣。 不过，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肥肉丢掉。所以，很多人悄然跟了上来。原本不明白周围潜伏的人是敌是友的仙童等人，跟陆野和天琼洛打斗的时候，还有些忌惮，此刻见那些人尾随天琼洛和陆野而去，只是一个迟疑，就紧紧的跟了上来。 仙童很是好奇，不明白天琼洛和陆野为何要偷袭自己。更对二人的手段极为诧异。 《心剑》和《天伦》，这是仙尊的绝技！甚至还有魔主陆北斗的南辰北斗！ 这两人，到底是谁？！ 天琼洛抱着陆野，咬着牙拼命的逃命。她察觉到了背后的杀机，也察觉到了陆野的状态不好，心情极为沉重。 追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人不想给别人做嫁衣，但王城禁军不会有这种私心。一旦被王城禁军得到消息，无数金丹高手的围堵，绝对是致命的！ 怎么办？！ 距离王城越来越远，天琼洛却轻松不下来。因为追杀自己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再往前，就是海岸，一旦进入海中，纵然可以踩着海面继续逃命，可一马平川的大海，再也没有地形利用，到时候被人攻击的话，可就更危险了。 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斜刺里朝着天琼洛打出来一道剑芒。 曾经一统天下的洛王，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这般阴损的偷袭，并未能伤到她，但却成功减缓了她的逃命速度。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剑芒打来。 天琼洛周围，剑影横飞，不断的抵挡着剑芒的攻击。逃命之间，天琼洛低头查看陆野的伤势。 陆野脸色惨白，眉头紧蹙。不过，好在并未陷入昏迷。 他闭着眼睛，缓声道，“不行的话，你先走吧。” “你闭嘴！”天琼洛训斥着陆野，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曾经叱咤风云的洛王，遇到危险，也会掉眼泪啊。女人到底是女人。” 天琼洛道，“刀山血海里的女子，不是你想象中那般柔弱。只是……我不想你死。” 陆野的身子挺了一下，一口血喷将出来，竟然喷了天琼洛一脸。 “抱歉。”陆野有气无力的说着，“我可能真的不行了。” “天伦禁”造成的伤害，超出了陆野的预料。短时间的让他无法动用灵力，“天枢”这种延迟攻击的手段也未能使出。《天伦》擅长防守，可却被自己的“天伦禁”所限制，没等挡住血月轮的攻击。血月轮的伤害，又太过强悍。 陆野感觉自己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丢下我，逃命去吧。”陆野的声音依然无力，但却极为坚定，“我帮你断后。” 断后？ 天琼洛听到这话，眼泪簌簌。 “你的灵力都无法使用了，还怎么帮我断后？” 陆野讪笑，“唉……我原本以为我的实力还不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片不健康的血红色。这是血月轮造成的恶果。血月轮正在不断的吞噬着他的生机。“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给我的女人幸福的生活，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杀掉仙尊……” “这个时候了，还用什么排比句！”天琼洛气哭了，对陆野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追击她的那些人身上。 海天一线…… 大浪淘沙…… 一剑归心…… 所有的手段，倾泻而出。 然而，就在天琼洛快要逃到海岸边的时候，陆野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他的脸上，通红一片。 天琼洛神情一滞，竟然缓缓的停了下来。 她抱着陆野，神情呆滞。 那些追兵，见到这般情形，竟也愣住了。他们不太明白状况，不知道天琼洛是否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所以打算亡命一击。 天琼洛刚才的手段，许多人都看到了。 这是个很厉害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若是拼命，首当其冲的人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不过，有个热血上头的家伙，以为这是个好机会，兴奋的嘶喊着冲杀上来。可就在快要靠近天琼洛的时候，这人忽然察觉到不对头。 怎么旁人都没有追上来啊？ 不对劲！ 他极为谨慎的停了下来。 从来都是以无脑蠢货的姿态出现的他，这一次忽然就福至心灵的聪明了一回。 敌不动！我不动！ 他快速后退，跟大众保持在同一战线。 嘿！ 他很开心。 都说自己很蠢，这简直就是污蔑，自己也很聪明的，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及时的急流勇退……嗯，就是这个词没错。 再看不远处的天琼洛，他拧起眉头，全身紧绷着，随时准备迎接天琼洛的拼命一击。 不过，天琼洛并没有如他预料中一般出手，反而忽然跪在了地上，抱着陆野的身体嚎啕大哭。 他呆了呆，脑中灵光一闪，暗骂自己真的很蠢！ 陆野似乎死掉了！ 这个女子，显然是因为陆野的死亡而失态了！ 这个时候的她，正处于失神状态，怎么可能有什么拼命一击？！ 自己刚才应该直接冲上去，一巴掌拍死她，然后切了陆野的人头拿去王宫领赏才对啊！ 不要紧！ 现在冲上去也不晚！ 不过…… 他还是有些迟疑。 旁人都没有动，自己要是冲上去的话…… 被众人围在骇心的天琼洛，抱着陆野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嚎哭着。这般伤痛欲绝的感觉，只有在姐姐死的哪天才有过。 她有过两任丈夫。 年少无知的时候，被父亲做主，嫁给了有云部落的山。 她不喜欢山，尽管他有那么点儿“英明神武”的王者气概。 后来，她在海北之地，嫁给了海氏一族的大公子。无关乎爱情，只因为那海大公子的穷追不舍。那是个悲天悯人、温文尔雅，又不失血性的美男子。天琼洛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她觉得，婚姻么，无非就是两人相伴而已。不讨厌，就挺好了。 再后来，她嫁给了陆野。 即便只是在时之殇里，即便他们从来没有“圆房”，天琼洛依然很开心。天琼洛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陆野，大概真如陆野说的那样，只因他是自己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吧。 不正常的一份感情，可她依然倍加珍视。因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 抱着陆野的尸体，天琼洛的哭声渐渐变小。 她忽然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姐姐也许真的还活着，真的在蛮域。可那又如何呢？她不许自己去找她。 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已经没有自己留恋的人和事了。 或许，自己早就该死在轮回岛上了。 将陆野的死尸平放在地上，天琼洛温柔的擦拭掉陆野嘴角的血，叹了一口气，“也许你是对的，我对你的感情不正常。可是……那感觉，真的很好啊。”天琼洛微微一笑，一直围在她身边的剑影，忽然震颤起来。 她站起身来，转身看着仙童。 她伸出手，指着仙童。“个人恩怨，闲人退散！” 数十道剑影忽然和聚在一起，成了一把剑。 天琼洛抓着剑柄，怒视仙童。 仙童周围，除了他剩下的九名同伴，其余人都自觉的远远退开。 仙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天琼洛，道，“你是何人！” 天琼洛冷哼一声，正待搭话，却忽然一怔。她猛然回头，看着陆野。 陆野一动未动，可天琼洛还是莫名的感觉到了有些诡异。 呆了呆，她看向了陆野手指上的储物戒指。 那储物戒指，竟然发生了龟裂。 忽然，一道血月轮，在天琼洛背后陡然出现。 “小心身后！”一旁观战的人中，好心的提醒了天琼洛一声。很显然，对于卑鄙偷袭的仙童，这人看不过眼。 天琼洛回手就要出剑，可是，她的剑还未出手，面前忽然砰的一声，出现了一个天伦龙图。 天伦龙图直接挡下了血月轮。 天琼洛呆住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陆野的储物戒指终于碎掉。 之前被陆野收入储物戒指的东西，顷刻间涌出来。 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一具漆黑的棺材，和一块跟棺材待在一处的墓碑。 棺材里，一缕缕黑的死气，不断的冒出来。 死气在墓碑一旁渐渐汇聚，之后又散开。 陆野站在墓碑一旁。 …… 不久之前。 万剑山上，葬剑碑之内。 虚影道，“世间万灵，难逃轮回。陆野，你想成为新的剑奴吗？” 陆野沉吟不语，看着那虚影。 虚影道，“执掌万剑，窥破轮回。” “代价呢？”陆野问。 虚影微微颤动，似乎在笑。片刻，它回道，“看我。” …… 一手按着墓碑，陆野深吸了一口气。“仙童，你认得这葬剑碑吧？” 仙童凝眉，看着陆野，冷声道，“我真是好奇，当初仙尊杀了那小贱人之后，为何没有收取了葬剑碑。此刻反倒是便宜了你。” 陆野笑道，“亡魂才可以祭炼的葬剑碑，仙尊才没兴趣。” “哼，死都死了，不如安息了吧。”仙童冷笑。 陆野笑着点头，“是啊，死都死了，真不如安息了好。这句话，反送给你也挺合适的。” 仙童一怔，不太平白陆野的意思。 陆野又道，“那西疆女子，留了一些记忆在这葬剑碑之上。有件事，大概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什么？”仙童问。 “她从西疆游历至东州，最终爱上了你，又帮你打造了这葬剑碑，镇压剑佳人和天剑。可最终，却带着这葬剑碑离开了。你可知原因？” 仙童冷声道，“没兴趣知道。” “呵，好吧，那我就不废话了。”陆野按在墓碑上的手掌之上，忽然冒出死气。原本储物戒指里散出来的一切，竟然被这死气收拢，消失无踪。“受人之托，终人之事！那女子托我杀掉仙童。你不是仙童，不过，我相信她说的应该就是你。你——该安息了！” 言毕，陆野忽然化作一团死气，消失无踪。 周围，杀气弥漫。 243 启程 黄昏。 旷野。 夕阳的余晖，带来海上微凉的风。 野草在风中凌乱。 不仅仅是仙童，几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警惕的关注着周围。 陆野的尸体依然躺在草地上，陆野不见了，陆野没有离开——并不矛盾的描述。 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不远处的海面上的风浪声，反而让人更觉死寂。 仙童微微凝眉，手中的仙剑，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作为一个仙人，他从来都瞧不起修真界的任何人。甚至可以说，除了仙尊，他不忌惮任何人。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精神高度紧绷。 他意识到，这个成功祭炼了葬剑碑要杀自己的男人，不简单。 不过，那又如何呢？ 仙童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 脚下的野草的草叶，无声无息的被一股力量轻易的切断了。 来了！ 仙童在心底提醒自己。 他猛地一个大低头，之后手中的仙剑，朝着身后狠狠的斩去。一道剑芒，朝着身后上方破空而去，却好似什么也没有碰到。 空无一物的天空，唯有那道剑芒的踪迹。 “雕虫小技！”仙童不屑的念了一句，双目之间，忽然泛起一层血雾。漆黑的瞳孔，瞬间变得血红。 整个世界，也变成了一片血色。 在那片血色之中，一片流光一般的虚影，就在仙童的正前方。 仙童看着那片虚影，嘴角微微扬起，“我不管你是谁！敢招惹我，是自寻死路！”说话间，三道血月轮，直接朝着那片虚影打去。 那片虚影倏地一下动了。快速移动中的虚影，让仙童无法取捕捉。 不过，他并不担心。 他身上的衣服，竟然也变成了血色。 一道灵力悄无声息的打在了仙童的背后。 他连躲避的兴趣都没有。 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可能破掉自己的防御呢。 他没有躲避攻击，反而迎了上去。血月轮避开又一次打来的灵诀，直接朝着灵诀之后的虚影打去。 砰的一声，天伦龙图挡住了血月轮。 仙童手中的仙剑，直接插在地上，双手张开，两个血月轮出现在手中。血月轮合二为一，之后骤然分开。 一片血光，横扫天际。 紧接着，仙剑周围的大地，迅速变成一片血色。 血色大地之上，一个个身影，犹如从血泊中爬出来一般。 周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虽然都是高手，但这般诡谲的场面，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天琼洛听到了陆野的声音。“你先走，我会去秘境找你。” 迟疑了一下，天琼洛意识到，自己现在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会成为陆野的累赘，于是回应道，“我等你。”言毕，趁着众人关注战局之际，转身就跑。 当然不会没有人发现逃跑的天琼洛，但却没有人来阻拦她。毕竟，王城悬赏中，并没有天琼洛的人头。他们更关心陆野，有些在乎赏金，有些则期待着这一场战斗的胜负。 血兵的出现，使得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这些血兵，几乎同时朝着一个位置扔出了一滴血。 轰然一声响，血滴汇集之地，发生了诡异的碰撞之声。 有高手察觉到，这是血滴遇到了一种无形的阻拦。紧接着，杀气陡然变重。那些血兵，几乎同时颤抖了一下。每个血兵的胸口，都出现了一个空洞，好似被利器贯穿。不过，那些空洞，又在瞬间恢复如常。 没有仙童的手段，没有人能看到真正的状况。 所有人看来，好似仙童一个人在发疯一般。只有时不时凭空出现的天伦龙图，才会让人意识到陆野的存在。 仙童无惧陆野，但却又不厌其烦。 这家伙，虽然手法古怪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应付不了。即便是南辰北斗这般手段，他也并非没有手段应付。只是，可恨的是，这家伙会《天伦》。乌龟一样的玩意儿，实在是不好对付。 好似无休无止的缠斗，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仙童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血月轮虽然厉害，可总也打不破天伦防御，更何况这混蛋身形飘忽，很难锁定位置。可惜修为被压制了，不然的话，仙童相信，血月轮一定可以把这个混蛋拍成肉泥——可转念一想，仙童又有些丧气。 毕竟，如果自己的修为没有被压制，那对手的修为，自然也不会被压制。 “混账东西！你有完没完！”仙童愤怒的大声质问，之后猛然锁定了陆野的位置，直接指挥血兵，连带着血月轮，狠狠的压了过去。 天伦龙图再一次出现，轻易的挡下了仙童的手段。 紧接着，仙童的心神猛然一紧。 无形剑影！ 这是葬剑碑的剑阵手段。 无声无息的剑影，迅速朝着仙童压迫而来。 仙童闷哼一声，浑身血气弥漫，硬生生挡了下来。 “没用的！”仙童冷笑道，“我虽然打不过《天伦》，但你也打不破我的血障！” 面前不远处，一片死气凝聚，陆野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仙童。 仙童收了血雾，瞳孔恢复黑色，冷冷的看着陆野。 陆野忽然微微一笑，“原来，我真的杀不了你。” “哼！”仙童冷哼出声。 “我还有事儿。”陆野说道，“嗯……如果你还能回来，咱们再打过。哦，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那西疆女子爱上了你没错。不过，她原本是要杀你的。或许，如果有机会，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西疆找你的。”说罢，陆野又一次消失无踪。 仙童呆了一下，怒道，“你什么意思？！我……”说着，忽然怔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黑色。 这是…… 仙童心底猛然一惊。 不知不觉间，这弥漫于天地间的死气，竟然侵入了自己体内。 怎么会这样？！ 仙童不解。 眼睁睁的手掌逐渐干枯，手臂紧随其后，仙童哑然无语，抬头看看陆野消失的位置，仙童愤怒的咒骂：“混蛋！我会报仇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人，很快变成了一具干尸，仰面倒下。 …… 海北王城，王宫。 碧波潭边。 陆野站在岸边，手掌摊开，手中多了一枚泥丸似的东西，之后随手丢入碧波潭中，看着那泥丸在水中散开，艳无双的身体重新显现，陆野微微一笑，盘腿坐下。 不消多时，一众禁军围在了碧波潭外。 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卒，并没有一哄而上的围杀过来。他们手中的剑，一起泛起白光，之后相互牵连，形成剑阵。 只要一声令下，百道剑芒，就会轰然打来。这般的阵法攻击，绝对不是那种花俏的类似剑阵、血兵之类的手法能比的。 陆野轻声叹气，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禁军，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片贝壳。这就是所谓的“君王令”，并非是什么特别的法宝，只是一种权力的象征。陆野记得，当初在轮回岛上的时候，天琼洛曾经跟她说过，这东西，不过是她在海边随手捡来的而已。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海无笙，海北王朝依然是你的。我没有什么兴趣，海无波，大概也不会感兴趣。”说着，他随手将那君王令丢入禁军之后。 片刻，围兵裂开一个口子，海无笙手中拿着那君王令，走了过来。她看着陆野，又看了一眼飘在潭中水面上的艳无双，秀眉微蹙。 沉默了片刻，海无笙问道，“我哥呢？” “他……”陆野犹豫了一下，才道，“他已经死了。” 海无笙一怔。 “我来此，只是为了借用碧波潭，来救我的一个朋友而已，你不用太担心。” “呵……”海无笙讪讪一笑。作为海北王朝的君主，海无笙的信息还是足够的。她已然知道了陆野与仙童的那一场厮杀，自然也知道陆野的手段的诡谲。不过，那又如何呢？面对禁军剑阵，没有人能活得下来。 “如果海无波还活着，你是不是也要杀了他？”陆野问。 海无笙道，“阁下说笑了，本君非是歹毒之人，怎会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呢。我也不觉得我哥会死掉。还请阁下告知我哥在哪里，我将亲自相迎。我曾经立过誓言，要助我哥中兴海北王朝。” 陆野笑了，“你发誓的时候，一定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顿了顿，陆野又道，“你放心，海无波真的死了，死在了东州之地。” 海无笙嘴角浮现起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容在出现的一瞬间之后，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黯然神伤。海无笙道，“我本以为，那十多个莫名出现的高手，是阁下的朋友。没成想，竟是阁下的敌人。却不知阁下招惹了什么厉害角色？你与我哥相识一场，帮你个小忙，不算个事儿。” “不敢劳驾。”陆野道，“只求你能帮我个小忙，让这些禁军撤下。他们的剑气，会影响碧波潭的清冷。我只在这里待上几十天，等我这位朋友醒来，我们立刻离开。” …… 东州，天元大陆。 林小舟一直浑浑噩噩的坐在那里。 陈霞和绿豆能够察觉到，林小舟到底还是没有死，只是她的元神变得十分虚弱，虚弱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这个时候，一丝一毫的外来灵力，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林小舟体内的灵力，极为活跃。而她的神识，竟然也空前强大。 陈霞和绿豆想要查看一下林小舟的具体状况，却又担心一个不慎，让林小舟彻底死掉，她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苦苦守着。 一直过了十来天，冰仙子来了一次。 她站在门口，看着林小舟，呆了片刻，转身离开。 第一魔尊和上官静来的时候，林小舟已经保持这种状态二十天。他们发现陈霞那里好多天没有营业，担心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来到天元宗找林小舟询问。 “太凶险了！”第一魔尊凝眉道，“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没等陈霞和绿豆说话，上官静就啐道，“这个自信过头的家伙，认定的事情，谁劝也没用。”说罢，又瞥了林小舟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她那个夫君怎么还不回来？好歹回来看她最后一眼也好啊。” 第一魔尊苦笑，知道上官静对于林小舟的怨恨是刻骨铭心的，恨她不死也可以理解。不过想来如果林小舟真的死了，她也会难过吧。迟疑了一下，第一魔尊道，“她的神识很活跃啊，似乎在查看自己的元神。”第一魔尊的感知力很强，不用去用灵力查看，就能感知到这些。“我们最好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她。” 陈霞想了想，随手布下了一道禁制，将林小舟护住。“师兄觉得，小舟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肯定是有的。”第一魔尊说道，“不过眼下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看她能不能从虚弱的元神中醒来了。” 绿豆道，“你是说，她有可能永远也无法醒来？” 第一魔尊摇摇头，“我不太确定。”他盯着林小舟，眉头紧蹙，“即便是有什么麻烦，我们也无能为力。现在的她，简直就是泡沫做的，一点外力，就要命了。” 他说着，直接在一旁坐下，似乎是打算就这么守在这里了。 上官静瞪了第一魔尊一眼，道，“你干嘛？我爹娘要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在这里见你吧？！” 第一魔尊叹气道，“淡定一些。” 上官静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你自己淡定吧！”说罢，转身就走。 一直离开天元宗，上官静靠着一棵参天大树，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那个混蛋，应该可以挺过来吧。 呵…… 她就是个打不死的，起起伏伏那么多年，都没有死掉，命硬着呢。 林小舟的命确实很硬。 第三十天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眼，醒转过来。 不过，她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得意的欣喜的表情，反而神情愈发凝重起来。 看看周围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的诸人，林小舟呆了一下，脱口问道，“我夫君回来没有？” 见众人摇头，林小舟又凝眉沉思片刻，问道，“有一把刀，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什么？”第一魔尊问道。 “天意刀。” 陈霞一怔，凝眉看着林小舟，问，“怎么忽然问起它来？” …… 海北王城。 看着面前的艳无双，陆野呼出一口气，笑道，“你终于醒了。” 艳无双看着碧波潭中自己的倒影，苦笑道，“我……现在算是谁呢？” “艳无双死了，龙川死了，海无波……我跟你那个担心你会夺权而要杀你的妹妹说，你也死了。”陆野说。 艳无双呆了一下，看着陆野，抱怨道，“我这大难不死刚刚醒来，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非要直接把这么令人心痛的事情说出来吗？” 陆野笑了笑，转身前行。 艳无双跟着过来。 陆野道，“小天可能发生了意外，我得赶回去了。” 艳无双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十九天之前。” “你一直在守着我？”艳无双问。 陆野笑道，“别误会，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在我心中，比她更重要。” 艳无双苦笑，“算我自作多情了。” 陆野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了。简单说一下吧，我身上的天伦禁虽然解除了，但我还是能察觉到，小天身上的天伦禁还在，尽管被反压制了。天伦禁在，说明她还活着。” 天伦禁是什么？艳无双不清楚。她凝眉看着陆野，道，“即便她还活着，也许处境不太好啊。你应该第一时间赶回去的。”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我害怕……” “害怕？” 因为天伦禁的关系，陆野可以感知到林小舟的元神的一些变化。他能察觉到，把天伦禁反压制的，是《道生一》。 拥有未被压制的《道生一》绝技的林小舟，真正发起疯来，大概没有什么人是她的对手。所以，陆野并不担心林小舟的安危。 祭炼了葬剑碑，获取了那西疆女子的记忆信息之后，他现在已经大概明白了“活死人”是什么东西，所以并不担心冰仙子会突然发难对付林小舟。有冰仙子和绿豆还有陈霞守着林小舟，想来不会有什么人能欺负到她。 所以，一定是林小舟的恶毒性子又发作了，自己破开封印欺负别人了。 陆野害怕的是：再见林小舟的那一天，需要亲手杀了她。如同当年的陆北斗和陆落梅一样的遭遇。 历史要重演吗？ 陆野发现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纵然修为和能力更近了一步。甚至可能连普通人也不如，面对一些事情，甚至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连再见林小舟的勇气都没有。 王宫的大门敞开着。 没有人阻拦陆野和艳无双，也没有人来送行。 王宫门口，有人牵来两匹马，递给陆野。 陆野点头致谢，与艳无双一起上了马，疾驰而去。 没有浪费太多时间，陆野在秘境入口之外，找到了天琼洛。 跟天琼洛诉说了自己的担忧，也诉说了自己的自责。 天琼洛笑了。“真羡慕小天啊。有个整天担心着自己随时可能会死掉的男人，真好。” 陆野一怔，苦涩的一笑，“大概是我关心则乱，她的状况，可能比我预想中要好吧。” “担心的话，你先走，我们随后就到。”天琼洛道，“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很快回到那里。另外……我觉得吧，如果小天还是小天，她大概会扒了你的皮的。” “嗯？”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没有在她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回去……”天琼洛忍着笑，“你惨了。” 陆野却摇了摇头，“不会的。四十九天之前……我的状况，根本无法穿越虚空地带回到东州。我的元神，还没有跟葬剑碑彻底融合，一旦进入虚空，就会彻底溃散而死。即便是现在，我也只有两成的把握能活着跨过虚空——而且还需要你们帮忙。” 在这之前，陆野连一成把握都没有。所以，纵然再担心林小舟，他也要先忍着。 这也是那西疆女子，一直在万剑山葬剑碑内，而没有回到西疆的原因。她是残识成为剑奴，比之陆野的状况还不如。 天琼洛凝眉道，“两成？” “没有几年时间，是无法真正与葬剑碑合二为一的。作为一个‘亡魂’，最惧怕的，就是虚空。”陆野叹气道，“我已经等了太久，不能再等了。” 天琼洛沉吟良久，叹气道，“最好她真的相信你的说法。” “要打要骂，都无所谓了。”陆野道，“废话太多了，咱们赶紧上路吧。哦，帮我跨过虚空，其实很危险，你们俩应该不会拒绝吧。” 艳无双苦笑，“不明白你们俩在说些什么。”说罢，又看向陆野，“走吧，等什么呢？” 244 海龙 当初为了拖住陆野，梁亦说这海北之地进来容易，出去难。陆野只看到身后的大海，没有看到虚无之地，所以一时惊住，却也没有仔细去琢磨。 事实上，离开海北之地的办法，与进来无异。有着艳无双的身体，海无波的元神的同伴，曾经只身离开海北之地进入东州。所以，有她在，找到回去的道路，并不难。 从东州进入北海，需要在东州的极北之地再往北走。而想要从北海进入东州，则需要在极东之地继续往东，跨越虚空，就是东州。 海上虽然并不太平，但对于陆野三人而言，并不算太过麻烦。 而且此时季风时节已经过去，海上凶兽并不会出没。 乘坐着灵船，三人一路东进。 越是往东，海面上越是风平浪静。一望无尽的大海，不见一个活物，反而有种死寂的清冷。 “记住，你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虚空。”陆野再一次提醒艳无双和天琼洛，“两人之间的距离，绝对不能相隔太远。” 艳无双却有些心不在焉的随意答应了一声，转脸看向海面。 陆野察觉到艳无双神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 艳无双道，“这里有些不太正常。”她眉头紧蹙，神情紧绷着，“当年我从这里离开之时，并不像现在这样平静。这一带，是黑鲨的活跃地带。黑鲨性情凶狠，而却对修真者极感兴趣。即便是离得很远，只要察觉到修真者的靠近，都会迅速围拢吞食。” “黑鲨？”天琼洛道，“是那种可以用来炼制清心明目丹的黑鲨么？” “对。” 陆野道，“能炼制丹药的话……是不是被附近的人给杀光了？” 天琼洛却摇了摇头，“黑鲨凶狠，明目丹又价值不高，没有什么人会跑到黑鲨的老巢来捕杀黑鲨的。” 艳无双站站船沿处，低头看着海面，道，“据我所知，黑鲨已经在这一带海域活跃了无数岁月，突然消失的话……很可能是有更凶狠的凶兽出现了。又或者……”她蹲下来，撩起一些海水，放在嘴里尝了一下。 “海水味道还能不一样？”陆野有些好奇。 天琼洛道，“确实是不一样的，每一处海域生活的生物不同，味道自然会有极为细微的差异。许多凶悍的海兽，也会将自己的气息散发于海水之中，以此宣告自己的主权，让其它生物不敢靠近。” 艳无双站起身来，四顾张望，“有些古怪。” 天琼洛和陆野一起看向艳无双。艳无双又道，“奇怪，海水——有凶兽的味道。” 凶兽—— 对于海北之地的人而言，所谓“凶兽”，大多时候，指的就是那种蓝色皮肤、免疫灵力的畜生。 灵船依然在以极快的速度驶向东方，陆野三人，却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他们同事保持着警惕，关注着四周和海底。 又行驶了不久，前方海平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处山峰的棱角。 艳无双的瞳孔猛然收缩，紧紧盯着那渐渐浮现在视线之前的山峰和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大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大陆周围，好似有一片淡淡的白雾，使得艳无双无法利用灵力看的真切。 天琼洛凝眉道，“我竟不知这海北之地，还有这么一大片广袤的大陆！” 陆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我相信无双不至于弄错了方向，也相信大陆不会凭空出现。所以……”他忽然朗声说道，“阁下是谁？带我们来此，有何目的？何不现身一见？” 没有人回答陆野的问题。 陆野有些悻悻然，感觉自己搞的像个自作聪明的蠢货似的。 大陆越来越近，白雾遮挡视线的效果自然也就越来越差。 陆地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靛蓝色的模糊的身影，似乎还不少。 艳无双忽然轻喝，“停船！” 她已经看得清楚，那大陆之上活动的靛蓝色身影，竟然是十多只凶兽。 天琼洛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她没等艳无双出声，就赶紧打出灵诀，想要将船停下。只是，灵船好似失控了一般，竟然依旧向前疾驶着。 岸边，十多只凶兽，冲着陆野这边发出一阵嗷嗷的怪叫。 船体震动了一下。 陆野喝道，“弃船！” 三人当机立断，直接从船上跳下来，踩着水面，与船身拉开距离。那船身忽然砰的一下碎裂，船底处，窜出来一个靛蓝色的身影。 靛蓝色的皮肤，竖着的双眼，长了一嘴獠牙的血盆大口。与人一样的四肢，只是光着身子，身上好似有一种油一般光滑，手指和脚趾上都是尖利的趾甲，指间有蹼，和陆野等人一样，站在水面上。 原来，这畜生一直躲在船底。虽然不知他是如何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船行驶的方向，但可以肯定，就是它在作怪。 岸上，那十多个凶兽，此刻也呼啸而来。凶兽移动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将陆野三人围住了。 天琼洛和艳无双同时祭出了飞剑，虽然都是高手，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凶兽，甚至还好像到了凶兽的老巢，她们自然极度震惊。 陆野环顾四周，发现这十多只凶兽中，竟然有老有少。其中一个个头小了点儿，獠牙也很小的凶兽，张着大嘴叽叽咕咕了一阵，它的旁边，一个皮肤上有些皱纹，明显衰老一些的凶兽也跟着叽叽咕咕了一阵。之后，一众凶兽，竟然笑了！ 那小一点儿的凶兽，发出一声怪叫，缓缓的朝着陆野靠近。 陆野眉头微蹙，道，“这些凶兽……好像智商不低啊。看起来像是有自己的语言一样。”说着，陆野又注意到了这些海兽的脸上，都有着各色花纹。花纹看起来，并不像是天生的。 “对。”天琼洛道，“有智商，又免疫灵力，所以很难对付。” “能不能翻译一下它们在说什么？”陆野问了一句。 艳无双苦笑，“你还想跟它们谈判？” “不然呢？”陆野讪笑，“我倒是可以化作死气逃遁，你们就不行了。”说着，陆野示意天琼洛和艳无双往海岸上看。 两人侧目看去，不由脸色大变。 不知何时，海岸上，竟然沾满了这种靛蓝色的凶兽。 大概估计一下，至少有百余头。 面对数量如此众多的凶兽，天琼洛和艳无双，绝对逃不掉。 陆野沉吟片刻，眼看着那小凶兽就要扑过来，忽然掐动灵诀，朝着那小凶兽打去。小凶兽似乎直接无视了灵诀，直接扑来。 砰的一下，小凶兽竟然直接被陆野的灵诀打的倒飞了出去。 不仅仅是其它凶兽，就是天琼洛和艳无双，也是吃了一惊。 凶兽从来都是免疫灵力的，缘何能被灵力击飞？ 呆了一下，天琼洛略微回想了一下陆野刚才的灵诀，“驭龙诀？” 陆野微微一笑，“看来，这帮凶兽，是龙的后裔。”言毕，陆野再一次掐动灵诀，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灵力汇聚而成的龙影。 龙影咆哮，声传九霄。 周围的凶兽，看到这龙影，几乎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后一脸惊异的看向陆野。 陆野叹气道，“龙生九子各不同。这海龙一族，大概是龙族之中，最丑的了。” 张牙舞爪的龙影，在陆野背后，悬于空中，怒视着周围的凶兽。 忽然，好似在大陆深处，一声龙吟响起，似是在回应着龙影的龙吟。 深处，龙吟阵阵。 周围的凶兽，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指示。其中那看起来最为年老的一位，指了指陆野，又指了指大陆龙吟方向。众凶兽，竟是让开了一条通向大陆的道路。 有凶兽将那被打飞的小凶兽搀扶起来。那小凶兽冲着陆野跳脚，嘴巴里叽叽咕咕的，似乎在咒骂着一般。 陆野也听不懂，自是不去理会。看看天琼洛和艳无双，道，“走吧，且去看看。” 天琼洛道，“小心。” “嗯。”陆野率先前行，边走边道，“也不知道又有什么麻烦，最好能赶紧解决了，好回天元大陆。” 陆野三人在面前走着，那十多只凶兽，在后面跟着。 越是靠近大陆，越是能感受到压力。 百十只丑陋的凶兽，看起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那些凶兽，对于陆野三人，似乎也是十分好奇，虽然让开了道路，却并未远离，而是紧紧跟着。身后的凶兽群中，乱哄哄的一阵叽叽喳喳，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这里，竟然是一处村落。 村落间还修建了道路，一些院落里，还圈养着一些古怪的生物。 陆野道，“你们说，在这些凶兽眼中，我们算不算凶兽？” 艳无双笑道，“倒是有这个可能。” 天琼洛道，“搞不好它们还认为我们是低等生灵呢。”说到这里，天琼洛忽然呆了一下。就在一旁不远处的一个院落中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挂满了人类的骷髅头骨。 艳无双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野见她低头看着地面，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下来，脑子里嗡的一下子。 地面是被一块块圆圆的骨头铺垫的，很光滑，由于经常被踩踏，变得光秃秃的，白白亮亮的。 作为一个修真者，虽然没能看到全部，但陆野还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些用来铺路的白亮的东西，是人类的头骨。 陆野有种肥猪进了屠宰场，看到一堆堆被堆放整齐的猪肉的感觉。 头骨道路，一直蜿蜒向前。一直来到了一处看起来比之村落里其它的房屋更显华丽的地方。 一个凶兽，正站在那里等着。一旁还有一辆平板车，拉车的，是两只六足生物。 那凶兽上了车，拍了拍一旁的座位。 陆野迟疑了一下，带着天琼洛和艳无双也上了车。 那凶兽点点头，冲着那两只六足生物怪叫了一声，六足生物便跑了起来。原本一直跟着陆野的十多只凶兽，没有上车，但他们奔跑的速度很快，一直跟在平板车的两侧。 平板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竟是在道路上飞驰起来。 陆野有些好奇，歪着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两只六足生物的小短腿儿拨动的速度奇快，快到即便自己是修真者，看起来也有些晃眼。 好在道路还算平整，虽然有些颠簸，但也不是难以忍受。 平板车很快出了村落，在平摊的大道上飞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大片房舍。 “好似一个镇子。”陆野道。 艳无双凝眉道，“就是个镇子。”说话间，听得前面赶车的那凶兽怪叫了一嗓子，平板车迅速从镇子中间穿过。 速度碎块，但艳无双还是看清了周围的景象。“有买卖，有生意，除了长得丑，又不穿衣服，跟人类基本也没有什么别的差别了。” 天琼洛脸色微红，环顾四周，讪笑道，“不穿衣服，有没有体毛遮挡……看起来真是怪异。” 陆野大笑，“应该是海陆两栖生物，穿衣服大概是没可能了。”坐车的时间，也是无聊，陆野一直在关注着周围随着平板车奔跑的凶兽。“你们看，这些家伙，两只竖眼，竟然是轮流眨眼的。这一点，比人类先进多了。不过，大概还是因为海陆两栖的原因，它们都是平板身材，没啥看头，而且雄性的……咳咳。” 天琼洛给了陆野一个白眼。 艳无双忍着笑，道，“这你都看见了？倒是看得仔细。” 陆野啐了一口，道，“不是无聊么。”说着，往后靠了一下，又低头看看，苦笑道，“你们看，咱们坐的小凳子，似乎也是骨头做的。而且，好像还是高手的骨头，不然没这么结实。” 艳无双凝眉道，“我怎么感觉咱们是在自投罗网？” 天琼洛却道，“应该不至于。这些凶兽的实力很强。这么多凶兽，可以直接碾死我们了，没必要这么折腾。” 陆野看了一眼平板车的空间，感觉还行，笑道，“你们谁要躺下休息？看起来我们还有很远的路程啊。”说着，他看向艳无双，“你的身体刚恢复，休息一下吧。” 艳无双迟疑了一下，道，“好吧。”不是自己的身体，她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平板车虽然颠簸，但她还是忍着躺下来，慢慢的运行法诀，来让元神跟身体更加契合。 平板车一路上穿城过镇，竟是跑到了天黑。 平板车终于停在了一处看起来像是客栈的地方。 那赶车的凶兽带着陆野三人下了车，进了客栈。 客栈中有不少食客。这些靛蓝色的生物，见到陆野三人，都是吃了一惊。那赶车的凶兽让陆野三人在一张桌上坐下，之后又跟客栈伙计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不消多时，那伙计端上来一盘喷香的肉食，一条清蒸的大鱼，一盘翠色青菜，还有一盆蓝泥一样的东西。 陆野瞅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盘肉，调侃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人肉？” 艳无双笑道，“多好的机会，尝尝吧。”说着，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天琼洛也跟着笑笑，尝了一口那蓝色的泥丸，“唔，味道还是不错的。” 陆野自然看得出来那并非人肉，简单的吃了一些，就被那赶车的凶兽领着进了楼上客房里休息。 门口有极为轻微的喘息声，很明显，有人守在门口。 陆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楼下，也站着两个凶兽。 “看的倒是紧啊。”陆野笑了一声，又带上了窗户。 修为被压制，又颠簸了一路，三人其实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过，看一眼那狭窄的小床，陆野嘴角一抽，道，“你们睡床，我睡……桌上。” “呃……我睡桌子，你睡地板吧。”天琼洛道。 陆野一愣，有些不解，“床虽然不大，睡下你们俩，还是没问题的。” 天琼洛苦笑，“我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 艳无双摇头笑道，“我懂。” 陆野看向艳无双，猛然醒悟。 这艳无双，其实就是海无波，是个男人……虽然海无波算起来是天琼洛正宗的后代，可问题是，都是成年人了。 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再因为这些小事儿磨嘴皮子，直接在房屋的一角的地板上躺下。虽然情况特殊，睡地板总比睡大街要好，可陆野还是有些不习惯，侧了身子，看着躺在桌上睡下的天琼洛，忽然笑了一声。 天琼洛歪头看着陆野，笑问，“笑什么？” “我在想，修真者那么长寿，若是没事儿生个孩子玩儿，几千甚至一万年后……这还不满世界都是他的孩子了？” 艳无双道，“没有修真者会有你这种爱好。而且，即便你有这种爱好，真的活一万年，你也不会有太多孩子的。毕竟，小天怀个孩子要很久的。” 陆野一愣，道，“说起来，我原本以为神兵邪气只是影响了魔族的元神。经你这么一说，我发现，魔族的体质，也被影响了啊。那神兵，倒是十分诡异。” 艳无双道，“总听你说起那神兵，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一把刀。”天琼洛道，“天意刀，一个想杀神的修行者打造的。” “总是听你们没头没尾的说，具体什么经过，洛祖，跟我说说吧。”艳无双道。 洛祖，是艳无双对天琼洛的称呼。 一旁，两个女子在小声交谈着，陆野却独自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耽误多久，也不知道林小舟现在的状况如何了。他察觉得到，天伦禁依然被《道生一》压制着。 不过，也仅仅是被压制，并未被彻底抹除。 另外，那大陆深处的龙吟，是谁发出的？他要自己过去，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倒是无所谓，化作死气，陆野不认为有什么人能轻易的困住他。关键是艳无双和天琼洛二人。若是有麻烦，她们俩自然会凶多吉少。 再次使用天璇回到轮回岛么？ 太危险了。 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强，其实是很容易彻底死掉的。若是使用天璇或是进入轮回岛，还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而且，这样折腾，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天元大陆啊。 陆野无声叹气，心中焦躁不已。 245 涅槃 连续多日的赶路，陆野一行，终于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停下来。 郁郁葱葱的青山高耸入云，一条宽阔的石阶道路直通山顶。石阶两侧，立着两根石柱。蜿蜒巨龙，绕着石柱而上。 陆野注意到，两侧巨龙雕塑的眼睛，竟然都是海蓝色的。 那带路的凶兽，竟是跪下来，对着山顶拜了几拜，才起身示意陆野等人跟着自己拾级而上。 六千多个台阶，需要走上很久。 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好似被强悍的灵力削去了山顶。一根立柱，立在中央。立柱之上，盘着一条蓝眼巨龙。 不过，与山脚下的石雕巨龙不同，这只巨龙，是活的。 那领路的凶兽对着巨龙拜倒，之后好似说了些什么，便带着随性的十来只凶兽下了山。 待到那些凶兽离开，立柱上的巨龙，转头看着陆野。 “驭龙诀，你是中州的贺家人？”那巨龙竟然使用传音入密的手段，跟陆野说了话。 陆野微微一怔，道，“中天贺长风，跟我有些渊源。”上下打量着那巨龙，陆野注意到，巨龙好似是被困在了立柱之上，并不能离开。“尊驾是海龙？” 那巨龙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只是好似呆了片刻，才道，“人族和龙族，和解了吗？” “和解？”陆野讪笑，“倒是不知人族跟龙族曾经有过什么纷争。不过现在么，人族和龙族的处境，都不太好。” 那巨龙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魂体，来自西疆吗？” “只是跟西疆的一人，有些渊源。”陆野道。 “那你是哪里人氏？” “东州。” “东州……呵。”巨龙发出一声讪笑，“东州何曾有过人族，你莫要哄我。” “呃……可能尊驾被困在此地太久了，世事无常，如今的中天之地，已经毁了。而东州，算是人龙共存吧。” “中天毁了？为何？”巨龙十分意外。 “尊驾知道神么？” 巨龙摇了摇龙头。 “一个名叫神的人族，开辟了神界，最终却因为被一个法诀影响了心智，攻击轮回道，引起轮回寂灭，之后神领悟了一种名叫《道生一》的法诀，最终毁掉了轮回道。” 巨龙怔了好久，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龙吟，之后又传音道，“毁掉轮回道？真是自寻死路。人族里的蠢货，总是会有这么多。”顿了顿，巨龙又道，“你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中天被毁，人族没有立锥之地，自然会涌入四海之地。呵，怪不得当年这北海牢笼之中，忽然多了许多人族。” 陆野对于太过久远的历史，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他看着那巨龙，道，“尊驾是想要我帮你脱困吗？” 巨龙道，“不需要了，我很快就能自行脱困了。” “那尊驾要我来此，所为何事？” 巨龙沉默片刻，道，“只是忽然见到驭龙诀，想起一些往事，又发现你是魂体，以为你是西疆之人，想跟你打听一些西疆凤族的事情罢了。既然你不是西疆之人，罢了罢了。” 西疆凤族？ 陆野随口问道，“西疆有凤凰？” “以前有。”巨龙的神色似乎有些萎靡起来，“后来人龙两族联手，灭了凤族。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陆野问。 “不急。” 不急？ 陆野苦笑，“抱歉，我有要事在身，需要尽快回到东州。” “七天。”巨龙道，“七天之后，我就可以脱困了。到时候，我需要你帮我离开这北海牢笼。而且……你成为魂体的时间看起来很短。现在强行通过虚空，是很凶险的。有我帮你，你可以很安全的通过虚空。” “可是……” “陆野。”天琼洛忽然开口，“也不差这七天了。不过，我们想知道……”她看向那巨龙，道，“你如何帮他安全通过虚空。” 巨龙道，“魂体之术，源自凤族的涅槃重生。凤凰浴火而死，成为魂体，魂体最惧怕的，就是虚空。之后魂体汲取天地灵气，彻底融合与天地，变得更为强大，达到涅槃境界。而魂体最惧怕的虚空，反而会成为涅槃凤凰的乐土。我跟凤凰一族……呵，总之，我有凤羽一根，可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一个人族，达到许多凤凰都做不到的涅槃境界。” 陆野看了看天琼洛和艳无双，见二人还在犹疑，便道，“抱歉，其实我有办法可以平安通过虚空。至于涅槃重生……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你是信不过我。” “呵呵……” “龙的信誉，你是可以相信的。” “呵呵……” “我贵为海龙之王，岂会欺骗你一个区区人族？” “呵呵……” “你……”巨龙的身体，一阵颤栗，似乎气的不轻。片刻，它竟是摇了摇龙头，“不信我就算了，你们走吧。” 陆野微微一笑，“尊驾这么好说话的？” “呵呵……” 陆野被巨龙的“呵呵”给镇住了。干笑一声，陆野又道，“那……告辞了。” “呵呵……” 陆野有些头皮发麻，缓缓退到艳无双和天琼洛中间。他不觉得这巨龙会轻易的放自己离开，所以，他决定直接使用“天璇”。 陆野伸出手，抓住天琼洛和艳无双的手，直接使出“天璇”。 眼前景象陡变…… 三人竟然来到了山顶立柱的另一侧。 天璇，竟然并没有带着陆野三人回到轮回岛。 “呵呵……”那巨龙又发出一声笑来。 天琼洛苦笑，艳无双道，“真是自投罗网了。” 陆野撇撇嘴，道，“真是小觑了你，擅长空间阵法的龙族，果然不简单啊。” “呵呵……” 陆野揉了一下太阳穴，道，“这样的话，看来要有一场恶战了。” 天琼洛笑道，“它这对龙角不错，归我了。” “可以。”艳无双道，“洛祖喜欢的话，无波……无双一定帮您拿到。” 巨龙在立柱上游动了一下，重新面对三人，“来来来，打我啊。放心，我绝对不找我那些徒子徒孙来群殴你们。” 陆野忍不住乐了，“好吧，我先热热身。”说着，竟然直接打出瑶光来。 只是，轰然一声响，那巨龙周围，猛然出现了一层屏障，竟然直接挡下了瑶光。 天琼洛眉头一拧，“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陆野抱着胳膊，道，“很显然，龙祖困了它，却又不想它被人宰了，所以困阵之外，其实还有守护阵法。” 艳无双道，“破掉就是了。” “哼！”巨龙轻蔑的啐道，“以你们的本事，怎么可能破的掉龙障？” “试试看才知道。”艳无双说着，就要出手。 天琼洛忽然伸手拦住了艳无双，艳无双不解，看向天琼洛，之后发现陆野此刻竟然依然抱着胳膊，没有动手的意思。 天琼洛笑道，“这小龙狡猾的很啊。依我看，它是想要我们破开龙障，它才能出来吧。” “所以呢……”陆野道，“与其费劲破掉什么龙障，不如我们直接想办法离开这里。让这小龙继续在这里苦熬吧。” “呵呵……”巨龙发笑道，“真是低估了你们的智商啊。行，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破开我的空间阵法。” 陆野依旧抱着胳膊，看着那巨龙，笑道，“你觉得龙族的空间阵法很厉害么？”说话间，陆野摊开手来，手中死气，竟是经结成冰，手中多了一枚冰球。“洛，发现没有？其实这里的阵法，很像是轮回岛上的阵法。”说着，他通过手中冰球，查看四周。 果然，通过冰球的折射，真的可以看到空间扭曲的痕迹。 “天璇之所以没能回到轮回岛，也是因为这空间的扭曲。”陆野道，“它扭曲了天璇的力量。” “小子，知道的很不少啊。”那巨龙感慨道，“你去过轮回岛，竟然还出来了。厉害。你这么厉害，不如我们做朋友吧。” 陆野有些哭笑不得，“我忽然发现，你很特别啊。” “是吗？” “对，特别无赖。”陆野大笑。 天琼洛和艳无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天琼洛道，“我发现，活了越久，反而越孩子气。” “童心未泯吧。”艳无双道。 巨龙哼了一声，回道，“尽逞口舌之能，且看你们如何离开此地！” 陆野走到山顶平台边缘，竟然直接踏空，踩在了平台之外，却也没有跌落山下。“嗯嗯，这样说话才有龙王的气势嘛。” 天琼洛和艳无双手牵着手，跟在陆野身后。陆野在山外凭空行走，忽左忽右，好似在乱转。 巨龙闷哼一声，道，“你确定要离开？我警告你，以你现在的状况，一旦通过虚空，必死无疑！” “不劳你费心了。”陆野笑道，“哦，你也不用想着让那些怪物来对付我们。驭龙诀既然能伤了它们，我不介意把它们都杀光。你大概不知道我在东州的绰号吧？屠龙手，就是我了。” “呦呦呦，还‘屠龙手’了？来来来，我让你屠，来啊！” “歇着吧你。”陆野没兴趣再跟这巨龙斗嘴，只是专心观察着空间扭曲的路线，寻找出口。 眼看着陆野三人就快要到出口了，巨龙似乎有些急了。“我很认真的警告你！魂体绝对不能通过虚空！算了，信不信由你！” 说着算了，巨龙又不甘心，“你是不是以为你能利用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来躲避虚空的吞噬？我跟你说，死了这条心吧！我活了无数岁月，从来没听说有谁能以魂体来穿越虚空！” 陆野带着天琼洛和艳无双，终于离开扭曲空间，到了台阶之上，回头冲着那巨龙摆摆手，陆野笑道，“放心，有空我会过来看你的。哦，对了，可能你会不惜牺牲你的那些怪物，让它们拦住我。但我还是奉劝你，最好不要这样。等我办完了自己的事儿，哪天心情好，或许还会过来帮你脱困。嗯，我虽然不明原因，但我觉得，或许除了我，旁人大概并不能救你脱困。” 巨龙发出一声龙吟，震慑的陆野耳朵发懵。 懒得理它，陆野带着二女，直接下了台阶。 一路畅通无阻，竟然没有一只凶兽来找麻烦。 陆野三人重新上了船，这次校准了方位，直接一路向东…… 半个月后…… 陆野站在岸上，看着不远处小心的张望着自己的一只只凶兽，嘴角抽搐。 那海龙王说的没错，他果然无法通过葬剑碑和天棺这类法宝来通过虚空。虚空给与他的压力，实在是太过强大。 艳无双忽然苦笑，“这就好比买东西，讨价还价一番，又回过头来买，总感觉有些难堪。” 天琼洛道，“没办法，之前还是低估了虚空的力量。我们一进入虚空，天棺就差点儿散掉。绝对不能再冒险了。” 陆野道，“走吧，去会会那老龙。” 一路上了山顶，看着依然盘踞在立柱上的巨龙，陆野笑道，“哎呦，龙王先生，你不是七天就自行脱困了吗？怎么？在等我们不成？怕我们找不到你么？” 巨龙竟然打了个哈欠，“别吵，我睡会儿。” 陆野苦笑，“你要睡多久？” “可能三五十年，也可能五六百年。反正不会太久了。” 陆野耷拉着眼皮，道，“行啦，你确定能让我……嗯，涅槃？” 巨龙笑了，“我以龙祖的名义起誓，行了吧？哎，就算不行也没办法了。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么？我不认为你还会有别的什么办法能离开这北海牢笼。” 陆野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又必须离开海北之地。 所以…… 正如这巨龙所言，自己真的只能选择相信它。 当然，这个“相信”，总是要打折的。 “说说你怎么帮我涅槃吧。”陆野道。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巨龙道，“你修为不弱，你的这两个女子，修为也不弱。我若是耍什么心思，你们也不惧的。” 听到巨龙的话，天琼洛和艳无双都是脸色一红，竟然极为默契的都没有吱声。 陆野讪笑，也没兴趣跟巨龙解释什么，只道，“你先说说看吧。” “我说了，我有凤羽一只。此凤羽，取自一个浴火失败的凤族高手。凤羽之上，蕴含了他强大的力量。我可以借此来给你伪装成凤族体质。借助这种伪装，你就可以进行涅槃了。当然，我还是要很严肃的告诉你，涅槃，是有一定风险的。浴火、涅槃，是凤族的两大劫难，能成功的，并不多。所以凤族的实力，一直比之人族和龙族很弱，也正因此，才会被灭族。” …… 东州，天元大陆。 以《道生一》压制了天伦禁之后，林小舟可以随意的使用自己的灵力，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道生一》的诡异，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有了天意刀，就能对付仙尊了？”在炼心阁中，陈霞问趴在柜台上发呆的林小舟。 林小舟斜了陈霞一眼，道：“倒也不是，但却可以救我。” 陈霞道，“非要陆野才能拿到天意刀？” “是啊。” “为何？” 林小舟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霞伸手在林小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什么东西，到现在都不信任我。” 林小舟揉了一下脑门，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道，“那蠢货怎么还不回来？这么长时间了。” 陈霞道，“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莫不是直接去了神兵秘境？我原本是打算等他从海北之地回来，再告诉他关于神兵秘境的一些事情。若是他直接去了，那就不太好了。神兵秘境内的阵法，十分诡谲，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陷入其中。” 林小舟却摇头道，“不可能的，他若是从海北之地回来了，肯定会先来找我。”双臂垫着下巴，林小舟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我虽然不信任你，但有一件事，却可以告诉你。” “什么？” “仙尊……大概已经或是很快就不是仙尊了。” “不是仙尊？又能是谁？”陈霞问。 “过不了太久的时间，我也不会再是我了。”林小舟呼出一口气，“表姐，如果……如果陆野回来之后，我已经变了……你告诉他，找到天意刀，然后杀了我。” 陈霞微微凝眉，伸手轻轻抱住林小舟，想说些安慰的话，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必要。怀里这个小魔头，即便偶尔伤怀一些，肯定也磨灭不了她恶毒的狠辣的本性。她最不需要的，大概就是安慰了。 陈霞想了想，又道，“天意刀，能杀死仙尊吗？” 林小舟却苦笑道，“当然不能。” …… 天绝之地。 还是那片荒凉墓场。 扬穹终于准备飞升了。 看看面前的殷成，扬穹凝眉道，“跟我一起飞升吧。” 殷成摇头，手中拿着一把铁锹，正在地上挖坑。“先别走，帮我封土。” 扬穹唉声叹气，“活人、活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总归就是活着而已。” 殷成停下挖坑的动作，看着扬穹，道，“这些年来，我苦苦摸索着自己这具行尸走肉，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 “我已经死了。” 扬穹拧着眉头。 殷成又道，“现在的我，其实并不是我。” 扬穹苦笑，“那你又是谁呢？” 殷成笑了，“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不是我。” 246 仙尊的游戏 对于这个有点儿贱贱的海龙王，陆野其实并无好感，甚至，他觉得这海龙王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的话，何至于被龙祖困在北海无数岁月？ 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该是有多么的痛恨，才会做出如此严厉的惩罚？ 所以，在再次回到这里之前，陆野就跟艳无双和天琼洛提醒过。纵然选择暂时相信了海龙王，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随时防备着海龙王的阴谋。 想要破掉龙祖的困阵，最关键的，就是《驭龙诀》。 也正因此，海龙王才会对陆野感兴趣。先以足够的灵力攻击困阵，在困阵集中了力量做出防御的时候，再以驭龙诀的龙影穿过困阵，直接进入海龙王的身体中，破掉以海龙王的龙魂为基础的困阵，才有可能真正的破掉困阵。 龙族擅长空间阵法，而《驭龙诀》，又是中天鹤宗领悟出来的专门对付龙族的手段。所以，《驭龙诀》对付空间、隔绝之类的东西，最是擅长。 眼看着海龙王陷入一阵萎靡之中，而困阵也在逐渐削弱，陆野不由感慨。“龙祖当真了不得。以海龙王的龙魂为根基布下困住海龙王的阵法。啧啧，不论海龙王多么强大，靠他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破掉阵法。” 天琼洛道，“困阵与龙魂的合一，确实精妙。这样的话，无论外部力量多么强大，都不可能把海龙王活着放出来。” “对。强行在外部破掉困阵，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连带着海龙王一起抹杀。”陆野笑道，“也幸亏《驭龙诀》的奇妙，不然……呵呵。”看了一眼似乎要陷入沉睡的海龙王，陆野继续说道，“龙族的品德么，其实我并不看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别恩将仇报才好。” “哼！”海龙王不屑道，“放心，龙族不像你们人族一样那么不要脸。” 陆野笑了一声，跟天琼洛和艳无双后退几步，坐下来休息，安静的等待着海龙王脱困。 艳无双看着海龙王，忽然说道，“喂！跟你商量个事儿。” 海龙王无力的睁开眼，看向艳无双。 艳无双道，“可不可以让你的那些怪物，不要再进攻我们海北王朝了？咱们和平相处不好吗？” 海龙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只道，“一年两次的狩猎，不算多。人肉再这里，还是很畅销的。” 狩猎？ 艳无双眉头一拧，想起凶兽城镇村落里随处可见的人族白骨，闷哼道，“茫茫大海里的鱼兽，还不够它们吃的？” 海龙王道，“海兽吃腻了，总要换换口味的。而且人族修者的味道还是极好的。特别是那些资质不错，年纪轻轻就达到金丹修为的人族，用文火慢烤，啧啧……”说着，海龙王竟然舔了一下嘴唇。 艳无双有些头皮发麻。 陆野道，“你这个说法，还是可以理解的。就像我，其实一直对龙肉都很感兴趣。” 听出陆野话里威胁的意思，海龙王却显出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态。它的身体，忽然从立柱上脱落，之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巨大的身躯，震得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了一下。 稍事休息，海龙王盘起龙躯，全身上下，开始出现淡淡的微光。很显然，它正在开始进行恢复修炼。 那微光越来越盛，最终竟然犹如太阳一般，有些刺眼。 陆野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那一片光团，防备着海龙王忽然恩将仇报的出手偷袭。 片刻，那光芒渐渐散去，原本龙王盘踞的所在，竟然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 陆野三人，有些面面相觑。 天琼洛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来。“竟然是个母……嗯，女子。” 那女孩儿睁开眼，冲着陆野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来。“谢谢了。” 陆野干笑道，“不用客气，咱们就是相互利用而已。” “倒也是。”女孩儿站起身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金光灿灿的羽毛，丢给陆野，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放心，东西我给你了，你自己搞定吧。”随后，又将涅槃之法，教给了陆野。 陆野翻看着手中的羽毛，能够清晰的从上面察觉到一股特别神奇的力量。“单单凭借这根羽毛……嗯，凤羽，就能涅槃？我记得你说过，很多凤凰都做不到。” 女孩儿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凤羽。爱信不信了，东西给你了，方法也教你了。我先去玩一会儿，你慢慢考虑吧。”说罢，女孩儿忽然腾空而起，化作一条蓝色巨龙，直接飞走。 在这个根本无法飞行的北海之地，她竟然可以飞。 这让陆野三人十分意外。 巨龙一直飞到了海面上，之后直接窜入海中，在海水中翻腾起来。 太久没有接触过水了，巨龙玩的很开心。翻腾了一会儿，又化作人形，仰躺在水面上，双手垫在脑袋下，看着湛蓝天空，撅着嘴巴吹着口哨儿。 太多年过去了，她甚至早就死了脱困的心。没想到，上天竟然给她送来了一个会《驭龙诀》的家伙。 女孩儿并未离开大陆太远，她飞来的时候，惊动了无数靛蓝色的凶兽。那些凶兽纷纷聚集在海岸上，远远的看着女孩儿。 女孩儿休息了一会儿，重新化作巨龙，游到岸边，看着那些凶兽。这个与她相处了无数岁月的种族，虽然长得很丑，但却会给她一种亲切感。 那些凶兽，齐齐的跪倒在地，对着巨龙膜拜着。 巨龙叹气，以凶兽的语言跟它们说话，“我要走了。” 凶兽们听到这话，十分震惊。片刻之后，有凶兽开始落泪，有凶兽开始抽泣，很快，所有的凶兽，都开始嚎啕大哭。 这些凶兽，是十分感激巨龙的。 是巨龙教会了他们免疫灵力，从而不再被人族围杀迫害，并且最终将这块大陆上的人族彻底消灭，成为这块大陆真正的主宰。 悲伤在蔓延着。 感染了巨龙。 巨龙发出一声龙吟，亦是十分伤心。 不过，她真的要走了。 被困在这里太久了，她要回到东州，寻找自己的同族。 另外，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离开之后，你们最好不要再去招惹海北王朝的修者了。”巨龙道，“安心在这里生活。” 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悲伤的氛围，巨龙重新腾空而起，来到了曾经困了自己无数岁月的山顶之上。 看到陆野手持凤羽，正在修炼，巨龙化作人形，站在一旁，脸上浮现出笑意。 “你笑的很阴险啊。”天琼洛眯着眼睛说道。 “阴险？”女孩儿道，“这个词用的不太恰当。” 艳无双道，“那你觉得，哪个词才算恰当呢？” “嗯……”女孩儿做思考状，片刻，道，“恶毒。你们觉得如何？” 天琼洛凝眉道，“什么意思？涅槃之说，是胡扯吗？还是你给的方法有问题？” 女孩儿摇头，“涅槃是真的，我给的方法也是真的。你们都是高手，方法有没有问题，还能看不出来？肯定是你们确定了方法无误，凤羽也没有问题，才会让你们的男人进行涅槃的吧？”说着，女孩儿歪着头看着因为修炼涅槃而无法察觉到外部状况的陆野，道，“我真是不明白，这家伙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人，你们俩是有多眼瞎，竟然愿意共侍一夫啊？” 艳无双苦笑，刚要反驳女孩儿的话，说明一下自己二人跟陆野并不是什么“共侍一夫”的关系。可话到嘴边，她却又没有说出口，反而看向天琼洛。 天琼洛道，“男人么，不能只看外表的。搞不好你跟他熟了，也会喜欢上他。嗯，我不介意三女共侍一夫的。” 女孩儿啐道，“人族的女子，从古至今都这么下贱。” 说话间，陆野的身体，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看起来似乎是要消失一般。艳无双心头猛然一颤，担心的看向天琼洛。天琼洛也拧起眉头，一脸忧色。 “放心。”女孩儿道，“这是涅槃的正常反应。你们看。”她指了一下一直握在陆野手中的凤羽，“等到这凤羽上的力量被他彻底吸收，从而化作飞灰的时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天琼洛又仔细观察了陆野片刻，发现他的身体虽然有些异常，可表情却十分淡定，似乎并无危险。不过，她却不敢掉以轻心。看了女孩儿一眼，忽然一怔，道，“这些凶兽可以免疫灵力，你也可以吗？” “其实并非真正的免疫灵力。我以前想办法脱困的时候，灵感乍现，想要废掉自己的修为，然后修炼一种法诀，从而破掉困阵。这种修炼方法，可以改变体质，使灵力无效化。我之前认为这样很可能让困阵也变得无效，但经过反复的推演之后，认为这个办法行不通。再后来，我就把这法诀传给了这些孩子。” “如此说来，其实如果灵力太过强悍的话，它们其实是无法免疫的对吗？” “那是自然。”女孩儿道，“不过在北海之地，修为被压制在金丹，不会有什么人能在这里以灵力伤害他们的。” “原来如此。” 女孩儿嘿嘿的一笑，又道，“跟我说说现在东州的状况呗。” 天琼洛略一沉吟，也跟着笑了。“只怕说出来之后，你会不开心的。” “怎么？” “现在的龙族，状况很凄惨。”天琼洛道。 艳无双心中一动，理解了天琼洛的意思，随即插话道，“洛祖何出此言呢？海龙被困此地这么久，怕是跟别的龙族，早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了。” 女孩儿却哼声道，“我被困此地，跟我那些同族无关。说吧，我那些同族，现在如何了？” “龙族……如今是仙人的奴仆。”天琼洛道。 “仙人？是什么东西？很厉害的人族修者？还是人族的分支？” 天琼洛道，“算是很厉害的人族吧，但却又不算是普通的人族。事实上，人族如今也被这些强大的仙人们奴役了……” …… 仙界。 天机宫。 仙尊饶有趣味的听着从北海之地赶回来的仙人的报告。得知仙童这个算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的家伙，竟然就这么死掉了，仙尊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仙尊在上。这个陆野，太过嚣张，竟敢以下犯上！”一个仙人道，“还请仙尊下旨，某必将取其性命！” 一旁，炎姬道，“仙童实力十分强悍，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另外，天棺死气……此物虽然厉害，但却不至于能够伤及仙童吧？” 仙尊却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窥破轮回，又会《天伦》的陆野，要杀仙童，并不难。甚至，即便是自己亲自出手，纵然确定可以杀掉陆野，怕也会多少有些麻烦。 “说起来……这个陆野，缘何会仙尊的绝技《天伦》？和他一起的那个女子，竟然又会《心剑》。”没有脑袋的无相帅，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这二人，手段如此高明，倒是从未听闻。是北海当地的修者么？” 啪，天颜公子打开了折扇，随意的摇了摇，道，“应该不是，至少他并非一直在北海。毕竟，他有葬剑碑和天棺啊……说起来，葬剑碑一直在万剑山，后来可能被他收去了。但是，这天棺……是何时落入他手中的？能得到葬剑碑和天棺，又会《天伦》。此人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 仙尊沉吟良久，忽然道，“天颜，你下界一趟，转告冰仙子，让她查一下，这个陆野，还有跟他一起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至于北海……偏僻之所，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去剿灭了。”顿了顿，仙尊又道，“无相帅，你去一趟西疆，查询一下凤凰的踪迹。进入四海之地的方法，都是一样的。另外，狼王、炎姬，你们二人，去一趟蛮域。找一个女子。”言毕，仙尊祭出一枚玉简，交给了狼王。 玉简之中，是一个女子的影像。 打发了众人，天机宫大殿中，空荡荡的。 仙尊讪讪一笑。 吞噬的仙人好像有些多了，此时此刻，竟然感觉人手有些不够用了。 又想起陆野，仙尊陷入深思。 天机宫的密室中。 陆落梅一手托腮，一脸狐疑。 天颜公子说的没错，陆野这般人物，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 又会是谁呢？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 陆落梅嘴角泛起笑意。 看来，自己又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希望这个陆野，会比陆北斗更聪明一些。那样的话，斗智斗勇，才更有趣。 呆了片刻，陆落梅愈发感觉无聊了。 她决定去一个地方。 那里，还有个蠢货，正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 死寂一般的世界。 一块块大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真正的天崩地裂。 陆落梅站在一座高山上，看着眼前崩溃的世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贺长风！”她喊了一声，声音不高，却飘飘然散开，传的极远。 不消片刻，一个身影，瞬移而至。 贺长风看到陆落梅，有些惊喜。“落梅？这些年，你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陆落梅笑了笑，道，“怎么？还没有找到神？” 贺长风摇头，“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会。”贺长风道，“他的气息，一直都在！甚至……无处不在。”贺长风苦笑。“真是可恨，找不到那混蛋，又出不去。这神界，反而成了我的牢笼。”说到这里，贺长风叹了一口气，“当年真不该趁着神界通道开启而进入此地。不仅没能找到神，还……” 看着黯然神伤的贺长风，陆落梅安慰道，“放心吧，神界之内，灵气绝无，生灵绝无，你儿子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贺长风却摇了摇头，“唉……他……已经死了。” 陆落梅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样？” 贺长风道，“我在虚空之中，找到了他的尸首。”说着，贺长风咬着牙，脸现怒色，“他死于《心剑》绝技的‘一剑归心’。” “《心剑》？！” “是。”贺长风道，“这是神在领悟《道生一》之前的手段。” 陆落梅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说着，在贺长风看向虚空之际，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贺长风看着这崩溃的世界，脸上的怒色越来越盛，“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神，然后杀了他！” “嗯，到时候，我会帮你的。”陆落梅道。 贺长风看向陆落梅，感激的点点头。 “对了，我忽然想到，当初你的妻子，为何没有跟你和你的儿子一起来到神界呢？”陆落梅问道。 贺长风摇摇头，脸上显出一丝苦涩，却没有回答陆落梅的问题。 陆落梅叹一口气，走过来，依偎在贺长风身侧，竟是伸手抱住了他。“可能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世界里，就只有你我了。” 贺长风微微凝眉，感受着陆落梅身上的体温，心中一颤。 247 混乱 北海。 伴随着凤羽逐渐变成雪白的颜色，并且最终化为灰烬，陆野也开始变化法诀，原本忽明忽暗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收了功法，陆野似乎有些出神，只是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天琼洛喊了他一声，他才恍惚似的回过神来。看到天琼洛和艳无双担忧的眼神，陆野微微一笑，又看向海龙王。 拥有了凤羽原主人的记忆，陆野有些唏嘘。 海龙王看着陆野，竟是眨了一下眼睛。 陆野嗤的一声笑了，又叹气道，“你也是个可怜人。” 海龙王道，“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杀入仙界，干掉仙尊了？” 陆野一愣，意识到在自己涅槃之际，天琼洛和艳无双应该是把修真界最近的状况跟海龙王说了。应了一声，陆野道，“仙尊实力很强，不是那么容易干掉的。” 海龙王道，“区区一个人族，又能有多厉害？” 陆野讪讪一笑，“至少应该比我厉害。”话虽然这么说，可内心深处，陆野觉得自己或许有能力跟仙尊一战了。 不过，不论如何，是时候回去了。 海龙王要一起离开，那就更简单了。她直接化身巨龙，陆野三人骑在龙背上，飞跃大海，直接进入了虚空之地。 …… 东州。 天元宗。 林小舟站在一处山顶之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一处大殿。 就在不久之前，天元五仙之一的张上元刚刚进入这大殿之中。林小舟觉得，如果没有旁人干涉的话，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杀死张上元，应该并不困难。 眼下的问题是，自己不可能冲进去直接找上张上元。此刻的大殿之中，不仅有天元五仙，还有天颜公子。 天颜公子早已飞升，此刻忽然过来，却不知因何而来。 想要在不惊动其他仙人的前提下诛杀张上元，并不容易。 又等了些时候，眼看着日斜西山，一道流光，从大殿中激射而出。天颜公子似乎是办完了事儿，直接瞬移而去。 不消片刻，沐灵和石方首先从大殿中走出来。两人站立片刻，竟是追着天颜公子去了。紧随其后的，就是张上元和程立。两人没有做过多停留，直接朝着天元宗外门弟子的山头方向瞬移过去。距离虽然很远，两人的移动速度也很快，但还是被林小舟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异常凝重。 林小舟心中一动，直接悄然跟上。 张上元和程立，竟然来到了林小舟的住处。 两人直接进去，发现林小舟并不在这里，对视了一眼，张上元忽然回头，朝着不远处的一片山林中看去。 山林静悄悄的，昏沉沉的。 程立看了张上元一眼。 张上元传音道，“似乎有高手在偷窥我们。” 程立传音道，“不会是冰仙子吧？” 张上元沉吟不语。 程立又道，“冰仙子为何对天颜公子隐瞒陆野在天元宗的事情？那个叫陆野的，真的杀了仙童？据我所知，仙童其人，实力可是十分强悍的。冰仙子跟那陆野，还有陆野的妻子林小舟，又是什么关系？” 张上元回道，“你想说什么？” “呵。” 张上元道，“一直总感觉冰仙子很是古怪，之前她让你查探言不语等人。你已经找到了天镜宗的一处据点，她却并没有允许你出手灭掉。呵……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已经投靠了言不语？” 程立沉吟片刻，道，“沐灵和石方已经去追天颜公子了，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待仙尊的指示吧。” 张上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跟着程立一起往外徒步下山，边走边传音道，“最近两日，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而且杀意很重。” 程立一惊，“言不语等人虽然猖狂，但也不至于会直接在天元宗对我们动手吧？” “若是有内应，就不好说了。”张上元抬头看天，凝眉道，“仙童死了，能杀死他的陆野，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冰仙子此刻又极有可能已经背叛了仙尊。再加上言不语的天镜宗，最近似乎又招揽了几个高手……这天下，已经厌倦了太平盛世吗？” 程立摇头道，“仙尊在上，他老人家自有成算，我们只需听命就是了。而且，仙尊至仁，天下归心。言不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但愿如此吧。”张上元却没有程立这般轻松，“可我还是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说着，他忽然驻足，猛然回头。一只野兔，蹦蹦跳跳的钻进了草丛之中。 程立道，“你多久没有睡觉了？” “有些年头了。” “休息一下吧。”程立道，“走，去我那里，咱们一边饮茶，一边等待沐灵和石方的消息吧。” 张上元点了点头，跟程立一起瞬移而去。 林小舟从一棵大树后闪出身形，看了一眼张上元和程立消失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继续跟踪寻找时机的打算。 张上元似乎有些惊觉了，若是在跟上去，被他和程立二人联手的话，胜算就不大了。毕竟自己对于《道生一》的领悟，还是跟仙尊有着太大的差距，一下子对付两个仙人，有些凶险。 这两个混蛋，来自己的住处做什么呢？ 林小舟心下嘀咕着，慢悠悠的往住处走去。一直到了房间门口，林小舟才停下脚步，转身打算去找冰仙子问一问。 正待瞬移而去，林小舟忽然怔住。她微微转身，看向一侧。 陆野站在不远处，看着林小舟，脸上带着笑。 林小舟一怔，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笑个屁！” 陆野依旧笑着，也不动弹。“不过来给夫君一个拥抱吗？” “你怎么不过来？” “我赶了好远的路，累的不想动了。” “我也不想动。” 陆野大笑，身形忽然化作死气，消失无踪。 林小舟呆了一下。 一双手臂，直接抱住了林小舟的腰。 陆野在她耳边吹气，“要不要？” 林小舟脸一红，道，“你这是什么手段？怎么……” “慢慢告诉你。”陆野抱着林小舟，直接瞬移进了房间里。砰地一声，房门被带上。 …… 程立的居所。 张上元放下手中的茶杯，整个人也没什么精气神儿。 “仙尊这般伟大的人物，竟然也有人不满。”张上元叹气道，“打理这天地，当真不易。” 程立微微一笑，道，“总会有些人太过贪婪的。” 两人正说着，两个身影瞬移而至。 看到沐灵和石方，程立和张上元几乎同时起身。 石方神色凝重，道，“陆野杀了仙童，是仙界的敌人。冰仙子隐瞒陆野的行踪，大逆不道。天颜公子建议我们合力先拿下冰仙子，交由仙尊发落。若是再去通报仙尊，这一来一回，怕是冰仙子早就不知所踪了。” 沐灵道，“之前或许已经让冰仙子起了戒心。天颜公子已经先去稳住她，我们立刻前去支援吧。” 程立和张上元对视一眼。张上元道，“速去！” 四人直接瞬移而去，转眼来到了冰仙子的居所。 天颜公子正凝眉站在院落中。见到四仙过来，天颜公子苦笑一声，道，“已经跑了。”说罢，又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怒视四人，“之前在大殿之中，为何不直接戳破冰仙子的谎言？现在被她跑了，我看你们怎么跟仙尊交代！” 石方凝眉道，“你这是何意？还怪我们了？之前我们不明状况，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更何况，冰仙子是天元宗宗主，地位比我们高……” “算了，这些话，你们跟仙尊解释吧。”天颜公子道，“那个林小舟呢？她既然是陆野的妻子，先拿下再说！” “之前我们去她的居所找过，她不在那里。”程立道。“若是她跟冰仙子是一伙的。此刻大概也已经跑路了吧。” 天颜公子愤怒的哼了一声，“想想怎么跟仙尊交代吧！”言毕，正待离开，返回仙界，却忽然被张上元喊住。 “等等。”张上元眉头紧锁，他看向程立，“我们之前一离开大殿，就直接瞬移到了林小舟的居所。冰仙子的速度，应该不至于比我们更快。那林小舟不在，或许不是跑路了，而只是刚巧不在而已。” 程立苦笑，“有道理，可现如今呢？过去了这么大会儿，冰仙子肯定已经……” “也未必。” 石方忽然说道，“当初冰仙子要我寻找这二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林小舟，性子十分跳脱，搞不好冰仙子还没有找到她。” 闻听此言，天元四仙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瞬移，直接来到了林小舟的居所之前。天颜公子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房门紧闭着，房屋之内，明显有一道禁制。 禁制不算高明，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这种禁制是在内部布下的。 天颜公子冷哼了一声，直接打出了一道灵诀。 灵诀正中房门，直接将那房屋轰塌了。 废墟轰然炸开，一片黑色死气，包裹着两个人。 陆野匆匆忙忙的胡乱穿着衣服，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混蛋！谁啊！”慌乱之中，裤子都穿反了。幸好有死气遮羞，不然——自己被看光了不要紧，自己的妻子，绝对不能被人看到。 让死气继续为林小舟遮羞，陆野走出来，看到天颜公子等人，不由一怔。 “陆野？”天颜公子冷声质问。“杀了仙童，你还敢回来？” “呵……真是大意了。之前杂事太多，竟然忘了把剩下的那些仙人宰了。”陆野看了看天颜身旁的四人，没有看到冰仙子，陆野有些意外。 “束手就擒，饶你不死！”天颜公子道。 林小舟这个时候也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脸色绯红的走出死气范围，怒视面前五仙，道，“夫君，长本事了？” “是啊。” “咱俩联手，能不能干掉这五个家伙？” “差不多吧。”陆野道，“更何况，咱们还有帮手。” 天颜公子等人，闻言一惊。 陆野朗声道，“出来吧，早就知道你跟来了！” “嘿嘿。”一个女孩儿的笑声，在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 海龙王抱着胳膊，看看陆野面前的五仙，问道，“这五个杂碎，就是仙人了？看着也不咋地啊。”说罢，又看向林小舟，“嗯，不咋地。” 林小舟眉头一拧，她自然听得出海龙王话里的意思。逼视着海龙王，林小舟问陆野，“这贱人哪来的？” 陆野苦笑，“你说错了，不是贱人，是贱龙。”说罢，担心林小舟先跟海龙王打起来，赶紧又道，“行啦，先收拾了这五个仙人再说吧。” 陆野言毕，身形陡然消失无踪。 暮色之间，无形杀气，蔓延天地。 海龙王笑了一声，调薪似得看了林小舟一眼，之后忽然出手。一条龙影，脱手而出，朝着程立发难。 林小舟啐了一口，盯上了张上元。“姓张的！是时候算算旧账了！”言毕，出手就是“三生万物”。 一时间，天元宗驻地，杀气四溢，灵诀四散。 八个绝世高手过招，顷刻间就惊动了整个天元宗。甚至远在商城的修者，都察觉到了这边的灵力的异常波动。 天元宗正殿之上，红光耀目。 这是天元宗发出的危险信号。所有注意到这红光的天元弟子，都必须尽快赶回天元宗。同时，这红光，也会被仙界察觉。 没有特别大的危机，这红光不会亮起。 几乎所有人，都朝着天元宗驻地方向张望着。 被陈霞领着逛街的艳无双和天琼洛，凝眉看着远方。 天空之中，爆裂的灵力，犹如雷电。 很显然，那里发生了很剧烈的打斗。 陈霞看了艳无双和天琼洛一眼，三人没有言语，直接一起瞬移而去。 商城的另一个角落里。 第一魔尊咋舌道，“怎么？看样子动静很大啊。” “是啊，去凑热闹吗？” “你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去看看。” “走呗。”上官静直接朝着天元宗方向瞬移。 这个时候，大批高手，都在朝着天元宗方向靠近。 不消多时，上官静和第一魔尊就来到了天元宗上空。 放眼望去，但见天元宗的外门弟子的山头上，竟然有数百高手正在混战。这数百高手之中，有五名仙人，还有数十个大乘高手，最低修为的，也是小乘高手。而被这些高手围在骇心的，竟然还是熟人。 “啧啧，这个陆野，一回来就闹这么大的动静啊。”第一魔尊扫视周围，发现还有不少高手，正在源源不断的加入争斗。陆野等人的处境，愈发艰难了。 天元宗，东州第一大宗，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陆野等人即便再强，面对数百倍的敌人，也肯定应付不来。 第一魔尊微微一笑，“邻居，要不要趟一趟浑水？” 上官静撇嘴道，“我可不想去送死。” “也是，我也不想。” 上官静一愣，对于第一魔尊的回答十分意外。看了一眼已经杀得有些红眼的林小舟，啐道，“你就看着你师妹死吧。” 第一魔尊大笑，一个瞬移上前，双手张开。 魔高一丈。 强大的压迫力量，直接将十数个小乘高手压趴在了地上。 刚刚赶到这里的言不语和陆紫烟，看了一眼这混乱的场面，不由苦笑。 言不语道，“陆野的能力很强，可惜智商差了点儿。” 陆紫烟讪笑，“能力再强又如何，在天元宗驻地发难，一旦被天元宗的高手们布下阵法，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天元宗弟子，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也逐渐开始结阵。这些人的修为虽然不算太高，但近百人围攻一人，自然也是不惧。 言不语叹了一口气，直接跟陆野传音。“不想死，就快离开这里。往西百里，我助你摆脱追兵。” 陆野身形散开，抹杀了一个小乘高手之后，又再一次现出身形。“什么人？” “天镜宗，言不语！” “陆野！快走。天元阵可不好破！”陆紫烟忍不住传音提醒。 听到陆紫烟的声音，陆野一怔，再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仿佛怎么也杀不完的敌人，心中也是哀叹。 这些人，不过是被仙尊蒙蔽了而已。 为了杀这些蠢货而冒险，不值得。 注意到天空之上，隐约有阵法凝聚的迹象，陆野再一次消散于无形，分别跟林小舟等人传音。 众人也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事态的严重性，自然也没有恋战的兴趣。 这个时候，言不语和陆紫烟也加入战团。 言不语和陆紫烟头前带路，带着陆野等人往西突围。 纷乱的打斗声，吵醒了正在修炼的绿豆。 绿豆懒洋洋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四散的灵力波动，苦笑一声。 “真能折腾。”她抱怨了一声，又看到了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的杨荇。 还没有到近前，杨荇就嚷嚷起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绿豆师妹！” 绿豆笑道，“师姐，怎么回事？” 杨荇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啊，天元四仙都加入了打斗。好多高手啊！我都不敢靠近，生怕被四散的灵力打死了。” 绿豆道，“嗯，离远点儿好。” 杨荇进了屋，似乎是累的，喘气连连，却又不坐下。来到窗前，朝外张望。“这里安全吗？不会被殃及吧？” 绿豆笑了一声，“不要紧的。” 杨荇呼出一口气，咋舌道，“真是好突然，突然就打起来！太意外了！这里可是天元宗啊！天呐！要出大事儿了吗？” “嗯嗯。也许吧。”绿豆道。 248 礼物 陆紫烟的“落烟神剑”开路，第一魔尊的“魔高一丈”断后，众人想要退走，并不算难。不过，这个时候，林小舟跟张上元正打的不可开交，似乎并没有退走的意思。 陆野心中清楚，林小舟是想杀了张上元。 可是，张上元不是一般的角色，而是一个仙人。甚至又不像仙童那样是个活死人，可以被死气直接抹杀。 “先走！”陆野喝道。 “我不！”林小舟红着眼睛，手中的灵诀不断的朝着张上元轰去。 “你先走！我来杀他！”陆野一把抓住林小舟，竟是把她往后推了一下，直接推到了陆紫烟身边。 陆紫烟一把抓住了林小舟。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陆野跟陆紫烟传音。 陆紫烟看了陆野一眼，也不犹豫，直接带着林小舟要走。 林小舟却不肯走。 “走！”陆野的语气有些冲，“不要留下来碍事！” 海龙王这个时候来到了林小舟身边，笑了一声，道，“走吧，他死不了的。”说着，忽然出手，按在了林小舟的脖颈上。 一股灵力直接灌入林小舟的身体之中。林小舟心中一惊，想要反抗，却已经来不及了。 抱住昏倒的林小舟，海龙王跟陆野传音道，“速战速决。”言毕，直接跟着陆紫烟等人退走。 第一魔尊的“魔高一丈”，带来了强大的压力。纵然是仙人，这个时候也会被“魔高一丈”压制的不能快速瞬移追杀。 石方、沐灵和程立三人，带领一帮高手，前去追杀言不语等人。而天颜公子和张上元则留下来对付陆野。 除了这两个仙人，还有数之不尽并且越来越多的大小乘高手。 陆野悬于空中，看着围在周围的天元宗弟子，眉头微微蹙起。他并不在意这些修真者。不是因为他可以单挑这么多人，而是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杀了他。 他看向张上元，忽然自嘲的一笑。“真不是个好丈夫。” 张上元听得此言，不由一怔。心说自己的妻子早就死了许多年了，自己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怎么就不是个好丈夫了？ 陆野又道，“这么久不见，突然回来，竟然忘了给自己的妻子带一份礼物了。”说到此，陆野眼神中显出杀气，“好在还有你。” 张上元凝眉道，“你什么意思？” “借你人头一用。”陆野言毕，忽然消失无踪。 天颜公子冷哼一声，手中折扇啪的打开，整个人身上的灵力也被崔动到了极致。他听那些从海北之地回来的仙人提过。陆野此人的手段，十分诡异。 “孽畜！”天颜公子呵斥道，“敢在天元宗撒野，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天际泛起一道亮光。 整个天元宗的守护阵法天元阵，终于被激活。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可能破阵而去，也不可能攻阵而入。 陆野，已然成了瓮中之鳖！ 周围，死气弥漫。 却看不到陆野的踪影。 天颜公子忽然出手，折扇朝着一侧打出一道灵诀。 砰地一声响，天伦龙图挡下了天颜公子的攻击。 陆野虽然化于无形，无法被人看到，但却并非不会被灵力打到。真正的高手，依靠感知力，总能察觉到他的大概位置的。 就在天伦龙图挡下天颜公子的攻击的那一刹那，张上元陡然瞬移，来到了天伦龙图的后面，随手就是一道剑芒。 不过，这一次，却并没有换来天伦龙图的出现。 陆野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张上元怔了一下，猛然察觉到杀意，下意识的鼓动浑身上下的灵力，之后迅速一个短距离瞬移。紧接着，天颜公子的灵诀，擦着张上元的耳朵，急掠而过。 砰的一下，又是一个天伦龙图，挡下了天颜公子的攻击。 周围又一次陷入死寂。 陆野仿佛消失了，但死气犹在。 天颜公子冷哼道，“真不明白，你这般实力，是如何那般轻易的就杀了仙童的。” “一物降一物么。”陆野的声音，在周围回荡。“很不巧，我的手段，刚好克制仙童。” 天颜公子冷笑，“畏首畏尾的鼠辈，何不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不急，杀你，是早晚的事儿。”陆野说的轻松，其实心底还是有些焦急的。 他这般托大的留在这里，依仗的就是散出死气之后自己会散于无形。再配合剑阵，杀了张上元之后全身而退并非不可能。但问题是，想要速战速决，却又很难。天颜公子和张上元的实力并不弱。长时间耗下去，陆野自问可以直接杀掉这两人。不过，自己没有耗下去的资本。 天元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强，到时候，凭借死气，自己根本不可能破阵。而且，再拖下去，万一仙界来人，自己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口中说着不急，陆野却直接祭出剑阵。 无数道死气凝聚而成的剑影，直接朝着天颜公子发动攻击。而就在不远处的张上元，却被剑影无视了。 看到天颜公子被剑影困住，张上元却并不轻松。因为之前陆野就特别表示了要杀自己的意思，所以，他毫不怀疑陆野会声东击西的直接偷袭自己。 他不明白陆野夫妇为何好像跟自己有仇似的，特别是那林小舟，之前与她缠斗的时候，她的许多手段，甚至只攻不守，恨不得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纠缠着天颜公子的剑影忽然调转了方向，直接朝着张上元打去。张上元心中暗道“果然”，手中灵诀不断打出，轰击剑影。 剑影转换目标，天颜公子眉头一簇，随手往身后就是一道杀意十足的灵诀。 而这个时候，张上元手中灵诀刚刚脱手，面前铺天盖地的剑影，竟然陡然消失。紧接着，背后就传来杀意。 好快！ 他回手打出灵力屏障。 砰的一下。 灵力碰撞在一起。 张上元惊讶的发现，攻击自己的，竟然是天颜公子。 天颜公子也是十分意外。刚才明明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张上元，怎么就来到了自己身后？ 是了！ 阴阳轮转！ 是陆野暗中调换了张上元的位置。 天颜公子和张上元虽然不会《天伦》，但对于阴阳轮转，还是有些了解的。 陆野必须以他自己和目标为轮转，所以，张上元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陆野之前的位置。而张上元之前的位置，就是陆野现在的位置！ 天颜公子和张上元明白过来。两人都是高手，反应极快，直接就朝着张上元原本的位置打出灵诀。天颜公子更是折扇脱手。 折扇夹带着极为强悍的灵力，横扫而过。 他的这把折扇，并非凡品。许多防御阵法，都可以无视。所以，天颜公子在折扇脱手的那一刹那，就忍不住笑了。 如果陆野再用天伦龙图来抵挡的话，大概战斗就结束了。 折扇未必能攻破天伦龙图，但它在碰到无法攻破的防御法诀时，会搅乱周围的灵力。那样所造成的结果，就是让陆野移动的位置受到影响！ 这种影响是很轻微的，但高手过招，仅仅这轻微的影响，就足以改变战局了。 “不好！”耳边忽然传来张上元的声音。 有了被“阴阳轮转”了一次的经验，张上元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发生变化。只是，话音未落，他就出现在了折扇的正前方。 下意识的，他随手打出灵力屏障。 这个时候，天颜公子察觉到了背后杀意，来不及召回折扇，直接往身后打出灵诀。 天伦龙图乍现，挡下天颜公子的攻击的同时，天颜身后，传来了一声异响。 啪的一下，张上元仓促间打出来的灵力屏障没能挡住折扇，折扇直接打在了张上元的胸口。 张上元也不是泛泛之辈，知道自己被阴了。他没有硬生生扛着折扇的攻击，反而借助折扇攻击的力度，直接往后飞退。 与此同时，他迅速祭出了一件法宝，那法宝是一个光罩，直接将他自己罩在里面。他不知道狡猾的陆野还有什么阴损手段，所以，这个时候先把已经受伤的自己护住，是最稳妥的做法。 然而，让张上元有些意外的是，眼前的景象，就是陡然消失。 周围，白茫茫一片，竟然空无一物。 虚空？！ 张上元大惊。 自己怎么进入了虚空？ 天元宗。 眼睁睁的看着张上元忽然凭空消失，周围的杀气，也陡然无踪，天颜公子面如沉水，俊俏的容颜几乎扭曲。 遁入虚空！ 这是传说中的凤凰的手段！ 这陆野，难道是凤凰一族的后裔？ 能遁入虚空的凤凰，肯定已然涅槃。而虚空，是涅槃凤凰的乐土。 很显然，陆野早在那里布下了虚空阵，等待着张上元自投罗网！ 张上元…… 完了。 …… 山林间。 到处都是灵力轰击的痕迹。 有些地方，还有很新鲜的血。 隔一段距离，还能看到一些死尸。 顺着这些打斗的痕迹，陆野很快就追上了石方和沐灵等人率领的追杀言不语的大部队。 山林间，大雾弥漫。 这些雾，不正常，显然是一处迷阵。 陆野化作一团死气，利用死气探路，很快就出了阵。 阵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 言不语等人，正在这里等着他。 林小舟也已然醒转过来，看到陆野，明显松了一口气，正待说话，却见陆野摊开了手掌。手掌间，一团死气缭绕之后，出现了一颗人头。 “送给你。”陆野笑道。 林小舟呆了一下，咧嘴笑了。抱着张上元的人头，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颇为满意的说道，“谢谢夫君。” 言不语眉头挑了一下，道，“这礼物还真是特别。”干咳一声，又道，“走吧，这里不安全。” …… 天元十六年。 天元宗驻地，发生暴乱。 陆野、林小舟、艳无双、天琼洛、上官静、第一魔尊、陈霞等人，残忍杀害天元宗弟子数十人，其中包括天元五仙之一的张上元。 最终在天镜宗匪首言不语及大前门叛徒陆紫烟的帮助下，众匪徒顺利逃脱。 是年，原天元宗宗主冰仙子下落不明。天颜公子坐镇天元宗，成为天元宗第三任宗主。 紧接着，整个修真界的许多角落里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厮杀。天元宗终于开始全力绞杀天镜宗弟子。天镜宗最终选择了彻底的销声匿迹，整个世界，又一次恢复了太平。 新任宗主天颜公子却不满足于此，对于言不语及陆野等匪首的通缉，依然没有丝毫的松懈。可言不语及陆野等人都是高手，想要找到他们，其实并不容易。 有传闻说他们在魔域，也有传闻说他们上了游魂岛。更有传闻说他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去了四海八荒之地。 天颜公子带着沐灵、石方等人回了仙界一趟。对于沐灵、石方和程立没有及时揭发冰仙子的恶行的行为，宽仁的仙尊并没有追究，只是让他们戴罪立功，拿下陆野。 让天颜公子等人有些意外的是，仙尊的命令很奇怪：“要活捉。” 要活捉陆野，其他人，生死勿论。 他们不明白仙尊为何非要活捉陆野，但既然仙尊下了令，他们自是不敢违背。 众仙散去，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王者的宝座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眉头簇在一起。 这个陆野，到底是什么人？ 缘何从未听闻过？ 他怎么会天伦？ 洛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这么多年，洛一直在海北之地么？ 是洛教了陆野《天伦》？ 那条龙，又是什么来路？ 老者沉吟良久，忽然猛地站起身来。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记忆，似乎有些问题！ 片刻，他摇头大笑，“陆北斗啊陆北斗，真是小觑了你。” …… 神界。 看到忽然发笑的陆落梅，贺长风也跟着笑笑，伸手抱住了陆落梅的肩膀，看着崩溃的天地，贺长风道，“确实有些好笑，成也修真，败也修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陆落梅看了贺长风一眼，道，“天地的自愈能力还是不错的，或许中天之地还会自愈的。” 贺长风却摇头道，“有些伤害，是永远无法自愈的。不然，何以有八荒之地呢。” “我对四海之地，多少有些了解。至于八荒，就不太清楚了。” “八荒，并非是在八个方位。而是八处废墟世界。”贺长风道，“中天的覆灭，只是历史的重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因为人性从来没有改变。一个个世界，最终葬送在了修真者手中。曾经的修真者悔之晚矣，后来的修真者自以为强爷胜祖。” 陆落梅笑了一声，道，“人么，总是会觉得自己比旁人更有能力也更幸运的。你不也是这样么？旁人杀不了神，你却以为自己能做到。” 贺长风叹气，“我做不到的。” “那何必来送死呢？” “有些事情，明知是死，也必须做。”贺长风道。 陆落梅看着贺长风，淡然一笑，之后翻身趴在贺长风身上，近在咫尺的看着他。 贺长风也笑了笑，轻轻抱住陆落梅。 “你的笑容，有些哀伤。”陆落梅说。 贺长风没有说话，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让他真正爱过的女子。也许，自己当初应该听她的，不该来神界送死。 “以前，你的笑容，总是那样清澈，不见一丝哀伤。”陆落梅忽然又低声呢喃了一句，之后趴下了，吻在了贺长风的唇上。 贺长风享受着陆落梅的湿吻，片刻，忽然一怔。 推开陆落梅，贺长风凝眉道，“以前？” 陆落梅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 魔域。 万魔谷，弑神殿。 陆野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手中的刀，怔怔出神。 林小舟站在一旁，道，“这就是天意刀？” “是啊。”陆野点点头。 因为之前在时之殇的经验，再加上陈霞的帮忙，拿到天意刀，十分简单。只是……“这把刀，真的能彻底杀死你元神之上的‘寄生元神’？” “应该可以。”林小舟道。 天琼洛道，“我不太明白，《道生一》纵然诡谲，可也不至于能够自生元神，之后夺舍吧？” 言不语道，“这种事，确实第一次听闻。” 修习落烟神剑的陆紫烟，对于心神的了解，比之旁人更强。不过，她也觉得林小舟可能错了。她摇摇头，道，“元神乃是灵之精元，一个法诀，不可能生成元神。而且，即便是真的，但这把刀，看起来很普通啊。杀死寄生元神？可能吗？” 陆野点点头，又看向陈霞。 陈霞和贺长风在神兵秘境中待了很久，或许对这把刀有更多的了解。 陈霞注意到陆野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却摇头苦笑。“我不是很清楚。他……也没有说过。”提及贺长风，陈霞的神情有些低落。 陆野又看向海龙王，道，“龙王，你觉得呢？” 海龙王道，“你们人族的想法总是很古怪的。可能、大概……也许法诀真的可以生成元神吧。谁知道呢。要不……试试看？” 林小舟恶狠狠的瞪了海龙王一眼，本来看她就有些不顺眼，再加上上次偷袭自己，让自己昏迷过去的事情，林小舟对海龙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她啐了一口，道，“要不先拿你试试刀？” 海龙王笑道，“你看，你自己不是肯定的认为自己元神之上有寄生物嘛。对自己要有自信，认准了，就别轻言放弃嘛。” 陆野眉头一拧，对于跟自己妻子争吵的海龙王，也是心存不满，冲着他啐道，“行啦。别叽叽歪歪的废话了。你们先出去，我再参悟一下这天意刀。” 言不语道，“也好。不过，此地怕是也不安全。我们最好尽快转移。” “我知道了。”陆野答应了一声。 众人离开，陆野一个人抱着天意刀，不断的用神识来探索参悟，可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确定这把刀不一般，但又无法看出它哪里不一般。 长时间的以神识来参悟一样法宝，是很累的一件事。 陆野感觉有些疲惫，干脆就靠着座椅的靠背沉沉睡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陆野猛然醒来。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呆了一下，之后脸色一寒。 “这头贱龙！”陆野不禁脱口大骂。 未曾想，他时刻提防，处处小心，可最终还是中了海龙王的诡计！ 陆野豁然起身，直接去找那头贱龙！ 249 情义 【停电了，抱歉】 陆野找到海龙王的时候，这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女孩儿，正靠着一棵参天大树坐着，手中拿着一颗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一枚骷髅，不断的通过骷髅黑漆漆的眼洞张望着，似乎里面有什么精致一般。 见到陆野面如沉水的过来，海龙王怔了一下，之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陆野。 陆野冷声道，“卑鄙！” “呵呵。”海龙王笑了，“夫君言重了，将来你会感谢我的。” 陆野拳头紧握，强忍住了对海龙王出手的冲动。他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怒火，沉声道，“我不是你的夫君！” “早晚会是的。”海龙王忽然起身，跟陆野面对面站着，伸手想要捏住陆野的下巴，却被陆野恶狠狠的打开。讪讪一笑，海龙王道，“现在是不是又气又没办法？想杀了我，又担心我死之后，你也会倒霉？嗯，不知道以你的智商，有没有想过试试严刑逼供。呵呵，或许你并不知道。当初我父王困住我的阵法，其实是有攻击性的。我在那阵法中承受了无数岁月的折磨。所以呢，我的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 陆野怒目而视，额头青筋暴起，身上，隐隐有死气浮动。这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而导致的死气失控的征兆。 “龙悦！你……”陆野从牙缝中挤出海龙王的名字，想说些什么恶毒的话，却又作罢，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很响。 海龙王，真名龙悦。 龙悦没有躲避，脸上的笑容愈发浓厚。“一巴掌能解气吗？要不要再来一下？千万别把身子气坏了。”说着，竟然再一次抬起手，一脸温柔的抚摸着陆野的脸庞，“不要急，慢慢的，你会像从前一样英俊的。凤羽果真还是有用的，我就知道，我会再见到你，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陆野一把抓住了龙悦的手腕，紧紧攥着。盯着龙悦的眼睛，陆野冷然道，“如果早晚是个死，反倒不如现在直接杀了你！”说话间，陆野身上的死气，愈发浓郁。 龙悦察觉到陆野鱼死网破一般的杀意，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或者说宁愿跟我拼命。但问题是……你总不至于希望林小舟也死掉吧？” 陆野一愣，“你想说什么？” “你不想林小舟死的话，就不能杀我。”龙悦笑吟吟的仰着头，盯着陆野的眼睛，“法诀无法生成元神，但是，却可以成为一种依附。正如你这般魂体，就是依靠浴火涅槃而存在。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神应该已经死了，并且元神溃散与天地。但是，任何一个修炼了《道生一》的修行者，都会引来已经溃散的神的元神的依附。最终，神的元神，会吞噬修行者原本的元神，取而代之。”说着，龙悦将自己的手腕从陆野手中挣脱，之后重新靠着树干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草地，“坐下。” 陆野冷着脸，道，“不必。” “呵呵，心情不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龙悦仰着头，打了个哈欠。“要睡一会儿。” 陆野愤怒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子，深吸了几口气，才席地而坐。 “这里。”龙悦又拍了拍她旁边的草地。 陆野依旧隐忍，坐在了龙悦旁边。 龙悦笑着抱住了陆野的胳膊，脑袋搭在陆野的肩膀上，继续说道，“想要杀死这种寄生元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有极为强悍的元神法宝，才能在不伤及本身元神的前提下抹杀寄生元神。天意刀，就是元神法宝。” 天意刀。 林小舟在通过自伤元神之后，察觉到了寄生在自己元神之上的元神。现在的寄生元神，还不够强，所以，处于主导地位的林小舟，可以通过寄生元神，多少了解一些它曾经的过往。 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人手持天意刀，差点儿杀死神。 天意刀带给神的元神的创伤很重。 所以，林小舟确信，天意刀可以杀死寄生在自己元神之上的神的元神。只是，具体方法，林小舟并不是很清楚。 龙悦换了个姿势，躺在陆野的腿上，又找了个较为舒服的角度，看着陆野，继续说道，“你可知天意刀的材料是什么？” 陆野不言不语，也不去看龙悦，只是僵着身子，盯着前方，却又在认真听着。 龙悦也没指望陆野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笑笑，继续说道，“天意刀的材料，是元神！元神炼器，绝不简单。这是一个绝顶高手，在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以自己的元神炼器，最终在自己死亡之后，元神成为了一件法宝。现在的天意刀至刚至阳，而万物无极至，物极则必反。所以，可以推断，材料元神，本是个女子。阴极而转阳，故而至阳！” 陆野微微凝眉，依旧不言不语。 “呵……你一定是觉得，我现在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可以先把我杀了，然后再慢慢寻找如何利用天意刀的办法对吧？” 陆野终于低头看了龙悦一眼，冷言道，“确实如此。” “哈哈哈。”龙悦大笑，之后伸手捏了一下陆野的下巴，“调皮。” 陆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神色，恨不得把龙悦一脚踹飞，却终究没有发作。龙悦这般有恃无恐，反而让陆野有些投鼠忌器了。 龙悦笑了一声，神情忽然落寞下来，缓声道，“想要驾驭元神法宝，必须先彻底了解元神炼器之法……而这种方法……” 忽然，一道灵诀，从远处疾射而来。 陆野下意识的随手打出天伦龙图，挡下灵诀。 一个身影，倏然而至。 “小天……”陆野呆了一下，一把推开龙悦，站起身来。 林小舟面无表情的看着陆野，一言不发。 龙悦反应很快，借着陆野推搡的力道，一拧身，站了起来。看看林小舟，再看看陆野，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凑过来，贴着陆野的耳朵，传音道，“珍惜你最后的时光，好好跟她说说话吧。对不起，为了天阳，我只能让你死掉。” 言毕，龙悦慢悠悠的离开了。 凤天阳，凤凰一族曾经的第一高手，也是龙悦私定终身的伴侣。 也是因为凤天阳，龙悦才会被龙祖困在北海。 陆野看着面前的林小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把一切都告诉她吗？ 以她的性子，大概会直接杀了龙悦。而那样的话，她自己也最终会被神的元神所取代。 痛快生，痛快死。 这或许就是林小舟这个也会因为怕死而卑躬屈膝的小魔头最喜欢的人生态度吧。 快意恩仇，生死无谓。想想确实挺好。可问题是，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女人的丈夫，真的希望跟自己的妻子一起死吗？ 陆野犹豫了，几次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小舟忽然笑了。 那笑容，让陆野看着心如刀绞。 “连解释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吗？”林小舟问。 陆野无言。 “呵，正好，我也没兴趣听。”林小舟说罢，转身离开。 陆野无力的蹲下来，双手抱着脑袋，浑身战栗。 “真是个可怜的女子。”龙悦的声音，出现在陆野身后。 陆野愤然起身，直接朝着龙悦打出瑶光。 龙悦抬手打出灵力屏障，想要挡住陆野的瑶光，却未曾想这瑶光太过霸道，灵力屏障瞬间崩溃。她吃了一惊，急忙一个瞬移，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瑶光的攻击。 心有余悸的龙悦远远的看着陆野，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这个陆野，确实不简单。想要单单凭借普通的灵力屏障挡住他的攻击，显然不太容易。 淡然一笑，龙悦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玉简，丢给陆野。“既然林小舟说当年有人依靠天伦和天意刀，曾经差点儿杀了神。那现在的话，你若是能成功祭炼天意刀，要杀仙尊，大概也不难。杀仙尊，救下林小舟……你要尽快。你的时间不多了。”说到这里，龙悦又苦涩的笑着摇摇头，“陆野，对不起。凤羽无法通过虚空，而北海可能也找不到第二个魂体。” 陆野看着龙悦，眼中杀意斗现。 不过，龙悦说完，却直接瞬移而去，没有给陆野杀她的机会。 陆野没有去追龙悦，直接开始查看玉简。 良久，陆野手中的玉简，化作飞灰。 这个时候，天琼洛瞬移而至，笑道，“陆野，怎么回事？小两口闹别扭了？” 陆野看向天琼洛，“小天呢？” “她要离开，被艳无双缠着呢。到底怎么回事？”天琼洛注意到陆野的神情有些不对。 陆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帮我护法。”言毕，陆野直接盘腿坐下，取出了天意刀。横在腿上，双手灵诀不断变换。整个人身上，竟然泛起一片淡淡的金光。 天琼洛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打扰陆野，直接随手布下了一个简单的禁制，之后安静的守在外面。 不消多时，艳无双过来了。 看了陆野一眼，又看向天琼洛。“他在做什么？” 天琼洛摇头。 艳无双又看了陆野一眼，苦笑道，“我是真的很好奇。一向几乎可以用不近女色来形容的陆野，怎么就……”注意到天琼洛好奇的看过来，艳无双才继续说道，“林小舟看到他跟海龙王在……咳……在亲热。” 天琼洛嘴角一抽，脱口道，“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艳无双道，“可林小舟说她亲眼看到了。” “林小舟呢？” “陆紫烟在跟她说话呢。”艳无双道，“你看到海龙王了没有？” 天琼洛摇头。 艳无双道，“那龙王有些古怪，怕是有什么内情。算了，等看看陆野怎么说吧。” …… 极为久远的过去。 漫山遍野的新坟，引来阴冷的风。 这纷乱的世界，到处都是血色。要不了太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荒芜，犹如那遥远又触手可及的八荒。 女子站在坟前，肃然而立。 她的双目清澈，不见一滴眼泪。 因为她的眼泪，早已流干。 一旁，男子轻轻的揽住了女子的肩膀。 女子言道，“父母、兄弟、叔伯、子侄……一百六十三口！此仇，不共戴天！” 男子点头，看着面前父亲的墓碑，道，“我已悟出《天伦》，或可防御《心剑》和《道生一》。” “《心剑》无妨，恐《道生一》太强。” “拼死一战，死而无憾。” 女子摇头，“大仇不报，死不瞑目！我族有一秘法，可以炼制元神法宝。或许能多些胜算。” 男子转脸看了看女子坚毅的神情，道，“好，我传你《天伦》，你传我炼器之法。” 女子转过身来，仰着脸，看着男子，淡然一笑。“夫君莫不是傻了？何必这般麻烦？若能杀得了神，生又何欢？即便杀不了神，死又何惧？” 男子一愣，大笑道，“所言极是。”他笑容渐渐收敛，抬头看天。“苍天有眼，是成是败，皆是天意。” 女子笑道，“天意……好名字。夫君喜欢用刀，我便炼制一把刀。此刀名曰‘天意’，何如？” “妙极。” …… 天元十六年立夏。 这一天，是天元宗的耻辱。 堂堂第一宗门，掌控天下的圣地，仙人镇守的所在，竟然被陆野击杀仙人张上元之后全身而退。 新任宗主天颜公子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高高在上的仙人，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真者如此欺凌羞辱，实在是可恨！ 所以，天颜公子一刻也没有放松对言不语和陆野等人缉杀。 任何有关言不语和陆野等人的信息，天颜公子都会亲自过问。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天颜公子急急的召集了剩下的仙人和天元宗的几个地位不低的大乘高手。 “得到确切消息，言不语和陆野等人，正在万魔谷的弑魔殿！”天颜公子道，“立刻召集所有大乘以上高手，突袭万魔谷！” 沐灵凝眉道，“仙尊有命，要活捉陆野。这个……” 陆野化死气于无形，想要击杀都不太容易，活捉更是很难做到的。 天颜公子沉吟良久，道，“不论生死，只管下手！仙尊怪罪下来的话，我一肩承担！” 石方道，“宗主说笑了，若是仙尊怪罪，我等自不会推责。另外，有消息传来，有人发现冰仙子及她的龙仆林伤儿，在极西之地出现了。” “且不管她。”天颜公子道，“先杀陆野！” …… 天绝之地。 殷成最终还是没有听从扬穹的劝说，直接躺在了自己挖的坑里。 扬穹站在坑边，一直没有动手掩埋。 以前的时候，两人以为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所以大多时候，总是各自发呆，相顾无言。直到这个时候，扬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好多话想跟殷成说上一说。 可惜，殷成没有闲聊的兴趣了。 他只是闭着眼睛，等着扬穹落下第一铲的泥土。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安心的放下一切，选择死亡了。 扬穹觉得好笑，“既然你看破了生死，甚至好像放弃了一切，那又何必在乎肉身是否暴尸荒野呢？” “死都死了，我在乎这点儿事，难道也过分吗？” 扬穹一时无语。 殷成道，“快点儿吧，你不是急着飞升吗？” 扬穹叹气，“算了，飞升……好像真的挺无趣的。” “那你打算去哪？” “相传，这世界很大，还有四海、八荒、十方净土。我想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殷成道，“也看不出什么花花来。” 扬穹讪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陪我走一遭吧。一个人，也挺无趣的。” “不了，我急着死。” “再多活几天好了。”扬穹丢下了手中的铁锹。 殷成依旧躺在坑里，仰望着天。良久，叹气道，“可惜了。” “怎么？” “可惜你不是女子。不然……” 扬穹大笑，“走吧，也许你能遇到一个你不觉得‘可惜’的女子。” …… 天元宗。 绿豆收了功法，一个人在山林间悠闲散步。 忽然，一道道身影，从她的头顶瞬移而过。 绿豆抬头看看，又继续自己的悠闲。 这么多高手忽然离开，大概是找到了陆野的位置吧。 想到陆野，绿豆觉得好笑。 就像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当年聪明绝顶的陆北斗也很好笑。 真不明白这些人，执着于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绿豆来到了天元宗的山门口。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赶着一辆马车，从山门口经过。马车上，拖着一副棺材。棺材里，没有死尸，只有一些衣物罢了。 这女子，绿豆还是知道的。 她是凤城城主张小凤，张上元的女儿。 陆野杀了张上元，不管是什么原因。终有一天，张小凤会找上陆野，要报杀父之仇。 恩恩怨怨，总难善了。 绿豆觉得挺无趣的，再回头，看看身后高耸至山巅的台阶，绿豆叹了一口气。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叹气，亦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叹气。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 绵绵青山无尽头，潺潺绿水向东流。 这一切的美好，偏偏多了许多人类，看起来是那样的碍眼。 250 决战 天元十六年，四月初七。 英雄而无谓的天颜公子率领四仙及天元宗三百余大乘高手，在魔域万魔谷围攻言不语及陆野等匪首。 是日，天颜公子和程立二位仙长，以身殉道，惨死于恶贼陆野之手。同时，近百位大乘高手死亡。 邢城。 温记宝铺。 温虎放下一饮而尽后的空碗，又自顾自的倒了一碗，唏嘘道，“这个陆野，当真强悍。万军从中取张上元性命，又能在众高手围攻之下斩杀二仙，全身而退……恐怕唯有仙尊，才能斩杀此恶贼了。” 温虎一旁的沈放沉吟不语，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小小的缀了一口。他不太喜欢像温虎这样用碗喝酒，即便抱着酒坛喝也喝不醉。看了温虎一眼，沈放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环境真的会改变人的。 曾经的温虎，性子温吞懦弱，现如今，倒也学会了大碗喝酒了。 温虎又道，“陆野虽强，但岂能强过仙尊？更遑论他已经疯了。” 陆野疯了，在斩杀了天颜公子和程立，重伤石方和沐灵之后，原本胜券在握的陆野，忽然转身出手，一刀杀死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妻子林小舟。 天意刀直接穿过了林小舟的心口，元神法宝天意刀，没有贯穿林小舟的身体，反而直接斩杀了她的元神。 相传，在当时的混乱之中，陆野斩杀林小舟之后，便化作死气遁走。天琼洛抱起林小舟的尸首，跟随言不语、第一魔尊等人强行突围，不知所踪。 三个多月之后。 七月十七。 落叶缤纷的山林间，带着一分萧条和落寞。 陆野从一个禁制中走出来，一眼看到了坐在一棵树杈上看着自己的龙悦。 “好久不见。”龙悦笑道。 陆野凝眉，看着龙悦，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杀意难掩。可是，他却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龙悦脸上笑容更甚，“天阳哥哥，你想我没有？” 陆野嘴角抽动了一下，咬着牙怒道，“滚！” “呵呵，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却又做不到？”龙悦的心情极好，从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的来到陆野面前，围着陆野转了一圈儿，之后又仰着脸，看着他，“天阳哥哥的记忆，最终会占据主导的。” 陆野不想看到龙悦，他微微闭眼，道，“只是他的记忆而已，并非他真正活了过来。你又何必如此。” 龙悦伸手捧着陆野的脸，竟然踮起脚尖，在陆野唇上吻了一口。“你有了他的记忆，就是他了。”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是龙悦口中莫名的清香。 他惨然一笑，道，“是啊，我不是他，但却成了他。” 龙悦抱着陆野的脖子，笑道，“变得好看了，多好。” 陆野推开龙悦，迈步前行。 “你去哪？”龙悦问。 “趁着自己还是自己，我要去仙界。”陆野道。 龙悦跟着陆野，“天意刀你彻底祭炼了？” “嗯。”陆野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当然是跟你并肩作战了。”龙悦道，“好不容易把你复生了，我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你死的。” “那你可能会跟我一起死。”陆野道。 龙悦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陆野依旧前行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那你可能会跟我一起死…… 很久以前，真正的凤天阳，曾经这样说。 那一次，龙悦选择了退却。 那一次，凤天阳涅槃失败而死，那一次，龙悦被愤怒的龙祖关进了北海牢笼。 陆野一直来到山巅，看着眼前的山水，默然无语。 “怎么？还不走？” “等会儿。” “等什么？” “等一个人。”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的午后，陆紫烟踏着夕阳而来。 “鸿翔、周元生等人，已经找回记忆。”陆紫烟说。“就等你了。” 陆野笑了，“那就该上路了。” 陆紫烟看着陆野，良久，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是吧。”陆野笑着点点头。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这山、这水，之后瞬移而去，直奔通天路。龙悦化身巨龙，紧随其后。 …… 神界。 陆落梅坐起身来，慢慢的穿着衣服。 看一眼依旧躺在身旁的贺长风，陆落梅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贺长风看向陆落梅，笑着伸手，按在陆落梅光着的腿上，问，“什么事？” 陆落梅拿开贺长风的手，穿戴整齐了，才说道，“贺云非，是我杀的。” 贺长风呆住了。 “其实，我就是神。”陆落梅蹲下来，在贺长风的唇上吻了一口，又道，“原本还想跟你玩玩儿，不过可惜，我有点儿急事，要先行离开。等我解决了那个小麻烦，再回来陪你玩儿。” 陆落梅言毕，身形消失无踪。 真正的成为了神之后，作为神界的开辟者，她对于神界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所以，她不像贺长风那样被困住，反而可以随意进出。 离开神界，再一次回到仙界，陆落梅立刻就察觉到了仙界入口处的厮杀。 她同样是仙界的开辟者，仙界中的任何异动，都无法逃脱她的感知。 她没有急着过去，反而想看一场好戏。 更何况，如果连自己的傀儡都和奴仆打不过，实在是没有资格跟自己的真身打。 仙界入口处。 陆野看着面前围拢而来的众仙和龙仆，叹一口气，“这一切，跟你们无关。” “陆野，你来仙界，想做什么？”出声质问的，是一个女子。 “杀仙尊！” “仙尊至强，你做不到的。”女子道。 “试试才知道。” “呵，想要跟仙尊交手，总该先过了我这一关。”女子道，“本仙来领教高招。”言毕，她和她身后的众仙及龙仆，几乎同时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陆野淡然一笑，“听闻《心祭》可以窥透人心，窥破天机。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我只能说，你的演技不错。” 女子一怔，啐道，“休要胡扯，心祭乃是魔头甘蓝的手段，我又不会。” 陆野大笑，化作一团死气，消散于无形。至于龙悦的死活，他根本不管。 龙悦给了陆野消失的位置的地方一个白眼。之后化身巨龙，冲着天空发出一声长久不息的龙吟。 先前说话那女子眉头紧蹙，被这声龙吟叫的耳朵生疼。 看看龙悦，女子忽然心头一颤。再看身旁的龙仆，他们竟然好似魔怔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 龙吟依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女子认真听着，片刻，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附近，已经有仙人察觉到了陆野的位置，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灵力四散，震慑天地。 女子浅浅一笑，竟然没有出手，只是悄然退走。一直来到通天路口，正待进入修真界，却被一人拦路。 看到那人，女子怔了一下，眼中瞳孔猛然收缩。 来人正是陆落梅。 陆落梅看着女子，淡然一笑，“小觑了你，竟然没有给我更改记忆。《心祭》果然了得。” 女子眯着眼睛，道，“我也小觑了你，陆北斗竟然失败了。” 陆落梅笑着摇摇头，“确切的说，陆北斗成功了，他确实杀死了仙尊。” “那你又是谁？” “神。” 女子愕然。 陆落梅道，“你走吧。” 女子有些意外，不明其意。 陆落梅道，“慢慢来，过些年，我再陪你玩玩。我也很好奇，《心祭》真的可以窥破天机吗？” 女子笑了，“过些年，我再告诉你。”言毕，直接从陆落梅身边经过，走向仙界出口。 陆落梅也跟着笑了一声，继续关注着这个算是自己亲手打造的仙界。 此刻的仙界，乱成一团。 被龙悦唤醒的龙族，已经跟仙人打成了一团。 而陆野，比之当年的陆北斗的智商稍显逊色，但他的手段，却极为花俏。 手持天意刀这件元神法宝，又是涅槃之体，实在是不好对付。 忽然，陆野抛下正在跟自己缠斗的众仙，直接朝着东方打去。 天意刀作为元神法宝，一样可以如同死气一般，化作无形。 无形刀影，杀气不减。 东方，刀影所至之地，一道天伦太极图，挡下了天意刀的攻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迎上了陆野。 陆野拧起眉头，“怎么？我不配跟你的真身较量吗？” 老者笑了，“后生可畏，杀之可惜了。” 言语间，那些缠着陆野的仙人也围了上来。纵横灵诀，恍的天地色变。 “不劳仙尊出手。” “此贼交给我等就好。” 一众仙人叫嚷着。 忽然，一道流光急掠而来。 这是一道可以伤及元神的攻击法诀。 有人祭出法宝，挡住了这道攻击。 紧接着，一道道剑影，铺天盖地，直接攻向那一群仙人。 陆紫烟、天琼洛、艳无双、言不语、第一魔尊、陈霞、上官静、鸿翔、周元生、离愁、陆老残、苏琴、俞昭灵、浩然…… 还有许多陆野不认识的人。 “该来的，应该都差不多了。”陆落梅笑了一声，随手打出灵诀，关闭了通天路，之后又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没有什么比关门打狗更有趣的事情了。 若是能做到一网打尽，那就更有趣了。 当然，放过两条漏网之鱼，比如甘蓝，比如冰仙子，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毕竟，生命太漫长了，总是需要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才好。 …… 战争，距离普通人太过遥远。 ——至少暂时如此。 甘蓝坐在一个简陋的茶铺里休息。要上一壶茶，也不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翠与葱葱的山林和穿林而过的大路。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繁华所在，却是个交通枢纽。 来往行脚的普通人和修真者，总会在这里休息片刻，要上一壶茶，聊一些茶余饭后的闲话。 “那魔主陆北斗，被仙尊诛杀，他的妻子甘蓝也被魔主困在了弑魔殿。本以为天下太平了，没成想，又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叫陆野的孽畜。”有人抱怨着，“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 “唉，啥太平不太平的。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咱们算个屁啊。别操这闲心了。他们高人打架，咱们看热闹就行了。” “也是。不过，说起来那陆野，实在是厉害啊。”先前那人道，“听说他一个人，就能单挑天元五仙。搞不好，能跟仙尊打一场。” “别胡扯了，什么人能是仙尊的对手啊。”与他闲聊的那位，显然不太相信。“吓破他的狗胆，他也不敢跟仙尊过招。” 一旁桌上，有人冷哼了一声。“你们知道什么。我听闻，那陆野，已经上了仙界。还有言不语那一帮匪徒，搞不好此刻正在仙界作乱呢。” 有人抬头看天，仿佛能看到仙界的打斗似的。有人唏嘘，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反驳。“不可能，仙尊在上，那陆野想要在仙界兴风作浪，简直就是作死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陆野在修真界肆意妄为，仙尊宽仁，没有杀他，他就膨胀了嘛。”有人分析道，“说起来，仙尊实在是太宽仁了，当初他就没有杀死甘蓝，而只是将她囚禁了。对于甘蓝和陆野这种恶贼，就该杀之而后快。” “你算什么东西，轮到你指摘仙尊了？仙尊他老人家，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的。” 被人骂了，那人的脸色有些难堪，正待回骂过去，却被茶博士截去了话头。多年摆摊儿的茶博士，眼力见儿是极好的。他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打起来。打了个哈哈，茶博士道，“提及甘蓝，我记得传闻说魔族的女子，都很漂亮，也很放荡，不知真假。” 一众男人，提到了女人的话题，立时间就兴趣大增。更何况这小小茶铺里，还坐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呢。 有人猥琐的笑起来，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荤笑话，各种关于魔族女子的污秽的夸张的传闻，更能让聊天的氛围高涨起来。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失败的魔族，自然成了被挖苦嘲讽的对象。 各种关于魔族的黑历史，最是让人喜欢在茶余饭后胡扯一番。 甘蓝安静的听了一会儿，笑着起身，直接瞬移而去。 原本脸上带着猥琐笑容的几个男人，此刻都是惊了一身冷汗。 能瞬移的高手，若是要杀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对于这些小角色，甘蓝没什么兴趣。 她一路来到魔域的万魔谷。 之前的厮杀，过去不过数月，残留的剑气，依然让这里显出一份肃杀。 甘蓝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看着熟悉的景致，看着萧条的故居，甘蓝喟然叹气。 她本该跟陆野一起并肩作战，本该跟仙尊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然而，她退却了，选择了逃避。 当年陆北斗的孤注一掷，让她心惊胆战，让她悔不当初。 破釜沉舟的决然，固然可以让自己可能会超常发挥，但一旦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这一次，隐忍多年的甘蓝，选择了退避。 仙尊想玩玩么？ 那就陪她玩玩好了。 甘蓝浅浅一笑，之后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 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甘蓝拧起眉头，认真看着那女孩儿，直到那女孩儿走得近了，才说道，“红豆？” “现在我叫绿豆了。” 甘蓝一怔，失声笑道，“还是红豆好听些。” “也不重要了。” “你认识我吗？” “认识。” “哦。”甘蓝笑了，“怎么没有跟陆野一起杀上仙界？” “没兴趣。”红豆反问，“你回来此地，是想从头再来？” “有这个打算。” “那祝你成功。”言毕，红豆从甘蓝身边经过，径直离开。 甘蓝回身看着红豆的背影，喊道，“你来做什么？” “无聊，来踏青。”绿豆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你们继续折腾。” 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咔啦啦的巨响，紧接着，就是一声震慑耳膜的闷雷。 天黑压压的，好似要下雨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气。 片刻，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这古老的大地上，仿佛是要清洗这世间所有的尘埃。 …… 极西之地。 扬穹和殷成已经在这里转悠了许久。 殷成发笑，“不知道怎么进入西疆，你还闷着头带我来此。” 扬穹道，“慢慢研究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殷成继续发笑，抬头看天。天黑压压的，雷声不绝于耳，闪电好似要撕裂天空。“看起来，好像是有一场很大规模的战斗在进行着。” 扬穹道，“应该是吧。” “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殷成问。 “找死么？”扬穹苦笑，“就算是找死，小心你这副烂皮囊，被人打个稀巴烂。” 殷成讪讪的一笑，看着还在苦苦思索着进入西疆的办法的扬穹，道，“何必非要去西疆？” “说的好像你知道去别的地方的办法似的。”扬穹道。 殷成摇头，懒得理会扬穹。他觉得扬穹实在是太执拗了。四海八荒什么的，又能有什么好玩儿的？有人的地方，世界总还不过就是这般德性罢了。 “算了。”扬穹终于放弃了，“我们去天南。” “怎么？” “找天南圣主。她应该知道去海北之地的办法。”扬穹道，“先去海北之地转转。” 殷成啐了一口，“你就瞎折腾吧。” 扬穹大笑。 251 神元 天元十六年七月十七日，天际开始出现诡异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清洗着这个肮脏的世界。 《伏魔志》记载：暴雨连下七日，似天河倒灌。低洼之地，洪灾乍现。如邢城之势，水漫全域。城主沈放，领全城百姓，弃家舍业，避难小托山。二十四日，沈放祭天，痛斥陆贼倒行逆施，逆天而行，延祸苍生…… …… 《天伦》无法压制全盛时期的仙尊，哪怕只是她的傀儡。不过，再加上天意刀，陆野倒也不至于会立刻输给仙尊傀儡。 纵横肆意的天意刀，可以无视任何法诀。配合涅槃之后可以肆无忌惮的无影无形的陆野，整个仙界，都弥漫在陆野的刀意之下。 仙尊傀儡时而以《道生一》和《心剑》攻击，时而以《天伦》防御。好整以暇的看着手段花俏的陆野，仙尊傀儡满脸尽是慈祥的微笑，恍若在看着自己的宠物冲着自己龇牙一般混不在意。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挪动一下位置，对于陆野的任何攻击，都不会躲避。要么硬碰硬，要么就是以《天伦》防御。 他的周围，无形之间，已经被陆野布下了无数陷阱。只要仙尊傀儡稍一挪动位置，就会立刻被陆野遁入虚空。在虚空之中，陆野自信可以杀掉仙尊傀儡。 可惜，仙尊傀儡并没有上当。 看似悠闲的仙尊傀儡，面向陆野隐匿的位置，叹气道，“如果你仅有这般手段，还是算了吧，你杀不了我。” 仙尊傀儡目光所及之地，陆野显出身形来，看着仙尊傀儡，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强大。” 仙尊傀儡大笑，“你不该感觉遗憾，毕竟当年比你更强的陆北斗都没能杀了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若非你及时开启了神界通道，我怕也无法从轮回道逃出升天了。” “既然你提及此事，我有一事不明。你真的可以窥伺天机吗？看起来，似乎你是早就断定我会开启神界通道，所以掐准了时间的。” “陆北斗说‘天道有迹’，其实还是有道理的。”仙尊傀儡道，“只是这‘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发现的。” “是啊，像我这种智商，大概是永远也发现不了的。”陆野叹一口气，看着仙尊傀儡，“既然你窥见了天机，那我问你，我真的没能杀得了你？” 仙尊傀儡摇头，脸上尽是同情。 陆野盯着仙尊傀儡的眼睛，忽然笑了。“陆北斗，真是个天才，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企及了。” 仙尊傀儡也笑了。“确实如此，若非我修炼了《道生一》，凌驾于天道之上，怕也不能超越他。” 陆野大笑，好似疯了一般，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了许久，陆野才止住笑，看着仙尊傀儡，道，“你记得‘天道有迹’，怎么就忘了‘人道无常’？” 仙尊傀儡脸上的笑容不减，“天道在人道之上，纵然无常，又如何左右天道？” 陆野笑着摇头，“若无人道，天道何在？”言毕，竟然转身就走。 仙尊傀儡有些意外的看着陆野，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走了。 心口忽然一痛。 仙尊傀儡愕然低头。 一把锋利的游魂刺，从身后穿过来，又从心口冒出尖来。 一个傀儡而已，经受了这致命一击，自然有死无活。 陆野没有再理会那傀儡，只是一个瞬移，来到了陆落梅面前。 陆落梅微微凝眉，颇为赞许的点点头，“避过我的感知，将死气蔓延至整个仙界，然后再借助死气，封闭我的感知，再让游魂刺客悄无声息的偷袭——不得不说，你看似老实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狡诈的心啊。”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你也没有你自认为那般强大。”陆野道，“我并没有刻意隐藏死气，只是你对死气的感知不足罢了。” 陆落梅讪笑，“仙界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我的感知，区区死气，我岂能感知不到？” “你能感知死气，是利用的你强大的修为，与你本身的感知能力无关。”陆野道，“在我的家乡，有句古语：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你本就是个死人，对于死气的感知，自然会弱很多。” 陆落梅呆了呆，忽然大笑。“我是个死人？” “难道不是吗？你的元神早已溃散，甚至已经溃散了无数岁月，你习惯了死气，又如何能感知死气？”陆野呼出一口气，“神，死了，就安息吧。何必苦苦挣扎？”说到这里，陆野忽然苦笑，“我相信，不论是神，还是仙尊，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可是，你们的手段错了。错了，就该付出代价。”陆野抬起手中的天意刀，指向陆落梅，“你还有一个错误，不知你有没有意识到。” 陆落梅凝眉，看着陆野，片刻，道，“我不该任由你的人和我的人相互厮杀。他们死亡之后，会让周围的死气更加浓郁，也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还有呢？” “还有？”陆落梅不解。 “你知道自己该死，只是不愿与承认罢了。”陆野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要活着，所以元神溃散而不彻底消亡。你知道自己该死，所以也留下了天意刀，记下了《天伦》的法诀，想要那个继承了《道生一》的人能够最终明白你自己的真实想法。” 陆落梅哼哼的笑了，“你的说法很奇怪，不过，即便你猜对了，那又如何呢？” “如果我猜对了，就说明，天意刀和《天伦》，确实可以杀了你！” “可能吗？你既然祭炼了天意刀，应该能从刀上得知，当年他们的下场，是何等凄惨。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陆野轻声一笑，手中的天意刀忽然脱手。 天意刀竟然化形。 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了陆野身旁。 看到这女子，陆落梅大笑起来，“你不甘心吗？” 女子点点头，忽然朝着陆落梅瞬移而去。两人瞬间打在一处。 “怎么？要故技重施吗？”陆落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天伦》不可能彻底封印全盛时期的我。” “不需要彻底封印。”陆野说着，浑身上下的，金光暴涨。 南辰北斗第八式，北极帝式！ 以生命为代价，借天之力！ 陆落梅躲避着那刀女的攻击，脸上尽是轻蔑的笑容。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提醒陆野道，“以天意刀纠缠我，以‘天伦禁’压制我的力量，接着用天璇把我带到轮回道中，再借天之力，以‘天狼灭帝式’杀我？虽然比陆北斗玩的更花俏，但是，我很郑重的告诉你，你不会成功的。当年陆北斗做不到，如今的你，更不可能！” 陆野笑了，身上的金光，化作一片火焰。 凤凰浴火。 他抬起手来，掐着一个灵诀。 天伦禁—— 陆落梅虽然自信，但也不敢托大。她不会任由陆野将天伦禁打在自己身上。 “三生万物！” 铺天盖地的杀气，化作四散灵诀，直接朝着陆野打来。 陆野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甚至没有祭出天伦龙图。因为天伦龙图会挡下三生万物，也会挡下天伦禁。 鱼死网破的最后一击。 孤注一掷的选择。 陆落梅笑了，嘲笑着陆野的愚蠢。 这样拼命，自己无疑会是最终胜利者。 天伦禁固然会短暂的压制住自己的修为，但却没什么用。因为等不到天伦禁彻底压制住自己，陆野就会重伤，而重伤的陆野，不再会是威胁。他的天意刀，也会变得更加无力。 无数道灵诀轰击在陆野身上，陆野身上的金光忽明忽暗，最终全部消散。他的嘴角，溢出血来，身体软软倒下，半跪在地上。 不过，他却笑了。 天伦禁开始压制陆落梅，而随着陆野的倒下，天伦禁也开始被陆落梅打破的时候，身体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的天意刀女，忽然掐动灵诀，朝着陆落梅打去。 回忆杀—— 纵然再被天伦禁压制的这一瞬间，陆落梅也不惧怕任何人的偷袭。 但是…… 如果是天意刀女的话——这个元神法宝打出的法诀，总能无视大多防御。 刀女的主人被重创，刀女自然也打不出什么厉害的法诀。可问题是，《回忆杀》，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法诀而已，纵然陆野重伤，依然可以操纵着天意刀打出《回忆杀》。 回忆杀，只能抹去自己的记忆而已…… 陆落梅不觉得这是什么致命的手段，但她还是选择在抵抗陆野由北极帝式的力量打出的天伦禁的同时，祭出天伦太极图，抵挡回忆杀的攻击。 刀女可以无视大多防御，但却无法无视天伦太极图！ 陆野对天伦太极图有很大的自信。 然而…… 回忆杀轻易的穿过天伦太极图，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陆落梅猛然惊醒。 《天伦》是天意刀女的夫君所创，天意刀能无视《天伦》，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落梅发出奋力一击，直接将天伦禁击溃。 轰然一声响。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顿时溃散。 天意刀消失了，陆野依旧半跪在那里，脸上带着笑，看着陆落梅。 陆落梅神情呆滞了片刻，看向陆野。 陆野笑道，“以你的智慧，纵然失去了记忆，也一定能推算出现在为什么会这样。”言毕，他的身体，忽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这个时候，一道龙影，急掠而至。 龙悦发出一声龙吟，化作人形，手中掐着灵诀，按在了陆野肩头。 “混蛋啊！”龙悦的声音颤抖着，“天阳哥哥！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着，恶狠狠的瞪了陆落梅一眼，一把抱起陆野，瞬移而去。 陆落梅微微凝眉，看着不远处的厮杀，微微闭眼，良久，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痛苦的发出一声长啸，张开双臂，浑身的灵力，开始逆转，最终，变成一声轰然巨响…… …… 《伏魔志》载： 天元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仙尊死于匪首陆野之手。 是日，仙界崩溃。 仙界诸仙及言不语等匪徒，逃生者寥寥无几。 后，仙界余子曼舞大难不死，回归修真界，掌控天元宗。随即发兵魔域，魔域崩溃，不复存在。魔族，彻底绝于尘世。 翌年，天元宗主曼舞进入神界。 天元十八年，曼舞自神界归来，更名天元宗为：神宗。 天元十九年，曼舞自命神女，神元纪年开始。 …… 神元一百二十三年。 冰原大陆。 冰原大陆之上并没有冰。据说，在天地浩劫之前，这块原本属于雪域的大陆之上，确实是一片冰川之地。只是后来天地相争，大陆分崩离析，再加上仙界崩溃引起的浩瀚的灵力冲击，冰原大陆发生剧烈位移，远离了冰冷地带，大陆之上的冰川，也逐渐融化，露出了黑土地。 大陆之东，冰川化水，融成一条大河。 河名取得随意，就叫冰河。 冰河自西向东，途径千山、汇聚万水，流入大海。 就在冰河与绿荫江的交汇处，是一片土地还算肥沃的平原。平原西侧，有一座大山。山顶有些怪异的弯曲，看起来像是一只牛角。 这里就是牛角山。 牛角山麓，有个村落，名叫牛角村。牛角村里并没有姓牛的。这里的百姓，大多姓刘。还有一些别的姓氏，是后来迁居至此的外乡人。 刘氏一直是牛角村里的大姓。不仅仅是因为姓刘的人多，还因为在这个灵力匮乏，修真者极少的大陆上，有一个名叫刘朵儿的修真者，就是出自牛角村刘氏——尽管她好似已经忘记了这个故乡，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即便如此，牛角村里依然有着刘朵儿的生祠，纵然不是刘氏后人，也不敢对那生祠生出不敬来。牛角村人总是满怀希望的等待着刘朵儿有朝一日能够回来，造福乡里。 今日负责轮流打扫生祠的刘三奶奶颤巍巍又小心翼翼的将生祠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干净净，拖着扫把回家的时候，经过一处院落门口，想了想，又拐过来，敲响了院门。 不消多时，一个女子拉开了院门。 “小舟啊，你家地里的草可是长荒了，这大好天儿的，没事儿去拔拔草，别总是窝在家里，洛姑娘又病得厉害，你们这日子可怎么过？” 小舟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知道了三奶奶，我吃过饭就去了。” “唉。”刘三奶奶叹一口气，迈着颤巍巍的步子离开了。 小舟关上院门，脸上的笑容收起，怔怔的抬头看看天，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床上，传来天琼洛的咳嗽声，小舟进了屋，看了一眼咳嗽不止的天琼洛，缓缓坐在了一旁。 好久，天琼洛终于止住了咳嗽，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润。看着面前愁眉不展的林小舟，天琼洛叹气道，“我可能陪不了你太久了。” 林小舟轻声应了一下，起身帮天琼洛倒了一杯茶，又扶她起来，喂着她慢慢喝下。天琼洛喝了水，无力的躺下来，又喘了一口气，才道，“你放心，孩子没有出世，只是因为你的元神沉睡太久……咳咳……”话未说完，又咳嗽起来。 林小舟微微闭了一下眼睛，道，“你好好休息吧，无双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回来了。”说罢，她起身离开。 一直来到配房中。 配房里有些阴暗。 正对屋门的长案上，摆着三块灵位。 “公婆：陆老残、苏琴之灵位。” “亡夫陆野之灵位。” “表姐陈霞之灵位。” 艳无双嘲笑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还弄起灵位来了？莫不是转性了？ 林小舟不喜欢艳无双冷嘲热讽的态度，但却什么也没有说过。她知道，艳无双很伤心，也很愤怒。她愤怒于陆野在明知必死之前，竟然只是跟天琼洛交代了后事，却没有跟她说。 清扫了一下灵位上的灰尘，林小舟看着陆野的灵位，呆了许久，眼泪不知不觉间打湿了脸颊。 你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才会故意跟那头贱龙相好，故意让我看到的，是吧？ 你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蠢货！混蛋！说好的一起跟仙尊拼命的！为什么你食言了？ 天琼洛说你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东西，睡了她，还睡了艳无双，也睡了那贱龙，只是一直装什么正人君子…… 我不信！ 你是不想让我因为你的死而伤心，是吧？ 一定是的。 你这个蠢货，那点儿小心思，我岂会不懂。 天琼洛要死了。 她说她的生机终于耗尽了。 她说她总算没有辜负你的嘱托，成功让我醒来了。 她也是个蠢货，对待情敌也能这么好。 艳无双去寻找灵植药材了，她说要延缓天琼洛的生机，可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希望了。毕竟天琼洛活的太久，又因为仙界崩溃的冲击受了重伤，能活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天琼洛说大隐隐于市。 我们现在住在牛角村，像普通人一样，很少动用灵力。 孩子…… 孩子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天意刀斩杀了我身上的寄生元神，但也伤到了孩子，能不能生下来，我也不敢保证。 天琼洛说只是因为我睡得太久…… 呵…… 我又不是你这种蠢货，怎么可能会那么好骗。 我看得出来，天琼洛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 真想给她一个大嘴巴，打的她老实交代。 夫君…… 林小舟泪如雨下，最终伏在案上，嚎啕大哭。 “呦呦呦！”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他又不是第一次死，你哭的这么我见犹怜的干什么？搞得我都想抱着你安慰一番了。” 林小舟泪眼婆娑的回头，看着刚刚回来的艳无双，“他这次真的死了！” “死就死了！”艳无双怒道，“最好真的死了！要是又没死，我就宰了他。” 林小舟愣了一下，抹了一把眼泪，道，“对！他要是又没死，我也宰了他！呜呜……”说着，她哭的更伤心了。“这个混蛋！害我哭了好多次了！” 艳无双有些厌烦的说道，“行啦，赶紧来帮忙。” 林小舟又抽泣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不过，却没有动弹，依旧瘫在地上。“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要跑很远的路吗？” “巧了，这破地方，竟然也找齐了药材。”艳无双道，“赶紧滚起来帮忙。” 林小舟抹了一把眼泪，还是有些哽咽，抽泣道，“你嘴巴……干净点儿，我刚醒过来没……没几天，等我心情好了……我……我就……” “废话真多！”艳无双抱怨了一句，兀自朝着天琼洛的房间走去。 252 真相 神元一百二十三年的这个夏天，犹如这过去的百余年一样平平淡淡。 修真者们苦苦提高着自己的修为，世俗之人碌碌于那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偶尔遇到纠纷，去神宗派驻在各地的执法处，总能得到最公正的处理。坐落在神元大陆的神宗，取代了曾经的天元宗，彻底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神宗宗主曼舞神女的传奇，也开始不知不觉间在坊间流传。 有人说她是神的后人，传承了上古神人的智慧；有人说她是仙尊的女儿，大起大落之后终于洗尽铅华，得成大道；还有人说她自幼贫苦、资质平庸，在经历了诸多苦难之后，才终于踏上了人生巅峰…… 不论是修真者还是世俗人，总是喜欢这些传奇故事的。 所以，不仅仅是曼舞神女，即便是她的左膀右臂石方和沐灵，以及座下四大重臣李纪周、秋叶、楚定山和陈百花，也会被无聊之人编排一些荡气回肠的故事。或真或假，也无从证实。 这四大重臣，都跟一个人有关。那人就是大前门的周元生。据说，陈百花曾经爱慕于周元生，而楚定山，跟周元生是齐名的炼丹宗师，两人也算得上好友。而李纪周则是周元生的记名弟子，秋叶又曾经得到李纪周的指点。 《伏魔志》中记载，魔主陆野接受上任魔主陆北斗的传承之后，曾经收下周元生为弟子，并且建立大前门。再后来，大前门背叛仙界的仙尊，大前门众人随魔主陆野杀上仙界，周元生也在其列，最终因为仙界崩溃而亡。 周元生是魔主传人，而李纪周等人，又跟周元生关系匪浅。曼舞神女，怎么会重用这样的人呢？很不合理，但应该合理。作为世界的主宰，神女的做法，必然是永远正确的。 所以，《伏魔志》的作者很详细的描述了当年的真相：其实陆野在建立大前门之前，神女就已经悉知了他的阴谋，所以便派出了最信任的部下周元生前去“卧底”。而周元生跟随陆野进入仙界，就是为了趁乱偷袭陆野。 盛行于世的《伏魔志》中记载的故事，一直是许多人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这本被誉为“修真界正史”的史书，以魔主陆野的人生轨迹为线索，一步步揭开了一个蔓延数千年之久的阴谋。里面各种尔虞我诈和跌宕起伏的故事中，最受人欢迎的，莫过于魔主陆野的风流韵事了。 书中记载，魔主陆野，为人虚伪而狡诈，乖戾而多淫。他的妻子，本是个名叫林灭天的其丑无比的男性魔头。迫于陆野淫威，变身为女子，供陆野淫乐。陆野的养母苏琴，更是与陆野勾搭成奸。在大前门建立之后，陆野看上了飞云宗宗主的那个极为漂亮的儿子沈天驰，随即杀了飞云宗主，虏了沈天驰，而且，沈天驰那个年迈不堪的母亲边月，也没能逃脱陆野的魔爪。陆野的淫行，不仅限于人类，就连狐狸、龙、凤之类的生灵，也没能幸免。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陆野与冰仙子在雪域冰原中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以至于每当世人谈及冰山雪原，总会有种“猥琐淫秽”之感。 放下手里的《伏魔志》，林小舟面如沉水的瞪了艳无双一眼，“这就是你带给我的礼物？是想气死我吗？” 艳无双笑道，“我实在是好奇，这本书的作者，怎么就把我给忘了？我也被陆野给睡了的。” 林小舟剜了艳无双一眼，想羞辱她一番，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她注意到，艳无双的笑眼中雾气蒙蒙。 咬了一下嘴唇，林小舟又看向天琼洛。刚刚喂她吃下了丹药，不知道效果如何。 天琼洛无力的一笑，说道，“善者无恶念，恶者无善行。善者必无善不行，恶者必无恶不作。这便是世人心态。古往今来，尽皆然。我不看即知，书中的曼舞等人，必然是大善大仁之辈。” 艳无双笑道，“你们太久没有出门了，可知那曼舞，是何许人也？”注意到两人看过来，艳无双才笑道，“曼舞……就是甘蓝。” 天琼洛呆了呆，摇摇头，道，“是谁都不重要了，能把这世界治理的井井有条，也算不错吧。” 艳无双点点头，伸手搭在天琼洛脉门上，眉头紧蹙在一起。 丹药确实起了一些效果，但却是杯水车薪。 如果当年天琼洛没有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她应该至少还能再过数百年，而此时，生机耗尽，重伤未愈…… 艳无双笑道，“还好，多少有些效果。” 天琼洛应了一声，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你好好休息。”艳无双起身离开。 林小舟又给天琼洛倒了水，天琼洛却苦笑道，“不喝了，喝多了麻烦。” “喝吧，嘴唇都干了。”林小舟道，“没关系，我和我那个蠢货夫君一样很变态的，最喜欢欣赏一些特别的画面。” 天琼洛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微微欠身，稍微喝了一些水，看着林小舟，道，“谢谢。” 林小舟没有吱声，放下茶碗，走了出去。 院落里，不见艳无双的身影。林小舟迟疑了一下，走出家门，一直来到自家的田地边，才看到正蹲在地里拔草的艳无双。 艳无双的肩膀耸动着。 林小舟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 走过去，刚要开口，却听到艳无双恶狠狠的说道，“滚开！”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我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你了？” 艳无双哽咽着，回头看向林小舟。“我心情不好，想骂人！骂别人不合适，只能骂你了！” 林小舟走过来，轻轻揽住了艳无双的肩膀，道，“你啊，莫不是变成了女子，就不会像男人一样想事情了？好歹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君王，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了？” 艳无双深吸了一口气，道，“想不开？呵呵……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我曾经亲过他。” “谁？！”林小舟一瞪眼。 “你知道的。”艳无双大笑一声，继续拔草。 林小舟涨红着脸，恶狠狠的盯着艳无双的背影，怒道，“你也知道的，以我现在的本事，要杀你，易如反掌。” “嗯，你动手吧。”艳无双道。 林小舟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抬头看天。 无数岁月以来，这天，似乎永远是这副德性，怎么看，也看不出花花来。 良久，林小舟道，“让你活着受罪，更好。”说罢，转身回家。 对于艳无双正在打理的田地，林小舟没有任何兴趣。 修行是为了什么？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既然自己已经是超级高手，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隐居？为何还要像个普通的世俗人一样摆弄那一亩三分地？随便去杀几个修真菜鸟，总比种地来的轻松！ “你的杀气很重！”艳无双叫住了已经走出了三丈之地的林小舟，“不要惹是生非，洛的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了。” 林小舟站定，道，“放心，我只杀些菜鸟就是了。” “常从河边过，哪有不湿鞋？不要心存侥幸！你若害死了天琼洛，怎么对得起陆野？”艳无双站起身来，回头怒视林小舟，“若非洛，你和我早就死了！” 林小舟咬着牙，“为了她，更应该做点儿事情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想要救她，需要更好的药材！你找到的那些药材，有些都发霉了！怎么可能有用！” 艳无双毫不退让，“这里人烟稀少，修真者更是寥寥无几，所以我们才能安生的活着。你若是出去惹事儿，被人认出来，我们倒是无所谓，天涯海角都去的，洛呢？！” 林小舟一时无语。 天琼洛的身体状况奇差，稍一折腾，可能就会死掉。 若非因为天琼洛的状况，她们也不会隐居在这个贫瘠的山村了。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洛死掉！”林小舟恨声说道。 艳无双冷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关心起旁人的死活了？你就是自己在这呆腻了，才想出去转转，别找什么为了救洛的借口了。”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林小舟怒道，“管你们死活！”言毕，竟然直接瞬移而去，消失无踪。 艳无双呆了一下，眼看着林小舟消失的地方，微微闭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无心继续干农活，她回到家里，来到天琼洛的房间里，“她走了。” 天琼洛微微一笑，道，“我的身体不好，但感知还在。你不该跟她顶的，她的脾气……呵，你也该走了，不用守着我。” 艳无双在床沿上坐下来，道，“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不用。”天琼洛道，“活了这么久，早就够了。更何况，到了我这般修为境界，生机断绝，已经没有什么回天之力了。”说着，天琼洛又叹气道，“只是……小舟的性子……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对得起陆野。” “洛祖……”艳无双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犹豫了一下，才道，“总不能照看她一辈子。” “是啊。”天琼洛无力道。 “陆野死了，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住她了。” 天琼洛看了艳无双一眼，看着她死寂的充斥着绝望的眼神，心中忽然一痛。 自从当年剧变之后，艳无双好似变了一个人。曾经温婉而理性的她，脾气越来越差，整个人也越来越消沉了。 良久，直到艳无双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天琼洛忽然叫住她。“其实……”待艳无双转身看来，天琼洛才说道，“其实，陆野没有死。” 艳无双错愕的瞪着眼睛，看着天琼洛。 “海龙王，本名龙悦。她将凤羽给陆野，让陆野涅槃，其实是一个阴谋。凤羽原本属于一个叫凤天阳的凤族高手，他是龙悦的恋人。陆野利用凤羽涅槃，就会拥有凤天阳的记忆，而凤天阳的记忆，也会逐渐占据主导，最终使得陆野变成凤天阳。” 艳无双泪如雨下，嘴唇蠕动着。片刻，她的伤心，变成愤怒。涨红着脸，咬着牙，艳无双怒声道，“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告诉我！他从来都不信任我！”说着，艳无双怒极反笑。“我真是个蠢货，竟然爱上了一个从来都不信任我的狗东西！” 天琼洛摇头，呼出一口气，“他特别叮嘱我，一定不能把真相告诉你和林小舟……” “一介凡夫俗子，得三美眷顾，何其幸也，何其悲也。不论成败，就此为止吧。你们，好好活着。我……今生对不起你们，来生——希望不会再有来生了。” “不要告诉艳无双，我相信，她一定会去西疆找我。她一生蹉跎，该过些平淡的生活了。也不要告诉林小舟，让她恨我，比让她念我更好。” “其实，我与你，相处的时间反而最久。你的情义，我何尝不知。可惜，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你。我发现，我这一生，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反而伤了太多人的心。” 一百多年过去了，陆野当年的话，犹在耳际。 不知何时，艳无双已经瘫坐在地上。良久，她抬起头，看着天琼洛，急道，“只是记忆被抹去，他没有死！那……我们……” 天琼洛惨然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艳无双呆了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他……累了。” 他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了。 他总是个心软的，不忍心让爱他的女人再为他去拼命。 “老娘更累！”一声断喝，从院落里传过来。倏地，林小舟瞬移至屋内，恶狠狠的盯着天琼洛，道，“我就知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着，林小舟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艳无双拽起来，一脸嫌弃的说道，“好歹曾经也是个男人，瞅瞅你那娘们儿德性！” 把艳无双扔在床上，林小舟又道，“那个混蛋骗了你，你不恨他吗？！” “恨……”艳无双神情落寞，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恨吧。” “恨一个男人的话，怎么才能解恨？”林小舟问。 艳无双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林小舟，试探着问：“杀了他？” “当然不是。”林小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艳无双的脑袋，“恨一个男人，最解恨的办法，就是睡了他的女人！” “啊？”艳无双一脸错愕。 天琼洛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 林小舟竟然开始脱衣服，“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天琼洛苦笑着无力的抬起手，按住林小舟的手腕，道，“别闹了，没人对你一个孕妇有兴趣的。” 林小舟原本愤怒的脸，呆了一下，伸手按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哼声一笑，“孕妇？那混蛋就没有什么话，留给他的孩子吗？就不担心孩子的死活吗？” “呃……没有。”天琼洛道，“先穿上衣服吧。” 艳无双提了一口气，似乎心情也恢复了一些，乜了林小舟一眼，道，“就是，又没啥看头。”说着，竟然还挺了挺胸。 林小舟脸色一红，恼羞成怒，“看我给你拍平了！”说着，就扑了上去。 两人在床尾打闹着，吵吵嚷嚷的要翻天了。 天琼洛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看得出来，艳无双和林小舟，很开心。 自己到底还是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把真相告诉了她们。 不知道陆野会不会恨自己。 呵…… 那个有些妇人之仁的家伙，想来是恨不起来自己的。 毕竟，自己好歹跟他也算是夫妻——至少在时之殇里是这样的。 唉…… 累了。 真该休息了。 天琼洛轻声叹气，嘴角带着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啪—— 有人拍了一下天琼洛的脸。 天琼洛无力的睁开眼，看到了林小舟一脸不怀好意的神情。 吃了一惊，天琼洛虚弱的想要摇头，才发现自己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己早该死了，只是一直在苦苦支撑着。 现在，似乎一切都“完美落幕”，自己也该死了。 没有了精神的支撑，她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就要走到尽头了。 林小舟脸上带着坏笑，伸手捏着天琼洛的下巴。“看样子真的要死了。” 一旁，艳无双红着眼睛，哆嗦着嘴唇，道，“怎么办！”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哭什么哭！真是个娘们儿！”林小舟厌烦道，“想要续她的生机，看样子真的没什么希望了。她能活到现在，就是靠着强大的精神力量罢了。” “你想说什么！”艳无双急切的说道，“你有什么办法，就赶紧做吧！” 能有什么办法？ 天琼洛看得出来林小舟脸上的自信和阴损，但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继续活下去。 活死人么？ 林小舟和艳无双，又不会这种手段。 她不指望了，也不介意现在就死去。 人生终有尽头的。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耳畔，林小舟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什么也听不到了。 整个世界，恍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林小舟说，“夫君那个蠢货，若是知道你也死了，一定会很伤心的。我倒是有个办法，不是让你活着，而是让你……很痛苦的，你要忍着……”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开！ 时隔多年，林小舟再一次拿出了她的成名绝技。 这个杀人如麻的小魔头，从来都不甘心失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会不择手段的达成目标。 十二魔骷的灵影，在林小舟背后祭出。 一旁，艳无双也不是泛泛之辈，立刻就明白了林小舟想干什么。 她脸色一变，惊道，“别跟我说你要把她祭炼成魔骷！” “当然不是。” 艳无双不解。 “我是要把她的整个身体都祭炼了，而不仅仅祭炼脑袋。”林小舟脸上显出一丝狰狞，“洛！你要撑住！这种事，很痛苦，你的元神，会经历炼狱之苦，最终意识彻底消亡，成为我的奴仆！” “你疯了！”艳无双想要阻止林小舟，刚出手，却被一颗魔骷攻击，不得不往后退却。魔骷尖利的啸声，震得她头皮发麻。她怒视林小舟，“你有多恨她！竟然要她生不如死！” “活着！才有希望！哪怕会不如死掉！”林小舟咬着牙，眼睛湿了。她手中灵诀变幻，猛然打在了天琼洛身上。 253 选择 曾经的四海、八荒、十二净土，如今换了一个被世人认同的说法：四地、九荒、十二净土。 曾经的中天大地，犹如曾经的八荒，再一次成为了人族自负的牺牲品，成为了一片荒芜之地。 神、魔祖、天绝、剑佳人、南辰、有云、五大魔尊、剑皇甘不平、探花郎陆北斗、陆野、曼舞…… 世间辈有枭雄出。 他们成就了这个世界，也在践踏着这个世界，最终甚至可能会毁灭这个世界。 “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个富可敌国的人说他对钱不感兴趣。还有个人认为一个亿的财富只是个小目标。”红豆站在山巅，看着眼下的层层白云，娓娓道来。“能力越大，欲望越大，对这个世界的威胁，也就越大。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诸侯一怒，百里焦土。王者一怒，千里白骨。”她看向身边的曼舞，继续说道，“你打造了一个太平盛世，却也为后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比神更强大的人，来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到了那个时候，未必会有陆北斗和陆野这般能够力挽狂澜的人物。” 曼舞理解红豆的意思，笑了一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限制世人的修行吗？” “难道不应该吗？” 曼舞大笑摇头，“你认为，家养的猪，和山中的野猪，哪个更凶？” 红豆凝眉不语。 曼舞又道，“山中的野猪，被逼急了，或许能力战虎豹。而家养的猪，面对屠刀，甚至都没有反抗的能力和勇气。你在担心一群猪能跃出牢笼吗？” 红豆苦笑起来，“你这番话，万不可对外人言。小心被那些把你当神女的猪真的跃出牢笼。” 曼舞笑笑，说道，“别走了，陪我一起养猪吧。” “不了。”红豆说道，“我要成亲了。” “哦？哪位高人，竟然能入你的法眼？” “金陵山下的一个猎户。”红豆说，“前天他给我送了足足三张虎皮的聘礼，这在金陵山一带，绝对是很昂贵的聘礼了，我决定嫁给他。” 曼舞呆了呆，脸上多了一分嫌弃，“真是高看你了，竟然也是个嫌贫爱富的庸俗女子。” “没办法，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啊。”红豆笑着，“曼舞……这个名字不错。比之前的好多了。” 曼舞撇嘴，“甘蓝不好听吗？” “在某些地方，甘蓝，其实就是一种蔬菜的名字。” 曼舞大笑，“什么时候成亲啊？别忘了请我。” “一定。”红豆说道，“对了，西疆通往外界的通道忽然封闭，怕是要有什么变故。你小心防范，莫要被殃及。” 曼舞凝眉道，“怎么回事？西疆圣主凤天阳不是把西疆治理的很好么？” “具体不是很清楚。”红豆道，“凤天阳掌控虚空，既然他出手关闭了西疆周围的虚空，那就没人能进去了解状况了。不过，我听闻，在西疆虚空关闭之前，那里曾经有强烈的灵力波动，似是有高手发生了大战。” 曼舞沉吟片刻，叹气道，“九荒这么快就要变成十荒了吗？” “呵……”红豆笑笑，转身离开。她向来都是如此，偶尔来了，也不打招呼，想说的话说完了，直接就走，也不道别。 …… 神元一百二十三年冬至。 金陵山下的一个村落里，正在举行着一场婚礼。 熙熙攘攘的人群，恭贺着新人之喜。漫天的雪花，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张望着这个传闻中十里八乡之地最漂亮的新娘。 不过，新娘戴着红盖头，具体有多漂亮，自然是看不到的。可新娘的一个朋友，虽然穿着普通，不施粉黛，但极美的容颜，依然震撼了所有的围观者。 她带来了一匹布作为贺礼。 很高档的一片丝绸，只有城镇里的大户才买得起。 新娘子亲手接过贺礼，欠身道谢。“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朋友笑了，笑着笑着泪眼婆娑。她用力的点点头，说：“好啊。” 过了不久，一辆马车，进入村子，直接来到了新人家门外。 马车上，下来一对年轻夫妇。 迎宾的乡亲热情的招呼，“是来参加三郎婚礼的么？” 男子笑道，“在下王忠林，携妻尚婉，前来恭贺新人。”说罢，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礼盒，“一套茶具，不成敬意。” 天南圣主，本名尚婉。 …… 冰原大陆虽然已经不再是常年冰天雪地的世界，可一旦到了冬天，这里的雪，依然会比别处更多，温度也依然比别处更低。 在这里住了几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有些老人，耐不住严冬，最终与世长辞。艳无双有些担心那个时常关心自家的刘三奶奶。踩着厚重的积雪，来到刘三奶奶的家门口，艳无双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试着推了一下院门，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艳无双走了进去，“三奶奶。”没有人应声。 眉头微蹙，艳无双一直来到屋里，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人。 只是站在门口，艳无双就察觉到老人依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手中灵力也已经掐动，想要挽救老人的性命。 然而，艳无双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床头的桌上，还放着半碗咸菜。到处都是窟窿的窗户上，灌进来嗖嗖的冷风。 刘三奶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露出棉絮的破旧被褥，看起来却是那样安详。 艳无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走过去，帮着刘三奶奶掩了一下被子，才走出院落，轻轻的带上了门。 再次回到家中，看着在林小舟的阵法之下痛苦惨叫的天琼洛的元神，艳无双的眉头突突的跳动着。 祭炼整个元神与祭炼魔骷还是有所不同的，更何况，林小舟还在尽力保证着天琼洛元神的完整，所以，已然耗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进度十分缓慢。 “放过我吧！”天琼洛美丽的容颜扭曲着，她痛苦的求饶，“无双！救我！” 艳无双攥着拳头，咬着牙，眼睛湿了。 “忍！”林小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连续几个月的不断施法，她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你不想再看看我夫君那个蠢货吗？我知道你喜欢他的！为了他，忍受这点儿痛苦算什么！” 天琼洛的元神在阵法中不断的扭曲着，“你……你想多了！我没你那么喜欢他！放过我吧，求求你了！让我死！” “忍！”林小舟还是那个字，“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了！” 艳无双微微闭眼，不想看到天琼洛痛苦的模样。她转身走了出去，来到了院落里。 周围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 房间里有阵法禁制，把声音隔绝了。 大雪纷飞，掩盖了这世界原本的颜色。 艳无双不希望天琼洛死掉，却又不知道林小舟的做法到底对还是不对。有时候，她甚至有些羡慕林小舟。这个从来不会想太多的小魔头，除了她的男人，她不在乎任何事。 头脑简单的生物，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烦恼。 连续又过了三天，林小舟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牛角村起了一场火。刘三奶奶的房子烧着了。火势十分诡异，顷刻间竟然就起来了。 村民们忙着救火，即便刘三奶奶家已经没什么可救的了，但火总是要扑灭的，殃及了邻居，总是不太好的。 可怜刘三奶奶一辈子积德行善，最终竟然被一场无妄火灾烧死了。 村民们感慨着，遗憾着，之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林小舟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艳无双正拿着一把铁锹，在院落里堆积着一个雪人。看到那雪人，林小舟恍惚了一下，好似忽然回到了山沟寨，回到了那个破旧的院落，回到了夫君给自己堆雪人的那个时候。 “成了？”艳无双头也不回的问道。 “嗯。”林小舟道，“这么有雅兴？” 艳无双站起身来，放弃了雪人最后的工序，“走吧。” “不弄完吗？” “不了。”艳无双道。 林小舟迟疑了一下，看着那雪人，呆了呆，道，“去西疆吗？” “听闻西疆好像发生了变故，暂时进不去。”艳无双道，“先去牛头镇吧。我还欠镇子上的张铁匠一两银子。”说着，艳无双踩着积雪出门。 林小舟跟了上来，也没有急着瞬移，开玩笑道，“那张铁匠是不是看上你了，一两银子的巨款，竟然也敢借给你。” 艳无双淡淡的一笑，说道，“修行者忙着四处争雄，大概也只剩下这些世俗之人，才有时间谈谈感情了。” 林小舟又问，“就这么走着过去吗？” “慢慢走吧，路还很长。” 路还很长。 林小舟知道，艳无双说的不是去牛头镇的路。 “西疆生变，你不担心陆野出事吗？”艳无双问。 “能出什么事儿？”林小舟道，“我已经为他担心腻了。连仙尊这样强大的人物，都没有杀死他，这世间，还有谁能要了他的性命？” 艳无双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想问问天琼洛的状况，不过话到嘴边，艳无双又忍住了。不问可知，天琼洛的状况一定不会太好，问了之后，徒增伤感罢了。 两人就这个在雪地里漫步而行。 不急不缓，好似闲庭信步。 雪花纷飞，遮天蔽日。 下午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了牛头镇。 原本就不算太过热闹的牛头镇，在这一场大雪的影响下，街道上变得冷冷清清。唯有一些辛苦度日的商贩，守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少的可怜的行人，期待着他们能光顾一下自己的生意。 走到街口处的时候，林小舟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处高门大户，道，“等我一会儿。”言毕，瞬移而去。 艳无双看了一眼那大户人家的院门，站在雪中，等待林小舟。 不消多时，林小舟回来了。 看着一身公子装扮的林小舟，艳无双讪笑，“林公子好英俊啊。” 林小舟大笑，随手丢给艳无双一个钱袋，“拿去还你的人情。” 艳无双托了托那钱袋，怎么也有二十多两银子。笑了一声，道，“人情啊，还不清的。” 再往前行，走不多远，便听到了叮叮打铁的声音。 年轻的张铁匠，纵然是在这雪花纷飞的日子里，也没有休息。他想要挣更多的银子，将来或许可以给那个心仪的女孩儿更多的聘礼。 严冬时候，张铁匠却热的满头大汗。 他的心情很好。 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个女孩儿甜甜的笑。 她一定对自己有意思的，那笑容，太明显了。 张铁匠忍不住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像一个傻子。 白茫茫的冷清清的街道上，走来两个人影。 张铁匠抬头随意的看去，却愣住了。 是她。 那个叫无双的女孩儿。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俊美公子。 张铁匠的好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犹如这严冬一样冰冷。 “张家哥哥。”艳无双笑着递给张铁匠一个钱袋，“我是来还钱的。” 张铁匠回过神，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推脱道，“不用的，我不急着用钱。”又看了看那钱袋，讪笑道，“再说了，也用不了这么多。” 艳无双将钱袋塞进张铁匠的手中，“我要走了。” 张铁匠呆了一下，“要……要走……去哪？”他哆嗦着嘴唇，竟是有些结巴起来。 林小舟抿嘴笑笑，上下打量着张铁匠，道，“当然是跟我走啊。本公子又帅气又多金，你……” 艳无双给了林小舟一个白眼，林小舟有些悻悻然的闭了嘴巴。 张铁匠脸涨得通红，绷着嘴巴，片刻，惨然一笑，道，“嗯嗯，那……祝你幸福。” 艳无双看着张铁匠年轻而黝黑的脸庞，良久，忽然展颜一笑。“我还会回来的。” 不仅仅是张铁匠，就连林小舟也怔住了。 张铁匠不解，看着艳无双。 艳无双说，“你前次不是说，在凉州那里，有个很厉害的铁匠吗？我去那里跟他讨教了他的家传秘法，就回来。” 张铁匠大张着嘴巴，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好多次，终于嗫嚅着说道，“那……那……不……不好办啊……他怎么会……” “无双！”林小舟脸上阴沉的可怕，她盯着艳无双，“你什么意思！” 艳无双斜了林小舟一眼，道，“你想威胁我吗？我不怕你的。” “你！”林小舟气的差点儿吐血。 连话都说不成的张铁匠忽然间就涨红了脸，流露出一股子悍勇之气。他上前一步，挡在艳无双身前，瞪着林小舟，一言不发。 林小舟直接无视了张铁匠的护花之心，盯着艳无双，道，“你可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艳无双道，“其实，这不正合你的意吗？” 是啊，正合意呢。 又少了一个情敌。 可是，林小舟却很生气。她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两下，杀意四溢。 艳无双微微一笑，体内的灵力，也开始高速运转，散发出敌意，警告林小舟。 林小舟不怕艳无双，她自信可以完虐艳无双，然而，她还是忍住了没有碾死面前这个蠢货铁匠。“别告诉我你突然就爱上了他！”林小舟觉得好笑。 艳无双道，“没有，但是挺好的。” 挺好？ 林小舟狰狞而笑，“挺好？！哈哈哈！你竟然愿意嫁给这个蠢货？至为可笑！” 张铁匠的脸色很难堪，当面被斥为蠢货，这简直就是羞辱。“你说谁呢！”他怒斥林小舟。 林小舟依旧不理他。 艳无双道，“蠢货吗？比他还蠢吗？” 林小舟一怔。 艳无双道，“洛……累了，你行行好，放了她吧。” 林小舟咬着牙，没有回答艳无双的话，转身离去。 大雪纷飞，林小舟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雪景之中。 张铁匠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艳无双，脸色又是一红。想要找些话题，憋了半天，竟是说道，“你啥时候去凉州啊。” 艳无双笑着摇头，“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有有有。”张铁匠忙不迭的答应着。 …… 蠢货！ 都是蠢货！ 愚不可及！ 林小舟大骂着，丝毫不见她自诩的优雅。 骂着骂着，眼睛湿了。 她终于瘫坐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她发现，愚蠢肯定是可以传染的。不然，自己为何会哭泣，会伤心？没有理由啊。少了一个情敌，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如此想着，林小舟却是越来越伤心，哭的越来越厉害。 “啧啧。”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哭的这么凄惨？莫不是被人戴了绿帽子？” 林小舟怔了一下，一时失神，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回头看去，不由的一呆。 眼前这个大咧咧的女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女子歪着头，看着林小舟，口中啧啧有声，“真是……漂亮！嘿嘿，小哥哥，哭什么呢？要不要借给你个肩膀依靠一下？” 林小舟凝眉看着面前的女子，“你……你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这人到底谁啊？ “呵，小女子刘朵儿，幸会。” 刘朵儿…… 林小舟恍悟。 这个曾经跟自己一起在雪域被冰仙子惩罚做仆人的女子，时隔多年，竟然再次相遇。 林小舟上下打量着刘朵儿，心中忽然起了杀心。 心情不好，杀个人玩玩，应该可以痛快一些。 “跟公子打听个地方。”刘朵儿道，“公子可知牛角村怎么走？呵，见笑了，离家多年，竟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林小舟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片刻，伸手指向牛角村的方向。 刘朵儿一笑，“多谢。不知公子要去哪里？是否同路？” 林小舟讪讪一笑，转身就走。 刘朵儿却追了上来。“公子去哪？” “你不是要去牛角村吗？跟着我做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途径此地，想回去看看而已。不急不急，反正家乡也已然没有故人。”刘朵儿道，“公子去哪？我们可能顺路哦。” 林小舟顿了一下，停下脚步，看着刘朵儿，片刻，忽然笑了，“你这样的女流氓，世所罕见啊。” 刘朵儿大笑一声，却又故作娇羞，“公子怎么这么说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林小舟挑了一下眉头，有些受不了刘朵儿的做作。“别跟着我，我可能会杀了你。” “哦？坏男人啊，我最喜欢了。”刘朵儿大笑。 林小舟苦笑，道，“问你个事儿，你知道西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朵儿道，“公子要去西疆？” “嗯。” “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好像跟西疆圣主凤天阳有关，从蛮域那里传来消息，说蛮域仙主天琼仙在西疆彻底自闭之前，刚好从那里归来，却不知二者是否有关。” 254 又杀夫 混乱刚刚过去不久，和平来之不易。中天之地的教训，让所有修真者都心生忌惮，生怕有朝一日，东州会成为下一个荒芜之地。 西疆的变故，让整个东州之地都陷入了一阵慌乱之中。许多高手向神女曼舞谏言，请求其派出高手镇守西疆出口，以免西疆祸事蔓延至东州——尽管还没有人知道西疆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女曼舞自然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西疆出口。同时，曼舞派出特使陆媛凤，出访蛮域，询问天琼仙关于西疆的消息。 归来的陆媛凤，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 林龙部落旧址。 逆流河畔。 曼舞盯着面前逆流而上的瀑布，叹气道，“传闻说，逆流河是龙族的眼泪汇聚而成，它连接着黄泉，通向轮回之地。” 一旁，石方抱着胳膊，沉吟道，“何为黄泉？我不知道。不过，轮回之地，似乎并无黄泉。” 沐灵道，“各地轮回处，总有高手潜入，但却没听说有什么黄泉的存在。龙族祖先守护此地，应该也并非无缘无故。更何况这里不见阵法，却又见河水逆流，必有古怪。”说着，沐灵又看向曼舞，“神女在神界之中，可听闻神人们提及黄泉和逆流河？” 曼舞摇摇头，吸一口气，道，“凤天阳认为，黄泉，连接的是地狱——一个囚禁无**回的元神的所在，一个所有轮回道的源发之所。” 石方和沐灵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诧异。石方道，“地狱……有点儿扯了。无**回的元神，会直接灰飞烟灭，又岂会进入地狱？这个凤天阳，大概是想多了。” 沐灵猜测道，“他总不会想要复生已经覆灭的凤族吧？” 曼舞苦笑，“地狱存在不存在，我不是很清楚，但陆媛凤带来的消息说……说天琼仙就是被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人所伤。” 石方倒吸了一口凉气，“天琼仙受伤的传闻是真的？天琼仙会《道生一》，世间能伤他的人……可不多。” 沐灵道，“却不知那从地狱归来的，是何方神圣。” 曼舞道，“冰仙子——至少现在她叫这个名字。”说到此，曼舞苦笑道，“最麻烦的，是凤天阳如果成功复生了凤族，再加上凤天阳掌控虚空的能力，修真界，必将大难临头。当年人龙二族联手灭凤……因果轮回罢了。” 沉吟片刻，曼舞又道，“石方、沐灵，你二人领一路高手镇守此地，绝对不能让凤天阳进入黄泉。” 石方凝眉道，“怕只怕正如那轮回道，每个世界都有。若是西疆亦有逆流河……那就麻烦了。” …… 林小舟已经在极西之地转悠了好几天。 她实在是没办法穿过已经被封闭隔绝的虚空进入西疆。 眼看着林小舟想要再一次强行尝试，刘朵儿一把拉住了她。“何必非要进去？虚空已经被隔绝，你这么硬闯，万一陷进去，就麻烦了。” 林小舟厌烦的推开刘朵儿，道，“滚开！” 刘朵儿讪讪一笑，“你可要想清楚，一旦陷入被隔绝的虚空，你可能会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林小舟冷冷的看了刘朵儿一眼，对于这个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女流氓，林小舟越来越缺少耐性了。“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滚远点儿！”说话间，林小舟身上杀气四溢。 刘朵儿眉头紧锁，盯着林小舟，发现她的杀气越来越盛，眼神中忽然闪出一丝厌恶。“呵……不识好歹的东西！”言毕，转身离开。 林小舟看着刘朵儿的背影，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有直接出手。 直到刘朵儿瞬移而去，林小舟才回转过身，看着西方，呆了呆，忽然打出灵诀。 一道灵光汇聚而成的身影，出现在林小舟面前。 “洛。” 天琼洛冷冷的看着林小舟，咬着牙，怒道，“让我死！行吗！” “很快就能见到夫君了，他一定有办法让你活过来的。”林小舟说着没底气的话，安慰着天琼洛。她知道，天琼洛是整个元神被自己祭炼的，她所承受的痛苦，比之魔骷更甚。 天琼洛一把抓住了林小舟胸前的衣领，怒目而视，“你混蛋！”她的眉宇间，尽是戾气。这是被祭炼之后的恶果。曾经脾气温和的天琼洛，终于被折磨的生出戾气。要不了太久，她就会彻底脱变，成为一个杀戮的工具。 林小舟也不生气，任由天琼洛抓着自己。“虚空被隔绝了，如何才能穿过？” 天琼洛到底还是没有彻底失去了本性。她压抑着心中的焦躁和愤怒，放开林小舟，但元神经受的折磨依然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栗。 林小舟道，“凤天阳隔绝了虚空，我无法进入西疆。” 天琼洛语气极快的说道，“也许他是不希望你去找他。”说着，她显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开始不停的在原地转来转去。“你又瞎折腾什么！离了他你又不会死！” 林小舟看着天琼洛，眉头簇在一起。“也许，无双是对的。” “什么呀！”天琼洛厌烦的嚷嚷了一句。 林小舟叹了一口气，直接将天琼洛收起，之后怔怔的看着西方，呆了片刻，瞬移离开。 林小舟不想放弃，在东州找不到入口，她决定去北海碰碰运气。凤天阳纵然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整个西疆周围的虚空全部隔绝。 …… 神元一百二十四年年初，北海与西疆中间的虚空忽然消失，两个世界连在一处。西疆大军涌入北海。 浑身浴火又免疫灵力攻击的西疆凤凰大军，焚烧了整个北海。甚至，传闻说，就连大海之上，都是熊熊烈火。 正如石方担心的那样，凤天阳并不需要林龙旧址的逆流河。 没等到东州神女曼舞的援军，不过七日，北海覆灭。 二月，冰仙子率领数万凤凰，从西疆直入蛮域。 天琼仙率领亲信，逃亡至东州神宗。 蛮域沦陷。 三月，西疆入侵东州。 凤凰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东州大陆。 三月底，神宗大陆发生最终一战。 神宗十万修者，葬身火海。 自此，四海一统。 神元一百二十六年。 苍穹殿上，凤天阳宣布建立天凤王朝，自立为帝。册封龙悦为后。 神元纪年，犹如它的前辈天元纪年一样，没有坚持太久，最终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天凤二年，圣帝凤天阳废后，龙悦被打入“冷宫”。 天凤十二年，曾经的王者，蛮域仙主天琼仙、东州神女曼舞，被圣主凤天阳活捉，囚禁于“天牢”，天下大定，四海升平。 天凤十三年，能够免疫灵力的凤族的一位高手，竟然被一个修者以灵力灭杀。 天下轰动。 传闻说，刽子手乃自称贺长风。其人自《驭龙诀》中领悟天地灵力，发现了破掉凤族免疫灵力的办法。 是年，圣帝凤天阳颁布“天条”：贱民未被许可，不得修行！原贱民修者，修为不得高于金丹。否则，杀无赦。 所谓贱民：人、龙。 天凤兴国十三载，再一次杀戮四起。 …… 天凤三百一十六年。 无名岛屿之上。 林小舟坐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根鱼竿。 海浪太大，根本不可能钓的到鱼。不过林小舟并不在乎，她只是在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七年了。 贺长风真的能做到吗？ 林小舟不知道，也并不信任贺长风。不过，一切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自己已经挖空了心思，除了能把天琼洛彻底封印，延缓她彻底被奴化的速度之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更何况，现如今，只要不是无相帅和狼王之流的东西，但凡人族，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一片流光扫过，林小舟心中咯噔了一下，直接瞬移到了岛上的一处茅草屋外。 片刻，简陋而破旧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脸疲惫的贺长风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看林小舟，又抬头看天，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林小舟拧起眉头，“成了？” 贺长风微微一笑，“七年之功，初见成效。”看到林小舟要冲进去，贺长风拦住了她。“她太虚弱了，先让她休息一下吧。” 林小舟往房间里张望了一眼，强忍住去看一眼的冲动，冲着贺长风道，“谢了姐夫。” 贺长风苦涩一笑，“你真是陈霞的表妹？”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爱信不信。” 贺长风呼出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房间里，想到天琼洛的容颜，不禁苦笑。之前第一次看到天琼洛的长相时，自己差点儿就要出手彻底灭了她。若非林小舟拦着，只怕要出事儿。 再看林小舟，贺长风不由的想到陈霞，心中自是生出一份愧疚。叹一口气，贺长风问道，“你能不惜消耗灵力，护她三百多年，真是……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那倒不是。”林小舟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朋友，甚至还是敌人。” 贺长风一愣，“那你……” 林小舟抿了一下嘴唇，道，“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贺长风微微凝眉，无力的摇摇头。 是啊。 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从中天覆灭，到如今四海一统，从来都是血的历程。 沉吟良久，贺长风道，“以后……你怎么打算的？” “打算？”林小舟笑了，“你救洛的这七年里，我已经想好了。明年，那个好色的圣帝就要开始五年一度的选秀了，说不准，那色帝一眼看中了我，把我封后。到时候，啧啧……不用突破帝都的层层防御，我就可以杀了他了！” 贺长风看了林小舟一眼，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自信，怎么就以为自己能被封后了？不过，贺长风倒也没有打击林小舟，只道，“即便你被封后……要杀凤天阳，也不容易。他……太强了！太多的法诀，对他都不会生效的。” 林小舟笑道，“试试看吧。” 贺长风被林小舟的自信给感染了，可却兴奋不起来。毕竟，这数百年来，有太多不敢奴役，怒而反抗的人、龙二族的修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喟然一笑，贺长风道，“常听你提及你夫君，却是未曾见过，他……” “死了。”林小舟脸上依然带着笑。 “唉。”贺长风只能叹气。 …… 天凤三百一十七年，炎夏。 帝都，外城。 五年一度的选秀又开始了。 负责海选的宫吏看着后面漫长的队伍，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这众多的报名选秀的女子中，以人族女子居多。 宫吏对身边的同僚笑道，“人族，真是没出息的东西。每年总有这么多人来报名，是想累死我们。” 同僚大笑，道，“贱民，就是这样了。”说着，他扫了一眼面前递上铭牌的人族女子，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将那铭牌扔在了地上，“太丑。”之后，他站起身来，朗声道，“都有点儿自知之明！太丑的赶紧滚蛋！别脏了大爷的眼睛！”说罢，又扫了一眼后面排队的众多女子，复又坐下，对之前那宫吏道，“话说回来，白兄，弟观之，莫说贱民，纵然我们妖族女子，也有不少来碰运气的。唉，谁叫咱这位圣帝，实在是太优秀了呢。” 这马屁拍的，真是润物细无声啊。 姓白的宫吏心中暗暗佩服，口中却道，“高兄所言极是。我听闻，今年选秀，已然被海选选中的，我妖族就有一百余位。” 所谓妖族，即除开贱民人、龙二族和凤凰一族外的所有生灵，亦谓之“平民”。 姓高的宫吏应声道，“听闻你们族中那位表妹白娇儿，姿色甚好，我倒要先行恭贺了。”说罢，他头也不抬的接过面前之人递来的铭牌，看了一眼上面“林小舟、十六岁、人族”几个字，抬眼看过，随手将铭牌丢了。“太丑，下一个。”说罢，有些愤怒，“我说！你们下面这些，都有点儿自知之明！长成什么模样也都赶来报名？嘿！你！还不下去？”他怒视林小舟。 林小舟张了张嘴，真想问问这位官爷，“你是不是瞎！”不过，话到嘴边，看到那高姓宫吏背后虎视眈眈的禁军，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林小舟涨红着脸，一路灰溜溜的跑远。一眼看到坐在一个茶铺里，一边喝茶，一边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的贺长风和天琼洛，林小舟咬着牙传音道，“岩鼠的眼神儿都不好，都是瞎子！” 那高姓宫吏，是岩鼠一族的修者。鼠类的视线一向不好，但却不至于像林小舟抱怨的这般“都是瞎子”。 沉着脸来到茶铺里，林小舟端起茶杯，恶狠狠的喝了一口，恨不得把茶杯给咬碎。 天琼洛忍着笑，传音道，“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林小舟连传音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开口嚷嚷，“你们想办法吧！我想死了！” 贺长风笑道，“行啦，消消气。反正报名又不是很严格。要不你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嗯，城东那里，负责海选的是红隼一族的修者，红隼的眼神还是不错的。” 天琼洛横了贺长风一眼，道，“你就别给她出馊主意了，万一……咳咳。”注意到林小舟眼神不善的看过来，天琼洛赶紧收声。 林小舟涨红着脸，愤然起身，直接朝着城东方向走去。 天琼洛无力的苦笑，抱怨道，“好啦，这下她要是再被人说丑，你信不信她会疯掉的？” 贺长风却摇了摇头，“你放心，现在的她，很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跟天琼洛和林小舟在一起时间长了，贺长风自然也听她们提过她们的过去。 …… 帝都，外城城东。 悦心楼的顶楼。 一个白衣女子，面容清冷的透过窗户，看着楼下漫长的靓丽队伍，对身边坐着的一个红衣女子说道，“这些宫吏，都是蠢货。” “白姐姐何出此言？”红衣女子问道。 白衣女子道，“我看他们似乎只选那些长相庸俗之辈。稍有气质，但姿色不算太好的，都被他们拒了。呵，圣帝虽然高高在上，但到底是男子。庸俗的脸蛋儿看的腻了，总会喜欢一些气质特别的女子的。依我看，今年这次若是再无圣帝中意的女子，你的那位总管哥哥，怕是要吃罪。”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赶紧起身，躬身道，“多谢姐姐提醒。”言毕，转身就走。红衣女子走得急了，干脆直接瞬移过去。 一直来到总管府。 红衣女子等不及通报，直接闯进了书房。 正在看着一分报告的总管，看到红衣女子，不由一愣。“怎么？看起来很着急啊。” 进了屋，红衣女子反而不急了，慢悠悠的坐下来，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细细的品味。 总管忍着笑，道，“行啦，关子卖够了吗？” 红衣女子忍不住笑了，干咳道，“刚才在悦心楼跟白慕君聊天。” “嗯，如何？” “她说今年你可能要吃罪。” 总管微微凝眉，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笑道，“白慕君心思极为细密，她的话，我还是要慎重考虑的。你说吧，她说了什么？” …… 看着前面漫长的队伍，再看看那一个个姿色不俗的女子，林小舟忽然有些犹豫了。 曾经的自信，在这一瞬间忽然就荡然无存了。 她很冷静的分析了一下，之后发现，跟这些四海之地涌来的绝色女子相比，自己虽然说不上“太丑”，可跟“绝色”二字，还是有些差距啊！ 万一…… 咳！ 万一红隼的眼神儿也不好，把自己给淘汰了…… 那可就太丢人了！ 255 新的开始 气质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内务总管红杉认可白慕君的分析，也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圣帝对于那些自己特别看好的绝美女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可问题是，一想到“气质”二字，内务总管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由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妹妹红玉，这个自己怎么看怎么讨厌，有时候甚至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小丫头，在旁人眼中，那也是“有气质”的。再比如那个自己一直比较喜欢，而对方又对自己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的外城禁军指挥史剑了了，在自己看来是很有气质的，而旁人却喜欢喊她“母老虎”。 红杉是个很聪明的修者，作为红隼一族公认的下一任族长，红杉分析问题的能力很好。他很快就发现了关键的问题：所谓气质，喜欢了才叫气质，不喜欢了，那叫可恶！如果选出来的女子，自己认为有气质，而圣帝却很反感，更麻烦！ 圣帝不喜欢不要紧，只要不讨厌就够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剑了了的话。 毕竟，除了对待人族和龙族，圣帝一向宽仁。即便没有中意的女子，他老人家也不至于要开罪自己。 打定了主意，红杉心情也就恢复如常，笑着打发了妹妹红玉，继续查看自己的公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偌大的天凤王朝，帝都的事务，自然也不会少了。所以，红杉总是很忙，忙的都没有时间跟自己喜欢的女子聊聊天。 当然，那个女子也不喜欢跟红杉聊天。被人戏称为“母老虎”的剑了了，是个大闲人。天凤开国三百多年来，只是头些年的时候，会有些不知死活的人、龙来帝都作怪，自从天琼仙和曼舞被囚禁，龙悦被废黜，打入冷宫之后，整个世界就太平了。 二百余年来，帝都外城，甚至连个小小的窃贼都不见。作为负责帝都外城安防的外城禁军指挥史，剑了了总是很清闲的。 不过，清闲归清闲，自己的职责，总是要负责的。万一有什么事故发生，倒霉的还是自己。五年一度的选秀期间，会有许多外地生灵进入帝都，若是有人趁乱作案，也是麻烦。这个时候，做好防备手段，还是很有必要的。 剑了了轻衣简行，只是带了一个人族侍从，在各个选秀点之间散步，巡视着各处的治安状况。 慢悠悠的来到城东，多年养成的习惯，让眼神犀利的剑了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闲庭信步的俊美男子。 剑了了脚下顿了一下。 那男子也看到了剑了了，只是微笑着看过来。 剑了了点头致意，之后好似不认识他一般，带着侍从从他身边经过。眼看着到了饭食，剑了了直接进了附近的悦心楼。 来到顶楼，看到了白慕君。 剑了了呆了一下，走过来，躬身道，“真巧，白统领也在啊。” 白慕君微微一笑，道，“防卫做的如何？莫要被圣帝发现了不妥才好。” 剑了了在白慕君对面坐下，想起刚才那个男子，讪讪一笑，道，“纵然有些不妥，有圣帝他老人家亲自巡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说到此，剑了了忽然神色一肃，传音道，“白统领，听闻圣帝有意禁军十方净土，可知真假？” 白慕君微微凝眉，传音道，“只是派人去探查了十方净土，如今消息还没有传回，具体是不清楚的。而且，传闻说十方净土，并无灵力，比之九荒之地，也不遑多让。圣帝大概是没兴趣禁军净土，只是想了解一下那些地方吧。” 剑了了咧了咧嘴，“依我看，圣帝是太过无聊了，所以才……”意识到自己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合适，剑了了赶紧停了下来。 白慕君笑了笑，“没事儿找事儿？呵……” …… 作为天下霸主，有时候确实挺无聊的。 修为达到了巅峰，不需要修炼，却还剩下漫长的人生。 凤天阳确实很无聊。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到处走走，哪怕也未见得会多有趣，但总比整日里窝在这深宫高墙内要有趣。 可他却又从来不敢走远，至多也只是在帝都范围内转悠。 毕竟，这偌大的天下，已经一日不能离开它的帝王。 凤天阳喜欢在帝都内乱转，却不喜欢认识他的臣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行礼。他喜欢如现在这般，像个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的散步，众星拱月的时候太多了，也会想要享受一下星星那样被无视的轻松自在。 露天茶摊上品一口粗茶的茶水，感受着茶水中的苦涩，再看看那些排着漫长队伍，希望能被自己选中并且临幸的女子，凤天阳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和厌烦。 凤天阳并非是个好色之徒，甚至在废黜了龙悦之后，后宫空置了许多年。可是，他的国之重臣，那位被他册封为守天大都督的俞冰，说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圣帝传》记载： 某日，大都督谏言圣帝曰：“君王不好色，则国恒亡。” 帝大笑反问，“好色而不朝，国焉能不亡？” “好色而不朝，亡于昏聩，非色之过。” “无欲无求，不昏不聩，如何？” 俞冰侃侃而谈，“无欲无求，是为大图。有大图者，必隐大患。人谁无欲？所谓无欲，诱之弱也。权、色、功、名、利、禄，皆诱也。古往今来，君王好权而弑臣集权者，国恒亡；君王好功而四处征战者，国恒亡；君王好名而粉饰太平者，国恒亡；君王好利而搜刮天下者，国恒亡；君王好禄而求长生者，国恒亡。纵观之，唯好色，为患甚微。” …… 冠冕堂皇的说法，凤天阳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说辞，甚至还觉得俞冰之言很有道理。所以，俞冰谏言的五年一度的选秀，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太多的女子，凤天阳甚至有些腻歪了。不过，这话，他不敢说，甚至不敢流露出一丝对于女子的厌烦。他十分担心，一旦自己表露出这种心态之后，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会不会给自己送来几个男子。 不远处，那些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看起来是那样可笑而可悲。她们之中，有很少的一部分，会最终被送到自己的床榻前。然后，她们会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满意，看起来是那样卑贱而令人生厌。 凤天阳心中胡思乱想着，无意间看到了那漫长的队伍之外，有个女子，来来回回的徘徊了好多次。她先是排在队伍后面，等往前排了一会儿之后，又从队伍里跑出来，转悠踌躇良久，再一次开始排队。如此反复多次，看起来十分好笑。 女子是个人族，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模样，长相么，不算丑，但跟那些被自己选中的女子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而且，身材不太好，太平了。 呵…… 凤天阳忍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 什么样的女子，都想来撞大运啊，真是毫无自知之明。 凤天阳虽然有那么点儿审美疲劳了，但对于搓衣板，总是没兴趣的。他特别叮嘱过，“太平的，不要。” 或许是太过无聊了，凤天阳一直顶着那个女孩儿，心中猜测着她到底有没有勇气最终排到前面，然后在被拒选之后，会不会很失落。 终于，凤天阳的目光，引起了那女孩儿的注意。 女孩儿转身看过来，盯着凤天阳。 凤天阳不屑的扬起嘴角，懒得理会她，兀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女孩儿咬着牙，闷哼一声，快步走来。 一直来到凤天阳面前，女孩儿阴沉着脸，怒声质问，“你这不屑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凤天阳忍着笑，说道，“只有一个意思。” “嗯？” “不屑啊。” “你！”女孩儿的拳头紧紧的握了一下，强忍住了散出杀气的冲动。她知道，在帝都内杀人，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咬着牙，女孩儿怒问，“我很丑吗！” 凤天阳看了看女孩儿，道，“不算很丑，就是太平了。” “你……”女孩儿觉得眼前这个小白脸儿，真是在作死。在帝都杀人，虽然很凶险，但对于一个高手而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普通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一件事。 女孩儿原本就盛怒在心头，此刻被凤天阳挑拨了一下，更是怒火中烧。不过，她却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 凤天阳是何等样人，只是那几不可查的一丝残忍，直接就被他捕捉到了。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只是说她太平，她就起了杀心么？ 把杀气隐藏的这么好，应该是个修行者。不过，为何自己却察觉不到她身上的灵力？难道还是个高手不成？ 凤天阳心中思量着，口中说道，“当今圣帝，不喜欢太平的女子，你不知道？” 女孩儿怔了一下，眼珠一转，竟是坐了下来。“你很了解啊？” “呵，这天下，谁不了解？毕竟，选秀这种事，已经很多次了。”凤天阳道，“我不得不打击你一下。以你的姿色和身材，肯定连海选都过不了。” 女孩儿嘴角的残忍又是一闪而过，她抽着嘴角，又看了看凤天阳，嘴角带着她杀人之前惯有的笑容，道，“咳咳……说真的，我……不算很丑吧？”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悄无声息的杀死凤天阳。 凤天阳上下打量着女孩儿，道，“还行吧。或许圣帝看腻了绝色美女，会想试试重口味。你不妨撞撞大运，万一过了海选，又万一圣帝一时兴起呢？” 重口味？！ 好吧！ 很难听的说辞，但…… 他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 先不杀他。 杀他容易，可万一附近有什么高手察觉了，那就麻烦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何必跟一只畜生一般见识呢！ 自己还有大事要办！ 这畜生说的没错，去试试，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更何况，试都不试就退缩，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女孩儿眼珠转了转，终于打定了主意！ 不管成与不成，还是要去试一试。 万一再被拒绝…… 嗯，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丢人的感觉，不会很严重。 至于贺长风和天琼洛…… 到时候就跟他们说自己根本没有尝试第二次就好了。 至于这个不知死活的男子…… 祈祷自己走运一些吧，等自己大事得成，再被自己遇到…… 哼！ 女孩儿起身，不想再跟一个将死之人多说一句废话。 重新来到队伍的尾端，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轮到了林小舟。 再一次忐忑不安的把自己的铭牌递上去，林小舟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这宫吏一点儿好处，说不准就能过了。 那宫吏看了一眼铭牌，又抬头看看林小舟，忽然脸上露出笑容，“上上之选。” 所谓“上上之选”，即不用再次参加繁多的挑选，可以直接经内务总管红杉之眼后，进入秀宫，等待圣帝临幸。 这样的结果，让林小舟十分意外。 等她惊喜又不解的任由一旁守着的宫吏带走之后，负责通过她的宫吏，脸上洋溢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视线掠过人群，偷偷的看了一眼那茶铺方向。原本坐在那里的凤天阳，此刻已经离开，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李哥，这女子……上上？”一旁，那宫吏的同伴提出了质疑。 那李哥拍了拍一旁同僚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你李哥我曾经一堵圣颜，认得当今圣帝的事情，不需要跟你这种一辈子只可能做一个小宫吏的可怜人提及。 “圣上，会喜欢的。”李哥断言。 他确信。 因为就在刚才，圣帝凤天阳跟林小舟相谈甚欢的画面，被他亲眼目睹了。 …… 无聊的在大街上闲逛的凤天阳，看着眼前的盛世，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喜欢看着那个暗藏杀机的女子被淘汰后的落魄，但是，他最终又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那个女子肯定会被淘汰的。 又能有什么悬念呢？ 目睹自己已经断定的事情的发生，并不会有什么趣味。 又在外城内逛了一圈儿，眼看着天色已晚，凤天阳直接瞬移，回了帝宫。 几位重臣，已经在宫中等候，他们要跟凤天阳汇报一些国中大事。 其实总也没有什么大事儿。 比如某地又有人族叛匪出没了，比如某地官员贪赃枉法了，比如某族的族长去世，新上任的族长前来觐见啦…… 凤天阳觉得，这根本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他还是愿意过问一下。毕竟，有时候，忙碌起来，才能让生活变得不那么无聊。 各大族的族长，总是要以礼相待的。 他们不是人族和龙族，跟凤族没有仇怨。他们只是这世间苦苦挣扎的可怜的生灵而已。他们的献媚和恭敬，也不过是希望他们的种族能平安度日。 活着，不易。 有时候，比死了更累。 这话有些矛盾。 死了当然不会累。 死了甚至很轻松。 凤天阳对此深有体会。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深刻的感受到了活着的疲惫。 当年，为了活着，为何整个凤族的安危，自己不惜牺牲色相，勾搭龙悦。试图跟龙族联姻，免除凤族的危难。然而，凤族还是覆灭了。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死亡的那一刹那，有遗憾，有痛苦，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然而，世事无常。 自己竟然又活了过来。 尽管严格说来，并不算活着。 穿过一条漫长的寒冰打造的台阶，凤天阳看到了那个曾经深爱着自己的女子。 龙悦盘腿坐在一张冰冷的冰床之上，睁开眼，看着凤天阳。 凤天阳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抹微笑。 龙悦道，“你终于要杀我了吗？” 凤天阳摇头，“你到底救过我，我不会杀你的。” 龙悦忽然朝着凤天阳吐了一口口水。 凤天阳面前，出现了一个灵力屏障，挡住了龙悦的口水。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龙悦怒声咒骂。 凤天阳惨然一笑，“如果……如果当年你没有杀了凤九儿，也许，我真的会善待你。” 龙悦一怔，凝眉看着凤天阳。 凤天阳仰天长叹，“凤九儿，是我未婚妻子。当年，若非你们人龙二族要灭我凤族，我和九儿……” 恩怨情仇，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主题。 龙悦失神的呆滞了许久，之后仰天大笑。 笑声倍加凄凉。 凤天阳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龙悦。 良久，龙悦收了笑声，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凤天阳不答。 龙悦泪如雨下。 冷宫太冷。 泪水顷刻变作冰珠。 当真如断了线的珠子。 “你要把我关多久，才能释放你心中的恨意？！”龙悦问。 凤天阳依旧不答，转身欲走。 龙悦喊住他，“天阳！” 凤天阳站定，却未转身。 龙悦说，“小心俞冰！” 凤天阳喟然叹气，“你不该提醒我，而应该盼着我死。” “呵，以你的聪明，岂会不知俞冰的险恶。我提醒你，只是假装好心而已。”龙悦大笑，眼泪不止。 凤天阳沉默了片刻，道，“选秀结束了，我要去做最后的甄选了。” 选秀…… 龙悦笑声更甚。 256 记忆 有时候，绿叶也需要红花的衬托。 从来对自己的样貌颇有自信的林小舟，面对周围万里挑一的秀女，立时有种自惭形秽之感。身处层峦起伏的群山之间的平原，总会那样突兀。 林小舟能够感受到周围秀女们鄙夷的目光，不远处几个女子交头接耳的低声嘲讽，更是被林小舟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 她涨红着脸，强忍着杀意。 从这些女子的交谈中，林小舟了解到，一般到了这一步，圣帝凤天阳并不会淘汰任何人。 ——但这一次，可能会破例。 “成为在这个阶段被淘汰的，也算是打破规则的‘第一人’了。”众女之中，姿色更为突出的一个白衣女子跟身边的同伴低声耳语。 林小舟听在耳中，心中也是咯噔了一下。 已然到了这一步，真要是被淘汰了，那可就真的丢人丢大了！ 不远处，一直任由这些女子乱哄哄的低声耳语的内务总管红杉，瞄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林小舟，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来。 那位宫吏部下，这次算是立功了。 若非他刚好看到圣帝跟这林小舟相谈甚欢，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圣帝竟然这么“重口味儿”！他老人家以前可是很郑重的交代过“平的不要”的。 不过，吃多了荤菜，换点儿素净的，大概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吧。 如果这次能让圣帝满意，或许自己能跟圣帝提一下自己那个调皮的妹妹的安置问题。若是圣帝同意让妹妹红玉跟着白慕君，那就太完美了。白慕君是个聪明人，跟着她，总不会吃亏的。 红杉心中畅快，肆意的胡思乱想着。 殿中依然闹哄哄的。 秀女们，大多依然忧心忡忡。毕竟，即便到了这里，亦很可能不淘汰，但却并不代表最终不会离开帝宫——如果五年内没有被圣帝临幸，那这位秀女，就会被帝宫赶出去。可即便如此，圣帝的后宫，也是日渐庞大。 后宫佳丽胜三千，飞上枝头有几人？ 侍官进来，吩咐众女站好，等待圣帝。 林小舟生怕成为“第一人”，乖乖的躲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红杉眉头一拧，心说圣帝对于这最后的甄选，从来都不是很上心，几乎每次都是不过大概的看上一眼就走。你躲在后面，圣帝哪能看得到你啊！圣帝看不到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功绩，更不可能答应我的请求了啊！ 上前一步，红杉正要把林小舟喊到前排来，脑中却又是灵光一闪，赶紧闭了嘴巴。 胃口，还是吊足了比较好。 那样的话，圣帝的惊喜够大，自己得偿所望的可能也就越大。 自己是内务总管，还愁圣帝不临幸林小舟不成？ 红杉脸上荡起笑意。 不消多时，圣帝前来，犹如往年一样，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这些秀女，便摆摆手，留下一个字，“可。”言毕，直接离开。 圣帝的心情不太好。 作为天下第一人，圣帝自然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让喜怒不行于色。可是，也正是因为是天下第一人，圣帝没有任何必要隐藏自己的心情。 侍奉圣帝多年的红杉，一眼就看出来了。 跟上圣帝，红杉道，“圣上，今夜要哪位妃嫔或是秀女侍寝？” “你安排吧。”圣帝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对了，最近大都督在做什么？” 大都督，唯有守天大都督，唯有曾经的冰仙子，现在的俞冰。 红杉道，“大都督派出了心腹殷成探索净土，似乎对净土之地极感兴趣。” 圣帝凝眉道，“炎姬呢？” “炎姬统领终于内城防卫，未有它事。” 圣帝沉吟片刻，道，“炎姬忠于职守数百年，内城防卫一向安如泰山，居功至伟……红杉，你觉得，将炎姬升任北海王，如何？” 红杉一怔，道，“这个……臣下掌管内务，不便参与政事。” “呵，无妨，你自管说。” 红杉这才说道，“圣上，自天凤开国以来，从不封王。纵然大都督这般功勋卓著者，也非王位，若是封了炎姬为王……怕是……”一边说话，红杉一边偷偷关注着圣帝的表情，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一般思量着。 多少年来，帝都官职，若是没有什么差错，从来没有变动过。圣帝忽然要升炎姬……是什么缘故？炎姬现在是内城禁军指挥史。这般重要的职位，必须得是圣帝的心腹才行！是圣帝已经不信任炎姬了吗？炎姬跟俞冰一向关系莫逆，对炎姬的不信任，是否说明圣帝对俞冰也不信任了？如果是这样，那炎姬调走后，谁来任职内城禁军指挥史？俞冰功高震主，让圣帝忌惮了吗？ 红杉心中思量着，额头开始冒汗。 圣帝英明神武，可大都督俞冰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 红杉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要不……臣下……臣下对于朝中政事，实在是不熟，如何安排，圣上自有成算。” 圣帝淡然一笑，斜了红杉一眼，道，“你啊……”说罢，叹一口气，径直离开。 红杉心里咯噔了一下。 圣帝虽然是笑着走的，但红杉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伴君如伴虎？ 错了。 性子刚烈如剑了了这般剑齿虎族，与其打交道，反而最是舒畅，因为虎族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喜欢玩儿心眼儿。 圣帝对自己的信任削减了。 自己应该像个蠢货一样，一心为圣帝着想的提意见，哪怕是很愚蠢的意见！ 圣帝英明，四海升平，他已经不需要精明能干的臣子，只需要愚蠢但不失忠心的臣子而已！ 可是…… 红杉叹一口气。 大都督俞冰，可不是好惹的。 当年，只是因为竹风的妻子边月质疑大都督奴役人族的做法，直接就被大都督废去了修为。竹风很强，他的妹妹竹青亦非泛泛之辈，蛇族的实力也不弱。可最终呢？竹风连个屁都没敢放。 大人物过招，夹缝中的小人物，有时候实在只能随风摇摆。 …… 夜幕降临，整个帝宫灯火辉煌，照亮了这夜色，让星辰失辉。 凤天阳回到寝宫，今晚侍寝的女子，已经被红杉送来。 那女子立在床边，躬身低头而立。 凤天阳随意的看了一眼，之后便开始宽衣解带——坐帝多年，凤天阳还是不喜欢被人侍候着脱衣。 刚解开了腰带，把外袍脱了，凤天阳忽然一怔。他再次转眼，看向那女子，不由心下大奇。 这女子…… 身材…… 好平啊。 穿着秀女服饰，显然是这一次新入选的秀女。 真是奇了。 自己不是叮嘱过，平的不要么？ 凤天阳走过去，伸手托起女子的下巴，不由意外的“咦”了一声。 女子看到凤天阳，也是惊得瞪大了眼睛。脱口道，“是你！” 凤天阳嘴角一抽，伸手从女子腰间取下她的铭牌，“林小舟……” 这样姿色和身材的女子，竟然也被送来了。看来那红杉，收了这女子不少好处啊。呵，内务总管，大概是真的应该换换了。 凤天阳思量着，继续脱衣服。 对于侍寝的女子，他确实也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既然已经送来，那就不必换了。 省得麻烦。 “脱了。”凤天阳道。 林小舟好似没有听到，只是盯着凤天阳，怔怔出神。 虽然变了模样，但是…… 夫君…… 好久不见了。 凤天阳见林小舟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一脸深情的模样，不由苦笑。 这种深情的假装痴傻的模样，他见过太多了。 那些可怜的女子，为了博得自己的欢心，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小花招的。眼前这个，演技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给人一种做作之感。 不过，可惜。 如果再来点儿眼泪，那就更完美了。 凤天阳微微一笑，直接亲自动手，把林小舟的衣服脱了，之后把她扔在床上。 林小舟依然呆着，任由凤天阳摆布。 终于，鼻子一酸，林小舟落下泪来。 他变了模样，甚至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可他依然是他，像以前一样，喜欢这样的姿势，喜欢这样的节奏。 然而…… 他还是他，可他又凭什么是他？ 他忘记了一切，空留下一个旁人记忆的元神，他还是他吗？ 他不是他了。 他已经死了。 那些逝去的记忆，再也无法挽回了。 林小舟抱着曾经只属于自己的男人，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十二魔骷，悄然出现在凤天阳身后。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能下得杀手。 亲手杀死自己的男人么？ 林小舟不忍心。 一定还有办法，将他唤醒！ 即便不能找回他曾经的记忆，或许至少也能抹杀凤天阳的记忆！ 凤天阳翻身躺下，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红杉真是够胆量啊。 送来这样一个货色倒也罢了，竟然还不是处子之身。 再退一步。 即便如此，自己也不是不能忍。 毕竟，女子么，不过玩物而已。 可问题是……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好似有某种力量很好的隐藏了她的孕事，但又岂能瞒得过自己的感知？！ 还有！ 之前背后那一丝杀意，又是几个意思？——尽管她隐藏的极好，但还是被自己察觉了。 凤天阳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这个林小舟，到底什么来路？她的修为很高啊，若非刚才终于失神，自己还无法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 是俞冰安排的高手吗？ 红杉已经成了俞冰的人？ 这种隐患，杀了最稳妥！ 凤天阳对于要杀自己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正当凤天阳准备出手之际，林小舟忽然侧身，伸手抱住凤天阳，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嘤嘤抽泣。 行房的时候嚎啕大哭甚至疯癫大笑的花招，凤天阳见识过不少。事后还哭的这么厉害，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演戏么，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 鼻涕眼泪抹自己一身，更是过分！ 凤天阳有些厌恶的推开林小舟，怒声道，“滚！”他还是决定先留着林小舟的小命，看慢慢探探她的底细。 闲着也是闲着，不是么？ 不管她是不是俞冰派来的，拿来消遣一下，总是比较有趣的。 林小舟泪眼婆娑的看着凤天阳，慢悠悠的穿好衣服，走出寝宫，由宫吏领着，前往自己的新居。 一旦被圣帝临幸，就会从秀女升为“妃”，当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居所，甚至还会有个供自己使唤的侍女。 林小舟的生活单调而无聊，每日里只有侍女陪着，或是坐在院落里发呆，或是去外面的花园里晃荡。偶尔遇那些比自己身份更尊贵的妃子，还要毕恭毕敬的行礼。 起初的时候，那个名唤娟儿的侍女，对林小舟还算恭敬。日子长了，却是越来越懈怠。 在娟儿看来，林小舟是没前途的。 “已然三个月了，圣上再也没有临幸过。”娟儿抱怨起来，“主子，你没戏了。”娟儿实在是不明白，以林小舟这般姿色和身材，是如何成功入选甚至成了妃子的。 林小舟懒洋洋的斜了娟儿一眼，道，“你有戏！” “我自然更没戏。”娟儿叹气道，“我又没有白贵妃那般姿色，想也不敢想的。” 白贵妃，就是白娇儿。九尾白狐一族的女子，白慕君的后人。 林小舟听娟儿提过。这个跟自己同期的秀女，姿色极好，手段大概也是极好的。不然又怎么会让圣帝连续多日临幸，最终升为贵妃，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白狐一族出美女。 前有白玲玲，后有白娇儿，一个个都是后宫之中颇受宠爱的。 坊间传闻说，就连白狐一族的老祖白慕君，跟圣帝凤天阳，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林小舟撇嘴，懒得搭理娟儿。 这种活不了几十年就会老死的凡人，跟她说话，就是浪费口水。 从衣襟中取出一只口琴，林小舟慢悠悠的吹了起来。 几经蹉跎，陆野当年送她的口琴，早已不知踪影。 她闲来无事，自己又做了一只。 悠扬的曲调，在这一股莫名的哀伤，飘荡在简单的小院儿上空。 林小舟有些迷惘。 她忽然不明白自己费尽心机的来到这里该做什么。 杀凤天阳吗？ 自己不忍心。 救回陆野吗？ 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林小舟口中的口琴。 她愣了一下，抬眼看去，看到了凤天阳。 凤天阳把玩着口琴看了看，将口琴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片刻，他忽然一怔，再次把玩口琴，凝着眉头，头也不抬的问道，“这东西……是叫做口琴吗？” 林小舟应了一声，“是的。”言毕，盯着凤天阳，双目放光。 陆野说过，口琴这东西，是他家乡的产物！ 没有去过地球，没有凑巧见过口琴的，绝对不会认得这东西！ 哆嗦着嘴唇，林小舟强忍着心中的震颤，说道，“送……送你了。” 凤天阳抬眼看着林小舟，点点头，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晚侍寝。” 娟儿激动的差点儿打摆子。 她虽然不看好林小舟，但水涨船高的常识，她是很清楚的。等到凤天阳走远，娟儿激动的抓着林小舟的胳膊，“主子！哈哈！有戏！有戏！” 林小舟轻轻的咬着下唇，重重的点点头。 有戏！ 娟儿急道，“主子，快！快练习一下！男人么，只要床上哄高兴……” “一边去！”林小舟一把推开娟儿，“小屁孩儿，懂什么！”她急急的回到房间里，直接关上了门。 不消多时，房间里传来轻声低唱。 趴在窗边偷听的娟儿，脸色很难看。 唱的什么东西？怪声怪气的。这个丑人，难道还想靠这个吸引圣帝？ 没前途了。 娟儿太失望了。 跟她一起入宫，负责侍候白娇儿的宫女，如今已经小有地位了。自己可好，怎么看，都有过几年被扫地出门，回家种地的可能。 …… 帝都之外。 一处简陋的院落里。 贺长风遥望帝都方向，叹气道，“小舟竟然真的成功了。啧啧……” 天琼洛道，“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帝宫防卫重重，我们也没办法进去。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帮不上忙。” 贺长风苦笑，“当初就该拦着她。” 天琼洛叹气，“谁成想她竟然真的入选了啊。”说到此，天琼洛又凝眉道，“她的实力不弱，可若是对付凤天阳，怕是……” 贺长风道，“你认为她下得去手？” “嗯。”天琼洛道，“她本性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人这种事，她可不会犹豫的。” “是啊，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杀人犹如切菜一般随意。可是……那是陆野！是她的男人。她下不去手的。” “他还是陆野吗？”天琼洛道，“‘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我’有‘我’曾经的记忆。涅槃后被凤羽抹杀的记忆，比回忆杀更彻底，我不觉得能找回。”说着，天琼洛脸上忧色更重，“我更担心凤天阳会杀了小舟。” 贺长风看着天琼洛，道，“不好说。凤天阳的本性并不算坏，可是……太重的怨念，让他变得有些弑杀了。而且，我十分怀疑，他这般‘重生’，会不会有什么不太好的副作用。将一个元神的记忆彻底抹杀，再灌入旁人的记忆。记忆可以被抹杀，但习惯这东西，是无法抹去的。记忆会有习惯，而元神自有习惯。两者相融合……呃……”一时间，贺长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复杂的问题。 天琼洛组织了一下语言，笑道，“给一只羊，装入狼的灵魂。” 贺长风一愣，笑道，“这个比喻不错，很合适。嗯，我是想说，这种做法，会不会让这只拥有狼的灵魂的羊，变得更为复杂？” 天琼洛摇头，“我认识一个朋友，是以元神进入旁人的肉身而存活。这跟凤天阳的状况不同。肉身，只是一个简单的趣壳。而元神，没有这么简单。” 贺长风道，“正常推理的话……凤天阳当年为了凤族的生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来勾搭龙悦。能做到这一步的男子，必然极为狠辣果决。而最终的结果，凤族依然被剿灭，凤天阳也死了……这样的结果，肯定会让凤天阳对龙族和人族恨之入骨。现如今，人龙的贱民身份，就是他的恨。可是……凤天阳又没有杀了龙悦……是因为凤天阳对龙悦生出了感情？还是因为……” “因为陆野的存在？！”天琼洛接话道，“陆野的记忆是没有了，就像是死去了。可问题是……陆野……并没有死！陆野就是凤天阳！而……” “而凤天阳，并非陆野！”()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57 预言 天道即灵欲！ ——凤天阳曾经这样告诉世人，殷成深以为然。 天道，就是万灵之欲。 这句话并非凤天阳原创。 到底是谁首先提出了这句话？ 恐怕没有人比殷成更清楚了。 殷成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也知道俞冰的真正身份，更明白俞冰为什么对十方净土那么感兴趣。 可惜，殷成不却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自己是殷成吗？ 不是。 自己只是还保留着殷成的记忆，并且借用了殷成的身体。 就好像那个被世人敬仰的圣帝凤天阳，并非凤天阳。 就好像俞冰也不是俞冰。 站在大都督府的府门外，殷成忽然间怅然若失。 净土…… 传闻中那个至高无上的所在…… 真的存在吗？ 俞冰啊俞冰，既然失败了，你又何必再折腾一次呢？ 一念问道，一念涅槃。十方往生，十方净土！ 呵…… 殷成迈步前行，进了大都督府，一直找到了正在静室里的俞冰。 俞冰凝眉看向殷成。“找到了？这么快？” 殷成摇头，“我没有去找。” 俞冰脸上显出一丝阴霾。 “何必呢？”殷成问，“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所在，不值得。” “找到了，一切都值得。” “是吗？”殷成冷笑，“把这最后的一片天地，也变成荒土，也值得吗？你已经毁掉了中天世界，害死了无数生灵，该收手了。” 俞冰笑着看着殷成，“说的好像跟你无关似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殷成哑然，良久，叹气道，“悔不该听你之言。” “呵，这话说的，当初联手灭凤，夺取涅槃之术，可是你提出的建议。”俞冰傲然凝视，“龙皇！悔之晚矣！” 殷成听到“龙皇”的称呼，苦涩的一笑，摇摇头，“龙皇，已经死了。我是拥有龙皇的记忆，但并非龙皇，正如凤天阳，也不是凤天阳，而是陆野！”提及陆野，殷成恨声道，“可恨陆野到底不是凤族，不能真正领悟涅槃真谛，不然，当初他在北海，完全可以将你斩杀！” 提及北海之事，俞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抬起手来，看看自己纤细的手指，冷言道，“哼！若非那小子，我岂会不得已而选择这副躯体？仙童之体，我已经孕育了几千年，本可以完全继承我的力量的！”说到这里，俞冰又傲然道，“更何况，天下活死人无数，你真的以为陆野能杀了我？” “如果他是凤凰，如果他能够彻底领悟涅槃，从而往生。”殷成道，“你必死无疑。” 俞冰大笑，笑着笑着，忽然阴沉着脸，怒视殷成，“忘恩负义的东西！别忘了！若非是我，你活不过来的！” “活？”殷成冷笑，“这也算活着吗？”殷成目眦欲裂，原本还能压抑的愤怒，终于被俞冰的话彻底激怒。“凤帝当年之言果然无错，你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东西！”说到这里，殷成顿了顿，又道，“不仅贪得无厌，更是阴险狡诈！” 俞冰笑了，“多谢赞誉。” 殷成哼了一声，“陆野早晚会杀了你。” 俞冰摇头，“一个傀儡帝王而已。” 殷成大笑，转身离去。 俞冰看着殷成的背影，摇了摇头。 走出静室，俞冰径直前往天牢。 天牢，天凤王朝重地。 这里关押的两个至关重要的囚犯——天琼仙和曼舞。仿照窥天打造的牢笼，没有外部力量的帮助，她们纵然再强，永远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神识进入天牢，找到天琼仙。 一片虚无之中，天琼仙静坐着，好似并没有察觉到俞冰的神识的靠近。一直过了许久，天琼仙忽然开口，“看够了吗？” “呵……”俞冰笑了，“你不觉得对我应该尊重一些吗？毕竟，当初可是我传了你《道生一》。” 天琼仙微微一笑，道，“难道我还要感谢你拿我当做一个试验品不成？” “没办法，凤帝说《道生一》有问题，我也觉得不妥，一直不敢修炼。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你。” 天琼仙睁开眼，看着面前无尽的虚无，微微凝眉，道，“天琼仙太自负了，她以为她能避免被《道生一》影响。可惜，最终……唉，当初，她应该让陆野用天意刀杀了自己的。” 俞冰笑了，“你应该感谢天琼仙的自负，不然，你又岂能活过来？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感觉，不错吧？” “呵，如果没有被你囚禁于此，更好。” 俞冰大笑了一阵，又问道，“告诉我，净土在哪里。” “净土……不存在的。” “不可能！”俞冰冷声道，“一念问道，一念涅槃。十方往生，十方净土！自世界伊始，这句偈语就开始流传。净土之地，必然存在！” 天琼仙重新闭上了眼睛。“反正我是没有找到。” “《道生一》最强大的不是它的攻击力，而是它无限的感知！正是因为这种感知力，才会让修炼者有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感觉。”俞冰怒道，“你既然已经大乘，不可能感知不到净土所在！” “如果真的有净土，你觉得，我当初为何没有去？反而等着姓陆的两个混蛋轮流来收拾我？” 俞冰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进入净土的办法！” “呵……”天琼仙笑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杀了我，然后再以你那变种的‘涅槃’手段来‘复生’我，那样的话，你应该能了解我的记忆。” 俞冰愤怒的哼了一声。 看着天琼仙有恃无恐的模样，她怒极反笑，“哈哈哈，你知道的，我不能杀你，你死之后，我能复生的，只能是天琼仙，而不会是你。” 天琼仙依旧笑着，不再说话。 俞冰又冷声道，“神！你自负聪明，可惜，你一生都只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神？我是神吗？我是天琼仙吗？”天琼仙喟然叹气，“抑或……我是仙尊陆落梅？或许，我是谁，并不重要。” 俞冰不屑的一笑，“你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言毕，她的神识，在天牢中飘荡，找到了曼舞。 曼舞察觉到了俞冰的神识，笑着问道，“你又忍不住来找气受了吗？” 刚刚被天琼仙气得够呛，又听得曼舞这句话，俞冰有些哭笑不得，之后阴森森的说道，“怎么？听你的口气，你还是不打算配合？” “语气好阴毒啊。不过……有用吗？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曼舞笑道，“你知道的，心祭，不能只靠记忆来使用。” 俞冰冷笑，“你似乎并不知道‘生不如死’这四个字。” “想折磨我？”曼舞大笑，“说的我都怕了。” 俞冰知道，曼舞的性子刚烈，不管自己用什么恶毒的手段，都不可能让她妥协。她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我想多了。其实，心祭并不能窥伺天机，对吧？” “嗯嗯，你真聪明，终于想通了。”曼舞笑道。 俞冰却又凝眉，“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当年我兵发北海，你完全有时间前去支援，但是你没有。后来我进攻东州，也没有遇到太过强烈的抵抗。神元大陆死伤十万，可对于整个修真界而言，十万苍生，算不得什么。当时，你也没有做太多抵抗……看起来，就好像你已经知道了结果，没有做无谓的挣扎。” “嗯嗯，你确实很聪明啊。”曼舞又夸了一句。 俞冰直接无视了曼舞轻佻的话，“但回过头来，当年你配合陆北斗杀仙尊，却好像并没有预料到陆北斗会失败……”她拧起眉头，“心祭：窥透人心，窥视天机……真的可以吗？” 曼舞微微笑着，终于，她叹一口气，道，“对了，之前你说你是谁来着？” 俞冰冷声而笑，顿了顿，还是回答了曼舞明知故问的问题，“人王！” “哦，是了，人王，人中之王，曾经与龙皇、凤帝三分天下。真是好厉害啊。后来为了进入净土，不惜与龙皇联手，灭了凤族，想要夺取涅槃之术。不过，可惜凤帝刚烈，宁死不屈，与你和龙皇同归于尽。你元神不灭，徘徊于轮回道，许多年后，遇到神，暗中传授他《道生一》，后又潜入西疆，试图寻找涅槃之术，却又被所剩无多的凤族后人发现而惨遭追杀，不得已逃入八荒之地，遇到了修炼出了差错而死掉的仙童……”曼舞笑了，“坐看风云动，暗中推波澜。人中之王，果然了得。” 俞冰哼了一声，“想说什么，直说就行了。” 曼舞大笑，“我想说的是，我真的可以窥破天机。而且，鉴于你没有杀我，所以呢，我决定好心的告诉你一个秘密。” 俞冰不语。 曼舞继续说道，“想知道你最终会死在谁的手中吗？” 俞冰笑了，“凤天阳？或者说是陆野？”眼下看来，也只有凤天阳，能稍微给自己制造点儿麻烦了。 曼舞摇头，“凤天阳一定会很想杀了你，但是……再猜。” “贺长风？”贺长风，也算是个人物吧。 “不对，继续。” “总不会是你吧？” “哈哈哈，那自然不可能。”曼舞笑道，“你不会猜到的。不过，我可以好心的告诉你。” 俞冰依旧笑着，问道，“谁？” “探花郎——陆北斗。” …… 长夜漫漫，月朗星稀。 极尽奢华的帝宫，带着一份永远也抹之不去的冰冷。 月下凉亭中，清凉的风，将酒的清香吹散，弥漫于天地间。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挚爱的亲人……” 怪异的曲调，听不出是哪里的乡间俚曲。 不过，凤天阳却很喜欢。 他不明白，这样的曲调，为何会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看着缓缓低唱的林小舟，看着她泛着雾气，却又嘴角含笑的神情，凤天阳对她的来历，愈发好奇起来。 这个女子，长相算不得惊艳，气质也算不得脱俗。 可是…… 凤天阳忽然觉得好笑。 林小舟竟然会给他一种亲切之感。 这个看起来戾气十足，明显杀人无数的小女子，竟然会让自己感觉亲切。 真是可笑。 一曲终了，林小舟笑着看向凤天阳，道，“好听吗？” “一般。”凤天阳说着，喝了一杯酒，道，“你回吧。”独自离开凉亭，回到寝宫。凤天阳躺在床上，呆了片刻，闭上了眼睛。 虽然每天晚上都会按时就寝，但凤天阳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睡下了。 庞大的帝国，有太多的事情让他无心安睡。更何况，还有那个心头大患——俞冰。是俞冰帮助自己灭掉了人族，但凤天阳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 这个活死人，到底是谁？ 凤天阳一直很好奇。 收敛了这些烦乱的心思，凤天阳让自己陷入沉睡。 …… 一个破旧的房间里。 林小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临死前特别想知道的一件事，却到死都无法得知，是不是很痛苦？对了，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让你那个哑巴老爹给你陪葬的，不用担心他会有多伤心。” 说着，她抬起了手。白皙而小巧的手掌，却蕴含了一股灵力。灵力不多，却给人一种致命感。 凤天阳一脸错愕的看着林小舟的手掌，心中尽是恐惧，却做不了任何事，任凭林小舟的毒手拍下来…… …… 豁然起身的凤天阳，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寝宫。 噩梦…… 很诡谲的噩梦。 大概是最近的心思太乱了吧。 不过，那个林小舟。 来历不明。 到底是个隐患。 凤天阳闭上眼，梦境中林小舟那残忍的笑容总也挥之不去。 有些奇怪。 看着她那残忍的笑容，自己竟然依旧会感觉亲切。 呆了许久，凤天阳起身，离开寝宫，看着天上明月，怅然良久，转身而行。 一直来到一处祠堂。 祠堂里，摆放着一个灵位。 “妻凤九儿之灵位。” 凤天阳坐在灵位前的一个蒲团上，微微闭眼，回忆着凤九儿的种种。 只是，那个残忍而笑的女子，却总是莫名的跳出来，打扰着自己美好的记忆。 心情太乱。 凤天阳呆了呆，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只口琴。 这是从林小舟那里拿来的。 将口琴放在唇边，轻轻吹起。 不知不觉间，吹的竟是林小舟今夜唱的那怪曲子。 一曲终了，凤天阳凝眉片刻，一把捏碎了手中的口琴。 又祭出天意刀，他起身走出祠堂。 乱我心者，当死！ …… 北海。 边城。 如今的边城，再也不像数百年前那样总会发生战乱了。 自天凤建国以来，海上凶手尽皆被屠，整个世界，仿佛清净了许多。 尽管海北王朝已经覆灭，可那些自命高贵的凤族，和那些依附于凤族的“平民”，并不喜欢北海的压抑。所以，这里依然是人族的净土。 海无笙坐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任由着海上的腥风拂面。 三百多年过去了，虽然人族是贱民，可对于整个世界而言，少了太多战乱，人族反而活的更轻松了。 眼看着日斜西山，海无笙从岩石上站起，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处简陋茅屋走去。 茅屋之外，一个女子正在劈柴。 海无笙拧了一下眉头，轻声唤道，“哥……” 女子抬头，看看海无笙，笑道，“等会儿才能吃饭。” 海无笙却讪讪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竹篮，问道，“扬穹送来的？” “嗯。”女子应声。 一阵海风掠过，挂在门口的铃铛，叮铃铃的响起。 海无笙看着那铃铛，道，“尚婉不是说下午会来找你一起去逛街吗？” 女子又应了一声。 海无笙又道，“以你的姿色，想要被选中秀女的话，也不难。” 女子放下斧子，看着海无笙，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挺羡慕你的。”海无笙也笑了。 女子看着海无笙，摇摇头，道，“去给你姐夫上柱香吧，今天是他的忌日。” 海无笙道，“我只有哥哥，没有姐姐，哪来的姐夫。” 女子苦笑。 海无笙又叹气，道，“可惜陆野忘了你，可惜陆北斗死了……不然……更热闹了。” …… 距离边城不远的无殇城。 城外，一个贫穷的村子里，正在举办着一场热闹的婚礼。 宾客们喝着劣质的酒水，依然相谈甚欢。新郎官忙前忙后的奔波着，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纵然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却依然坚持着招呼宾客。 洞房里。 新娘子自行掀开了盖头，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热闹发呆。 一旁，天南圣主尚婉嗑着瓜子儿，抱怨道，“这是多少次了？不要每次成亲都请我好不好？要不你就找个修真者，省的几十年就要成一次亲，害得我每次都得准备贺礼。” 新娘子笑道，“这样不是挺好？几百几千年的面对同一个人，会生厌的。” 尚婉苦笑，“一个女子，这么做，总是有些不合适吧？” 新娘子却是淡然一笑，直接无视了尚婉的话，又道，“王忠林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你也该找一个了。” 尚婉微微凝眉，道，“不了，比不了你的……你的豁达。” “豁达？”新娘子微微笑着，之后又喟然叹气，“知道吗？以前的时候，我十分瞧不起夜寻欢……呵，你还记得夜寻欢吧？” “记得。” “天道即灵欲。凤天阳说的没错。如今看来，这世间修者亿兆，活的最痛快的，莫过于夜寻欢了。” 尚婉翻了翻白眼，道，“当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就是你四生悟道而得来的结果？” “那倒不是。”新娘子笑了一声，她看着窗外忙碌的新郎，说道，“你看，这个普通的男人，他是个好人，对我很好。” 尚婉苦笑，“大概是我没有四生悟道，实在是理解不了你的境界。”说到这里，尚婉忽然一怔，“或许……有个人，能理解你。她虽然不像你，嫁了那么多人，但至少也曾经嫁了一个普通人。” “你是说艳无双吗？”新娘子道，“她跟我不同。” 258 净土即心安 帝宫很大，却又不及一个瞬移。 转眼，凤天阳来到了林小舟居住的院落之外。 他手中的天意刀，杀意四溢。 院门紧闭着。 院子里，无心睡眠而坐在月下发呆的林小舟，眉头紧蹙，盯着院门。 她察觉到了那强烈的杀意。 一队帝宫近卫在院门前经过，稍作停留，便自行退去。 杀意犹在。 林小舟心里堵得慌，压抑的不禁叹气。 一个对圣帝妃子起杀心的人，却又能让帝宫近卫不敢过问。这个人，还能是谁？ 林小舟靠着椅子的靠背，仰望苍芎。 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多年前，自己想要杀了陆野，陆野也想杀了自己。 许多年后的今天，历史再一次重演。 夫君，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吗？ 林小舟从椅子上起身，正待祭出十二魔骷，跟凤天阳做最后的决战，却忽然发现，外面的杀意，陡然消失。 凤天阳走了。 林小舟呆了呆，瘫了一般，无力的重新坐下。 翌日清晨，凤天阳又一次来到了林小舟的住处。 “走。”凤天阳说。 林小舟不解，却还是跟了上来。 帝王出行，近卫相随。 这些全部是由凤族后代组成的近卫，是凤天阳最忠心耿耿，也是最信得过的护卫。纵然那些被他使用俞冰修改过的“涅槃”复生的凤族为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近卫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活死人”。 林小舟无法理解凤天阳的派头。 不论去哪，明明可以直接瞬移过去，为何偏偏要坐着这种人抬的轿子晃悠悠的慢慢走呢？她也不明白凤天阳到底在想什么。 昨天晚上明明已经流露杀意，今天怎么又忽然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了？ 凤天阳只是目不斜视的正襟危坐，一句话也不跟林小舟说。 一直过了好大一会儿，林小舟终于忍不住了。“圣上，咱们去哪？” 凤天阳道，“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 林小舟呆了呆，猛然醒悟。 大都督府，不就是俞冰那里？ 林小舟心里咯噔了一下。 俞冰，认得自己！ 想到此，林小舟的心揪了一下。 对于俞冰，林小舟并无好感。曾经，陆野跟她说过，俞冰，已经不再是俞冰。 凤天阳忽然要带着自己去见俞冰，是什么意思？ “咳咳，圣上，大都督……嗯，妾身只是一个妃子，跟着圣上去见大都督，是不是不太合适？” 凤天阳看向林小舟。 林小舟被凤天阳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避开了凤天阳的视线。 轿子里又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轿子终于落定。 窗帘外，传来侍卫长的声音，“圣上，到了。” 接着，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臣，俞冰，恭迎圣驾。” 凤天阳下了轿子，看着俞冰，微微一笑，“大都督，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承蒙圣上惦挂，臣……”俞冰话未说完，一眼看到了从凤天阳身后闪出身来的林小舟，不由的呆了一下。 林小舟？！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呵，大都督也被我这位妃子的绝美容颜惊到了吗？”凤天阳笑着问道。 俞冰呆了一下，把视线从林小舟脸上收回，看向凤天阳，笑道，“看来圣上很喜欢这位娘娘啊，竟是带到臣下府中显摆来了。” 凤天阳大笑，迈步前行。 俞冰紧紧跟上。 “听说最近冰儿忙着寻找净土？”凤天阳问。 俞冰讪笑，“你又监视我，若真对我不放心，干脆把我关进天牢算了。” “呵，天牢是你设计的，我连查看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如何关得了你。” “这话说的，你若想探查，谁敢拦你。”俞冰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小舟，道，“不是我说你，审美越来越差了。” “各有所爱啊。”凤天阳笑道，“对了，净土到底是什么所在？竟然让你这般上心。” “一个传闻中的可以永生不死的乐土。”俞冰笑道，“人族创立仙界、神界，其实，他们是白费功夫。真正的神仙之地，当是净土。” “找到了吗？” 俞冰摇头，“若是找到了，岂敢瞒着你。” 凤天阳笑道，“哪有你不敢的事情，我对你很有信心的。纵然哪天你弑君造反，我都觉得正常。” 俞冰笑道，“放心，对这世俗世界，我没什么兴趣。你让给我，我都不屑要。” “那你不如干脆告老，辞了这大都督的职位吧。”凤天阳道。 “暂时不打算。”俞冰道，“我需要人手来调查净土。而且，我也有点儿担心你要对付我，所以，总是需要一些势力来自卫啊。” 凤天阳大笑，“我之前的建议，你考虑的如何了？” 俞冰摇头，“早说了，没有考虑的必要。” “呵，不要这么武断。做我的皇后，有什么不好呢？我是不会杀我的女人的。” 俞冰脸上依旧带着笑，“你知道我的身份，何必强人所难呢。” “我真不知道你的身份。” “至少你知道我是男子。” “呵，男子变成的女子，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俞冰抿着嘴巴，微微笑着，“圣上，你说……我为这天凤王朝，算不算鞠躬尽瘁了？” “当然。” “若是我跟圣上讨要一样奖赏，不算过分吧？” “即便你是要这圣帝宝座，都不过分。” 俞冰讪笑，“我要她。”俞冰回身指向林小舟。 一直跟在后面的林小舟，一时间吓了一跳。 凤天阳饶有趣味的看看林小舟，又看向俞冰，继续前行。“怎么？冰儿的审美也这么差了？” 俞冰笑道，“圣上贵为天下至尊，所有臣民的审美，都应该跟圣上看齐才对。圣上认为美的，纵然奇丑，那也只能是绝美的。” “这马屁拍的极好。” 俞冰笑道，“您就说给不给我吧。三百多年了，我可是第一次开口跟您讨要奖赏。” 凤天阳意味深长的看着俞冰，良久，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冰儿还是委屈一下吧。不过，我可以送别的女子给你。说起来，这次的秀女中，还有一个，我十分钟爱。乃是白狐一族的白娇儿，不仅姿色出众，技术更是过硬。晚上就给你送来，如何？” 俞冰笑着摇摇头，道，“多谢圣上厚意，那白娇儿，圣上自己留着吧。” 凤天阳大笑道，“不妨事，我后宫女子太多，送你百十个也无妨的。来来来，去看看你的后花园，听闻你的后花园设计的十分有趣。” 大都督府的后花园，一直被传的十分离谱。 相传，俞冰将整个后花园设计成了一个微缩的世界，全天下的大陆和海域，都在其中。游览了后花园，又吃了一顿便饭，凤天阳一行，这才离去。 恭送凤天阳离开，站在府门外，俞冰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林小舟的突然出现，和凤天阳的一次次试探，让俞冰的神色极为凝重。不过，也不是没有什么好消息。 林小舟既然还活着，那自己或许不用只在天琼仙身上着手了。 这个林小舟，会《道生一》，又是极怕死的。 只要稍微折磨一下，总能从她口中得知净土的位置。 或许，也未必需要来硬的。 …… 月上枝头，凉风习习。 凤天阳双手抱着脑袋，仰躺在床上。 盯着屋顶，怔怔出神。 白慕君趴在凤天阳身上，问道，“想什么呢？” 凤天阳道，“今天，我去了俞冰那里。” “嗯。” “还带着林小舟。” “林小舟？”白慕君怔了一下，才道，“哦，就是那个你说的很丑的妃子？” “嗯，也不算很丑。”凤天阳呼出一口气，“林小舟和俞冰，应该是认识的。” 白慕君侧身躺下，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凤天阳，道，“是俞冰安排的吗？” 凤天阳摇头，“我之前也这么怀疑，但是，俞冰为何会安排一个长相……不算太好的女子？甚至还是个孕妇？难道说这林小舟，有什么特别的手段能对付我？另外，若真是俞冰安排的，以俞冰的心机，纵然林小舟见到她后掩饰的不好，她俞冰也一定能做到‘不相识’。但我注意到，俞冰看到林小舟，似乎十分意外。她这般高手，竟然没有及时隐藏自己的情绪，可见，她是真的非常意外！而且，她跟我讨要林小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白慕君忍着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凤天阳，片刻，又道，“你睡了俞冰没有？” 凤天阳摇头，“她的原本身份，应该可以确定是个男子了。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却不知到底是不是曾经号令人族的人王！” “你怎么不直接问问她？” “她即便回答了，我又如何断定真假？”凤天阳叹一口气，忽然坐起，开始穿衣服。“北海之地，人族太过团结，不太好，你处理一下。” 白慕君侍候着凤天阳更衣，“这种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开始集结军队，若是走运，应该能生擒了海无笙。” “你就那么确信海无笙在北海？” “人么，迷恋故土，是情理之事。”白慕君笑道，“已经晚了，非要回去么？” “嗯。”凤天阳答应着，下了床，径直走出了房间。 一直来到门外，侍卫长已经在那里等他。 “送过去了？” 侍卫长道，“包括白娇儿在内，一共一百名，悉数送到了大都督府。”说着，侍卫长忍不住笑，“圣上此举，可是伤了许多人的心啊。那白娇儿，哭的稀里哗啦的。若是跟白狐老祖哭诉的话……” 凤天阳笑了一声，道，“走吧。” …… 长夜漫漫，偌大的帝都，随着长夜逐渐安静下来。清冷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唯有剑了了麾下的外城禁军的巡逻队伍，在寂静的街道上不断穿行。 不过，对于修行者而言，白昼黑夜，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街道上虽然安静了，可各处花天酒地的所在，反而更为热闹。 殷成赶走了那些偎上来想要赚些度日薪资的风尘女子，独自一人，端着酒杯，一边发呆，一边喝上一杯。 酒的味道不怎么好，再烈的酒，也醉不了大乘高手。然而，如同大多高手一样，殷成依然喜欢在无聊的事情喝上一杯。 像殷成这般身份，本可以在这里要一处雅间儿。 不过，殷成喜欢这混乱的场面，喜欢这靡靡之色。 好像只有在这样的场合里，才能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真实感。 一壶酒饮尽，殷成终于起身，打算离开。 可是就在转身之际，殷成忽然愣住。 不远处的一张桌上的一男一女，引起了殷成的注意。 那一男一女，似乎只是无聊的饮酒，并未交谈。但从他们的神情中，不难推断出，他们在用传音入密交流。 犹豫了一下，殷成还是走了过去。 两人看到殷成，有些意外。 殷成微微一笑，看向那男子，“贺家人？” 男子眉头一蹙，精神紧绷起来。 殷成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毫不客气的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喝一口，道，“这酒，比之云鹤，天壤之别。” 男子微微一笑，问道，“阁下是？” 殷成道，“贺家人的心法很特别，气息很好认。我跟贺家老祖，有些渊源。” 男子继续问道，“不知是哪位老祖？” “贺寒蝉。” 男子倏然一惊，看着殷成，默然无语。 殷成起身离开。 男子与女子对视一眼，也跟着起身，追了上来。 夜色笼罩着大地，一队外城禁军巡逻经过，遇到殷成，立足致礼。 殷成只是点头，继续悠闲漫步。 直到那男子与女子跟上来，殷成才道，“转眼无数载，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恍如昨日。” “尊驾……怎么称呼？”男子问。 殷成不答，却道，“早在中天毁灭之后，贺家人就几乎绝嗣，最近些年，倒是有个姓贺的冒出来，他又刚好会贺家的《驭龙诀》。若是我没有猜错，你是贺长风吧？” 贺长风凝眉，点了点头。 “你……跟天琼仙长得一模一样。”殷成笑看着那女子，道，“这世间，跟天琼仙一模一样的有不少。仙尊死了，陆落梅死了，俞昭灵死了，天琼仙被困天牢，不可能出的来。所以……你是天琼洛，对吗？” 天琼洛笑道，“阁下很聪明。” 殷成苦笑，“你们在帝都，是想干什么呢？圣帝很强，天下归心，何必再折腾呢？” 贺长风道，“尊驾还是报上名来吧，这般聊天，听没意思的。” 殷成道，“殷成，知道吗？” 天琼洛和贺长风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顿了顿，见殷成依旧漫步前行，这才缓缓跟上。天琼洛道，“大都督的好友，平蛮将军殷成，我们自然是知道的。” 贺长风道，“以阁下的年纪，能跟我祖辈寒蝉老祖有渊源？” 殷成道，“殷成不认识贺寒蝉，龙欣却是认得。” 龙皇？ 贺长风和天琼洛都是一惊。 殷成抬头看天，长叹一声，又道，“太久远了，只记得那时候的我，还很年轻，年轻到了以为求天问道胜过一切，更胜过一个女子的感情……”说到这里，殷成大笑，“或许是报应使然，后来，我的女儿，也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她跟我的选择恰恰相反。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儿，我倍感欣慰。可惜，我知道，那个男子，并非真的喜欢她。我将她囚禁于北海牢笼，希望她能够幡然醒悟。然而……造化弄人啊。” 一片落叶，飘飘然落在街上。 这个夏天，悄然而逝。 殷成蹲下身来，捡起那片落叶。 …… 很久远的过去。 一个落叶缤纷的时节。 枯黄的野草，正等待着腐烂，树叶凋零，哗啦啦如雪花纷飞。 贺寒蝉凝眉看着龙欣，颤声道，“何必呢？空造杀孽罢了。” 龙欣摇头，“凤族愚昧，只知涅槃而不知往生。蝉妹，一起吧，极乐净土，肯定存在的。” 贺寒蝉摇了摇头，“人族不会跟你合作的。” 龙欣也跟着摇头，“就是人王主动找我合作的。” 贺寒蝉呆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蝉妹！”龙欣道，“学会涅槃，领悟往生。天道近在咫尺！一起吧。” 贺寒蝉讪讪一笑，“天道……何谓天道？” 龙欣一时愣住。 贺寒蝉抬起手，轻抚着龙欣英俊的脸，“天道，即灵欲。净土，即心安。” 龙欣苦笑，“你这般说法，太过唯心。一切，总要试过才知道。凤族势弱，联人龙之力，必可灭之。‘一念问道，一念涅槃。十方往生，十方净土！’这句偈语，不会有错的。往生之地，必为净土！” 贺寒蝉摇摇头，转身离去。 “蝉妹！你去哪！” 贺寒蝉头也不回的说道，“找个愿意跟我一起简单生活的男子，然后……成亲……” …… 殷成拿着那片落叶，怔了许久，忽然开口，“也许……寒蝉是对的。” 天琼洛不明其意，但贺长风却是了解的。 寒蝉老祖跟龙皇无疾而终的恋情，贺家后人都知道。 天道即灵欲，净土即心安。 这句寒蝉老祖留下的话，并非能被所有贺家人认同。 也有不少贺家人，曾经去寻找净土——正如那些前仆后继的为了“更高境界”而丧命的一代代枭雄。 是伟大，是愚蠢？ 谁又说得清？ 259 我心安处 俞冰到底有没有跟凤天阳揭穿自己的身份？ 林小舟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如果俞冰愿意这么做，肯定也没有必要背着自己。 但是林小舟却轻松不起来。 俞冰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她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谁？ 凤天阳又为何要带着自己去大都督府见俞冰？真如俞冰说的那样为了“显摆”？林小舟不觉得现在的凤天阳对自己有什么感情可言。 已经过去了许多天，凤天阳没有再来，好似已经把林小舟给忘记了。 宫女娟儿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抱怨，感慨着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前途了。林小舟听得厌烦，恨不得把娟儿一巴掌拍死。她没有这么做，但却这么说了。“信不信我打死你？” 娟儿被林小舟忽然展现出来的恶毒表情吓得再也没敢多说一句。 林小舟确实没什么前途，也没什么地位，但相较于宫女，还不是一个档次。一个失宠的妃子，要杀一个宫女，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更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被卖身为奴的人族，地位甚至不如一条狗。 林小舟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不过，在帝宫的日子，总是极为无聊的。林小舟原本所期盼的那些想象中的宫斗戏码，竟然也没有上演。闲极无聊的林小舟，甚至巴不得有人能找找自己的麻烦，然后自己与其斗智斗勇，这样的生活，才不会太过无聊——当年在地球上的时候，林小舟被那些辫子宫斗戏毒害匪浅。 后来林小舟才清楚，凤天阳这人，看起来虽然很好说话，但发起脾气来，却是可怕的紧。早些年，有两个妃子因为争宠而明争暗斗，甚至官司打到了凤天阳那里。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两个妃子直接被凤天阳杀了。 凤天阳甚至连调查一下孰是孰非的兴趣都没有。 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两个妃子的纷争，就好比两条狗的撕咬。吵的烦了，杀了就是。孰是孰非，并不重要。 也正因此，纵然最得宠的妃子，也不敢欺负任何人。因为一旦那被欺负的人真的怒了，告到凤天阳那里，结果只能是双双被杀。相反，那些得宠的妃子，反而只敢夹着尾巴做人，遇到那些失宠的，甚至还要毕恭毕敬，生怕对方因妒生恨而跟自己拼命。 所以，闲的手痒的林小舟，也不敢随便去招惹什么人，她不觉得自己在凤天阳面前会得到什么宽大处理。 隔壁院落里，常常传来琴声。纵然对音律并不精通，但林小舟还是听出了琴声中的思念与萧条之感。娟儿说，这位妃子希望依靠琴声吸引凤天阳的临幸。 林小舟对此嗤之以鼻。 凤天阳怎么看都是个粗人，会喜欢这种弹琴秀高雅的女子才怪。 没成想，第二天的时候，娟儿告诉林小舟，凤天阳临幸了旁边院落里那位琴女。 林小舟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呆了好大一会儿。 虽然知道凤天阳现在有无数的女子，但林小舟还是感觉心里堵得慌，甚至有些悲伤。 曾经那个因为“无意中”睡了叶清，就觉得愧疚万分的夫君，已经不存在了。 娟儿害怕林小舟欺负她，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林小舟，问她会不会什么乐器。 林小舟没有搭理娟儿，只是坐在院落里的台阶上发呆。 院落里那棵不知名的树，已经开始飘起落叶。 秋天悄然而至。 凤天阳还是没有来，俞冰却来了。 站在那棵树下，俞冰看着林小舟，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 林小舟依旧坐在台阶上，看着俞冰，并未说话。 俞冰依旧笑着，“想不想让他变回从前的他？” 林小舟微微凝眉，“你要什么？”她不喜欢绕圈子，直接开口询问。 俞冰大笑，道，“净土。” 林小舟不解，“净土？十方净土？” “是。” “净土又不归我，你想要，去就是了。” 俞冰摇摇头，“告诉我净土的方位。” “我哪知道。” “你的感知，足以让你找到净土。”俞冰道，“找到净土，然后告诉我，我就把让他变回去的办法告诉你。”言毕，转身离去。 林小舟盯着俞冰的背影，眉头簇在一起。 对于曾经的俞冰，林小舟缺乏信任。对于现在的俞冰，她更是好感缺缺。 她不觉得俞冰说了实话。 不过，俞冰为何偏偏找上自己，问自己关于净土的信息？ 林小舟想不通，但还是决定试一试。 每天晚上，她都会悄悄的修炼，然后散出感知，寻找那所谓的净土。 半个月之后。 俞冰又来了，“如何？” 林小舟看着俞冰，道，“你先把变回他的办法告诉我。” 俞冰凝眉，“你找到净土了？” “呵……你说呢？”林小舟道。 俞冰眯着眼睛，盯着林小舟，道，“你先告诉我净土的位置。” “你当我傻么？”林小舟笑道，“先告诉我变回去的办法！” “难道我就傻了？”俞冰反问。 “啧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哪去了？”林小舟叹气道，“我贵为圣帝妃子，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俞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妃子？呵，你难道不清楚？以我的身份，即便杀了你，圣帝也不会责怪于我。” 林小舟不喜欢被人威胁，也跟着笑了起来，身上的杀意，陡然四散。“杀我？你可以试试！” 俞冰不屑一笑，“你的灵力，奈何我不得。” “废话真多。”林小舟肆无忌惮的抱起胳膊，“试试看才知道。” 俞冰拧起眉头，盯着林小舟，片刻，道，“你告诉我净土的位置，我可以饶艳无双不死。” 林小舟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依旧带着残忍的笑。“艳无双？你抓了她？” “是。” “能不能把她的人头送来？我想炼制一个新的魔骷。”林小舟道。 俞冰拧了一下眉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林小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岂会在乎艳无双的性命？ 有句话说的没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俞冰怀疑林小舟跟艳无双并非相识一日，多少肯定会有一些感情，但俞冰却也坚信，林小舟不会为了艳无双的性命而被自己威胁。 她讪讪一笑，转身离开。 她确实完全可以将林小舟杀了，然后也不会被凤天阳责怪。但是，自己又不能杀她！天琼仙不配合，自己现在只能依仗林小舟了。 当然，俞冰也可以将《道生一》再传授给一个人，只是，那样的效率，未免不高。而且，《道生一》也并不好修炼。 她也确实这样试过。 可惜，学习《道生一》的那几十个孩子，无一能活下来。 俞冰走了，林小舟嘴巴撇了一下，心里窝着火。 艳无双这个蠢货，怎么就被抓了？！ 另外，净土到底是什么破地方？俞冰怎么会这么在意？ 事实上，林小舟白白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没找到什么净土。 她的心情不太好，隔壁院落里的琴声，更让她牙根发痒。她直接喊来娟儿，“马桶呢？” 娟儿一愣，“马桶？” “去，拿过来，扔到隔壁院子里去！” …… 圣帝寝宫。 侍卫长跟圣帝禀告，“大都督去了林小舟那里。” 凤天阳嘴角微微一扬，问，“说了些什么？” “大都督修为高绝，臣下不敢靠近。不过，臣下察觉到，那林小舟，似乎散发出了杀意。” 凤天阳点点头。 侍卫长又道，“白统领进军北海擒贼，原本计划周密，可以一网打尽。可惜，艳无双拼死抵抗，使得海无笙等人落跑，只抓住了一个艳无双。白统领已然班师回朝，这里，是白统领的奏折。” 凤天阳接过侍卫长递来的一枚玉简，查看一番，道，“白慕君对这艳无双，怨念很重啊。看这语气，似乎是要杀了她。” 侍卫长道，“确实。道理上而言，应该审讯艳无双，查知海无笙等人的位置，再杀也不迟。” 凤天阳又道，“你可知她们俩有什么宿怨，以至于一向冷静的白慕君，竟然要杀了艳无双。” 侍卫长道，“想必还是因为那陆北斗吧？” 对于白慕君的过去，凤天阳自然是派人专门调查过。 凤天阳沉吟片刻，道，“听闻这艳无双有艳绝八荒的美称，传我的话，赐艳无双妃子身份，充入后宫。” 侍卫长笑了笑，道，“睿智如您，也起了色心吗？” 凤天阳笑道，“陆北斗其人，十分了得。他喜欢的女子，必然不简单。” 侍卫长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凤天阳道。 “呃……臣下……臣下想说，您当初跟白统领……嗯，您也说了这句话。” “哪句话？”凤天阳一愣。 “您说，陆北斗的女子，必然不简单。”侍卫长道。 凤天阳呆了一下，讪笑道，“传奇人物，让人心生敬仰。”说罢，他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好似是个借口。不过，他也没有细想，又道，“况且，留下白慕君的敌人，也是一件好事。” “您对白慕君，也不信任吗？” 凤天阳叹气道，“白慕君其人，眼中唯有利害而无情谊。他日我若式微，她必不可信。而且，我毫不怀疑她此刻也在为自己铺路，以免俞冰上台，她会失势。” 侍卫长凝眉，“如此蛇鼠两端之辈……” “见利忘义之辈，犹如一把刀，用的好了，比你更好用。”凤天阳笑道，“至少，我随时可以用它舍车保帅，而不会自责。” 侍卫长呆了一下，笑着说道，“目前看来，应该还是无碍的。毕竟，她白慕君还没有先斩后奏。” 凤天阳点点头，“确实。” 侍卫长应声，躬身退下。 凤天阳独自呆了片刻，莫名又想起陆北斗。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想起他，苦笑一声，看看夕阳西下，想了想，离开寝宫，打算去找那个琴弹得不错的女子消遣一下。 对于那个看起来文文静静，其实骨子里“荡”气回肠的女子，凤天阳还是很感兴趣的。 一直来到那处院落外，正打算进去，凤天阳却忽然听到了争吵声。还有一股骚臭扑面而来。 仔细听了一会儿，凤天阳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这个林小舟，还真是够呛。 竟然把马桶扔进别人院子里。 凤天阳一下子就没了心情，冷哼了一声。 正好，一队巡逻的近卫经过。 凤天阳指了一下面前的两处院子，“杀……”迟疑了一下，又摆摆手，只是朝着那弹琴女子的院落指了指，之后转身离开。 此刻，林小舟正躺在床上发癔症。吵架这种事儿，自然交给了娟儿。 娟儿一边吵一边哭，年纪轻轻的她，知道圣帝最不喜欢后宫内斗。这下倒好，这林小舟自己作死，还连累了自己。 只是，娟儿哭着、吵着，墙壁的另一侧，却没了声响。 娟儿呆了一下，忽然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 一定是有人通报了圣帝，对面那对可怜的主仆，一定已经被杀了…… 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 林小舟！ 我恨你！ 我要死了…… “哇……”娟儿嚎啕大哭。 只是，哭的嗓子都哑了，夜色也已经笼罩了大地，却依然不见有人来杀了自己，娟儿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娟儿还是不放心，跳起来，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发呆的林小舟，娟儿哽咽道，“主子，我们要死了。” 林小舟斜了娟儿一眼，道，“死个屁。” “圣帝要是知道我们跟别的妃子争吵，肯定是要死的。” “哪有那么巧被他知道。”林小舟道，“别吵了，我想事情呢。” 关于净土的问题，林小舟已经想了很久，依然想不通。 至于救治陆野的事情，林小舟根本没有去想。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三百多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她不觉得俞冰会有办法，或许就像自己不知道净土在哪一样，她只是在诈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已。 …… 天牢。 再次看到天琼仙，俞冰笑的很开心。“你不合作，也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愿意合作的人。” 天琼仙有些好奇，“怎么？你找到成功炼成《道生一》的人了？真是难得。” 俞冰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找到了一个刚好会《道生一》的人。” 天琼仙一愣，“谁？” “林小舟。” 天琼仙呆了一下，默然无语。 俞冰冷笑，“你会死的很惨的。” 天琼仙笑了笑，“死就死吧，反正也不是没死过。”她抬起头，看着满眼的虚无，“几生几死，有些事情，也该看透了。执念太重，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俞冰呵呵的笑了一声，她知道天琼仙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自己对于净土和长生的执念太重而已。“你做不到的事情，旁人未必也做不到。” “嗯，一般盲目自信的人，都是这种心态。”天琼仙笑道。 俞冰不想跟天琼仙争吵，她又是一笑，忽然问道，“对了，跟你打听一个我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不等天琼仙搭话，俞冰直接又道，“陆北斗，真的已经死了吗？” 天琼仙一怔，“怎么忽然对他感兴趣了？” “只是好奇而已。”俞冰道，“这家伙，历尽多少劫难，都活了下来。难道真的就死在了你的手中不成？” 天琼仙看着俞冰，意味深长的一笑，“你猜？” 俞冰哼了一声，“猜？有意思吗？” 天琼仙却道，“生或死，又有什么意思？神早就死了，却因为仙尊的《道生一》，又活了过来。仙尊早就死了，也因为天琼仙的《道生一》，又活了过来。凤天阳早就死了，却因为凤羽，又活了过来。你也早就死了……” 天琼仙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怅然若失。“怪不得有人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俞冰呆了许久，神识忽然退去。 站在天牢之外，俞冰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久久不散。 …… 一念问道，一念涅槃。十方往生，十方净土！ 轻声念着这句话，凤天阳陷入了沉思。 这句自有修行以来，就流传于世的偈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净土，真的存在？ 如果俞冰真的就是人王的话…… 涅槃之后，真的有往生？ 往生之地，真的是净土吗？ “相传，有个叫净土的所在，那里的生灵，可以永生不死。”很遥远的过去，凤帝的话，在凤天阳脑海中响起。 “父亲，真的有净土吗？”那个时候的凤天阳，问自己的父亲。 凤帝笑着摇头，“一段无病呻吟的话，何必过度解读？” 凤天阳苦笑，“只是无病呻吟吗？” “即便不是，那又如何呢？”凤帝笑着摸了摸年轻的凤天阳的脑袋，“活在当下，就够了。我心安处是净土。” “我想长生不死。”凤天阳稚嫩的声音，惹得凤帝大笑不止。 凤帝抬头看天，“你看，这世间，头上的苍天，脚下的大地，就是永生不死的。它们多可怜。” 凤天阳不解，天地乃众灵之尊，何来可怜之说？ 很久之后，凤天阳已经修为大乘的时候，龙皇、人王联手，欲灭凤族。 那个时候，凤帝面对两大无上高手的夹击，傲然长笑。“跟两个蠢货拼命，真是不值啊。” 有时候，不值的事情，总也会去做。 很久之后的今天。 凤天阳回想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唉声叹气。“这个世界，又何止两个蠢货。” 俞冰啊俞冰，如果你真的是人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 艳无双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嘴角的血，一直没有干涸。 面对白慕君愤怒的眼神，艳无双总也忍不住笑。 这个曾经的情敌，纵然陆北斗已经死去了很多年，她依然无法释怀。 白慕君冷冷的看着艳无双，捏碎了手中的玉简。 她很愤怒。 圣帝从不好色，怎么忽然就要把艳无双纳入后宫了？ 这个从来都是跟自己同床异梦的帝王，终于对自己起了防范之心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60 潜意识 高处不胜寒。 这是凤天阳这些年来最深刻的体会。 每天晚上，搂着一个陌生女子入睡的时候，凤天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子会不知死活的想要杀了自己。 每天早上，面对大殿之中那些对着自己膜拜叩首的群臣，凤天阳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所谓忠心耿耿的臣子之中，哪一个会突然暴起，要取自己性命。 不论是被打压为贱民的人、龙二族，还是那些因为自己而过的比从前拥有更好地位的妖族，甚至包括从黄泉中被自己救回来的凤族活死人…… 这史无前例的庞大王朝中，风平浪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人、龙二族想要翻身为主，妖族之中也难免居心叵测之辈。凤族活死人——这些虽然效忠于自己，但随时可能如殷成一样，不再是殷成的活死人，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像一只受惊的鹌鹑，怯弱而娇小。内务总管红杉说，这个至今凤天阳也不知道名字叫的女子，是被自己的父母逼迫而做了秀女，从而入宫。 凤天阳不喜欢女子的哭泣，他厌烦的凝眉道，“要么从，要么死。” 女子吓得哆嗦了一下，哽咽着伸出颤抖的手，开始宽衣解带。 乱世人命贱如狗，盛世亦然。毕竟，对于狗的主人而言，狗永远只能是狗。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作为犹如天道一般存在的天下霸主，在凤天阳眼里，这天下万灵，不论亲疏远近，不过草狗而已。 如果非要分个厚薄，凤天阳甚至宁愿厚待那些素不相识者。毕竟，越是亲近者，越是接近权力，面对权力的诱惑，反而越是危险的存在。 大概就是因为这种心理的作祟，面对这些为了地位和权力而投怀送抱的女子，凤天阳最是厌恶。对待妃子，自然也是极为苛刻。 任何一个妃子，哪怕是犯了一点儿小错，都可能是致命的。这一点，在帝宫内外，在权力的中心，无人不知。 这数百年来，凤天阳到底杀了多少妃子，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原本，在这个数据上，应该再添上两个，只是因为一念之差，一个妃子大难不死。 凤天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杀掉林小舟。 是因为对林小舟的身份十分好奇，所以暂且留下她的性命吗？ 或许，也只能是这个原因。 不过，作为内务总管，红杉却不这么认为。 林小舟这般姿色，缘何会成为秀女，甚至成了妃子，红杉自认为最是清楚。这一次，关于两个妃子的纠纷，红杉也很清楚。 明明是那林小舟首先发难，可最终她却没死。 其中意义，颇为耐人寻味。 红杉面见圣帝谏言：“林小舟妃子贤良淑德，仁爱柔美，当晋为贵妃。” 凤天阳斜着眼睛看着红杉，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林小舟，哪里跟“贤良淑德、仁爱柔美”有关系了？ 不过，凤天阳最终竟然点了点头。 等到红杉离开，凤天阳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怎么就同意了呢？ 脑海中又浮现出林小舟在自己梦境中那残忍的笑容来，凤天阳竟然笑了。 处理完一些公事，闲极无聊的凤天阳决定去看看林小舟。已经过去了太久，自己没兴趣再跟林小舟绕弯子了。她到底什么来历，干脆问了清楚，不然，大刑伺候！ 一直来到林小舟的居所，推门进去，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艳无双，凤天阳怔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林小舟已经被晋升为贵妃，搬去更华丽一些的居所了。大概是刚好院落空了下来，新近被自己收为妃子的艳无双，刚好又被送来，才被安排在了这里。 没有见到林小舟，凤天阳竟然有些失望。 不过，来都来了，就这样吧。 冷冷的看着艳无双，凤天阳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艳绝八荒，果然名不虚传。 已经被封印了修为的艳无双，虽然伤痕累累，虽然看起来很是虚弱，但那血痕未去的绝美容颜，依然有着一种混合着暴力与血腥的美感。 “侍寝。”凤天阳只说了两个字。 艳无双抬眼看着凤天阳，又微微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竟是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横流。 …… 娟儿觉得自己真是走运。 莫名其妙的，竟然就混的出人头地了。 麾下十来个丫鬟，哪怕是那些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见了自己，都要喊一声“娟儿姐”。 这日子，过得。 看一眼坐在椅子上，双腿放在桌上，四仰八叉的享受着宫女的捏肩捶腿的林贵妃，娟儿忽然觉得自己这位主子，真的好有气质。 看到林小舟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奶油，娟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主子，这种东西，还是少吃点儿吧。容易长肉的。” 在娟儿看来，自己的这位主子，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要是再长胖了，那就更不好了。 林小舟斜了娟儿一眼，冷漠的眼神，把娟儿吓得哆嗦了一下。 哼了一声，林小舟推开那些捏肩捶腿的宫女，起身来到院落里。 贵妃的院子，比一般妃子的院子要夸张的多。 亭台水榭、千花万树，看起来极尽奢侈。 虽然换了一个更好的环境，却依然难免无聊之感。 林小舟对于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失去了耐性。 凤天阳对口琴感兴趣的时候，得知凤天阳多少还残留着一些陆野的习惯的时候，林小舟确实兴奋了许久。 然而，那又如何呢？ 陆野，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天来，林小舟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努力想要沉下心来，专心于“宫斗”，好陪在夫君身边。然而，预料中的“宫斗”并没有发生，闲极无聊的林小舟，难免总会再次想起这个让她压抑的问题。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己不该来到这里，试图杀了凤天阳，让他安息…… 如今想想，林小舟觉得当初的自己十分可笑。 找了多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啊。 其实，自己也许只是想要再见一见夫君，再陪他一次而已，哪怕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 或许自己应该跟天琼洛一起游历四海，寻找能够唤回陆野的记忆的办法——尽管自己也已经如此做了三百多年却一无所获。 或许自己应该像艳无双和红豆那样，选择放下，选择开始新的人生…… 想起艳无双，林小舟不禁又愁上心头。 那个愚蠢的女人，真的被俞冰抓了吗？ 嘁！ 老娘管她死活！ 有人靠了过来，打断了林小舟纷乱的思绪。 来人是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看起来脚步沉稳，有着金丹修为。 “见过林贵妃。”宫女冲着林小舟微微欠身。 林小舟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宫女，确定她并非是属于自己的仆人，不由问道，“你谁啊。” “奴婢是个送信之人。” 林小舟一愣。 那宫女将一枚玉简交给林小舟之后，转身离开。 林小舟茫然看着那一枚玉简，迟疑了一下，还是探出神识，查看玉简上的信息。片刻，手中玉简上微光一闪，其中信息，直接被抹去。 傍晚时分，林小舟来到一处假山所在，将一枚玉简，悄然放在了假山的缝隙之中，之后转身离去。 …… 平蛮将军府。 后宅。 殷成将那枚玉简交给天琼洛，微微笑道，“林贵妃倒是十分谨慎，这玉简之上，有隐匿阵法，强行破解，会毁掉玉简。” 天琼洛接过玉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殷成讪笑，道，“也是。莫说是她，就算是你们，对我依然不太信任啊。”言毕，也不等天琼洛告诉自己玉简上的信息，转身离去。 贺长风淡然一笑，随手布下禁制，对天琼洛道，“我们轻信殷成，不知是果断还是愚蠢。” 天琼洛反问，“你觉得呢？这可是你做的决定。” 贺长风苦笑，道，“如果他真的是龙皇，我确定他不会欺骗我这个寒蝉老祖的后人。更何况，弱者使诈，强者用强。平蛮将军想要对付我们，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机。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不是曾经那些鱼龙混杂的修真队伍可比的。” 天琼洛道，“暂且信之吧。”说着，便开始查看玉简上的信息，片刻，又将玉简交给贺长风。待到贺长风查看完毕，天琼洛才道，“没想到，她倒是混的风生水起，都成贵妃了。” 贺长风微微一笑，又道，“凤天阳既然还有陆野残留的习惯……这是否说明，我们还是有可能将凤天阳变回陆野的？” 天琼洛沉吟道，“习惯这种东西，是否算是记忆的一种？” “不好说。”贺长风道，“关键是得知道凤羽是如何抹杀陆野的记忆的。” “早些年，小舟考虑过从凤羽着手，还冒着巨大的风险，想要猎杀一只凤凰，取其凤羽研究一下。只是，凤羽这东西，唯有在凤凰选择涅槃之时，才会发生质变。不然，纵然是把凤凰的凤羽都拔光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天琼洛苦笑道，“后来，我们也考虑过进入时之殇，找到当年的陆野和龙悦，来研究一下凤天阳的凤羽。只是，没有足够的死气，我们根本无法活着进入时之殇。” 贺长风把玩着手中的玉简，叹气道，“若是能进入冷宫，问一问龙悦，或许……对于凤天阳的凤羽，大概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帝宫守卫森严，想要混入冷宫？大概是不可能的。”天琼洛道。 贺长风苦笑，“可惜，若是霞还活着……那就简单了。她的手段，虽然比不上陆野的窥破虚空，但总也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冷宫。”提及陈霞，纵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贺长风依然有些黯然神伤。他自问一生无愧于天地，可却最是对不起这个自己钟爱的女子。当年，得知林小舟是陈霞表妹的时候，贺长风甚至希望林小舟能为陈霞报仇，狠狠的教训一下自己这个背叛了妻子的男人。 可惜，林小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没有为陈霞出口恶气的打算。 想到林小舟的恶劣人性，贺长风忽然忍不住说道，“你说……如果……嗯，万一我们侥幸帮林小舟把陆野‘找了回来’，之后再遇到什么利益纠葛，林小舟会不会宰了我们？” 天琼洛一愣，忽然笑了，“会不会？难道你对那个小魔头的良心还心存侥幸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一阵。贺长风又道，“你说，我们若是托殷成帮我们寻找一枚凤羽，有没有可能？” “试试看才知道。”天琼洛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想要对付凤天阳，总要先了解凤羽才行。另外，给小舟那个没良心的送消息，让她继续接近凤天阳，捕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陆野的痕迹。”说到此，天琼洛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折腾了，这千疮百孔的世界，也该休息了。” 贺长风看了天琼洛一眼，微微一笑，“人未尽，兵不停。有人的地方，杀戮从未真正停滞。何来休息一说。” …… 床单上，到处都是血迹。 艳无双身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挣开了。 修为被压制，伤口愈合的速度奇慢。 一旁，凤天阳正在更衣。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一股莫名的戾气。 艳无双无力的仰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凤天阳。 比以前英俊不少，却少了以前的柔和性子。 英俊到足以让许多男子自惭形秽的容颜，却引不起艳无双的兴趣。她更喜欢曾经那个普普通通，甚至性子有些不讨喜的家伙。 忽然，艳无双竟是笑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跟他的更进一步，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发生的。 凤天阳回头看了艳无双一眼，对于她的笑声，有些好奇，但也懒得过问。整理好了衣服，直接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凤天阳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艳无双，问，“我和陆北斗相比，谁更强一些？” 艳无双一愣，看着凤天阳，讪笑道，“你一统天下，史无前例，自然更强。” 凤天阳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艳无双呆了一下，看着凤天阳的眼睛，忽然凝眉，脸上显出一丝羞怒。“我和陆北斗，是清白的。” “呵……”凤天阳随意的一笑，走了出去。 处理了一上午的事情，中午的时候，白慕君来了。 “为什么不杀了艳无双？”白慕君问。 凤天阳道，“艳绝无数的女子，杀之可惜。” 白慕君冷然一哼，“你不信任我。” “是啊。”凤天阳回答的倒是坦然。 白慕君苦笑。 看着白慕君，凤天阳怔了片刻，道，“来。” 白慕君微微凝眉，她知道凤天阳想干什么。每一次，凤天阳对自己感兴趣的时候，眼神中，总是会有一种隐隐的戾气。白慕君心底冷笑一声，一边前行，一边解开了腰带。 大殿之中，宫女和侍卫识趣的退下。 直到日斜西山，白慕君离开之前，凤天阳忽然问她，“陆北斗那般人物，真的死了吗？” 白慕君背对着凤天阳，嘴角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死了。”白慕君说罢，径直前行。 直到离开大殿，白慕君脸上的嘲讽，才肆无忌惮的显露出来。 她觉得很可笑。 还有些不解。 她想不通，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凤天阳，为何好像对陆北斗十分感兴趣，就好像…… …… 就好像活在陆北斗的阴影之下。 艳无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与陆野相处非只一日，艳无双心里很清楚，陆野对于陆北斗，从来都是极为钦佩的。许多时候，遇到难题，陆野总会第一时间想到找陆北斗帮忙。在他的潜意识里，陆北斗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机关算尽的陆北斗，给了陆野太大的精神折磨。 或许也因为被陆北斗算计了一次又一次，陆野对于曾经的陆北斗，后来的秋蓉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 现如今，陆野成了凤天阳，成了君临天下的霸主。属于凤天阳的骄傲，和属于陆野的对于陆北斗的“钦佩”，相互之间，终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潜意识么？ 艳无双笑了，笑的很开心。 …… 帝都之外。 山野之间。 扬穹脸色阴郁，盯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宫殿群，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想英雄救美？”天南圣主尚婉摇头道，“帝宫守卫森严，你若是直接闯去，必死无疑。” 扬穹回头看了尚婉一眼，道，“总不能眼看着无双被欺辱！” 尚婉道，“那也没必要去送死。先想办法找到无笙和红豆吧，就算是硬闯，也是人多力量大。” 扬穹沉默着。 尚婉道，“走吧，跟我去蛮域。” 扬穹一怔，看向尚婉，“去那里做什么？” “我自有计划。”尚婉道，“想救无双，就听我的。不要再执拗了，因为你，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扬穹苦笑，“你应该让我去送死，这样，你就少了一个情敌了。” 尚婉摇头，“好好活着吧，即便活着也没什么乐趣。”言毕，直接瞬移而去。 扬穹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261 芊羽 在来找林小舟之前，凤天阳的脑海中闪过了数十种折磨林小舟，逼她说出她的来历和目的的方法。然而，看到林小舟之后，凤天阳又犹豫了。 看到这个生着一副清澈的大眼睛，却总也难掩戾气的人族女子的时候，凤天阳不自觉的笑了一声。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觉得自己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林小舟跟凤天阳施了礼，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 凤天阳看着她，微微拧着眉头。 这个几乎可以用“陌生”来形容的女子，给了凤天阳一种莫名的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凤天阳想说点儿什么，可一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好像，自己跟她，并没有什么话可说，于是，凤天阳吐出一口气，说，“侍寝。” 凤天阳发现自己挺可笑的，后宫佳丽无数，而自己说的最多的两个字，竟然只是“侍寝”。 于是，凤天阳忍不住自嘲的一笑。 对想要转身进入卧室的林小舟摆摆手，凤天阳道，“陪我说说话吧。” 林小舟应了一声，呼出一口气，在一旁坐下。 凤天阳怔了一下。 没有自己的允许，她竟然自顾自的坐下了？ 真是没规矩啊。 不过，凤天阳懒得追究了。 看着林小舟，凤天阳问道，“你是哪里人？” 林小舟抬眼看着凤天阳，道，“落烟山。” “落烟……”凤天阳贵为天天下至尊，对于这天下间的很多地方，都很了解。不过，这对于这落烟山，他却有些陌生。大概，是一处不知名的小山吧。顿了顿，凤天阳又问道，“你……和俞冰认识？” 林小舟一怔，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 “是她派你来的？” “那倒不是。” “哦。”凤天阳应了一声，心底竟然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觉得奇怪。几乎不会信任任何人的自己，竟然只因林小舟的一句话，自己竟然就信了？ 两人又沉默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尴尬。 凤天阳呆了许久，叹气道，“侍寝吧。” 林小舟偷偷的斜了凤天阳一眼，起身进了卧室。 直到第二天清晨，凤天阳离开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外面，他忠心耿耿的侍卫长，正在耐心的等待着他。看到他出来，侍卫长微微一笑，“圣上很喜欢林贵妃。” 凤天阳一怔，道，“何以见得？” “圣上是第一次在妃子处过夜。” 凤天阳呆了一下，道，“只是在想事情，忘记了时间。” “没有不透风的墙。”侍卫长笑道，“经此一事，怕是帝宫内外，必会盛传圣上将要立林贵妃为后的闲言碎语了。” 凤天阳嘴角一抽，讪笑道，“流言蜚语，止于智者。” 侍卫长笑而不语。 凤天阳又道，“林小舟戾气太重，非良善之人，不宜为后。” 侍卫长道，“是。” “北海稳定了吗？” “匪首海无笙下落不明，但当地的不稳定因素，已经被白统领一扫而净。眼下，算是四海升平，唯有蛮域，尚有小股人族匪类。不过，无相帅和狼王已经上书，保证三年之内，肃清余毒。” “此二人，不可信。”凤天阳道。 侍卫长点点头，道，“利益熏心之辈。”顿了顿，又道，“娇公主最近，跟大都督走的很近。” 娇公主，即凤天阳的妹妹，凤天娇。 她早在当年三族征战中就已经去世，后来被凤天阳以俞冰修改过的涅槃之术复生。虽然是自己的妹妹，但凤天阳跟凤天娇，并不算亲近。 凤天阳沉默了片刻，道，“走吧，去凤宫。” 帝宫深处的一个守卫森严的大殿，就是凤宫。 凤宫内没有任何房间，只有一个封印阵法。 阵法之中，唯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侍卫长守在外面，凤天阳独自进入凤宫，来到了那女子面前。 看着那闭目静坐的女子，凤天阳不禁叹气。 女子极为漂亮，那股出尘之气，更是让人为之沉醉。只是，她一动不动，身上毫无生气。 她已经死了。 曾经艳名动圣域的芊羽上人，四大美女之一，三百年前，死在了凤天阳手中。 芊羽曾经想像北域狼王和无相帅一样，投靠凤天阳。不过，凤天阳还是杀了她。原因很简单：九儿身上，就有这种出尘之气。 所以，芊羽得死。 三百年过去了，凤天阳想做的事情，依然没能做到。 也许，九儿如同凤帝一样，彻底烟消云散了，纵然在黄泉之中，也找不到了——凤天阳心中哀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三百多年了，凤天阳费尽心机的布下了这阵法，为的就是在黄泉中找到凤九儿。 凤天阳很失望，可却又不甘心。 他咬咬牙，再一次催动阵法。 强悍的灵力，在阵法中犹如一个漩涡一般，不断的围绕着芊羽的尸身旋转不止。 咔啦啦的声响，是撕裂虚空后引动的天地之争。 整个凤宫，为之震颤。 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凤天阳疲惫的收了法诀。 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芊羽，凤天阳仰天长叹。 也许，自己真的该放弃了。 凤天阳颓然走出凤宫，侍卫长看了一眼凤天阳的神情，叹气道，“也许……” “我明白。”凤天阳道，“她……大概真的想休息了。”说着，凤天阳悲从中来，“真想回到过去啊。可惜，时间这东西……”忽然，他猛地一个激灵。 时间，无法倒流。 但自己却可以追溯时间。 时之殇，就可以做到！ 利用死气，进入时之殇…… 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凤天阳直接瞬移而去。 …… 悬崖之下，是皑皑白云。 紧挨着云层的地方，有一处岩洞，岩洞内被修葺了一个极为雅致的房屋。 阳台上，凤九儿正在泡茶。 凤天阳瞬移而至，站在一旁，看着凤九儿泡茶。 凤九儿认真的模样，配上那出尘之气，让凤天阳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虚幻之感。就好像面前的女子，随时可能乘风而去。 凤九儿抬起头，笑着看着凤天阳，开口说话。 只是，凤天阳却听不到凤九儿在说什么。 面前的景象，忽然发生了怪异的扭曲。 画面恍惚着，变换着。 忽的一下。 面前的九儿，变成了林小舟的模样。 雅致的房间，也变成了破旧的房舍。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之后抬起手来，捏着凤天阳的脸，低声说道，“喂！你不是很嚣张吗？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来啊！”说着，还拍了拍凤天阳的脸。又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拽掉一根鸡毛，塞进了凤天阳的嘴巴里，“来，吃饭。” “嘿嘿嘿……”林小舟脸上的残忍笑容更甚了。 凤天阳瞪着眼睛，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面前的景象再一次扭曲、恍惚、变换起来。 林小舟看着凤天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醒醒吧，夫君。这一切，只是你意识中的世界而已。都是虚幻的……” 画面扭曲、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了凤天阳根本无法去捕捉，去观察。 …… 又是一个良辰美景。 从林小舟身上翻下来，双手垫在脑袋下，凤天阳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小舟伸着小巧的舌头，像一条哈巴狗似的，整个人都慵懒无力。她觉得凤天阳今天有点儿不正常，疯了似的。 凤天阳忽然开口说话，“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给我吃鸡毛？” “什么鸡毛？”林小舟有些莫名其妙。当年的旧事，过去了太多年，她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凤天阳微微凝眉，又问道，“你……成过亲？” “呃……” “你夫君呢？” “死了。” “你夫君是山沟寨的？” “你……你怎么知道？” 凤天阳又沉默了下来，呼出一口气，他忽然起身，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夜色撩人。 侍卫长站在夜色中，守卫着凤天阳。 凤天阳跟着他一起回寝宫。 路上，凤天阳问道，“陆野的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侍卫长道，“以前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人知道。这家伙，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又突然杀了仙尊。不过……有传闻说，陆野的妻子，名叫林小舟。” 凤天阳脚下一顿。 侍卫长又道，“只是……那林小舟……因为修炼了《道生一》，在陆野杀仙尊之前，就把林小舟给杀了。” “你觉得，只是重名吗？” 侍卫长摇头，“属下不敢断言。” 凤天阳默然。 侍卫长又道，“刚刚收到消息，一位凤族同胞，涅槃失败。” 凤天阳凝眉，“好生安葬。” “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情。”不等凤天阳询问，侍卫长继续说道，“那位同胞的凤羽，被一个来历不明之徒抢走了。” 凤天阳一怔，眉宇间隐隐有怒意，“剑了了呢！” “凰宫等待接见。” 凤天阳哼了一声，直接一个瞬移，到了凰宫之外。 外城禁军指挥史剑了了，躬身行礼。“罪臣剑了了，见过圣帝。” 凤天阳沉闷的出了一口气，道，“身为外城禁军指挥史，竟然连一根凤羽都保护不了？！” 剑了了惭愧的涨红着脸，“请圣帝责罚。” 凤天阳微微闭眼，又道，“到底怎么回事？” 剑了了简单扼要的描述了一下当时的经过，又道，“那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诡谲，好似一阵微风拂过，凤羽就不见了。” 凤天阳呆了一下，嘴角抽搐，怒道，“龙息！是龙族的混蛋！能够使用龙息的，必然是绝顶高手。能将暴虐的龙息使用的犹如微风拂面，此贼……不简单。” 剑了了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说道，“龙族……虽然还有残余势力，但是……太强的高手，早就被屠……” 凤天阳摆摆手，道，“走，去事发地看看。” …… 平蛮将军府。 殷成将一枚凤羽递给天琼洛，道，“从一群凤族高手中抢下此物，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最好对你们有用。” 天琼洛拱手道，“龙皇盛情，我等……” “罢了。”殷成道，“这天下变成这般模样，我难辞其咎。希望你们能成功，好让逝者安息，让生者安生。” 言毕，殷成离去。 贺长风从天琼洛手中拿过那凤羽，一边看一边笑道，“不用谢他。他这么帮我们，无非也是希望能让他的龙族子孙不再饱受磨难罢了。如果他再不出手，龙族很可能会彻底灭绝。” 天琼洛道，“现在出手，是不是有些晚了？龙族，怕是所剩无几了。” “无妨，当年的凤族，也没剩下几个。三百多年的休养生息，不也挺过来了？”贺长风说着，将一缕神识探进凤羽之中。 …… 鸡毛、鸡毛、鸡毛…… 林小舟的脑子里，不断的回荡着这两个字。 她仰躺在床上，光着腿，翘着二郎腿，不断的回味着凤天阳的话。 忽然，她豁然起身。 终于，她记起了当年喂陆野吃鸡毛的事情来。 她激动的浑身颤栗。 夫君…… 你想起来了吗？ …… 到底是高手，抢走了凤羽之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凤天阳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帝宫，已经是深夜。 很累。 无边的倦意和孤独之感，让凤天阳心力交瘁。 这偌大的帝国，总是有太多的麻烦事儿。而自己身上，似乎也隐藏着一些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秘密。 时之殇里那纷乱的画面，让凤天阳心惊胆战。 时之殇，只会呈现自己过去的记忆。 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时之殇里？ 凤天阳的心情很乱，他无力的起身，撇开了侍卫长，独自一人，在寂寥而冷清的帝宫中散步。 不知不觉间，竟然又一次来到了林小舟的住处。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个小魔头…… 唔…… 凤天阳怔了一下。 小魔头？ 这个昵称…… 苦笑一声，凤天阳转身离开。 或许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着了林小舟的道儿，或许自己在时之殇中看到的景象，并非是什么记忆，只是林小舟用了什么诡秘的手段，想要乱了自己的心境！ 凤天阳再一次来到凤宫。 他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哪怕只是一具死尸。 走进凤宫阵法，看着空荡荡的所在，凤天阳如遭雷殛。 九儿…… 你…… 活过来了吗？ 凤天阳瞬移而出，一把抓住了凤宫外的一个守卫，“九儿呢？！” 那守卫吓得哆嗦着，一脸茫然。 凤天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道，“有没有人从凤宫出去？” 守卫摇头。 凤天阳愣住了。 是了，九儿修为高绝，芊羽也是大乘修为。复生的九儿，利用芊羽的身体，想要躲避守卫的视线离开，并非难事。 一定是自己最后的尝试起到了作用！ 自己真是蠢货！ 怎么就没有多等一会儿呢？！ 凤天阳自责着，想要去找侍卫长，然后全力寻找九儿。不过，转念一想，凤天阳又笑了起来。 九儿突然醒来，肯定很迷惘。等她知道，自己是这天凤王朝的君主，一定会直接来寻自己的。 自己只需安心等待就好。 …… 帝都之外。 河畔。 一片灵力化作的白羽，飘飘然落下，又凝聚在一起，化作人形。 芊羽上人站在河边，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呆了片刻，哑然失笑。 …… 七天之后，帝都外城，悦心楼。 凤天阳踱步上楼，一直来到靠窗的一张桌前。 桌边，芊羽端着一杯茶，正望着窗外，欣赏着这繁华的都市。即便察觉到有人靠近，她也懒得过问。 凤天阳在芊羽对面坐下。 芊羽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凤天阳，微微一怔，展颜而笑。 “好久不见。” 是啊，确实有好久没有见过了。 “你还好吗？”芊羽问。 “为什么不来找我！”凤天阳隐隐有些生气。 芊羽却没有回答凤天阳的问题，凝眉道，“你认出我了？” “废话！”凤天阳气道，“若非是我，你怎么可能活的过来。” “呃……原来是你啊。”芊羽苦笑，“瞎折腾，让我安息不好么。” 凤天阳哼了一声，道，“你安息了，我怎么办？” “呃……”芊羽有些意外，看着凤天阳，忍不住又笑了，“你变得好看了，嗯，像个小鲜肉似的。哈哈哈，她一定很喜欢现在的你吧？”说到这里，芊羽忽然有些失落，“是啊，以前你不好看的时候，她都那么喜欢你，现在……” 变得好看了？ 凤天阳不解。 不过，这不重要。 凤天阳忽然伸手，握住了芊羽的手，眼睛湿了。“你知道的，我跟她，并没有什么感情。我真正喜欢的，是你。” 芊羽哑然。 “九儿。”凤天阳紧紧攥着芊羽的手，“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九儿？！ 芊羽瞪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凤天阳。 九儿是谁？ …… 帝宫。 林贵妃居所。 俞冰神情冷漠，“告诉我净土所在，我保证把唤醒陆野的办法告诉你！” 林小舟脸上洋溢着笑容，“告诉我唤醒他的办法，我保证告诉你净土所在。” “你！”俞冰气的都笑了。 对于这个无赖似的小魔头，她是真的有些无语了。 正好凤天阳不在，或许…… 俞冰攥了攥拳头，“逼我动手？你没什么胜算的。” “嘿！来啊！”林小舟丝毫也不惧怕。她倒不是有什么必胜的信心，只是不想在气势上落了下乘。 周围，陡然间寒气逼人。 脚下的大地，瞬间结冰。 林小舟哼了一声，杀意四散。 在这里动手，自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林小舟也没有任人欺负的好脾气。 262 办法 高手过招，并非必然瞬息之间毁天灭地。 有时候，无声无息的较量，一样能分出个胜负。 寒气与杀意在俞冰和林小舟身边不断碰撞，暴虐的灵力四溅着，沸腾着。飞沙，走石，拍打着周围的假山、草木和房舍。 两人周围形成的灵力场，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 俞冰闷哼一声，手中多了一把寒冰剑。剑锋舞动，冰天彻骨之寒，直接逼退了林小舟散发出来的杀意。 林小舟的指尖之上，出现了一层冰霜。 她双目之中怒意盛极，背后出现了十二魔骷，魔骷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啸，直接扑向俞冰。 此刻，灵力场外围。 那些侍候林小舟的宫女，包括娟儿在内，都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动静更是引来了帝宫近卫。负责内宫安全的近卫，看到相斗二人，一个是大都督俞冰，一个是贵妃林小舟，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俞冰忽然出声喝道，“近卫听令，斩杀林小舟！” 众近卫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人动弹。 这些凤族近卫，直属凤天阳，即便是大都督俞冰，也没有任何权力指挥他们。 俞冰和林小舟的争斗愈发激烈起来，渐渐的，两人不再局限于多少有些克制的厮杀。愈演愈烈的争斗，转眼就将周围的一切毁掉了。 一旦进入厮杀的林小舟，很快就失去了理智。她现在可不会去顾及后果会如何，被她崔动到了极致的魔骷，配合“三生万物”，一心要置俞冰于死地。 面对发飙的林小舟，俞冰却有些束手束脚起来。作为一代可以说得上是远古时期的枭雄人王，俞冰自信若是全力出手，绝对可以击杀林小舟，毕竟，林小舟的《道生一》，就是自己所创。可问题是，若是击杀了林小舟，想要再得到净土的消息，怕是不容易了。毕竟，天琼仙大概是不可能会配合自己的。 在俞冰看来，此刻的林小舟，就像是一条疯狗，眼睛里只有骨头。自己多次表现出手下留情的痕迹，她都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疯狂进攻。 就在厮杀呈现焦灼状态的时候，俞冰和林小舟几乎不约而同的往后各退一步，停止了相互的攻击。 因为，她们都察觉到了两个高手的靠近。 凤天阳带着芊羽及时赶了回来。 看着已经停下打斗的俞冰和林小舟，凤天阳面如沉水，黑着脸冷笑，“打啊，继续。”虽然神情不悦，但凤天阳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来，发疯的林小舟，显然是很想杀了俞冰的。 这样的话，不管林小舟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目的，至少，她不是俞冰的人。 俞冰冲着凤天阳抱了抱拳，道，“圣帝，此人是人族，修为已然大乘，混入帝宫，居心必然不良。” 林小舟嘴角一抽，看向凤天阳，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林小舟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热血上头换来的不分胜负的打斗，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 注意到凤天阳眼中的杀气，林小舟心中一紧。 不好！ 虽然凤天阳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还残留一些散碎的陆野的记忆，但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到底是谁。 鉴于凤天阳对他自己的女人从来都是以“残忍”著称，林小舟脑子一转，直接瞬移就逃。 人贵自知，林小舟很清楚，若是俞冰和凤天阳联手，自己绝无生理。此刻不跑，更待何时？更何况，凤天阳身边，还有个芊羽！ 这个失踪了许久的贱人，显然不会向着自己。 然而，就在林小舟刚要瞬移之际，一片白羽汇聚的灵光，挡住了林小舟的去路。 反应奇快的芊羽，倏然而至，站在了林小舟面前。 这个绝美的女子，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林小舟，芊羽道，“何必急着走呢。”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你干嘛？好狗不挡道！” 芊羽笑着摇了摇头。 “行了！”凤天阳忽然出声喝道，“林小舟！你作死么？！大都督乃是我朝功臣！岂容你放肆？！还不赶紧跟大都督道歉？！” 此言一出，众人也怔住了。 只是道歉吗？ 俞冰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她摇摇头，道，“不必了，府中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圣帝休息了。”言毕，直接瞬移而去。 凤天阳呼出一口气，凝眉看了看林小舟。 能跟俞冰较量而不落败，这个林小舟，不简单啊。这样一个人族高手，混入帝宫，为了什么？多少年来，人族高手混入帝宫，大概只有一个目的：弑君！他们的下场，也无一例外的，都是惨死当场。 不过，如果这个试图弑君者，跟俞冰有些仇怨的话…… 凤天阳微微一笑，留着林小舟，也许会有用。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凤天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一切，都要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分享。他对身后的侍卫长道，“昭告天下，册封凤九儿为后。” “等等。”芊羽看向凤天阳，道，“还是叫我芊羽吧。凤九儿……已经死了。” 凤天阳微微凝眉，看着芊羽，见她态度坚决，品味着芊羽的话，叹气道，“好吧。” 也许，九儿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毕竟，当年的痛苦选择，没有人会想要再回味。 又看向林小舟，凤天阳肃容道，“不准离开帝宫。” 林小舟目光灼灼的看着凤天阳，很想问问他，如此对待自己，是因为他已经记起了自己吗？不过，有芊羽在场，林小舟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凤天阳又对芊羽道，“九……芊羽，我们走吧。” 芊羽应了一声，跟着凤天阳离开。 林小舟呼出一口气，看一眼依旧守在周围的近卫，林小舟撇了一下嘴巴。 真是多此一举。 还担心老娘跑路不成？ 夫君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又或者可能记起了什么，这种关键时候，自己才不会走！ 林小舟安心的留下来，等待着凤天阳来找自己。 虽然不明白如果凤天阳真的记起了什么，为什么不是打发了芊羽，直接跟自己说明白，而是带着芊羽离开，但林小舟还是满怀希望。 他能记起自己给他吃鸡毛的事情，就一定可以记起别的事情！ 然而，林小舟苦苦等了三天，却没有等来凤天阳，反而等来了芊羽。 新晋后宫之主，除了天生的出尘之气，还平添了一份贵气。 虽然对于当了凤天阳的正宫的芊羽极为不满，但林小舟还是不得不以礼相待。毕竟，在这帝宫之中，除了凤天阳，芊羽的地位最高。 在主座落座，看着款款施礼的林小舟，芊羽不禁笑了一声。打发了宫女退下，芊羽随手布下禁制，隔绝了声音。 林小舟微微一怔，对于芊羽的做法，有些不解。 芊羽只是笑着看着林小舟，并没有急着说什么。 沧海桑田，这天下，变化太快。 唯一没有变的，大概只有林小舟了。 曾经恶毒狠辣的小魔头，依然不改她桀骜残忍的性子，清澈的大眼睛里，那一缕抹不去的戾气，看起来，竟然是那样亲切。 “呼……”芊羽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天道有迹，人道无常……也许，我错了吧。” 林小舟不解，也懒得搭腔。 或许是被陆野老家的那些后宫剧毒害太深，在芊羽这个后宫之主来到这里的第一瞬间，林小舟就感觉很不妙。 她心中的警惕，从来都没有放下。 “陆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芊羽忽然问。 林小舟愕然抬起头，看着芊羽。 “他就是陆野，对吧？我的元神，曾经跟他有些羁绊，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林小舟嘴唇微颤，目光灼灼的盯着芊羽，“你……是谁？” “我是谁呢……”芊羽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呆呆的看着门外湛蓝天空，“陆北斗？秋蓉？叶清？芊羽？” 林小舟惊得哆嗦了一下。 芊羽苦笑，“凤天阳一定会很失望，因为，我不是他的凤九儿。”说到此，芊羽看着林小舟，长开了双臂，“想我了吗？我回来了。” 林小舟看了看芊羽绝美的容颜，又看了看她张开的双臂，视线落在了她饱满的胸前，撇了撇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道，“你怎么还没有死透？”语气之中，竟然饱含了遗憾。 芊羽悻悻然的收回双臂，期待林小舟给自己一个拥抱？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我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种精神的存在而已。” 林小舟道，“不懂。” 芊羽道，“不能通过轮回道转世的元神，消散之后，会留下一种精神力量。这种力量，会因为修为的强悍而可能达到经久不灭的境界。但也仅仅是不灭罢了，不能作任何事，犹如虚无，被困在黄泉。或是选择自我消散，彻底无踪。而凤族的涅槃，是一种将临死境界的元神，进行蜕变的过程，从而试图让元神达到不灭的境界。这种境界，被凤族祖先命名为‘往生’。不过，往生只是一种理论，并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而俞冰改动之后的涅槃，可以从黄泉之中直接提取那些残留的不灭精神，将之炼制成一种类似元神的存在，再强行寄托在已经死去了的肉身之上。这种状态的‘活着’，严格说来，并不算活着。因为肉身一旦被毁掉，这种类似元神的存在，就会彻底消散，无法像活人一样，可能会以元神体的状态存在。而且，这种类元神，一旦脱离肉身，也就无法再一次以精神状态存在了。” 林小舟眯着眼睛，道，“你是说……活死人的弱点，其实就是肉身？” “你不怀好意的眼神，让我很不安啊。”芊羽道。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又道，“我夫君，是因为凤羽，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这一切，都是拜龙悦那个贱人所赐。” 听林小舟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当年的经过，芊羽沉默了下来。 “这样……有点儿麻烦。”芊羽道，“以陆野的元神为依托，将类元神强行寄居，最终反客为主，抹杀陆野的记忆……想要毁掉类元神，就要杀掉它的依托，即陆野的元神……” “你也没有办法么？”林小舟拧起眉头。 “我说有点儿麻烦，不是没有办法。”芊羽道。 林小舟一怔，怒道，“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芊羽道，“我说的麻烦，其一，是怎么才能从凤天阳手中拿到天意刀！天意刀，应该可以斩杀凤天阳的类元神而不伤及陆野的元神。就像当年陆野以天意刀帮你解决了《道生一》的麻烦一样。” 林小舟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就……就这么简单？” 芊羽摇头，“当然不是。我说了，是‘其一’。” “呃……你能一口气说完吗？” “嗯，其二，就是凤天阳太强了，纵然拿到天意刀，想要杀他，也不容易。其三，天意刀作为元神法宝，很强，但对付凤天阳这种依然成了气候的类元神，不知道效果如何。其四，纵然被类元神反客为主，但陆野的元神，还是陆野。他的《天伦》，会在第一时间进行自我防御，抵抗天意刀。天意刀可以穿破天伦，但也会受挫而被削弱。这样的天意刀，是无法伤害凤天阳的。当年陆野斩杀仙尊，没有完全依仗天意刀，反而巧妙的利用了回忆杀，让仙尊的记忆，回到了理智时期，就是这个原因。” 顿了顿，芊羽又道，“最关键的一点……我说过，黄泉内的一切意识，是精神境界，不是真正的存在，类似虚无。而所谓类元神，只是类似元神，而并非元神，严格说来，它也不过是一种精神境界，一种类似记忆的东西。天意刀能否对其造成伤害……我也不确定。” 林小舟呆了好大一会儿，看着芊羽，脸色逐渐愠怒。“说了半天，都是废话！不确定？那你瞎BB什么！” “呃……文明一点。”芊羽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优雅的，至少从来不说这种粗俗的话。” 林小舟恨声道，“你不知道老娘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优雅？老娘没骂你，你就知足吧！” 芊羽讪讪一笑，“好吧……”顿了顿，又道，“我需要一枚凤羽。” “需要什么，跟他说去，他还能不给你？”想到芊羽现在的身份，林小舟就心里有气。 “倒也是。”芊羽大笑，“你是不是很嫉妒？是不是打翻了醋坛子？唔，他如今后宫无数，大概你早就习惯了吧。” 林小舟沉着脸，原本就足够娇嫩的脸，如今都能拧出水来了。 “哦，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对付你吗？”芊羽道，“他没有杀你，只是因为想要利用你来对付俞冰。” 林小舟看着芊羽，忽然笑了，这笑容，犹如她要杀人之前的笑容，残忍而狰狞。“你可以滚了。” 芊羽笑了，看着林小舟生气，看着她那熟悉的残忍的笑容，竟然有种别样的享受之感。 好吧，确实该回去了。 尽快跟凤天阳讨要一枚凤羽，然后再想办法从他手里拿到天意刀，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干掉凤天阳，才是当务之急。 芊羽起身欲走，林小舟却忽然叫住了她。 “哎，我问你。”林小舟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你的那颗痣，还在吗？” 芊羽一愣，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林小舟。 这个浑身白皙，一尘不染的女子，身上只有一颗很小的红色的痣。想到那颗痣的位置，又想到当年林灭天与芊羽的离奇传闻，芊羽哑然失笑。 林小舟大笑。 芊羽也跟着笑了。 良久，芊羽说，“见到你们，真好。” 林小舟撇嘴，“快滚吧。” …… 秋风扫落叶。 原本就足够荒凉的蛮域，如今更是萧条一片。 一个高手，被一团黑气缠绕，通红的脸，逐渐变成漆黑一片。 周围，遍地死尸。 不远处，一个长相有些丑陋的女子，正在跟一个高手打的难分难解。 噗的一声，被黑气包裹的高手的整个身体，化作一团黑雾，消失无踪。 黑气凝聚，化作一个女子，女子的脸上，黑气汇聚，犹如一块胎记。她的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儿站立不稳。当年虽然侥幸从仙界的崩溃中逃生，但她还是受了很重的创伤。数百年过去了，依然无法痊愈。 这个时候，不远处那丑陋女子也结束了战斗。女子摊开手，收回了那给了对手致命一击的情人簪，重新插在头发上，转身看过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快走吧。无相帅那混蛋，最是擅长追踪，再迟一些，怕是更麻烦。”说着，她的身体竟然晃了一下，直接仰面倒下。 “陈霞！”丑陋女子大吃一惊，一个瞬移，赶了过来，简单查看了一下，她便直接抱起陈霞，瞬移而去。 两人离去不久，一个无头男子，突然出现。 在那片死尸之间站了片刻，无头男子愤怒的踹了一脚。 脚下的大地，震颤了一下，竟是裂开了一条缝。 “莫要生气。”一个声音，在无头男子身后响起。狼王脸上带着残忍笑容，“这两个贱人，已经受了重伤，这一次，她们死定了！先解决了她们，再去找尚婉和红豆那两个小贱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63 大赦 凤宫内的阵法被撤下了，取而代之的是设计精致的房间。 这里成了芊羽的居所，也成了凤天阳最喜欢来的地方。 面对这个自己曾经辜负的心爱女子，凤天阳的宠溺是极致的。不管芊羽想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她。 凤羽？纵然珍贵，那又如何？ 天意刀？天下至宝虽然寥寥无几，但又怎比爱人只有唯一？ 看到一脸惊喜的把玩着天意刀的芊羽，凤天阳微微一笑，亲昵的摸了摸芊羽的脑门儿，压抑多年的愁绪，终于在心爱女子复生的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虽然变了模样，却依然是自己的九儿。她依然冷静而睿智，依然清新而脱俗，依然会在床笫之欢时羞赧而放肆…… 芊羽抬起头，看着凤天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原本的凤天阳是怎样的，芊羽不清楚。但对于原本的陆野，她却极为了解。 那个对于法宝从来都不是很在乎的家伙，还没有彻底消失。 他，一定会彻底醒过来的。 芊羽微笑着，“这些天，我要好好研究一下天意刀，你别过来了。” 凤天阳讪笑，“我又不会耽误你，而且，我对天意刀很了解，可以帮你……” “不用。”芊羽道，“你去临幸别的妃子吧。比如那个林小舟。” 凤天阳笑着摇头，在芊羽身边坐下，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在她耳上轻轻一吻，看着身子微微一颤的芊羽，凤天阳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那些庸脂俗粉，怎么比得上你。” 听着凤天阳肉麻的情话，芊羽脸上绽放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却带着一丝玩味。“那……你把她们都赶出宫吧。” 凤天阳笑道，“这有何难。不过……”顿了顿，凤天阳又道，“有两个，需要暂且留下。一个是林小舟。此人修为不低，跟俞冰又好像有些仇怨，留下来，或许有用。另一个，是艳无双。我还希望能利用艳无双来引出海无笙和天南圣主尚婉等人呢。” 芊羽眉头微微一拧，“艳无双……这人……什么来历？” “此人比较复杂。”凤天阳笑道，“她本是天绝宗天绝老人的弟子，扬穹的妻子，陆北斗的师娘。也是继剑佳人之后的天剑持有者。后其将天剑给了陆北斗，自己则进入落仙域隐居，其人极美，有艳绝八荒之美誉。后来，曾被剑佳人以天剑斩杀的龙川，掌控了艳无双的身体，成为剑奴。再后来，不知何故，艳无双的肉身，又被海北王朝前君王、天南圣主尚婉的前夫海无波占据。还有传闻说，其与陆野，关系匪浅。” 芊羽笑道，“那这艳无双，到底是艳无双？还是龙川？还是海无波？” “不重要了。” 芊羽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荡平了天下，扫清了一切。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凤天阳一怔。 “正如你留着林小舟。”芊羽道，“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凤天阳凝眉不语。 芊羽道，“这天下间，清道夫无疑是最可悲的。费尽心机的扫清了道路，最终走路的，却是旁人。而辛苦的清道夫，还要为其让路。” 凤天阳漠然，最终点了点头。 芊羽笑了一声，又道，“之前你说过，这天剑，很厉害。可是……为何当年陆野对战仙尊的时候，仙尊并未祭出天剑？天剑……现在何处？” 凤天阳道，“不太清楚，当年之事，具体如何，已经没有人说得清了。毕竟，仙界崩溃之后，所有在场的高手，都死了。至于天剑，也自那时，下落不明。” “神……嗯，就是天琼仙，不是被困在天牢吗？你去问问她不就好了？” 凤天阳摇头，“天牢是俞冰设计的，我可进不去。”说到此，凤天阳自嘲的一笑，“我虽贵为天下霸主，但是……也仅限于这帝都罢了。这也是为何我迟迟没有对俞冰贸然动手的原因。” 芊羽道，“人王……呵，所幸她志不在此，而在净土。” 凤天阳大笑，“净土，痴人之梦罢了。所谓净土……”说到这里，凤天阳忽然一怔。讪讪一笑，道，“有点事情。”站起身来，凤天阳又在芊羽唇上亲了一口，看到芊羽脸色绯红，才大笑着离开。 看到从凤宫里走出来的凤天阳，侍卫长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剑了了呢？”凤天阳问。 “在凰宫等候。” 凤天阳直接瞬移过去，见到剑了了，从她手中接过一枚玉简，查看了一下，凤天阳不禁笑了。“真是姐妹情深啊。” 剑了了道，“圣上，海无笙大概就在帝都附近，要不要派人好好查一下？” 凤天阳道，“暂时不用。你且回去，做好外城防范即可。海无笙既然在附近，那尚婉、扬穹、红豆等人，怕是也在。这四人都是高手，莫要被他们钻了空子。” 剑了了躬身称是。 凤天阳又道，“了了，你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剑齿虎一族，更是牺牲众多。” 剑了了心中一颤，道，“为圣上赴汤蹈火，剑齿虎一族绝无二话，剑了了死亦不惧。” “呵，去吧。” 待剑了了离开，凤天阳又对侍卫长道，“传令，调任蛇山统领竹风，为外城禁军副指挥史。” 在天凤王朝，指挥史并无真正的副职，一旦多了副职，那必然会很快转正。短暂的副职，是为了在正职的带领下，尽快熟悉职务。而且，这样的状况，原本的正职，一般会得到晋升。 顿了顿，凤天阳又道，“宣内务总管红杉。” 不消多时，红杉来到。 凤天阳道，“红杉，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红杉躬身，“圣上请问，臣知无不言。” “你为何会给林小舟‘上上之选’？” “呃……”红杉心里波澜一阵，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欺骗凤天阳，“臣下的一个部署，在海选之时，看到您跟林贵妃有说有笑……” 凤天阳怔了一下，哑然失笑。片刻，又道，“红杉，投机取巧之事，你最是擅长，当真圆滑至极。” 红杉心里咯噔一下，扑通跪倒。“臣虽圆滑，但对圣上，绝无二心！红隼一族，誓为圣帝赴死！” 凤天阳点点头，“下去吧。” 空荡荡的凰宫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侍卫长。凤天阳目视殿外，怔怔出神。 侍卫长道，“圣上是打算动手了吗？” “嗯。” “隐忍许久，忽然动手，是因为后吗？” 凤天阳摇头，“这般做法，确实是因为后之言，不过，我却并非是要动手。”笑了一声，凤天阳道，“我只是不想做清道夫罢了。俞冰要追求净土，其实与我，并没有太大的干系。道不同，不相为谋，亦无结怨的必要。” 侍卫长怔了一下，笑道，“那您还是打算要更换内城禁军指挥史吗？” “这是必须的。”凤天阳道，“我可以不与她为敌，但却不能不做防范。而且，我相信，俞冰若是真的对净土极感兴趣的话，她应该也没兴趣更没有心情跟我争夺这世俗的权力。”顿了顿，凤天阳又道，“传我口谕：大赦天下。海无笙、红豆、尚婉、扬穹、陈霞、云星、贺长风、天琼洛……不再通缉。” “传我口谕：加封内城禁军指挥史炎姬为北海王……” “传我口谕：召回蛮域统领无相帅、狼王，连升三级。无相帅任三军左卫军统领。狼王任右卫军统领。” “传我口谕：加封白狐族长白慕君，为……贵妃。加封艳无双，为贵妃。” 听完这一连串的人事调动，侍卫长呆了好大一会儿。白慕君和艳无双的册封，侍卫长不想提什么意见。毕竟，女人这种事，全凭圣帝喜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 一脸不解的看着凤天阳，侍卫长道，“无相帅、狼王、白慕君，皆唯利是图之辈，圣上觉得，他们信得过？” 凤天阳笑道，“只要他们明白，忠心于我，对他们最是有利，就够了。”叹一口气，凤天阳道，“人心难测，唯有趋利者，反而最好驾驭。” …… 三日后，艳贵妃居所。 “海无笙愿意以她自己来换你。”凤天阳说，“当真姐妹情深。” 艳无双似笑非笑的看着凤天阳，没有继续凤天阳的话题，反而说道，“你封我为贵妃，是因为陆北斗么？” 凤天阳一愣，道，“跟陆北斗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陆北斗的女人……嗯，确切的说，是因为传闻说我是陆北斗的女人。”艳无双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跟陆北斗，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你会不会多少有些失望？” 凤天阳审视着艳无双，道，“你想说什么呢？” 艳无双道，“你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其实……在你的潜意识里，应该特别想比陆北斗更强，对不对？这种微妙的心思，最终让你变得行事有些奇怪：但凡是陆北斗的女子，你都要据为己有，但凡是喜欢陆北斗的女子，你都希望她们会喜欢你而胜过喜欢陆北斗。也正因此，可能并不喜欢我，甚至有些厌恶白慕君这种唯利是图之辈的你，还是册封了我们。对吧？” 凤天阳目瞪口呆的看着艳无双。艳无双的话，好似一言惊醒梦中人一般。凤天阳不想承认，可作为一个帝王的睿智和理性，还是让他不得不认同艳无双的话。即便是最开始下意识的反对，也没能阻止一个大乘高手瞬间的理性思维的主导。 艳无双又道，“陆北斗，就好像是一个强大的阴影，让你钦佩，却又让你喘不过气。” 凤天阳苦笑。 艳无双说的确实没错，自己一直没有深究的问题，被她直接点了出来。可问题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都没见过陆北斗，缘何会被他影响至此？ 自己就像是活在陆北斗的阴影之下。 这太没有道理了。 “想知道原因吗？”艳无双问。 凤天阳盯着艳无双的眼睛，没有说话。 艳无双微微一笑，“因为，你根本不是凤天阳！” 凤天阳呆了呆，心底的震惊无以复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艳无双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忽然哈哈大笑，“我不是凤天阳，又能是谁？” “你是……” “行了！”凤天阳粗暴的打断了艳无双的话，冷冷的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扭着她的身子，让她趴在了桌上。 艳无双笑了起来，任由凤天阳的羞辱，口中说着，“你怕了，你担心我说的是真的。你笑，你放纵，只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不过，你放心，你不想听，我不会说。等你想听了，再来问我。” …… 凤宫。 凤天阳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的看着凤宫大殿的入口。 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子，此刻正在专心研究天意刀，自己不该去打扰。 艳无双的话，还在耳畔回荡。 冷静下来的凤天阳，讪讪而笑。 也许，自己真的活在陆北斗的阴影之下，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不是凤天阳。这一点，不需要任何明证。如果非得要的话，那九儿，就是铁证！ 如果自己不是凤天阳，岂会对九儿有强烈的熟悉和亲切感呢。自己曾经和九儿双修到了极致，元神几乎相互融合。元神羁绊的感觉，绝对不会有错。跟九儿有这种羁绊的，只能是凤天阳！除非九儿不是九儿。 这又不可能。 跟凤天阳有元神羁绊的，也只能是九儿。 反复论证之后，凤天阳笑了。 三个元神相互纠结而成的艳无双，果然了得。只一句话，就差点儿乱了自己的心境。 不过，陆北斗才是最大的问题。 自己缘何会被陆北斗影响至此？ 凤天阳想不通。 …… 大赦天下的消息，让整个世界都震惊了。 毕竟，这些被特赦的高手，都是人族。 坊间传闻四起，许多好事者认为，圣帝最终可能会将人龙二族抬等，这天下间，可能不会再有所谓“贱民”。 大都督府。 俞冰冷笑着。 刚刚送走了前来道别的炎姬，俞冰独自一人，守着一桌的残渣剩饭，陷入了沉思。片刻，俞冰起身，走到房门外，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林伤儿。 这个自仙界一直跟着自己的龙仆，此刻依然忠心耿耿。她没有受到龙悦的龙吟影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并非贱仆。 但是，俞冰依然对她缺少信任，特别是殷成那个混蛋转了性之后。 转眼看着天空，俞冰沉吟良久，决定去找凤天阳。 直接跟他摊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世俗界的权力，自己没兴趣。 ——希望他会相信吧。 不过，帝王心术，最是叵测。怕是他口头信了，总也会对自己诸多防范，一旦有机会，就会动手。 但那又如何呢？ …… 相比于被特赦的消息，贺长风和天琼洛最高兴的，还是林小舟送来的信息。 陆北斗回来了！ 纵然贺长风和天琼洛不像陆野那样对陆北斗钦佩的甚至被他的阴影笼罩，但受陆野的影响，天琼洛对于陆北斗，也极为有信心。 更何况，陆北斗的分析，很有道理。 而且，他似乎真的有办法让陆野清醒过来。 贺长风有些钦佩，道，“陆北斗……嗯，芊羽的推论，应该是没错的，我们研究凤羽多日，也小有收获，将我们的收获传给林小舟吧，或许对芊羽有所帮助。” 天琼洛笑着应了一声，之后，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一些，多了一丝愁容。 “怎么？”贺长风问。 天琼洛苦笑，“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和陆野……呵，眼看着他有了更大的可能醒过来，我反而……” “不知如何面对？” “不得不承认，当初陆野所言，并不算错。”天琼洛道，“确实是因为他是我太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男子。然而……感情这东西，一旦有了，如何能抹得干净？”说到此，天琼洛又道，“正如你跟神……纵然你被她戏耍了，可是……” 贺长风眉头跳动，“我觉得吧，这种破事儿，干脆就……就无视吧。修行无时间，转眼沧海变桑田。修行多劫数，唯有情劫最难伏。” 天琼洛唏嘘叹气，想起当年在时之殇中跟陆野的过往，嘴角又浮现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样，他若是能醒过来，那就最好了。 …… 蛮域。 尚婉手中抓着一把看起来极为古怪的尘埃。 “这些，是炼制傀儡极好的东西。”尚婉对扬穹道，“借助炼制好的傀儡，混入帝宫，我们总会有机会救出无双的。” 扬穹看了看尚婉手中的尘埃，又抬头看着她的漂亮脸蛋儿。尚婉虽然不在当年的“四大美女”之列，但其容颜，还是极好的。想了想，扬穹道，“既然已经特赦，我觉得，你直接以真身去接近凤天阳，更有希望。” 尚婉斜了扬穹一眼，道，“帝王心术，岂可轻信？难道他没可能在大赦之后，在我们不做防范之际突然发难？” “好吧。” “红豆呢？”尚婉道，“这家伙，既然不帮忙，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扬穹苦笑，“她是个自由自在的，何必管她。尽快弄好回去，无笙一个人在帝都，出了事情，我们怎么跟无双交代？”言语间，扬穹的急切神情，并未做任何掩饰。 艳无双成了贵妃，这让扬穹心底极为痛苦。 想象一下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凤天阳这个畜生糟蹋，扬穹就恨得牙根发痒。 264 转机 你根本不是凤天阳！ ——艳无双的话，犹如一个魔咒，不断的缠绕在凤天阳心头，总也挥之不去。 又想起之前在时之殇里看到的那些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景象，凤天阳整个人好像是紧紧绷住却又怎么也放不开的弓弦。 纠结多日，凤天阳再一次去了冷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冷宫里越来越冷，几乎到了呵气成冰的地步。 龙悦的眉毛上，白茫茫一片的冰霜。她微微抬头，看着凤天阳，露出一丝惨笑。“我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凤天阳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问的龙悦呆了一下。之后，龙悦又一脸惨然，“你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以前的天阳哥哥，从来都是个温暖贴心的男子，从来不会让我受这般苦楚。”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凝结成冰珠，在冰冷的地面上洒落。 凤天阳盯着龙悦的眼睛，仔细品味着她完全像是一个怨妇的抱怨的话。片刻，凤天阳又问，“你是如何复生我的？” 龙悦笑着，却不作答。 凤天阳眉头微蹙着，一直等着龙悦回答。不过，龙悦却好像是忘了凤天阳的问题，开始跟凤天阳提及曾经的“快乐时光”。 良久，凤天阳终于转身离开。 他已经不需要龙悦的回答，龙悦的沉默，已经足以说明，自己的身份…… 艳无双说，自己想听的时候，可以再去找她。 然而…… 坐在凰宫大殿的凤椅之上，看着大殿上空依靠阵法布置的漫天飞舞的金凤，凤天阳怅然若失。 也许，自己真的不是凤天阳。 但不管自己是谁，但自己总该是自己，不是吗？ 如果自己不是自己…… 凤天阳的思绪很乱。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贵为天下霸主，却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哪怕是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卫长。自己如何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他敬仰万分的凤天阳，不是凤族名正言顺的领袖呢？ 真要去问问艳无双吗？ 可惜，作为屠杀了人族无数的刽子手，自己真的能相信一个人族的话吗？ 自己或许并非凤天阳，但也未必就是艳无双将说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多此一举的去问艳无双呢？ 而且，自己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好好活着，不就够了？ 想到此，凤天阳觉得自己想通了，觉得自己已经释怀，然而，他却依然总感觉有一口气，堵在心口。 凤天阳豁然起身，去了后宫，想要随意的寻了一个妃子放纵一番。然而，不知不觉间，他却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林小舟的居所外。 脑海中浮现出林小舟那残忍的笑容，和那简陋的房舍，凤天阳脸上显出一丝狰狞。 或许，自己的真正身份，跟这个目的诡秘的林小舟有关。 林小舟…… 陆野的妻子。 曾经被陆野亲手杀死的妻子。 她来到这帝宫接近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呦，这不是圣帝么。”林小舟竟然冒了出来，看着凤天阳，随意的施了一礼。“这么有闲情逸致，竟然来了我这里，没有陪着你的后呢。” 凤天阳觉得自己可能精神有些恍惚了，竟然从林小舟的话里，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上下打量着林小舟，凤天阳不禁讪笑。 虽说重视外在美是粗俗的，但自古枭雄配美女。那斩杀仙尊的一代枭雄陆野，怎么就看上了林小舟这种水准的女子？ 要脸蛋儿没脸蛋儿，要胸没胸，性格也够呛，戾气这么重，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就是屁股，还算挺翘。 莫非那陆野，对屁股情有独钟么？ 凤天阳略带嘲讽的微微一笑，这世间枭雄，大多纵然天纵奇才，也不过庸俗之辈。 像陆野喜欢女子的屁股，像陆北斗滥情于世，像南辰竟然为了一把剑而甘愿娶一个丑女，像神、像仙尊、像俞冰，为了所谓永生竟然执迷不悟。 又看了林小舟一眼，凤天阳转身就走。 任何人，总会难免有种我比别人更强的傲气，一代帝王，更是如此。 凤天阳不想做一个庸俗的人，对于陆野的庸俗爱好，凤天阳没兴趣。 又随便找了一个妃子，凤天阳一通放纵之后，盯着那妃子的屁股呆了许久，愤然转身离开。接下来的一整天，凤天阳都在后宫里转悠。 一百多位被凤天阳册封的贵妃，每一个，都是屁股挺翘的…… 凤天阳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跟陆野一样庸俗不堪。 难道说，自己…… 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陆野？ 联想起自己在时之殇里看到的那些残影断片，凤天阳的手指开始哆嗦。 不过，很快，凤天阳就推翻了这个猜想。 当年仙界崩溃，所有生灵都化为飞灰，陆野虽强，但也必然已经烟消云散，自己不可能是他。 傍晚时分，心里压着一团抑郁之气的凤天阳，带着侍卫长，在帝都外城散心。 这个时候的帝都，最是热闹。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络绎不绝的各色人群。凤天阳看着来来往往的各大种族的子民，呆了片刻，忽然问侍卫长，“有凤，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侍卫长有些意外，略一迟疑，还是说道，“臣下庸俗，自是喜欢貌美的女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凤天阳缓缓说着，慢慢组织着自己想要说的话，“我是想问题，你……嗯，更喜欢女子的哪个部位。” “这个……自然是哪里都美是最好的。”有凤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非要选一处的话……那……屁股吧。”说到这里，有凤脸色微红，竟是有些尴尬。 凤天阳呆了一下，苦笑摇头。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男人么，纵然俾睨天下，那也是男人。 男人的爱好，总会相似的。 …… 后宫之中，一百多位贵妃，几乎人人自危。 因为今天凤天阳看了每一个贵妃，而且脸色极为可怕。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圣帝若是动了真怒，那还了得？ 原本清清静静研究天意刀和凤羽的芊羽，这下算是忙的不可开交了。 众多贵妃之中，除了林小舟和艳无双，其她人都来了。无一不是祈求她这个后宫之主在圣帝面前求情，饶其不死。 芊羽极度郁闷。 这凤天阳是搞什么？竟然吓得这些倾国之色面无人色。 不管怎么说，辣手摧花的事情，还是少干点儿好。芊羽决定劝一下凤天阳。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跟艳无双和林小舟谈谈。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打发了下人把这两个贵妃喊来，芊羽没有给她们意外相见之后的叙旧时间，直接开口，“天意刀和凤羽，我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将二者融合，不过，天意刀本是一个强者的元神炼化，凤羽亦然，将二者融合，并不容易。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艳无双凝眉看着芊羽，张了张嘴，“你……” 林小舟嘿嘿一笑，“无双，你猜这个小贱人是谁？” 芊羽斜了林小舟一眼，苦笑不语。 艳无双看向林小舟。 “她……是陆北斗。” 艳无双呆住了。 …… 平蛮将军府。 看着林小舟传来的信息，天琼洛脸上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芊羽想到了杀死凤天阳的办法，忧的是，想要将天意刀和凤羽融合，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天意刀是元神法宝，而凤羽，其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关键在于凤羽之上的精神力量。如何将精神力与天意刀融合？精神力可以转化为类元神，但类元神并非元神，本身就是一种好似并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的东西，如何跟存在的东西融合？ 另外，还有一点。 纵然杀死了凤天阳的类元神，也并非就能唤醒陆野。 陆野依然不会记得他自己是谁。 甚至，在杀死凤天阳的类元神时，还有可能将陆野原本还残留的部分记忆彻底抹杀。 “没有任何记忆的陆野……”贺长风面带忧色，“会比现在的他，更好吗？” 天琼洛有些不确定的迟疑道，“人性，固然不会有所改变，陆野是个心善之人。可问题是……凤天阳的类元神，即便是彻底消失了，是否也已经对陆野的本性造成了影响？” 贺长风道，“最大的问题，并非成事之后，而是如何成事。凤天阳的修为……”说到这里，贺长风凝眉道，“我承认，陆……芊羽其人，能力不凡，林小舟、艳无双，也非泛泛之辈，但是，凭借此三人，真的可以‘偷袭’而功成？那俞冰何等强悍，这天下虽是凤族的，可俞冰若要招揽高手，莫说三五个，纵然成百上千，也非难事。为何俞冰却从未动手？” “或是俞冰无心这尘世权力纷争。” 贺长风摇头，“她或是真的无心，但凤天阳对其多有防范，甚至杀心不减。俞冰纵然无意这天下，若有机会，怕也是会动手的。可是……” 天琼洛沉默了下来。 良久，才道，“凤天阳……会有多强？” 贺长风依旧摇头，“涅槃凤凰，本就很厉害，纵然龙皇、人王全盛时期，亦然会有所忌惮。而凤天阳，以人族元神涅槃、学习了龙悦的龙诀、驭龙诀、又会陆北斗的手段和《天伦》——哪怕他现在好像记不起这些了，另外，天剑，真的下落不明么？还是已经在凤天阳之手了？除此之外，还有葬剑碑、天棺……若是没有实力，俞冰何以甘心为之驱使？龙悦很强，缘何不堪一击，竟然就被打入了冷宫？” 天琼洛哑然，良久，才道，“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厉害。” 贺长风叹气道，“其实，别的，都不过花俏手段罢了，未必有什么大用。我最担心的，是天剑真的在凤天阳手中。天剑亦非不可战胜，最可拍的，是凤天阳彻底领悟了天剑中的轮回之力。真正掌控轮回的他……能打败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天琼洛看了贺长风一眼，凝眉道，“也许……你想多了。” “怎么？” “陆野……资质不佳，悟性不高……”天琼洛忍不住笑了，“我不想贬低我喜欢的男人，但是……相较于陆北斗，陆野，没那么聪明。领悟轮回？他没这个本事。” 贺长风苦笑，“我也希望是这样。”说完，叹一口气，忧色不减。“陆野可能如你所言，资质不佳，悟性不高。但是……”顿了顿，贺长风看向天琼洛，“凤天阳的资质和悟性，如何呢？” …… 大都督府。 俞冰到底还是没有去找凤天阳，纠结了许久，她还是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 她不惧怕凤天阳，因为凤天阳早就死了。 她也不怕陆野，因为陆野或许并不算活着。 但这并不表示她可以无视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 除非，她能够找到天剑。 这个世界，虽然曾经四分五裂，也有诸多轮回道，但这些轮回道，都跟黄泉相通。所以，严格说来，这世间，只有一个轮回道而已。轮回道中的轮回石依然没有任何轮回之力，这说明天剑依然还在，轮回道依然没有舍弃那颗打造天剑的轮回石。【此设定前文有所交代】 找不到天剑，并不可怕，俞冰担心天剑一直在凤天阳手中。这个看起来对法宝从来不在乎的帝王，谁知道他是否不过惺惺作态呢？ 毕竟，那可是天剑，是拥有轮回之力的轮回石打造的天下第一剑！ 如果天剑真的在凤天阳手中，如果凤天阳领悟了轮回…… 俞冰不怕凤天阳，甚至有信心杀死凤天阳，但如果凤天阳真的掌控了轮回，那样的话，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也许，自己错了，早在三百多年前，自己就该杀了凤天阳。 不过，转念一想，俞冰又有些无奈。 当年凤天阳和龙悦的关系极好，两人联手，还是很难对付的。自己只想找寻净土，不想节外生枝。未曾想，如今龙悦虽然被打入了冷宫，可凤天阳，却极有可能已经今非昔比。 沉吟良久，俞冰离开大都督府，神识进入天牢。 再一次看到天琼仙，俞冰如同以前一样，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告诉我净土所在吧。” 天琼仙大笑。“多少次了？真的没有净土，你为何不信呢？另外，你之前不是不指望我了吗？怎么？林小舟不配合吗？” 俞冰哼了一声，“你确定不合作？” “确定。” “那……我可能会让你生不如死。” “哦？”天琼仙很好奇，“这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没有用过的折磨我的手段吗？” 俞冰笑了，“你说，如果你离开这天牢虚无之地，会怎样？” 天琼仙一怔。 “这里虽然困住了你，但也在压制着你体内的《道生一》，一旦没有了虚无的压制，你觉得，你会变成什么样？” 天琼仙的脸色有些难看。“难道你以为，我若是离开此地，会饶了你？” “不会，你反而会很想杀了我。”俞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不过，你还有个更大的敌人。我相信，那个时候的你，会更想先杀了他。” 天琼仙凝眉，“凤天阳？” “而且……”俞冰笑道，“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纵然你离开此地，想要杀我，也做不到。你难道忘了，《道生一》，到底是何人手笔？” 天琼仙沉默了。 俞冰又道，“我不知道你和凤天阳，到底谁更厉害，但我确信，你们的交手，必然会是天地间的一场浩劫，必然会生灵涂炭。呵……太平不过三百载，这世间万灵，又一次要遭殃了。” 天琼仙又沉默了片刻，道，“我跟你说过，净土，真的不存在。” “放屁！”俞冰咬着牙，怒吼出声，“看来，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放心！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亲手毁掉这个世界！”言毕，俞冰愤然离开。 俞冰离开天牢，去了帝宫。 林贵妃的心情似乎很好，竟然在花园的池塘边钓鱼。 看着林小舟，俞冰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在钓鱼？ 林小舟也有些莫名其妙。 艳无双说钓鱼能修身养性，让自己调节一下情绪，冷静下来，好帮助芊羽合炼天意刀和凤羽。可是，林小舟已经在池塘边枯坐了一整天，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焦躁了。 看到俞冰过来，林小舟倒是不意外。 “怎么？考虑清楚了？”林小舟首先说道，“告诉我办法，我告诉你位置。” 俞冰黑着脸，道，“告诉我位置，不然，我放天琼仙出来！” 林小舟一愣。 俞冰道，“确切的说，不是天琼仙，而是神。你知道的，当初陆野杀仙尊，可是投机取巧了的。这一次，神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看着俞冰阴狠的容颜，林小舟呆了好大一会儿，说道，“不得不说，现在的你，比以前看起来更有魅力。到底是四大美女之首，再添点儿这股子阴损狠辣的气质。啧啧……” 俞冰有些意外的看着林小舟，怒道，“你不担心他死在神的手里？” 林小舟笑了，“来来来，我给你分析一下。你看，你威胁我放出神来对付我夫君，却没有说要自己动手，这是不是说明，你没有信心杀得了我夫君，是否说明神比你更厉害？” 俞冰凝眉不语。 “你为何不担心神杀了我夫君之后，再来杀你？”林小舟笑道，“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俞冰呆住了。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生灵涂炭”的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林小舟这种恶毒妇人，岂会在乎什么生灵涂炭？ “咳咳，你看啊，我呢，其实有个好主意。”林小舟笑着说道。 看着林小舟残忍阴毒的笑容，俞冰冷哼，“想说什么就说。” “我夫君还是很厉害的。”林小舟道，“你应该也没什么信心对付他，所以呢……强攻，不如智取啊。” 俞冰感觉自己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坑，林小舟正在循循善诱的让自己跳进去。 265 宫女 作为四大美女之首，俞冰的姿色，从来都是世间公认的第一。曾经不苟言笑的冰美人，带着一股冷艳气质。而如今的人王俞冰，却有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霸气。 常理而言，不论是冷艳还是霸气，这般女子，永远是弱者会敬仰，强者想征服的。所以，林小舟觉得，当初凤天阳带着自己去大都督的那一次，他跟俞冰所说的话，未必只是帝王的一种调侃。 “现在有了芊羽，你是做不了这后宫之主了。”林小舟笑嘻嘻的看着俞冰，“但做个贵妃，还是很容易的。” 俞冰脸若冰霜，听着林小舟的胡扯，冷然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啊。”林小舟喊住了俞冰。 俞冰嘴角抽搐，停下来，冷冷的看着林小舟，打算听听她还想胡扯什么。 “我觉得吧，其实如果你真的嫁给圣帝，自然就会放下大都督的职位。权势不再，又成了圣帝的女人。圣帝没必要再防备你，更不需要杀了你，而你，也可以安心的寻找净土，最重要的是，到时候我们成了姐妹，说不准哪天我心情一好，就把净土的位置告诉你了。” 俞冰斜了林小舟一眼，道，“你素来是个醋坛子，怎么？竟然做起了那为了讨好夫君而给夫君牵线的贱妇了？” “埃，别这么说。”林小舟道，“我这是虱子多了不痒，这后宫贱人成群，也不差你一个了。”说到这里，林小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而且，净土是什么地方？真的如你想象中那般美好吗？还是如同神界、仙界一般，并非什么良善之地？强强相争，倒不如强强联合。到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一起进入净土，出了什么事儿，也总是有个照应的。再说了……”林小舟意味深长的看着俞冰，“其实，你也是喜欢男子的，对吧？不然你有那么多活死人可以占有，何必非要选择俞冰这个大美人呢？” 俞冰绣眉微蹙，哼哧一声，不禁笑了。“俞冰的冰系法诀，正好适合我以前的修为而已。”说罢，转身离开。 林小舟在后面嚷嚷，“你是非要做后吗？那你可以跟圣帝提啊，以你的身份，把芊羽挤下来也不难……” 俞冰终于不想再听林小舟的胡扯，直接瞬移离开。 林小舟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呢。 想看芊羽跟俞冰狗咬狗，然后自己再坐收渔利的戏码，显然是没戏了。 不过…… 如果俞冰脑子犯抽的真的嫁给了凤天阳…… 那…… 自己曾经占过芊羽的便宜，陆北斗曾经睡过俞冰，芊羽成了陆北斗，陆北斗曾经睡过海无波的女人尚婉，和艳无双是好朋友，现在艳无双成了海无波，陆北斗还睡过白慕君，白慕君曾经要杀了陆野和自己…… 然后，都成了陆野的女人…… 为什么有些羡慕、嫉妒、恨呢？ 林小舟惊讶的发现，从前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那个山沟寨的蠢货，怎么就不知不觉间，变得这般牛气哄哄了？ 不仅坐拥天下，还能左拥右抱，更有不知深浅的修为…… 事情的发展，本来不应该是伟大的魔尊从蠢货陆野那里骗来了天棺，然后又得到了天剑，然后杀上仙界和神界，最终称霸诸天吗？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啊！ 林小舟郁闷至极的拍了拍脑门，终于意识到，折腾了这么多年，最终最亏的，竟然是自己。不仅什么也没能得到，甚至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林小舟唉声叹气。 原本，腹中的孩子，早在两百多年前，就该出世了。 啧啧，在肚子里憋了一千多年，别给憋成傻子了。他爹智商就堪忧，万一…… 林小舟胡乱的揉了一下太阳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要好好调整一下心情，继续专心钓鱼，之后好帮着芊羽熔炼天意刀和凤羽。 芊羽说了，将可以斩杀元神的天意刀和拥有精神境界之力的凤羽熔炼在一起，就可以让天意刀杀死凤天阳的类元神了。 凤羽得来容易，但天意刀唯有一把，所以，熔炼之时，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 …… 凤宫。 天凉好个秋。 初秋时节的西疆之地，比东州地方更冷一些。 芊羽和艳无双在凤宫内新建好的花园中闲庭信步。多年没有真正相见的老朋友，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只是，看着老朋友熟悉的容颜，芊羽却是悲从中来。 艳无双已经逝去，纵容海无波拥有她的记忆和身体，也不再是她了。 想起那些自己被天剑折磨着开始谋划数千年而欲杀仙尊的日子，想起那时的艳无双，想起那时的无双居，更想起当初在八荒初次与艳无双相见的时光，芊羽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那曾经的过去，恍如逝去了很久，又恍如昨日。 艳无双轻轻的揽住了芊羽的肩膀，芊羽哆嗦了一下，伏在艳无双肩头，嚎啕大哭。抚摸着芊羽的秀发，艳无双的眼泪不止。 世事无常，恩怨不清。 曾经睡了自己的女人，又把自己囚禁了无数岁月的混蛋，如今却成了自己的朋友。恩恩怨怨，剪不断，理还乱。 良久，芊羽才放开艳无双，笑着抹去眼泪，道，“第一次靠你这么近。” 艳无双苦笑。 两人继续散步。 芊羽道，“我想过了，和我们三人之力，应该可以熔炼天意刀。小天是元神体，可以由她来熔炼天意刀，我本身就是类元神的寄宿之体，熔炼凤羽的问题不大。你么，就负责将二者合二为一。到时候，我和小天会助你。” “几成把握？” “五成。”芊羽道，“但必须成功。” 艳无双点点头，道，“只是，如何杀掉凤天阳，是个问题。他……不好对付。要不，就借助天琼洛和贺长风的力量？两人的实力是很强的。” 芊羽道，“两人虽然获得了大赦，但想要入宫，怕是不太容易。” “那就引凤天阳出去。”艳无双道，“他认为你是凤九儿，对你很信任。” 芊羽沉默片刻，“就怕俞冰捣乱。莫看这帝宫守卫森严，我毫不怀疑，这里的一切，都在俞冰的监视之下。” “先联手凤天阳干掉俞冰呢？”艳无双道，“应该不难吧？” “已然不是宗门时代了，我们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高手宁愿背叛圣帝，也要效忠俞冰这个大都督。到时候，肯定会引起一场大乱。纵然我们不在乎，凤天阳也不会这么干的。”芊羽道，“曾经的陆野，可以为了林小舟而罔顾天下，现在的凤天阳……他是帝王，不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乡野少年了。” 两人正说着，忽见迎面走来一人。 那人白衣胜雪，冷艳而孤傲。 艳无双忍不住轻声一笑，“真是好巧，多日不见，白贵妃可是清减了不少啊。” 白慕君恶狠狠的瞪了艳无双一眼，之后冲着芊羽行礼，“皇后圣安。” 看着白慕君，芊羽心下唏嘘，微微一笑，道，“慕君进得宫中，可还习惯。” 白慕君道，“还好，只是有些担心族中事务。白昭那孩子，虽然天资聪慧，但一向与我不合，我只担心，我这一卸任，族中规矩，要被他翻了天了。” 芊羽笑道，“听闻白昭的妻子……” “家丑外扬，姐姐见笑了。”白慕君打断了芊羽的话。 芊羽叹气，“有些事，不好强求，慕君妹妹，你也看开一些。” “是。”白慕君道，“妹妹还有些事，就此告退。” 直到白慕君走远，芊羽才道，“她……只是性子执拗了一些。” “圣帝说她唯利是图。” “己所好者，谓之利。功名利禄，大有不同，亦有相似。世人，皆是唯利是图者。”说着，芊羽讪笑，“像林小舟那般恶妇，我们都能成为朋友，一个为了自己的族人而唯利是图者，又有什么不可包容的呢？” “你倒是个大度的。”艳无双取笑道，“有点儿贤后的模样。” 芊羽挽住了艳无双的胳膊，被艳无双白了一眼，芊羽不仅没有放开，反而凑得更近了。“你有没有觉得，做小女儿态，其实挺享受的。” 艳无双有些嫌弃的推开芊羽，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做女人，你也是好样的。” 芊羽大笑，“任何一个男人变成了女子，都会是好样的。” “此话怎讲？” “男人更了解男人。” 艳无双看着芊羽开怀大笑的模样，微微一笑。她忽然心生钦佩。这个历尽沧桑的“男人”，在仙尊死后，总算是彻底解脱了。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哀伤。像是一阵微风，拂过这个世界。 芊羽守住笑，抱住艳无双的柳腰，“唤醒陆野，我们就可以轻松的生活了。” 艳无双笑道，“轻松的生活？那你得先杀了林小舟。” “呃……” “不然，我保证，她会毫不客气的想要弄死我们的。”想到林小舟恶毒的模样，艳无双脸上的笑容更多了。“风平浪静之际，就是她黑化之时。” 芊羽苦笑，“她？还用得着黑化？她本来就是个黑心的。” …… 没有宫斗的后宫，那该多无聊。 林小舟从来不喜欢无聊的生活。 她如同陆野一样，对陆北斗充满了信心。她相信，芊羽一个可以唤醒陆野。所以……林小舟已经开始琢磨着将来如何把芊羽、艳无双、白慕君之流彻底赶出帝宫了。 其实，白慕君还好了。 这个恶毒的狐狸精！蠢货夫君本来就讨厌她，她的存在，无法构成威胁。而芊羽和艳无双，就不同了。 芊羽这个小贱人，太狡猾，绝对不好对付！而艳无双……林小舟不得不承认，陆野对艳无双——确切的说，是对海无波和艳无双，都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两人合二为一，更加麻烦！ 原本还打算把俞冰给引过来，让她跟芊羽斗个两败俱伤呢！ 现在看来，俞冰好像并不傻啊…… 对了！ 差点儿忘了！ 还有个天琼洛！ 天南圣主尚婉那个小贱人也没有死！ 林小舟痛苦的抓了一下头发，明显感觉自己有些势单力孤。 猛兽总是独行的，只有懦弱的羊，才会选择群居——林猛兽如此安慰着自己。 哼！ 这些卑贱的女人！ 什么东西！ 当初夫君落魄不堪、修为不高的时候，她们怎么不贴上来？！现在倒好，一个二个都冒出来了。 是老娘先发现夫君这个潜力股的好不好！ 林小舟怨恨的拿着鱼竿，狠狠的拍打着水面。暴虐的灵力，激起水花片片。 “呵，林贵妃因何动怒啊？”白慕君出现在池塘对岸，说着，飘飘然踏水而来。 林小舟斜了白慕君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白慕君嘴角一扬，道，“合作吗？” …… 红玉很失望。 哥哥红杉费尽心机的终于让自己跟了白慕君，可是，没成想，白慕君却成了贵妃。新上任的上司，让红玉头皮都麻了。 来到总管府，红玉直接找到哥哥红杉，有些撒娇的耍横。“我不管，我要换个差事。” 红杉苦笑，“老豺虽然蠢笨，但好在还是有些实力的，不然圣帝也不会让他接替白慕君……” “只是蠢笨也就罢了！还是个色中恶徒。”红玉道，“你要是不想你的亲妹妹被糟蹋，你就赶紧给我换个差事！” 红杉有些恼了，那老豺怎么就色中恶徒了？他不过就是很喜欢红玉罢了。而且，在红杉看来，老豺跟妹妹红玉，也挺合适的。 这个妹子，真是缺了管教。 红杉没好气的说道，“你当在帝宫当差是过家家？想去哪就去哪？行啊，我现在正好要去检查一下新进的一批宫女。你要是真想换差事，宫女，干不干？” 红玉那个气啊。 自己可是堂堂红隼一族的族长的女儿，哥哥竟然要自己去当宫女那种下贱的人族才干的差事？！ 羞怒难当的红玉，咬着牙说道，“行啊！” “行？”红杉都气笑了，“好啊，那走吧。”言毕，阴沉着脸出了府门。 道理上而言，不过挑选宫女而已，还用不着自己这个内务总管亲自过问。不过，红杉还是决定小心谨慎一些。毕竟，最近圣帝对自己，似乎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了。万一再出了什么岔子，可就麻烦了。 院子里，一排排站了四十多个少女。 人族是下贱的，人族宫女，更是狗都不如。 在这偌大的帝宫之中，隔三差五的死几个宫女，就是小事一桩。所以，宫女总是不够用。 看着眼前这些期待又惧怕的少女们，红杉心中叹气。“都听好了，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说着，红杉忽然一愣。 他发现，在这般庸脂俗粉之中，竟然还有两个绝色。 冰雕玉琢般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双胞胎。红杉见过的女子无数，可如眼前这两个一般漂亮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这般姿色，莫说做宫女，即便是选秀，也够资格了。 …… 帝都之外，一处隐匿禁制内。 尚婉盘腿而坐，看着对面的扬穹。扬穹掐着一个灵诀，似乎有些紧张。 尚婉道，“不要紧张，操纵傀儡，需要的是意念相通。慢慢练习，等真正掌握了，你就可以像我一样能够随心控制了。” 扬穹凝眉道，“你真的确定，高手看不出来？” “放心，我千辛万苦找来的材料，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看。”尚婉微微一笑，“还好，这个红杉总管，并非什么好色之徒，不然……啧啧。” 扬穹的脸色有些难看。“自古红颜多祸水，我早说了，不要弄得太好看。太招摇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难得找到的材料，你让我做两个丑女么？多浪费啊。”尚婉笑了笑，起身道，“你慢慢控制着，我去寻找无笙。” …… 帝宫。 那双胞胎之一，名唤莉莉的女孩儿忽然哆嗦了一下，神色间极为紧张。 一旁，她的姐姐茉茉斜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别紧张。” 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被红杉听到了。 红杉微微一笑，道，“宫中规矩多，但只要谨言慎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太过紧张。” 清了清嗓子，又讲述了一遍宫中规矩和各种事务，红杉就命下属开始安排这些宫女学习规矩。不过，临走之前，红杉又看了一眼那茉茉和莉莉两姐妹，道，“这一对双胞胎，学习完了，送入凰宫，侍候圣帝。”言毕，转身欲走。 “哥！”红玉沉着声音喊了一声。 红杉一愣，这才想起这个不省事儿的妹妹，看她一脸执拗的模样，心中有气，道，“你去侍候艳贵妃！” 红杉对妹妹很生气，也很失望，想要好好的惩戒一番。不过，到底是亲妹妹，红杉不会害了她。所以，他让红玉去侍候艳无双。 红杉很清楚，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唯有艳无双，脾气秉性最好。妹妹在她那里，应该是受不得什么委屈的。 等她收敛了性子，再把她弄出来就是了。 266 炼器 林小舟十分瞧不起白慕君。 这个曾经被陆野十分厌弃的女子，一旦陆野恢复了记忆，亦或是凤天阳的类元神被杀，她一定会被驱逐出宫的。 所以，跟白慕君合作，绝对是一件不明智的选择。 但林小舟还是选择了同意。 毕竟，眼下看来，芊羽和艳无双，肯定会抱团取暖，肯定会阴毒的想要夺取自己这个真正的“正宫”之位——凤天阳给予芊羽的正宫身份，让林小舟多了极大的危机感。 将来很可能也会被纳入后宫的天琼洛，肯定也不会向着自己。 所以，林小舟需要一个帮手。 白慕君的消息，虽然不如俞冰，但自然也清楚林小舟是修行者的事情。毕竟，这帝宫之内，人多口杂，当初林小舟跟俞冰的纷争，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一个后宫妃子，跟大都督打起来，最终竟然还能平安无事，这个林小舟所受到的宠爱，自然是十分明显的。 也正因此，白慕君才找上了林小舟。 “芊羽位居正宫，不好对付，我们先收拾了艳无双。”白慕君一脸冷笑的跟林小舟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她虽然修为高绝，但已经被封印了修为。要对付她，很简单。” 林小舟脸上洋溢着笑容，“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直接勒死，然后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白慕君冷然笑道，“艳贵妃不堪圣帝欺辱，羞愤自杀，很正常。”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声，“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需要等一等再动手才好。” “等什么？”白慕君问。 当然是等艳无双帮忙收拾了凤天阳的类元神了。 但这话，林小舟不能说。 她只是笑笑，说道，“这艳无双，姿色不俗，圣帝刚刚得到她，自然多少还是有些新鲜感的。等过些时候，圣帝对她腻歪了，咱们再动手。那样的话，纵然一不小心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引起怀疑，圣帝也不会在意的。” 白慕君不屑道，“又能有什么蛛丝马迹？不行我去做。” “哎，别急啊。”林小舟劝住了白慕君，“她反正已经是个死人了，早晚入土，何必急于一时呢？” 白慕君盯着林小舟，点点头，“好吧，且听你之言。我先告辞了。”言毕，白慕君离开林小舟住处，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回想着林小舟的表情和言语，白慕君自顾自的冷哼出声。 看起来，这个林小舟，合作的诚心很不怎么样。 不过是杀一个修为被封印的女子罢了，她林小舟不合作，我白慕君一个人照样可以。 只是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斩杀了艳无双，如今反而让她飞上了枝头！ 白慕君是个十分果决的人，确定了的事情，便不会再拖延下去。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行动。 然而，她失败了。 艳无双的封印，竟然解开了。 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修为和自己相当的女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艳无双的卧室里，白慕君以灵力屏障挡下了艳无双的一道灵诀，面容阴沉的看着艳无双，“你的封印如何解开的？” “这封印很厉害，自行破开，是不可能的。所以，自然是有人帮忙咯。” 白慕君眉头紧锁，看着艳无双，片刻，转身离去。 就在前些天的时候，白慕君见过艳无双一次，那个时候的艳无双，封印还在。缘何现在忽然就解开了封印？ 白慕君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林小舟来。 是林小舟帮着解开了艳无双的封印？ 还是…… 女人心，海底针。 不管是不是林小舟干的，也不管林小舟安得什么心思，既然她没有太大的合作诚意，自己也无需非要缠着她！ 白慕君沉吟片刻，直接去了凰宫。 找到凤天阳，白慕君直接开门见山，“圣上可知那艳无双的封印被解开了？” 凤天阳一愣，凝眉看着白慕君。 白慕君何等聪明，立刻看了出来状况。“看来，圣上并不知道。” 凤天阳阴着脸，道，“你那封印，我是知道的。被封印者，绝不可能自行解开。看来，这帝宫禁地，也出现了心怀叵测之辈啊。”凤天阳首先怀疑到了俞冰。 这帝宫虽然属于自己，可俞冰这个大都督，却也是可以在这里畅通无阻的。而且，想要解开白慕君的封印，必须修为高绝之辈。帝宫近卫的修为虽然都很高，但绝对值得信任。除了他们，剩下的，只有林小舟和芊羽了。 芊羽自不必怀疑，而林小舟么…… 林小舟也很有嫌疑，但凤天阳更怀疑俞冰。 想了想，凤天阳干脆直接带着白慕君去找艳无双。 艳无双竟然不在。 宫女说艳无双被芊羽请进了凤宫。 凤天阳十分意外，遂又去了凤宫。 芊羽竟是在闭关。 凤天阳问凤宫宫女，“艳贵妃，可曾来此？” “艳贵妃跟皇后在密室之中。”宫女道，“一起的，还有林贵妃。” 凤天阳呆了一下。 一旁，白慕君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圣上，臣妾记得，您曾经言及，大都督所修改的涅槃之术，并非善术。‘恐有变数’啊。” “恐有变数”，是当初在白慕君的闺阁之中，凤天阳曾经一时感慨所言的原话。 白慕君之意，自然是暗指芊羽。 凤天阳眉头深锁，忽然喝道，“有凤！” 侍卫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凤天阳身后。 “俞冰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凤天阳第一时间想到了俞冰。下意识里，他认为俞冰在作祟。 有凤道，“大都督现在大都督府，大都督府，也未有异动。” 凤天阳盯着禁制重重的密室，手指攥紧了。 “圣上，要闯进去吧？”白慕君问。 凤天阳仍旧不语。 这些禁制虽然看起来很玄妙，但对于凤天阳而言，想要破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无法确定芊羽到底在做什么。 强行破开禁制，很可能会伤及芊羽。 伤了身体，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伤了心呢？ 芊羽是否会指责自己对她不信任？ 如果连芊羽都无法信任，那自己又能信任谁呢？ 芊羽固然也是通过修改的涅槃之术复生，但却是自己亲手做的，应该不会受到俞冰的控制…… 凤天阳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沉默良久，才道，“有凤，密切监视大都督府，有任何轻微异动，都不可小觑！” “是。”侍卫长领命退下。 白慕君凝眉站在一侧，想要鼓动凤天阳硬闯进去，但凤天阳阴沉着脸不说话，她却也不敢再多言。 帝心难测。 白慕君虽然刚入宫不久，却也深谙其理。 数百年来，有好几位还算受宠的妃子，只因多说了一句话，惹得圣帝不悦，直接就被冷落，最终郁郁而终。 …… 大都督府。 一边品茶，一边赏月，如此安闲自在的生活，俞冰却并不太喜欢。 她仰躺在贵重灵木打造的躺椅上，看着天上星辰，忽然说道，“伤儿，其实，你们龙族，从来都不是仙人的仆从。” 一旁，林伤儿躬身道，“奴婢早已知道。” “呵，那你缘何还一直守着我？” “主上待伤儿甚厚。”林伤儿道，“若非主上，伤儿怕是即便不死在崩溃的仙界，也在当年神元大陆一战中殒命了。” “龙族如今几近灭族，我脱不了干系，你不恨我？” “一将功成万骨枯，主上助圣帝一统天下，如此丰功伟绩，值得所有人敬仰。奴婢不敢恨，也恨不起来。”林伤儿道，“天下一统，功在千秋，些许伤亡，自是难免。” “功在千秋？”俞冰闻言，哈哈大笑了一阵，才道，“堂堂修行之人，纵然身为奴婢，怎也有如此愚蠢心思？” 林伤儿躬身道，“主上指教。” “昔日，我闲极无聊，曾经去过一次南辰打造的那个小巧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个叫嬴政的家伙，建立了统一大业，从而被世人敬仰铭记，流芳千古。很多年后，一个叫希特勒的，找了两个帮手，也做了类似的事情，可惜他失败了。于是，他成了遗臭万年之辈。” 林伤儿微微凝眉，道，“成王败寇罢了。” 俞冰摇头，似乎并不认同林伤儿的说法，但也没有兴趣再多说什么。她只是看着天，唏嘘道，“圣帝后院起火，竟是加强了对我的监视。呵……与我何干？真是的。” 林伤儿淡然一笑，不再言语。 俞冰又道，“你啊……不是不恨我，只是怕我，知道没有能力杀我而已。” 林伤儿一惊，吓得普通跪倒在地，“奴婢万万不敢，奴婢对主上……” 俞冰摆摆手，“罢了。所谓忠心，多源于惧，若非怕死，这世间，又能有多少对圣帝恨之不死，却又忠心耿耿之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时候，有士卒前来禀报，“大都督，平蛮将军求见。” 俞冰微微一笑，“进来。” 殷成直接瞬移而至，看着俞冰，殷成道，“你倒是挺清闲啊。” “嗯，等着看戏，不能太急躁了。”俞冰道，“看戏么，自然要心平气和才好。” 殷成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林伤儿，拧了一下眉头，暗自叹息，又道，“你不打算去凑热闹？” 俞冰没有回答殷成的问题，反而说道，“你猜，那三个小贱人，偷偷的在凤宫做什么？” 殷成摇头。 俞冰又道，“我有些好奇，凤天阳费尽心思的利用芊羽的身体复生了的凤九儿，缘何就跟林小舟和艳无双搅在一起了？如今背着凤天阳躲在凤宫，到底想干什么？”俞冰再一次自言自语的发问，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是想坐山观虎斗？”殷成问。 俞冰点头，“若是真能打起来，那就是最好了。不过，即便打不起来，也无所谓。你是知道的，对于这种世俗界的破事儿，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若是凤天阳不来找我的麻烦，林小舟又能配合我寻找净土，那我就很满意了。” 殷成看着俞冰玩味的笑容，沉吟良久，忽然笑了。“如果到头来，那净土，不过是以讹传讹之地，你可就成了天底下的大笑话。” “如果真的存在呢？”俞冰微微一笑，“那岂不成了英雄？” 英雄？ 殷成不觉得这个词汇用的有多合适，但他也懒得反驳。 “英雄和笑话的差距，只是成败而已。”俞冰道，“曾经的你我，就是一个笑话。” 殷成拧着眉头，冲着俞冰摇摇头，“寒蝉说的没错，天道即灵欲，净土即心安。你为何不信？何必异想天开？” “修真之道，就是从异想天开开始的。”俞冰摆摆手，“好了，不必要做无谓的争辩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好么？” 殷成叹气，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衰老了。“虽然你有诸多不是，可到底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劝你……” “省省吧。”俞冰打断了殷成的话，“想想当初贺寒蝉劝你的时候，你不也固执的坚持吗？” “那时的她，或许和现在的我一样，觉得可笑又可悲。”殷成说罢，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何必非要寻找净土？” 殷成没有等到俞冰的回答，他似乎也没指望俞冰会回答他。 漫步在帝都清冷的街道上，殷成抬头看天，忽然讪讪一笑，之后逐渐变成大笑。肆无忌惮的笑声，在整个帝都回荡起来。 …… 凤天阳一直在凤宫里坐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侍卫长有凤来了。 有凤带来了一个让凤天阳不知是喜是悲的消息——平蛮将军殷成，离开了帝都，行踪不知。 想起昨夜殷成那传至深宫的大笑，凤天阳沉吟不语。 他打发走了有凤，也赶走了白慕君，整个凤宫之中，空荡荡的，连个宫女、侍卫都没有。 连续过了七天，密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芊羽首先从房门中走出来，看到凤天阳，惊了一下，“天阳。” 凤天阳微微一笑，看看芊羽，又看了一眼芊羽身后的林小舟和艳无双，才道，“你们在做什么？” 芊羽竟是翻了翻白眼，道，“你怎么在这，竟然被你撞见了。” 凤天阳依旧笑着，盯着芊羽的眼睛。 芊羽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面做工精巧的镜子。“呐，送你的。” 凤天阳微微一怔，接过了那镜子，看了一眼，不由惊异。 这面镜子之上，竟然有着极为复杂的阵法。 “过些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芊羽笑着问凤天阳。 凤天阳呆了一下，道，“是我的生日？” “对啊！”芊羽苦笑，“我们姐妹三个，原本打算偷偷的炼制这件法宝，到时候给你个惊喜的。既然被你撞到，现在给你也是一样的。” 凤天阳微微凝眉，翻看着手中的镜子。 “此镜名曰‘观天’。”芊羽道，“若是在每块大陆上都安置一块，就可以很简单的相互联系了，那样的话，这偌大的天下，管理起来，可就容易多了。怎么样？喜欢吗？” 凤天阳道，“你们在密室中折腾了七天，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不然呢？”芊羽道，“镜子倒是没用什么易损材料，只是炼制起来，比较麻烦，毕竟其中阵法配合，总是需要不断的尝试、修改。” 凤天阳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好似轻松了许多。 芊羽拖着凤天阳的胳膊，笑道，“憋了好多天，有些累了，陪我出去走走。”不等凤天阳搭话，芊羽便拽着凤天阳，走出了凤宫。 直到凤天阳离开，林小舟和艳无双才无力的坐下来。 “真的被芊羽说中了。”艳无双道，“他会怀疑我们，但绝不会硬闯进来。幸亏芊羽提前准备了‘观天’才蒙混过去。” 林小舟哼道，“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不够杀伐果决的缺点，还是很明显的。” 艳无双笑了一声，看着林小舟，道，“小天，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若不是你及时解开了我的封印，白慕君肯定会杀了我的。” “嘁，你打算怎么谢我？” “只要不是以身相许，怎么都行。” “是吗？”林小舟斜着眼看着艳无双，“等杀了凤天阳，你就走吧。” 艳无双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林小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艳无双叹气道，“如果我不走，你会不会就会使用很卑鄙的手段逼我走？” “别这么说。”林小舟道，“我们怎么说也共患难这么久了，你放心，我不会用很卑鄙的手段的。我只会痛痛快快的杀了你。”说话间，林小舟脸上的笑意更浓。 艳无双不觉得林小舟是在开玩笑，她觉得好笑，仰着下巴，做鄙视状，“你行吗？到时候，我和芊羽联手，只怕到时候死掉的，会是你。” 林小舟撇了一下嘴巴，道，“还是先准备好你的遗言吧，看在咱们关系还算不错的份上，我允许你的遗言稍微长一些。” 艳无双眯着眼睛起身走过来，林小舟警惕的站起身，不甘示弱的迎上了艳无双的眼睛。艳无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抱住林小舟的肩膀，拖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好好好，到时候我洗干净了脖子让你杀，行了吧？” “嘁！你以为我开玩笑啊？” “岂敢啊。”艳无双道，“说起来，如果你真的把我杀了，能不能顺手把我埋了？别让我暴尸荒野才好。” “这个你放心。”林小舟道，“我还会给你准备上等的棺材，再杀几个长得漂亮的男人，给你陪葬。” “嗯嗯嗯，我先谢谢你了。” 267 备战 深夜，清冷的秋风，夹带着阵阵寒意。 凤天阳感受着这阵阵寒意，嘴唇蠕动着，独自一人坐在高亭之上，看着漆黑的夜。他微微闭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个时辰之前。 寝宫。 一番欢好之后，凤天阳搂着芊羽，忽然嗤的一声笑了。 芊羽依偎在凤天阳怀里，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笑什么？” 凤天阳拍打着芊羽光滑的背，笑着说道，“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那时候的你，头发乱糟糟的，你可知当时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芊羽笑着道，“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情。” “哈哈哈。”凤天阳大笑，“我当时心里想的是：怎么跟被人强暴了似的。” 芊羽也跟着笑。 凤天阳笑的更厉害了。 他笑，只是因为太伤心。 芊羽啊芊羽，我和九儿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你显然不知道啊。 把玩着手里的“观天”，凤天阳沉吟良久，喊来了侍卫长有凤。 将手中“观天”交给有凤，道，“着炼气宗师，查一下这观天的炼制手法。” “是。” “另外，派出心腹，监视……”凤天阳话说了一半，却又叹气。 “是要监视大都督吗？” 凤天阳摇头，讪讪一笑，“大都督……竟然没有给我添乱，我倒是要感谢她。”说罢，心念一动，道，“走吧，去大都督府。多日不见，倒是有些想念她这个曾经的第一美女了。” 一直来到大都督府，还没进去，凤天阳就在大门之外遇到了出来迎驾的俞冰。 “冰儿，我此番特地来谢你。” 俞冰笑道，“谢我什么？” “谢你没有给我添乱。” “我更喜欢看戏。” 凤天阳大笑，“我好歹也是这天凤王朝的帝王，你这么监视我，不太好吧？” “圣上放心，我只是担心圣上对我起了杀心，不得不做些防备。” 两人说着，径直进府。 看一眼跟在身旁的俞冰，凤天阳问道，“冰儿，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你期待的好戏，没有揭幕啊。” “也许只是已经揭幕，圣上却恍然未觉。”俞冰笑道。 “又或者已然谢幕，冰儿你却还在期待揭幕？” 俞冰笑了一声，“前些时日，有属下从深海之处寻到了一只珍石，此物凝聚大海之灵气，用以泡茶，味道极为奇特，圣上可有兴趣尝尝？” “啧，看来你寻找净土，也并非徒劳无功，至少偶然还能寻到一些奇特的东西啊。” “不过俗物罢了，圣上若是喜欢，我送你一些。只要您有事儿没事儿的别来我这里晃荡，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话说的，你难道不知道？后宫之中，多少女子巴不得我常常过去呢。” “臣可并非圣上的妃子。” “听你这口气，好像有些怨气啊。是怪我没有纳了你吗？”凤天阳伸手抱住了俞冰的肩膀。 俞冰显然早有防备，灵巧的踏出一步，躲了开来。“圣上倒还有心情耍流氓，就不怕你这江山不知不觉间丢了？” “丢？丢给谁呢？丢给咱们的儿子吗？”凤天阳大笑，“冰儿，你虽然势力不小，又能纠结不少高手，但若要杀我，应该是没什么成算的。” 俞冰微微一笑，“我不杀你，但已经有人准备动手了。圣上的暗探遍布帝宫，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凤天阳又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显然多了一丝凄苦。背着手，抬头看天，呼出一口气，才道，“冰儿，我不明白。” “怎么？” “我和九儿有元神羁绊，我费劲了千辛万苦，缘何找到的，却不是九儿？”凤天阳又自嘲一笑，“豪不谦虚的说，我一统天下，可以算得上是万古第一人。我顿悟虚空，几近往生，能力绝对是天下第一，所谓神、仙，亦不能比。可是……我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自欺欺人的人。我甚至觉得，也许我蠢一些，会更好。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发现芊羽不是九儿。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处处防备着你，站在这天地之巅，如履薄冰。”又一次叹气，凤天阳忽然很想发泄一场。 他看向俞冰，正想说出要她侍寝的话，却忽然注意到俞冰的神色有些异常。不禁凝眉，“怎么？你在想什么？” 俞冰恍惚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什么。走吧。来人，泡上珍石茶。”言毕，径直前行。 凤天阳微微凝眉，跟了上去。 一直来到客厅里，凤天阳在主座上坐下，盯着俞冰，笑着说道，“第一美女，无论看多少次，都有种名不虚传之感啊。” 俞冰呵呵一笑，道，“圣上真的不做些准备？那些人，修为高绝，可不好对付。” 凤天阳微微一笑，“听你这意思，好像很关心我的死活啊。你不应该安心看戏，等我和那些匪徒两败俱伤，好收渔利么？” “此一时，彼一时。我忽然觉得，圣上活着，对我更有好处。” 凤天阳苦笑，“随他们折腾去吧，现在去防备或堵截，反而容易有漏网之鱼。给他们一些信心，让他们破釜沉舟，不是更好？” 俞冰哼了一声，“如此托大，你就不怕死？” “死……最怕死的，不是你么？你若不怕死，何必苦苦寻找净土？企图永生？” 俞冰默然无语。 茶被侍女端上来，凤天阳端起来，品了一口，赞道，“好茶。”说着好茶，却只是品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下，起身道，“走了，享受一下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俞冰送凤天阳离开，回到府中，端着茶杯出神。 良久，林伤儿喊了一声，“主上。” 俞冰回过神，这才发现，手中的茶杯，早已化作齑粉。 讪讪一笑，俞冰看向林伤儿，说道，“陆野跟陆北斗的元神有过一丝羁绊……我竟然忘了这一点。” 林伤儿道，“主上的意思……那芊羽……” “探花郎，陆北斗。”俞冰仰身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感慨道，“真是让人钦佩啊。”想起曼舞之前的“预言”，俞冰愁上心头。“窥伺天机……真的可以吗？” …… 凤天阳忽然感觉很兴奋，一种莫名的精神抖擞的感觉。 他甚至有些期盼，期盼着一场惨烈厮杀的揭幕。 兴奋不已的凤天阳，决定去找个妃子发泄一番。 呵…… 不知道，现在去找艳无双或是林小舟等人侍寝，她们会是怎样的感觉。大笑一声，凤天阳离开寝宫，正待瞬移而去，却一眼瞥见了花园中整理花草的两个侍女。 这两个新来的侍女，姿色倒是惊艳。 凤天阳想了想，伸手指着二人，“你们，侍寝。” 两个女子，看着凤天阳，呆住了。 …… 大赦虽然有了，可海无笙依然没有踏入帝都半步。 她心里很清楚，纵然被大赦了，但只要自己一脚踏入帝都，一定就会被天凤王朝的暗探发现。凤天阳或许真的会不去追究很多人的罪责，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海无笙相信，一旦自己踏入帝都，就一定会像曼舞和天琼仙一样，被关进天牢。 这大概就是“匪首”的待遇吧。 看着红豆递给自己的东西，海无笙有些莫名其妙。 这东西薄如蝉翼，又柔软至极，十分古怪。 红豆微微一笑，道，“这可是好东西。” “你前往蛮域，就是为了找这东西？”海无笙问。 “对。”红豆说着，取出了一件和海无笙手中一模一样的东西，竟然直接贴在了脸上。 海无笙惊异的发现，这薄如蝉翼的东西，竟然蕴含有阵法，只见红豆脸上，发生了怪异的扭曲，最终，一张普通的陌生的面容，出现在了海无笙面前。 变了模样的红豆，笑着说道，“放心，此物极为奇特，纵然高手，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意的进出帝都了。” 海无笙凝眉，看着面前这张陌生容颜，微微一笑，“谢谢。” “不用客气。”红豆笑道，“我只是想进入这天下之都玩玩而已，救你姐姐的事情……我可懒得参与。” 海无笙苦笑，“好吧。” 对于一个超然到了对整个世界的一切都无所谓的女子，自己岂能指望她拼了命帮自己呢？ …… 平蛮将军失踪了。 天琼洛和贺长风自然也不好继续留在平蛮将军府。 客栈里。 贺长风收到了殷成在帝宫之中暗查的心腹从来的最后一次的消息，和一块做工精致的令牌。 天凤王朝皇后的令牌，可以让贺长风和天琼洛进入帝宫。 天琼洛查看了一下玉简里的消息，看向贺长风，道，“此去，凶多吉少。芊羽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贺长风点点头，又沉吟片刻，道，“非是我贪生怕死……只是……” 天琼洛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天下，在凤天阳的掌控下，算是四海升平。我们杀了他的类元神，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对吧？” “万灵皆安，自古未有。人、龙虽然属于贱民，但我相信，要不了太久，大概就可以抬等了。凤天阳大赦了所有人龙反抗者，就是明证。”贺长风叹一口气，看着天琼洛，道，“纵然杀了凤天阳，陆野也记不起你的。纵然他能记起你，怕也未必……未必能……能娶了你。” 天琼洛笑着摇头，“如果陈霞还活着，即便她不再爱你，甚至恨你不死，你会忍心她被人掌控吗？” 贺长风张了张嘴，凝眉道，“个人感情，有时候，不得不退让……” 天琼洛笑了一声，道，“小时候，为了部落的生存，我遵从了父亲的意见，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那个时候，父亲告诉我，我很伟大。呵……其实，我只想渺小的活着，不想做那个被牺牲的‘小我’。”说罢，天琼洛从贺长风手中拿过那令牌，推门离开。 片刻，贺长风追了上来。 天琼洛转脸看他。 贺长风笑了一声，“天道即灵欲，如果寒蝉老祖说的没错……我想，我应该遵循天道。” 天琼洛不禁笑了。 忽然，两个陌生的女子，拦住了贺长风和天琼洛的去路。 其中一人，盯着天琼洛，道，“你们俩倒是大胆的很，就这么进入帝都，不怕那凤天阳出尔反尔的抓了你们？” 天琼洛凝眉，“二位是……” 另一个女子笑道，“看你们这杀气外露的，怎么？这天下太平了许久，又有热闹看了？” …… 仿照“窥天”打造的天牢之中，曼舞独自一人，在虚无之中静坐。 经历了一次次的大起大落，面对这无边的虚无，曼舞甚至觉得挺好。无忧无虑，无喜无悲，竟然有种四大皆空之感。 如果没有俞冰时不时的过来瞎扯，那就更完美了。 “你似乎很享受这里的日子。”俞冰笑着说。 曼舞也冲着俞冰笑，“怎么？口中说什么不相信我能窥伺天机，但到底还是心有不安？” 俞冰嘴角上扬，“是啊，被你说中了。” “那你是想泄愤杀了我呢？还是想要我在这里永生永世的活受罪？” “杀了你，你就解脱了。把你留在这里，你却好像还挺高兴。”俞冰叹气，“你说，该怎么样，你才能感受痛苦呢？” 曼舞竟然很认真的思索起来，一边想，竟然还一边嘀咕，“以阵法折磨我？这一点初期自然能见效，可问题是，长久了，搞不好我还能受益匪浅。把我做成人彘？可能还不错，可问题是，我是修行者，有元神有六识，纵然成了人彘，也就是难看点儿而已。要不，就封印了我的修为？再做成人彘？”想到此，她竟然兴奋的看着俞冰，问，“这个主意如何？” 俞冰拧了一下眉头，笑了起来。“主意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曼舞道。 俞冰大笑，笑了很久，终于叹气。“陆北斗……活了。” “嗯，并不意外。” “我真的会死在陆北斗之手？” “是。”曼舞道，“不过，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有时候，死亡，只是开始。” 俞冰啐了一口，道，“何必卖弄这些关子？” 曼舞微微一笑，看着俞冰，道，“抱歉了，所谓窥伺天机，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些片段而已，具体的，我就做不到了。就像当年，我以为陆北斗能杀死仙尊，但是……你有时间在这跟我废话，倒不如想想怎么杀死陆北斗。” “既然是注定的天机……”俞冰道，“注定我会死于陆北斗之手，我再做什么，又有什么用？” “堂堂人王，也会认命？” 俞冰摇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看着曼舞，说，“那你有没有看见自己是怎么死的？” 曼舞笑了，“你想知道？” “是啊，很想知道。” 曼舞道，“我是被一个女子杀死的。” 俞冰有些意外，原本，她只是赌气质问曼舞，没想到，曼舞竟然真的回答了。 “谁？”俞冰问。 “你的一个熟人。” 俞冰眉头紧锁。 “贺寒蝉。” 俞冰脸色一变，嘴角抽搐着。“不可能！她死……”想起死而复生的许多人，俞冰改口道，“你和她无冤无仇，她又是个性格温和的女子，怎么会杀你？” 曼舞摇头，“我不清楚。” 俞冰沉默了许久，神识离开了天牢。 …… 天牢之外，俞冰呆呆的站在夜风之中。 贺寒蝉！ 黄泉之中，从未见过她！ 她缘何能死而复生？ 又或者…… 她根本就没有死？！ 忽然想起贺寒蝉说过的一句偈语：天道即灵欲，净土即心安！ 俞冰心中哆嗦了一下。 贺寒蝉！ 你找到净土了吗？！ …… 帝宫。 凰宫大殿之内。 凤天阳坐在金色的凤凰座椅之上，听着侍卫长有凤不断传来的消息。 天琼洛和贺长风已经混入帝宫。 和他们一起而来的，还有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的相貌有些陌生，修为也被压制住，看不出深浅。 俞冰现在在天牢之地，似乎并没有横插一脚的兴趣。 白慕君在她自己的住处，还算安分。 妹妹凤天娇，此刻也在她自己的天娇宫，没有异常行为。 可问题是，这个从来不喜欢待在宫殿里，喜欢到处乱晃的妹妹，没有外出，反而是最异常的行为！ “圣上！”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半跪在地上。 侍卫长和圣帝的关系，从来都极好，这种大礼，若非什么重要场合，他从来没有用过。 “圣上！应该布置近卫了！”有凤说。 凤天阳却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他的脑海中，竟然莫名的不断浮现出林小舟那坏坏的邪恶笑容来。 不知不觉间，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近卫……不够。”凤天阳长身而立，“传我密令！命无相帅、狼王，率领左右卫军，随时待命，防备大都督府有异动。命外城禁军指挥史竹风，准备三合阵。内城禁军指挥史剑了了，准备禁灵阵。听我号令，随时动手！” “谨遵圣谕！”有凤喝道。 凤天阳冷然一笑。 林小舟？芊羽？ 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今天，都留在这里吧！ 呼出一口气，凤天阳又看向有凤，“你，带领一批人，防备天娇公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68 联手 凰宫大殿，这个天凤王朝的权力中心。 凤天阳慵懒的坐在王座之上，膝盖之上，横放着一把刀。 不论是天剑，还是天刀。 不过外形的变化，改变不了它拥有轮回之力的本质。 曾经有很多人拥有它。 剑佳人、艳无双、陆北斗、陆野、仙尊、神…… 然而，从未有人真正领悟它的力量。 俞冰曾经问过变成了神的天琼仙，当年对付陆野，缘何没有使用天刀。 天琼仙说，“轮回，是跨越生死的界线。” 俞冰把这句话告诉了凤天阳。 凤天阳思索了三百多年，也没能领悟这句话的意思。 看着刀锋之上柔和的杀意，凤天阳脑海中却在不断的闪过林小舟的笑容。 那破旧的房舍，那普通的村落…… 一次次的冲撞着凤天阳的思绪，让他不厌其烦！ 或许，今天，林小舟会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吧。 外面露出了淡淡的亮光。 这注定是一个杀戮之日，太阳依然照常升起，大地依然生机勃勃。 杀戮，永远跟天地无关。 秋日的清晨，带着阵阵凉意。 两颗魔骷忽然出现，直接将守在大殿之外的两名侍卫打的倒飞了进来。凰宫侍卫的修为不弱，但却挡不住这普通的一击。 凤天阳微微一笑，看着大殿入口。 林小舟手持天意刀，站在门口，初升的太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林小舟身后，艳无双、芊羽跟了上来。 大殿之外，传来灵力冲撞之声。 天琼洛等人，正在跟近卫缠斗。 凤天阳笑着，问，“为何？” 林小舟看着凤天阳，深吸了一口气，“夫君，该醒醒了！” 凤天阳道，“你认为，我是陆野？” “是！”林小舟身后，十二魔骷发出尖利的啸声。 “你有什么证据？”凤天阳问。 “证据？”林小舟咧咧嘴，“废话真多，要什么证据。赶紧受死，我等不及要见我夫君了！” 凤天阳依旧笑着，不再理会林小舟，却看向芊羽，“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是九儿？” 芊羽道，“因为你不是凤天阳，而且，很不巧，我和陆野，曾经也有元神羁绊。” 凤天阳微微凝眉，思索片刻，道，“也许，你们说的是真的。”说着，他长身而起，手持天刀，看着面前三个妻妾，摇摇头，“可惜，我不想死。”说着，忽然化作无形。 大殿之中，死气弥漫。 …… 贺长风一剑斩杀了一个侍卫，之后渐渐感觉到灵力似乎在被不断的压制。他脸色一寒，道，“这是禁灵阵！小心了！”言语间，背后出现一条龙影。驭龙诀控制着龙影，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处于心剑的保护之中的天琼洛看了一眼已经恢复真容，正在慢悠悠的跟一个侍卫缠斗的红豆，凝眉道，“红豆！别玩了！” 红豆未及搭话，却忽听一声巨响。身后的凰宫大殿的屋顶，直接破开。林小舟、艳无双和芊羽直接从中飞出。一道道刀影，不断的攻击着三人。 红豆眉头一挑，“以一敌三竟然还能稳稳压制，真是厉害啊。”说着，她弹了一指，一根细如发丝的灵力，激射而出，直接打向那些布置禁灵阵的侍卫。 紧接着，无数细微的灵力，不断的四散开来。 三千烦恼丝，席卷帝宫。 新晋内城禁军指挥史剑了了目露凶光，一声虎啸，直接挥剑斩向身侧的一根烦恼丝。然而，烦恼丝出乎预料的坚硬，砰地一声，竟然将剑了了的飞剑弹了开来。 纵横交错的烦恼丝之间，忽然传来一阵海风的腥气。 大浪淘沙。 无形海浪，直接将十数个侍卫冲的节节后退。 海无笙好似站在海浪之上，身子起起伏伏。曾经的海北帝王，脑海中浮现起海北王朝被屠的惨状，双目之中，杀气凛然。 忽然，一道剑诀斜刺里打来，海无笙正要推浪抵挡，却发现，那剑芒，中途被另一道灵诀拦下。 想要拦住一个大乘侍卫的剑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修为越高，剑诀的速度和力量也就越快。 而那一道灵诀，比侍卫的剑诀更快。灵诀破空而来的声音，震得天上的云彩都散开了。 控制着茉茉的天南圣主尚婉，冲着海无笙微微一笑。 海无笙不认得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但她认得尚婉的破云诀，也知道尚婉擅长操控傀儡。 随着尚婉的出手，天际的云彩，逐渐消失无踪，砰砰的灵诀破空之声，犹如一曲激昂的战歌。 她一边厮杀，一边寻找莉莉的身影，一眼看到红着眼睛杀向凤天阳的莉莉，尚婉苦涩的一笑。 这倒霉孩子，看来真的要疯。 “凤天阳！”莉莉发出一声凄厉的娇喝，“老子来取你狗命！”她浑身灵力暴涨，竟然直接朝着凤天阳撞了过去。 凤天阳冷然哼了一声，身形化作无形，轻易避开了莉莉的舍命一击，紧接着，一道无形刀影，直接斩向莉莉。 速度太快，也太意外。热血上头的莉莉，竟然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呼的一下，莉莉竟然直接被拦腰斩断。 尚婉肉疼的嘴角抽了一下。 这混蛋！就这么…… 你难道不知道这傀儡有多珍贵吗？！ 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 帝都之外，山林内的一个隐匿阵法中。 扬穹吐了一口血，双目血红的啐了一口。 厉害啊！ 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红着脸，红着眼睛，起身离开，朝着帝都方向瞬移而去。 有些仇恨，未必是血债，但也一定要血偿！ 然而，这一次，扬穹未能进入帝宫。 新任外城禁军指挥史竹风，拦住了他的去路。 “扬穹！圣帝洪恩，已然赦免了你，你还想做什么！”竹风站在禁军之中，质问扬穹。 扬穹面红耳赤，怒视竹风。“竹风！你我也算是旧识，我不想与你为难。速速退开，否则，莫怪老子出手狠辣！” 竹风冷然一笑，“扬穹，当年在八荒之地，你是前辈，我敬你三分。今日，我依然敬你三分。你动手吧，我让你三招。” 这是明显的蔑视。 扬穹愤然打出一道剑芒，直接攻向竹风。 竹风傲然而立，以灵力护体，硬生生挡住了扬穹的接连三道剑芒。起起伏伏多年，竹风的实力，已然不可小觑。一旁，竹青看着一身傲骨的哥哥，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老扬，我哥哥素来仁慈，趁他还没有真的生气，速速退去吧。” 扬穹不甘，再一次出手。 竹风虽然厉害，但也不可能真正无视扬穹的攻击，正待出手，麾下校尉闪身而出，“恶贼不足为惧，不劳指挥史大人出手。” 军中悍将，不像是豪杰争锋。他们可没有什么不以多欺少的兴趣。速战速决，才是他们的宗旨。一众禁军，呼啸而上，直接将扬穹围住了。 扬穹虽然苦苦挣扎，但还是被一道剑芒打伤，差点儿就要了性命。 曾经也算是修真界的一代枭雄，如今竟然被一帮不知名的兵痞子围攻，扬穹极为羞怒。可有时候，愤怒未必能激发什么潜能。毕竟，这些可不是简单的兵痞子，修为最低的，都有元婴修为。 更何况，他们久经沙场，善于结阵。 扬穹被困在骇心，逐渐不支。 就在这个时候，天际忽然席卷而来一片黑云。 一直在观战的竹风和竹青第一时间就被那黑云吸引住了。 “来者不善！”竹风冷声道，“妹妹小心一些。” 竹青脸上显出一丝忧色。“哥，好像……要变天了。” 竹风道，“不过修为诡谲而已，若是我猜测没错，来人，应该是一直活跃在蛮域一带的陈霞。” “我不是说她，也不是说那黑云之后的情人簪！我是说……你听。” 竹风怔了一下，拧起眉头，散出感知。 …… 帝都玄天门。 镇守此地的狼王的脸色有些难看。 远处，灵力涌动的厉害。 这是大军疾行的征兆。 太多的高手一起瞬移而来，会引得空气中的灵力出现涌动的迹象。 一人瞬移而至，见了狼王，躬身道，“统领，大都督……动手了。” 狼王的眉头抖动了两下，“戒严！冲我军阵者，杀无赦。”言毕，瞬移而去。 东华门。 无相帅的队伍，也已经进入戒严状态。 看到狼王，无相帅便也知道了玄天门的状况。 “如何？”狼王传音问无相帅。“是战是跑？” 无相帅犹豫了很久，“战吧。天下已然一统，以后不论大都督坐江山，还是圣帝坐江山，我等朝三暮四，必然为其不容。” 狼王嘿嘿一笑，看着远处涌动的越来越厉害的灵力，嘴角一抽，回道，“见机行事，总是要保住性命，又不能太怂了。”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大都督有令，帝都四门大开，迎勤王军入城杀敌！”是林伤儿的声音。 说话间，林伤儿出现在了无相帅和狼王面前。“二位统领，来者是友军，请不要误会。” 狼王冷笑，“勤王？宫中不过几个匪徒作乱，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林伤儿道，“统领小觑了那些匪徒，那些人……” “行了，我等奉命守城，若无圣帝命令，来者，杀无赦。”狼王嘿嘿一笑，“伤儿妹妹，请回报大都督，左右卫军，只听这帝都之主的调遣！”他咬着牙，着重了“帝都之主”四个字。 他说帝都之主，而没有说“圣帝”。 林伤儿如何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惨然一笑，“如此，也罢。”言毕，瞬移而去。 大都督府。 听到林伤儿的回报，俞冰脸色铁青，片刻，竟是怒极反笑。 她一直守在大都督府，没敢出府门半步，怕的就是引起圣帝的误会。 看向林伤儿，俞冰苦笑，“凤天阳……小觑了陆北斗啊。” 林伤儿道，“圣帝对您不放心，您此刻出手，自然会引起误会。若是跟禁卫打起来，反而等于帮了陆北斗。” 俞冰沉默了下来。 片刻，道，“通知各路大军，围住帝都，不要跟禁卫动手。我们……看戏吧。”说着，俞冰自嘲的笑了一声。 这一次，自己倒搞了个里外不是人。 凤天阳所料不差，自己对他，确实没什么忠心可言。但自己这一次，也确实不是要动他，而是要杀陆北斗！ 不管曼舞的语言是否是真，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先发制人，杀掉芊羽，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既然凤天阳不信任自己，那自己只能看戏。 若是凤天阳胜了，自己让勤王军退走，他凤天阳也不敢随便动自己。若是凤天阳败了，那这数万大军，总也能杀了芊羽！ 可是，所谓“窥伺天机”，依然让俞冰如芒在背。 想来想去，俞冰哭笑不得。 自己纵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可跟他陆北斗，也算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要杀自己？ 除了陆北斗，还有贺寒蝉。 俞冰最忌惮的，反而是贺寒蝉。 这个女子，难道真的没有死吗？ 沉寂了无数岁月，她缘何会突然冒出来，甚至还杀了曼舞？ …… 帝宫。 一抹刀影，直接打在了海无笙的背上。 凤族近卫，非比寻常，又是人多势众，再配合极为精熟的阵法，海无笙自然是抵挡不住的。 被剑阵的刀影打中，海无笙直接倒飞出去，整个人都撞在了一处阁楼之上。阁楼轰然倒塌，直接将海无笙掩埋。 一旁，红豆扯出烦恼丝，想要救下海无笙，却被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芒所阻。烦恼丝虽然强悍，却在剑阵的快刀之下被斩。分神的红豆，亦被那些经验丰富的近卫伺机出手逼迫，不得已节节败退。 贺长风跟天琼洛及时赶到，跟红豆聚在一起，冲出剑阵，救下了重伤的茉茉。 天琼洛环顾四周，给众人传音，“这些近卫，好生厉害。” 贺长风冷哼一声，回道，“不是他们厉害，只是因为龙悦的传了他们龙族特异的龙诀，使得我们的许多攻击都没什么用。禁灵阵，更是压制了我们的部分灵力。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配合极好，而我们没有合作过，相互之间的法诀无法契合。此消彼长，自然难以对付了。” 茉茉应了一声，看着周围不断施展灵诀，却不再功来的凤族近卫，不又凝眉道，“他们是在……” 强化禁灵阵！ 傀儡体茉茉，最先察觉到了禁灵阵的强化。 灵力被禁绝之后，尚婉也便无法继续精准的控制茉茉，这样的话，茉茉迟早会毁掉。 闷哼了一声，茉茉传音道，“我撑不住了，先走一步，你们坚持一下，我很快回来！”说罢，整个人竟然突然软倒，浑身上下，结了一层护体冰霜。 天琼洛嘴角一抽，道，“这家伙……” 贺长风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不能让他们继续强化禁灵阵，我们冲出去，跟林小舟会合！”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林小舟三人，此刻已然被无影无踪的凤天阳压制的全部有伤在身。艳无双更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浑身上下的灵力，都在沸腾着。 “走！”天琼洛喝了一声，心剑剑影直接祭出。然而，原本足足有八十一道的剑影，在飞离天琼洛，攻向近卫之时，竟然消失了大半。 禁灵，自然也会让剑影消失。 剩下的这些剑影，竟然根本无法对近卫造成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雷电乍现。 一道雷罡，狠狠的朝着天琼洛砸来。 天琼洛急忙以心剑护体，可是，雷罡的强悍，超出了她的预料，伴随着轰然一声响，她的身子，直接矮了三分。 脚下的大地，竟然被她踩的龟裂，深深陷下。 龙吟即起，迎上第二道雷罡。 烦恼丝也开始犹如织网的蛛丝一般，开始不断的在上空集结。 雷罡轰击在烦恼丝上，强大的力量，竟然被这无数烦恼丝分解，四散开来。 大地，开始震颤。 一道道灵力凝聚而成的类似魔索的东西，竟然从地面上钻出来，束缚了三人的手脚。 …… 铿锵一声。 天刀与天意刀撞在一起。 林小舟犹如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天空之中，处处白光乍现，犹如烟花炫目。 芊羽不断的打出瑶光，然而，凤天阳太灵活了，瑶光根本就打不到他。 重伤在身的艳无双，浑身上下燃起魔焰。她焚烧着灵力，不断强化魔焰，奔腾的魔焰，却又在不断的被天刀震散。 “要更多！”林小舟大喊了一声。 魔焰虽然无法伤害凤天阳，但却可以以此来判断凤天阳的位置。林小舟的十二魔骷，也紧随魔焰，不断的尝试攻击，纵然一次次被天刀打散，也总会一次次凝聚。 芊羽终于停止了使用瑶光，以免无谓的消耗灵力。她立在空中，冷冷的盯着周围，给林小舟和艳无双传音道，“天琼洛她们坚持不了多久了，等近卫腾出手来，我们肯定会完蛋。可我们现在好像还没有逼迫凤天阳用出十分的能力。看来……我们要失败了。” 林小舟狠狠的一口血色的口水，面目狰狞，“你当初的自信呢？” “自信不代表不会失败。”芊羽叹气。 艳无双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撤退也不可能了。我尽全力释放魔焰。魔焰足够多，能限制他的灵活，你们把握好机会啊！”说话间，艳无双雪白的肌肤，竟然开始转黑，周围的魔焰，犹如奔腾的火，呼啸着，席卷天地。 魔焰之中，一股力量突然涌动。 林小舟眼疾手快，十二魔骷直接攻了过去，与此同时，芊羽的“一剑归心”也打了出来。 然而，那力量太快，竟然没能拦住。 那力量直接奔向艳无双。 很显然，凤天阳清楚的很，想要速战速决，必须先杀了控制魔焰的艳无双。 叮的一声响。 那强大的力量被挡了一下，虽然未能挡住，却成功减缓了一下它的速度。即便是这千钧一发的时间，也足以让艳无双活命了。她借着魔焰，迅速的转移位置。 于此同时，魔焰之中，一枚簪子，飘落下来。 半空之中，那簪子好似恢复了活力，铮的飞起，往回疾飞。 簪子去处，一团黑云席卷而来。 黑云之上，簪子环绕着云星。云星掐动灵诀，簪子再一次飞来，竟然在那魔焰之中来回穿梭。 黑云凝聚，陈霞立在空中，看着林小舟，微微笑着。 林小舟撇嘴，“笑什么啊！赶紧办正事儿！” 陈霞苦笑，身形再一次消散，黑色魔气，不同于魔焰的暴虐，反而极为平和。只是，这平和之中，一张狰狞的黑色的脸，却是杀气腾腾。 正午时分。 艳阳高照。 而整个帝都，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漫天的黑色，平和犹如静夜。 寂静如夜，却又杀机四伏。()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69 禁灵 天凤三百一十七年，十月初七。 晡时时分，转眼之间，白昼变成黑夜。整个帝都，都被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其时，天日暗无，民心大乱。各地包藏祸心之辈，蠢蠢欲动，蠹虫尽显。先帝天纵奇才，以一己之力，迎战林小舟、艳无双、芊羽等恶匪。剑了了、竹风等大将阻贺长风、红豆等匪徒与宫门之外……悍匪陈霞突至……”《圣帝传》详尽的描述了当年的经过。 陈霞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战局。论起战斗力，陈霞算不得第一，但那遮天蔽日的黑云，却极大的影响了凤天阳的能力。 主宰黑暗的陈霞，洞悉了凤天阳的位置，也成功掩护了贺长风等人避免被近卫围攻。人多势众的近卫，此刻反而不便于出手了。这黑暗，不但阻断了视觉，还阻断了感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凤天阳也有些意外。不过，到底是一代帝王，这样的状况，还不至于让他惊慌。 他的身形显现出来，散于周围的死气很快重新聚拢。握着天刀，他微微摇头，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 “倒是小觑了你们。”言毕，天刀之上，流光炫彩，竟是硬生生的破开了周身黑暗。那柔和的流光，带着一股莫名的梦幻色彩。像是隐藏了一处静谧的幻境。 黑暗中，陡然出现了一个漩涡。 那漩涡之中，如梦似幻的镜像，飞速的闪过。 凤天阳站在那漩涡之前，横刀而立。 “今天，一个都别想走！”一刀挥下，带动着一道漩涡，竟是直接斩向了距离他最近的贺长风。 贺长风直接打出驭龙诀，龙吟阵阵，迎上了漩涡。然而，龙影骤然不见，漩涡好似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打在了贺长风身上。 贺长风反应也快，赶紧以灵力护体。然而，漩涡突然变大，直接笼罩了贺长风。贺长风大惊失色，整个人竟然直接被这漩涡拉扯。 一道黑色的犹如蔓藤般的东西，及时拉住了贺长风的手臂。蔓藤之上，又生出一片黑暗。黑暗中，一张狰狞的人脸，冲着那漩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紧接着，无数的黑暗，开始涌向漩涡之内。 贺长风的脸上，出现了一阵模糊。他咬着牙，怒视着那漩涡的中心，看着似乎是想要填充这漩涡的黑暗中的狰狞脸庞，颤声道，“霞……” “长风！”黑暗中，响起了陈霞的声音。 那漩涡，好似一个无底洞，根本无法填满。而且，这原本属于陈霞的黑暗，竟然不再受她的控制。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周围。 贺长风微微闭眼，苦涩的露出笑容，“对不起……我做了对不起你……”一句话没有说完，贺长风的元神，竟然被这漩涡吸引的离开了肉身，直接随着那无尽黑暗，朝着漩涡之中飞去。 被黑色蔓藤抓住的贺长风的肉身，顷刻间化作一片血雨。 黑暗中，那狰狞的面庞呆滞了一下，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啸，使得天地震颤。 芊羽护着林小舟和艳无双，不断的后退。 林小舟的小脸儿抽搐着，眼神中尽是恐惧。 “这是……” “轮回！”芊羽的嘴唇嗫嚅着，“是轮回之力！” “怎么办！”艳无双看了一眼周围涌动的黑暗，“要不了太久，陈霞也……”黑暗在不断的变弱，这是陈霞油尽灯枯的征兆。 一道漩涡，直接朝着芊羽打来。 芊羽嘴角一抽，两手分别抓住了林小舟和艳无双。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带着两人直接进入轮回之地。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根极为细微的灵线，直接穿过了打来的漩涡。紧接着，无数道灵线，纵横交错，竟然将那漩涡击溃了。 “阻断凤天阳的感知！”红豆脸上带着笑，看向昏暗中的凤天阳。“四世轮回，悟不出天地大道。三千烦恼，怎及得一世逍遥！”说着，她忽然瞬移，竟是朝着凤天阳直接扑去。 就在这个时候，强弩之末的陈霞，重新凝聚黑暗，直接包裹向凤天阳。凤天阳不断的挥出刀芒，想要破散黑暗。 红豆在即将撞到凤天阳之际，陡然调转了方向，竟是扑向凤天阳背后的漩涡。无数道灵线，纵横交错间，竟是趁着凤天阳被陈霞纠缠，阻断了与轮回漩涡的感知之际，直接封住了那漩涡的入口。 三千烦恼丝，未必是最强的攻击和防御手段，但却成功的限制了轮回漩涡。轮回漩涡强大的力量，不断的撕扯着烦恼丝，试图攻破。红豆站在那漩涡之前，烦恼丝之后，笑着伸出了手。她纤弱的手掌，按在了烦恼丝之上，不断波动的烦恼丝，在震颤了两下之后，终于平静。“我坚持不了太久，要做什么，就尽快吧。” 此刻，黑暗散去，仅剩的黑暗，还在努力纠缠着凤天阳。不过，被漩涡吞噬了大半的黑暗，此刻已经十分薄弱了。 芊羽看了红豆一眼，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她瞬移无踪，片刻，午后的天际，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天狼——灭帝。 艳无双喷出一口血来，周身魔焰，竟然化作血色。“小天！看你的了！”一团红色，犹如烈焰，直扑凤天阳。 与此同时，忽然想起一阵笛声。 声音悦耳，竟是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安静下来。肆虐帝都的杀气，竟然在这笛声的干扰下，逐渐消散。 笛子的一端，不断的灵死去的灵气，不断的涌出、消散。 天琼洛脸色惨白，手指每一次落在笛子上，都会带动一片涌动的灵力。 林小舟握着天意刀，抬头看向被众人围攻的凤天阳。 夫君！ 醒醒吧！ …… 天凤五百三十七年。 严冬。 大雪封山。 白茫茫的天地间，死一般的寂静。 一处一丈多深的山洞里，发出一声声嗤嗤的声音。 一个浑身是血，头发凌乱的女子，骑在一个男子身上，不断的将手中的短刀，狠狠的落下，穿入男子的胸膛。 嗤—— 嗤—— 连续了十数刀，女子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一脸狰狞，嘴角带着恶毒而残忍的笑容，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那死掉的男子，胸膛犹如蜂窝，惨不忍睹。 终于，她似乎是累了，停了下来，呼呼的喘着气。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身下的死尸，女子竟然舔了一下嘴唇，看起来，似乎是想尝一尝人肉的味道。 忽然，女子一怔，转头看向山洞内里。 山洞最深处，一个躺在一片干草上的男子，一脸错愕的看着女子。男子注意到女子看来，吓得哆嗦了一下，一咕噜爬起来，双手四下里摸索着，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件趁手的武器防身。 好在，周围有一块条形石头，他抓起来，警惕的盯着女子。 女子很是瘦小，但她那噬血的模样，和手中紧紧攥着，不曾放下的短刀，让男子有种心惊胆战之感。 他真的很想问问，面前这女子，到底是人是鬼！ 女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男子，片刻，竟有泪水滑落。她忽然暴起，朝着男子扑来，口中大喊，“蠢货夫君……” 男子被女子突然的行为吓得猛然一惊，手中的条石下意识的砸了过去。 砰的一下，条石直接砸在了女子的额头之上。 女子呆了一下，瞪着眼睛，一脸错愕的看着男子，身子软下来，仰面栽倒。 男子心中咯噔了一下，慌忙间丢了条石，直接爬起来，朝着洞口亡命奔逃。 山洞之外，大雪纷飞。 男子一脚踩在雪地里，积雪竟然直接没入膝盖。意外的深雪，让男子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来，拼了命的往前跑。 只是，积雪太深，他前进的速度很慢。 更何况，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在这严冬时节，直接被冻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脑子里嗡嗡的，好似也被冻僵了。 男子有些口干舌燥，茫然四顾，抓起一把积雪，塞进嘴巴里，忍着冰冷，呼呼的吞下。 喘了一口气，他稍微冷静下来。 回头看看距离不远的山洞，再看看前面看不到尽头的山林，男子犹豫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己又是谁？ 刚才那女子…… 蠢货夫君？！ 男子猛然想起了自己砸晕那女子时，女子脱口而出的话。 她是在喊自己吗？ 她是自己的妻子？ 她…… 为什么自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自己…… 又是谁？！ 再看一眼面前无尽的白雪，男子恢复了一些理智，迟疑了一下，又忍着严寒，原路返回。 小心翼翼的进了山洞，男子看到，那浑身是血污的女子，已经躺在那里。她的胸口还起伏着，看起来，并未死去。 男子拧了一下眉头，四下里看看，想要寻一条麻绳之类，将女子先捆了再说。 只是，这个时候，那女子发出一声嘤咛之声，竟然醒转过来。 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眼看到女子手中的短刀，一咬牙，正待冲上去，夺下女子手中的刀，那女子，却猛然惊醒，一咕噜爬了起来。 男子大惊，又是后退。 女子转过身来，抹了一把额头的伤口，怒视男子，“你……蠢货！干什么！” 男子又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山洞口，忍着刺骨的寒风，盯着那女子，道，“你……是谁？” 女子呆了一下，看着男子，轻声笑了，“我……我是你娘亲啊，孩子。” 男子耷拉着眼皮，鄙视女子。 女子干笑，“好吧，逗你玩儿的。我是你妻子，我叫林小舟。” “我妻子？” “你叫陆野，因为一场变故，失忆了。”林小舟说着，缓缓起身，“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看着林小舟一脸的狞笑，陆野自是不信她的鬼话。“别动！别乱来！” “好好好。”林小舟没敢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夫君，你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吗？” 陆野拧着眉头，看着林小舟，努力搜罗着自己的记忆。可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记忆之中，竟然是一片空白！ 阿嚏—— 陆野打了个喷嚏，缩着膀子，冻得脚趾麻木，手也冰冷异常。 “夫君，你冷吧。”林小舟从山洞的角落里，扒拉出了一件破旧的皮袄，丢给陆野。 陆野依旧警惕的盯着林小舟，之后才抖开皮袄，发现除了实在是太过破烂以外，也没什么异常，这才穿在身上。虽然双腿依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好在上半身已然好受许多。 林小舟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将山洞内的一处火柴堆点上。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山洞，也照亮了林小舟的脸。 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这笑容怎么看都好像有些残忍似的，脸上的血，更是相映生辉。 “来，别冻死了。”林小舟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之后直接坐在了干草堆上。 陆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耐不住严寒，走了过去，感受着火堆的热度，呼呼的喘气。 林小舟缩在墙角的干草堆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陆野，一直笑着。“夫君……很多人都死了。” 陆野凝眉不语。 “贺长风死了，表姐死了，海无笙死了，扬穹死了……”林小舟缓缓念着，“红豆、尚婉……唉……”她叹一口气，注意到陆野正盯着火堆，眼珠转了一圈儿，忽的哽咽起来，“就连芊羽、无双和天琼洛，也都死了。她们……她们死的好惨！呜呜呜……” 陆野眉头紧蹙，虽然盯着火堆，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防备着林小舟。他记不起林小舟是谁，也记不起自己是谁。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林小舟刚才残忍的行径。 杀人不过头点地，纵然是天大的仇人，杀了也就杀了。可她偏偏还要将那个男子捅成马蜂窝，甚至看着男子身上的血肉，还舔了舔嘴唇…… 这是个残忍而恶毒的女子！ 陆野下了定论。 所以，对于这样的女子的话，绝对不能轻信。 “夫君，你不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吗？”林小舟问。 陆野犹豫了一下，道，“怎么死的？” 林小舟哽咽着，泪眼汪汪的看着陆野，道，“她们三个，都是绝色女子。活捉她们的，又是兵痞子。一万多兵痞子啊！天呐！她们死的太惨了！特别是芊羽，死的时候，双腿都合不拢了。” 陆野眉头跳动着，他看了林小舟一眼，目光之中，尽是探究。 …… 荣成县。 荣成县衙。 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身穿官服的县令吴惠凶神恶煞的拍了一下手中的惊堂木，喝道，“大胆朱文，你还不知罪吗！来呀！杖刑伺候！” 两班衙役，将堂下一个男子摁倒在地，啪啪的板子落下来。 那男子咬着牙，怒视县令，一言不发。 直到男子的屁股和背上血肉模糊，吴惠才摆摆手，让衙役收手。冷艳看着堂下冷汗直冒却依旧不哼一声的男子，道，“朱文！现在已然不是修真时代，女帝禁灵在前，以法安天下。杀人偿命的道理，你不懂吗！” 朱文咬着牙，恨声啐了一口，之后竟然惨然一笑，道，“天煞朱文，今日死在凡夫俗子之手，当真可笑，可笑！哈哈哈！” 吴惠拧了一下眉头，苦笑着摇头，“罢了罢了，你们这些修真的疯子，本官没兴趣跟你们胡扯了。来呀，将其押入大牢。另外，不是从朱文身上搜出了一百余两银子么，给与苦主，算是抚慰。退堂。” 吴惠回到后宅，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端起侍女芊羽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叹气道，“这些个修真者，一个个的都是疯子，实在是可笑。”顿了顿，又道，“夫人呢？” 芊羽回道，“夫人身体欠安，正在休息。” 吴惠怔了一下，放下茶杯，快步离开。 芊羽看了一眼吴惠的背影，呼出一口气，将桌上的茶杯收了。回到后厨，将茶水倒了，又将茶杯涮了。 这个时候，一个女子抱着一捆干柴回来，把干柴堆在墙角，之后便开始生火。 芊羽看了看那女子，道，“无双，这些年，你看起来憔悴多了。” 无双苦笑，一边用干草引火，一边说道，“这样更好，省的总有浪荡公子找麻烦。” 芊羽叹一口气，用涮好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着茶杯，看着外面的大雪，说道，“你说……小舟和陆野，还活着吗？” 无双呆了一下，没有回答芊羽的问题，反而说道，“赵公子人挺好的，差不多……你就嫁了吧。” 芊羽嘴角一抽，干脆也无视了无双的话，捧着热茶，感受着茶杯的温度，道，“那凤天娇——不，那贺寒蝉真是厉害啊，竟然可以禁绝灵气。” 天凤三百一十七年，圣帝凤天阳死于匪首林小舟之手，尸首下落不明。其妹凤天娇继位，称女帝。同年，大都督俞冰，封太平王，明升暗降，被褫夺军权。相传，俞冰因此而变得疯疯癫癫。 次年，凤天娇改名贺寒蝉。 第三年，贺寒蝉布下绝灵阵，禁绝天地灵气。 是年，世间再无修真者。 原本的修真者，除了寿命漫长，再无长处。 修真时代，正式结束。 天凤五百三十七年，严冬之际。 陆野，彻底醒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270 太平王 深邸，高墙。 太平王府门口，门房缩在屋里，双手不停的搓着，依然挡不住冻得满是冻疮。 外面传来马蹄声，门房有些意外。 这冷清了不知多少年的太平王府，平素并无人会来。挡不住好奇，门房探出头来，便看到几匹枣红大马，竟是直接跨门而入。马上领头之人，身穿甲胄，十分威武。 “呦！”门房惊了一下，赶紧迎了出来。“邵将军！您……” 没等门房把话说完，那邵将军便狠狠的在门房脚边抽了一鞭子，虽然没打在他身上，却也吓得他连连后退。 “废话少说，俞王呢？”也不等门房搭话，邵将军直接打马前行。 落魄王府的门房，哪里敢得罪手握实权的将军，门房不敢阻拦，撒丫子就跑。不消多时，俞冰便由门房领着迎了上来。 “嘿嘿嘿！”看到俞冰，邵将军笑了起来，“传闻说太平王姿色绝艳，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俞冰不认得此人，但听门房说了，这位邵将军，如今任职外城禁军指挥史，深得圣宠，轻易不好得罪。 阴沉着脸，俞冰道，“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邵将军大笑着翻身下马，一直来到俞冰面前，肆无忌惮的在俞冰身上扫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近日火气厉害，特地出来散散心，消消火。这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俞王这里了。素问俞王姿色绝佳，身材更是近乎完美，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俞冰拧着眉头，脸色涨得通红。看着面前这个新得宠的将军，俞冰羞愤难当。新帝登基二百余年来，修真者落败，世俗人当道。曾经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终于成了被世俗人肆意碾压欺凌的蝼蚁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 世俗之人，似乎特别喜欢欺负羞辱还在这尘世间苟延残喘的修行者。 邵将军捏着下巴，看着俞冰，一脸淫笑。“啧啧，怎么脸红了？害羞了不成？哈哈哈，这神情叫什么来着？唔……娇艳欲滴。”说着，他伸出手来，捏住了俞冰的下巴。 俞冰愤怒的一把打开邵将军的手，娇声断喝，“放肆！我纵然落魄，也是这天凤王朝的太平王！岂容你放肆？上下尊卑都不懂了吗？！” 啪！ 邵将军竟然抬手给了俞冰一个重重的耳光。常年习武之人，手上力道十足，直接打得俞冰嘴角渗出血来，一侧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哼！”邵将军重重的哼一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上下尊卑？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说着，直接走过来，跨在了俞冰身上。 一旁，王府下人又惊又怒，想要上前，却听嗤啦一声，邵将军带来的士卒，拔出了佩刀。那些下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顿时一个个面无人色，后退数步。 “哈哈哈！”邵将军大笑着，伸手去撕扯俞冰身上的衣服，“听闻你这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太平王，还是个雏儿，本将军今日也算是尝个鲜……”说着，他猛然一惊，一个倒翻，离开了俞冰。 这个时候，一把未出鞘的剑，从俞冰身上掠过，砰的一下，撞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剑未出鞘，却也深深的陷入了树干之中。 邵将军冷着脸看过去，咬牙怒道，“林伤儿！” 林伤儿远远看着邵将军，“滚！” 邵将军脸上阴晴不定，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地上的俞冰，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身离去。经过林伤儿身旁之时，邵将军想要放声狠话，可注意到林伤儿冰冷的眼神，这才悻悻然的哼一声，出了王府。 下人将俞冰搀扶起来，看着俞冰红肿的脸颊，贴身丫鬟，嘤嘤抽泣起来。 林伤儿走过来，看着俞冰，叹一口气。 俞冰呵呵的笑了一声，之后变成了大笑，笑着笑着，眼泪簌簌。笑的够了，她怒视林伤儿，“你这个卑贱的龙仆！本王不需要你来献殷勤！” 林伤儿也不着脑，只是看着俞冰。 大雪纷纷，很快落满了两人的肩头。 终于，俞冰嚎啕大哭，又一次瘫坐在雪地里。 林伤儿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俞冰哭了很久，才道，“净土……不存在吗？真的不存在吗？贺寒蝉！一定是在骗我！” 林伤儿呼出一口气，蹲下来，伸手拭去俞冰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心安，即净土。”言毕，转身离开。 门外，侍从递来坐骑的缰绳，抬眼看着林伤儿，道，“主上，为了一个落魄的太平王，得罪邵家，好吗？” 林伤儿回头看了看太平王府，叹气道，“当年，她待我，总算不薄。” …… 雪终于停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几只老鸹，在树梢之间哇哇的叫，扑腾着，震落一片片积雪。 林小舟站在山洞口，揉了一下额头上被陆野砸出来的伤口，心里那个憋屈。 幸亏自己是修行之人，纵然被禁绝了灵力，但身体素质还是要异于常人，不然啊，这一石枕下来，自己的脑子，早就开花了。 “夫君，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跑，我去寻点儿吃的。”林小舟叮嘱道，“千万别乱跑！这山中多有凶兽，遇上了麻烦的。”走到山洞口，林小舟又有些不放心，干脆把腰间短刀拔下来，丢给陆野，“要是遇到麻烦，你就喊我。这山野空旷，我也不会走远，总是能听得到的。” 陆野答应了一声，见林小舟离开，这才捡起地上短刀，守着火堆，看着林小舟娇小的身影在深深的积雪中艰难前行，不由眉头蹙起。 这个恶毒的女孩儿，真的是自己的妻子吗？ 陆野怎么也想不起任何东西了。 看一眼洞口处那具已然被冻得僵硬的死尸，陆野心中忽然有些惧怕起来。这空荡荡的山洞，廖无人烟的山林，莫名的带着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肚子里咕咕乱叫着。 纵然靠着火堆，双腿和脚趾依然有些僵硬的感觉。 天寒地冻，连那火堆，似乎都要冻成冰块了。 陆野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不仅仅因为寒冷和恐惧，还因为对林小舟的陌生。这个自称是自己妻子的女孩儿，实在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想起她杀人时的残忍，陆野更是心有不安。 或许，她只是用花言巧语先稳住自己，自己跑出去喊帮手了。 又想起林小舟对着死尸舔嘴唇的模样，陆野猛然间想起了“食人族”这个词汇。 还是赶紧跑吧！ 陆野不再犹豫，直接就撒丫子往外跑。 厚厚的积雪，辨不清道路。 半个时辰之后，陆野不幸被一只捕兽夹夹住，费劲了力气把兽夹掰开，脚腕上，已经血肉模糊。陆野疼的冷汗直流，双手攥着伤处，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天地之间，一片惨白，身上的皮袄，又是兽皮做的，想要扯一块破布包扎伤口都办不到。 寻摸了一根枯树枝，想要借此当做拐杖继续前行。只是，枯树枝太脆，地上的积雪又太滑，陆野摔倒了几次，终于筋疲力尽。 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回头注意到自己一路走来的深深的脚印，陆野痛苦惨笑。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靠近。 陆野努力想要站起，想要继续逃命，可试了几下，之后便放弃了。 垂死挣扎罢了。 脚受了伤，跑不动了。 很快，林小舟寻着脚印找来，看到脸色苍白，脚腕上血淋淋的陆野，林小舟沉着脸，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过来，想了想，又把陆野的短刀拿回，插在腰间。之后直接将陆野背在身上，艰难往回走。 陆野注意到，林小舟的肩头的兽皮袄上，有明显的野兽的抓痕，血水渗出来。 “你……”陆野张了张嘴，道，“受伤了？” 林小舟似乎很生气，她紧绷着嘴巴，也不吱声。 雪路难行，林小舟又太过瘦小，摔了好几次，才算是回到山洞里。把陆野丢在干草上，林小舟检查了一下陆野的伤势，便又出去。 陆野注意到，山洞里，多了一只黑瞎子。 真是诡异。 这么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总不能徒手打死了一只黑瞎子吧？ 不消多时，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乱糟糟的干草。把这些干草揉搓在一起，再用火烧成灰。草灰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清香。 小心翼翼的将草灰敷在陆野的脚腕上，林小舟这才松一口气，之后脱下身上的皮袄。肩头血淋淋的。她直接把内里的衣服也脱下，就那么光着膀子，开始给自己上药。深可见骨的伤口，自然是极为疼痛的。林小舟咬着牙，斜了陆野一眼，发现这家伙的脑袋转到一旁，视线却又在努力的瞅过来。 注意到林小舟的视线，陆野赶紧极力把头转向一边。 “哼！”林小舟冷然一哼，也不答话。收拾了伤口，穿上衣服，便开始收拾那只黑瞎子。 熟练的把熊皮扒下来，再开了膛，割下肉来，架在火上烤。 陆野看着林小舟的侧影，沉吟良久，说，“谢谢。” 林小舟撇撇嘴，道，“别再拿石头砸我就行了。” 陆野干笑，“抱歉啊，我……我好像真的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了。” 林小舟看向陆野，微微一笑，那充满戾气的双眼，变得柔和起来。“我们相识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你是个傻子，我……是个疯子……”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雪水消融，万物复苏。 林小舟看着居住已久的山洞，竟然有些不舍。 陆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走吧。” 林小舟应了一声，跟着陆野，一起下山。 “夫君，真要去落烟山吗？很远的。搞不好，要走上许多年。”林小舟说。 “我想去看看。”陆野说，“路上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名医，说不准，能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嘁！这世俗名医，没用的。”林小舟道，“依我看，能帮得上忙的，大概只有芊羽了。可惜，那小贱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也说不准啊。”陆野道，“试试看再说吧。”说着，陆野忽然讪讪一笑，“男人真的能变成女人？感觉怎么这么玄乎。” “真的，我还能骗你啊？”林小舟悻悻然道，“我跟你说，芊羽、艳无双和天琼洛，都是男人变的。以前啊，她们都是抠脚大汉，变态玩意儿，遇到她们，可得离远点儿。” “呃，你不是说她们都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遇到？” “啊……哈哈哈，我是说遇到她们这样变身的。”林小舟感慨道，“夫君，你是不知道，这世界变态透了，很多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子，其实以前都是男子。” “那你呢？” “我？” “你是男人变的吗？” “当然不是。”林小舟极为认真的说道，“我这么温婉可人，怎么可能是男人变的。我要是男人，能给你生孩子吗？” “嗯嗯，我信你了。”陆野笑了起来。 两人结伴而行，风餐露宿，倒也不觉得辛苦。 一直赶了两年路程，终于在第三年的盛夏时节，到了天凤帝都。 …… 太平王府。 有林伤儿的庇护，俞冰的日子，还算过得。虽然作为一个王，日常用度十分紧巴，甚至还不如一般庄户的生活，但俞冰并不在乎。 虽然未必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她已然发疯，但整日里要么痴痴傻傻的坐在花园里发呆，要么就是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净土”，看起来，也跟发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这一日，门房忽然来报。“王上，外头有一男一女求见。” 坐在窗下，看着外面景致发呆的俞冰，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门房的话，只是依旧呆呆的发愣。 门房叹气离开，片刻，复又回来。“王上，那男的说，他叫陆野。” 俞冰哆嗦了一下，转脸看向门房。“陆……陆野？” “是的。” 俞冰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道，“有请。” 不消多时，林小舟和陆野，来到了俞冰面前。 看着昔日“故人”，俞冰惨然一笑，“没想到，你们还活着。”说着，俞冰斜了陆野一眼，又对林小舟道，“这小子，跟凤天阳比起来，太丑。” 林小舟撇了一下嘴巴，道，“比你好看多了。” 俞冰讪笑，“你们来这里，是想看看我有多凄惨吗？”说着，又看了看林小舟和陆野浑身破破烂烂犹如乞丐一般的打扮，嘿嘿的笑了，“我再落魄，那也是太平王，比起你们，还是强上不少的。” “不得离开帝都的太平王么？”林小舟挖苦道。 俞冰被林小舟的话堵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陆野拿手肘捅了林小舟一下，才冲着俞冰抱拳道，“我们来此，是找你帮忙的。” 俞冰冷笑，“帮忙？抱歉，爱莫能助。我这里，用不了那么多奴才。” 林小舟怒道，“呸！谁要当你的奴才！” 陆野道，“你有办法，让我恢复记忆吗？” 俞冰啐道，“没有。赶紧滚！这里是太平王府，不是你们这等乞丐能进来的地方。” “你！”林小舟怒极，“摆什么谱！信不信老娘把你的王府一把火给烧了？” 俞冰哈哈大笑，笑了很久，才怒视林小舟，目眦欲裂，道，“都是你害得我！贱人！要不是你非要杀了凤天阳！我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告诉我净土在哪！对！净土！净土！”俞冰疯了似的，跳起来，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林小舟的肩膀。 陆野推开俞冰，冷声道，“你冷静点儿！” 林小舟眼珠一转，却道，“你真的想知道净土在哪？！” 俞冰瞪着眼睛，看着林小舟，良久，忽然无力的后退了几步，重新坐下，苦涩一笑，“算了，净土……不存在的。” 林小舟嘿嘿一笑，“其实……净土真的存在。” 俞冰懒洋洋的斜了林小舟一眼，道，“你想坑我？” “哪里哪里。我说的是真的。”林小舟道，“我夫君，知道净土在哪。只要你让他恢复了记忆，我们就带你去净土。” 俞冰啐了一口，骂道，“滚！这么低级的谎言，也好意思拿出来？” 林小舟却没有滚的兴趣，“曾经掌控轮回，几近往生的高手，你觉得，他没可能知道净土所在？” “掌控轮回？几近往生？那是凤天阳，不是他这个蠢材！” 陆野有些不爽，当面被骂蠢材，这太过分了。不过，对方是太平王，虽然落魄了，但想要收拾自己和林小舟，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陆野忍着心头火气，拉了林小舟，道，“走了。” 两人走出了几步远，忽然又被俞冰叫住。 俞冰看到林小舟得意的表情，苦笑道，“我不是被你拙劣的谎言骗了，只是……沧海桑田，还能遇到故人……在这盘桓几日吧。” “嘿，放心，只要你帮我夫君……” “不要再提净土了。”俞冰摇摇头，“我不信你。纵然净土存在，你们也肯定不知。”说罢，俞冰又抬头看着天，怔怔出神。 一个仆役，看到俞冰状态，哀叹一声，小声对陆野道，“二位，随我来吧。” 林小舟又看了俞冰一眼，问那仆役，“这家伙，常常这样犯傻？” 仆役有些不满林小舟的言语，但自家这个落魄的太平王，被人欺凌惯了，他也懒得说什么了，只道，“听祖上说，王上当年受了刺激，自女帝继位的两百多年来，她就一直这样了，偶尔清醒，偶尔就……唉。”()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571 大结局 最深的宅邸，抹不去最深的清冷与萧条。 仆役太少，照顾不及。除了俞冰常去的几个地方，别处尽是灰尘和蛛网。偌大的后花园里，各种名贵花草，早已被荒草吞噬。它们的高贵，在荒草面前，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一壶浊酒，四碟小菜，是俞冰招待陆野和林小舟的酒食。 品一口辛辣的酒，俞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荒凉的花圃，俞冰说，“曼舞死了。” 陆野看了看林小舟，不解俞冰缘何忽然提及曼舞。 俞冰又道，“贺寒蝉禁了这天地灵气，天牢是又灵力布置，自然被毁。天牢内的天琼仙和曼舞，都死了。” 林小舟冷然一笑，道，“你还可怜她们不成？” 俞冰无力的一笑，摇摇头，道，“曼舞以前跟我说过，我会死在陆北斗之手。” “窥伺天机吗？”陆野道，“这种事儿，可信？” 俞冰道，“曼舞还说，她会死在贺寒蝉之手。” 陆野眉头微蹙，看着神情落败的俞冰，道，“陆北斗与你并没有什么宿怨，想来……” “当初我也是这么跟曼舞说的，她跟贺寒蝉，也没有什么仇怨的。”俞冰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一杯酒，看着陆野和林小舟，道，“其实，挺羡慕你们的。起起伏伏这么多年，你们还能在一起。一只狼，一只羊，竟然也可以长相厮守。” 陆野记不起那些曾经，但跟林小舟在一起的这些年，他还是深有感触的。当初，他醒来时对林小舟的第一印象并没有错。这是个心狠意毒的小恶妇。然而，这小恶妇，对自己，却是极好。说起来，自己，不就是那只羊吗？ 审视着陆野，俞冰一脸好奇，“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能让那么多这世间数得上号的美女都倾心不已？” 陆野尴尬的笑笑，开玩笑道，“我的内涵，你不懂。” 俞冰大笑，“大概你自己也不懂。” 陆野一愣，苦笑着点头。 俞冰笑了一阵，盯着陆野的眼睛，道，“女人啊……纵然可以睥睨天下，可以颠倒众生，可到底还是女人。她们需要的，不是枭雄，也不是豪杰。只是需要一个把她们放在心上的普通男人，需要一个可以为她们放弃整个世界的男人。” 林小舟拧了一下眉头，瞟了一眼俞冰和陆野，道，“你也需要这样一个男人么？” 俞冰看向林小舟，摇摇头，“放心，我对你的男人没兴趣。” 林小舟啐了一口。 俞冰又道，“想要让你恢复记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听你这意思，你应该是有办法的。”陆野道。 俞冰摇头，“我没有什么办法，但有个人，一定有办法。” 陆野问，“谁？” “龙悦。” 陆野嘴角抽搐了一下，林小舟当即就黑了脸。“算了吧！这小贱人已经坑了我夫君一次了！还能信？你逗我呢？” 俞冰道，“大概……她是唯一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了。” 陆野和林小舟沉默了下来。 俞冰所言，倒也是实话。 毕竟，当初陆野就是被龙悦算计而变成凤天阳的。要说起对凤羽的理解，大概只有龙悦最是清楚了。 陆野犹豫了一下，问道，“龙悦……没有被贺寒蝉杀了吗？” 俞冰道，“贺寒蝉……并不是一个弑杀之人，甚至，还算得上是一个好人。若非如此，以她的能力，要找到你们，并非难事。” 陆野道，“有件事，我有些好奇。贺寒蝉封禁了灵力，那她自己，是否也无法使用灵力了？” “不清楚。”俞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纵然见过，以我现在的状态，也察觉不出什么的。”顿了顿，俞冰又道，“明日我进宫一趟，去找龙悦。或许，她会愿意帮你。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最后一句话，俞冰说的意味深长。 陆野有些尴尬，看向林小舟，注意到林小舟的白眼，便干笑一声。 俞冰笑了笑，又道，“若是能找回记忆，你们……想去哪？” 陆野迟疑了一下，便如实道，“去落烟山，想在那里定居。想去山沟寨、石头镇看看。” 俞冰道，“挺好。”沉吟片刻，俞冰又道，“若是哪天遇到了陆北斗，记得帮我问问她，为什么要杀我。” …… 荣成县。 女帝治下的天地，虽然再也没有了修行者毁天灭地的恶行，但山林之间，总也会冒出来一些匪类，这些匪徒，大多是曾经的修行者，不甘于从人生巅峰的跌落，从而铤而走险，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荣成县依附于落烟山脉，连绵不绝的山川之中，隐藏了太多匪徒。时不时的官司，让荣成县令吴惠烦不胜烦。 再加上他的夫人常年病怏怏的，也是让他总是无法静下心来处理事务。这些天，夫人的身子，总算是康复了一些，吴惠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陪着夫人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去处理公务，临走之前，特别叮嘱丫鬟芊羽，“陪着夫人到外面转转，晒晒太阳，别老是窝在房间里。” 待吴惠走了，芊羽鼓着嘴巴吐出一口气，在绣墩上坐下，看着夫人，笑道，“这吴县令，对你倒是挺好的。” 夫人轻声一笑，道，“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倒也是，毕竟你嫁过那么多男人。”芊羽挖苦道，“比我睡过的女人都多。” 夫人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咳嗽了一声。 芊羽凝眉，“当年，封禁轮回，给你造成的伤害太大了。” 夫人又咳嗽了一阵，脸上显出一丝病态的红润。接过芊羽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所以啊，哪天陆野那混蛋若是真的回来了，得让他好好报答一下我。” “让他以身相许吧。”芊羽笑道。 夫人啐道，“算了吧，活着不好吗？以林小舟的恶毒，跟她抢男人？作死呢。” 芊羽手肘撑着桌面，一手托腮，看着夫人，道，“你，还没有活够吗？” 夫人笑道，“世俗人，也有世俗人的乐趣。” 芊羽沉默了片刻，笑着起身，搀扶着夫人下床，“走吧，出去转转，免得吴县令又训我。” 夫人的身子很弱，弱不禁风，只是在后宅的花园里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支了。在凉亭里休息的时候，遇到了拣柴回来的艳无双，夫人笑笑，道，“无双，还是给你换个轻松的活计吧，这样干下去，变得粗手大脚的，到时候，可就没人喜欢了。” 艳无双笑着摇摇头，看着夫人，道，“那样更好，省的麻烦。”顿了顿，又道，“对了，芊羽，你上次说的那些药材，我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你抽空熬制一下，给红豆治病吧。” 芊羽点头道，“知道了。” 夫人道，“何必这么麻烦，我这身体，怕是治不好的。” 芊羽却道，“放心，我虽然没有了灵力，但对于药材的理解，比之当世名医，还是要厉害很多的。” 艳无双道，“希望你真的有这个本事。”说罢，便背着干柴离开了。 看着艳无双的背影，红豆呆了许久，才道，“你们……真的相信他们会回来？” 芊羽道，“一定的，只要他们没有死。这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是陆野的故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那又如何呢？”红豆道，“该放下了。像天琼洛一样，放下一切，远走天涯，不是挺好？” 芊羽微微一笑，“你当她真的能放下一切？打个赌吧，她会来找我们的。” 红豆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以她的性子，大概是吧。呵，如今想想，我倒是真的希望陆野和林小舟已经死了，至少，林小舟已经死了，那样就太好了。” “你跟小舟有仇吗？” “没有。”红豆说道，“我只是担心你们会死在林小舟手里。” 芊羽抿着嘴，看着红豆，笑着说道，“那样才好玩儿嘛。” …… 帝宫，高墙蔽日。 俞冰在玄天门外，跟一个禁卫拱手，“烦请通报一声，太平王俞冰，求见龙后。”说着，偷偷的塞给了禁卫一些散碎银子。 那禁卫乜了俞冰一眼，对于这个落魄的太平王，他打心底里瞧不起。不过，看在这些银子的份上，通报一声，也是应当。 “候着吧。”禁卫正待进入宫门，迎面看到一人，赶紧跪倒行礼，口称“将军”。 来人身穿甲胄，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甚是威武。他没有理会那禁卫，只是看向俞冰。“呦，原来是太平王啊。” 俞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抱拳道，“狼将军。” 曾经的北域狼王，现如今，是这玄天门的守将。他傲然看着俞冰，哼声一笑，直接无视，径直而过。 一个得宠的将军，自然不需要给一个落魄的王爷什么面子。 俞冰也不介意，直接进了宫门。 一直来到凤宫。 俞冰见到了龙悦。 凤天阳活着的时候，龙悦身居冷宫。凤天阳死了，龙悦的日子，反倒是好过了一些。贺寒蝉是个好人，总算是给了龙悦一些应有的体面。哪怕是精神受创的龙悦跟一些宫人厮混，贺寒蝉也是视而不见。 是非成败转头空。 对于龙悦而言，凤天阳之死，对她的打击，是无法承受的。 看到俞冰，龙悦有些意外。 俞冰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说道，“陆野托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记忆。” 陆野…… 龙悦呆住了。 …… 外城，悦心楼。 空荡荡的顶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 侍卫长白慕君守在楼梯口。 窗外，繁花似锦，人群熙攘。 男子未言先笑。“笑到最后的，终究是你。” 女子摇头，“笑到最后的，不是我。” 男子讪讪，“那还能是谁？” “陆北斗。” 男子哑然良久，凝眉看着女子，道，“寒蝉，你为了什么？”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这天下之主，女帝贺寒蝉。 贺寒蝉看着面前男子，虽然他变了模样，但他依然是他，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龙皇。 为了什么…… 贺寒蝉沉吟不语。 龙皇道，“禁灵天地，呵……你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吗？” 贺寒蝉摇头，道，“我会在乎吗？这世界，混乱了太久，一人得势而足以毁天灭地的时代，该结束了。” 龙皇叹气，“你毁了修真者，又如何呢？天道即灵欲，总会有一天，时间万灵，会想到别的办法来强大自身。你不是永生的，不可能永远守护这个世界。” “走一步，看一步吧。” 龙皇笑着摇头，顿了顿，又问道，“净土……存在吗？” 贺寒蝉摇头，“我不知道。” 龙皇又道，“为什么笑到最后的，会是陆北斗？” 贺寒蝉沉默了片刻，道，“我在黄泉，见过陆北斗。他……”贺寒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端起酒杯，“欣哥，你欠我一场婚礼。” …… 天凤五百四十九年。 陆野和林小舟终于回到了落烟山。 曾经的落烟山，早已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 曾经的大前门，如今也早已变成了一处游览胜地，一处需要买门票才能进入的所在。 陆野曾经的宅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花费了不少银子，才买了一块地基，盖了一处简单的房舍。 剩下一些木材，陆野亲手打造了一个摇篮车。 陆野相信，被天意刀伤及的胎儿，总有一天会降生。 看着摇篮车，林小舟嘿嘿的笑，一手捂着肚子，问陆野，“孩子叫什么名字才好？” 陆野歪着头思索。 想着想着，忽然一愣，抬头看向院墙之外。 “怎么了？”林小舟问。 陆野凝眉，“洛来了。” 林小舟嘴角一抽，“你怎么知道？” “这个……感知？！”陆野苦笑，世间已经再无修真者，自己也只是个长命的普通人，哪来什么感知啊。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处。 “洛！”陆野大喊出声。 林小舟一怔，回头看到了洛。她眉头微蹙，清澈的大眼睛里，杀气四溢。 这个小贱人！ 『还在连载中...』 关注更新请访问:http://www.ixdzs.com/d/183/183519/ 手机访问:http://m.ixdzs.com/d/1835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