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鸾倒凤》 第一章   五年一度的武林盟主争霸盛会,即将在秋分时节的无命坡展开,英雄帖满天飞,江湖中的各门各派,无不蠢蠢欲动。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汲汲于武林至尊的权位,至少牧风儿就不是,他可是优游自在地守着关外大片草原,开开心心地当个牧羊人,什么江湖霸业,干他啥事!   “少门主在哪儿?”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划破了九牧门的宁静气息。站在一旁的小肠应声下跪,耳膜大概被那声音震裂成蜘蛛网形。   “票报门主,少门主在十里坡上牧羊。”抖音颤得厉害,像被吓破了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牧羊,他以为自己是苏武啊!”九牧门门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活像要把那回话的小肠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你们去把那些羊全给我宰了,拖都要把少门主给我拖来这里!”原来他的满面红光可不是靠保养而来的,全是被那个孽子给气出来的。   九牧门,堪称是关外的大门派,门主牧青原晚年丧偶后,深入简出少过问江湖中事,但声誉未坠,多少足慰昔时的奋斗,聊可心满意足地过着悠哉的山居岁月。若说这样清闲的生活,还有什么不完美,足以令他忧心挂念的话,大概只有一个人了。那个人,不但令他忧心挂虑头疼不巳,而且一想到他,就一个头三个大,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九牧门的少门主,同时也是九牧门唯一的继承人,再说明白些,就是他的宝贝独生子——牧风儿。唉,一说到这个童心未泯、顽皮成性的儿子,牧青原胡子都被气得打了结,除了会忤逆他以外,就是终日赖在草原上骑马驰骋,成天与牛羊为伍,对于江湖人嗜爱的权力欲望,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就连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终身大事都不屑去思考。每回向儿子提及哪家姑娘烟淑端庄又深具三从四德的美德,他小于总是摆出一脸呵欠连连,不然就是言词闪烁地回避娶妻的责任,躲得好像他不是九牧门的少门主似的,几乎要把他浑身的老骨头气得吱吱轧响;再这么下去,终有一天难逃被气散的,不说别的,光瞧自己的一头苍苍华发,有一大半都是拜这个顽儿所赐呢。远的事不说,就说最近中原江湖人盛传的武林盟主之争,闻者莫不处心积虑用心良苦,以夺下霸主的地位为职志,就连那些没习过功夫的人,都备妥银两上山登门求师学艺,冀望能在无命坡,一战成名。独他这个养在深闺人不知的不肖子,当它是狗屁,甚至假装不知道那回事,整日欢天喜地和他的牛羊马群嬉闹在一起,就算他真的生性淡泊名利,喜欢当苏武牧羊与世无争,那么最少也该尽一点孝子的义务吧。如果照中原人的说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么他的儿子,可就大不孝了!但是牧青原坚信,自古至今,有一条不变的法则,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就不相信天底下会有男人不爱女人!”他家的顽儿牧风儿当然也不例外!至少他不许让他例外,绝对不许。就算牧风儿自视聪明伶俐,机智过人,不过他爹的智谋也不差。只是向来牧青原的足智多谋只用来对付外人,但是这回为了牧家的江湖地位和香火,也只好破例了。   “门主,这样安排妥善吗?”跟随牧青原多年的老仆人八叔一脸忧心仲仲。   牧青原显得胸有成竹。“当然妥善,这是我苦思多日才想出来对付风儿的一步绝招,而且是一举两得的绝招呀,哈——”人家说老奸巨猾,让不会是在说他吧,谁叫他这么聪明过人呢。   老仆八叔笑不出来,心中忧虑如火焚身。“只是少门主终日与马匹为伍,野性难驯,却刁顽机灵,又少与姑娘家接近,恐怕不懂得取悦勾引之技,如何能……”   牧青原用更豪迈的笑声遏止了八叔的话尾。   八叔望着主子的大笑,似乎自己太多虑了,一脸局促,低头请示。“门主,您为何如此有把握呢?”   牧青原笑罢后,心情愉悦地回答老仆。“有些事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不必人教的。”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暖昧不明,直直地看着八叔,意思是:“你也是男人理当明了的。”唉呀,他忘了,八叔年事已高,离年轻时的风花雪月太久远了,于是再补充说明。“再说,凭咱们风儿的俊俏,哪家姑娘不为他痴迷。”他这个当爹的对自己儿子英姿勃发的外貌,可是信心十足。   “万一少门主不从呢?”八叔仍觉不妥,少门主一向自有主张惯了。   “我自有妙计,叫他心甘情愿。”古有明圳;虎父无犬子,儿子聪明,老子当然也不笨。他这一招,就算没帮儿子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最少也能赚个媳妇回来,当然如果能两全其美就更妙了。   来人上前回报:“禀告门主,少门主来了!”   牧青原和八叔互相使了个眼色,彼此心中有数。   瑰丽的厅堂内冲进来一名眼神慧黠身材高挑的美少年,手上拿了一条粗绳,浑身上下夹杂着枯草枝叶,满头满脸都是,像从草堆出来的稻草人。他连跑带蹦地附在牧青原身旁,一屁股坐在腰旁的椅把上,见立在一边的八叔脸色红润,便伸出两手往八叔的脸颊,上下抚动着,就像他对待牧场上的马匹一样。   “哇,八叔,你越来越老当益壮了!”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八叔回应一个僵硬的微笑。“托少门主的福。”他松垮的老脸皮被少门主摩擦得晃动不已。   “风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浓烈的喉声更加深了怒意。   牧青原摆出一脸威严的门主表情,想恫吓他那个顽皮得不得了的儿子。   没想到牧风儿转过去见到他的表情,没被吓着,反而“噗哧”一声,忍俊不住地喷了他一脸口水,他气得挥动衣袖拭去。“风儿,你太不像话了!”有哪家的父亲像他这般歹命,每每被自己的儿子气得怒发冲冠,还不敢打儿子,因为儿子的身手矫健,打也打不赢自己的儿子。   牧风儿调皮的笑意并未止息,乐观开朗的他无法想象父亲脸上的痛苦严肃神情怎能说来就来,可是明明又没有什么事足以令他难过或生气的,所以只要一见那张正经八百的五官,他就觉得唐突得好笑。   “爹,为何你总能摆出那种国破家亡的痛苦表情呢?一副国仇未雪,家恨末报的样子,喷喷,太厉害了、太令我佩服了!”的确,他一直很佩服父亲的颜面神经比别人发达,尤其是被他气得嘴角抽搐,抖动不已时的模样,那简直是绝技,可惜,他没遗传到。   “你——”牧青原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是你的宝贝儿子牧风儿呀,怎么了?爹。”   每回牧青原越生气、儿子就越是嬉皮笑脸,这回可不上当了,再气下去,妙招还没使出来,自己就先气得吐血而亡,儿子还以为他装死呢。   牧青原忍住怒意:“风儿,你正经一点,爹有正事要找你谈。”   牧风儿一听,跳下椅子的扶把,表情尽量正经。“好吧,咱们就来谈正事儿。”他咽下一口口水。““飞霜”前两天生产,它很勇敢的,你应该去看看它。”   牧青原咬紧牙根,却满脸胀红,像忍住一股气焰在胸口,极力压抑着,不泛发作。   见父亲不语,他又再强调一次。“真的,我从“飞霜”的表情,知道它很希望你去探望它,爹,你就去看看它嘛——”   “飞霜”是一匹马呀——”牧青原的火气仍旧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废话!牧风儿当然知道“飞霜”是一匹马,而且是自己的爱马。“对啊,它是一匹勇敢的——”父亲突然大叫出声,吓了他一跳,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住嘴——那不是我要跟你谈的正事!”   所有的人全吓得自动低头闭嘴,牧风儿支着下巴研读父亲脸上难解的神情,显然他们父子两人对“正事”的认知上有点差距。   唉!人类真是世上最复杂的动物,不过,不打紧,他回牧场后,再慢慢跟“飞霜”解释,它应该会原谅父亲的。   “从现在起,不要再跟我提那些马匹的事了。”牧青原可没那分闲情逸致听什么大马生小马的芝麻绿豆事。   唉!如果今天是风儿他能娶房媳妇,帮牧家生个小壮丁,那么就算是千里迢迢他都会赶去看,而此刻……哼!谁要去看大马生小马,干么呀!牧风儿吸着嘴,怪了,“飞霜”又没惹爹,爹为何气它气成那样呢?   “好吧,那我们就谈谈羊槽那边的事吧!”今年的羊群养得又肥又大,可以替九牧门赚不少银子,应该算是正事了吧!牧风儿暗付。   堂堂的门主差点被少门主儿子气挂了。难道这孩子眼里就只有那些牲畜吗?   “我再讲一次,从现在起,你不、准、说、话。”他要在被儿子气死之前,留最后一丝力气说出那个完美计谋。   牧风儿点点头,用两只食指交叉在自己的双唇上,看来那些羊儿们大概也得罪过爹,才会让他老人家这般不悦。   八叔连忙出面缓和两父子行将动干戈的场面,端出一盅热参茶奉上前。   牧青原吞吐养息,调整真气,接过八叔递过来的一杯参茶,呷一口,火气才渐平。牧风儿一对骨碌碌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瞅着父亲,洗耳恭听所谓的正事,究竟是有多大条。   “爹打算竞夺在无命坡举行的武林盟主争霸!”他瞧瞧儿子的脸色,两眼无神,没什么反应。   别急,继续出招吧。   “虽然咱们的“九牧绳法”称霸关外,无人能敌,但是天外有天,中原的武学奇功可能技高一筹,所以……””他故意停顿一下,再度偷瞄儿子。   但见风儿的眼皮有如湖边的杨柳,自然垂放,叹,这小于当他在念经不成,竟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经他斥喝一声,眼皮才又翻回,露出放大的瞳仁。   “昔日,爹有一位中原的老友,名叫端木鸿,他的先人曾以自家绝学“凌波宝典”技冠群雄当上武林盟主的地位,我想——如果爹能取得宝典,相信盟主之尊唾手可得,只可惜端木鸿已去世多年,听说他将“凌波宝典”传给他的女儿了……”   哇,爹是在讲正事,还是在说故事,怎么又臭又长的,像女人家的裹脚布,他的眼皮实在快撑不住,盖将下来了!   “爹很想取得“凌波宝典”,一来可助我夺下盟主的宝座,二来可帮老友将绝学发扬光大,唉,只是怕对不起你娘——”   爹想拿宝典,关娘什么事呀?!这事太复杂了,但是他实在太困了,懒得去思考这等没营养又伤大脑的事。   但见他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细缝,勉强撑住,一搭一眨的,时有时无地观察老爹的表情。   牧青原转头回顾儿子,却见到一双睡眼惺松,当下,气得说不出话来。   哎!没声音了,爹讲完了吗?晤,看爹的表情不太像,后面的故事可能还很长的样子。   “风儿!不准给我睡觉,你倒是说说话啊,别像个哑巴似的?”牧青原恨不得上前去拉开儿子昏然欲闭的睡眼。   他睁一眼、闭一眼地耍逗着老爹。“啊,我可以说话了吗?”刚刚明明是爹不准他开口讲话的,现在又回头来说他是哑巴,真是“老番癫”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痛苦了,想睡不能睡。不如,他来帮爹结束这个索然无味的话题。   “爹,我读过一本书册上面好像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耳顺,六十而知天命,爹你今年刚好六十大寿,应该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别越老越贪心。”   “谁说的?!”活了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人指责不够知天命,牧青原气得下不了台。牧风儿一副事不关已。“是一个中原的读书人,叫孔仲尼的人说的吧。”   “来人啊,去给我抓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他已经死了啦!”牧风儿招摇头。“爹,多读点书,对你有益的!”   牧青原这回真的是没面子了,不但被一个死人骂不知天命,还被儿子说成没学问,还当着众人面前嘲讽他。“你到底是要帮我,还是在气我?!”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那本什么宝典的话,我去趟中原帮你拿到它就是了。”一句话,爽快!不就是一本秘笈而已嘛!瞧爹气得面目狰狞。   鱼儿上勾了。牧青原心中由气转喜。   “真的?风儿,爹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儿子。”只是经常不听话罢了。   牧风儿耸耸厚实的肩膀,豪气万千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太好了!八叔你听到了。”牧青原总算如愿以偿了,开心得哈哈大笑,连八叔都笑了。又回头询问厅前排成两行的随从。“你们也都听到少门主说的话吧?!”   所有的人仿如使用同一张嘴。“听到了!”声音铿锵有力,如雷贯耳。   牧青原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越多人作证对他越有利,等一下才不会有人出尔反尔。八叔趋附到牧青原耳边恭维道:“门主果然高明!”牧青原更是得意。   只有牧风儿还被蒙在鼓里,不疑有诈,倒认为父亲有点小题大作,依他的武功别说是从别人那儿拿本秘笈,就算是要取得今年的武林盟主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没兴趣。没想到只是一件小事,竞能让爹笑逐颜开,撇掉那张死人脸,这么简单容易的任务,早说嘛,前面就不用听爹说一大堆废话,他也好快些回去看“飞霜”和它的小马。   “爹,你是不是可以去探视一下刚生产不久的“飞霜”,它真的是——”   “好!”牧青原没有二话,立即答应。   “太好了!”他扬一下手边的九牧绳,拍打在地上,霹啪作响,转身欲走。   “等一下,风儿,我还没告诉你端木鸿的女儿将秘笈放在何处?”牧青原差点高兴得昏了头。   牧风儿又兜走回来。“那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放在她身上!”没有人会把独家功夫秘友拿在手上玩吧。   牧青原边点头、边微笑,那笑容可有含意了。“没错,她是把宝典故在身上,而且是穿在身上。”   “你是说凌波宝典是件衣服?”牧风儿有些错悍,先前一直以为宝典可该是一册书来着,没想到竟是一件衣服?   聪明啊,不愧是他牧青原的儿子,未来九牧门的继承人。   “嗯——也可以这么说,因为端木鸿把宝典绣在女儿的肚兜儿里面。”   “哇啊!高招!”他鼓掌叫好,摇头赞叹。“亏他想得出来。”   “是啊,谁也想不到他会把“凌波宝典”绣在女人的小肚兜儿内。”牧青原附和地哈哈大笑。   既然谁都想不到,为何爹会知道呢?他一脸纳闷地眯起眼睛研究爹的表情。“爹,那你又怎会知道呢?”   牧青原仍是不断地哈哈大笑,有点志得意满。   “因为那是我教端木鸿这么做的!怎么样?爹的方法不错吧,这么一来谁也偷不走“凌波宝典”。”   爹笑得光辉灿烂,他可笑不出来了。“是呀!太好了,好得教我不知如何下手去偷呀?”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爹应该知道盗得宝典的好伎俩吧!   “风儿,爹不是叫你去偷,而是要你去将端木鸿的女儿娶回来!”   “什么呀?!”他瞪眼惊呼。   牧青原继续说着他的骗婚大计。“难道你剥光了人家姑娘的肚兜儿,看光了人家姑娘一丝不挂的玉体,就想走人呀,你太不负责任了!”   哇,这个诡诈的老爹什么时候又变出这么多仁义道德来压他。   “谁要看她的什么一丝不挂的玉体啊?我还伯长针眼呢!”他满脸通红地急着辩解,心虚得好像自己已经看过了似的。   “风儿,你在讲什么浑话?不剥光她的衣服如何取得宝典?”他开始循循善诱。“所以爹认为洞房花烛夜是最好的时机,衣服一褪,宝典不就落在你的手上了吗?”这就是他的妙计。   牧风儿睁大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驳。“我都不知道她长得是圆是扁,怎么娶呀?没感情的嘛!”再怎样也不能为了一件肚兜来换取他的终身幸福吧,太说不过去了。“没关系,爹见过她,爹画给你看。”   牧青原拿了一块白石头,开始在岩石地上画起人像来了。   父亲的画技虽然不怎么出色,但是他仍看得出来五官平均分在小脸蛋上,只是越看越不对劲。   “爹,这张脸看起来像个婴儿似的。”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连头发都不怎么多,稀稀疏疏的。   “差不多,那年我和你母亲一起去探望端木鸿夫妇时,他的女儿才刚满周岁不久,所以应该算是个婴儿没错。”他可洋洋得意于自己的画技,能把当年的女婴画得如此传神。   牧风儿已经受不了父亲将他的婚姻大事当儿戏一般耍,基于自已是儿子的身份,不想讲太难听的话来责备父亲幼稚。   看一眼儿子坚决反对的神情,只得换另一种说法:“或者你比较聪明,会想到其他的好法子,能让她脱掉衣服,但是千万记得别让她知道你曾看过她一丝不挂的身体,否则人家是个黄花大闺女,万一想不开咬舌自尽或上吊自杀……”牧青原故意吓唬,好让儿子良心感到不安,而选择前项方法。   “爹——我被你害惨了,万一他女儿若是个丑八怪,你也要我娶她吗?”他可不想每天对着一个丑兮兮的老婆而影响情绪。   牧青原点点头,露出老奸巨猾的表情,望着被骗的儿子一脸诧异,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为了牧家的香火,他也是逼不得已啊!“哎呀呀——爹爹,亏你想得出这么狠毒狡诈的诡计来对付自己的儿子呀——”搞了半天原来是一出老子骗儿子的戏,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竟然被父亲设计了。“你休想反悔不认帐!”牧青原先堵住儿子的退路,教他后悔不得。   他气在心里口难开,爹真够贼的,以为只是弄本秘笈回来就了事,居然还扯到要洞房才成,父亲真是太诡计多端了。   “难怪你说怕对不起娘。”他不该没听完父亲的话,就急着答允这档子亏大本的“正事”,更糟糕的是要他去面对一个姑娘,还得想办法将她骗上床,天呀,这也太棘手了吧!真麻烦。偏偏男子汉大丈夫又不能出尔反尔,哎呀,他怎会笨到去着了父亲的道呢?   牧青原和八叔互望一眼,两人撇着嘴角忍不住偷笑,不慎被他瞄到,他气恼地希望着。“别笑得太早,也许那个端木鸿的女儿已嫁为人妇了呢!”   “哈!这点你放心,如果她没搬家的话,现在人应该还在峨嵋山。”牧青原早料到儿子会有此侥幸的心理,所以他早就打探清楚佳人芳踪。   “峨呢山?!”   他心里有股不祥的预兆。据他所知峨呢山层峦叠峰,终年积雪,不宜居住,就只有一个峨嵋寺的尼姑庵在那儿。   “他女儿怎会在那儿——”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如大梦初醒地惊呼道。“难道她是个尼姑?!”   天底下再也没比这件事更荒唐的了。“爹,你要我去娶个尼姑,为了一件肚兜,哈哈,爹,你不会那么残忍的,对不对!?”他有点啼笑皆非,心想爹一定在开他玩笑。牧青原和八叔对望一眼,撇着唇角直偷笑。“是呀,尼姑可不好勾引,儿子呀,你得加把劲儿了,女人可不比那些马呀羊的,很难伺候的。”   牧风儿嘲着一张俏皮的俊脸,先前进门时的眉开眼笑这会儿成了眉锁眼瞪了。   看着自己儿子那张想反悔又说不出口的苦瓜脸,牧青原顿然有一种大获全胜的痛快。“儿子呀,笑一笑呀,你不是最爱调皮捣蛋、嘻嘻哈哈的吗?别那么严肃,不过是个小尼姑而已嘛!”   “小尼姑而已——”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呀!”牧青原故意用方才儿子信誓旦旦的话,重述一遍,再次施压。“我劝你赶快动身去峨嵋山吧!运气好点的话,也许她还没剃度!”一想到要娶个头发光溜溜的尼姑回来当娘子,牧风儿可是气得牙痒痒的,就是被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害惨了!   原本俊挺灵俏的帅气脸蛋,一下子乌云罩顶,挥不去的愁云惨雾,像掉进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峨呢山上的尼姑庵,他吓得寒毛直竖。   “对了,那个小尼姑的名字叫端木紫。”   牧青原提醒朝门外走去面无表情的儿子。   天呀,他要去勾引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也不知她长得是圆或扁,还要和她……洞房,一想到尼姑两个字,不管是兴趣或性趣都跟她们头顶上的毛发一样,荡、然、无存了。 第二章   峨嵋山上,夜黑风高,万籁俱寂,庵内的尼姑们该已沉沉睡去了才是。   牧风儿头戴黑纱斗笠,身穿夜色一般的黑衣,攀在高山上,如炬的眼神凝视着那端山顶上峰峰的钟楼,沉思良久,像要决定一件毕生最重要的事情。   “看来今晚适合认识新朋友。”   然而他却一身遮头盖脸的装扮,看来是不想太早露出他那关外第一美男子的庐山真面目。   终身大事,兹事体大,可不比在马市里挑选马匹,当然不能贸然行事,首先他得先瞧瞧那位即将要认识的新朋友长相如何,再作定夺嘛。   脚下一蹬,施展起轻功,像早地拔葱,身轻如燕,有如晴蜒点水般地越过两山之间的林梢,一个落地,定立在大门外,眼里瞄着龙飞凤舞的斗大字体“峨嵋寺”横挂门檐,在夜间灯火忽明忽灭的闪照下,气宇轩昂地守护着巨宅,像个不让须眉的女豪杰。   大门两侧的石狮旁各站了两位姑娘,可能是站哨守夜的人员,仔细一看,两位姑娘头顶上却蓄至头乌溜溜的长发,依他粗浅的江湖经验,尼姑应该是“无发无天”才对,怎么她们的青丝又长又黑?不妨上前一问吧。   走近一瞧方发现,那两位姑娘美若天仙,不似人间物,而且还身怀绝技,竟能立地而眠。哇,真人不露相,了不起!   他分别观察两位美娇娘良久,一位面容灵秀,绞柔若月,如云的发誓,幽丽典婉,透着一股江潮儿女的善解人意,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另一位年纪轻些,直泻的长发,分层占据了她的香肩,间夹着几落浅蓝色缎带的发辫,适合她一脸娇俏可人的容颜,浓密的眼睫,垂落如一枚睡着了的弦月,紧抿的薄唇,微微嚼起,似在撒娇般,这个小家碧玉,更吸引他的目光,不愿移去。   就问小家碧玉吧。牧风儿轻唤着俏姑娘,气息吹拂上她的脸庞,如一缕烟。   “喂!姑娘,请问你认识峨嵋寺的人吗?”他期待着姑娘的樱唇小嘴将发出如黄驾艇的声音,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惊动这张美丽的睡容,实在是太甜美了,即使让他欣赏一整夜,也不嫌累。   只是,美女固然要欣赏,正事也不能抛在脑后。   久候,无回应,可能是姑娘睡得太沉了,而他的声音又太轻了,所以她没听见,继续睡美人的甜梦,希望她的梦里有他。   这般清新姣美的女子,若是端木紫该有多好!   望着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白皙柔细的肌肤,像掐得出水的蜜桃,他真想咬一口。   牧风儿好整以暇地想象姑娘翻开眼时,会是何种表情,是被他的风采所迷,而痴痴凝视眼前的翩翩美   男子,抑或低头含笑,满脸羞红呢?   夜风袭过姑娘如丝绒般的秀发,秀发也入眠了,慵懒无力地在云鬓旁飘呀荡的,此时的他,又好想抚摸一下啊。   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扯动她的发辫,上下牵引着,像在拉铜铃。   “喂,“小家碧玉”,醒醒呀!”不知人家姑娘姓何名啥,就用外形叫将了起来。   姑娘的睡意太沉了,并未立即被他扯醒,倒是那触感柔顺的发丝,教他越拉越起劲,越扯越用力,一点也不温柔。   “哎呀,好痛!”喊痛的姑娘以为自己作梦了,怎会睡到头发被扯得发痛,以为是作梦来着,便伸手去驱赶无端跑出来的疼痛感。   不料,却摸到一只手,吓得她张眼大叫。“喂,你是谁?干么扯我的头发?”一脚朝牧风儿的胸口踢去。   “哇,这么凶悍!枉费了那张美美的脸蛋儿。”他右掌一伸,接住姑娘那只天外飞来的玉腿,眼角一瞄,快速地欣赏了她的美腿,还不忘椰榆道:“这腿虽然短了点,不过幸好没长腿毛。”   “关你屁事?”   “啧啧,可惜气质也差了些。”他摇头抱胸地叹息着,好像大夫在宣布一个没救的病人一样。   姑娘可气了,无端被挑了好眠。秀发无端遭他亵渎也就算了,竟然连她的脚也被拿来评长论短,还敢出言不逊批评她没气质。   太过分了!   瞧他此刻手里还捏着自己的小腿不放,这个不知死活又变态的家伙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找、死、呀!”她拔出腰际上的佩剑,杀气腾腾。   没想到拔剑的动作过大,右半身一仰,仰过了头,金鸡独立又跌不稳,整个人便往后跌,倒了个大栽葱。   噗呼!   他腾出另外一只手想去抓住她,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咚!她重重地摔倒在地,四脚朝天,另一只脚还握在他手里。   她的头先着地,痛得抚头大叫。“放开我的脚!”   看着她的丝裙半掀至膝盖处,几乎快要春光外泄了,赶紧松开她的脚,他可没兴趣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而长针眼。   突然一阵宛如黄写出谷的声音传出。“师妹,不得无礼!”是另一头那位睡美人开口说话了。   哇,他刚刚猜错了,原来黄莺出谷的声音在“大家闺秀”身上。   哎呀,好痛!“小家碧玉”摸着后脑勺,瞅着黑瞳大眼瞪他。   “大师姊,无礼的人是他!”她站起身来,头还有点昏昏的呢。   牧风儿有点无辜地自言自语着。“早知道就不问你这个凶巴巴的“小家碧玉”。”   谁知道“小家碧玉”一睁开眼,成了河东狮吼了。“你的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撕烂了它。”   牧风儿假装吓得连忙捂住自己那张可爱的嘴巴。“哗,这么泼辣,将来谁娶了你准倒霉!”   瞧那家伙竟敢到她的地盘来胡言乱语,还敢骂她嫁不出去。“我看你真的是找死!”   她手中那把雪亮的锐剑,飞舞在空中,毫不留情地朝牧风儿的心窝刺去。   “师妹——”那位“大家闺秀”弹起一块碎石,将带杀气的利剑击落。   她气唬唬地开口欲辩。“大师姊,你没听见那个没头没脸的臭男人诅咒我吗?为何还阻止我为江湖除害呢?”   牧风儿听不下去了,挺起胸膛,振振有词反责她。“什么没头没脸?为江湖除害?”他也火了,指着“小家碧玉”的鼻子说道:“我乃堂堂关外九牧门的少——年,而且是正直的少年。”身份还是别急着泄漏,以免滋生后患。   姑娘被他的指责连连逼得后退数步,突然之间又像是她有理似的,那对黑得发亮的眼珠子一瞪,拍掉他的手,反逼回他。“什么九牧门呀?没听过!,我不管你是打哪儿来的蛮夷野人,来到我峨嵋寺就要以真面目示人。”她一脸鄙夷地反唇相稽。“三更半夜不睡觉又缩头缩尾的不敢见人,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一进一退相互对骂地扰得那位大师姊眼花缭乱,索性挡在两人中间,隔开战火。“这位大侠,深夜前来峨嵋派,不知有何指教?”   关外的九牧门?她是真的没听过,只得怪自己见识短浅。不过,见他和师妹童心未涡的争吵,毫无城府,理当不是什么恶人,但心里仍不免纳闷,他既然都报了自己的姓名和门号了,为何还要头戴黑纱帽不愿正面示人呢?   见“大家闺秀”出言相问,颇有礼数,至少她还称呼他一句——“大侠”呢,哪像那个蛮横泼辣的野丫头。   先歪过头去呸那小辣椒一口。“本大侠懒得跟你这个刁蛮女一般见识。”再回头正视眼前的美女。“还是姑娘识大体。”   被骂成刁蛮女的师妹气得要大吼。“你真的死定了!”转身向门内跑去,还边撂话。“你有种别走,我去叫醒师父来修理你。”   “师妹!别去——”   来不及了!怒火焚身的师妹已消失在黑夜里。 大师姊婉转致歉。“失利了,师妹年轻气盛,有得罪之处请大侠见谅。”   哇,她为何如此温柔婉约呢?连说出来的话都句句悦耳动听,他身上纵使有再多的怒气,也早已被她的和颜悦色熨平了。   同一个尼姑庵调教出来的尼姑,气质为何差这么多呢?真教人大开眼界。   “不过,师妹平时并非如此,唉,也许是师父的教诲使她矫枉过正了,才会对男人格外凶猛,那也是一种自卫呀。”   圆月当空,牧风地轻俏地回道:“是吗?想必你的师妹是属狗的,才会在月圆时乱咬人吧!”   苏晓映被他逗笑了,两唇微微向上弯起,引人无限遐思。   同样令人惊艳的两名女子,性情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姑娘,请问芳名?”比起方才和那刁丫头叫嚣时的粗声厉气,此刻的他变得斯文有礼,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我是峨嵋寺的大弟子,苏晓映。”   不但人美连名字都诗意盎然呢!“苏姑娘,其实我是不想惊动大家,才深夜前来这里,绝无恶意。”他谦恭地看着苏晓映。   “其实我只是来看一个人罢了,无意惊动众人,扰了峨嵋弟子的清修。”那是他蒙头埋脸的用意。   总得暗中先行察看那端木紫的五官是否齐全?四肢是否正常吧?   “你要见的人在我峨嵋寺里?”苏晓映的眼神流连在牧风儿周身。   “嗯!应该没错。”除非爹又在要他,故意把他骗到几千里外的峨嵋山来欣赏一群尼姑们。   他在心里唱叹着。唉!可惜啊可惜,她不是端木紫。   苏晓映轻移莲步,越近牧风儿身边,欲藉机透视他的相貌。“敢问大侠要找的人是何姓名?”   瞧他颀长的身躯,临风而立,昂藏如巨木,言谈之中充满自信,虽然方才与师妹起争执时,流露出刁钻的口才,但无损于他的侠气。   “我要找的人叫——”   突然,黑影幢幢,冲出两扇门板,哗啦啦的一堆人,像出动了千军万马,层层将牧民儿园住。   他的眉头一纠,是那个凶蛮无礼的丫头带着大批人马出来凑热闹了,不过是小场面,影响不了他和苏姑娘之间的对话。“端、木、紫!”   “谁在叫我?!”师妹不耐烦地大声吼,严然火气仍未消褪。   一出来就听到自己名字,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连名带姓喊她,找死!   牧风儿也横眉怒眼了!   他是要找端木紫姑娘,那个凶女人回什么嘴呀!   “喂,自己没本事就躲远一点,别三更半夜里还去吵醒一大堆人出来撑腰,啧啧,峨嵋派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这丫头没什么教养,他只好牺牲一点,替她师父教训一下不争气的门徒。   “你、你真的太嚣张了!”“小家碧玉”咬牙切齿的磨牙声,恨不得把眼前的恶人给哈了。   牧风儿耸耸肩,他就是嚣张又怎样?咬他呀!谅她也没那个本领,否则就不用去搬救兵了。   “你竟敢到峨嵋寺来撒野,我若没教你断手断脚就太对不起师父了。”她的脸上充满了杀气,剑尖直对准了牧风儿。   被她唤醒的师姊妹们,见来人对她无礼,也纷纷拔剑欲与敌人展开生死对决。   “住手!”苏晓映再度出面,走到师妹眼前,心里的疑惑末除。   “大师姊——”   “师妹,这位大侠是专程来看你的!”既然他是专为师妹而来,为河两人对面不相识呢?   苏晓映的心里,竟然有股莫名的羡慕之情,也许是那位大侠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会佳人一面的真诚教她感动吧!   “看什么看,我又不认识他。”   她牌了一口。“喂,如果你现在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赶紧在我还没大动肝火杀了你以前,有多远就躲多远,永远别再让我见到你,也许还有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牧风儿摇头轻笑,忍住被那丫头激起的怒意,转身向苏晓映,很有风度地说:“苏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为“她”而来。”他故意用鼻音发出那个字,以示不屑。“我要找的人是“端木紫”!”   忽然,所有的人全伸出右手,指向那个爱说大话又不知死活的刁蛮丫头,齐声同气地说道:“她就是端木紫!”   牧风儿顿觉五雷轰顶,砰!两侧的太阳穴加速脉动着,像有一股气直要冲出筋脉。   “你是端木紫?!”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却有着比男人还火爆的性情,他真的只有一句话。“救命呀!”   这个女人是端木紫!这个凶悍刁蛮,火一般烈的女人,居然是他爹要他去勾引甚至还要娶她回家的端木紫?!   他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抗议,呐喊。   “爹,你别再说了,我绝不会娶那个凶婆娘的。”   牧风儿边抚着“飞霜”的鬃须,边想着那夜暗访峨嵋寺的情形,想到心惊处,不忘补充说明。“幸亏我跑得快,否则不知道被那个见人就喊杀的端木紫给剁成几大块了。”   他故意讲得夸张严重,父亲才不会逼他去娶母老虎。   “什么!?”牧青原震惊地抚着胸口。“哦!我可怜的世侄女。”   牧风儿以为父亲会因疼惜他而安慰他,放弃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谁可怜?!我可怜啊!”爹是不是同情错对象了,差点被砍的人是他呀!   牧青原对他的陈述无动于衷,继续如丧考批的哀嚎。   “唉啊——想不到当年那个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娃儿,竟然被峨嵋寺的老尼姑调教成一个凶婆娘。”他的身子摇摇晃晃,虚弱得像随时都会倒地似的。   牧风儿看傻了,不解父亲为何如此激动,端木紫再怎么沦落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刺激没那么大吧!   “端木兄啊——我对不起你呀——”   父亲忽而长吁短叹,忽而呼天抢地。   突然,咚一声!父亲难过地昏厥了过去。   不会吧!他望着倒在地上没人搀扶的父亲,表明心态地说:“爹,你该不是故意昏倒来吓唬我吧?我是不会再回去峨嵋寺的!”   牧青原正有此意,可是被儿子识破了招数,要不下去了,只好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屑,喟叹出声。   “唉,看来我老人家只好亲自出马了。”   “爹,你想干什么?”他的手停止抚弄着爱马,疑惑地问道。   牧青原仰头望天,无奈地说:“你娘临终前,曾要求我绝不可续弦,她担心我再娶进门的后母会虐待你,其实为爹的也不想啊!”他的双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一副“我不入地狱准入地狱”的表情。   “但是,今天为了拿下武林盟主,发扬九牧门的声威,我只好亲自前往峨嵋寺,设法娶回端木紫,唯有如此才能得到她身上的“凌波宝典”。”   牧风儿瞪着浓眉大眼,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是出自父亲的嘴巴。   “你、你要娶——那个端——木——紫?!”他真希望有人能一棒打醒父亲的江湖称霸梦。   牧青原点点头。“风儿,你不介意有个娘年纪比你轻吧?”   “我当然介意!”他反手过去抚住父亲的肩头,使劲地摇晃。   “爹,你是“老番癫”啊?!要我去叫那个凶狠粗野的端木紫——”那个娘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同意你娶她为妻。”   牧青原吹胡子瞪眼地怒道:“你这样跟爹讲话啊,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再顺水推舟。“要不你娶她为妻好了!”   他倒是沉默了,与其要让端木紫当他的后娘,不如——唉哟,可是一想到那个凶女人动不动就要砍人手脚,性情之残暴好比猛虎野兽,不行、不行,这样他的牺牲太大了。   见儿子似有意又无意地犹豫着,牧青原再用力一推。“唉,都怪那孩子命苦,没爹又没娘,没人教养,才会被你东嫌西嫌的,说不定她的内心深处是很温顺的,只是你没有去挖掘而已。”   “是喔?!她的内心深处有多深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她只有睡着了,才会温顺。”那可是他亲眼所见的。   “既然你那么讨厌她,我也不勉强你,你就等着叫她娘吧!”牧青原再度以退为进。   要他叫她娘,这辈子是甭想的了!这点骨气,至少他还有。   忽然,他灵机一动。“等一下,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牧青原以为儿子想通了。   “爹,你当真非坐上武林盟主不可?”他得衡量看看自己的牺牲是否值得。   “那还用说!”不过,他更想要含治弄孙。   “看来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他像壮士断腕般绝决,因为他将做出前所未有的牺牲。   “什么路?”牧青原被儿子弄糊涂了。   “爹,娘的衣服还在不在?”   “你想干什么?”牧青原张着嘴,心里有点害怕。   两父子在草原上,大眼瞪小眼,各怀鬼胎,一个想尽办法要儿子娶媳妇,一个却费尽心思不想娶那个媳妇。   而且只要别让那个凶婆娘当他的娘或是老婆,做一点小小的牺牲,他还可以忍受。 第三章   午后的峨嵋山麓,斜阳余一寸,正是峨嵋寺里的女门徒强身健体的时刻。   习武练剑场上,一群明日江湖的女豪杰在太阳底下,舞弄着刀光剑影,吆喝声不绝于耳。   只有端木紫蹲踞在场边,两手托腮无精打采地看着众家师姊们竞技。   指导师妹们练剑的苏晓映趁练习的空档,走到端木紫身旁,安慰她。“师妹,别愁眉苦脸的,师父不让你习武自有她的用意。”   这种安慰人的话,她已经听腻了,就是不知道师父的用意究竟何在?   来到峨嵋寺,转眼也过了十个年头,除了个儿长高以外,其他的没半点长进,什么武功也没学到,将来到了江湖,铁会被坏人欲成几大块。   苏晓映对于师妹会被砍成几大块没兴趣追问,倒有一事她一直搁在心里面,低声细语地问道:“师妹,那天夜里来看你的那位大侠,你真的不认识?”   “哼,什么大侠?大师姊你真是太善良了,那种神经病鬼才认识!”她索性把不能练武的火气发泄到那家伙身上。   “师妹,出家人要守口业。”大师姊耐心地提醒她,虽然师父尚未同意寺里一干女徒们剃度为尼,但她们仍自认为佛门弟子。   哼,说他是神经病算客气了,哪有人闲闲没事做,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的大门口叫嚣嚷着要找人,害她不得安眠。   搞了老半天才知道他要找的人,竟然是她!真是不幸,祖上没积德,倒了八辈子的霉。   谁晓得那个神经病莫名其妙到了极点,硬是不肯相信她就是端木紫,端木紫就是她,非要几位师姊攫另指证,他才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这种人不是神经病,难道还要赞美他身心正常吗?   “可是,他知道你的名字,又急着在三更半夜来找你,我想其中必有缘故,总之你的态度不应该那么恶劣。”苏晓映倒是对他充满了好奇。   端木紫嗟了一口气。“大师姊呀,你忘了师父的告诫,十个男人九个坏!”   苏晓映可不那么认为。“那么最少还有一个是好人呀。”   “错了!另外一个就是像他这种患有神经病的男人,更危险!”她振振有词地说着,倒像她才是大师姊似的。   “可是……”苏晓映还不死心,她觉得他充其量只是有点吊儿郎当罢了,称不上坏人吧。   端木紫拍拍大师姊的肩膀。“哎呀,别可是了,反正咱们还是应该听师父的话,离那些男人远一点!”   大师姊也太单纯了,坏人怎么会把坏字写在脸上——让人看到的呢?   端木紫叼着垂在肩上的发辫耍弄着,一副匀称的身子,挂着张清清亮亮的脸庞,容不下半点浑沌。   不知何时,一位身形娇小十分秀气的姑娘走到端木紫的身旁,吁声吁气的声音附和着她的看法。   “是呀!阿紫师姊说的有道理。”她的头净靠在端木紫的肩上,并眨下一眼,表示爱意。   端木紫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先躲到大师姊的背后去,安全些。   其实也不是她的耳朵不好,实在是慕容玲珑师妹那一口超级嗲的魔音,没几个人抵挡得了,还有她那张爱意泛滥的表情,更教人无法消受。   “阿——紫——师——姊——”哇!那一声催人命的呼唤声,经常教她半夜噩梦连连。慕容师妹最喜欢将她那颗大常人一号的头靠在她的肩上,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哇哇,才说着她的头又靠了过来。   “哎呀,我的肩膀好酸啊!”她藉故闪掉师妹的大头压境。   “阿紫师姊,让我来帮你消除酸痛吧!”   眼看慕容师妹的手就要伸过来帮她“抓龙”,她赶紧两手挡在胸前,谢绝特别的关爱。“我不酸了!”   唉,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怎地,老觉得娇滴滴的慕容玲珑师妹看她时的眼神跟一般人不一样,而且动不动就喜欢把身子瘫在她的胸口或肩上,跟她说话时格外撒娇嗔气。   哎呀,反正怪怪的,还是离慕容师妹远一点。   苏晓映看得出在峨嵋寺这个没有男人的天地里,很多师妹们的心里都暗把个性洒脱不拘小节的阿紫当成男人般崇拜,慕容玲珑当然也不例外,也许佛经抵挡不了人世间的爱欲吧!   慕容玲珑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告诉两位师姊,师父召集大家呢!”   苏晓映和慕容玲拢两人一前一后地齐走向前,只有端木紫步履蹒跚地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反正每回师父召集大家都是有要事相告,不过那些要事,通常与她无关。   峨嵋寺的住持妙莲师太领着一位英气俊俏的姑娘,站在大堂外的台阶上,面对着台下上百名的女弟子。   ““她”叫牧风儿,对中原佛学禅理多有研注,所以特地千里迢迢从关外前来峨嵋寺参禅礼佛,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而来者是客,你们要多多关照“她”,听到没?”   “是的,师父。”台下响起一片清越的女声。   虽是女装扮相,但仍掩不住英气逼人的牧风儿,一眼就吸引了端木紫的注意,心里暗叫。“哇,好帅的姑娘哦!”又忍不住多看牧风儿两眼。   而站在一旁东扯西拉的牧风儿,就担心胸口上那两颗橙子会掉下来,一不小心被自己给踩烂了。   临出发前,他伫立在铜镜前,至少发呆了半个时辰,根本认不出镜中那个怪里怪气的姑娘就是高大英俊、玉树临风的美男于——牧风儿。他穿了娘生前的衣裳,头顶上竖起两蛇硬邦邦的发髻,那一身女装还是八叔和爹七手八脚合力拼凑起来的杰作呢。   本来以为做姑娘家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头上多出两团东西而已,谁知道事情好像没那么容易呢。   “咦?好像还少了点什么东西?”爹那两只比鹰还锐利的眼珠,直盯着他上下端详,就是说不上来究竟是少了姑娘家身上该有的什么东西。   “是吗?”他原地打转地看着自己,一阵左顾右盼。   才一穿上母亲遗留下来的红色小肚兜,.他就后悔了。   据爹说,那件小肚兜可是母亲觉得最柔魅的一件,任何雄壮威武的男人都抵挡不了它的魅力,当然那个猛男指的就是爹。   唉,他真是自找麻烦,无语问苍天啊!没事在自己雄壮威武的身体罩上一件红透半边天的亵衣,直教他浑身不自在。罢了,谁叫他自作聪明想出这种馊主意来整自己,这下子可好了,连平时大步阔步的走路方式都得改成小碎步,像憋尿似的难看。   这样的牺牲难道不够,还要他怎样嘛!   只有八叔闷不作响,笑而不语,运自走进灶房,再兜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两粒橙子,一个迳儿地往穿在他身上的亵衣里面塞,胸部突然鼓胀得像驼背。   “这样是不是好点了?”   牧青原看傻了,整个人像被点了穴道似的直视儿子胸前多出来的那两块的陵地,良久才噗哧一声,大笑出声。   “八叔,你那两粒橙子那么一放,可真是画龙点睛呀!”   “一定要这样吗?我的胸口挺难受的呢。”他总觉得爹和八叔是合起来整他,因为他不同意娶那个端木紫回来,让他们两个含饴弄孙。   “这办法是你想出来,有罪当然要自己受,更何况姑娘家本来就是长得这样子,才叫前凸后翘。”牧青原说着、看着,憋不住又大笑起来,不敢相信那个淘气顽劣的儿子,竞成了眼前妖娇美丽的姑娘家了。   “啧啧,原来当女人这么辛苦啊!”女人难做,男扮女装更是难上加难!   八叔提醒他。“少门主,你说话的声音得再调高一些,否则会被妙莲那个老尼姑识破。”   “是吗?!”他试着拉高嗓门。   “再高一些。”八叔和爹意见一致。   “是——吗?!”他不敢相信那种杀猪的声音,是发自他的嘴巴。   “嗯,差不多了!”看来他们都很满意他的变声成功。   虽然这种变身又变声的日子会很痛苦,但他相信不会太久的,依他的聪明才智三五天就能将宝典偷到手。   只是这三五天却度日如年啊!一想到这儿,他的胸口和喉咙同时难过起来,像要呼不过气来。   放眼望去,峨嵋寺的姑娘们,确实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两培肉在前胸,真是太辛苦了。   咦?怎么没见到那个凶神恶煞端木紫,不知她身上是不是也有,哈……活该,累死她最好。   妙莲师太突然大叫一声,吵了牧风儿的暗自窃喜。   “阿紫,这丫头躲哪儿去了?”   哇!吓了他一大跳,这老尼姑看似年迈,喊起话来却中气十足。   她在叫谁啊?要动用这么大的真气来喊,被喊到的人是重听了,还是聋子?他挑了眼等着看。   但见端木紫从百步外,加足马力冲过来。“师父,我在这里!”   她边跑边回话,脸上还荡着微笑,气都来不及吐了。   牧风儿见端木紫连冲带撞地跑过来,轻哼一声。“原来是她!”还不知她除了性情暴皮之外,连耳朵都不怎么好,噢,幸亏没娶她回家,否则每天光叫她,喉咙大概都喊哑了。   本想蹲在一旁纳凉的端木紫,以为每次集合,她都是站在场边睁眼发呆,有她没她,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反正师父从来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是这回不一样哦!她亲耳听到师父喊她的名字,有股被重视的感觉,心里忍不住臆想着。   难道师父终于同意她练武了?   妙莲师太把端木紫拉到牧风儿面前,叮嘱地道:“阿紫,你一向最热心,就负责带领新来的小师妹熟悉咱们峨嵋寺的环境。”这丫头平时没多大用处,虽然老是给她惹点小麻烦,但还算古道热肠。   啊?!为什么是她呢?这么多美女在场,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强,偏偏选一只母老虎当他的向导,罢了,反正他到峨嵋寺也不是来选美的,就忍着点吧!   “那有什么问题!”她一口答应。   两颗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闪呀闪的,瞅着师父的嘴巴,觉得师父应该还有话没说完,不是吗?   妙莲师太看她怪里怪气的模样,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阿紫,你生病了呀?”她一向不是活蹦乱跳的像只猴吗? ”   “没有啊!”继续盯着师父的嘴巴。   牧风儿也看她不大对劲,像中邪似的眼神不大正常。   这个恶婆娘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怪异,他还是拿到她的小肚兜后,赶紧走人,离这号危险人物远一点。   “以后“你”就是她们的小师妹了!”妙莲师太对牧风儿说着。   牧风儿不觉浑身一抖,被小师妹那三个字给吓死好多细胞。   端木紫见师父的话锋怎么转了舵,好像她们之间的对话已然结束了。她得提醒师父老人家。“师父,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没对徒儿讲?”   “没有啊!”妙莲师太被问得纳闷。   “啊?!”就这样而已哦,她张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期待师父再说出更重要的事来。   她心里可真是黯然神伤,而且全表现在脸上。   牧风儿见端木紫的眼睛转了角度,连忙心虚地别过脸庞,躲避她的视线,怕被那个凶婆娘认了出来,不料一掉头,竞触了慕容玲珑的电,不由得浑身滋地一阵酥麻。   “风儿!”妙莲师太喊了他几声都没回应。   “喂,新来的,师父叫“你”呀!”端木紫朝“她”的肩撞了几下,才将“她”撞醒过来。   一见端木紫侧脸努嘴的表情,他立即从忙于欣赏眼前一个个美娇娘中吓醒过来,直觉地用手挡在两张脸中间,像个屏障。   她是美景当中,唯一的败笔,没办法,她的凶悍粗鲁的形象已经先人为主地镶进他的内心深处,很难拔除了。   没听到对方回应,端木紫还不死心地敲打“她”的手背,像敲门似地。   “喂喂,有人在吗?”   他才不情不愿地探出半张脸。“叫我做什么?”心里还叨念着,这丫头真烦。   “不是我叫“你”,是师父在叫“你”。”   牧风儿回瞪一眼,真是谢谢她的鸡婆了!   不耐烦地看着妙莲老尼姑,劈头就问:“老尼——”“姑”字的嘴形巳摆出,幸好及时恢复理智,煞住了嘴,没喊出口,否则岂不两三下就被扫地出门。   都怪那个端木紫扰得他无法专心演戏,差点叫出老尼姑来,连忙假装一阵咳嗽,再改口称道:“师父,什么事?”   “风儿,“你”先跟着阿紫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过一阵子,“你”们再开始习武吧。”原本安安稳稳被握在妙莲师太手上捻的佛珠,突然差点晃出她的手心。   是端木紫突然从背后激动地抱住妙莲。我们?!那是指她和牧风儿吗?   端木紫兴奋地持续摇动妙莲师太的身子。“真的吗?师父,您是说我可以练武了?”   “你别摇了,再摇下去,就当师父没说过那话。”妙莲师太被晃得头昏目眩,满眼金星。   端木紫立刻松手,脸上的表情像一朵灿开的花。   “哈、哈!”大笑两声,她终于可以习武了。   转向牧风儿,抓紧“她”的手臂。“太好了,我可以习武了!”   这样似乎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欣喜,索性将“她”抱紧,险些将男扮女装的牧风儿胸前的橙子挤出汁来。   他呆了!   那个恶婆娘居然主动对他搂搂抱抱,吓得他不敢乱动。   她紧紧地拥抱着他,两人的胸口密切地撞击在一块。   他只是膛目结舌,任端木紫在他怀里又笑又叫,直到他突然觉得胸前有液体流淌。   “坏了!”他赶紧将她推开,两手抚着胸脯。   “怎么了?”端木紫狐疑地皱着眉头。   “橙子差点被你压扁了!”他还大咧咧地顺便调整一下位置。   众人对“她”的举动,感到好笑又好奇,纷纷低头偷笑。   “嘻嘻,头一回听人管这儿叫橙子?”端木紫指着自己微凸的胸部,捧腹大笑,因为觉得那说法有点老土。   “是……是呀!”他的心情有点汕然,喉咙干干地不大说得出话来。   险些穿帮,幸亏那丫头笨头笨脑的。   端木紫改握住“她”的手,满脸感激抬眼对“她”说:“还是谢谢“你”!”   她纯洁的眼里,流转的尽是真诚的谢意。   他被迫与那张原本教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脸庞对视,几乎不敢相信那张动辄破口大骂的嘴巴,居然会讲出这么有教养的话来。   只是,他无功不受禄呀。   “你谢我什么?”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的心动。   她拉起“她”的手,嘴角含笑。“若不是“你”的到来,我恐怕永远都要当个没武功的废物。”   没武功的废物?   什么?!她居然不会武功,而且还是个会“吠”的动“物”!   牧风儿那一只被拉着的手突然僵住了,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捏破了她柔美般的手骨。   哈!难怪那晚她只会装腔做势,摆了老半天的谱,却迟迟不敢出手,最后还请出一堆人马来助阵,搞了半天,原来她没有武功,嘻,这么一来事情就更好办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笑出声。哇,她可真会装!   “阿紫师姊,恭喜你终于可以练武了。”慕容玲珑挨了过来,但是那双媚眼儿却对着牧风儿抛去,略为倾斜的大头自然要落到他的厚肩上去了。   呵呵!她乾笑两声,飘眼望见牧风儿那副行将软脚,不及慕容师妹的媚功攻势,赶紧一把将“她”拉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边走边叮吁“她”:“离慕容师妹远一点!”   为什么呢?那姑娘倒也挺可人的,虽然头颅稍稍大了点。思付之余,才发现她又主动拉他的手,这婆娘作风真是大胆。   他盯着那一只白皙柔细的嫩白五指,拉扯住另一只粗黑有力的手掌,怎么看都不对劲,遂反手抓住她的手背,轻柔的肤触,令他忘了缠人的裙摆,一个不慎就踩在脚底了。   “啊——”他的身体如大树倾倒般地压向端木紫娇小的背部。   当她回头,已来不及逃了!   “哇,“你”好重喔!”她的惨叫声像被压扁了!   在端木紫带他认识过禅室、诵课厅、灶房、食堂以及她最心爱的小黄狗之后,他才惊察原来峨嵋寺只是个又穷又破的尼姑庵,而庵里面除了妙莲师太及几个辈分较长的师太是真正剃度为尼外,其余的女弟子们全是带发修行,很怪异的尼姑庵。   这样也好,他大可安心自己绝对不会成为历史上头一号男扮女装的尼姑。   至于峨嵋寺的首要戒律,也是她们日常奉为圭臬的修行准则,简单地说,只有四个字,“憎恨男人”。   关于这一点,端木紫可是实行得非常彻底,就算不是全底第一名,最少也是探花或榜眼的水准,从两人见面那一晚就看得出来了。而且那四个字对于她的性格养成影响深远,他可是领教过的,幸亏他机智过人,利用男扮女装才能近得了她的身,否则想取得“凌波宝典”,下辈子投胎当姑娘再说吧。   两人遛达了一大圈,浑身汗流侠背地歇在洗衣的溪流旁,端木紫大喊热昏了,蓦然揭开衣襟,突发奇想地邀他一同戏水清凉一下。   吓得他连忙按住她行将脱去的衣襟。“我先问你,如果,只是如果而已,万一你不小心让一个男人亲眼目睹到你一丝不挂的身体,你会对那个男人怎样?”   “那个男人有两种下场。”她拨去牧风儿的手,神情倒是轻松。   他可紧张了。“哪两种?”不管是哪两种,很有可能是他以后要面对的。   “如果那个男人是个正人君子,算他好运,捡到我这块宝。”端木紫的手指随意地指向“她”,教“她”心虚。“那就麻烦他托人来下聘,再择个黄道吉日,娶我过门!”   “啊,这么严重。”   端木紫两眼一瞪,朱唇微翘。“他总得为我的贞节负责吧。”   天啊!娶她?!这简直是处罚,那他宁愿当个坏男人。   “那另外一种呢?”还有什么酷刑比娶她更可怕呢?   端木紫倏地揪出两根指头,眼歪嘴斜的,一脸狠劲。“那么……那个人的命运将会很悲惨,最少他的两只眼睛肯定保不住;因为它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她的两只魔爪,在空中作势乱抓。   牧风儿下意识地护住眼睛,瞧她那副冷酷无情的恐怖模样,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那你还是别脱衣服。”他可没兴趣看她那副发育不良的棵体。   端木紫突然笑了起来。““你”又不是男人!,怕什么?”   说的也是,他太敏感了,紧张什么嘛?他现在是女儿身,又不是男儿郎,既然端木紫敢脱,他为何不敢看呢?   就在端木紫掀开衣襟,香肩半露时,他的良心开始不安起来,倏地转头,脑子里又浮起一个念头,万一东窗事发呢?   自己只是想偷件肚兜儿而已嘛,犯不着冒着双眼失明的危险或连累自己非娶她不可的悲惨命运,被迫去欣赏她那不值一看的裸体,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傻瓜才会做。   连忙一边捣着眼,一边催她穿好衣服。   “为了你好,麻烦你快把衣服穿好,免得将来后悔。”   “叹,只是泡个水而已,没那么严重吧。”她不明所以,执意要脱衣下水。   “我说不行就不行!”,   她的衣襟一掀,旋即遭他覆上,表情严肃又认真。   本以为会吓唬得她缩手作罢,没料到反激得她非脱不可。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你”有的我也有啊!”她以为那牧风儿是羞赧而已。   吓!没见过这么暴露狂的姑娘家。   两个人四只手你来我往地在她的胸前挣扎半天,难分难解,那件上衣襟都快被扯破了。   突然,一个不小心。“啊!”一声惊吼。   他刚刚好像掐到端、木紫的“橙子”了。吓得他膛目结舌,不敢再乱动,极力克制雄性本能的反应,以免泄漏了身份。   哇,原来女人身上的“橙子”比他装上去的橙子要柔软许多了,软绵绵的,感觉像天上的云朵,还满好摸的!心中小鹿蹦蹦乱跳,浑身僵直,不敢妄动。   ““你”怎么了?”她倒像个没事人。   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要去碰她那里,真的是不小心的!   但是嘴里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却直盯着她胸口上的两颗小“橙子”,看得直吞口水。   “我觉得口干舌燥。”下半身好像有股蠢蠢欲动的欲望。   不会吧,自己的身体居然会对眼前这副不成熟的小蜜桃有感觉?   见“她”突然住手不再和她争强,整个人突然像灵魂出窍似地呆望着她的胸口,端木紫以为自己的行为吓到这个新来的小师妹了。   ““你”是口渴了吧?”   他根本没听进她的话,拼命用尽全身的力量,强迫自己的视线转离开她的胸前。天啊,那恶婆娘不凶的时候,还真像个温柔的女人,尤其那对滴溜溜的黑瞳,澄澈清亮得像个纯洁的天使。   “我也觉得口渴了。”她东张西望地寻找山泉水。“你”等我一下!”她的人影闪进林子里,消失不见了。   牧风儿见她走远,才吐出一口憋住的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像瘫了一般。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幸亏端木紫没发现他身体的变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他倒是被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没多久,端木紫回来了,双手围成碗形,捧着山泉,吆喝着“她”快过去喝,免得山泉水都要漏光了。   其实,他哪是口渴,是身体在渴还差不多。   她高捧起手里的山泉欲灌入他的嘴里,可是他太高了,嘴巴长在她的头顶上,如何灌得进去呢?   于是牧风儿只好蹲下来,张大眼睛和嘴巴,等着她将水灌入,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举动,好像一场仪式,像关外某个族群的成亲礼。   “很少姑娘长得像“你”这样又高又壮的。”她称赞着“她”的手长脚长。   他瞅着她灵巧的五官,看得出神,忘了嘴巴内盛满了山泉水,自顾开口辩解。“你不会以为我是男人吧——”任嘴里的水喷出来,还喷得她满头满脸,她也不动怒,完全不像他先前认识的端木紫。   清清朗朗的笑声,像丝竹之音。“当然不会哎,男人都很讨人厌的,我前些天夜里才碰到一个。”   他被剩下那点没喷完的山泉给呛到了,咳嗽不止。   她说的那一个,不就是他吗?这个死丫头竞骂他是讨人厌的男人,在九牧门里,他可是人见人爱的少门主,红得很呢!   “那你觉得我会讨人厌吗?”他不确定自己为何会有此一问。   她毫不思索地回说:“不会啊,“你”又不是男人!”一脸笑展似绽开的莲花,摇曳生姿。   嘿嘿,是啊,他担什么心,怎么老忘了此刻的身份呢!他应该入境随俗,跟着端木紫一起批评男人才对。   “是呀,我又不是那些一年半载不洗澡的臭男人。”好像在骂自己!   她好奇地问道:“那“你”多久洗一次澡呢?”   “一年半载吧!”他似乎又忘了自己女人的身份了““什——么——呀!“你”比那些臭男人还臭那!”她掩鼻而逃,走出山谷。   “我一点也不臭啊,不信你闻看看!”他一路追着她跑,吓得她惊声尖叫。   没想到他居然能跟她相处得如此融洽,看来,偷拿肚兜的计谋不会太难了。 第四章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牧风儿认为爱肚兜亦然。   当然他得重申爱肚兜是为了武林绝学——“凌波宝典”,他可不是专门收集女人亵衣的下流采花贼。   “端木紫,你总共有几件肚兜呢?”他以为这样问和下流采花赋有差别呢!   她却气得两手插腰、两眼直瞪着“她”。   哎呀,该不会是他太直言不讳了吧!牧风儿又再次重问道:“我是说——”   “你应该叫我师姊才对!”她可是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脱离小师妹的卑微地位,当然得过过瘾,尝尝被喊一声师姊的滋味。   啊!叫她师姊?有没有搞错啊?牧风儿僵着一张脸,宛如被冰所冻。   “快叫啊!”她真是急急如律令。   “师一一姊!”唉,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怨叹呀!想不到他堂堂九牧门的少门主,不但沦落到峨嵋派来扮娘娘腔的姑娘,还要歹命到叫这个小不点丫头一声师姊,这种事要是传到江湖上,就算没被那些名门正派的仁人君子砍死,也被他们嘲笑死,或被他们鄙视的口水给淹死了。   端木紫两手朝天,伸个懒腰,大呼。“哇!被称声师姊,真是爽——快呀!”   瞧她全没个姑娘样,牧风儿不禁又摇头。唉,她那德行谁敢娶过门当媳妇呀,迟早得入尼姑庵,亏她爹有先见之明,先送她进来,免得以后客满。   等到她高兴极了,才有空回答“她”原先的问题。   “小师妹,“你”问肚兜做什么?”   哎呀,他被那一声小师妹喊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拜托你,不要叫我小师妹,叫我牧风儿吧!”他那可怜的男人自尊,完全被踩在地上践踏。   “好!”她倒是从善如流。   “牧风儿小师妹——”她真是得意得过火,却把牧风儿气得脸色发白。“告诉你可以,但是要借免谈!”她的下巴扬很高高的。   她居然叫他牧风儿小师妹?那小师妹三个字就不能不叫出来吗?真想趁她不备时端她一脚以泄愤。   “算了,当我没问过l,,哪有人拒绝得这么直接,她不懂什么叫“婉拒”吗?   哼,瞧她平时笨拙,没想到也有挺机灵的一面,他本来想学孔明借东风向她借肚兜,没想到都还没开口,就被她拒绝了,只好另想计谋、另起炉灶。   “我可不是小气喔!”而是她的肚兜本来就不多,还有一件穿得不舒服便送给大师姊,所以当然借不得。   不过她倒是勤于带牧风儿观游峨呢寺,认识这认识那,好像巴不得“她”一下子把所有有关峨嵋寺的一切全理解了似的,尽早踢掉“她”这个拖油瓶,如此一来,她便可以趁早开始练武了。   偏偏这个新来的小师妹是浆糊脑,什么事都懒得记,经常把茅房误以为是吃饭的地方。要等到这个浆糊脑摸清楚峨嵋寺的周遭环境,她的头发大概都白了。   练武,对端木紫而言,俨然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但他却一点也投放在眼里,只是搞不懂端木紫这个小白痴,肚兜里有一套足以称霸武林的绝学,竟然不好好加以练习,偏要学尼姑底里的花拳绣腿,真是目光短浅的女流之辈。   “牧风儿小师妹,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好像——”   “像男人是吧!”干脆他自己招了,反而没嫌疑,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嘛!,他还能装得一脸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是因为我以前很爱哭,所以把嗓子哭哑了。”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   端木紫先是嘻嘻窃笑,后来忍俊不住,狂笑出声。“哇,这么大个人居然会爱哭,噗哧!”   好不容易对她有点好感了,她却又嘲弄他小时候的糗事,笑得比猪打呼还大声,他真的恨死这个臭娘儿们,好像是生来糟蹋他的。   “我说的是小时候!”他扯着嗓门大吼,气得额上的青筋怒暴。   她又嘲弄汕笑地指着“她”的额头。“哇,瞧“你”生气的德行,虎虎生威,根本就像个凶猛的汉子嘛!”   牧风儿从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姑娘家,如果这时候他手有只斧头能劈烂她的嘴巴,夺走肚兜,从此不再见到这个烦死人的丫头,他宁愿少活几年,为了男人的自尊。   但是想归想,她的笑声依然刺耳地传过来,索性冷着一张严冬似的脸,将所有的怒气收敛入眼底,眯望着她得意的嘲笑。   “哇,好冷酷啊,这样更像!”她认为逗“她”生气比斗蟋蟀更好玩,在这个无聊至极的尼姑庵里,师父既不让她练武,又没几件有趣的事。   他转身要走,决定不理这个以惹他生气为乐的疯婆子。   “喂,别闷了啦,我是逗着“你”玩的啦、”地上前抓住“她”的大手。“哇,连手都长得这么大,啧啧,真羡慕!”   “羡慕什么?”这丫头讲话总没什么逻辑。   “打起人来有力啊!这还用问。”她扳开“她”的手心,再把自己的小手叠上去,大巫见小巫。   去!什么歪理。姑娘家一天到晚想打人,还是她爹聪明,把她关在深山林内的尼姑底,免得放出去危害江湖,也危害无辜的男人。   “哇哈!难怪慕容师妹会转移目标,噗哧!恭喜“你”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位新来的师妹的确比她粗犷,更像个男人婆。   她在恭喜他什么呀?牧风儿不解。“慕容师妹怎么了?”   她一路忽而低头窃笑,忽而仰天长笑。“总之,离她远一点,她怪怪的!”   越说他越不明。“哪里怪?”他看她挺正常的,温柔可爱,两边抹着红艳艳的胭脂,老是对他抛媚眼。   “哎呀,“你”是女人,慕容师妹也是女人。”她卷玩着肩上的髻辫。“大师姊说女人跟女人不能像男人和女人那样相亲相爱的嘛!”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是——”“女人”那两个字留在他的口中。   “我知道你不是男人,问题是慕容师妹她也不是。”她仰起头来警告“她”,直觉便将“她”未竟的话,误会成她自己的所想。   真是捏了把冷汗,幸亏她误会得好。   “嘿嘿!尤其是夜里睡觉时更要小心哦。”她故意吓“她”。   谁要小心还不知道呢?他两手抱胸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对了!风儿小师妹“你”昨晚睡哪儿?怎么没和咱们一起睡炕子?”全寺的师姊妹共用一个大睡炕,没有人例外。   昨天夜里他可忙着,好不容易等大家都人睡了,趁黑模进大睡铺里,想偷端木紫的肚兜儿,但见一具具女体,横七倒八地躺成一堆,房里又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折腾了半天,无功而返,她居然没发现他今天两眼像猫熊睡眠不足。   “我睡在师父旁边那一间房。”不过等他回到那间房,天也亮了,根本没沾到床。   “哇,那里可是寺里的上等房那!”她惊呼。“喂,“你”来的时候贡献了多少香油钱?”能睡那儿的香客,最少得捐个百儿八十两吧!   牧风儿有点烦,不太想讨论,因为他对钱财没兴趣,确切的数目他不太清楚。   “你想两大箱的金银珠宝合多少银两呢?”是爹硬要他带来的,他爹说虽然出家人四大皆空,但是金银珠宝应该没有人会讨厌吧!   当下,就看到端木紫的嘴巴张得老大。“风儿小师妹,“你”家这——么有钱啊!她吞了吞口水。   “喂,一个人睡一个房是什么感觉?”突然,牧风儿灵光一闪,有了!“不如你搬来和我一起睡。”嘿嘿,这样他就可以……咦?他的脑子里怎么浮现端木紫一丝不挂的胴体。天啊,他怎会有那种念头呢?连忙用力地摇晃脑袋,将那个可怕的想法甩掉。   他一再告诉自己,别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你要的是宝典,不是她呀。   端木紫一口答应,掉头马上回去整理行李。   “喂,别忘了带你的肚兜来。”喊得那么大声,他会不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那句画蛇添足的层话,惹来端木紫的好奇,回头皱眉望他。   这个人怎么对她的肚兜这么有兴趣啊?怪怪的!   峨嵋寺四周连绵山脉,到了夜晚,披上夜色的黑纱,成了一幢幢的暗影,有时端木紫半夜里尿急起来上茅房,见了仍难免心惊。   她料准了新来的小师妹人高胆子未必就大,铁定是害怕屋外的群山魅影,才开口邀她过来同床共枕。   ““你”不敢一个人睡吧?”嘻嘻!偷笑声自嘴角溜出。   她望着那张两人睡都绰绰有余的大床上,迫不及待地想躺上去,好好地享受一夜好眠。   背对着她且正准备伸手到肚兜里拿出橙子的牧风儿,被她的话一激,手下一个用力过猛,橙子竞遭他捏出汁来了。   “我会不敢一个人睡?”这句话分明是在侮辱人!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会不敢一个人睡觉?   “唔?不是吗?”否则“她”一个人睡一张大床不是更舒服吗?何必找她来一块挤呢?   “哼,笑话!”牧风儿随意比画几手,故意露点本事让她瞧瞧。   什么玩意儿嘛,有功夫了不起呀,她也很快就可以练武了,只是心里不由得暗忖,“她”不是害怕一个人睡,难道——哎呀,难道又是另一个慕容玲珑?   她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把才脱下的衣服外衣又重新穿回去,顺便把搁在一旁的棉被摺成条状,直直地放在床中间,画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我警告“你”,睡觉时不准超过这条界线,明天醒来,棉被若是歪了,就先赏“你”两大拳。:她抡起馒头般小的拳头威胁着。   拜托!他还怕她自动投怀送抱呢!“若是你越界呢?”   “不可能的,我又不是慕容玲珑!”说完倒头就睡,侧着身子两手紧抱,防止外敌入侵。   去!关慕容玲成什么事?这个女人鬼头鬼脑又爱占人便宜。算了,懒得跟她计较,他可别变得跟个姑娘一样,小眼睛小鼻子又没度量。   先把梭子拿出来,衣服都被橙汁弄湿了。   身体黏黏湿湿的,索性光着上半身,反正端木紫已经睡得跟猪一样了。   不过,他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端木紫的行李旁,再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睡猪,确定她睡得跟昏倒一样,才放心地搜找她的肚兜儿。   翻遍了那一只布包袱,除了一件破衣服和两粒硬馒头外,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难道这个女人不穿肚兜?   再找一遍!   “喂,“你”在找什么?”   他背后突然传来端木紫浓浓的睡音。糟了,他没穿上衣!   “我刚洗完身子,找不到衣服穿。”   情急之下,只好拿起她的衣服先挡住两点。“你怎么起来了?”还好她的睡眼没有完全张开。   “我肚子饿了。”她爬下床来,像夜游似地走着。“想找馒头吃。”她的手在桌子上摸找她的布包袱。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大个人了,却在夜里醒来,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儿要找东西吃,这女人真是完蛋了。   为了让她早点喂饱肚子,好上床继续睡觉,他也帮忙找着,刚刚才看到的,怎么就不见了?   “咦?这儿怎么有两颗橙子?”既然找不到馒头,吃橙子也可以,反正肚子饿了,有东西填饱就行,她从不挑食的。   当端木紫拿起他那两颗充当女人胸脯的橙于往嘴巴塞时,他急着阻止,伸出手想夺回,才发现她的馒头被他捏在手里。   好吧,那就一物换一物吧,反正橙子有一粒遭他压扁了,再当不了女人的大胸脯,总不能一边大一边小吧,那他不成了发育不完整的姑娘了。   看那馒头,大小适宜,摆在胸膛上,虽然硬了点,倒也满像的。   天啊,这种非人的日子,过久了,他一定变不回男人,得问问端木紫,肚兜到底放哪儿去了?   端木紫吃光了两颗橙子后,打了个饱膈,又躺回床上去了。   他故意先大叫出声。“糟了,我肚兜全洗了,今晚没得穿——”她如果有同情心的话,应该会伸出援手,出借一件吧?   她像没听见似地闭着眼睛走回床上,大刺刺地趴躺在那条楚河汉界的棉被上。   竟敢越雷池一步,该赏她两大巴掌。   完了!无计可施了。他这回真是被彻底打败了,没想到偷件女人的肚兜,竟比登天还难。   “我只有两件肚兜,一件穿在身上,一件晾在晒衣场上。”她忽然像睡梦中的呓语一般,接着传出细微而有秩序的呼吸声。   牧风儿喜出望外。“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宝典可能在晒衣场上,走!   只要一拿到绣着宝典的肚兜,他马上可以恢复男儿本色,立即离开峨嵋寺,再也不用见到那个怪里怪气的端木紫了,哈——   柔和的月色,铺了一层银粉似地照耀着大地,空旷的晒衣场上,凉风习习,吹动了晾挂竹竿上的女人衣物,当然包括数不清的肚兜。   牧风儿看傻了,望着数也数不清的肚兜,他的眼睛差点没凸出来。   今天晚上,除了他没洗澡所以没洗衣服外,寺里其他人的衣服,大概全晾在这里了。   这么多衣服,怎么找啊?   人家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那他就一件一件翻找吧!   不过,这样找下去,就算找到了,天大概也亮了。   鸡啼声一嘹亮,晨钟也响了,端木紫睡了一夜好觉,精神饱满地坐在床上伸懒腰。   门声咿呀一声,见牧风儿打门外进来,她张着惺松睡眼很惊讶地问道:““你”起得比我还早呀!”   以为可以再也不用看到她那张脸了。   哼,她可真是声音宏亮,神采奕奕呀!   哪像他累了一整个晚上,什么也没找到,只是多了两只猫熊眼,还有一肚子的窝囊气。   “不是起得早,是睡得晚!”说完,咚一声,累倒在床上。   ““你”一个晚上都在忙什么?”该不会昨夜里趁她睡着了,对她做了什么吧?难怪早上起床,隔在中间的棉被乱七八糟的,该给“她”两掌的!   然而早已累躺在床上的牧风儿,全身抽不出一丝力气来回答她的质询。一心挂念着没寻获的宝典肚兜。   既然不在晒衣场上,那么一定是她穿在身上,一定是的。   他拼命睁开两只沉重的眼皮,虎视眺耽地瞪视她的前胸,像饿狼般盯着眼前的食物。   “喂,牧风儿“你”想干什么?”   “我想剥了你的衣服!”他累得开始胡言乱语,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端木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话。““你”别太过分啊!”两手护着胸部,仿佛此刻的她什么也没穿似的。   “过分?谁过分啊,我就是太君子了。”   如果他现在还有多余的力气“一定扑上去,剥光她的衣服,看看那一件令他昨夜里筋疲力竭的肚兜在不在她身上?   只是,太困了,心有余力不足,脑子已经无法指挥他的肢体了,终于瘫倒在床上,一切就等到唾醒再说吧。   君子?!“她”又不是男人,怎好说自己是君子?这个牧风儿真是越看越怪。   但她仍没放过即将入睡的“她”,口气凶恶地斥道:“你”最好没有对我做什么,否则,如果我有身孕了,一定要“你”负责!”   才说完,她被自己的话吓一跳,顿了一下;迳自喃咕着。“牧风儿是女的,自己也是女的,就算发生——晤,应该不会有身孕吧!”   她还在那里啐啐念,念些什么呀,吵死人了,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烦呀!   逼不得已,他拖起昏昏沉沉的身子,二话不说,一把将嘴巴没有闸门的端木紫推出房外,用力关上门,啪一声,门关起来了,顺势将所有的嘈杂声也关了起来。 第五章   山里真是安静,即使是火烧高空的正午时分,仍没半点声响,倒是阳光火辣辣的烫着屋顶,自窗棂泼洒进来,逼得他将头埋进棉被里,还勉强可以继续跟周公打交道。   直到那个疯婆子端木紫再度破门而入,声如洪雷地劈向他。   “懒猪起床啦!”一把将“她”用来遮光的被子掀开,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她的手也老实不客气地朝牧风儿的胸前揪去,硬要将“她”拉离开床铺。   “喂,你讲话能不能稍微文雅一点?姑娘家总得留一点给邻居打听嘛,否则将来真嫁不出去,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他闭着眼训人,孰不知昨夜放在胸前忘了拿下来的馒头,已被粗鲁的端木紫给摇滚到腹部去了。   “咦?牧风儿师妹“你”的肚子怎么鼓鼓的?”她怔了一下,手赶紧放开“她”的胸。   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她斜眼瞄着,心里开始犯嘀咕。   牧风儿低头一看,不得了,两颗女人的胸脯怎么跑到肚子来了。   “我——腹胀!没睡好觉就会这样的,等一下就好了,不必大惊小怪。”他赶紧背转身,将那两颗“巧”回原来的位置。   腹胀?!她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怪异的举动。   他又转过身来。“你看,这会儿不是消了?”   端木紫还真伸手去摸了一下,真是消了,好奇怪的肚子。   “走走走!快跟我去向师父说“你”已经熟悉这里的环境了,这样我才可以开始练武呀!”她伸出手想推“她”离床,但刻意离“她”的肚子远一点。   “等我睡饱再说吧!”他又躺回去。   “唉,我对“你”那么好,“你”总要有点回报我吧!”她一边拖着“她”出门,一边嚷着要回人情。   他几乎决被她烦死了,没见过有人想学功夫像她想得这么疯,而且她还是个姑娘家呢。   “你对我好?我怎么都没感觉到?”他半睁开眼反驳。   “是呀,“你”再这么睡下去,就快要麻木不仁了!”她一路拉,“她”一路睡。   两人拉扯到后院的老树下,她才喊手酸而停下来。   “哇,拉“你”比拉一头牛还累!”   “可没人叫你拉!”他仍闭着眼睛假寐,心里忍不住偷笑,这个女人就这么点蛮力,还想练功,真是痴人说梦话。   她自己也累得气喘如牛,弯下腰来,直大口顺着气。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牧风儿推到阳光底下来,这时候她发现牧风儿还真是衣衫不整,像被人“怎样” 了一样,不免疑窦加深,暗忖:难道那个人是……她。   她心里着实惶惶不安起来,舌头也跟着打结了。   “老……实……说,“你”昨晚有没有对我怎……样?”她想先发制人,可是又说不出口,太丢脸了。   都怪那张床太大、太舒服了,她才会睡得浑然不知,连有没有被怎样了都不知道?   牧风儿撇着嘴,一脸不屑。“对你怎样?”这个女人属鸡的吧,嘴巴一直叽哩呱啦吵个不停,她就不能安静一下吗?   闻言,她气得一下子嘟嘴、一下子抿嘴,像一座要爆发的火山。   “就是做男人对女人做的事,可是“你”因为不是男人所以不能做,但是“你”又忍不住欣赏我,所以……”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女人。   牧风儿爆出狂笑声,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令人捧腹大笑。   忍不住欣赏她?!一个粗鲁凶悍又没气质的野丫头?!哈哈——这种话她都说得出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笑什么?”她那么认真在纠正“她”对她那种不正常感情,有什么好笑的。   牧风儿笑到最高点,突然急转直下,收住口,很正经八百地向她说。   “没有,绝对没有!你放一百个心,而且你听了别难过,我没有“忍不住欣赏你”,哦,这句话最好笑了!”说完,他又笑得前俯后仰,牙齿还咯咯作响,腰肢上像装了弹簧般,忘了侠士应有的气度和礼仪。   端木紫突然觉得很丢脸,有点下不了台的恼羞成怒。   “那“你”为何偷吃我的馒头?明明是吃不到我才吃馒头抵帐的嘛!”她非说人家暗恋她不可,否则面子挂不住。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番”呀,在胡扯什么嘛!   倒是一提到馒头,他不禁下意识地低头看一眼自己胸膛上的两团高峰。“幸好,还在!”然后也理直气壮地回她。“你还不是也吃了我的橙子!”害他没了女人的胸部,只好拿她的馒头充数,谁也不欠谁。   两人正在争吵不休时,苏晓映不知何时翩然而至。   “你们在吵什么?”   原本疾言厉色的牧风儿,像被点了穴道似的,动也不动,嘴巴僵在半空中,说不出话来,只眼巴巴地望着“大家闺秀”,良久才冒出一句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话。“苏晓映!”   “阿紫,你是不是又欺负风儿小师妹?”苏晓映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端木紫兴师问罪。她老是觉得这个小师抹的行为举止透着一股怪异,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是个子太高大?声音过于低沉?脸蛋太俊美?总之,“她”的身上就是少了点姑娘家的娇态。   端木紫撅着小嘴驳辩。“大师姊,你有没有说错?牧风儿小师妹的个子足足比我高出一颗头来,我怎么欺负“她”呀?”说着仰起下巴瞄向牧风儿,正好遭遇“她”的一记白眼。   “哇,你看,“她”比我还凶呢!”她可不想昨晚的糗事被大师姊知道了。   牧风儿两手注上一挥,以示冤枉,一时云袖翻飞,风姿绰约,吓了他一跳,天呀,他居然做出那种姑娘家的动作,恶!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那男子汉大丈夫的豪气会一点一滴流逝掉,得赶快恢复男儿身才行。   他下意识地摆出男人的举止,恰巧苏晓映也盯着他那魁梧的女儿身打转着。他看出苏晓映的眼神带着疑惑,似乎看出破绽,他得提防些。   “小师妹!”苏晓映越看牧风儿越觉得“她”的骨架子明明像个男儿身。   又来了!牧风儿暗叫。天呀,这个小师妹的称谓,他实在太不能适应了,简直严重抹杀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男子气概,这……这……叫他如何回得了口呢?   正发愁之际,端木紫把苏晓映拉到——旁去咬耳朵,八成又在说他什么坏话,这个女人的心眼,小得跟针一样。   “大师姊,离“她”远一点吧,这个牧风儿好像又是一个慕容玲珑!”她并没有把昨晚差点失身的事情说出来。   苏晓映对牧风儿的注意力一直没转开。“是吗?”一副研究奇珍异兽的好奇目光,看得他全身不舒坦, 从没被一个真正的女人如此凝视过,牧风儿有点慌了手脚,犹豫着该不该以雄性动物的眼光回视,吓一吓对方。   宁静的氛围,被一声他熟悉的尖叫声划破。但见端木紫仰头望着老树,惊声惨叫。   “师姊,蛇呀!”   当苏晓映回过神来,循着端木紫眼光看去,才一抬头,赫见一条绿油油的青竹丝张着一口毒牙窜过来,由于距离她们的头太近了,使她来不及出手。   就在她惊慌失色时,但见牧风儿的身体凌空而起,横过来两根手指,夹住青竹丝的毒牙,在身体末落地之前,抓住蛇的那只手在空画了几圈,再用力一甩,将那条青竹丝抛到几里外的山林里。   两个女人惊呼一声。“哇啊!”同时望向身子才落地的牧风儿。   ““你”会功夫?”端木紫诧异的眼神,多了一份敬佩。   那也是苏晓映想说的话,只是她的心里不只诧异和感激,似乎还掺杂一种复杂的情愫在其中。   牧风儿耸耸肩,为了化解一场危险,只好露一点手脚功夫,肚兜还没到手,他可不能让端木紫死在毒蛇的嘴下。   “我没说我不会。”他耍起酷来。   端木紫审问似地逼问道:”你”什么时候会的?"   他没义务回答她,迳自转过身去面对着苏晓映迷离的眼神,他有些受宠若惊。“苏姑娘,不管方才端木紫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请你都别放在心里。”他总得做点小小的努力,可不能让那个疯婆子破坏他的形象,尤其是在一个会令男人心动的女人面前。   端木紫倏地挡在“她”们中间,一脸怒目横眉。“谁在胡说八道?”   “我懒得理你这个疯婆子!”好男不与女斗是也。   咫尺之外的苏晓映望着“她”高大的身躯,她的心纠乱成一团,因为方才那到她几乎以为眼前的牧风儿是个男人,尤其是“她”注视她的眼神。   “喂,“你”说什么?”端木紫一副挑衅的姿态,两手插腰,像个小泼妇。“哼,别以为有功夫我就会怕了“你”,我告诉“你”,我端木紫什么没有,就是胆子大!”当然百密总有一疏嘛,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蛇。   牧风儿叹口气道:“奉劝你,别老想学功夫,学一学人家苏姑娘的气质吧!”   苏晓映露齿微笑,“她”叫她苏姑娘,这样的称呼不像个师妹。   端木紫却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地冲着牧风儿叫嚣。““你”敢说我没气质!我是“你”师姊那!”   “师姊又怎样?没气质就是没气质!”枉费那张脸长得灵巧可人,不过这种无谓的称赞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两个人越来越水火不容,吵得天翻地覆,直教站在一旁的苏晓映无能为力,劝也劝不开,像两个三岁孩童似的。   自从那次的英雄救美之后,苏晓映便刻意接近牧风儿,使得他和端木紫的两人世界演变成三人行的局叨。   虽然说有美女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无端多个人来监督他的一言一行,对偷肚兜的事反而形成阻碍,教他苦无机会下手,这样一来,期待早日恢复男儿身的日子,就更遥遥无期了。   而且,隔天端木紫就搬回她的公共睡炕去了,像防着慕容玲珑似地防着他,倒是苏晓映若有似无地暗示有意搬去与他同房。   其实苏晓映完全符合他娶妻的原则,端庄而秀丽,温婉且动人,又具大家闺秀的气质,他有什么好迟疑的。   端木紫错谔地盯着苏晓映,一脸诧异。   怎么大师姊也喜欢上这个有点率性又带些男人气概的牧风儿,而且还说得那么明,不像她,只敢压抑在心里,不敢承认,怕被其他的师姊妹们嘲弄她不正常。   牧风儿可为难了,不知不觉地将视线落在端木紫的脸上,像要征求她的意见似地。   第一次深切地端详她皎洁的五官,它们仿佛同声抗议着他的决定,那张稚纯的脸蛋流露出一股被抛弃的无辜表情,令他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句话。   “还是不要吧!”   当苏晓映的笑容僵在嘴角时,才化解端木紫的忧心仲仲。   她马上又恢复一派乐天的灿烂笑颜,直呼“还好、还好!”否则峨嵋寺就要大乱了。   “你好什么好?我是怕我的磨牙声会吵得苏姑娘睡不着。”他仗恃着高人一等的身材,轻轻地朝站在身旁那个傻不愣登的端木紫的头拍过去,不知为何她的笑,能令人心安。   苏晓映难掩失望神色,谁都听得出来,那只是推诿之词,她只是面露欣羡地望着牧风儿和阿紫你来我往的斗嘴争辩,像两个成天抬杠的欢喜冤家。   三人各自怀着心事,都没有注意到妙莲师太的悄然来到。   直至一句威凛的声音突降,唤醒他们的耳朵。   “晓映,你可以替为师办一件事吗?”   三人同时回头,看到妙莲师太严肃沉重的脸色。   端木紫直觉地问道:“师父,你生病了吗?脸色不大好。”   ”师父,有什么事,徒儿可以代劳。请师父尽管吩咐。”她跟随师父多年,师父对她爱护有致,却很少开口请她帮忙。   牧风儿瞄一眼妙莲的神态,噤若寒蝉,觉得像有大事要发生。   妙莲师太犹豫半晌,心想在场都是寺里的女弟子也无外人,直言无讳吧。   “为师要你女扮男装混进少林寺。”   “啊?别女扮男装进少林?”苏晓映惊讶之处不在进少林寺而在女扮男装。   端木紫和牧风儿同时望向苏晓映,两人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一个剃光头的大师姊,端木紫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师父,你别开玩笑丁?”端木紫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苏晓映不便反抗,但心里多少也透着同样的不解。   牧风儿更是感到万分莫名,自己是逼不得已才要男扮女装混进来峨嵋寺偷宝典,他是很委屈的,不是为了好玩呢,那么妙莲老尼姑又为何要苏晓映冒险去少林寺当和尚呢?   一声深沉的长叹发自妙莲师太的口中。“为师收到武林盟主争夺战的英雄帖了!”   “什么?!”端木紫和苏晓映异口同声,却各有不同的含义在其中。   从苏晓映的惊讶程度和五官颤动的幅度而判,她早已知道此事,只是未料来得这么快。   而端木紫的表情就更容易判定了,大大的眼睛和嘴巴张开的大小一致,是被吓到的基本反应,但脸上同时展露出对那件事的潜在兴趣。   而牧风儿也在心里暗惊,讶然于在这个与世无争的清修之地,居然也听到了江湖俗事,而妙莲老尼姑下面所说的话,更是教他吃惊。   “为师要让峨嵋寺登上武林第一大派,放眼江湖只有少林寺的老和尚是唯一劲敌,而金刚经又是老和尚坐视群雄的瑰宝,晓映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妙莲老尼姑命令苏姑娘去偷金刚经,就像爹逼他前来峨嵋寺的目的一样,这么推论,妙莲和爹的奸诈程度不相上下。   当他心里忙着抽丝剥茧,不能理解出家人应该六根清净,为何要涉入江湖中事时,使那个不知死活的端木紫正应了杜甫的一句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师父,请让我去吧!”   “你去!?”牧风儿的反应比妙莲还着急似的,有点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味道,惹来在场其他三人的怪异眼神扫过来,他才赶紧收住嘴,将一切的情绪反弹全吞回肚里去。她去少林寺,那他偷肚兜的大事怎么办?”嗟!真后悔没有封住她的嘴,才会让她有祸从口出的机会。   妙莲师太的眼神从苏晓映的身上转移到端木紫这边来。“你去好吗?”语气尽是疑惑。   “阿紫!”苏晓映像找到替死鬼地看着她。   自认聪明过人的端木紫,以为看出苏晓映心里排斥去少林寺,但又不便拒绝师父的命令,于是她乐于接下这道难题,因为她对金刚经和武林盟主比妙莲师太还感兴趣。   “师父,我来峨嵋寺这么多年,从未替师父做过什么大事,这次的任务虽然艰巨,但是师父你不是常说阿紫虽然什么都不会,就是聪明机伶,这回就让阿紫为峨嵋寺和师父效力吧!”   哇,好感人啊!在他黝黑且透着古铜色的肌肤上无端多了好几打的“鸡皮”疙瘩,这种叫人呕心呕肺的话都讲得出来,他真是想不鄙视她都难。   谁不知道这个糊涂一世、聪明一时的端木紫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可谓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尽管她那一段冠冕堂皇的“呕心沥血”之话,虽然言之凿凿,但是明眼人只消瞟一下她的嘴角,就知道她有几颗牙了。   这明眼人不是只有他,妙莲师太也没有眼盲,连地上的蚂蚁也猜得出她的心肝,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想学武功想得快疯了!   还不是为了那一本金刚经,她以为去少林寺偷经书像到食堂吃顿饭一样容易啊,傻瓜蛋一个,过得了少林寺里的木人巷和十八铜人再说吧,就让她去送死好了!   不过他心里明白,妙莲老尼姑根本不会让一个不懂一招半式的人去闯少林寺,所以他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接下来他听到妙莲师太对端木紫说:“难得你这么有心,师父很高兴。”还赞许地拍拍她的双肩。这样婉转的拒绝既不伤人心,也够让那丫头陶醉老半天了,还是叫醒她别作梦了吧!,   “师父就成全你的心意!”   什么?他挖一挖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妙莲老尼姑真的要让她去送死呀!他当场傻了眼。   “谢谢师父!”   端木紫跪下来直朝推她去送死的妙莲老尼姑磕头,这等愚蠢的人,说有多聪明机伶,只会笑掉蚂蚁的大牙。   妙莲师太弯腰扶起端木紫,本来她也不想让晓映去冒那个险,只是实在找不到适当的人选,既然阿紫这个傻丫头兴致勃勃,那就让她去吧!   牧风儿可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不行呀,端木紫去少林寺无疑是送死,万一她死了,那他找谁拿“凌波宝典”,这些天来痛苦难挨的男扮女装的日子,岂不白挨了。   “师父,不如让我去吧,我人高马大扮起男人来,就算没有三分像也有七分样,比较不会令人起疑。”反正他差点就当了尼姑,就再冒一次险去做和尚吧!   “牧风儿,“你”别跟我抢!”她虽然有点喜欢牧风儿,但是为了,金刚经,什么情感都得抛开。   牧风儿直觉得他的好心被狗吃了,挺身而出为护她一命,却反而惹来她不受领的白眼,还被说是抢,有人抢着去送死的吗?   “你连只鸡都杀不死,还想为峨嵋寺效力。省省吧!”对于这等无药可救的笨蛋,他不知该怎么骂醒她。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越吵越凶。   “别吵了,为师就派你们两人同行,快进去准备乔装吧!”   端木紫又白“她”一眼。“没见过这么“爱哭又爱跟路”的人!”老爱枪她的锋头。   人家不是说虎父无犬子的吗?依他看是“好竹出歹笋”,他真是同情端木鸿,生女儿时忘了生出个大脑给端木紫,今天江湖上,才会有这么一个没大脑的歹笋!   不知何时,苏晓映翩然飘到“她”身旁,附耳过去细声细气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挺身而出的,谢谢!”   “我……”   他除了干笑两声外,又能怎样呢?放着这么品种优良的姑娘不是,偏偏去守着那个有缺陷美的傻丫头,自己真是头壳坏了!   端木紫也听到了,心里有一丝帐然。牧风儿师妹还是比较喜欢大师姊,不过一想到金刚经,她很快就释然了,反正牧风儿又不是真的男人,她喜欢也没用。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而已! 第六章   那天夜里,苏晓映来找牧风儿。   “不请我进去坐坐?”房里的烛灯将站在门外的苏晓映拉出好长人影,随着袅动的灯火,她的身影也款摆起来。   牧风儿什在门槛内,两手抱胸。“不太好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可担待不起。   ““你”很讨厌我吗?”苏晓映敛眉低首,语态黯然。   “怎么会呢!”他只是没空花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一个端木紫就够他忙的。   苏映映痴痴地望着“她”,两眼含着泪光,瞳仁在滚动的泪水中浮动着。   “那么“你”是比较喜欢阿紫喽?”   他被泪眼攻势所逼,吓退半步。天啊,这个苏晓映果然冰雪聪明,居然会读心术!不过,那张死鸭子般硬的嘴却不肯承认。   “那个傻丫头我怎么会喜欢她呢?”一不小心男人的习性就出来了,察觉时赶紧换个方式说:“咱们都是同门帅姊妹, 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嘛!呵呵……”笑得很勉强!   苏晓映等不及他的同意,一脚跨进房里。“你不用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啊?!”他的笑容僵住了,虽然早知道这位姑娘比端木紫那个傻不楞登的脑子灵光多了,但也太聪明了吧!   她逼到他面前,很用力地看他,像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似的。   “堂堂九牧门的少门主为何要委屈自己男扮女装到荒山野地的峨嵋寺来呢?”就因为她始终觉得牧风儿看阿紫的神情不一样,那姿态是男人对待女人的眼神,于是她又联想到前不久出现在寺门口的那个蒙面汉。   她……真的知道了!牧风儿眉头紧锁,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仍是被识破了。   “你不会告诉端木紫吧?”否则他就前功尽弃了。   苏晓映眼一垂,滚烫的泪珠滴落下来。“为何你的心里只有端木紫?”她开始来。   “难道我不美吗?”一阵没来由的妒火烧得她忘了师父从小要求她的大家闺秀气质。   牧风儿被逼靠向门板,平常伶牙俐齿的嘴巴,一时也捭不出理由来了。   是吗?他的心里只有端木紫吗?他不是为了肚兜而亲近端木紫的吗?什么时候这样的初衷已经被取代了,而他竟浑然不察。   苏晓映见牧风儿久不出声,自知答案已在其中了,再多问也无益,情字是逼不来的,她难过地抛下一句话:“我明白你的心意了!”遂夺门而出。   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牧风儿像个杀人凶手般自责,他实在无意伤害那么善良的女人。   左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人声。“啧啧,没想到大师姊病得这么严重!”   牧风儿被那熟悉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探出头一看。   “你什么时候来的?”   端木紫白了“她”一眼。“我有长得那么恐怖吗?瞧“你”像见了鬼似的,吓成那样。”   端木紫迳自走进房内,自动倒茶解渴,像进自已房里一样,绝不像苏晓映那般有礼数。   牧风儿往门外左右扫视一圈,确定无人后,赶紧将房门关起来。   “你听到我跟苏姑娘的谈话了?”他急得抓住端木紫拿茶杯的手逼问着,茶水都被他摇出杯外了。   “唉!我又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讲话太大声了嘛,想不听到也难。”她一把甩开“她”的手,连茶都甩泼出来,一滴也不剩。   一听,牧风儿整个人傻了。   没想到他伪装了这么多大的女人,花了那么多心思,却在刚才那几句话里泄漏了身份,一切全付诸东流了。   他黯然地说:“那么你已经知道我的……,”   “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你”喜欢的是别人,不是大师姊嘛,否则她不会气得跑掉!大师姊必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来问“你”,换成我绝不敢,别说“你”是女人,就算“你”是男人,我也没那勇气,被人拒绝是很残酷的。”说着,又替自己倒杯水,一口喝下。   “你……”牧风儿嘴角泛出死灰复燃的笑意。听她的言词,仿佛未知他的真实身份,也许她才来不久,没听到前面苏晓映所说的话吧!   “还在“你”什么“你”,我看“你”赶快去追大师姊,免得她想不开上吊自杀,被男人抛弃已够惨的了,何况还被同为女人的“你”拒绝,我若是她肯定去跳井,快去安慰她呀!”   “我——”   “我只是来跟“你”约定明天出发的时间、地点,天亮前后林子见,没事了!”   她故意拦断他的话,不让牧风儿多说,冷冷的心头,武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以骗人耳目。   “喂!”不管牧风儿再怎么唤她,她都不回头。   后来牧风儿并末去追苏晓映,夜里辗转难眠,一直到东方肚白。   端木紫之所以和他相约天亮前到寺庙后面的林子碰面,是应师父的交代,行动悄然,不得引起骚动,因为寺里面其他的师姊妹们并不知道偷金刚经的事,毕竟不怎么名誉嘛,越少人知道越好,保密防贼,人人有责嘛!   终于恢复男儿身的牧风儿,虽然失眠到天亮,但一穿回男装,挺拔的身躯,显得英姿焕发气宇轩昂。   他在林子里等了一体香的时间,仍未见端木紫的踪影,心想,她该不会又后悔不去了吧?   正在踌躇之际,不远处出现一个身形瘦小,眉宇秀气的美少年,可惜气质稍差,边跑还边自摸胸部,直到那张没长眼睛的俏脸儿撞上了他的胸膛。   “哇!牧风儿师妹,“你”的胸……唉……”她不只睁大眼睛瞧着牧风儿的胸部,还好奇地伸出魔掌去抚摸。“怎么可以弄得那么平——坦,“你”用什么东西绑的啊?”   平常瞧她那般智障的德行,牧风儿铁定要嘲弄她的,但今天却反而感到安心。   看来只是他在瞎担心罢厂,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也故意露出嫌恶的表情,一把拨开她的魔掌,跟她抬杠起来。   “喂,别乱摸行不行?哪个姑娘像你一样,说起话毛手毛脚的,将来怎么嫁人呀!”怪了,怎么他老操心她将来嫁人的事?   端木紫扁着嘴。“哼,小家子气,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她的手又兜回去自摸了。心里其实蹦跳得厉害,她不知自己能武装多久。   越想胸口越闷,本来就被绑得又紧又不舒服了,再加上情绪的转折,更是难受,索性朝胸部捶了两下。   “你在做什么?”这个小笨蛋竟然自虐起来了。   “人家这里不舒服嘛!”她指指胸口。“谁知道当个男人还真不容易!”   牧风儿又好笑又好气,心里不觉莞尔,她之不会扮男人,就像他不会装姑娘一样的难,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这下子换她受罪了吧!   瞧她清眉微皱,连咳几声,他的心口也莫名地纠疼起来,一把将她拉过去,转个圈,这个小傻瓜,有时真是傻得教他心疼。   迳自伸手到她的里衣去,帮她松绑。   “不必绑得那么紧,明明就发育不良还要装成大奶妈!”   他的手指赤裸裸地碰触到她的背时,端木紫倏地转过身去。“喂!“你”……”睁着两颗无辜的大眼珠,炫然欲泪似的。   她的突然一抽身,教他的手尖不慎擦到她的胸脯,虽然隔着白布条,但仍让他难掩内心的悸动,尽管他极力镇静自己。   ““你”怎么了?”泛着一张红潮的脸蛋令她不敢面对他,随便编了个话题,道:“大师姊还好吧?”   “我不知道。”他看着方才摸了不该摸的手指,还发烫着,像要将指甲给溶化了。   ““你”不如道?”她转过身来,一副兴师问罪的凶悍模样,和刚才羞涩青嫩的娇态,判若两人。   他被逼得后退两步,她则前进两步,咄咄逼人。““你”看不出大师姊很喜欢“你”吗?”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牧风儿认真地读着她的眼神,她究竞知道多少了?为何语气里充满着对他的不谅解?   太难解了,女人真是烦死人!   “你到底还要不要去少林寺?”那个话题再谈下去,可能什么都藏不了了。   端木紫别过头去,吸口欲涕的鼻水,孩子气地说:“当然要啊!”   她就是那模样,惹人爱怜,教人忍不住想呵护她。牧风儿心中又是一悸。   眼看天就要大亮了,她得恢复一下失控的情绪才行,但是在那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跟我一起去少林寺?”   牧风儿不想正面回答,故意打混仗,边走边说:“女人一定要这么喋喋不休吗?”   “回答我!”她却不放弃,绕到他面前挡住去路。   “因为不想看一个白痴去送死!”他故意挪抡她,大笑地迈步走去。   “谁说我是白痴?”她插着腰站在原地,一脸唳怒。   走了几步见那丫头没跟上来,他才回头,竟然还闷着头杵在原地,真是斗不过她,只好再走回去。   如果你不想白白送死,就把男人的身份扮好,有几点要切记。”难得他二十多年的男人经验可以传授给别人。   情字归情字,为了偷得金刚经,什么都该撇开的,这点认知她还有。   “哪几点?”   牧风儿不知道她有多想学武,但见倔强的她,为了金刚经居然也会不耻下问。   “首先,不要开口闭口就讲“人家”怎样……”   “为什么?”   她不但不耻下问,而且还勇于发问,好学,看来这块朽木,还可以雕。   “男子汉大丈夫不比娘儿们,不会老把那种娘娘腔的字眼挂在嘴边,会降低男人气概的。”像他就不曾讲过。   她皱皱眉,讲了几十年了,一下子要改恐怕很难。   “男人不讲“人家”,都讲些什么?”   “要像这样——”他学起贩夫走卒的调调。““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怎么?”这样懂吗?”咦?这样教她对吗?她已经没什么气质了,再学男人粗野的那一套,会不会雪上加霜,更像个男人婆呀!   他还在担心,端木紫已经似懂非懂地模拟那种粗犷的语气,插起腰来很凶悍地对“她”说:“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怎样!”   啧,真是唯妙唯肖!   他不禁要赞叹她学习事物的快速,尤其是学些不良的行为模式。   他马上纠正她。“不准插腰。”   “男人也不插腰的?”她越来越觉得——“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人家”也不说,手也不能插腰。   “会吗?那你觉得我奇怪吗?”他的手斜放在她的肩上,斜斜地看她。   她正视“她”的讯问。“怪!“你”是我见过最怪的……人!”   “会吗?”他看看自己已经恢复男装的身体,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正常了。   端木紫也凝视着“她”,从头至脚仔细地打量,好像“她”们是今天第一次见面。   “你喜欢我穿这样吗?”牧风儿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   端木紫红颊潮红,插着腰,别开脸去。“哼,谁喜欢“你”!”心里却有一丝喜悦在颤动。   “哦,又插腰了!”   “人家忘了嘛!”怎么她今天穿起了男装却特别娇嗔,特别有姑娘家的娇态?   “又犯了禁忌,才刚说完,你就全忘,我看经书也不用偷了,回去吧!”他故意数落她的记性,难得有机会可以训训这野丫头,当然要好好把握。   她拉住“她”的手。“别走嘛!我用人格保证,下回绝不再犯。”   他心里直偷笑,还要装出一脸很酷、很严,又不通情理的凶相来奚落她。“你的人格一斤值多少?”   她还真陷入沉思状,半晌后,才一脸天真地回答。“不知道那,没卖过!”   唉,这么笨的人还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佛祖保佑了。   临到少林寺的嵩山下,牧风儿又想起一事。   “你说话的声音要低一点,像我这样。”他倒是顺其自然地恢复原来的低音喇叭了。   她清清喉咙。“这样可以吗?”   本来是叽哩呱啦的鸡叫声,现在变成一只喉咙吵哑的鸡而已。   “再低一些。”   她屈了膝盖,蹲成马步。“这样呢?”鸡啼声成了牛叫。   “再低!”   原来的马步再蹲低,变成了兔跳姿势。“这样呢?”   “我是叫你降低声音,又不是降低身高,你已经够矮的了!”   “喂,“你”骂人啊?在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姊呢!”她最气人家说她矮了,那是她的致命伤。   牧风儿真搞不懂女人。她本来就长得小巧玲珑,有什么好生气的。   “最后一点,切记,不要叫什么师姊师妹的,你一叫,就全完了!”尤其是那句牧风儿师妹,简直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   “哼,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说着手就很自然地插起腰来。   牧风儿瞪着她的手,直到她不好意思地放下来。   他一点也不想再跟这么愚昧的人说话,免得降低他的智力,还要被她的无知气得内伤。   见他惜言如金紧闭尊口,不再教她如何当男人,她也不说话了,难得安静地跟随在牧风儿身边,此刻的她,心里有股安全感,即使前头是一个未卜命运。   突然走在前头的牧风儿煞住脚步,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回过身问端木紫。   谁知低着头走路的端木紫没见到前头的人已经停了下来,她还一个劲儿地冲上去,撞进他的怀里,差点把鼻子撞扁了。   哎呀,她又在喊痛,鬼叫连天了,边叫边责骂他不说一声就停下来。   关他什么事?谁让她低着头走路,地上有黄金啊?幸亏只是撞上他的身体,那还是肉做的,万一撞了树干,她身上少不了又一包!   ““你”停下来做啥呀?”她非常疼惜地模着那只小巧细致的鼻子。   “你有没有带肚兜?”   她那两道柳叶似的弯眉,倏地皱在一起。““你”就为了这件事停下来啊?”   “没错!因为这件事比去少林寺偷经书还重要。”一切只为肚兜起,没了肚兜就甭玩了。   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脑袋发烧?我有没有带肚兜和少林寺有什么关系?”还一天到晚骂她笨,看来“她”自己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因为……”刚才太心急了,话说得过满,牧风儿绞紧脑汁,拼命胡诌一通。“你知道的,有人睡觉会认床,有人会认棉被,我呢?没穿肚兜会睡不着的。”天啊,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谈出这么逊的理由,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端木紫果然大笑持笑、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得喊肚子痛。   他简直没面子到极点了,满脑子就想着,不干了!   “没想到“你”跟我一样,没有穿肚兜睡不着觉,寺里的师姊妹们都说我是怪胎,哈……”她又笑得花枝乱颤。   吁!他松了一口气。   “你是说你带了?”他得确定这个疯女十八年所讲的疯言疯语。   她突然止住笑,很断然地回答。“没有!”   他的脸开始结起一层层的白霜,像秋天的墙角边,他发誓,长这么大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很想去掐一个人的脖子,直到她唉不出声来。   “咱们现在是女扮男装到少林寺,带着肚兜去,万一被发现了,不是自找死路,忍耐几天,很快就习惯了。”她还安慰他,真好笑。   然而他却笑不出来,没了肚兜,那他还去少林寺做啥呢?他根本是从头到民都在做白工嘛!   端木紫追上来,两人齐步并行,歪着个傻愣头看“她”,不懂“她”的烦恼。   在安静无人的林子里,只有两人赶路的脚步踩过于枯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林树无穷无尽,他们像永远走不出去似的。   突然,端木紫转过头看“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斜过头去看她晶莹透亮的眼睛,像湛蓝的海水。   “慕容玲珑要是看了“你”的男人格样,一定大流口水。”她本来想说大师姊的,但又不想说,像怕被抢了什么似的,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在她心中流窜了开来。   他摆出一副冷笑酷容,睨眼看她。   “那我有没有让你流口水?”一手拦在她的肩上,十足的挑情。   活活吓坏纯情少女的心灵,她下意识地摸嘴角。还好口水没流出来。   抬头见“她”嘲弄的眼神,端木紫才知自己被耍了。赌气地说:“拜托,我又不是她!”   牧风儿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心里无声地回应着。“是啊,还好你不是她,你要爱的人是男人,是我!”   “两位施主前来少林寺,不知有何指教?”一个身穿素衣,顶个大光头的年轻和尚,将他们栏在大门外。   他椎了一下端木紫的肩,暗示她快点回答。   然而端木紫却盯着那和尚的寸草不生的大光头,好像吓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推那一下可能不够大力,没法摇醒她,只好再使点劲,用力踢她一下。   “我想出家……”   那一踢,果然奏效,但是,她忘了压低声音,娇嫩的女音,而且讲得太白了,易引人起疑窦。   “咳咳!”他咳嗽两声提醒,她才意识过来,捧出一脸甜美的笑容。   天啊,她想勾引谁啊?简直教人气得发抖,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进少林寺的大门,他们两人的屁股就会各有一只脚印——当场被人踢出去。   他附耳过去低哝几句。“你现在是男人,不要笑得那么淫荡。”   她马上敛起笑容,凑过去低嚷了一句。“我哪有淫荡!”还不服气地踩了牧风儿一脚,算是报仇。   他痛在脚上,不敢叫出声,也终于明白什么是最毒妇人心。   “不知道你们这儿缺不缺和尚?”这回她可记得压低嗓门了,不过内容却比上一句更白,白到近乎低能的地步。   对于这种几近白痴级的应对,他只能摇头叹息,暗自为她祈祷,但愿眼前这个年轻和尚的智商跟她不相上下,这样子,也许他们还有机会进得了少林寺的大门。   和尚端出一双锐利的眼神朝她订量一圈,又转向牧风儿,态度冷漠地问他。“那你呢?”   那和尚在问他吗?他指指自己。   和尚点头,而且视线正对着他的眼瞳,一切言行举止都表示肯定的。   他很肯定地说:“我只是陪她来适应环境而已。”谁要出家当和尚,头壳坏掉不成。   那丫头为了金刚经可以牺牲一头秀发,出家当和尚,那是她的事,可别把他拖下水了,当和尚他可没兴趣,而且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   一双恶毒的眼睛投向他,像两团火炬,要燎烧他全身,处罚他说错了话。   端木紫连忙补充道:““她”跟我一样,一心想来少林寺当和尚,可是——”   放眼望去,整个少林寺里星罗棋似的到处是一颗颗的光头,像一粒粒会移动的石头,壮观的可怕。   可是她不想剃光头发,因为太难看了,而且她的发质很好,剃了可惜,也许可以打个商量带发修行,像在峨呢寺这样。   她可是还没讲话,那和尚便一脸不耐烦地丢下话。“跟我来!少林寺的规矩,多做事少说话。”他的态度很不友善。   两人对望一眼,至少进得了少林寺的大门。   偏偏她还像只七月半鸭不知死活地对他嘀咕着。“哇,这个臭和尚好凶啊,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他舍命陪君子,已经够委屈了。   ““你”家不是很有钱吗?如果“你”多带几车金银珠宝的香油钱,像来峨嵋寺一样,我想他们一定把咱们奉为上宾。”   和尚回头斥责。“别说话!”   一句到了他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这是什么歪理?他当初到峨嵋寺是有目的,而此时出现在这里,所为何来,还不是被她害的。   大殿上,一堆老老少少的和尚跪在草垫上,敲打着木鱼,嘴里吟着咿哦之音。   “禀告师父,这两位施主想成为佛门弟子。”   那和尚说完,立即退到一边,木鱼声戛然而止。众人回头,几十只如箭的目光射向他们。   住持大师起身,来到两人面前。“可否请问,两位施主为何想入空门?”   “因为金——”   他截住端木紫的口没遮拦。“因为今生注定有禅缘。”   吁,真教人捏把冷汗,他差点被吓出胆汁来了。   端木紫突然又插句话。“不过先讲好,我可是不剃光头发哦!我的发质很柔顺,不信你摸摸看,剃了多可惜。”   天呀,她不讲话别人不会当她是哑巴。   住持老和尚拢一下他的白须,微扬的唇角淹没在又长又白的胡海之中。   “他”是令弟吗?童言童语,十分可爱。”   牧风儿眯起眼来注视那个住持老和尚,果然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明明是举世无双的大白痴,他却说她是可爱,真善良啊!   “什么!?谁是“她”的弟弟,我是“她”的师——”还好他的动作快,趁她那个“姊”字没说出口前,先封住她的嘴。   “大师误会了,“他”是我的“师弟”。”   住持大师嘿然而笑。“一样的,两位感情必定十分友好,才会携手同来。”   他只好跟着咧开嘴角,应酬地僵笑着。“还好、还好,二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端木紫这时咬了他的手,他痛得弹开来。   大师笑得更大声。“你们就先到柴房去帮忙,下个月有个剃度法会,届时再正式为你们剃度取法号,两位的俗名是……”   “我是端木紫!”   又忘了压低嗓们,这丫头迟早会出事的,牧风儿真的没辙了。没见过有谁的忘性比她还强的。   直到他踩一下她的脚盘,才让她恢复记忆随后自己想起来,降低嗓门,重讲一遍。“我叫端木紫!”   她想早点曝光早点死,是她的事,千万别拖累他了。   “我叫牧风儿!”   “风儿,你的师弟紫儿真是逗趣!”   是吗?他怎度不觉得。   端木紫突然冲到大师身旁,跪下来,认真地央求。“大师:紫儿不会煮饭,紫儿想去看守金刚经,可以吗?”   毁了,全毁了,谁叫她操之过急的呀!牧风儿瞪她一眼。   那个小白痴,为何不是个哑巴呢?真可惜!   几个高头大马血性奔放的和尚纷纷瞅着端木紫汕笑,露出暖昧的眼神。   那些话被牧风儿听到了,担忧在心里。   在这个女人禁步的男人天地,端木紫的处境未免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她是女人,恐怕要遭那些人高马大的饿狼和尚给吞了。   他很认真地考虑着,是否要放弃任务,强挟着端木紫打道回府。   “好!那你们师兄弟两个就跟弘一到藏经阁看守经书吧!”被大师点到的弘一是个英俊斯文的和尚,不像方才那几个大个子和尚那么可怖。   弘一扶起端木紫。“两位请随我来!”   他被弘一和尚的那一眼看傻了,那是女人看男人时的爱慕眼神,可是弘一是个道道地地的男人啊!   二人走在蜿蜒的长廊上,端木紫又守不住口挨近他的身边来窃窃私语。“喂,“你”觉不觉得这个弘一长得很英俊?”   这个小笨蛋居然还有心思注意弘一的长相?!他却在为她的贞操烦忧,呼!他如果没让她气得吐血而亡。也算命大了。   难怪他的身体和情绪,最近老是怪怪的,八成也是被她气出来的病痛。   他不会去理睬她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要论弘一的长相,还没他一半帅呢?   弘一听到后面两人的积极叽叽喳喳,回头说:“你们是不是在说人家的坏话?”   端木紫汀了个冷颤,他当然也不例外,任谁听了和尚这样说话,都要抖掉一层鸡皮疙瘩的。   “你”不是说男人讲话不会用“人家”这两个字吗?”端木紫当场给他“吐槽”。   他哪知啊?   “正常的男人绝对不会的。”像他又正常、又长得帅,难道她没注意到吗?   端木紫吓得不敢继续走,怕离弘一太近,好像他带菌似的。   “你”是说他——”她瞟着弘一的背后,身子发抖。   “可能是男人里面的“慕容玲珑”。”告诉她也无妨。基本上,在少林寺里,弘一算是和她同性别,不具危险性的。   她打了个寒颤。“难怪他刚才看咱们时的眼神怪怪的!”   难得她又恢复失散多年的聪明伶俐。“你要注意的是方才大殿上那几个比较高大的,他们才有雄性的攻击力呢。知不知呀?笨丫头,只想着金刚经,贞操都可以摆一边了,是吧?”   “哪有?”他为什么老是看不起她呢?她气得想抡拳过去。   想跟她耍嘴皮子,来呀,谁怕谁!“要不干脆老实告诉他,“你”不是男人,免得他剥光“你”的衣服后,才发现真相,反而失望,那不挺可怜的!”事到如木紫打道回府。   “好!那你们师兄弟两个就跟弘一到藏经阁看守经书吧!”被大师点到的弘一是个英俊斯文的和尚,不像方才那几个大个子和尚那么可怖。   弘一扶起端木紫。“两位请随我来!”   他被弘一和尚的那一眼看傻了,那是女人看男人时的爱慕眼神,可是弘一是个道道地地的男人啊!   二人走在蜿蜒的长廊上,端木紫又守不住口挨近他的身边来窃窃私语。“喂,“你”觉不觉得这个弘一长得很英俊?”   这个小笨蛋居然还有心思注意弘一的长相?!他却在为她的贞操烦忧,呼!他如果没让她气得吐血而亡。也算命大了。   难怪他的身体和情绪,最近老是怪怪的,八成也是被她气出来的病痛。   他不会去理睬她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要论弘一的长相,还没他一半帅呢?   弘一听到后面两人的积极叽叽喳喳,回头说:“你们是不是在说人家的坏话?”   端木紫汀了个冷颤,他当然也不例外,任谁听了和尚这样说话,都要抖掉一层鸡皮疙瘩的。   ““你”不是说男人讲话不会用“人家”这两个字吗?”端木紫当场给他“吐槽”。   他哪知啊?   “正常的男人绝对不会的。”像他又正常、又长得帅,难道她没注意到吗?   端木紫吓得不敢继续走,怕离弘一太近,好像他带菌似的。   ““你”是说他——”她瞟着弘一的背后,身子发抖。   “可能是男人里面的“慕容玲珑”。”告诉她也无妨。基本上,在少林寺里,弘一算是和她同性别,不具危险性的。   她打了个寒颤。“难怪他刚才看咱们时的眼神怪怪的!”   难得她又恢复失散多年的聪明伶俐。“你要注意的是方才大殿上那几个比较高大的,他们才有雄性的攻击力呢。知不知呀?笨丫头,只想着金刚经,贞操都可以摆一边了,是吧?”   “哪有?”他为什么老是看不起她呢?她气得想抡拳过去。   想跟她耍嘴皮子,来呀,谁怕谁!“要不干脆老实告诉他,“你”不是男人,免得他剥光“你”的衣服后,才发现真相,反而失望,那不挺可怜的!”事到如今,人都已经进了少林寺,别说贞操了,她是这情字都可以摆一边,现下,就干脆装蒜到底,反正“她”也自以为聪明,不如将错就错,省得大家尴尬。   “那如果他看到的是一个赤裸裸的阳刚男子,你猜弘一会怎么着?”地勾着眼角问她,很玩味的语气。   端木紫倒被“她”问住了,挤眉弄眼的端详“她”。哼,“她”是越来越不怕泄漏身分了,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说话。   “好啊,那不正合了弘一的脾胃。”她嘴角一抿,很不屑似的。   “喂,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我唉?”他被她那副漠不关心的神情激怒了。   她瞥他一眼。“关心啊?怎不关心!”蓦地拉大嗓门喊着走在前头的弘一。“喂,请你对咱们牧风地温柔点,别弄伤了“她”哟!”   天啊,她是在关心地吗?牧风儿一掌捂住她的乌鸦嘴。   这个笨丫头难道没看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而端木紫则存心把情关压在最后,假装不闻不问,装蒜到底,至少要给大师姊一个公平的机会,算是偿还多年来对她的照顾。 第七章   藏经阁,顾名思义,收藏各种经书,并且将它们束之高阁,当然,机关重重的藏经阁,也束了不少想偷经书的窃贼白骨在高阁之中。   望着那座仰之弥高的藏经阁耸立眼前,端木紫单纯地以为金刚经已经胜券在握,殊不知险阻正在脚下。   少林寺的每个和尚都有他们必须负起的杂役,就像“她”们在峨嵋寺一样,即使是和尚尼姑也是普通人,没有“闲人”或“剩人”。   当然,她和牧风儿也不例外。   “我们看守藏经阁的工作是擦拭阁里所有的经书。”弘一的声音又细又小,完全没有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不免好奇,私底下偷偷问牧风儿。““你”看弘一会不会也是女扮男装混进来想偷经书?”   “你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计一切代价地想学武功!”连女人家最重要的贞操都排在金刚经的后面,这点他最不能苟同。反正她也听不出他在损她,脑子里除了武功两个字以外,什么都容不下了。   “擦经书?那真是再轻松不过了。”   在峨嵋寺里,她还得下山挑水、上山拉柴呢,有时,一天要上下山好几趟。   弘一笑着回头看端木紫。“是吗?”   打开藏经阁的第一道机关,原本是墙的地方,突然砰地一声,往两边裂开一个大门,里头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一堆堆比人高的经书性墙而立,分布之密集,已不见墙色,粗略估计最少上干册。   “我的天啊,这么多经书!”端木紫的嘴巴已经被吓成圆形了。   “这还只是藏经阁的第一层而已。”弘一从门旁的竹篓子里掏出三条抹布。   “那……哪藏经阁有几层?”   “比雷峰塔多一层,十层!”   她吓得咋舌,看来挑水检柴的工作并不算太辛苦。   她不禁露出同情的眼神。“这么多经书,就你一个人擦,要探到什么时候?”   弘一脸上挂着一丝安慰的笑容。“从今天开始,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他的眼睛同时看向他们两人。   两人只能苦笑,苦笑的人,心里多半是哑巴吃黄连。   接过弘一递给他们的抹布,望着一堆堆小山似的经书,真不知从何撩起,她的手一下子突然感到没力了。   靠过去对牧风地低吨。““你”有练武功不是吗?快用“你”的武功把这些经书上面的灰尘抹干净。”   呵!她是白痴吗?讲话都不经大脑的。他白了她一眼。   “我练武功不是用来擦经书上的灰尘。”他啐了她一口,被她拖累来擦经书已经够不平衡了,还要他发功夫灰尘,她以为他是什么!   她突然一脸愁眉不展。“那怎么办?等擦完这些经书我都已经七老八十,哪还有力气练武功。”   真没出息,这点东西也要擦到七老八十。“谁要你探完这些经书?”   她扁嘴细思量,不是要边擦经书边找金刚经吗?   牧风地给她一记眼神,示意她去问弘一,这个弘一虽然有点温吞得怪异,但人还不错,有问必答。   对呀!她怎没想到呢?直接问弘一,节省寻找的时间。   “请问,金刚经是哪一本?”她问得很直接,教一旁的收风地抱着额头发烫。   弘一开始拿起经书边拭边说:“金刚经是少林寺最重要的一本经书,在藏经阁的最上层,不过没人近得了。”   “为什么?”第十层难道没有楼梯可爬上去吗?她不禁好奇。   弘一没来得及回答,那道墙做的暗门,忽地敞开了,有人闯了进来。   “两个小可怜虫,居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藏经阁里,真教人心疼呀!”   是大殿上那几个面带暧昧笑容的和尚,为首的那个还伸手去摸端木紫的脸颊,露出轻浮猥亵的表情。   牧风儿一个箭步飞过去,扬手一挥,拍掉那留在端木紫脸上不怀好意的贱手。   “别对“他”毛手毛脚!”他一脸疾言历色,声如洪雷。   “哈哈,师兄讲话了!”里头有人喊话了。   牧风儿扬起下巴,眯着眼。暗忖:这些人果然是来挑衅的。   一脚跨上放置经书的木桌,脸歪嘴斜地摆出一副不好惹的坏人模样,希望能吓跑他们,因为他实在不想出手伤人。   那几人果然退了几步,但不是被他那一脸中风的表情所恫吓,而是方才那一掌,让他们心生畏惧;不过,为首那人可没那么容易放他们干休。   “弘一,你的金刚经最好看紧一点,可别让他人来个监守自盗。”   “我……才……没……有……”谁知,弘一还未回答,端木紫竟结结巴巴地辩白,说得理不直气也不壮,越听越像是要来偷经书的。   一时之间,场面的气氛相当怪异。   弘一也替他们说话。“悟觉师兄,你误会了。”   “哼!最好是没有,就算“你”想偷,也得过了少林十八铜人和木人巷再说,只是那时候,你们恐怕变成一块一块的肉酱了!”悟觉抖着一脸横肉警告他们,两只死鱼眼直盯着端木紫看,嘿嘿而笑。“师弟们,你们说“他”像不像个娘儿们啊?”其他几个和尚大咧咧地笑着,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   “像,像,简直像极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那邪邪的笑声,听得人刺耳!   “不准笑,当心我把你们砍成几大块。”端木紫一气起来又忘了装男音,拔高的声音,更引得他们哄堂大笑。   “生气了,小紫儿生气了,哎呀,真逗!“他们故意惹“他”,不过只是想藉此摸清两人的来路。   端木紫冲过去要开打,候他被牧风地拦住,哼!对付这些半生不熟的小角色,焉用拳脚,一本破经书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他运气挪动桌上一本发黄的经书,经书飞出去,不偏不倚地打中那个满口秽语的和尚嘴巴,虽牙没落满地,不过前面那一排牙齿起码十天不能进食。   其他几个人上前扶住他,放了一句狠话。“哼,咱们走着瞧!”才仓皇离去。   端木紫还倚身在“她”的怀里,抬起头来痴痴地瞅着牧风地。“哇,“你”刚才好神气喔!”眼里流转着爱慕之意,真希望哪天她也能有这么好的功夫。   他意识到弘一在看他们,故意松升她的手,怒气喝道:“少废话,擦经书!”他只好装凶来掩饰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凶什么凶,有武功就了不起呀!”   这个笨丫头,她哪里知道他的心情,当下,牧风儿只得神色黯然地走了出去。   弘一走向“他”。“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教人好生羡慕!”   她瞄一眼牧风地离去的背影,好阳刚的表情,心想着,“她”要具是她的师兄就好了,能永远在一起,也就没那么多烦恼。   一个下午,端木紫总共擦了五十本大大小小的各种经书,到了夜里,那五十本干净的书本铺在地上,成了她的睡铺。   因为太累了,她和牧风儿便征得弘一的同意在藏经阁里过夜,牧风儿还嘲笑她多沾点书卷味,也许会变得有气质些。   哼,还敢说她,“她”的气质又好到哪儿去?   又偷偷瞄“她”一眼,瞧“她”一个下午闷不吭声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八成又在后悔来少林寺的事。这一笔烂帐,一定也记到她的头上来的,算了,看在“她”为了保护她挺身相救的分上,就不跟“她”计较了,先睡个好觉再说吧。   所谓累到深处无美梦,她才一闭眼,就梦见地震,她的身体摇晃得厉害,震垮了周围一堆堆高起如山的书,所有的经书霹雳啪啦垮塌下来,她被压扁活埋在经书里。   救命呀!糟了,她的手脚不能动,完全麻痹了。   “端木紫!起来,别睡了!”   有人来救她了!   一想到金刚经还没偷到手,怎么能被经书压死.心有不甘啊,那样的念头一产生,竟爆发出一股逃命的力量来。   她整个人忽地弹起,因用力过猛,不知撞了什么,眼睛还来不及睁开看清楚。   “哎呀,你起床的动作就不能温柔一点吗?跟地牛翻身一样!”   当她勉力睁开一眼探视周围的灾情时,发现牧风地蹲踞在她身旁,额上有包,还红红肿肿,像刚被撞到的。   ““你”的额头怎么了?”她的另外一只眼睛也在慢慢苏醒当中。   “好心没好报,不教你这个笨蛋功夫也罢,免得你惹祸生事!”他边揉边说,本来想教她几招防身,以防少林寺那几个坏胚子和尚动她的脑筋。   一听到要教她功夫,所有的意识火速转醒。   “求求“你”教我吧,否则我会被欺负的!”她拉住牧风儿的手撒起娇来,像个小女孩要糖吃似的。   半坐起的身子,视线恰好落在牧风地平坦的胸部如大街上的马路一般。   “哇,“你”的胸……”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厚实宽敞的胸膛,心日竟无端地蹦跳得厉害。   牧风地不疑有他地摸着自己的胸部两下。“我的胸怎么啦“!””   她怕被识破了底,赶紧又换了词。“你”的胸绑得挺平顺的,完全看不出是姑娘家的,咦?“你”连睡觉都绑着胸啊,不用扮得这么彻底吧!”特意把声音压低一点,心付:身材像不了,声音总装得成吧。   牧风地自嘲地说着。“我天生贱骨头,喜欢虐待自己的身体,行不行?”   谁像她那么好命,睡饱吃,吃饱又睡,而且睡着时就跟被打昏一样,不省人事,更别说她的睡姿了,简直不堪入目。   他一夜未合眼,还不是为了她去探究藏经阁的第十层,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和木人巷,闻名江湖,他也没把握能否过关,取得金刚经。   “我可不行,绑得那么紧,难过死了,哪睡得着,像这样多舒服啊工她挺起不怎么傲人的胸围,任那小巧的双峰在他面前舒展。   他赶紧别开脸去,免得鼻血逆流而亡,那就死得太不值得了。   “你能不能像苏姑娘那样端庄一点?!”   端木紫突然静默下来,吸着嘴,皱着鼻,脸上有股火气。   ““你”那么喜欢大师姊,就别跟我来少林寺嘛!”   牧风儿好玩地抬起她的小脸蛋瞧去。“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她被问急了,恼羞成怒。““你”……又不是……男的,有什么醋好吃的!”她的心快跳出来似的。   “如果我是男人呢?”其实他被那一句醋劲十足的话给震惊了,这个小丫头似乎有点长大了。   端木紫怔怔地看着“她”,答不出胜来,脸红得像火烧天。   两人尴尬地对看,眼神纷乱,各自布满了问号。   端木紫光移开眼睛,没勇气再对看下去,怕漏了心底事,抿起嘴角,别过脸颊,装着一副高傲模样。   “你”不教我武功,没关系,少林寺里会功夫的人多的是,自然有人愿意!”那样说是想气气牧风儿.也让脑子别老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你不会想自投罗网,去找那个悟觉吧!”   对于端木紫,也许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怀吧!   “我找谁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就拿悟个来气气“她”,这个笨蛋,瞧了老半天,居然瞧不出她的心意,还以为“她”有多聪明呢!   他气得想一拳打醒她的武功春秋大梦:“蠢蛋,你看不出,悟觉想吃了你吗?”即使她现在是男装扮相.悟觉的口水都流了满地,若悟觉知道端水紫原来是个女儿身,那不连骨带肉全吞了。   看到牧风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骂人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她心里竟然有点暗爽,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气“她”个够,顺便秤秤她在“她”的心目中,究竟占有多少分量。   “为了学武功,他想吃就让他吃吧!”她等着看牧风地的反应。   可是,牧风儿这回居然没有反应!“她”只是眯着深透的眼眸,定定地瞅住她,不再咆哮了。   咦?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玩过火了?   宁静的气氛里,好像连彼此的心跳声都数得出来,蹦跳得一清二楚。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这样跟那些青楼女子有什么不一样。” 那种痛心疾首已不是言语可以表达。   冲着那句话,她又不服了,怎能拿清纯如朝露的她和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呢?   “当然不一样,她们是为了钱,我是想学武功嘛!”   牧风地摸了下嘴角,庆幸自己没有被那句无知到极点的话,气得吐血。   “那还不是一样得失身下海去做……”   “不同的,青楼女子为了钱和谁都可以做,我只和教我武功的那个人做,这点很不同的!”咦,这么说,如果“她”愿意教她功夫的话,那她不就得……她脸又红成晚霞天。   “不同你个大头鬼!”他最后一次的声嘶力竭,连粗话都出来了。   端木紫吓住了。哇,牧风地居妹也会说粗鲁的话,真是气到最高点,心中有脏话!   “怕了你。真那么想学,我教你就是了!”他绝不会让那个色迷迷的和尚碰她一根寒毛。   端木紫花心中嘿嘿偷笑,哈,激到了吧!就不信“她”那么好脾气,而巨“她”明明是在乎她的……   “我可先说清楚,“你”愿意教我武功,并不表示我愿意和“你”做那件事的幄!”   “我——知——道!”瞧她把他说得像急色鬼似的,谁希罕跟她做那件事,瞧那副身子骨,前胸贴后背的,抱她活像抱男人似的,而且她到底了不了解他此刻是女人身份呀!她实在天真得可以了。 第八章   那一夜,端木紫开心了一整晚,因为牧风而终于愿意教她功夫,而且“她”对她越来越有耐心和爱心,虽然口气上仍是揶揄加嘲笑,不过,她感觉得出“她”的关心。   牧风儿忙着把铺在地上的经书收拾到一旁,腾出一方空间,虽不大,倒也够身子转园,反正只是要教她几招简单的擒拿,制伏恶人,不让别人近她的身而已。   两人对峙半晌,收风地的眼神不听使唤他老想盯着端木紫的胸前,想起方才她稚气的挺胸动作,那浑圆的曲线,宣教他的眼睛瞪凸了啊!   “我们要对看多久才能开始?”端木紧等得不耐烦。   幸好室内烛光微弱,她不知他的眼神飘落在哪儿,否则她准又骂人。   他振作精神,开始教她基本的防身之术。   “如果有人想近身轻浮你,马上叵手抓住时方的手腕,住后一板,按住肩肿,稍一用力,对方的肩膀就算不断裂也要脱臼,来,我示范一次。”   “哎呀,好痛!”她揉着肩喊疼。   他力气太大了,忘了她是女人,细肩细手的一吹弹即破。   “你认真点,想学就别喊疼。”他的怜香惜玉可不会表现在这里。   在示范的过程中,一来一往地模拟.两具穿着落衣的身体互有碰触,每碰一回,他的心思就飞走一点,如此一点一滴地慢慢涣散,到最后他根本就是拉着她的手在轻舞飞扬一般。   “喂,“你”也认真一点嘛!”换她抱怨了。   是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令他迷惘,还是她琥珀般的眼瞳,发出异性相吸的召唤,汲取他不够坚强的意志。   等地恢复意识时,已被端木紫强压在地,在这个示范里,他应该是演一个动手侵犯她的恶人,虽然手下并没具的占了便宜,但在精神上,他已经对她攻城掠地。   哇,想象力之可怕,远胜过刀枪。   还好他不是真的和尚,否则他已犯了色戒。   “喂,“你”是不是要用点力气才逼真。”她骑马似地跨在“她”身上,还要求“她”要用力,天啊,此情此景,“力”何以堪啊!   “你要逼真是吧!”他的腰杆一挺,立即将她反制压在身上。   现在变成他骑在她身上。“这样够不够逼真?”瞅着她灵秀清亮的眼眸,语带挑逗。   “她”的鼻息呼在她的唇边,她突然慌得不知如何回答,一颗心怦怦乱跳,“她”看她的眼神,灼灼烈烈,霎时两人的心魄似乎渐渐被欲火焚了身。   她几乎以为“她”的唇要覆盖下来,张开眼睛也不对,屏住呼吸又会窒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情景呀!   “哎呀,“你”好重呀,我不学了!”她将牧风地推开,迅速地别过脸去,可不能被“她”瞧见了她的蠢模样。   他也神态慌乱地振振衣服,为掩饰心中的慌忙,故意回嘴。“不学拉倒!”   两人背对背,沉默不语。   端木紫待剧烈的心跳渐平顺时,才回头偷脑牧风儿,心里突然升起罪恶感。   天啊,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牧风儿吧!那大师姊怎么办?   而牧风儿则环手抱胸,低头沉思。   他明知端木紫以为自己是女人,才会同他如此亲密,而且这迷糊小妮子哪里懂得他此刻的心情;更甭论她若知道自己是男人后,不骂他个狗血淋头才怪,他差点忘了,她是很讨厌男人的。   端木紫忽然以一脸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说:“我想学真正的功夫!”   牧风儿一直就很好奇她为何不像一般的姑娘,学点琴棋书画,将来嫁门好姻缘,规规矩矩地在家里相夫教子,竟然如男儿汉般地执意要学习武艺,甚至那股狂热似乎连小命都可以不要。   “你为何那么想学武功?”如果她能说出令他动容的理由,他会帮她的。   她看着自己的脚,徐徐吐出声来,像在对地上的脚丫子说话。   “因为我要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但是脸上的严肃与认文是牧风地未曾见过的,此时的她和平时疯疯癫癫的端木紫,判若两人。   牧风儿听得一头雾水。她曾失去什么呢?   她昂起头,一张清丽的脸庞如露出云怕的朝阳。   “在我十岁那年,家里发生一场浩劫,那个夜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几个蒙面刺客侵入家中,他们杀人不眨眼,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少,连睡我身旁的奶妈也难逃毒手,幸好爹及时冲进来救我,我才逃过一劫,但是爹因救我而被刺伤,找还记得爹的血溅到我的脸,我吓得说不出活来,却勇敢地伸出手想撕去凶手蒙面的黑巾,因为我要记住他们的长相。”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仿佛她仍是当年那个受到惊吓的女娃儿。   “你看到了吗?”牧风地的拳头紧紧握着,仿佛感同身受她当年的满怀仇恨。   她摇摇头,继续说:“后来,爹负伤抱着我逃走,一年后爹去世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爹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她吸口气,贯注胸中所有的怨气与怒气,一涌而出。“所以我要报仇!我要将端木家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你”懂吗?”   原来她曾经历过这么一段惨绝人寰的遭遇,爹为何没对他说明呢?   “你要的是武林盟主的地位?”他问道,有股大义灭亲的凛然。   她没有立即回答,眼神望着漆黑的墙壁,心中充满恨火,她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牧风地又想起第一次在峨嵋寺前遇见她的睡容,安祥和谐如一朵卧躺在池面的睡莲,那样清新脱俗而且雅致,当然那是在她还没开口说话以前的形象。   他突然很想帮她夺下今年秋天的武林盟主。   “拿到失去的东西之后呢?”   该不想当个女魔头吧?不,她不像,她的性情凶归凶,但心还不够黑,从她关心他对苏晓映的反应可看出端倪。   “不知道,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武林盟主。”她只想把那一块武林盟主的至尊个牌拿到爹的坟前祭拜,希望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其余的她没想那么多。他真的怜惜起她来了,打从心里的疼惜这样的感觉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听了她不幸的遭遇后才产生的,而是慢慢累积出来,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任凭它越来越强烈。   “没想过嫁人吗?”   她突然笑了,笑中带苦。   嫁人?她还真没想过呢。   “你”不是常笑我会嫁不出去吗?谁敢娶我!”   “我!”他自己的耳朵也被自己嘴巴讲出来的那个字吓得竖起来,只觉得那个意念一直在脑子里回旋,轰炸他的意识,直到把他完全炸醒过来。   是的,他想娶这个没人敢娶的女人!   之前,对她的种种怨恋,其实是因为她不明白他的心意,是因为他的心意不能表现出来,他才会反向地对待她。   真的吗?她炯然跳动的限瞳,紧紧地瞅住他,一股莫名的感动教她想哭,泪水忽然不争气地流淌下来,她的心意再也隐藏不了了吗?   此刻她多么想冲进牧风地那平坦温暖的胸怀里,寻找她不曾拥有过的安全感,即使只是那么一下下的满足,她会连作梦也微笑。   正当她要不顾一切扑过去时,大师姊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大师姊对她大喊着,不——她跳下桌子来,拍拍衣袖,力图恢复镇静。   “你”忘了“你”也是女人呀!我又不是慕容玲珑!”她故意说得轻松俏皮,其实心里干刀万剐。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慕容玲珑,她是爱男人的。   “如果我是男人呢,你会嫁给我吗?”   室内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夜风拂窗而过,几声匡啷,敲打着端木紫的心口。   牧风儿呀,求求“你”,不要再撩拨我了,再这样下去,这偏轨的情焰,要我如何承受?   “呵呵!”她干笑两声,却装得痛苦。   他再逼她。“会不会?”他拉住她的手,很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哎呀,我的手好痛呀!”她轻吟着。   牧风儿并没有立即放手,因为他还没得到他要的答案。   天啊,她真的无所遁逃了吗?   尽管她试着关闭所有的感觉,卯足全力拚命压抑住对“她”的情愫,但是这令人窒息的一刻终究还是降在她身上,她已经可以确定牧风地爱的人是她了,自己应该很高兴的,不是吗?   但是,偏偏那个善良的大师姊也爱上“她”,这教她如何笑得出来呢?   “呵——”她的子笑声裂开,快装不下去了,她的意识开始分裂,真我即将跳出。   他搂住她的肩,再一次坚定地望着她,他要确定变问男人后,她不会讨厌他,不会离开他。   天啊,又是那种充满炽烈的阳刚眼神,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烧灼着她的身体,熔蚀她的心志。   端木紫猛一抬眼,湛蓝的海洋眼睛,烧着两团火焰。   “会! 可惜“你”不是男人。”   说完,她面红耳赤地狂奔出去,一直跑、一直跑,跑向夜的怀抱,黑夜啊,不要嘲笑她见色忘师姊,她真的没法子再伪装了。   牧民地留在原地,心里有了打算。   那位遭到牧民儿一记隔空移物打中门牙的悟觉,果然跑去打小报告。   “师父,你让那两个新来的小子去守藏经阁妥不妥呢?万一他们手脚不干净……”他意有所指地诬陷,却也不明讲。   正在诵经的住持大师回视他一眼,那眼神深刻,仿能洞烛人心。   被师父的眼神扫到,他心虚地为自己的出言辩白。“徒儿是瞧他们两个鬼鬼祟祟,讲话又结结巴巴,想是没安什么好心眼,尤其是那个高个儿的!”   冤有头债有主嘛,击中他一掌的人是牧风儿,到这会儿他的牙齿还松动如高山危树,此仇不报非君子。   大师眼到他嘴角末拭干的血清后,转过身去,拾起木鱼棒,准备继续诵经,不过有句话倒是得先警告血气方刚的徒儿。   “你最好别去惹他,对方虽然年纪轻轻,绝对是个高手,功力只怕不在师父之下。”住持大师很审慎地道出眼前所观察到的。   “是吗?师父你太看得起他了吧。”年轻气盛的悟觉可没怎么把牧风儿放在眼里,牧风地充其量也只不过身高高了一点罢了。   大师摇摇头。“悟觉,你知不知道他为何动你的牙齿?”   啊?!被师父看了出来,想遮也来不及了。   “谁知道!不过,这笔债我会讨回来的。”一说到这儿,悟觉便义愤填膺地咬牙切齿,无奈牙松齿动,痛得他差点喊出声。   大师不禁喟叹,为何别人调教的徒弟,精通事理,像牧风地,反观他的徒儿却如粪土之墙,唉!是他这个当师父的太无能了,才会教出这般混饨不明事理的徒弟,到处丢人现眼。   还笨到不懂别人的暗训,真是惭愧啊!   “他动你的牙,另有所表,他是要让为师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无(耻)齿”之徒,所以他相当“不齿”你的行径,希望为师明察。”   悟觉听得怒火高涨。哼,没想到这小子打了他还顺便骂人不带脏字,看来他跟那小子之间的梁子是结定了。   大师心平气和地对悟觉说:“至于你对他有什么“不齿”的举动,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为师不准你再去碰他,一切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木鱼声咚咚地敲响了。   悟觉自知多说无益,师父已无心再听,于是心有不甘地退下。   只是,什么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那是师父的牙齿没被打到,才这么说,他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大家走着瞧,哼!   白天跟黑夜都一样阴暗的藏经阁里,只见弘一和端木紫的踪影,当然还有一堆擦不完的经书。   “紫儿,“你”师兄去哪儿了?”   其实她也注意到了,只是装着视而不见罢了,因为见了面两人都尴尬。   “我……我怎么知道?脚长在“她”身上,谁管得了!”   她也不知怎么搞的,心虚得很,一想到昨晚两人的对谈,到现在还脸红心跳。   弘一自古自语地念着。“他会不会忽然又不想当和尚了?所以不告而别离计少林寺呢?”   端木紫无奈地耸耸肩,不置一语,走了也罢。   至于是不是不告而别离开少林寺,这点连她都搞不清楚,昨晚还好端端的问她。   糟了,“她”不会真的跑回峨嵋寺去告诉师父,“她”想娶她吧?那准吓坏师父她老人家的。   “唉,完了!”她忽然哀叹出声。   弘一以为“他”在难过,赶紧上前安慰。“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你们师兄弟两人,感情很好,只是搞不懂为何老要斗嘴呢?”   端木紫吓得伸长脖子,眼睛扬高,退后三步,瞅着弘一。   糟了!她和收风儿的情意居然被弘一发现了。   “真的看得出来吗?”那不表示“她”们的身分也曝光。   弘一点点头。   “唉,你千万别误会啊!谁跟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有感情,我就是看“她”很不顺眼,才会跟“她”斗嘴的,你可别误会。”她可得先撇清嫌疑才行,免得才来少林寺,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被踢出去。   才说着,牧风地恰巧走了进来,一手压着胸口,像忍着痛似的。   “谁目中无人?!”   端木紫咋舌,这个人的耳朵可真尖。   弘一连忙放下手上的抹布,靠过去又摸又看的。“风儿你去哪里了?”   他并未理睬弘一的关切,反而瞅着端木紫下放。   听听她刚才讲的是什么伤人的话,亏他还出生入死地为她卖命,她竟然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他的坏话,难道她胃口这么好,连和尚都要吗?   这时,站在墙角的端木紫有点心虚地应声。“唉,师……兄。”其实她现在喊“她”一声师兄已经挺顺的,只是被那么一瞪又不溜了。   “我昨晚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啊!”她盖下眼皮,可不希望“她”回去告诉师父了。   牧风地冲过去抓住她的手,怒声震天。“你说什么?”有点濒临抓狂的边缘,这个女人,她到底想怎样“!   吓得端水紫和弘一两个人都花容失色,他那一声怒吼恍如森林中的狮王,张喉狂啸,惊人动地,吓得林中所有的小动物都赶紧伏首称臣再不称臣,耳朵就要被震破了。   而她再不称臣,手腕就要被扭断了。   “哎呀,“你”又抓清我了! 在她的手还没变形之前,她的脸已经先变形。   牧风儿立即放开她的手,她抚着手腕又吹又摸的,眼角脑到牧风儿怎么也是一脸的痛苦,只是她不知“她”的痛来自何因?   “我是不想“你”去伤了大师姊的心!”她低着头,转身冲了出去。   “端、木、紫、你、给、我、站、住——”牧民地额暴青筋,握紧拳头,怒不可遏。   突然一口鲜血自他的嘴角喷涌而出,受伤的身体瘫靠在墙,那只按住胸口的手,却始终没挪开。   弘一吓得面色发青,上前扶住他。“风儿,原来你病得这么严重。”   “你别管我!”鲜血旧们流出,仍阻止不了他未完的情。“快去帮我叫回端木紫,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她。”就是念念不忘老惹他生气的端木紫。   弘一怔了,原来端木紫在牧风儿心目中,比他的命还重要。   “好的!我去帮你叫“他”回来。”这个傻丫头,究竟要傻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牧风儿的心意? 第九章   爬到藏经阁外门旁的老树上,端木紫缩坐在一处枝干分叉点上,心乱如麻。   她不会应付这种状况的,于是干脆躲起来,眼不见为净。   看到弘一行色匆匆地踩过树下的干枯落叶,嘴里还唤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出声,还躲着想得到片刻清静,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才不会三败俱伤。   前思后想,皆不得法,她的头忍不往又探出来张望。   牧风儿会出来找她吗?   也许,等一下他就会出现在树下了,因为担心她又寻寻觅觅;也许不会,因为不担心她,越想她心越乱。   爱情为何会如此艰难呢?如果不是她在从中搅和,照理而言,牧风地应会喜欢上大师姊那样温良谦恭的姑娘才对,这么说来,使大师姊受伤的人,其实是她喽!   天啊,端木紫,你其是恩将仇报,大师姊从你入峨嵋寺就持你亲如妹、疼如妹,你却抢它所爱,致她于伤心地狱,你还是不是人?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手不该、万不该爱上牧风地,又久候不到“她”的踪影出现,心里掠过一丝忧伤失望。   原来人家根本没将她搁在心上,这一切恐怕只是自己的少女情怀在作祟罢了。   举拳敲打脑门,暗骂自己:别作白日梦了吧,还是办正事要紧。   当下,纵身一跳跃下树干,趁着弘一不在藏经阁内,正是偷金刚经的好时机。   一推开那道石墙门,赫见牧风儿瘫倒在地,口吐鲜血,鲜血喷到衣襟上,修不忍睹,他从没那么狼狈过。   “你终于回来了!”奄奄一息的牧风儿总算把她盼了回来,他叮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端木紫心疼不已,赶紧拾起衣袖,为“她”擦去嘴边的血渍,见“她”受苦心甲竟如刀割,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受。   “你”不是有功夫的吗?怎么会受伤呢?”她扶起“她”生靠着墙壁,对此人心里竟有股相依为命的心情。   “谁说有功夫就不会被伤,有些人手无寸铁却能伤人手无形.更是厉害。”说着,牧风儿看她一眼。   是在指她吗?端木紫头垂得更低。“我才不会那么狠呢!她自己都默认了。   是呀,她对别人都相亲相爱的,对他却特别无情。他全身的筋脉断了一半,气血逆流,绝不能再动怒,否则会加速气血攻心.只会死得更快。   端木紫想到弘一不在,是下手的好时机,早点拿到金刚经,也好赶快离开少林寺,何况连牧风儿都被打伤,万一她碰上那个高手,死三次都不够。   ““你”先在这地躺一下,别动,我趁弘一不在,先去偷金刚经,咱们再回峨嵋寺。”   她转身要走,牧风儿拉住她的衣角,却因内伤过重,还没说话,血又从嘴巴流出来。   端木紫把“她”的手拨开,放回胸口。““你”别乱动呀,免得又流血。”   他不让她走,反手抓住她。“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他已经气若游丝,只能缓缓地伸手到衣襟内掏拿。   “不用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她满脸胀红地制止“她”。不必真的掏心掏肺来证明“她”对她的爱吧?   “看啊,这是你很想要的东西。”他怂恿着诱惑她睁开眼来。“你不是很想要吗?”他不解。   她当然想要,而且要“她”全部的爱!但是……偏偏她又觉得罪恶感,因为她的介入而伤了大师姊.   “回到峨嵋寺再说吧!”最少给大师姊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也让牧风地看清自己的真心意。   牧风地又把它放回去,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很温柔地凝视着她。   “不管你要不要,我都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的事,等你拿到武林盟主的至尊令后,我会去娶你的。”   端木紫吓得全身往后一仰,跌坐在地。   她以为昨晚的一席话,早被夜风吹散了,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   娶她?“她”会去娶她!   天呀,她该如何再装下去呢?   “可是,我想我喜欢的是……”牧风儿的心被她未完的活提得高高的。   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怕伤了“她”的心。   “你喜欢准?说呀!”他极力抑制住每一个将抓狂的细胞。   “我喜欢的是男人——可惜我们都不是!”她胡乱地搪塞了个理由,暗忖:只能这样先挡一阵子了,而且当时他与师姊的对谈时,他不是叮咛过大师姊别告诉她真相的吗?那么就再装傻吧!   牧风儿忍着内伤,看来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应该让她知道真象了吧!   当他正要说出真正的身分时,石墙门外传来悟觉的声音。   “师父说金刚经被偷了,一定是那对狗男女监守自盗,我早知道他们来少林寺不怀好心眼,来人呀!封住寺院所有的出入口,其他的跟我进去抓人。”   牧风儿闻声,运用最后一成的真气,撑起身子,扶住不明内情的端木紫,破窗而出,往山崖顶逃。   被挟在腋下的端木紫,虽然情急,但仍很注意自已的手脚一尽最不去碰到牧风儿身上的伤口,只是不解他们为何要逃?   “咱们又没偷,为何要逃?而且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逃去哪儿?”   牧风儿没料到,住持大师这么快就获知了消息。   “逃离少林寺!目的已达成,此地不宜久留。”   她的身子一震。“什么逃离少林寺?你没听见刚才悟觉所说的话吗?”   “就是听到了,才要赶快逃命。”   她气疯了,开始手摇脚动。“金刚经不知被谁偷了?你却还要走?”还说要帮她取得武林盟主的地位,没了金刚经,什么也没了。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要去抢回金刚经啊!”   牧风儿没再搭理她的话,拼命地河崖壁旁的小径狂奔,虽因伤重无法施展轻功,但足下快脚,仍像踩着风火轮一般快。   转眼,他们已经来到背山靠海的崖顶。   “放我下来!”她沿路直喊,喉咙还没喊破,倒把少林寺的和尚全喊来了。   他腋下一松,端木紫落了地,一口要喷出的血硬生生被他吞回去,猛吸口气,强自振作了起来。   端详四周,寻找活路。脚踩的地方,一边是山一边是海,山巅水循,看来不是跳下海,就是下山束手就擒了。   “谁也不能阻止我去抢回金刚经。”她的嘴还不累,女人的嘴巴,真是奇迹!   他促狭道:“你要凭什么去抢回金刚经?”那一口蔚为奇观的骂人功夫,还是那双只会踢人的脚,抑或是那副发育不良的身体?”   哼!敢看不起她,那就让他气死算了!   “这里穷乡僻壤,那些抢匪一定经年不见女人,只要我恢复女儿身,撒点娇咬着气捏着鼻子说话,什么金刚经还怕他不掏出来。”   不知羞耻的女人,用女人天生的本钱去勾引男人,还有脸说得那么自信满满的,这么丢脸的行径,怎对得起他的一片真心。   气死人也!   “那就用你的身体来诱惑我吧!”想要好好地爱她,她偏不要,想跟他玩花样,来玩呀,谁怕谁!   “你以为你是难呀?我干么诱惑你?”   “因为我就是那个偷走金刚经的人!”   什么!她的眼球在眼眶之中直打转,左敲右撞的,像两颗夜明珠。   “你……什么时候去偷金刚经?怎没找我一起去。”这等有意义的事,她居然没有参与,真教人扼腕。   牧风地伸手到衣襟内掏出金刚经,递交给她,看着她拿到金刚经时惊喜的神情,心里竟有股快乐满足的感觉,虽然受了一身的内伤加上被她气伤的。   “那你以为我这一身伤是哪里来的户少林十八铜人和木人巷果然名不虚传,他的九牧绳法虽然取巧得胜,但仍缠斗多时,中了严重的内伤。   她就算不懂武功,总有眼睛可以看吧!   端木紫的脸突然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那……”她没脸再说下去,   “那什么?”他逼问她。   她不敢说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抿嘴低眉。   如果不是为了帮她偷取金刚经而受了内伤,他可是壮得像条牛呢。   她努努嘴,垂首又帘。“我以为你是要挖出心肝来证明……爱我……”她轻轻地说,不敢大大声张扬,怕惹怒他。   他胸口闷着一日鲜血,差点吐向她的脸。   跟她认识以来,至今仍身心健康,没被她气死,算该谢天谢地。   不过,她总算了解他的心意,也算没有被白气。   “你现在才明了吗?”这个想象力丰富的疯丫头,为何行径总和别的姑娘不同呢?   而他又偏偏爱上他。爱上那个当初站在峨嵋寺外,拦着他喊打的疯丫头!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影响她,使她的性情变得温驯一些,气质获得改善一些,脾气不再那么暴躁一些,看来他把自己想象得太伟大了。   她尴尬地回答不出来,只会兜玩着手上的金刚经,如获至本地轻抚。   牧风儿看在眼里,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是那本金刚经,被她那样珍惜疼爱,至今他才明白,就算是一个铁睁睁的汉子,也需要女人的似水柔情来灌溉滋养。   她突然笑了。 原来刚才在藏经阁里,你是要拿金刚经给我看!”她还以为是……天啊,他真的为她去偷金刚经,为她受得身伤。嘴上的笑,又变成了哭。   牧风儿眼巴巴地看着她又笑又哭的,看得莫名其妙。   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寸能比较正常一点呢,大概是在峨嵋令那个尼姑庵待太久广,他得带她回九牧门去调教调教才行。   “不对啊!”她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了。   他最怕她这种反应,那通常表示后面会有一堆蠢问题,接踵而来,烦得人疲劳轰炸,神经衰弱。   “那悟觉为何骂咱们是“狗男女”?”   说她笨,原来她还挺有那么一点小聪明,足以明察秋毫,她听出语病了,知道他是个男儿郎了吧。   “你说怪不怪?就算悟觉看出我是女扮男装,可是这儿又没有狗,悟觉竟然骂咱们是“狗男女”,呵呵,真笨,连骂人都会骂错。”他还自鸣得意呢!   天啊!原来这就是她的聪明,有一种人是不能被称赞的。牧风儿真是没办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人?!她真的笨到不曾怀疑过他的性别吗?   “我——”端木紫瞪睁铜铃般的大眼睛,吓出一脸愕然。他表明真性别了?他是不是要直接脱去裤子,亮出男性的本钱?天啊!她可不能昏倒。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现在是男人,我也是嘛,对不对?!”她又在惶急之中乱掰藉口了。   她知道才怪!   “不对!我本来就是——”正当他终于忍不住要宣布自己的真正性别时,悟觉带着一群人已追到眼前。   “牧风儿,看你还能往哪里跑?他们每人手里拿着少林棍,而且一副出“棍”霍霍向猪羊的态势。   他没出声。这些光头,来得真不是时候,阻挠地谈情说爱。   当他正在思考脱离之策时,端木紫倒是挺起腰杆来,对着他们咆哮。   “悟觉,你别逼人太甚了!”她回头望着下面的海域,不慎踢到一颗碎石掉落入海,好久才听到步一声的回音,可见那悬崖之高与陡。   她的心中开始发毛,自己该不会和那颗碎石一样的命运。   悟觉瞄到她手上紧抓不放的金刚经,轻蔑地说道:“不出我所料,你们果然是为金刚经而来。哼哼!还好师父早有准备,否则真的金刚经岂不被偷了。”   端木紫听得有点雾煞煞,细声问收风地。“唉,他那样罗哩巴嗦地废话一堆.重点是什么?”   牧风地神情凝重地望她一眼,取过她手中的金刚经,翻开一看,扉册里竟全是空白一片。   “我偷来的金刚经是假的!”牧风儿大眼一瞪,怒气中夹杂着震惊。   “什么!”端木紫跳脚了,抢过去连翻了好几页,却找不到半个字迹。“金刚经是假的。”她看着牧风儿,眼眶内不由自主地盈满欲滴的泪液。白白受了那么重的内伤。   她边哭边开骂。“你们太过分!故意放个假的让人家偷,害我师兄身受重伤,我要去找那个住持的老秃驴算帐。”   “去找阎罗王算帐吧!”悟觉一步步逼近他们,而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怎么办?”端木紫贴在牧风地的胸口上,小手不停地颤抖着,没想到生死垂亡的一刻,他们反而格外亲密。   他紧紧搂住端木紫。“别怕!”他吸口气,瞅着眼前心惊害怕的佳人,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当下他暗自发誓,今后再不让她担心受怕了。   他更没忘记要帮端木紫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在此火烧屁股的时刻里,他想起了一样牵引两人相会的东西。   “阿紫,你有一件肚兜,里面绣着套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笈,那是你父亲当年拿下武林盟主宝座的“凌波宝典”,回去后好好练习,你我如果没死,咱们无命坡相见。”   他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望着被泪水淹没的端木紫,不答半句,实在难以明了她究竟有没有听懂。   “听到没?!”他只得大声疾呼。   端木紫抽搐地怒斥反驳道:“我不要什么武林盟主了,我只要我们都活着!”因为活着,他们才能重逢。   他再度将她楼紧,闻闻她的发香,那是他一直很想做的事。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恶心!悟觉看得很不爽快地气骂着。   牧风儿回瞪他一眼,松开端木紫,开心地对她笑着。“再让他多看一点更恶心的!”   他用力地亲吻端木紫柔软微颤的红唇,像蜜汁一般的甜美,让人耽溺,不想离开。   被吻得昏头转向的端木紫,从没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接触,膝盖一阵酥软,整个人像快瘫了一样。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来人呀!把他们给我抓住。”悟觉又吼又叫,身后的师兄弟们倒是看得傻怔怔的,还有人说——   “紫儿的嘴唇,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悟觉端起木棍扫向自己人,打醒他们。“别看了,少林棍法伺候!”   几十个人腾空飞起,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牧风儿抱住怀里的端木紫,吻得正着心荡漾之际,突地四唇分开,带着满满的爱意问她。“你想不想学轻功?”   “想啊,怎么学呢?”她的喉间发出慵懒的语调,像刚睡醒。   将她推开一步。“紫儿,别怪我!”   再度抱住还不知道什么叫轻功的端木紫,一起跳下悬崖。   那一声又尖又长的惊呜,贯穿端木紫的脑门,脚踩不到地的可怖,让她不得不紧紧抱住牧风地,仿佛悠悠天地之中,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牧风儿也紧搂住她,试图减少坠海带给她的恐惧感,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告诉怀里的女人。   “阿紫,其实我是真正的男人!”   “什么?!”   疾速下降所产生的气流风动,使端木紫什么也听不到,脑海里只有两个感觉——害怕和尖叫。   啊——   “我说,我是真的男人!”   “啊!救命啊!”   她像鸭子听雷似的,看来他还没摔死,就先在半空中被她的严重重听气死了!不如用事实来证明真相。   收风儿一手抱住她,一手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敞着平坦浑厚的结实胸膛。   “别叫!他将她的眼锁定在他的胸口。“我是真的男人!”   瞪着男人才有的胸膛,连最后一点防线都卸下来了,她除了承认之外,还能怎样呢?   “我早就知道了!”她一脸无辜的望着牧风儿急于表白的惶然与之后的惊讶。   “你——”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两人已经落海了。   岸上的悟觉等人,听到咚一声的回音传入耳中,像两颗碎石被丢下海。   “两个疯子,跳海就跳海,于什么还要袒胸露乳的。”岸上的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喟叹声。 第十章   在落海的一刹那间,端木紫但觉是生死一搏,心里并不怪牧风地连骗带拐连累她,脑子里反而浮现一句话。   等你拿到武林盟主的至尊令后,我会去娶你的。   老天爷啊,千万别让牧风儿死了!   她急着抓不到牧风地的手,是刚才落水时的撞击力过猛,将两人的手拆开了。   风儿、风儿!你在哪儿?她一开口想叫人,忘了自己身在海水之中。   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喝水声,一句话也发不出。   为何都看不到风儿呢?   风儿——   咕噜咕噜,一堆气泡及喝水声之后,所有的思绪都被迫停止。   后来,端木紫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峨嵋寺的,是走路、还是坐马车?她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师父及大师姊们包围着她,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堆话,但那些听入她的耳朵里,总有点断断续续的,问题夹杂着气泡声,她想大概是跳海的后遗症吧!   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精神恍惚,两眼无神,三魂七魄,仿佛没有全部回来,走起路来,都有点像行尸走肉,不像去少林寺之前的端木紫了。   “阿紫,师父要你拿回的东西呢?”   师父的声音如雷贸耳,炸得她震耳欲聋。   她呆滞的眼神,目光空洞地回视着,她用心反问:师父啊,你都不过问阿紫发生了什么事?只关心金刚经吗?   妙莲师太等不及她的回答,断自认为。“阿紫这丫头一定光顾着玩,把我交代的正事给忘了,连牧风儿去了哪儿都不知道,整个人像失心疯似的!”   呵呵,我当然知道风地去哪儿了?随心所至,泪眼婆娑地飘满脸颊。   海浪很凶猛,风儿……他……可能已经……   “阿紫,怎么哭了?风儿师妹“她”人呢?”   是大师姊清亮的声音。   “大师姊,你知道吗?风儿很喜欢你的,他老要我学你、学你的气质……”   她的眼泪像江水泄洪,一发不可收拾。   “阿紫师姊,你别再哭了,瞧你哭得两眼肿得像青蛙眼!”   是爱漂亮的慕容玲珑师妹,她的头又靠了过来,她突然觉得肩膀有点重。   突然有样东西自她的胸口处掉下来,落到地上。   慕容玲珑捡起来,那嗲嗲的声音念道:“金刚经!”   师父闻声,马上抢过去。“果然是金刚经!”   师父只看首页三个斗大的字,便开始狂笑,那尖锐的笑声真难听,因为师父平常太少笑了。   她想,接下来师父应该会哭,当师父发现真相之后,希望师父的哭声会比笑声好听一些。   “怎么里面全是空白?”师父的脸色开始难看了,眉毛纠结成不规则形状,嘴巴扭成一团,里头包着一团怒火吧!   “阿紫,金刚经怎么会……”像河东狮吼的师父还没吼完,她就被震醒了,话也吐了出来。   “那是假的!”她瞄了一眼师父,一把抢过来。“但却是风儿师妹,不,是风儿师兄为我去偷回来的。”她要好好将它保存着,纪念那一份情。   当她理所当然地喊出风儿师兄时,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苏晓映。“阿紫,你知道了!”   “什么?牧风儿是个男的?”连妙莲都大吃一惊,其他的人更是议论纷纷。   “没错!”端木紫此时倒显得坚强而镇定。   苏晓映见她恢复说话能力,紧追着问:“阿紫,那风儿呢?他怎没和弘一起回来?”   大师姊果然很喜欢风儿,只有她会关心”。   “他……死了,”希望大师姊不会太难过,至少不能比她更伤心,否则不就表示大师姊比她还爱风儿。   她看到大师姊别过脸去时,挂在眼角的泪珠。   牧风儿啊,你安息了,在这世上至少还有两个女人因为你的离开而流泪呢!   妙莲师太有所抱怨地说:“人死了,经书也没偷到手,这件事传出去,峨嵋寺在江湖上怎么立足。”   所有的人听了师父那番话,只有一个反应,敢怒不敢言。   唉!算了,多说也于事无补。   她推开慕容玲珑搁在肩上的大头。“我要走了!”峨嵋寺少了她,应该会减少许多笑声吧!   几乎所有的师姊妹们同声一气地问道:“你要去哪里?”慕容玲珑的手更是像藤蔓似地缠绕着她。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可是里面却没有一个牧风儿。   她要走了,但有件属于她的东西要带走,那也是风儿临死前交代她的。   “大师姊,我以前送你那件很奇怪的肚兜,请你还给我!”   那件肚兜因为绣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图形,穿了不舒服,所以送给大师姊。   “好,我去拿!”   大师姊离开后,她转身跪在炒莲师太面前,感谢恩师。   “师父,谢谢这么多年来的照顾,阿紫无以回报,只有……”三响铿锵有声叩头礼后,她的额前渗着血水。   再说一回。“谢谢您!”谢师父什么呢?供她吃,供她住的养育之恩吧,虽然师父从没教过她什么功夫,而她也从没问过为什么。   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她也不在乎了!   “阿紫,你为何要走?师父并没有责怪你意思。”妙莲师太扶她起来时说。   虽然有点失望性的言语出来,但绝无逐她出师门之意。   “是我该走的时候了!”她任额前的血,滴流下来,越过眼睛,直达下巴,像一条红色的长疤。   大师姊及时赶到,递过当年那套肚兜,她翻看无误后,确定大师姊不会像少林寺的老秃驴一样弄个假的东西出来骗人。   收起肚兜后,向大家告别。   “我走了,你们不要太想我!”人都要走了,还不忘耍宝。   有些感情较好的师姊妹忍不住伤心起来,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但她却坚强地头也不回,勇敢地离开峨嵋寺。因为离武林盟主一战的时间不多了,她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研究那件肚兜上的秘笈。   这件肚兜是她离开家门时,唯一带走的东西,爹还叮咛她,一定要时时刻刻穿在身上,但她并没有听爹的话。   只是她越想越不解,牧风儿怎会知道她有这么一件肚兜呢?   峨嵋寺里的众人在端木紫走后,纷纷开始讨论起端木紫以前在寺里的逗趣行为,看来,她们已经开始思念她了!   几天之后,妙莲师太听到苏晓映在对其他的师妹们谈及有关那件肚兜的事。   “阿紫送我那件肚兜,好特别,里面绣着一大串像文字又像图形的东西……”   妙莲冲过去抓起苏晓映的手。“你怎没早点告诉师父!”   苏晓映一脸莫名其妙。“告诉师父什么?”   “那件肚兜……”妙莲气结地说不出话来。   唉,这一切都是命运吧!   没想到她费尽心机想得到端木紫的“凌波宝典”,又打劫,又假心假意收留他的女儿,暗中继续搜找那件秘笈,却如何也寻不到,原来那件宝典一直在她徒弟苏晓映的身上。   真是造化弄人,她甚至不让端木紫学武功,就是预防端木紫知道真相后,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报仇。唉,人算不如天算!   秋风萧萧的无命坡,空气冷瑟而凝重,一股肃杀之气布阵其中。   各路英雄好汉齐聚此地,腰杆上不是刀就是剑,一场你死我亡的武林盟主争霸战即将展开。   主事者开始逐一宣布本届参赛者入场,中原各大门派几乎全员到齐,有听过的、没听过的,统统跑来凑热闹。   这些参赛角逐者有的是一大票人,来势汹汹,像是来打群架的,也有单枪匹马的独行侠,准备以寡击众。   当宣布到“棱波宝典”的继承者端木紫入场时,现场一阵哗然,众人议论纷纷,立在一旁的峨嵋寺代表人苏晓映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那位脱胎换骨的阿紫师妹,只是她不再是以前在峨嵋寺里那位单纯的小姑娘了。   神情严肃的端木紫不苟言笑地走到苏晓映的身边,停下步伐,缓缓地斜过脸去,那眼神仿佛在瞄现仇人一般。   虽然师父跟她叙述过以前的恩恩怨怨,但她总不认为阿紫师妹真会对养育她多年的师父报仇。   不晓得“凌波宝典”的威力如何?她看阿紫师妹未带任何的武器,但脸上却有一股杀气,光是那股杀气,就震慑不少人了。   “阿紫?!你真的是阿紫吗?”苏晓映已无暇再去听闻其他参赛者的人名,她低问旁边的端木紫,希望能唤回一点两人共同的记忆。   自从师父告诉她当年夜袭端木家的往事后,她对阿紫心里就充满疼惜之情,希望能替师父做点什么,弥补当年的罪恶;毕竟师父一手扶养大了她,这事儿她该为师父完成。   端木紫并没有上前与苏晓映相认,她现在有功夫了,应该要学江湖人的冷酷。   对,不要说话,闭眼抿唇,那样看起来才像高手,没见过高手叽叽喳喳讲话讲个不停,所以她极力忍住见到大师姊的高兴,即使有好多话想说,她都吞了回去。   直到主事者又宣布一个人名。“九牧门代表,牧风儿!”   端木紫终于按捺不住了!   “风地师妹!”她还是习惯那样叫他。   牧风儿英姿焕发地走出会场,众人拍掌。   她又爆出一声尖叫。“风儿师妹——”   在场的众人则以为“凌波宝典”的传人眼睛“走精”了,因为他们明明看到的是一位昂藏六尺之躯的少年豪杰,她却叫人家“风儿师妹”?!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瞪着端木紫,只有苏晓映“眼下留情”。   但是,她才不管别人的恶毒眼光,只是“冷酷高手”的形象,再怎么也装不下去了,她没有冲过去拖牧风儿,就已经用掉八成的忍功了!   没想到,他们两人真的在无命坡重逢了!   她咧嘴傻笑,两眼试着捕捉牧风儿同样装酷的那双眼神。   定定地站在那儿,灿烂地笑着,等着牧风儿发现到她时,冲过来抱住她,像一朵迎风摇摆的花儿,等待阳光温柔的关照。   哇!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互相拥抱,细诉分开这段时日的相思。嘻嘻,那些心脏差一点的老一辈江湖人,可能还没开打,就被吓昏了!   她又在心里偷笑,嘻!   牧风地迈开挺拔的步履,走了过来。   多日不见,他仍是一身英气勃发的男装打扮,依然俊挺得教她看得着迷出神。   天啊,瞧那张曾经以为再不复见到的容颜,那张两个月前还教她边练“凌波宝典”,边哭泣的脸庞,而今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怎不令她喜出望外地傻笑连连呢!   她不禁在心里私臆着。“风儿,你是否如我所想般想我呢?”   看着牧风儿一步一脚印地走近她,答案显然已经很明白了。   一股酝酿多时的狂喜,即将爆发出强烈而激越的热情。   “风儿师妹!”   冷不防,另一记女声传了过来。咦?怎么她还没喊,声音就跑出来了。端木紫摸摸自己的喉咙,怪怪的。   “别叫我师妹,苏姑娘!”他的手温柔地搂住苏晓映的细肩。   端木紫的傻笑像被沾上一层雪,倏地冻住。   转过头去拍拍牧风儿挺直的背脊。“喂,风儿,你抱错人了,我在这儿呢!”那个跟她在少林寺出生入死的端木紫呀!   牧民此终于叙过身来望她一眼,她准备好被拥抱的姿势,然而期盼中的关爱思念,却变成一记陌生人之间的冷漠交换眼神,旋即匆匆回过头去又是深情地对着苏晓映。   “苏姑娘,我有话想对你说。”   “啊!”苏晓映短促的惊叹声伴随着花容失色状。   倒是站在一旁的端木紫,发出一声更尖锐的惨叫声,惊动全场。   “不对、不对,风儿你应该是有话对我说才是啊!”她指着牧风儿,完全忘了冷酷高手应该有的神秘感与高傲不倨的做作模样了。   她觉得自己必须靠着旁边的人,否则可能随时会昏倒,而旁边的人正好是少林寺的悟觉和尚,他也适时地露出邪恶的笑容,像占了什么便宜。   众人也跟着起哄看热闹,她局促地愣在那儿,手足无措,一张脸随着笑声的起伏飞扬而越来越红,越来越像个女关公。   然而牧风儿投给她一个同情的眼意,未发半语。   她看着那两只曾经用力接过她的手臂,如今却琵琶别拖地向着苏晓映,她瑟缩着身躯,突然觉得冷,鼻子里一股酸气冲上来。   苏晓映同样也流露出好奇不解的眼神望着他,但是她记性比端木紫强一些。   “风儿,你果然是那个晚上的蒙面侠。”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反应慢半拍的端木紫,终于也想起来了,当然连那夜对牧风儿说过的话,也全部想起来了。   牧风儿朗朗地笑着说:“是啊,我怕被人家砍成几大块,所以只好男扮女装到峨嵋寺朝拜呀!”   端木紫再笨都听得出来,牧风儿那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瞧他之前和她在一起时,总不忘随时随地提醒她学学大师姊的气质,气什么质啊?她没学到质,倒学会了气。   她抿唇扁嘴,一脸委屈万分的楚楚可怜模样,忍了许久,终于爆出了一句醋味冲天的酸话。   “原来你还是比较喜欢大师姊。”   所有的人又被她的话震住了,几百个人的眼神统统对着她,他们可不想错过端木紫的第一颗眼泪,把一场肃杀的武林争霸战,淹成儿女情长的爱情戏。   倒是旁观的主事者理智些,拉扬起嗓门,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硬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主题,他可不能让那场格外发展出来的戏外戏,抢了锋头。   牧风儿理都不理她,净顾拢着苏晓映走到一边去,两人还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简直要活活气炸她。   既然情场失意,那么她这个弃妇只好化悲愤为战力,拿下武林盟主的宝座,当个女魔头算了,反正又没人喜欢她。   “你别难过,牧风儿不要你,还有我啊!”   她转身过去瞪着那个一脸欠揍的悟觉具和尚,一拳打去,正中他的鼻子,当场叫他泪眼婆娑。   “为什么你们老要打我的鼻子晚!”悟觉气壤地捂住发红发热的莲雾鼻。   哼,谁叫他欠扁!   她的举动引来牧风儿的注目。   看到他的手还搭在大师姊的肩上,她的火气就更大。   看来欠扁的还不只语觉一个,等她过关斩将后,还怕打不到牧风儿那负心汉   各路参赛人马在抽签完成分组之后,平均分配成三组,而牧风儿、端木紫和苏晓映等三人各被分到不同的组别里。   武林大会的主事人员也早已作好准备,为了避免各位参赛者之间的彼此干扰,特别分开三个不同地方进行竞赛。   经过一天刀光剑影的汰弱留强比武之后,分组冠军终于产生,此时的天色也已黯淡下来,大会安排这三位晋级争取盟主的人员在明日曙光乍现的晨曦里,进行最终的赛事,至于这三位准决赛者是何人,他们彼此之间谁也不清楚,答案将在天亮那一刹那揭晓。   那夜是端木紫这辈子最难熬的一个晚上,望着窗外的星光,她一点睡意也没。   当年,爹将称霸武林的独门秘诀“凌波宝典”绣在她的肚兜里层,爹的用意一定是为了提防小人窃走,不料自己迟钝愚昧,竟将端木家最重要的东西,随意送给她人,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若不是牧风儿的出现,她现在可能还在峨嵋寺过着扫地拉柴的日子呢!   一想到牧风儿,她的心就裂了,刚才还看到他搀着大师姊的手,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回房去,本来要下去用晚膳的,看到那一幕后,气都气饱了。   饭也不吃了,立刻转身回房,睡大头觉去吧,像以前一样,只要心情不好,睡一觉起来,天一亮,又是崭新的开始,什么情绪都消逝无踪了。   可是这一回,好像不样,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子里老浮现牧风儿和大师姊两人亲密的情况,挥之不去,像一块石头搁在心口上,压得全身不舒坦。   棉被一掀,穿妥那一身自认是冷酷高手该穿的衣饰,干脆到无命坡去练功,等待天明。   半路上,见一团黑影,忽远忽近,她停住步履,心里一震,以为是鬼门关里的好兄弟。   摸黑走夜路她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以前从没遇过鬼。   师父曾说过,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不如绕个弯路,别服好兄弟撞个正面。   “我等你很久!”   好兄弟突然开口说话,吓得她倒抽口气。   “是你!”   牧风儿像鬼扭似地飘近她身旁。“你的“凌波宝典”练得不错,可惜内力差了一些!”   “哼,要你管!”她对他可说是爱恨交加。   “还像小孩子一样,怎么当武林盟主。”他押弄她的赌气行为。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她的每一句话都带刺。   牧风儿一笑抿千愁似地说:“还记得你在藏经阁里答应过我的话吗?”   她怎会忘记。他问说:如果我是男的,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的脸一阵红晕,牧风儿观其色,便知其心了。   “记得就好!”否则他一切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端木紫见他志得已满,故意设他一盆冷水,她现在可不会乖乖就范。   “什么记得就好,谁记得谁痛苦,我现在可不想嫁给你了。哼,想要事齐人之福,门都没有!”她这话虽说得理直气壮,却不是真心话。   牧风儿搔头搔脑的,一副被骂得浑然不懈的模样。“享男人之福?哪儿来的享齐人之福?”   “看来你不只会装女人,还会笔仰呢!”索性她就学起大师姊举手投足的动作揭穿他的把戏。   “哦!你是说苏姑娘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傻丫头,竟吃起自己大师姊的醋来了。   她的脸一斜、嘴一抿,在在都是酸不溜丢的醋意。“哟,苏姑娘——叫得多温柔亲热呀!”怎么他从不叫她“端木姑娘””呢?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端木姑娘啊!”   “不必!”   谁要东施效颦,更何况“端木姑娘”听起来就是没有“苏姑娘”的叫起来那么温柔亲密。   “随便你,现在多说无益,明天比赛完后,你就明白了!”   她气得怒火冲天,他却轻描淡写地“随便你”,两人这么一比,就知道谁爱谁比较多了!   “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上你。”她在嘴里暗自叫屈。   “来不及了!”他似乎听到了,一丝得意的笑意浮上嘴角,挥挥衣袖,翩然而去。   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捶胸顿足。“什么来不及了,你少臭美了!”嘴里抗议着,脸颊却红润一片。   天亮后,无命坡上临时搭起的武林会大擂台,众人在下,仰望着台上的三位准盟主,他们分别是牧风。儿、端木紫还有苏晓映。   按照规定三人由抽签决定捉对厮杀的先后,连赢两人者,得获取武林盟主。   抽签结果,端木紫和苏晓映先对决。   她看到牧风儿靠过大师姊身旁咬耳朵,全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   “你希望大师姊赢我吧?”一股闷气胀上来,压都压不住。   端木紫实在猜不透牧风儿的心思,一会儿来逗逗她,一会儿又去贴近大师姊,这个花心大少爷,看她等一下怎么修理他。   牧风儿两手抱胸,一副隔山观虎斗的态势。   “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他故意激她,总不能教苏姑娘放水放得大明显吧!   比赛铃一响,冷静自若的苏晓映面露笑容地对她说:“阿紫,别当我是你的大师姊,放手过来吧!”其实不用牧风儿请求她,她也会放水,本来就要弥补阿紫的,算是她代师父偿罪吧!   但是,端木紫却下不了手,明明是那个疼爱师妹的大师姊,教她如何下得了重手呢?   两人对峙片刻,均不出手,现场观战的人脸上纳闷,有人开始在一旁喊打助阵。   牧风儿觉得不对劲,只好再度出言挑战火。   “苏姑娘,帮我好好教训那个傻丫头吧!”   骂她傻丫头!可恶——   端木紫果然禁不起激将,毫不客气地亮出“凌波宝典”的独门武功,但见她两手画圈,不停地转动,越转越快,两手变成四手,四手变八手,最后快到看不清楚有几只手时,挥出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硬将严阵以待的苏晓映击躺在地,嘴角泛血。   那些无缘取得武林盟主宝座的人鼓掌赞叹,台下一阵哗然,失传多年的绝学,今日得以大开眼界,也算不枉此行了。   端木紫见大师姊倒下,立刻收拳,蹲靠过去。“大师姊,你不要紧吧!”   很奇怪的是大师姊居然在笑。“我不要紧的,我输得心甘情愿,”她又看一眼牧风儿。“爱情也是,你要好好把握住良人,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大师姊先恭喜你。”   听了苏晓映的那一番话,端木紫多日来的内心纠结,总算得以纤解了,原本爱上牧风儿使她有种无端的罪恶感,怕伤了大师姊,没想到大师姊却反而恭喜她,她……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位好师姊。   大会的主事者,差人扶走苏晓映,并将牧风儿和端木紫送到擂台最前面。   台下的人可心急地等着看九牧绳对“凌波宝典”究竟谁胜谁负,众人巴望的眼睛盯着主事者高高举起的铜铃,准备摇响时,牧风地突然说话了。   “等一下,我得先问个清楚才行。”他推开生事者,走到端木紫面前。“如果你赢了,当上武林盟主,那么照约定,你是不是要嫁给我?”   听到这样的消息,台下又是一阵哗然,众人又把目光全锁定在端木紫的身上。   端木紫被几百只眼睛盯望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看着牧风儿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她才惊觉对方的诡计。   哼,想利用这种场面,让她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他的强硬求婚,她才不会上当。   “你赢得了我再说!”她反唇相讥。   众人的眼光一致地又移到牧风儿身上去了。   但是牧风地恰然自得地说:“我赢了,就能娶你当老婆吗?”   几百只眼睛的焦点又急惶惶地调回端木紫身上,怕漏失了精采镜头似的。   “那就看你能不能躲得过“凌波宝典”的武功?”端木紫信心满满地准备开打,事实上,她还找不着该打他身上的哪一处,才不至于伤了他呢。   牧风儿突然一手抱胸、一手托腮,作沉思状。   把众人和端木紫给搞迷糊了,有人按捺不住,发起牢骚。“他们两人到底打不打呀?”   就连大会主事者也迷糊了。   牧风儿顿然开口大嚷。“不打了、不打了!”   所有的人都闷了,端木紫也闷了,问他。“你为什么不和我打了?”   收风儿笑笑说:“还需要打吗?我赢了,我娶你;你赢了,你嫁我,不管谁赢谁输,咱们反正都是要成亲的,不如不打了,成亲去吧!”   “谁要跟你成亲!她的红唇微翘,嘴里抗辩,心里可乐了。   原来他是拐弯抹角地表示爱意,谁知道啊?!   牧风儿深情地凝照着她,若不是她闪躲得快,那微翘的红唇已遭牧风儿狼吻。   他搂住端木紫的小蛮腰腾空而起,飞越过擂台下一张张痴健张望的众相。   “唉——”惊魂未定的端木紫吓得死命地抱住牧风儿,她虽然练就了“凌波宝典”,但还没学会轻功呢。   “你该不会又想教我轻功吧?”她两手攀住牧风儿的脖子,这一回,她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嘿嘿!你说呢?”   擂台下的众人当中,突然传来一阵长笑声。“还是我儿子聪明,不但取得武林盟主的宝座,又娶回美娇娘,还附带“凌波宝典”当嫁妆呢!哈——哈——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