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由手机txt小说下载网整理收藏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陆:http://www.sjtxt.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老鸨天下   作者:夜碎   01、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干净湛蓝的天空仿佛透明的湖水,偶尔缓缓拂过几丝白云,让人在仰望的时候不禁就失了神,焦躁的心自然而然的就跟着平静下来。   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悠闲地仰躺在嫩绿的草地上,绛紫色的华丽衣袍衬托了男孩白皙水嫩的皮肤,有点婴儿肥的胳膊横搭在眼睛上,遮住了其中的芳华。   突然男孩微微上扬的嘴角猛然下降,失去了笑容的面颊竟散出几分冷漠。移走挡住自己双眼的胳膊,男孩睁开眼不满的看着挡住自己阳光的人。   “姬昀墨,你小子不好好听夫子讲课,又跑到这里来偷懒!”   挡住阳光的男孩率先开口,无视对方眼中陡然升起的怒火,怡然自得的撩起衣摆在姬昀墨身旁落座。   “用你管!今日无非就是一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我昨晚睡的挺好,不需要夫子再给我催眠了。”   “哼!若是让夫子和大学士听见了,看他们打你屁股!”   “姬昀墨!”正说话间,两人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奔狂的架势让两人禁不住一颤,“好小子!放着本夫子的课不听,跑到这里晒太阳看云彩,你小子怎么这么会享受!看这次不打的你趴着看绿草,数蚂蚁!”   “夫……夫子?”   姬昀墨猛地坐起来惊恐的看着远处不断向自己接近的人,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夫子手上拿的戒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子翔!快跑!”   高吼一声,再没多想拉起身旁还在幸灾乐祸的孩子拔腿就跑。   “完了完了,这次回家肯定要被爹打死了。明日我就真的只能趴在地上看绿草,数蚂蚁了……”   子翔看着姬昀墨一张小脸上都是哀怨与惧怕,好笑的拍拍对方的肩膀,一脸得意:“不碍,今日……本太子就留你陪宿!”   听到子翔的话,姬昀墨晃了晃头,稚嫩的面颊上一闪而过的惊喜,最终还是板着脸哼道:“这次我记下了,我不会欠你人情的!”   画面最终留下的,是姬昀墨一脸别扭鼓着腮帮子的表情,子翔一脸平和淡然的笑容。   这一年,姬昀墨六岁,伊祁子翔七岁。   “伊祁子翔!你身为大祁太子,竟然带着姬昀墨公然出入烟花之地,这成何体统!”   万人之上的祈国皇帝此刻阴沉着脸怒视面前跪着的两个孩子,几年过去伊祁子翔与姬昀墨都已经有了迷人的风采,只是此刻两人脸上的表情让人怒火攻心!   “皇上恕罪!是昀墨不识大体,缠着子……缠着太子带昀墨去的,与太子无半分关系!皇上要罚,便罚昀墨吧!”姬昀墨高声说着,身子低伏,神情恳切的看着主位上已经气得龙须直颤的老皇帝。   “父皇明察!是儿臣觉得宫中无趣想要出去找找刺激,生拉着姬昀墨跟儿臣一起去的!父皇若罚,便罚儿臣吧!”伊祁子翔跪着前行两步,刚刚好将姬昀墨挡在了身后,目光直直的看着主位上脸色已经有些发紫的老皇帝。   “砰!”的一声,皇帝拍案而起,指着地上不断做着小动作拉扯的两人,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高声道:“你们两个!都去给朕面壁思过!谁也不许给他们送晚膳!”   目送着皇帝快步走出房间,伊祁子翔和姬昀墨同时跳起身,二话不说便大打出手。   “伊祁子翔!你个疯子!我都承认错误了你干什么还来添乱!不识好歹的家伙!”   “要不是本太子袒护你,你现在早挨上板子了!你才不识好歹!”   这一年,伊祁子翔十一岁,姬昀墨十岁。   画面猛然调转,一阵扭曲后出现的,是一个面容俊美身子修长的男子,男子一脸担忧的看着床铺上不断呓语的人,听着那人不断呢喃着“子翔”的名字,阴柔美丽的容颜上流露出哀伤绝望。   “恨烟!恨烟……醒醒,吃药了……”男子拿过一旁冒着热气的药碗,将床铺上羸弱的人揽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喂药。   “南羽?”终于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恨烟虚弱的笑笑,暗淡的双眼嘲讽一般看着南羽手中的药碗,摇头低叹,“别再做无谓的事了,我的身子我清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恨烟……”听到恨烟的话,南羽猛然收紧双手,沙哑的低吼,“你要抛弃我抛弃闻香馆吗?你要……放弃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子翔吗?”   平淡的笑容僵硬在嘴角,恨烟微微别开头,低声呢喃:“不放弃又怎样呢?如今的我……南羽,闻香馆就交给你打理了,我……咳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咳咳……”   突然的剧烈连咳,让恨烟苍白的面容上有了少许红润,黯淡的双眸也重归明亮。这一刻,仿若世间的芳华尽数收在这双璀璨的眼眸中。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恨烟!!!!!!!!!!!”   随着渐渐消失的咳嗽声,想起的是南羽猛然的悲愤高吼,还有……缓缓滑落脸颊的泪水。   伊祁子翔,你是否还记得曾经在你身边的那个姬昀墨?   总角之好,言笑晏晏。   谁曾说过,此一生,我都陪在你身边,助你守住祈国大好河山!   谁曾说过,此一生,我都重你信你,与你一起登高俯视祈国这大好河山!   这一年,姬昀墨弱冠。   曾经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房顶,在姬昀墨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耳边响起尖锐的女声。   “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能进这皇宫是你的福分,多少人想进还进不来呢!你竟然还想寻死!”   随着指责嘲讽的话语消失,姬昀墨被那女人狠狠地掐了一把。猛然蹙眉,姬昀墨好整以暇的瞪着那个说话的女子,看着装扮像是宫中有地位的女官,也就没多说什么。   尝试着动动手指,发现不再像之前那般即使是小小的移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许久没有正常活动过的姬昀墨轻轻一笑,一个挺身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看着还挺生龙活虎的!”一个温润的女声在一旁响起,伴随着几声轻笑,“看你现在也不像当初跳河那般想不开,日后别再做这傻事了。进宫之后也不是暗无天日,好好学,跟其他姐姐处好关系,苦不了你。”   说完也不理会姬昀墨有些僵硬的表情,转头对刚刚那个女子道:“元香,人又没事,就别计较了,赶紧带她入宫吧!”   女子的很有作用,元香不再难为姬昀墨,只是警告的剜了他一眼,狠声道:“小蹄子,日后可把你的眼睛放亮了,宫里头那些主子们,可没你梦琪姐姐这般好说话。规矩点,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便同那个梦琪一起走出房间,姬昀墨见状连忙跟上,只是大脑还是处于混沌状态。   小蹄子?这怎么跟自己在青楼里听到那些老鸨数落新去的女子时是一个称呼?还有宫里头那些主子们……现在是在皇宫里?可是……自己不是已经病重死掉了吗?   等到姬昀墨跟着两个女子走出这个偏僻的院落,朝后宫深处走去的时候,姬昀墨的疑惑总算是都解开了。   路过偏门的小河时,姬昀墨特地照了照此刻自己的容貌,之后震惊的发现……自己此刻的身子竟然是个女子!!   也就是说自己借尸还魂,还……由一个男人变成了个女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女孩子,能够被选入宫当做宫女的话……说明这个孩子也就十三岁左右年纪。   刚才透过河水简单看了看,这个孩子长的挺清秀也挺乖巧的,应该是个条件还可以的人家闺女。无声的叹息,姬昀墨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感到迷茫,老天……为什么要让自己重生呢?   是因为听到了自己临死前的呼唤,是因为自己不甘于那样凄惨壮烈的人生,还是因为……自己到最后,都没能对子翔说出心中的感情?   摇头苦笑,姬昀墨低头打量着自己摊开的手掌,上面的纹路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的命运。难道说……老天是为了了自己一桩心愿,才让自己以女子的身份重生存活,入宫接近子翔?   清秀的眉目间隐约可见柔和的笑意,说起来……子翔今年弱冠又一了呢!   可是……这几年,随着老皇帝身子渐渐虚弱,子翔太子的地位受到了极大地威胁。自己要怎样才能用一个宫女的身份帮助他呢?   另外!姬昀墨的眼中滑过一丝狠厉,自己也要好好找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讨个说法呢!曾经的自己因为恶疾缠身,总算是有实力的时候却因为抵抗不过病魔而离世。这一次……用力握紧双拳,自己要连本带息一并讨回来!   “小蹄子!”元香的呼声在前方响起,姬昀墨连忙摆出温顺的表情抬头去看,“你叫什么?”   “回姐姐,奴婢叫昀墨。”   低眉顺眼,轻柔的嗓音,姬昀墨已经在心中开始盘算,既然打算在这个比战场还恐怖的后宫存活下来,并且有一定作为,就一定要跟这些有权利的人打好交道,无论权力大小。   “除去跳河的举动这不是挺懂事的嘛!”元香性子倒也爽快,拍拍姬昀墨的肩膀扬声道,“行了,日后机灵些,别再做这等傻事了。咱们开始给你讲讲这后宫的规矩!”   02、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看着面前打算开始长篇大论的元香,姬昀墨觉得自己脑子登时一个变两个大,从小就觉得宫中规矩繁多,这个不许那个不能。宫中的女子尤其,没有特令,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就是所有的活动场所。   有些汗颜的擦了擦额头,姬昀墨摆出乖巧的表情微仰着头注视元香,以表现出自己很认真的在听她说话。   “这后宫分六局二十四司,六局管二十四司。分别是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六局,其中尚宫局的姐姐最大,掌管后宫所有婢子。”似是很满意姬昀墨认真的反应,元香轻挑嘴角笑了笑,继续道,“这些太复杂的现在一股脑塞给你也不过是让你更混乱,大概知道几个主要官位的就成了。日后在灵薇姐姐的教导下,你会慢慢熟悉的。”   “灵薇姐姐?”   姬昀墨疑惑的看着元香,嘴角有些抽搐,那又是谁?自己前世身边没有一个女子,年幼时只顾着跟子翔习治国之道,年长时又逢家变,辗转摸爬成了倌馆老鸨,身边更是没个异性。如今却一下子身至“女儿国”,多少心里都有些发憷。   似是看到了姬昀墨眼中的担忧与害怕,梦琪展袖掩唇轻笑,上前拍了拍姬昀墨的头,柔声道:“莫担忧,灵薇是尚宫局的姐姐,平日她与书兰二人共同掌管尚宫,是后宫婢子中最大的主事。跟着她,你也能学不少东西,灵薇姐姐人很好,只要你平日不犯错,她不会责罚你的。”   “那……也就是说……昀墨日后要跟着灵薇姐姐?”   姬昀墨轻声询问,心中却有些担忧,这个“跟着”作何讲?是简单的跟着学习还是……   “你才幼学之年,是作为小宫女进宫的,自是跟灵薇姐姐同吃同住。”似乎是不满姬昀墨的愚钝,性格大咧咧的元香白了一眼对方。   “也可以说是灵薇姐姐手把手的教你。”较元香来说,梦琪就显得异常温柔了,只是笑着拍拍姬昀墨的肩膀,“好了,我见你也挺懂规矩,不似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就不多言了。记着,凡事少说话,注意礼节,总是没错的。”   感激的看着梦琪,姬昀墨仰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扬声道:“恩!昀墨记住两位姐姐的话了!”   “行啦!咱们去找灵薇姐姐吧!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还要跟着她一同去见皇帝呢!”   元香也上前两步似梦琪一般拍了拍姬昀墨的头,率先迈开步子走了去。姬昀墨有些无力的看着前面带路的元香和梦琪二人,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拍自己的头,若是拍傻了可如何是好?   一面小步跟着姬昀墨一面低头沉思,原以为这个身子是十三左右的年纪作为宫女选进来的,没想到竟是作为小宫女入宫,也就是说……琴棋书画,歌词诗赋样样都得学?!   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姬昀墨发现自己日后的生活似乎比想象的还要痛苦。前世就因为不喜欢那些太古板的东西总是逃夫子的课,成天被追着满皇宫的跑,为此还没少挨爹爹的打。之前有子翔护着,还算是轻松一些,如今……可是没人护着,不学也不行了。   最凄惨的还不是这些,是要与一个女子同吃住,自己此刻虽然也是女子,可是……姬昀墨干净的脸上闪过挣扎,自己前世到底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啊!   一路七拐八拐,三人到了一个独立的房前,院落很小,也就二十几步长宽。里面种了些时令花卉,应着这二月时节,零零星星开了几朵梅花,景色倒也宜人。   “这便是灵薇姐姐的住处,熟悉下环境,今儿个起你便也住到这里了。”元香停在房门前,一面低声叮嘱姬昀墨,一面轻声叩响门扉。   “元香、梦琪……两位姐姐,日后……日后昀墨还能见到你们吗?”   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才开口唤出那声“姐姐”,要知道,此时此刻的姬昀墨,可是比她们还要大上一些。专属小孩子的稚嫩声音,加上姬昀墨刻意表现出来的不舍,更是让人心怜。既然已经打算跟这些后宫女子处好关系,当然要借着此时的年纪优势撒娇。   爱怜的抚过季姬昀墨粉嫩的面颊,梦琪轻声道:“以后昀墨表现的好了,灵薇姐姐肯让你接触更多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我们了。”   “真的?太好了!”   兴奋地拍手,姬昀墨露出真心的笑容。打心眼里还是挺喜欢元香、梦琪这两人的,元香虽然嘴上狠厉,但心肠还是好的。梦琪也是极其温柔的,想与她们处好关系,应是不难。   “你这孩子倒是有趣。” 等待开门的元香突然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姬昀墨轻声叹息。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开启,一个三十多年纪的女子出现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姬昀墨三人。考究的服饰与精致的妆容彰显了她的风韵,经过岁月洗礼的双眸沉淀了年少时的懵懂,仅仅是站在这里,就让人心生一股信任。难怪她是尚宫的主事,后宫如此多宫女的领头。   姬昀墨心中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是被这样一个人教导,看来日后……接触皇权中心的几率,也更大了一些。   “灵薇姐姐,这个便是今日进宫分到您这里的孩子了,叫昀墨。”元香笑着将姬昀墨向前推了推,放在他身后的手暗示性的捏了捏。   “昀墨见过灵薇姐姐。”   一面感动着元香的贴心,姬昀墨一面乖巧的服身行礼,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让这个不简单的女子承认自己,她才肯教自己有用的知识,而不是平日的那些敷衍。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女子中年特有的韵味响起,灵薇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姬昀墨,看向元香与梦琪,柔声道,“辛苦你们两个了,把她交给我吧!”   “辛苦姐姐了。”元香与梦琪二人恭敬地服身行礼,轻声道,“我二人就先退下了。”   “今日多谢元香、梦琪两位姐姐。”   听着两人缓缓向院门口移动的脚步声,姬昀墨终是转过身对着两人的背影行了个礼,轻声开口。   听到姬昀墨道谢的话灵薇漆黑的眼眸动了动,便带着姬昀墨进了房。   “我见你是个懂进退的孩子,便收下你教养。只不过……我的要求很严,你若是吃不了苦受不下去,就现在提出来,我给你换个内人带着。”   进屋后灵薇径自坐到一旁的座位上,拿起刚刚在用的茶杯轻抿,默默的观察着姬昀墨的反应,看她是否言出真心。   姬昀墨听到灵薇的话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心生不愿,连忙屈膝跪下,一本正经的对着灵薇拜了拜,平声道:“昀墨谢过师父教养!”   显然灵薇对姬昀墨的表现很满意,服身将她扶了起来,一面给她掸着衣摆一面柔声道:“行了,也算是我没看错。去见皇上之前我先给你讲讲规矩,省的一会儿路上失礼。”   姬昀墨扬声点头,认真的听着灵薇给自己讲规矩,日常注意的地方。看着灵薇眼里的淡淡欣赏,姬昀墨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女子承认了,那么日后自己就好过一些,即便是闯了祸,她也会给自己担些。   想到一会儿要去见皇帝,心中的担忧渐渐隆聚,还平生了几分胆怯。老皇帝给自己的印象基本都留在了年幼时,自己与子翔闯祸的时候总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每次都厉声叱责,等到真罚的时候还舍不得重罚。自己与子翔也是抓住了老皇帝的这个心理,屡教不改。   就连自己家中被人诬陷,皇帝不得已而为之灭满门的时候,仍旧是派了心腹到天牢中偷偷换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能平安生活,才对子翔隐瞒了所有,让他认为自己也随着家族一同被斩首。   只是老皇帝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即便是在朝廷纷争中被救了出来,面对纷乱的尘世也是无法自保的。   自己刚刚脱离了被斩首的命运,却不得不混在人群中看着自己所有的族人被处死,当鲜血喷洒而出染红视线的时候,自己便立誓一定要报仇!   可是一个孩子说要报仇,又能做些什么呢?还没等自己做打算的时候,便被人贩子抓了卖到倌馆闻香楼去。好在老板还算是个好人,认出了自己是大学士姬翎之子,没让自己挂牌卖身,反倒是同他一起学习如何经营店面。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成熟积攒了可以报仇的力量时,却……苦涩的笑笑,终归是命运弄人,却也命运难言。   “昀墨?昀墨?可听清我讲的了?”   灵薇的呼唤将姬昀墨拉回现实,看着对方蹙起的眉头,连连点头应道:“都记下了,师父放心!”   “好!如此,我们便去见皇上吧!”   03、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一路亭台楼阁,婉转迂回。   看着两旁再熟悉不过的红墙琉璃瓦,千思万绪纷沓涌至心头,一时间,姬昀墨竟是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应和此时此刻的心情。   年幼时多次与子翔来往于太子苑与御书房,尤其是到了每月皇上例行检查功课的时候,两个人更是提前算计好不同的逃跑路线,只要皇帝一有出口要罚的架势,连忙撒腿就跑。也不管身后有多少人追赶,只管递了眼神带着那些御前侍卫满皇宫的绕圈子,最终双双躲进太子苑里相视大笑。   “姬昀墨你小子轻功渐长啊!”   “你也不赖啊!晚膳前比划比划。”   曾经的欢声笑语就如同南柯一梦般,如今回想起来,倒也有几分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感叹。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情不自禁的呢喃出口,姬昀墨一直紧抿的双唇微微上扬展露出微弱的却真实极其真心的弧度。   “昀墨读过书?”   灵薇空灵庄严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考究试探,让陷入回忆感叹中的姬昀墨猛然惊醒。   “闲暇时……看过几本诗词。”小声回答,姬昀墨暗骂自己怎么就不分场合的瞎感叹起来,若是让这个精明女子起了疑,自己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倒也有几分韵味,昀墨可是想起什么人了?”   所幸灵薇也没深想,毕竟一个十岁的孩子不会有成人那般缜密的心思,若是真的有什么事的话自己也就看出端倪了。   “恩!”听到灵薇的询问姬昀墨点头承认,这个时候似真似假的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想起一个青梅竹马,年幼时……经常一起玩耍。”   “昀墨。”   灵薇认真的呼唤让姬昀墨不禁抬头去看,只见对方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当下也猜出几分灵薇要对自己说的话。   “既然已经是前尘往事,便学着遗忘吧!一旦入宫,终身便是皇帝的人,青梅竹马这样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昀墨记下了!”   苦笑着点头,姬昀墨重新低头跟上灵薇的步伐。前尘往事,又岂是说忘便忘的?   “呦!这不是灵薇吗,来找皇帝有事?”   熟悉的干哑嗓音在前方响起,姬昀墨心中可谓是百味陈杂,重新回到这个再熟悉的皇宫也不知是好是坏。这里面,有太多自己认识的人了……   “李公公,还劳烦您给通报一声,今儿个我手下来了个小宫女,想让皇上过目。”   灵薇摆出柔和的笑脸,对着面前这个年近半百的太监总管福了福身子,将身后的姬昀墨拉到身旁。   “李公公好!”   微微抬眼,有些怀念的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染上岁月痕迹的太监总管。自己年幼时他便是皇帝身旁的心腹,也是经常跟着自己与子翔身后颠跑的,一口一个“我的小主子哎”“真是要了命啦”。   现在的李公公,也较从前沉稳老成了。十多年的岁月,真是让所有,都蒙上了心酸又释然的感叹。   “好好!真是个懂事的小丫头。”姬昀墨的行礼取悦了李公公,伸手拍了拍姬昀墨的头,痛快的说着,“皇上与太子在书房里商讨事情,杂家这就给你通报一声。”   安静的注视着李公公服身在御书房门口请示,姬昀墨瘦弱的身子禁不住有些颤抖,子翔……也在书房里吗?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帮他,可是……刚刚醒来的自己,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他。   “不用怕,皇上与太子都很好,只要你别失了礼。” 正在忐忑不安,灵薇柔软的手抚上姬昀墨的头,轻声安抚。   “行啦!你们二人进去吧!”   李公公轻笑着回身对灵薇与姬昀墨招手,临了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姬昀墨。即便知道那个眼神只是普通的探究,却还是让姬昀墨禁不住出了身冷汗。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福。见过太子,太子吉祥。”   恭敬的嗓音将姬昀墨拉回现实,余光看着身旁的灵薇服身行礼,连忙也跟着低下身子,看也不敢看面前的两人。   “奴……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见……见过太子,太子……太子吉祥。”   极力隐藏了颤抖哽咽的尾音,姬昀墨小小的身子却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不是害怕,是见了故人心念之人的激动。   “李默所说之人,便是这个小丫头?”   皇帝深沉平稳的询问在前方响起,姬昀墨再次低了低身子,生怕此时面前两人看到自己已经通红的眼眶。   “抬起头来朕看看。”   激动之余还是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逃不过去。努力调整了下情绪缓缓抬头,却在看到皇帝身旁的那人时,无论如何也移不动视线。   依旧是那双深邃的仿若要将人吸进去般的眸子,还是那双粗重的剑眉。虽然面容较幼时有了改变,但那轮廓却仍是不变的。   子翔……   “叫什么?”   听到皇帝明显已经有些不满的声调,姬昀墨连忙缩了缩脖子将视线放到皇帝身上,却猛然发现十多年未见,这个威严的君主,也老了。   “奴婢叫……昀墨。”   “哪两个字?”   原本只是在一旁等待灵薇与姬昀墨二人离去继续与皇帝商量事情的伊祁子翔猛然出声,平板的面容上出现丝丝裂缝。   “日光昀,泼墨闻香墨。”   “昀墨,昀墨……好名字。”伊祁子翔轻声的感叹,让姬昀墨皱起了眉头,很想抬头看一看此时他的表情。   “昀墨……”老皇帝也是轻声呢喃,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面对姬昀墨时也温和了些,“家中可有什么人?”   听到皇帝的询问姬昀墨却是傻了,这身子是他半路借来的啊……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这……回答若是有半分错误,可就麻烦大了。   “回皇上,这孩子父母双亡,有个娘舅。”   灵薇轻声回答,让姬昀墨不由舒了口气,想着还好自己没说父母健在……   “可识字?读过书?”   皇帝又一个问题抛了过来,姬昀墨知道是自己这个名字让他们不禁想要多问一些,心中泛起丝丝暖意。也不能全道帝王无情……   “回皇上,奴婢识字,曾经……翻看过几本诗词。”   “好!好!”听到姬昀墨的回答皇帝似乎十分满意,眼神有意无意的闪过一直关注姬昀墨的伊祁子翔,朗声道,“这孩子不错,灵薇,可要好好培养。”   “奴婢领命!”恭敬地服身,灵薇低垂的眼中闪过疑惑,对皇帝突然对一个小宫女如此上心感到不解。   “无事便退下吧。”   “奴婢告退。”   灵薇与姬昀墨两人低着身子退出御书房,离开前姬昀墨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恢弘的三个大字,眼前似浮现出伊祁子翔自信的面容,不禁扬起嘴角轻笑。   “姬昀墨,御书房这三个字是父皇继位时写的,你看如何?”   “皇上的字苍劲有力,气势恢宏。”   “哼!等我继位时一定写出比父皇还要霸道的字!”   “就你那软趴趴的字,还想写出皇上的气势?”   “姬、昀、墨!”   “怎样?写的不好还不让人说?”   “你给我回来!”   “傻子才站着让你欺负!”   有些无奈的苦笑,自从身在这宫廷之中,总是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恍若昨日。   “昀墨,皇上对你很满意。”   灵薇平淡的语调在耳畔响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姬昀墨,这个孩子似乎有许多心事,总是会出神。想到方才提到的身世,灵薇也就释然了,毕竟还是孩子,不如成人的承受能力强。   “日后跟着我好好学,再过十几年的时间,我也该出宫了。”   听到灵薇的叹息,姬昀墨猛然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这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女子。这么说的意思……是打算让自己接了她的位置?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平日里多看少说。遇到事了自己琢磨,若是实在想不明白再来问我。”   温声说着,灵薇伸手拍了拍姬昀墨的头,一直没什么感情的眼睛里流露出少许的慈祥。   “灵薇姐姐……”   “我长你二十多岁,别叫姐姐了。”听到姬昀墨的呼唤灵薇轻叹摇头,“既然日后你跟着我学习,我也承认了你这孩子,便唤我一声薇姨吧!”   “薇姨……”   姬昀墨轻声低唤,心中有些感动,这个后宫,也也不若自己想象那般满是阴谋算计。最少……自己今日遇到这三个女子,对自己都很好。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便这样吧!”抬头看了看天空,灵薇拍拍姬昀墨的脊背示意对方加快脚步,“回去用过晚膳就早些休息,明日……便是你作为小宫女生活的开始。日后的路……都要看你自己如何去走了。”   “昀墨定不会让薇姨失望!”   坚定地看着这个冷漠中带着温柔的女子,姬昀墨扬起嘴角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自是不会让她们失望,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04、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静谧的夜,让身在倌馆十多年的姬昀墨有些不适应,往日的这个时间,闻香馆中正是人声鼎沸,欢声笑语的时候。因为自己身份特殊且性子有些急的原因,身为头牌的南羽总是会担当起老鸨的工作,笑意盈盈的招呼各色客人。   每每遇到脾气恶劣无端找事的客人时,南羽总是会无奈地笑着看向暗处的自己,然后甩甩手去招待别人,将那个麻烦丢给自己。   扬起唇角轻笑,近十年,这样默契的生活已经成为习惯。南羽的温柔细心,南羽的无奈轻笑,南羽的妩媚动人,每一个景象,都可以信手拈来。   此时的他,恐怕是在失声痛哭吧……回应不了他感情的自己,离去,或许对南羽也是一种解脱。   柔和的笑容转变成苦涩,姬昀墨怔怔的看着昏暗的房间,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入睡了的灵薇,不由轻叹。   好在没跟她同榻而眠,不然自己肯定要夜夜失眠……   如今的自己按照命运的安排重生为女子进了后宫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即便是自己想要独善其身也是极不可能的。从小时候在宫里听到看到的那些事,就足以让自己认识到后宫是多么可怕的地方,那些平日温润可人的女子,一旦被嫉妒所充斥的时候,会变身为极其可怕的恶魔……   恶寒的抖了抖,姬昀墨有些无奈。既然想要在后宫之中保住自己,并且还要对子翔起到帮助,自己就注定不会安稳,这一生,恐怕都要与这些女子算计争夺了。   不过好在如今自己年纪尚小,不会被那些妃子看在眼里,趁着这个年龄优势,可以多拉拢一些人也顺便打探一下如今朝廷与后宫的形式,以免自己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打定了主意的姬昀墨自醒来就一直盘踞在心里的不安浮躁渐渐消失,经历了如此大变故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很快便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只除了一直在耳畔响起的呼唤声。姬昀墨闭着眼耍赖一般的哼唧着挥手,意图让打扰自己睡觉的人远一些。   “唔……南羽乖,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昀墨,已经卯时了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灵薇有些无奈又懊恼的询问这次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姬昀墨的耳朵里,让还处在迷糊状态下的某人登时清醒,冷汗出了一身。   姬昀墨猛地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灵薇,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蹭的从床上蹦了起来,险些忘了,自己已经再世为人……   “咳!薇姨我这就起!”匆忙的从一旁扯过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却没想伸来一只纤纤素手给拦在了半空,姬昀墨疑惑的看着始作俑者,“薇姨?”   “你这孩子……”宠溺的揉了揉姬昀墨披散的青丝,灵薇一开始的几分不耐已经从看到姬昀墨一系列可爱的动作而消失殆尽,“也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就这么傻呼呼的乱窜。”   “呵……呵呵……”   尴尬的挠了挠头,姬昀墨暗自舒了口气。在闻香楼生活了十余年,早就已经习惯夜夜笙歌,日上三竿才起的日子,冷不丁卯时就起,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大脑都还没开始运作呢!   “喏!把这个穿上。”从手旁拿起一套新的宫服递给姬昀墨,灵薇起身站到一侧开始给姬昀墨交代今日要做的事情,“之前的那身衣服就收起来吧!日后在宫里当差,都是穿的规定衣服。如今你是小宫女,便穿这等级最低的青色襦裙,原定新入宫的婢子一人两套,我给你多拿了两套,以便日后急需。”   正在认真的纠结于襦裙的交襟要如何交的姬昀墨听到灵薇的话一愣,随后连忙感激的看向床铺旁那个冷漠中带着温柔的女子。   “多谢薇姨!”   “不用言谢,外出别多嘴就成了。过来!”看着姬昀墨半天也没把里面打底的襦裙穿好,灵薇蹙起眉头招手,“在这后宫里头,且不说各位嫔妃们的服饰,就是宫女的服饰也有等级之分。见到那些颜色艳丽宫服的女子们都问声好,不为别的,最起码要让人家觉得你这孩子懂事。”   “恩!昀墨记下了!”用力的点头,姬昀墨轻笑,老天果然是厚爱自己的,让这样一个体贴强势的女子教导自己。   “别光傻笑,好好学着点这襦裙怎么穿!”看着姬昀墨脸上清秀的笑脸,灵薇心中一软,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白皙的脸颊,肃声道,“这段时间我不会教给你太多的东西,先跟着其他的小宫女一起学。宫里头的规矩、礼仪,讲究,一会儿好好听嬷嬷讲课,这些浅显基本的东西若是都学不会,也不用再学些其他的了。”   “恩!昀墨知道,薇姨放心吧!”   笑眯眯的对灵薇眨了眨眼,姬昀墨乖巧的跟在她身后走出小院,心里却对接下来的课程有些发憷。灵薇刚刚提到其他小宫女们,也就是说……一会儿,自己要跟一群女孩子相处一天!   “念在你昨儿个刚进宫,多少不适应宫里头的作息,今日就不计较了。明儿起卯时一定要已经起了,并且收拾妥当。”灵薇强硬的命令在前方响起,随后又放柔了声音道,“自己记着点路,收拾好了就自己到膳房用早膳,然后跟着她们一起去听嬷嬷讲课。”   “恩!”   姬昀墨轻声应和着,一面用心记着自己走过的这些曲折小路。幼时虽然自己也在宫中住过,但一直都是在太子殿与前宫之间游走,后宫是身为男子万万不能进的地方。   “灵薇你在这呢!”清脆中带着几分老成的语调在两人前方响起,随后一个身着桃红色襦裙的女子施施然走到两人面前站定,“这便是跟着你的小孩子?长得倒是水灵动人。”   “昀墨见过姐姐。”因为之前灵薇的提点,姬昀墨粗略打量了下面前面相灵秀,较灵薇而言有几分活泼的女子便连忙低头行礼。   “倒是个懂事的丫头!”姬昀墨乖巧懂事的行为让女子很是受用,“咯咯”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青丝,“我喜欢。”   “书兰,你找我有事?”一直没有应声的灵薇缓声询问,看向姬昀墨的眼中滑过赞赏,“昨儿个昀墨才来,我带她熟悉下路,用完早膳她要去跟着其他小宫女一起习礼。”   “皇后娘娘方才找你,我也不好多问,便来寻你了。”书兰别有深意的递了个眼神给灵薇,随后拉起姬昀墨垂在身侧的小手扬声道,“行了,你赶紧去皇后娘娘那吧!这孩子我给你带去。”   “那就麻烦你了!”对书兰点了点头,灵薇又看了眼乖巧沉默的姬昀墨,临走前交代道,“她还没用早膳。”   “知道了,快去吧!”对灵薇挥了挥手,书兰似笑非笑的看着面露羞怯的姬昀墨,灵巧的手指捏了捏那张稚嫩的脸颊,低声道,“灵薇还挺关心你,许久没见她这么上心人了。小丫头,挺有福。”   “书兰姐姐言重了,薇姨只是念昀墨年纪小,不懂事。”对着身旁的书兰眨了眨一双水翦的双瞳,姬昀墨摆出无辜的表情,心下转了转,嚅声道,“昨日昀墨来的时候,元香姐姐还提到书兰姐姐了呢!”   “行啦!听你叫灵薇姨,我与她年岁相仿,也别唤我姐姐了,叫声兰姨吧!”姬昀墨澄明纯净的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神让书兰母性大发,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头,轻笑着询问,“元香提了我什么,给兰姨说说。”   见这个心思灵动的女子初步接受了自己,姬昀墨心中摆出了成功的手势,连忙仰头对书兰绽开一个大大的天真笑容,脆声道:“元香姐姐说兰姨与薇姨同在尚宫局,说兰姨是个很美很灵秀的女子,而且性子开朗,待人也极好。今日昀墨见到兰姨,元香姐姐说的果真没错!兰姨人好好!”   听到姬昀墨用欢快的语调跟自己学元香说的话,书兰仔细观察了下姬昀墨脸上雀跃的表情,觉得这个十岁乖巧懂事的孩子不像是那种圆滑阿谀奉承的人,毕竟那双纯净的如同湖水的眸子在自己面前摆着呢!   扬起唇角露出温和的笑容,书兰又伸手替姬昀墨理了理鬓角,轻声道:“元香这小丫头真会说话!昀墨刚来不会梳这宫里的发髻吧,瞧瞧这头发散的。”   见自己讨好的目的又近了一层,姬昀墨连忙摆出不好意思的模样连连点头,有些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悄声道:“昀墨是农家孩子,以往在家时只要胡乱把头发拢起来就好。如今在宫里……看兰姨和其他姐姐们的发髻,昀墨确实跟小疯子一样了。”   原本昨日听说灵薇手下来了个小宫女自己还挺不愿,因为如此一来灵薇就可以培养自己的接班人,自己的位置更是轻易不会变,便只能一直做这个副提调尚宫的位置。   今日见到这个可爱单纯的孩子,心里那些不甘念头倒是弱了些,如果是这个孩子的话,自己可以考虑在接下灵薇那个位置后也提一提她。   “今日好好听嬷嬷讲课,日后便知道这些复杂的发髻是如何梳的了。”拉住向前走的姬昀墨,书兰灵巧的手指几下便把原本散乱的青丝梳的整整齐齐,让本就面容清秀的姬昀墨平添了几分女子的动人。   “谢谢兰姨!”   “行啦!”宠溺的揪了下姬昀墨的鼻头,书兰扬了扬下颚示意姬昀墨走进前面的膳房,“去里面跟那些孩子一起用膳,之后跟着她们一起去上课吧!我的院子就在灵薇院子东北一点,大门上刻了兰字,很好找。小丫头有空就到我那玩!”   05、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姬昀墨辞别了书兰后晃悠着进了膳房,初进门的时候抬起的脚在空中滞留了三秒才慢悠悠放下,对着齐刷刷看向自己的一双双眼睛笑了笑,径自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准备吃饭。   “你就是昀墨吧!我叫念芹,是跟着萧内人学习的宫女。今天开始咱们就一起学习啦!”   黄莺一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姬昀墨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瓜子脸杏眼的女孩子欣喜的看着自己。不熟悉与女子亲热的姬昀墨突兀的有些尴尬,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念芹……你好。”   “昀墨你长得好漂亮!”念芹突然抱住姬昀墨的胳膊高声感叹,一双杏眼里面充满了好奇上下打量着她,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道,“听说昨日你被灵薇姐姐领着去见皇上了,还见着了太子,真好!”   随着念芹的话音消失,原本安静吃饭的那些女孩子瞬间齐刷刷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姬昀墨,膳房里的气氛再次诡异起来。姬昀墨突然就有些汗颜,怎么……这群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争宠了?   心里虽是在感叹,面上却摆出迷惑无害的表情,无辜的一一扫过那些看着自己的女孩,姬昀墨小声问道:“怎么……念芹你们都没去吗?我以为……咱们每个人都要去的。”   “我们是跟着其他内人,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一个平稳轻柔的嗓音在女孩子中响起,因为声线与南羽柔和的嗓音有些相似,让姬昀墨平生添了许多好感,“因为你是咱们这些人唯一跟着尚宫的,所以要带去给皇上看看,留个印象的。”   “难怪!”恍然大悟般的点头,姬昀墨对着出声的女子露出友好的笑容,“我叫昀墨,日光昀,泼墨闻香墨。你叫什么?”   似是没想到姬昀墨会跟自己打招呼,女孩子愣了愣,之后点点头轻声道:“我叫婉筠,是跟着文内人的宫女。”   “婉筠你好!”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皇宫之中找到了一个自己可以亲近的熟悉声线,姬昀墨一直没有归属感的心变得充实起来,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再显得那么虚幻。   十几个孩子吃完饭在尚仪局的宫女带着去了上课学习的地方,一个看着略显华丽的庭院。姬昀墨等人被带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里,有点类似学堂一样的布置,在宫女的命令下大家纷纷找座位坐下。   姬昀墨从一开始就瞄着婉筠,看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后自己也窜了过去,面对婉筠有些惊讶的眼神径自笑的开怀。随后念芹也带着友好的笑容走了过来,坐在姬昀墨身旁。   于是姬昀墨作为小宫女开始的生涯里有了年纪相仿的玩伴:念芹、婉筠。   一天的时间在不停上课接受新知识的过程中很快就悄悄消逝了,这一天下来姬昀墨基本把其他的女孩子也认识了个遍,虽然她们一开始因为自己见过皇上的原因心存妒忌,但是到底是孩子,在姬昀墨这个活了二十年的人面前还算是小儿科,三两下就让她们差不多接受了自己。   不过……这一天还真是累人啊……   此时此刻姬昀墨正坐在空无一人的小院里拿着树枝不停地杵地,忿忿的发表着憋在肚子里一天的碎碎念。   “苍天啊!女子果然太恐怖了!什么走路要平稳,不能摆臀不能扭胯,佛主啊!这比曾经夫……娘亲规定我的那些礼仪还要恐怖啊!早知道我宁愿去学曾经夫……娘亲跳脚也让我学的之乎者也啊!那个最起码是人学的东西啊!还要记住每个颜色的级别,行礼不能行错,整出那么多颜色做什么啊!你不如弄个赤橙黄绿青蓝紫更好记啊!这要是碰到个天生就分不清颜色的那不是要被罚死了?你说老头……咳!皇上也是,娶这么多妃子做什么啊!每天争宠闹得乌烟瘴气……连刚进宫的小孩子现在都知道争宠!见到皇上,见到太子……那怎么啦?是能多块肉还是能赏你块肉吃啊!小小年纪就开始算计这个长大了还了得?”   拿着树枝在空中一通挥舞,姬昀墨突然就沉寂了,怔怔的看着天空出神。皇宫中的蓝天白云自己小时候看了无数次,为什么这次,却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难得的静谧被轻微的脚步声打乱,姬昀墨连忙起身将自己之前在地上乱写的东西蹭乱,心中懊恼怎么自己重生之后功夫还下降了,这人已经走得这般近了自己才发现!   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继续在地上胡噜着,姬昀墨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人的行走方式似乎有些熟悉……   “你这小宫女一个人在这磨叨什么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姬昀墨傻傻的看着站在眼前的这双黑缎方头鞋,鞋两边是用金线滚边,上面同样用黑线绣的龙形暗花。无声的咽了咽口水,姬昀墨努力保持着自己平板的表情缓缓抬头。   入眼的便是身着玄色绸缎华丽服侍的伊祁靖晟,颀长的身子被绣着山水日月图案的华服包裹,衬托出太子高贵的气质。再往上,便是伊祁靖晟招牌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天知道,这个让人心跳加快的笑容姬昀墨看了多少个春秋。   “奴婢见过太子,太子吉祥!”   确定来人真的是太子伊祁靖晟后,姬昀墨连忙扔掉手里的树枝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虽然面上一派平静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此时此刻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多么剧烈。   “起来吧!”伊祁靖晟心情似乎很好,挑眉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姬昀墨,随后一脸好奇的看着地上已经被胡乱的涂鸦,“小王记得你是叫昀墨吧!这是画的什么?”   “回太子,奴婢是叫昀墨。”快速的起身站在一旁,即使知道此时两人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却还是止不住抬眼观摩十年未见的故人,快速跳动的心涌出强烈的酸涩,浓郁的几乎整个口腔里都是这种感觉。   “这是……奴婢方才无事信手胡乱画的,并没有什么特定的东西。”   “哦?这翔字……是你写的?”伊祁靖晟伸手指着地上隐约可见的翔字轮廓询问,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姬昀墨,内心却是激动澎湃,这样的字……   听到伊祁靖晟的问话姬昀墨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去看地上那个没有被抹掉的翔字,不禁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背。   “再写一个小王看看。”   弯腰捡起方才被姬昀墨扔掉的树枝递给她,伊祁靖晟好整以暇的看着姬昀墨起笔,运笔,满是希冀的眼渐渐沉了下去,在姬昀墨一个翔字写出来的时候嘴角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   自己是昏了头了,不过是名字一样,一个是男,一个是女,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姬昀墨小心翼翼的看着伊祁靖晟脸上的表情,捏了把汗,好在自己出宫之后为了不让人从字体上认出自己,苦练了一种还算平和不张扬的字体。曾经年少轻狂的自己,写的可谓是一手狂草,与自己最亲近的太子子翔又怎么会不清楚那么标志性的字体。   方才的一个小小失误,险些让这个性子谨慎的人对自己起了疑……   “小王听你方才一直在嘀咕什么肉之类的话语,是刚进宫吃不惯宫里的伙食?”没有对姬昀墨两种风格差异之大的字体进行评论,伊祁靖晟换了个话题询问,一面抬脚不动声色的将地上的字抹去。   “咳……咳咳咳!”   原本一直提心吊胆自己会被伊祁靖晟怀疑的姬昀墨没想到他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惊讶后怕之余被自己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让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变得红润,竟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那个……那个是……今日学习时姐姐们提到的什么膳食补身什么膳食养身的内容,奴婢……怕习了一日各种各样的知识最后一个也记不住,正在温习。”   小声回答着,姬昀墨心中连连哀叹。子翔的功夫自己是清楚地,虽然有了十年空白,但是以他那个要强的性子如今功夫肯定是不弱,他听到了后面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前面的抱怨啊!如果听到了……   姬昀墨打了个寒战,自己岂不是刚活过来就又要死了?   “小丫头挺好学。”似笑非笑的感叹,伊祁靖晟带着压迫气息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乖巧的姬昀墨,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进宫之前……你母亲让你学了很多东西?”   听到伊祁靖晟的询问姬昀墨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僵硬在原地,一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感受着伊祁靖晟强势的视线更不敢抬头,脊背丝质的衣衫很快被汗水浸湿。   果然……这小子果然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的碎碎念,怎么办?装作不知道继续跟他聊天?那这个一向擅长翻脸的人要是突然跟自己翻脸怎么办?   就在姬昀墨陷入两难惊慌的时候,伊祁靖晟突然弯腰凑到她的耳边低喃:“日后在宫中说话要注意,隔墙有耳。”   说完拍了拍姬昀墨的肩膀快步走出院子消失在姬昀墨的视野中,呆愣的看着伊祁靖晟消失的方向,姬昀墨不知道这人打的是什么算盘,明明听到自己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还好心的给自己提醒?   伊祁子翔,你小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06、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昀墨,傻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呢?”并没有给姬昀墨太多的思考时间,灵薇温和的嗓音在院门口响起,“今日学的东西如何?”   “薇姨!”收起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姬昀墨朝灵薇走去扬起嘴角露出可以算是现在姬昀墨的招牌乖巧笑容,“今日学的东西都好有趣,昀墨都记下了。”   似是很满意姬昀墨的回答,灵薇淡然的点头,“那就好,这段时间就好好跟着尚功局的人学吧,有不懂得再问。”   “是!”高声应和,姬昀墨继续保持着脸上天真的笑容,跟在灵薇后面进了房间,“薇姨?”   “有事?”听到姬昀墨的呼唤,灵薇扬眉询问,褪去有些脏乱的外袍倚靠在床铺上。   “那个……昀墨是想问,晚上没事的时候,昀墨可不可以在附近转转?”轻声说着,姬昀墨憨笑着来回摩挲自己的耳垂,“一是昀墨刚入宫,对许多地方都不熟悉,想晚上没事的时候转转熟悉下地形,免得日后有事迷路。二是……昀墨在家时总是习惯跑两圈再睡,嘿嘿,这样有助于睡眠嘛!”   灵薇微蹙眉头,上下打量着姬昀墨,在姬昀墨放弃跟她交涉的时候才缓声开口:“宫中规定,入夜后宫女不得私自在宫中走动,今日课上没学?”   “学了。”认真的点头,姬昀墨蹭到灵薇身边,讨好一般的圈住胳膊软软的说道,“可是昀墨保证不到后宫嫔妃那些地方也不到御花园那种地方,昀墨只在咱们院落周围转悠就行了。”   “你这是让我给你特例了?”依旧是平稳的声调,听不出任何情绪,姬昀墨不禁暗暗咂舌,这女子果然有一手。   “嘿嘿!也不算是特例,昀墨会很小心很小心不被别人发现的。”见灵薇不反感自己撒娇的动作,姬昀墨便使出全身解数让灵薇答应自己,双手已经夸张的开始来回摇晃灵薇的胳膊。   “哼!你这丫头倒是鬼!”最终抵不住姬昀墨软软的嗓音和纯真的笑脸,灵薇佯装愤怒的点了下姬昀墨的额头,塞给她一快精致的银质牌子,“这是可以在后宫女眷这一带自由出入的牌子,若是真让巡逻的侍卫见到了,就拿给他看。”   “谢谢薇姨!”快速拿过银牌收好,姬昀墨毫不吝啬的给了灵薇一个大大的拥抱,本来还想献个热吻的,但念在灵薇是女子就作罢了。   “为了不辜负薇姨的厚爱,昀墨一定好好锻炼身体,努力熟悉地形!”   “鬼机灵!”好笑的摇头,灵薇连连挥手,“去吧去吧!今夜不就想去跑步吗?别太晚回来,不然明早起不来就等着挨打吧!”   “知道了!薇姨早些休息,今儿个一天累坏了吧!”扬声回答,姬昀墨手脚麻利的从旁边的水壶倒杯清水递给灵薇,然后还很勤快的去洗了块布巾塞给灵薇。   “别献殷勤了,快去吧!”显然姬昀墨的懂事行为让灵薇很受用,微弱的笑容放大,宠溺的拍拍姬昀墨的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姬昀墨带着得逞的笑容走出院落,四下打量了一下随便挑了个方向慢慢走着。这两日的接触下来发现似乎是灵薇和书兰这样有地位的女官更好接触一些,自己只要装装可爱做几个讨好的动作再“无意”的说几句夸赞的话,一准儿将她们吃的死死的。   好笑的摇头,姬昀墨发现入宫之后自己把小时候那些用来拿捏子翔的手段用的淋漓尽致。   想到太子伊祁子翔,姬昀墨带笑的眼渐渐恢复平静,眉头微蹙,方才子翔明明已经听见了自己所有的话,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还跑过来警告自己隔墙有耳,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名字?   姬昀墨面露疑惑,也可以说子翔是想要在后宫多布置一些眼线,所以来拉拢自己?似乎这个理由跟合理一些,想明白之后姬昀墨便释然了,既然这样也省的自己想办法主动去获得他的信任,只要在有意无意的给他透露一些后宫的信息,最起码,子翔可以有事找自己了。   不过……为了尽自己最大能力帮他,这功夫还是不能费,即使这个身子是个女娃。暗中伸展了下筋骨,姬昀墨满意的点头,还是很柔软的,这样想要快速的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应该没什么太大难度。   这也是为什么姬昀墨要跟灵薇要活动权限的原因,不然只在灵薇的那个小院子里一是做不了什么太具体的动作二是地方实在太小,自己动作再大点,那个院子还不让自己给一分为二了!   这一晚姬昀墨将现在身体的活动能力发挥到极限,自己也算是了解了这个身体到底都能接受什么样的锻炼,心里有了计较之后姬昀墨并没有在外面逗留太多时间,毕竟第二天要起早,这个看起来是目前最要紧解决的事情……   翌日姬昀墨昏昏沉沉间听到了灵薇起床的声音,本就睡的不是很沉也就跟着起来了,仅仅是一晚没睡好黑眼眶就很明显,姬昀墨看着水面上倒影的自己欲哭无泪。让一个早就已经习惯日上三竿才起的人突然卯时就起,这无疑是最痛苦的事情。   晃晃悠悠的收拾好自己,姬昀墨看着铜镜中一脸哀怨的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脸皮哀叹着走向用膳房,如今之计就是要快速适应这样变态的生活啊!   “昀墨!昀墨!”   低柔的嗓音在耳边连续叫着,姬昀墨刚要抬手去搂,就被人死死按住,耳边再次响起那熟悉的嗓音,这次却有些气急败坏。   “昀墨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再不起被尚功的姐姐罚我可就不管了!”   猛地一激灵姬昀墨慢慢恢复清明,连忙睁开眼看着跟自己面对面一脸不爽的婉筠,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在前方讲解的女子,后怕的缩了缩脖子对婉筠露出感谢的笑容。   “婉筠谢谢你拉!不然我会死的很惨……”   看着姬昀墨那副搞笑模样,婉筠也扯动嘴角露出笑容,伸手拍拍对方被压的异常红润的面颊,轻声道:“昨晚没睡好?睡的这么死。”   “嘿嘿!一时间还不适应这么早就起……”见婉筠对自己态度很好,姬昀墨可谓是给梯子就上,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学着婉筠的样子压低声线,“为了今早不起晚挨薇姨的罚,我一晚上就根本没怎么睡觉,好惨……”   “行了,别装可怜了!”   婉筠白了姬昀墨一眼,不知道这个一来待遇就与她们天差地别的女孩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亲近,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好让她图的就是了。想到刚刚姬昀墨酣睡甜笑的模样不禁放柔了表情,是做了什么好梦吧!   正巧这个时候课间休息,姬昀墨也就放开了动作不再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一把抓住婉筠柔软的小手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心中同时小小的恶寒了一下,自己有点像图谋不轨的中年男子……   “婉筠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的声音很像我一个故人?”想到每次南羽叫自己起床时又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姬昀墨心中抽搐了一下,挂在脸上的笑容染上了几分哀伤,“方才你叫醒我的方式跟他一模一样,我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他……”   “难怪你还伸手要搂我。”恍然大悟的点头,婉筠对姬昀墨起了几分怜惜的感情,安抚的拍拍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要不是我及时抓住你,这时候你早就外面站着晒太阳去了。”   “嘿嘿!所以说多亏了婉筠你嘛!”不好意思的挠头,姬昀墨乘胜追击,“婉筠我好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看着姬昀墨白皙稚嫩的面容上展露的真诚笑容,清晨柔和的光线稀稀疏疏的倾泻在她的脸上,自己几乎可以看见面容上微不可察的绒毛,奇异的让自己平静的心添了几分温暖。   “好吧!”   “太好了!”激动的给了婉筠一个拥抱,姬昀墨笑的感叹,自己会不会太狡猾了?   “昀墨你真是太坏了,跟婉筠交朋友也不带着我。”念芹不满的指控在两人身后响起,小巧的瓜子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也加上我一个好不好?”   默默打量了一下从昨天起就主动跟自己亲近的念芹,姬昀墨一把拉过这个美丽的孩子,扬声道:“好啊!那今日起咱们三个就是好朋友啦!”   “日后咱们要互相照应哦!”念芹欢快的握着姬昀墨和婉筠的手,柔和的说着。   “那是一定!”轻笑着回答,姬昀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抬眼看了看婉筠依旧平静的笑容索性也跟她们闲聊起来,又顺便问了问方才那些女子都讲了什么。   然后姬昀墨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有些僵硬的看着反倒笑的开心起来的婉筠。   “明日……要学女红?真的要学?”   “呵呵!昀墨不会是害怕吧?”此时的婉筠笑的异常狡黠,让姬昀墨不禁想要重新对这个女娃下定义。   “谁怕!”   挺直了脊背反驳,姬昀墨暗中咬牙切齿,女红?让他一个活了二十年的大男人学女红!伊祁子翔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至于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   07、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姬昀墨自从发现了自己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摆出毫无心机的笑容可以征服许多人,便屡试不爽的游走于众多女官之间,仅仅是一天的功夫,姬昀墨就让许多女官知道了自己这个人的存在并且对自己温言相向。   看着那些容貌秀丽的女子再联想到她们有些人背后做出的隐晦事情,即便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姬昀墨也禁不住一阵阵恶寒,这后宫……真不是人待得地方。   “昀墨,在想什么?方才典制姐姐教的女红你记下了吗?”   婉筠在姬昀墨面前晃着小手,疑惑的看着今日频频出神的人,不知道她满脑子都想些什么,昨日是昏昏欲睡了一整天,今日是接二连三的出神总不在状态。   “啊!记下了。”笑着点头,姬昀墨握住婉筠的手顺便打量了一下对方底布上绣的云朵,再看了看自己绣的,顿时羞红满面。   似是知道姬昀墨在害羞什么婉筠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熟了就好了,以前在家时……娘亲曾经教过我。”   “咳咳!这个……我果然做不来啊!”颓废的耷拉着头,姬昀墨哀声呢喃,“以前在家……在家时都跟着父亲下地种田,母亲虽然气但也没法。没想到……逃了半天最终还是要学,呵呵!”   看着轻声感叹的姬昀墨一直微笑的脸上再度露出昨日那般淡淡的哀伤,不浓却足以让人心疼,婉筠蹙了蹙眉头,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有太多的哀伤秘密才会一进宫就与她们的待遇不同吧!   “没事,哪里有不懂的地方你来问我,反正文内人的院子离灵薇尚宫的也不远。”安抚的伸手将姬昀墨半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十岁的婉筠用自己笨拙却真诚的方式无声安慰。   “婉筠最好!”扬起声调感叹,姬昀墨收起那一闪而过的感伤,有些羞涩的退出婉筠怀里,虽说对方是个小丫头,可是自己到底……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丫头安慰自己呢!   “呵呵!害羞什么,大家都是女孩子!”   察觉到姬昀墨脸上的红晕,婉筠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头径自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刺绣。被捏了鼻子的姬昀墨一阵无奈,怎么跟婉筠一比,自己更像是个孩子?难道最近装可爱装的太入戏了?   “昀墨看我这朵祥云绣的好不好看?”   念芹灵秀的嗓音在另一旁响起,姬昀墨转头去看,对方底布上的那朵祥云确实不像是十岁女孩子绣出来的图案,一时间,姬昀墨对这个有些早熟过头的女孩子有点佩服。   “念芹你绣的真好!”   “嘻嘻,以前我母亲给人家绣过这种刺绣,所以就学了些。”听到姬昀墨的赞扬,念芹小巧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神采飞扬的样子让这个孩子也添了几分朝气。   “这么一来,只有我不像个女孩子家了!”   哀怨的低叹,姬昀墨撇嘴做出委屈的表情,惹得周围的孩子一阵轻笑。一时间房间中充斥着女孩们清脆的笑声,给这个气氛一直很压抑的后宫增加了几分欢乐。   学习女红的一天在姬昀墨不断祷告哀叹中总算是平静度过,姬昀墨回到院子见灵薇还没回来,想她是有别的事忙就径自出去锻炼了。   感受着周围的静谧,姬昀墨十分感慨,皇宫之中的生活好规律,哪像是自己在闻香馆的这些年,一直可以说是晨昏颠倒。不过……倒也自由自在。   扬起嘴角露出柔和怀念的笑容,那个时候总是有南羽跟在自己身边,虽然偶尔会感觉疲惫但却不孤独。   如今,伊祁子翔……   摇头晃走脑子里多余的想法,姬昀墨安静的走在羊肠小道上。这是昨天晚上姬昀墨发现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并且一直往前走稍微转两个弯就会看见一个荒落的园子,里面虽然稀稀疏疏的也有开些花朵,但可以看出来这里鲜有人迹,基本可以判定为无人问津。   发现这样一个合心的地方姬昀墨自然十分欣喜,暗中记下了道路并且还顺便四下观察了一下地形,暂时拟定了多条逃跑路线。毕竟皇宫之中充满了未知数,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遇到什么事呢,所以还是先给自己想好退路比较好。   这个院子恰好场地够大而且很少有人,正适合自己练功。姬昀墨昨日发现这个院子的时候便决定将这里作为自己每晚练武的地点,所以一路上表面看着她漫不经心,实际确实十分小心不让人发现自己的,不然这个园子岂不就暴露了?   到了目的地后姬昀墨褪去鲜丽的外袍叠好放到一旁的青石上,再摸出四条细绳将自己宽大的裤腿袖口绑紧,抻了抻筋骨绕着园子跑了两圈算作热身运动。   之后又进行了一系列拉伸弹跳动作才开始熟悉起自己的武功套数,出拳正酣的时候感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挥出去的拳头就被人一把抓住。   姬昀墨心中一惊,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来不及看清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只是想着不管是谁绝对不能让对方有机会出口质问自己,也绝对不能让对方有机会制服自己。   于是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姬昀墨便打出另一只手在对方眼前虚晃,趁着对方后仰躲避的时候重心陡然降低,快速的出脚扫对方的下盘,在对方抬腿躲避并朝自己踢来的时候,整个身子轻轻向旁一歪闪开踢向自己的脚,顺势朝来人靠去。感觉对方一愣随后向后退步,连忙一阵疾走抬腿便踢,被抓住的胳膊同时向外旋转用力,小巧纤细的身子如同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轻飘飘的逃脱来人的桎梏并拉开两人距离。   来人见姬昀墨从自己手中逃开只是轻声一哼,身形迅速移动眨眼功夫便已经蹿到了姬昀墨身前。   原本想逃跑的姬昀墨无奈,只得再次出手迎击。   此时此刻只能庆幸方才做足了热神运动并且熟悉了一会儿自己的武功路数,不然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机会进攻的姬昀墨耳边突然响起了伊祁子翔昨日警告的话“隔墙有耳”。   暗中撇嘴,自己这算不算是不听老人言的下场?想到年纪轻轻的伊祁子翔被自己说成胡子一把的老人,打斗中的姬昀墨竟然轻声笑了起来。来人听到姬昀墨的笑声一愣,发出个短暂的单音节便加速了手上的力道,渐渐姬昀墨处于下风。   眼见自己要输姬昀墨反倒不害怕了,几十招交手下来面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自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再熟悉不过的武功套数,除了伊祁子翔,不做第二人选。好在自己没用之前学的功夫与他对打,不然自己少不了一番盘问。   如此想着姬昀墨脚下轻晃,手上一个虚招后人再次轻飘飘的站在一旁,见伊祁子翔还要再攻来,连忙出声讨饶。   “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豪侠饶命!”   伊祁子翔打出的拳生硬硬停在半空,整个身子顿在距姬昀墨一臂的地方,就这样安静的注视着只能看清轮廓的人,一炷香的功夫才慢慢将手放下。   “昀墨?原来是你。”   “咦?这个声音……”故作疑惑的开口呢喃,又恍然大悟的开口,姬昀墨白了自己一眼,“太子殿下?”   “呵!难为你还记得小王的声音。”听姬昀墨认出了自己,伊祁子翔轻笑一声对着她招招手,然后径自跃起坐到了假山上面。   看着伊祁子翔衣袂飘飘的动作姬昀墨恨不得用力咬那人一口,交了这么半天手没发现自己还没内力呢嘛!没内力怎么用轻功?   结果就是姬昀墨一面咬牙切齿的拿过一旁的外袍披上,一面动作不雅的爬上假山在伊祁子翔一旁落座,顺便腹诽。   死小子你脑子让驴踢了吗?   “没看出来你还会功夫,昀墨……”   最后的叹息让姬昀墨心头跳了两跳,随后就见伊祁子翔从怀中摸出个精致的酒瓶仰头品了起来。   “咳!小时……”   “又是跟你父亲学的?”伊祁子翔平声接话,打断了姬昀墨“为难惧怕”的解释,仰头遥望夜空,轻飘飘的开口,“身手不错,能跟小王对上几十招。只是没有内力,若是练了内功他日身手定是与现下定是不能同日而语。”   原本还在疑惑今日伊祁子翔有些反常的姬昀墨听到他后面的感叹眼角抽了抽,心中更是忿忿,合着你知道我没内力用不了轻功,刚才就是故意看我跟猪一样爬山的!   “昀墨你这孩子有太多让人疑惑的地方了。”没等姬昀墨组织好语言回答伊祁子翔一句轻飘飘的感叹让她凉了全身的血液,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竟是不敢动丝毫。   “不过……今日小王要谢谢你方才的交手,还有……现在的陪伴。”   听到伊祁子翔诡异的语气,姬昀墨也顾不上腹诽害怕了,连忙转头去看,借着缓缓升起的明月光线,恰好看到伊祁子翔眼角滑落的晶莹泪滴。   那一瞬间,姬昀墨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呼吸一窒,尽量放平声音询问:“太子,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短暂的沉默,就在姬昀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伊祁子翔自嘲的一笑,飘渺的声线似是会随着夜风消逝一般,“小王告诉你,你听过便要忘了。”   姬昀墨刚要点头应声,耳边那句似叹息似哭泣的声音让她觉得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小王最爱的人……死了!”   08、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十年前,自己站在人群外围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兄弟姐妹被斩首,看着鲜血染红了他们脏乱的囚衣,看着父亲手下几个亲近的学生因为无法忍受父亲含冤丧命奔上行刑台嘶吼的时候,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身至冰窖仇恨袭脑。   看着那些刽子手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至亲如同拖麻袋一般拖下行刑台,自己听不到身边围观人群的议论声,听不到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到底是在喊些什么,自己只知道,从今日起,大祁为数不多的忠臣,大学士姬翎全族,只剩下了自己姬昀墨一人!   但是自己并不绝望,因为自己要让谋害姬家的人,血债血偿!   可是十年后的今天,姬昀墨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万箭穿心。伊祁子翔那句话,无疑给了自己一个结结实实的天雷霹的自己外焦里嫩。   不是没想过伊祁子翔会有他的爱人,不是没想过这份禁忌的迷恋终究只能自己承受,但是十年下来自己在从未间断的打探中并没有发现他对哪个特别的女子关注,他身边的女人包括太子妃,对于伊祁子翔来说,都不过是揽住权利的工具而已。   突然明亮起来的月光残忍的让自己将伊祁子翔脸上噬骨的痛苦一寸寸看的真切,就如同在嘲讽着自己心里那卑微的不能言说的感情一样。   呵……   姬昀墨很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讽刺自己,最终却也只能无力的扯扯嘴角,什么虚伪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我爱了他那么多年,守了他那么多年……”沉浸在至深痛苦中的伊祁子翔没有察觉到姬昀墨的情绪变化,怔怔的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凭空握了握,任由眼泪滴落,“可是如今,我连亲口告诉他我的感情都是奢望。呵呵……”   将伊祁子翔压抑的痛苦全数看在眼里,姬昀墨最终也只得无声叹息,伸手将比自己强壮的人环在怀里,感受着鼻息间淡淡的酒香,姬昀墨苦笑,自己永远对这个人没办法。   “昀墨……”伊祁子翔哀声低喃,张开双手将姬昀墨小巧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却仍旧掩饰不了一次次的颤抖,“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跟我相认,直到死,你都没有想起我吗?伊祁子翔在你心里算什么,究竟算什么!”   听着伊祁子翔在耳边一声凄厉过一声的质问,姬昀墨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那一声声的质问撕裂碎落。什么时候,子翔,你的心里住了一个让你这般揪心的人?   “或许……她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又或许……她不知道怎样与你坦诚。”轻声呢喃着自己心里话,姬昀墨一下下安抚的拍打着伊祁子翔的脊背,温柔的声音如同和煦的春风,“也有可能,她害怕会影响到你的皇储之位,所以沉默的承受一切。”   “他为什么不来找小王?他为什么不相信小王?”双手紧握姬昀墨双肩,将那张秀丽却遍布哀伤的小脸推到自己眼前,伊祁子翔双目血红仿若眼前的姬昀墨便是他口中的“他”。   “她是因为太相信你太了解你了才不找你,不想打断你的安排,想要默默的帮助你……”轻声叹息,姬昀墨伸手缓缓摩挲着伊祁子翔的脸颊,眼神转了转才说完最后的几个字,“也说不定。”   “小王为了他安排了那么多暗卫,为了他拼命强大力量替他报仇,他怎么能……怎么能瞒着小王离世!”伊祁子翔眉头紧蹙,晶莹的泪水簌簌流下,打湿了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面颊,也打散了姬昀墨凋零的心。   “是啊……她怎么能……”抬手一点点擦拭伊祁子翔面上的泪水,姬昀墨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传染了他流泪的毛病,很想抱着他细细亲吻,告诉他除了那个伤你至此女人还有人为你伤心至此。   “呵……呵呵……”沉寂了半晌的伊祁子翔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连带着姬昀墨的心也跟着抖起来,生怕这人刺激过度就这么疯了。   “他到死,都没能完成他的心愿……”伊祁子翔借着姬昀墨为自己擦掉泪水恢复清明的眼遥遥望着明月,眼前闪过一幕幕曾经那人的各种笑靥,嘴角也跟着缓缓上扬,展露的却是狠厉的笑容,“接下来的,小王替他完成!”   听出了伊祁子翔最后一句中包含的残忍狰狞,姬昀墨怅然兴叹,看着怀里一点点恢复的人,萌生了一个就这样把他从山上推下去的冲动,虽然……假山没有多高。   “昀墨,昀墨……”   一声声细微的呼唤让姬昀墨收起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将注意力放到伊祁子翔身上,看着他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能安静的听他一遍遍叫着自己。   “昀墨,你身上有太多疑点,但小王不作追究。”终于完全恢复了的伊祁子翔松开抓着姬昀墨的手,稍稍后退拉开两人距离,借着月光看着姬昀墨脸上阴晴不变的面容,“小王只要求你从今往后为小王所用!”   姬昀墨惊讶的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伊祁子翔,觉得好不容疼到麻木的心再次抽痛起来,为了那个人,你这个多疑的性子竟然能不问出处就将我收到手下?   “小王不管你进宫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要你做的事情不会危害到小王,小王就当做没看见!”伊祁子翔捏住姬昀墨削瘦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而小王要你做的,就是尽你所能,给小王收集每个妃子的动态!”   “太子这么信奴婢?不怕奴婢进宫就是来害您的吗?不怕……奴婢故意传给您虚假的消息,轻则陷您于不仁不义中重则要了您的命吗?”别开视线不与伊祁子翔对视,姬昀墨不想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为别人做下的决心,那会让他有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的错觉。   “呵!如果你不提,小王倒是会怕会防,如今你主动提出来了,小王自是确定你并不会这么做。”扬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伊祁子翔看到了姬昀墨眼中的哀伤,竟是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为什么觉得这样悲痛的眼神与他的如出一辙?   “太子就不怕奴婢是故意这么提来混淆视听的吗?”   “都说了小王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性!”不耐烦的打断姬昀墨的呢喃,伊祁子翔专注的看着荒落的园子却是怎么也不敢再看姬昀墨眼中的哀伤,“你应是不应?”   “呵!奴婢有拒绝的权利吗?”自嘲的一笑,姬昀墨缓缓推开重新在伊祁子翔身旁坐下,拨弄着身旁的枯草,静静地等待心里的余痛消失。   短暂的沉默,伊祁子翔有些懊恼会受姬昀墨影响的自己,同样安静的等待大起大落的心完全平静。   “方才小王与你交手,发现你的功夫路数很谨慎也很霸道,虽然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学这样明显男子的功夫,但你若努力修习内功,他日定是为数不多的高手。”   听到伊祁子翔满是肯定的判断,姬昀墨冷笑,“太子就不怕奴婢他日成了高手反咬吗?”   “呵呵!那也要你胜得了小王!”对于姬昀墨挑衅的语气伊祁子翔全然不放在眼里,他又怎么会让一个女子超过自己。顿了顿,伊祁子翔再次开口,“若是你不知怎样修习内功每日小王教你也可。”   “不劳烦太子了,奴婢会这样古怪的路数自是知道怎样练习内功。”疏离的反驳,姬昀墨平稳的呼吸突然变得紊乱,小心翼翼压制着体内开始乱窜的气流,姬昀墨抬头与伊祁子翔对视,“太子可还有吩咐?”   “暂且这样,小王见你将这里当做了练武的地方,日后若有事,小王便来这里找你。”抬头看了眼星空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伊祁子翔缓缓起身优雅的拍打着衣摆上的尘土。   “奴婢承蒙太子高看,恭送太子。”见伊祁子翔起身欲走,姬昀墨也跟着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行礼,月光没有照射到的地方,一滴滴冷汗缓缓滑落。   听到姬昀墨稚嫩却沉静的嗓音,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伊祁子翔一愣,不禁回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秀丽又倔强的女孩,那双眼睛里的光芒,那么像曾经的那人……   猛然回神,伊祁子翔有些懊恼的蹙了蹙眉头,伸出的手原本想要抚摸一下姬昀墨的脸颊,却在半路猛然改道落在了对方的头顶。轻柔的拍拍姬昀墨的青丝,伊祁子翔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今晚……谢谢你。”   “谢谢我吗?”   轻声呢喃,姬昀墨目送着伊祁子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一直紧绷的嘴角悄然扬起露出苦涩的弧度。目光落到脚下伊祁子翔留下的酒壶上,毫不犹豫的用脚勾起,晃了晃竟是仰头将里面的酒液全部倒进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被酒的辛辣呛到,姬昀墨弯腰痛苦的连声咳嗽,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被这激烈的刺激呛了出来,“子翔,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一声谢。而是……”   最后的呢喃被陡然喷出的鲜血所吞没,姬昀墨蹙眉看着脚下的一片阴暗,伸手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液。   “竟是气急攻心了么?”   09、心病终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浑浑噩噩,梦里似是走了最重要的人,又像是来了想要杀自己的人,唯一能看的真切的,便是伊祁子翔那张悲恸决绝的面容。   “昀墨?昀墨!”   谁在叫自己?我这又是在哪?不是已经病重离世了么?   “昀墨!快起来!已经过了卯时了!”   卯时?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在闻香馆,一向是午后才起……   “昀墨!你要错过小宫女的课了!”   “啊!”猛然坐起,姬昀墨双眼空洞的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灵薇,理智渐渐清明,姬昀墨才从不知今夕何年的恍然中醒悟。   “昀墨你怎么了?昨夜回来倒头就睡,今日又起晚,可是身子不舒服?”紧蹙眉头,灵薇没有漏看姬昀墨眼里的死寂,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面色更加沉寂,“发烧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薇姨不碍事的。”强自扯了扯嘴角,姬昀墨避开灵薇的手起身穿戴,平声说着,“可能是刚起的过,昀墨这两日压力有些大,一时睡过头了。昀墨这就赶去上课,薇姨也赶快去忙吧!”   “唉!咱们现下手中也没有治风寒的药,你先去上课,我晚上给你从御医那里要些药来吃。若是挺不住一定要跟尚功局的宫女说,知道吗?”看着已经穿戴整齐意欲离开的姬昀墨,灵薇低声叮嘱。蹙了蹙眉,终是没再说什么。   “恩!薇姨放心吧!”转头对灵薇轻轻笑了下,姬昀墨轻声答道,“若是坚持不住了,昀墨一定开口。”   一路疾走,姬昀墨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目的地尚功局的课堂上,不去想昨晚伊祁子翔跟自己说的每句话,不去想昨晚他那张湿润的面颊。   “昀墨!”早膳因为没看见昀墨而担心她四处张望的婉筠率先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小人,在看到昀墨苍白的面颊时皱了皱眉头,随即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没事,只是想那个刺绣想的太入神一时睡晚了耽误了起来的时间。”   扯着嘴角对婉筠露出调皮的笑容,姬昀墨垂着眼帘不想让婉筠看到自己眼中的黯然。视线中却出现一只嫩滑的小手,小手上面托着两个白香的馒头。   “我见你早膳没来,想差不多是起晚了,就替你掖了两个馒头。”对上姬昀墨疑惑的目光,婉筠吐了吐舌头轻声说着,“只可惜我没办法给你带些咸菜,不然你也不用干吃馒头了。”   “有馒头就足够了!”感动的将馒头拿在手里,姬昀墨微微红了眼眶,昨晚被伊祁子翔打击的破碎不堪的心似是稍稍粘合了一些,“婉筠谢谢你!”   “天啊!红什么眼眶啊!”眼尖的看见姬昀墨想要隐藏的红眼眶,婉筠笑着低呼,伸手拍了拍她有些松散的青丝,柔声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啊?若是能跟我说,就跟我说说,省的自己憋得难受。”   苦涩的笑笑,姬昀墨小心翼翼的嚼着馒头,明明只有面香的馒头到了自己嘴里却是五味陈杂。   摇了摇头,姬昀墨吸吸鼻子对婉筠轻笑,故作轻松的开口:“我没事,只是太感动了,一时没忍住,呵呵!不许笑话我……”   “行了行了,不笑话你,赶紧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婉筠有些无奈的应声,看着姬昀墨毫不顾忌的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馒头,眼皮跳了跳,“昀墨?慢点吃,别噎到了,咱们上课这里不好喝水。”   “咦?昀墨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在门口都没见到你!”念芹清脆的声音在两人一旁响起,随即风尘仆仆的坐到姬昀墨身边,看到她正在努力地往嘴里塞馒头出声惊呼,“呀!你从哪整的馒头?”   说完从自己怀里也拿出两个馒头来,只不过这个馒头里面是夹了咸菜的,灵巧的瓜子脸上染上几丝落寞,“我见你早膳没来,想你可能有事或是起晚了,就偷偷给你留了两个馒头,咸菜没法单拿,就给你夹在馒头里了。”   正在用馒头自虐的姬昀墨听到念芹有些失望的语气连忙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夹心馒头,仰起脸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见姬昀墨秀气的脸此刻因为塞满了馒头被撑得鼓鼓的,如同皮球一般,还艰难的对自己笑,念芹心头的那一丝失望就随风而逝了。   笑嘻嘻的拍拍姬昀墨的头,轻声道:“吃这么急做什么啊?又没人跟你抢,慢些吃,别噎到了。”   本来因为昨晚的事情闹的精神虚弱感情脆弱的姬昀墨刚刚就已经被婉筠感动的一塌糊涂,好不容易稍稍平稳了下酸涩的心情又被念芹来了这么一笔,却是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滑落。   “哎呀!怎么哭了?”见刚刚还笑着的姬昀墨突然就泪流满面,念芹一下慌了手脚,一面拿袖子给她擦着脸一面看向婉筠求救,“婉筠,昀墨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   “方才就红了眼眶,问她只说太感动了。”见姬昀墨落泪婉筠也无措起来,又是拍脊背顺气又是温言哄着。   “唔……我没事。” 终于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姬昀墨轻声嗫嚅着。   她没想到自己重生后的不安还有听到伊祁子翔爱人离世的委屈,对未来的迷茫这些负面情绪,轻易的就被这两个十岁却又真诚的小丫头如数引了出来。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早已不受控制。   事实证明在后宫有两个体己的朋友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姬昀墨那个仿若天塌了一样的绝望心情得到了缓冲,婉筠和念芹本就是两个伶俐的丫头,知道姬昀墨有事瞒着她们又不愿多说,就变着法得逗她高兴。   一连几天,姬昀墨消极的情绪也沉淀的差不多了,作息重新恢复正常,唯一有些痛苦的,就是灵薇一直认为姬昀墨身子太过虚弱才会晚上出去那么一会儿就着凉了,每晚都要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让姬昀墨喝掉。   虽说前世喝惨了汤药的姬昀墨实在不喜欢那样苦涩的味道,但看见灵薇平静的眼中隐藏着的担忧,也就释然了。不就是一碗中药嘛!有什么了不起,喝!   这日姬昀墨匆匆灌下黑乎乎的药水,跟灵薇打了招呼就去练武了。基于这几日的不间断回顾,那些武功路数已经差不多都熟悉了,就算跟人对打也可以信手拈来,灵活变换。唯一让姬昀墨头疼的,是自己停滞不前的内功。   咬牙盘腿坐在树下,姬昀墨闭眼运气,开始尝试运转丹田的那股气息,却发现总是力不从心。自从被伊祁子翔刺激过之后就一直是这样,总是无法静下心来,那张该死的脸总是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重新闭上双眼,姬昀墨决定强行运转,不能因为伊祁子翔的事情让自己空有架子,这样若是日后遇到危险自己也没办法保护他……   “噗!”   瘦弱的身子突然整个前倾,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由于惯性的原因姬昀墨脱离控制的身子马上就要前扑在地。看着漆黑的地面,姬昀墨不禁哀叹着闭上了眼,果然还是不行啊……   “你不是说自己会修习内功吗?怎么还练得直吐血?”   伊祁子翔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取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扑向地面的身子被宽厚的手掌稳稳接住,沁凉的空气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咳!太……多谢太子。”   借着伊祁子翔的手站稳,姬昀墨灵巧的退出对方的怀抱,低垂下眼帘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也不知道我会这样都是谁害的!始作俑者没有取笑我的权利!   “我看看。”   蹙了蹙眉头,伊祁子翔快速扫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将姬昀墨重新拉到身前,负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走火入魔?”   挑眉轻呼,伊祁子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纤细的身子,进宫有小半个月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弱,细细的胳膊似乎自己一用力就会断一样。   “只是气息紊乱,循环的时候出了差错,到不了走火入魔……那、么、严、重!”   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姬昀墨撇嘴,她才五岁好不好?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你当是练邪功吗?没常识的家伙!   “哦?”将姬昀墨的表现尽收眼底,虽然她有很小心的掩饰,伊祁子翔扯动嘴角,趁姬昀墨一个没注意,拉着她直接跃起坐上假山。“几日不见,小丫头脾气见长啊!”   臭小子!你想吓死我吗?   心悸的拍拍胸脯,姬昀墨咬牙切齿。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讨人厌,现在还加了一条,理直气壮的伤人!   “不敢,太子多虑了。”   轻轻别开头低喃,即便是想让自己忘掉从前就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对待身旁的人,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看看他几日没见,有没有瘦,有没有休息不好,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   “太子来找昀墨有事吗?”   “没事,只是今日比较清闲,就顺道过来看看你这个做事没警惕的人有没有被人发现……”   10、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时此刻,姬昀墨正眼巴巴的看着天上半遮半掩的月亮暗自咬牙,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能跟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见识,要无视他,无视他……   “你这内功是怎么回事?”伊祁子翔顺着姬昀墨的目光看着天上那轮今晚并不明亮的月亮,“你不是说自己知道怎么修炼吗?还整得直吐血!”   “咳!太子,奴婢……没有直吐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姬昀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伊祁子翔,亏他练的还是大内的上乘功夫,竟然这么没常识。   “意思不是都差不多?”听到姬昀墨的纠正伊祁子翔只是轻笑着扬眉,并不打算纠正自己的错误。   回头凝眸看了会儿身旁这个依旧强词夺理的人,心中突兀的涌过一股奇异的感觉,自虐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个圈,姬昀墨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太子若是没事,能否……能否给奴婢讲讲您爱的那人是怎样的?”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自虐……   显然是没有料到姬昀墨会这么直白的跟自己说话,原本还打算再调侃他两次的伊祁子翔愣了愣,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额……奴婢越矩了。”   敏锐的察觉到伊祁子翔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快,姬昀墨连忙低头嗫嚅承认错误,他可不想因为那个害得自己吐血的人再次丢掉性命。   “他……是一个很倔强不服输的人。”   短暂的寂静后缓缓响起伊祁子翔清幽的声音,渐渐迷离的双眸彰显着他已经陷入回忆当中,而姬昀墨那颗脆弱的小心灵也随着那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开始疼痛起来。   “小王与他……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跟夫子学习,一起跟师傅习武。”似是看到了曾经两人快乐的日子,伊祁子翔的嘴角也开始上扬,带着平淡却柔和的笑意。   听到伊祁子翔的描述姬昀墨哀伤的同时又震惊了,原来伊祁子翔口中的是他而不是她,心中顿时五味陈杂,又觉得命运弄人。原以为他跟每个正常的男子一样,爱那温香软玉。可是没想到……伊祁子翔,爱的竟然也是男子!   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意就如同夜色中的那一抹突兀的光亮,看着扎眼还充满嘲讽。   “学堂中的人除了皇子就是被封为侍读的大臣之子,小王身为太子,自是没人招惹也没人忤逆,只有他……”低笑着,伊祁子翔的眼中带了几分宠溺,“只有他总是跟小王唱反调,小王说是对的,他非要说是错的。小王说是白的,他非要说是黑的。那个时候……为了争论谁对谁错,我们没少动手。”   越听越耳熟的描述已经让姬昀墨顾不上伤心了,微蹙着眉头打量伊祁子翔。当年学堂之中是有不少皇子侍读不假,但……跟他伊祁子翔唱反调还总动手的,貌似……只有自己吧?   皇子们虽说也有跟伊祁子翔不是一党的,但也不会有人傻到明着跟他抬杠。而那些侍读不是想着怎么巴结他就是跟自己的皇子一派,跟他算是点头之交。那个时候,只有身为太子侍读的自己……   “他性子好动,不喜欢夫子讲的书本上枯燥乏味的仁义之道,治国之本,就总是偷偷跑到学堂后院的假山上躺着看天,将常被夫子举着戒尺追着满学堂跑。”   如果说之前姬昀墨还在伤心自嘲,现在已经开始出冷汗了,不是吓得,而是开始激动,激动地几乎要颤抖起来。   “那个时候总觉得太过紧张而又无趣的生活被他搅和的色彩斑斓起来,不知不觉的就总是跟着他一起胡闹。”满是幸福的语气磁性的笑声让激动中的姬昀墨红了脸颊,伊祁子翔总是淡然微笑的面容此时盈满了怀念,“闹的大了就被父皇抓住责罚,他还总是逞能揽错,每次还怨小王不领情。那个傻瓜……若是小王不主动承担错误,他受的罚,还能是那么一点点?可是……”   突然消失的声音让跟着伊祁子翔一起陷到回忆中的姬昀墨一怔,不解的看向身旁停止说话的人。   “可是小王只要看着他抓狂懊恼的样子,就觉得异常幸福,仿若拥有了天地。”   若不是顾忌到现下的自己的身份姬昀墨早就已经哈哈大笑了,饶是尽力克制了,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是绝望后的重拾希望,是飘飘荡荡的无措找到了归属,是满心的凄凉被热切的火焰驱走。   姬昀墨已经不会做别的事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无声傻笑,笑到眼泪都凝聚在眼角。   伊祁子翔,我也爱你……   可是,我要如何跟你表白?   “说起来……”收敛了想到姬昀墨时才会有的真心温柔,伊祁子翔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姬昀墨,却在看到对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愣了一下,挥却了脑海中奇怪的念头凉声道,“你生气的样子跟他很像。”   “额……”张了张嘴,姬昀墨已经完全停止转动的大脑不知道应该应和些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表情变得诡异起来的伊祁子翔,莫名的就打了个寒战。   “小王也与你说了他的事情,可是为了保险起见……”   “咳!太子!”   猛然高喝,姬昀墨“蹭”的窜了起来,直板板的站在伊祁子翔面前,笑着的脸不禁黑了下来。这是要杀人灭口了?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小子就别说啊!说完你还杀人,你不嫌麻烦啊!   暗自指责着眼前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太子,姬昀墨还是举起右手竖着三个手指单膝跪地,一脸真诚的看着只是挑眉不语的伊祁子翔。   “昀墨在此发誓,此生此世,只忠于太子伊祁子翔一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永不轮回!”   “可是真心?”对于姬昀墨的反应没有半分惊讶,伊祁子翔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轻声询问,“毕竟昀墨你的身上有太多疑点了,若不是小王查证了你入宫的程序没有半分差错,这身子也是刘丫头的身子,小王可要以为你是什么人假扮的了。”   刘丫头,那是谁?姬昀墨短暂的迷茫,才反应过来是这个身子正主的名字,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姬昀墨不禁有些自责。伊祁子翔何时会轻信于人,恐怕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天就派人查自己的底细了,不然……为何小宫女这么多,他只盯上了自己一人。虽然名字也算一部分原因……   强压住想要傻笑的冲动,姬昀墨抬头与伊祁子翔对视,方便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   “当属真心!太子若是不放心,大可给奴婢下牵制。”   短暂的寂静,没什么表情的伊祁子翔突兀的轻笑起来,扯下把玩的那块玉佩手中微动,便扔给姬昀墨。   伸手接过那块温润的玉佩掖好,姬昀墨毫不犹豫的将随同玉佩一起扔来的药丸吞下,虽然觉得根本是多此一举,但无奈此刻面前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姬昀墨,为了让他放心,只得吞药。   要知道是药三分毒啊……伊祁子翔,到时候看你要怎么补偿我!   看着姬昀墨不做任何考量便吞下了“牵制”的药丸,伊祁子翔深邃的眼沉了沉,随即扯出淡然的笑容,低声道:“放心,跟着小王不会埋没了你,虽说你是女子,但功夫心智小王都很看好,假以时日……”   “奴婢自愿跟随太子,不求出人头地只求能帮得主子。”   又是一阵沉默,伊祁子翔掸着衣摆起身,考究的看着真诚无比的姬昀墨。看着朦胧的月光照射在面前这个纤细瘦弱的身子上,看着那张越发精致的小脸上都是恭敬忠诚,心底那奇怪的念头再次闪了出来。   最终伸出手拍拍姬昀墨的肩膀,转身离去。已经离去的人,又怎么还会再出现……   同样的离去动作,同样目送着伊祁子翔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上一次,姬昀墨气急攻心吐血,这一次,姬昀墨俊俏的小脸上荡漾出傻呵呵的笑容。   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改坚定,伊祁子翔,你所要的,我定帮你!   晕乎乎的回到住处,姬昀墨一直带着掩不去的笑意,笑呵呵的跟准备休息的灵薇打招呼,笑呵呵的脱衣上床,笑呵呵的看着天花板,笑呵呵的笑出了声。   “昀墨,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高兴,嘴都合不上了?”终于受不了发神经一样的姬昀墨,灵薇半支着身子低声询问,昏暗的房间中沉潋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呵呵!呵呵呵……薇姨没什么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姬昀墨轻声回应,“只是这几日大家待昀墨太好了,昀墨觉得太幸福了!”   片刻的沉默,灵薇柔声开口:“昀墨乖巧懂事,大家照顾你也是正常。不要再像个傻子一样笑了,大晚上的……”   “恩!”用力点头,姬昀墨爬起来借着窗外的疏浅月光看着灵薇,坚定的说道,“薇姨,昀墨一定好好在宫中做事!”   “好……”   幽幽的回应飘散在不是很大的房间里,周围再次恢复寂静。仿若刚才满是幸福的笑声与坚定地承诺都没有存在过,命运的齿轮却依旧在晃晃悠悠走着,许多必然的,不必然的,悄然发生……   11、残雪暗随冰笋滴,新春偷向柳梢归   时光荏苒,日子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走着,五年时间就这样匆匆流逝掉了……   姬昀墨在宫中安然度过了五个年头,五年的时间让她完全适应了宫女的生活并且也可以坦然自若的面对自己这个娇弱的女子身体,并且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那个屡试不爽的乖巧劲儿赢得了许多人的好感,因此五年下来,姬昀墨在后宫众婢子中已经算是名人一样的存在。   “婉筠,婉筠,昨儿你答应我的点心哪?”   蜿蜒的长廊上奔跑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白皙修长的手指拎着青绿色的竹叶裙,粉光若腻的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双星眸专注的看着前方。   “婉筠又答应了你这小丫头什么啊?”一个温润的女子自门口走出,伸手扶住匆匆跑来的姬昀墨,慈爱的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头。   “昀墨见过文内人!文内人安好!”姬昀墨借着文内人的双手稳住身形,对着面前的妇人甜甜一笑,随即往屋内看去,“婉筠在吗?她昨儿可是答应了给我做……做什么汤来着?可把我馋得够呛,这不今儿一忙完就跑来了。”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匆匆忙忙的,马上就二八年华了,稳重点!” 文内人拉着姬昀墨进了屋,给她倒了杯水,轻声道,“婉筠去给凌贵妃送药膳了,一会儿就回来。”   “凌贵妃?”姬昀墨蹙了蹙眉头,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凌贵妃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吃上药膳了?过两日不是宣国的使臣来,皇上还要设宴嘛!”   “说是晚上从皇上寝宫回来的时候路上受了惊吓,太医给看了看,没有大碍便让吃药膳调理着。”示意姬昀墨吃桌上的点心,文内人低声说着,看着姬昀墨脸上清淡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嘴角。   “哦!嫔妃们身子金贵,马上又要见宣国来使了,更是不能病怏怏的出席啊!”抬头与文内人交换了个眼神,姬昀墨扬了扬手中的点心,“这点心好好吃。”   “前段时间御厨们研究新点心做出的,名字都还没起呢!”听到姬昀墨的话文内人也捻起一块点心放在眼前打量,看着姬昀墨挺爱吃的模样笑道,“明儿个去御膳房那里,让婉筠给你拿些。”   “那昀墨先谢谢文内人了!”欢快的笑着,姬昀墨对文内人眨了眨眼,“跟尚食局的人打好关系就是好啊!嫔妃们还没吃上的点心咱们都能吃上。”   “死丫头!”文内人突然伸手打了姬昀墨一下,嗔怒的看着有些慌神的她,“吃你的点心别乱说话,被人听去了,可没好果子吃!”   “嘻嘻!昀墨得意忘形了。”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姬昀墨又捡起块点心扔进嘴里,“这婉筠怎么还不回来啊!”   “回来了回来了!”姬昀墨话音刚落,婉筠特有的清润嗓音就在门口响起,“从门口就听见文内人说你,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是想炫耀一下认识文内人和你真好嘛!”姬昀墨起身接过婉筠手中的食盒,嬉笑着撞了撞婉筠的肩膀,“只不过用词错误。”   “你这丫头就会耍嘴!”一旁的文内人笑着低骂,“看见吃的就这么激动。”   “吃可是人生一大享受啊!”姬昀墨笑着应和抬头跟婉筠交换了个眼神,便拱手对文内人行礼道,“既然吃的也拿到了婉筠就先走了,文内人谢谢您的点心,改日我再来看您。”   “行了,快走吧!”文内人状似不耐的摆手,“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嘻嘻!那昀墨告退啦!”对着文内人讨好的一笑,姬昀墨跟婉筠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拿着食盒快步离开了。   一路上碰见不少太监宫女,姬昀墨笑嘻嘻的跟他们打了招呼,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后几个闪身便到了练武的那个荒废院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发出一声轻叹。   “小小年纪就总叹气,都快成老太婆了。”   “昀墨见过太子。”放下手中的食盒,姬昀墨回身行礼,看着五年里越发俊朗成熟的伊祁子翔,眼中闪过一丝感叹。   “免了免了,手里拿的什么啊?”伊祁子翔不甚在意的摆手,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姬昀墨放在地上的食盒,随后失笑,“你不会打算在这再给自己开个小灶吧?”   伊祁子翔的话让姬昀墨梗了下,随即翻了个白眼,蹲下身打开食盒,只见上面盛着两碗乳白色的液体,随着盒盖的打开缓缓散出了浓郁的香气,诱人却不甜腻。   “这是什么?”   伊祁子翔第一次在宫中见到这样的汤饮,好奇的蹲在姬昀墨身旁仔细打量着那碗如凝脂一样滑腻的液体。   “咳!昀墨跟太子说了,太子事后可不能责罚任何人。”姬昀墨揉了揉额头,有些为难的开口。   “行了行了,小王什么时候罚过你。”颇为不满的看了眼姬昀墨,伊祁子翔依旧将好奇的视线放到那碗乳白色的液体上,“小王也没那闲工夫为了这么碗东西责罚别人。”   “这本来是御膳房御厨新研究的玉珠凝脂汤,应当属于甜品的一种。”得到了特赦令姬昀墨拿了碗甜汤递给伊祁子翔,以阻止他不知觉中露出的有些发傻的表情,“可是这两碗不同,太子可以尝尝看。”   伊祁子翔接过汤碗又仔细的闻了闻,眼中闪过疑惑,挑眉示意姬昀墨继续说下去。   “御厨今日刚调好之后奴婢恰好手里拿了些杜仲根和佛手冲了进去,本来……本来这两样是拿给御厨做药膳的材料,结果……”   “结果你一不小心没及时止住脚步,手里的药就直接进了汤锅。”听到姬昀墨吞吞吐吐的话,伊祁子翔已经可以预见当时的场面,挑眉斜睨了姬昀墨一眼,举了下手里的汤碗,“于是这两碗就是你的杰作了?”   “呵呵!太子真是料事如神啊!”谄媚的一笑,不出意料的接收到白眼,姬昀墨点头,“那一锅一共盛出来四碗,奴婢当时逼着婉筠跟奴婢一起喝了两碗,见没什么副作用只是口味可能不如之前的好,恰好那两样中药还可以强身健体调理内息,就拜托婉筠给奴婢收着等忙完了事去取。”   “你这毛手毛脚的习惯就不能改改?哪天若是得罪了后宫的嫔妃你就长教训了。”冷哼着提点,伊祁子翔尝了口手里的甜汤,品了品发现味道还不错就干脆一口干了,“味道不错,隐约有些中药味,可以接受。”   “那太子要不要把这碗也喝了?反正可以调理内息,对习武也有好处。”结果空碗,姬昀墨指着食盒中剩余那碗询问。   伊祁子翔摆了摆手,平声道:“你自己喝吧!这段时间小王见你内功似乎又有些紊乱,喝了顺便调理一下。小王明日出宫处理些事情,你可有想要的玩意儿?”   “嘻嘻!多谢太子。”姬昀墨眼中一闪而过的感动,随即嬉笑着行礼,“不过奴婢自五年前入宫便再没出去过,宫内的东西也不缺,冷不防的,奴婢也不知道想要什么,还是算了吧!太子安心办事,注意安全。”   皱了皱眉头,伊祁子翔沉吟了下道:“那明日让他们看着买些吧!”说完负手背过身去,仰头看着对面的榕树,低声询问,“后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大动静倒是没有,今日听文内人说凌贵妃受到惊吓太医让服药膳调理,其他嫔妃很安静,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安生过日子。”   姬昀墨轻笑着将空碗放到食盒中盖好盒盖,柔和的视线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伊祁子翔,心里因为他的话暖洋洋的。   “恩,这段时间父皇病情加重,除了凌贵妃、淑妃会有动作其他没靠山儿子不争气的妃子也不会有什么动静,重点看这点她们两个人就行了。”伊祁子翔转过身恰好看到姬昀墨眼中淡淡的温柔,一怔,随即转移视线叹道,“你跟着小王有五年光景了吧!”   “回太子,今日恰好整整五年!”恭敬地俯身回答,姬昀墨也露出感慨的神情,坚定的开口,“奴婢会一直跟随太子,忠心不二!”   “小王信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伊祁子翔轻声开口,一摆手扔出一粒药丸,“这是今年的。”   看着手上的药丸,姬昀墨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转瞬即逝。   “天色不早了,你练习一会儿也早些休息吧!”仰头看了眼天色,深沉的视线滑过低着头的姬昀墨,伊祁子翔转身离开。   伊祁子翔,你终究还是不会轻信他人的……   姬昀墨轻笑着摇头,五年时间自己亲眼看着他将那些迂腐的大臣玩弄鼓掌之间,看着他利用人性弱点狠狠地打击那些企图对他不利的人,早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样满身是迷的人又怎能让他轻信。   “昀墨!”轻柔平润的嗓音在姬昀墨身后响起,带着丝丝笑意,“人都走了你就别再看了!”   12、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姬昀墨笑着转身看向来人,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哼道:“瞎说什么?”随后弯腰将食盒重新打开,拿出之前给伊祁子翔喝的那碗甜汤,取走夹层,在食盒底部端出一碗黑色的中药,“喏!”   “咳!恨烟啊……我又没病,为何要吃药?”看见姬昀墨手中的中药来人咽了咽口水,讨好的对她笑笑,顺便后退了两步。   “少装蒜!过来!”将来人的动作看在眼中,姬昀墨瞪大双眼冷哼,又将手里的药碗向前送了送,“真当我是傻的?昨儿就觉得你气色不对,今天我去太医院让学徒给熬得。”   “恨烟的观察力还是那么好啊!”来人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将药碗接过一饮而尽,轻声道,“其实不是很严重,只是染了风寒。”   “把这碗也喝了。”接过空碗姬昀墨又将剩下的那碗甜汤递给来人,一面收拾着食盒一面凉声说着,“你这个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的性子就是染了个风寒也能给闹严重了。”   “咱们几日才能见一面,昀墨就别挖苦我了!”来人蹲下身子将空碗放进食盒,复杂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压低声线道,“咱们自己的人我已经让他们撤回来了,以便待命应对突发状况。”   “恩!正好,明日子翔要出宫,你派几个人暗中看着点,宫外到底不比宫内。”姬昀墨收拾好食盒拉着来人在空地落座,面带感慨的看着身旁的人,“闻香馆如今如何?”   听到姬昀墨的询问来人一怔,随即掩唇笑道:“老鸨的位置还给你空着呢,其他的也没大变动。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里的人手都是太子精心布置的,轻易不会挪动。”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姬昀墨不满冷哼:“老鸨的位子还给我空着做什么?子翔就让你这么胡闹,还是……你充当了老鸨的角色。”   “不是我胡闹。”来人轻叹,感慨的注视着身旁容貌已经天差地别的人,“是太子亲自下的命令,闻香馆自此不再有老鸨,平日的事情也就是我打理。”   “子翔这是让你这个一线头牌退居二线了?”姬昀墨嬉笑着递了个媚眼给来人,“看来昔日的头牌南羽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恨烟……”南羽无力低唤,怜惜又纠结的看着依旧淡笑着的姬昀墨,无奈摇头,“从你联系我跟我摊牌的那一日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太子的心意吗?这是他怀念你的一种方式。”   “人都死了,留着那个虚妄的位子做什么。”对于姬昀墨的叹息姬昀墨不可置否,“南羽,这几年辛苦你了。”   “嗨!说什么哪?”南羽笑着瞥了姬昀墨一眼,一把将人揽在怀里,低声道,“一直以来咱们不都是为了你的愿望在努力嘛?怎么进宫五年,变得这般客套了?昀墨若是当真觉得对我有所愧疚,不如……事成之后以身相许吧!”   听到南羽的调笑姬昀墨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半晌过后,无声叹息,南羽眼中流露出微微苦涩,笑着拍拍姬昀墨削瘦的肩膀柔声道:“你看你吓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不用当真。”   “南羽,我……”   “以前是顾及你的身份还有男子的身体,如今……这两个阻碍都不见了。”幽幽说着,南羽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姬昀墨的下巴,阻止了她想看自己的念头,叹息,“你与太子也有交集,很有希望的。”   “我……”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大叹一声,南羽拉着姬昀墨站了起来,帮她掸去衣服上的浮灰,笑着捏了捏那张柔嫩的面颊,“我也该回闻香馆了,迎客的时候没有我这   个挂牌老鸨可是不行啊!”   “回去注意的身子,让小厮去给你抓两服药吃着,别总不当回事。”姬昀墨收起对南羽的愧疚一本正经的抓着对方衣襟警告,顺带凶狠的瞪了瞪眼睛,“下次来若是还没好,你等着挨罚吧!”   “好好好!”欢快的笑着应和,南羽又捏了捏姬昀墨的面颊,转身离去的时候低叹,“昀墨如今凶狠的表情可不适合你做,这幅可爱的面容怎么样看都是惹人怜爱的紧啊!”   “南、羽!”恨恨的瞪着那个迅速离去的身影,姬昀墨最终也只得无奈的摇头浅笑,转身拿起食盒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南羽,此生此世,姬昀墨都注定负你……   其实在姬昀墨得知太子伊祁子翔爱的人是自己之后一些事情就已经明朗化了,自己一直在闻香馆做老鸨,外界传出来的离世消息也肯定是闻香馆的老鸨病死。   而伊祁子翔在自己死后的第三天得到了消息,肯定他是知道自己就是闻香馆老鸨这一身份的,而当时自己的身份被闻香馆的老板隐藏的很好,也就可以推出伊祁子翔是闻香馆的拥有人。   那么这么多年闻香馆对自己的维护还有上一个老鸨对自己的照顾都可以解释的通了,也就可以说明为什么一直以来闻香馆主要收集为官者信息的行为。   只是当时姬昀墨还是很奇怪既然伊祁子翔是闻香馆的老板,为什么自己离世三天后他才得到信息,在之后对南羽的询问中才知道,原来是南羽接受不了自己离去的事实,竟然在房间里跟自己的尸体呆了整整三天!   想清了闻香馆的事情后姬昀墨就决定继续作为伊祁子翔的棋子帮他做事,自己也继续给族人报仇。于是用特定的暗号联系了南羽,一开始南羽怎么样都无法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直到自己接连说了许多他的秘密,他才相信。   相认之后一切走上正轨,南羽负责在外面帮自己继续调查当年士大夫姬翎通敌叛国的灭门惨案,自己在宫中一面帮着伊祁子翔查探后宫动静一面寻找当年事发的蛛丝马迹,就这样很快过了五年。   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就连南羽对自己的感情……也一样没变。   “昀墨?”灵薇平静的声音打断姬昀墨的回忆,疑惑的看着又是轻笑又是摇头的昀墨,“在想什么?”   “薇姨?”姬昀墨收起脑子里杂乱的思绪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俏皮的吐吐舌头,低声道,“昀墨在想明儿个要怎么把这个食盒还回御膳房才能不挨蔡大厨骂啊!”   “哼!你这丫头……”瞥了眼食盒灵薇笑着拍了一下姬昀墨的头,随即想起什么一般上扬了声音道,“说起来,这淑妃……喜欢小鸟啊?”   “额……薇姨此话怎讲?”原本正感叹自己蒙混过关的姬昀墨听到灵薇的感叹一怔,放下手中的食盒凑了过去,心中突然就有股不好的预感,“怎么突然这么说?淑妃让薇姨给她整鸟了?”   “那倒没有。”灵薇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姬昀墨坐下,漆黑深邃的双眸有意无意的看着一脸好奇的姬昀墨,道,“今日淑妃往家中送信,经过我手的时候照例过了一眼,发现淑妃里面提到了一些自己对鸟的见闻。”   微蹙眉头,看着灵薇脸上认真的表情,姬昀墨心中闪过怪异的感觉,低声询问:“淑妃写了什么?”   “淑妃写……她昨日在园中散步时看到一直在那棵槐树上生活的一家鸟儿中的老鸟似乎是得了病,蔫蔫的呆在窝里不能再飞了。窝中的小鸟便飞出去觅食,结果刚飞没多远便被突然冲出来的老鹰抓走了。”   看着灵薇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认真以至于根本不像是在跟自己聊天,而是特意的要告诉自己这个事情。可是……姬昀墨摩挲着自己的左耳陷入沉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淑妃看鸟可以理解,后宫生活太单调了,可是这么个可有可无的见闻不至于特地写给家人吧?   姬昀墨突然一怔,出了一身冷汗。老鸟得病没有了飞行的能力,小鸟出去觅食结果被老鹰抓走了……   伊祁子翔那句“小王明日出宫处理些事情,你可有想要的玩意儿?”突兀的在耳畔响起,如同平地炸雷一般让姬昀墨打了个寒战,倏地站了起来,淑妃这是在提点家里人啊!   皇帝此时病重,所有政事都已经揽在了伊祁子翔手中,由他处理。明日出宫也是去处理一些政事,淑妃说的那个倒霉鸟,不就是明日要出宫的太子嘛!   “昀墨?”灵薇疑惑的低唤在耳边响起。   “薇姨!”回过神轻笑,姬昀墨对灵薇眨眨眼扬声道,“我去出恭。淑妃写的这鸟可能是觉得它太可怜了,感触很深,才写下来与家人说的吧!时间不早了,薇姨赶紧休息吧!”   说完只对灵薇摆摆手连忙跑了出去,窜到没人的地方吹了个三长两短还有一个都是转声的口哨,没多久便有一只老鹰扑扇着落到姬昀墨手臂上。   从鹰腿上拿出空白纸条匆匆写上警告便让老鹰飞走了,看着融入到夜色中的黑点,姬昀墨眼中滑过阴狠,看来这些妃子真是沉不住气要开始行动了。   13、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翌日清晨,百无聊赖的姬昀墨正打算去后宫转一圈,看看那些妃子都在干什么,结果刚出了尚宫局的院子就见书兰匆匆跑来。   “兰姨,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怎么急成这样。” 姬昀墨站在门口扶住书兰,一面轻拍她后背帮忙顺气一面轻声询问。   “昀墨!太好了……”书兰原本紧蹙的眉头见到姬昀墨后瞬间舒展开来,抓着对方的手扬起眼角,“我本来是要去凌贵妃那里的,可是李公公突然差人来找,说皇上要见我,想来是要商量宴会事情的,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呵呵!就这两件事啊?”听明白情况的姬昀墨轻笑,拉着书兰向院内走去,“正好昀墨没事,昀墨替兰姨去趟凌贵妃那里就好了,兰姨想跟凌贵妃说什么?”   “我刚才还在想让谁替我去趟凌贵妃那里,那些个小丫头办事毛毛愣愣顾头不顾尾的,我不放心!”听到姬昀墨的话书兰露出欣慰的表情,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再次开口,“你虽然平时走路不稳当,但是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对于书兰的话姬昀墨只是翻了翻白眼没做回应。   “死丫头还跟我翻白眼!”将姬昀墨的动作看在眼里,书兰佯怒的捏了捏她的脸,随即又忍不住笑开,“好了好了,你兰姨这么信任你,小丫头你应该高兴才是!”   “兰姨……”无奈的看着面前越说越跑题的女子,姬昀墨长叹,“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到底让我帮你跟凌贵妃说什么?”   “咳!其实没什么,你也知道,过两日皇帝六十大寿,宣国派了使者前来祝贺。凌贵妃这几日又抱恙,我怕她到时候再出差错,想着过去叮嘱她一下,别忘了这事。”   听到书兰的话姬昀墨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她的面部表情,见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就点了点头,笑道:“行,就这么点事,兰姨放心吧!昀墨一定帮您办好。”   “你办事我放心!”书兰慈爱的拍拍姬昀墨的青丝,柔声道,“去吧!我也该去皇上那了。”   从尚宫局的院子里出来,姬昀墨陷入了沉思。五年以来,她多少摸清了这些宫女的阵营。像是一开始带自己的那两个宫女,元香和梦琪,她们两人一个是皇后的人,一个是凌贵妃的人。   可是……灵薇和书兰这两个人自己一直没有摸清,当然,如果她们这么容易暴露,也就不会做到尚宫的位子。   且不说书兰,灵薇昨晚的举动实在是太可疑了,淑妃的话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而且叙述过程中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还有语气,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从属太子,并且手上有一定能力可以保护太子一般。   五年的相处下来,灵薇对自己很好,各方面都帮着打点,虽说宫女的生活辛苦,但自己从未吃过亏。而且五年来自己都十分自信隐藏的很好,况且一个深居后宫的小宫女一般人又怎么会想到她手下有人可以敌过刺客以保太子?   那么就只有一个情况可以解释灵薇昨晚的举动,试探。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且不论她到底是谁的手下,她昨晚的目的都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太子的人。   姬昀墨秀丽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如果灵薇这样严谨有实力的女子是子翔的手下倒好,若不是……子翔在后宫这一块可就是缺少了个强有力的帮手。毕竟自己才在宫里呆了五年,虽然现在名声大噪,但是权力也好渗透力也好,都跟灵薇没法比。   看来自己等着皇帝大寿过去之后要好好试探下灵薇了。说起来……也不知道南羽他们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子翔出宫会不会有危险。   一路沉思,很快便到了凌贵妃的水景园,让门口的小太监帮忙通知后,姬昀墨在小宫女的带领下朝院内的主屋走去。一路上亭台水榭,绿柳垂阴,最让人惊讶的是园子里竟然有一个人工湖,难怪要叫做水景园了。   姬昀墨暗自打量着园子的景观,心中感叹着凌贵妃不愧是当年皇帝圣宠的妃子,竟然将这么美丽的景色独自圈起来给她建园,足以见当年皇帝对她的喜爱。   小宫女将姬昀墨带到了主屋门口通报一声后就下去了,姬昀墨看着屋内正在逗弄画眉的艳丽女子,不禁有了岁月不饶人的叹息。当年那个后宫美人中的美人,如今也染上了年岁的痕迹,却也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奴婢见过贵妃,贵妃安好。”福身行礼,姬昀墨扬唇轻笑。   “起来吧!”凌贵妃对姬昀墨招手示意她进来,依旧漫不经心的逗弄着笼中的画眉,平声问道,“叫什么啊?”   “回贵妃,奴婢叫昀墨。”姬昀墨的眉头蹙了蹙,自从昨晚灵薇跟自己说过淑妃用鸟给家人传信的事,自己心里就对鸟有了疙瘩。   听到姬昀墨的回答,凌贵妃眉头一挑,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走了几步,探究的视线直射在姬昀墨身上,“一早就听闻过你这个小丫头,抬起头来我看看。”   听到凌贵妃的话姬昀墨挑了挑眉缓缓抬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到一品贵妃都知晓自己这个地步了。   “是个美人胚子。”细细打量了姬昀墨一番,凌贵妃一面点头一面叹道,“瞅着也机灵,难怪在下人里这么出名。”   “奴婢惶恐。”恭敬地垂头,姬昀墨轻声说着,“奴婢是替兰姨来给贵妃传话的,过两日皇上大寿,宣国使者来祝寿,贵妃别忘了这个事。”   “书兰有心了。”凌贵妃脸色变得有些不大好,朝姬昀墨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我累了。”   “奴婢告退,贵妃保重身体。”   不露痕迹的蹙了蹙眉头,姬昀墨弯身退下,远远看着凌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向后厅,心中似乎有些什么一闪而过。   “昀墨姐姐?”小宫女询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见姬昀墨看向她随即笑道,“奴婢带昀墨姐姐出去吧!”   “好!麻烦你了。”姬昀墨悄悄打量身旁这个灵巧的小丫头,疑问在肚子里转了转,轻声开口,“贵妃这是怎么了?刚刚我看着脸色不太好,怎么病的这么严重?”   “呵呵!昀墨姐姐你不知道。”听到姬昀墨的询问小宫女低笑着回应,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再次轻声说道,“贵妃的病其实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贵妃不喜欢宣国,所以刚刚脸色才会突然变差。”   “哦?贵妃为什么不喜欢宣国?”姬昀墨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可以,她也想把宣国灭掉!   “奴婢听院子里的大宫女说曾经贵妃一家被人污蔑与宣国皇室有来往,意图叛国,后来被查到真正的叛徒才平反的呢!”小宫女兴高采烈的絮叨着,完全没发现姬昀墨的脸色已经变了,“听说那段时间贵妃很消沉,险些被打入冷宫呢!平反后皇帝为了弥补贵妃,才再把这湖圈起来给贵妃建了这座水景园。”   “原来……这座园子是这么建起来的!”似笑非笑的轻哼,姬昀墨继续问道,“可知道当时是哪个大臣污蔑的贵妃,让贵妃平受委屈。”   小宫女摇了摇头,叹道:“不知道,奴婢没记住。不过好像是个很大的官呢!听大宫女姐姐说当时这人满门抄斩,可惨了呢!”   此时此刻姬昀墨已经完全知道小宫女口中的“很大的官”是谁了,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冻了冰,一颗心禁不住颤抖。压抑着情绪跟小宫女道了谢告别,姬昀墨赶忙离开凌贵妃的园子。   当年姬家一族就是被冠上了与宣国私通的罪名才被满门抄斩,没想到之前还有父亲发现凌贵妃一家与宣国来往这么件事,这样一来或许就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一夜之间朝廷的禁军将姬家的人全部抓入天牢。   看来……姬昀墨眯了眯眼,自己似乎找到了当年那件事的源头呢!不过……凌贵妃当年被冤枉这么大事,自己查了五年为什么没发现呢?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替书兰来给她带话,自己恐怕还要再查一段时间。不过原因都不重要,或许是自己如今的地位太低,又或许这事是凌贵妃的隐疾,知道这事的宫女都消失了。如今重要的是自己有了怀疑对象,那么再往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再找人查些细节,自己的灭门之仇,就可以报了!   凌贵妃,你用姬家一族的命换了凌家一族的命,如今……这帐该还回来了!   一时间,姬昀墨脸上整日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慑人的冷漠与狠厉,嗜血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所有的表情都仿佛一瞬之间发生的,再看去的时候,姬昀墨又是往日那副亲近乖巧的模样。   只不过……有些内在的东西,终究还是变了的。   14、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姬昀墨心中有了计较便加快了脚步,脑子里一直想着要怎么下手才不会引起凌贵妃的注意,要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正在出神间一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撞进了姬昀墨的怀里,吓的姬昀墨连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的环住扑到自己怀里的东西。   “你叫什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撞本世子!”   嚅嚅的童音在身前响起,姬昀墨不禁觉得好笑,这个朝自己扑过来的架势可不像是自己撞他啊!   “奴婢叫昀墨。”   笑着回答,姬昀墨扶怀里的孩子站好,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孩子长得水水嫩嫩的,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自己,配着身上那套藏蓝色锦袍,倒也有那么几分气势。   “昀墨……”小男孩咀嚼着姬昀墨的名字,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面前淡笑的人,一股懊恼不由而生,沉下声音冷哼道,“笑什么?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敷衍着应和,姬昀墨突然起了逗弄这个孩子的念头,也不知道这是哪个皇子的孩子,太好玩了……   “啧!你这个奴婢好大的胆子,还竟然敷衍本世子!”察觉到姬昀墨不诚心的回答,男孩一跺脚一横眼,扬着下巴质问,“你可知本世子是谁?”   “世子便是世子喽。”   姬昀墨已经用心听了周围的声音,发现除了他们两个附近没有别人,也就大起胆子调侃,看向男孩的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你……”   男孩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下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冷了面孔刚要呵斥,却刚好看到姬昀墨带笑的眉眼,一时间想要出口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呆愣愣的注视着面前如花的笑靥。   “世子?世子?”见小孩子的表情不太对,姬昀墨蹙起眉头伸出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咳!没……没什么!”在姬昀墨呼唤中回过神来的男孩面露尴尬,撇过头轻咳了两声冷哼,“你叫昀墨,哪个妃子的宫女?”   “回世子,奴婢是尚宫局的宫女,不属于后宫众妃。”虽然对小孩刚刚的反应有些不解,不过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又不能有什么太高深的想法姬昀墨也就释怀了,福了福身子轻声回答。   “尚宫局啊……”男孩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肉嘟嘟的小手来回摩挲着下巴,径自嘟囔着,“不知道我去向皇后奶奶讨,她会不会给我。”   “额……世子?”听到小孩的自语姬昀墨黑了脸,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小肩膀,轻声开口,“世子还没告诉我世子是谁啊!”   “哼!你这小宫女当真该罚!竟然都不认识本世子!”见姬昀墨脸上有几分无奈的表情,男孩不满的撇嘴,“告诉你,本世子就是当今太子的儿子!”   “哦!原来小世子是太子的儿子啊……”一脸无谓的连连点头,突然姬昀墨所有的动作、表情都僵硬住,复杂的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小孩,轻笑着低语,“原来你是子翔的儿子啊……”   难怪总觉得这个孩子的眉宇很熟悉,难怪会见这小孩张扬跋扈的模样突然心生逗弄之意,原来都是因为他身上有几分当年伊祁子翔的影子……   “唔?你刚才说什么?”男孩上前一步拉近与姬昀墨的距离,面色难看起来,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姬昀墨的,竟然透出几分慑人之意。   “奴婢没说什么,世子听错了。”   苦笑着摇头,姬昀墨一开始调笑这孩子的心思已经烟消云散,此时此刻只想快点离开。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伊祁子翔的儿子的心理准备。   还有……他的太子妃。   “不可能!”见姬昀墨行礼要走,男孩突然大叫一声抓住她的衣袖,虽然才五岁力道却大得惊人,看来平日里已经开始修习内功。   “世子?”姬昀墨轻唤,想要将自己的袖子拽出来,“奴婢还有事,就不打扰世子了。”   “我刚刚听的清清楚楚,你唤父亲子翔,你与父亲什么关系!”   随着男孩的质问声消失,空旷的小路上陷入了沉寂。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谁也没开口。   “云儿可是听清了?这婢子当真唤了你父亲的名讳?”   轻柔不失强硬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虽然声音很轻,却仍能听出其中的不满与愤怒。   正在僵持的两人同时一惊,男孩松开姬昀墨的袖子连忙转身,将姬昀墨往身后挡了挡。   “母妃,云儿只是在吓唬这个宫女。”男孩咧开嘴讨好的笑道,一双手夸张的摆着动作,“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敢直呼父亲的名讳,我是见她很好玩儿才想要逗逗她。”   “奴婢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安好。”   姬昀墨已经从男孩的口中听出了女子的身份,垂头拱手行礼。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帮自己隐瞒,但结果总归是好的,若是让太子妃猜疑自己与子翔有什么关系,自己今天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儿此言当真?”太子妃显然对男孩的话感到质疑,挑眉请问,考究的视线在姬昀墨身上游走,一双秀眉蹙了起来。   “当然当真!”男孩用力点头,顺便不屑的看了眼身后的姬昀墨撇嘴,“母妃难道还认为云儿会包庇一个小宫女吗?这不是太可笑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太子妃面露满意的点头,对男孩招了招手,轻声开口:“你这孩子,拿什么吓唬她不好非要拿你父亲名讳这事吓她,让母妃也跟着吓一跳。”   “嘿嘿,她刚刚说完原来云儿是太子的儿子嘛!云儿就顺势吓吓她,没想到母妃会过来嘛!”男孩背在身后的小手给姬昀墨打了个离去的手势,随后快步跑到太子妃跟前,亲昵的抱着太子的腰撒娇。   “哼!你这臭小子,整日的调皮。”太子妃宠爱的点了点男孩的鼻头,随即又看向对面的昀墨,平声问道,“你叫什么,哪个宫的?”   “回太子妃,奴婢叫昀墨,是尚宫局的。”   “恩,你……”   “母妃,母妃!”男孩黑亮的双眼转了转,跳着脚打断太子妃欲出口的话,连声问道,“云儿觉得这个小宫女好有意思,母妃能不能把她赏给云儿?”   有些诧异男孩会跟自己讨宫女,太子妃扬了扬眉头。不动声色的揉着男孩的头柔声问道:“云儿喜欢这个小宫女?”   “是啊!她说话好有趣,云儿平时整日学习好无聊,让她跟了云儿,云儿没事还能逗逗她。”   被晾在一旁的姬昀墨听着对面伊祁子翔的妃子儿子在你一唱一和的决定自己的去留,冷汗都流了下来,却没办法开口反驳。自己到底是犯了哪路神仙,今儿个要这么整自己啊?   自己八百年不来一趟后宫嫔妃聚集地,来了一次就这么冲犯八字啊?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保证刚刚这个小宫女没有唤太子的名讳,太子妃仍旧不放心,毕竟对面这个宫女确实有能够让太子另眼相看的资本。何况,她的名字……   若是让她跟了云儿,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或许能够安全一些,最起码……能够防范太子对她另眼相看。   如此思量着,太子妃低头对男孩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后宫可不是母妃说了算,这个得去问母后你的皇后奶奶。她那么疼你,母妃想她会答应的。”   “太好了!云儿这就去找皇后奶奶,跟她把这个宫女要过来!”   听到对面两人对自己的去留拍了板,姬昀墨当下冷汗湿了后背,这可怎么办?难道今儿个自己真的就要这么被伊祁子翔的儿子讨去了?   伊祁子翔,看你生的好儿子!   “昀墨你这个臭丫头!我让你帮我去趟凌贵妃那,你怎么还一去没影了,不知道局里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做哪!”   正在为难间姬昀墨身后响起书兰的低骂,顿时间犹如天籁入耳,姬昀墨激动地快要大笑起来。   “呦……”显然是书兰看到了姬昀墨面前的太子妃,轻哼了一声连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小世子。”   “哦,是书兰啊!”太子妃懒懒的应了一声,指了指姬昀墨道,“正好,我们正要去找母后要这个小宫女呢,正巧你来了知会你一声。”   “这……太子妃,恐怕这孩子您要不走。”听到太子妃的话书兰面露为难,“这孩子是灵薇手下的,太子妃也知道,灵薇手下轻易不会有人,一旦有人……是不可能分到后宫嫔妃手下的。”   对于书兰的回答,太子妃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个小宫女还是灵薇的人。灵薇是执掌尚宫局的尚宫,后宫的妃子多少都要卖她个面子,毕竟大部分与宫外联系的事情还要通过尚宫局。   而既然这个小宫女是灵薇手下的也就说明了她就算是皇后亲自出面去讨,都不一定能讨的过来,何况还是为了云儿的一时胡闹,皇后定是不会为了这个理由去犯难。   “太子妃若是没事了,奴婢便带昀墨回去了,局中还有事要做。”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书兰又行了个礼温婉的催促。   “下去吧!”   事已至此,太子妃只得无奈的挥挥手让她们离开。如今自己的地位虽说是太子妃,但为了后面的道路,尚宫局的这两个尚宫可是都不能得罪……   “奴婢告退。”书兰拉着姬昀墨行礼匆匆离开。   “昀墨……”   太子妃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姬昀墨离开的背影,阴鸷在眼中一闪而过,看来得让人看紧了这个小蹄子呢!   15、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兰姨幸亏您过来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姬昀墨皱着小脸露出为难的表情,压低声音叹道,“太子妃太可怕了!”   “哼!你这个臭丫头,让你去传个话,你也能招惹到太子妃。”听到姬昀墨的感叹书兰蹙眉捏了捏她的脸,递过去一个眼神,将姬昀墨拉到身边悄声道,“太子妃是整个后宫出了名的最会吃醋的女人,你竟然还能让她听到小世子污蔑你直呼太子名讳的说辞,这下就算你是冤枉的也来不及了。”   姬昀墨目瞪口呆的看着书兰,瞬时摆出委屈的表情,哀声道:“兰姨……”   “不过你倒也不用太害怕,毕竟你这小人在众婢子间还是很有口碑的,只要太子妃找你麻烦的时候有人看见,你就肯定没事。”见姬昀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书兰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胸腔那里闷闷的,挺不舒服。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书兰的安慰对姬昀墨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她算计了那么多偏偏漏算了伊祁子翔的太子妃,这下可好,在自己没准备的时候让对方给盯上了!   听书兰的话这太子妃还是个出了名的妒妇……姬昀墨当下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个什么表情能够恰如其分的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情,只得哀戚的看着书兰,泫然欲泣。   “咦?昀墨!兰姨找到你啦?”匆匆跑过的念芹在经过两人时停下脚步,在看到姬昀墨脸上的表情时心中一惊,急声问道,“昀墨你跑哪去了?这是怎么了?”   “呜……念芹……”   如同找到组织一般,姬昀墨见到念芹心中的委屈与担忧以几何倍数直线上涨,当下竟然红了眼眶,可怜巴巴的抓着念芹的衣袖。   “这……这是怎么啦?”   五年未见姬昀墨红眼眶的念芹再度看见这幅熟悉的情景,当下就乱了手脚,一面揽着姬昀墨柔声安抚一面不解的看着书兰。   “死丫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怕事,今天你兰姨不过是给你提个醒,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从未见过姬昀墨红眼眶的书兰当下也是一惊,随后哭笑不得的呵斥,心里却已经盘算着之后还是去跟其他局的宫女打个招呼,让她们平时多注意着点太子妃。   “平日是因为大家都熟,而且他们不会欺负我啊……”姬昀墨撇着嘴哼哼,心里却酸涩的不得了,对于太子妃,自己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才能想好要怎么面对她,这个伊祁子翔的妻!   “现在也是一样,大家仍旧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书兰低喝,递给念芹一个眼神后说道,“死丫头别总胡思乱想,刚才兰姨不过是提点你一下,别傻乎乎的被欺负了。现在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也别回局里了,直接回去休息吧!晚上兰姨再去看你!”   说完书兰对念芹点了点头,便提着裙摆匆匆走开了。看着书兰离去的背影姬昀墨露出苦涩的笑容,兰姨啊兰姨,我岂是怕那太子妃,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摆放自己的位置。   拒绝了念芹要送自己回去的打算,姬昀墨独自走在空寂的小道上,好不容易平静坚定下来的心如今又开始摇摆,冷不防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南羽对自己说的话。   “事成之后以身相许吧!”   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再抱有幻想,即便是……成为了女子,也不应该再奢望那些不现实的东西。或许,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放出信号让南羽过来与自己汇合,姬昀墨觉得自己心头堵着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小世子和太子妃的面容交替着在眼前闪现,耳边还回荡着书兰的提点,太子妃是整个后宫最会吃醋的女人……最会吃醋……   或许,今日找南羽商量完正事,自己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怎么逃出皇宫的事情……   可是就在姬昀墨升起要离开的念头的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伊祁子翔温柔的笑脸,耳边也响起了不正经的调侃声……   “真是太不争气了!”   忿忿的低咒着,姬昀墨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企图恢复理智,做了个扩胸运动后一个起跃,人便蹿到了树枝上。从枝繁叶茂的榕树上拿出一根两个手指粗细的树枝,简单挥动两下便跳下树舞了起来。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所以……停止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首要的事情是给自己家族报仇!   “看来小丫头今儿个心情不是很好啊!”   随着伊祁子翔嬉笑的话音响起,树枝破空的声音戛然而止,姬昀墨又惊又怒的瞪着对方,手上的树枝离伊祁子翔的脖颈只有一毫的距离。   “看来太子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猛地撤回树枝,姬昀墨暗自平复着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即便知道伊祁子翔的武功很好,可是自己的树枝仍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扎了过去!   “非也!”对于姬昀墨的无礼伊祁子翔也不生气,径自拉了对方跃上假山,嘴角带笑看上去心情很好,“小王是对你很有信心!”   “那还真是多谢太子了!”   冷声哼哼着姬昀墨翻了个白眼,猛地想起昨晚灵薇跟自己说的事,又连忙转过头打量身边的人,见对方完好无损才放下了心。   “昀墨猜猜小王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将姬昀墨的动作看在眼里,伊祁子翔一脸神秘的诱惑着,脸上有些顽皮的表情与平日在朝堂上不苟言笑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昀墨猜不到。”   不感兴趣的摇头,姬昀墨心道除了胭脂水粉这类东西还能是什么,没一点挑战性猜着都没成就感。   “啧!快猜!猜中小王有赏!”   无语的看着伊祁子翔,姬昀墨虽然不能猜到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让伊祁子翔相当之高兴,不然……他不会跑到这跟自己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胭脂……”   “不是。”   “头钗……”   “不是,猜点别的,你难道对这些感兴趣?”   原本抱着应付事心态的姬昀墨听到伊祁子翔的话愣了下神,随即考究的看着笑的异常得意的某人,不是很确定的缓缓出声。   “难道……是匕首?”   “你早些猜这个不就得了!”伊祁子翔对姬昀墨的后知后觉表现出极大地不满,责怪的瞟了一眼对方从怀中掏出一把玄铁匕首,很是自信的递给了姬昀墨,“怎么样?不错的东西吧!”   无声点头,姬昀墨满眼放光的看着手中的上好玄铁匕首,心里却仍对伊祁子翔鄙视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   是个正常的人都会给女孩子带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再不济也得是一些稀奇小玩意儿回来吧?哪有人给一个即将豆蔻年华的女子带回匕首还得意洋洋的人啊!   “今日小王见到其中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刺客身上带着这把玄铁匕首,当下就想到一定要给你带回来!”伊祁子翔神色平静的看着姬昀墨,见对方俊俏的脸因为听到自己的话而露出惊讶的神情扬唇轻笑,伸手淡淡的抚过那把透着寒气的匕首,呢喃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它的第一眼,小王眼前就出现了你的容貌,直觉这把匕首配你,再适合不过。”   “太子有没有受伤?”   姬昀墨眼神复杂的看着波澜不惊的伊祁子翔,听他主动跟自己提起刺客的事情不是不惊讶,毕竟南羽也算是他的人,根本不会查到自己。   而手上原本重量正好的匕首莫名的变得沉了些,没有想到这个匕首竟然是从那些刺客身上抢过来的。   伊祁子翔,你想让我怎么面对你怎么看待你呢?   “那些三流刺客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连小王的一片衣角都够不到。”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子翔满不在意的摆手,随后扬了扬下巴示意,“给小王耍两下看看。”   得到伊祁子翔的肯定答复姬昀墨一直有疑惑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掂了掂手上的匕首扬唇柔笑,递给伊祁子翔一个异常魅惑的眼神纵身跳到地面上舞了起来。   伊祁子翔安静的坐在假山上看着地面上那个如同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的姬昀墨,波澜不惊的眼渐渐深邃,里面染上了复杂的色彩。   这个与那个人有着同样名字的女孩出落得越发美丽,即便她面对自己时从未有其他女子的娇柔做作,也没有其他女子的弱不禁风,可是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心痒的魅力,无论是哪个表情,都有让人挪不开视线的魔力。   明明是一臂就可以环过来的纤细腰肢却透着强大的韧力,削葱根一样的白皙手指,却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这个昀墨,让自己越来越在意,越来越上心了……   “太子!”姬昀墨收敛动作重新跳回到假山上,扬起的嘴角带着得逞的弧度,“之前太子说如果昀墨猜对了,就有赏对吧?”   早已经把这个许诺忘到了九霄云外的伊祁子翔一愣,随后才恍然的点头。   “对,你想让小王赏你什么?”   “那……太子可否给奴婢一张……救命令牌?”   16、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救命令牌?”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子翔挑起眉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即笑道,“你不会就在小王出去这一日……招惹到谁了吧?”   看姬昀墨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连连点头,伊祁子翔的眼皮跳了跳,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站在面前的美丽女子,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生不起气来。   “以往也没发现你这么能惹事啊!先跟小王说说,你惹到谁了。”   姬昀墨虽然对伊祁子翔对自己的纵容感到欣慰,可是看对方脸上那副嘲笑的表情又恨不得扑上去好好揍对方一顿,她现在这样到底都是因为谁啊!   “咳!奴婢……招惹到小世子和……”微微顿了顿,姬昀墨清楚地在伊祁子翔眼中看到了惊讶还有清冷,低声道,“太子妃。”   一直轻笑着的伊祁子翔终于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自己的太子妃是什么性子自己再清楚不过。   “你怎么会惹到太子妃和那个混小子?”   低垂眼帘,姬昀墨低声将不久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之后便不做声等待伊祁子翔消化自己的话,却突然感到这样的等待比自己当初被夫子用戒尺打还要难耐。   “那个混小子简直太胡闹了!”   知道所有的源头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伊祁子翔无奈的低骂,随即想要仔细看看此时姬昀墨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头低的太严实,自己只能看到盘着发髻的头顶。   “小世子只是玩心太重。”姬昀墨幽幽的开口,虽说那个孩子调侃自己,但是也在太子妃面前维护了自己,“奴婢跟太子要救命的牌子,无非是怕太子妃将小世子的话当真,到时奴婢有口难辩罢了。”   短暂的沉默,伊祁子翔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巧的金牌扔到姬昀墨怀中,“这是代表小王亲临的金牌,怎么用,小王相信你很清楚。”   “多谢太子!”   单膝跪下行礼,姬昀墨心情复杂的将令牌收了起来,听到伊祁子翔的轻唤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对方异常认真严肃的眼神。   “日后……离小世子和太子妃远一些。”   亘久的沉默,姬昀墨不露声色的点头,心却像是被人用力划了几刀,哗哗的淌血。若太子妃不来找自己,自己又不是自虐的人会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察觉到姬昀墨的情绪变化,伊祁子翔的眉轻轻蹙了蹙,又迅速展开,眼中却不再平静。   “过两日,十皇子即将返宫,预计在宣国来使抵达前后。”   平静的转移话题,伊祁子翔看着姬昀墨的脸有些走神,下次再出宫,或许真的应该给她带些胭脂回来,看看平日光是素颜就这般引人注目的女子画了红妆后又将是怎样一番动人景象。   “十皇子……”姬昀墨蹙眉陷入了沉思当中,这个十皇子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就在伊祁子翔对姬昀墨的无声感到不满的时候,姬昀墨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恍然大悟的看着面前的人,“十皇子就是现在被后宫所有宫女成天念叨的那个文武双全还风流倜傥的皇子?”   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子翔升起的那一丝丝不满都烟消云散了,看着她脸上那个纠结的表情,最终朗声大笑起来。   “小王还不知道……后宫的那些婢子一个个都这么心仪十弟啊!”   “呵呵,十皇子都快成了大家心目中夫君的形象了。”   被伊祁子翔的好心情影响,姬昀墨也跟着轻笑起来。看向前方的视线中却带了几分怀念,十皇子伊祁睿给她的印象当然不是那么简单,还有的……是幼时的幸福记忆。   “哦?”   伊祁子翔不由得想起当年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捣蛋大王,摇头失笑,一个念头突然蹿到脑中,想也没想就这么开口问了出来。   “这么说……十弟也是你心中夫君的形象了?”   原本还在回忆的姬昀墨听到伊祁子翔的询问一愣,惊讶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平静。   “怎么会?奴婢心中的形象可是太子殿下啊!”   即便从姬昀似笑非笑的表情中知道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顺带调侃自己,可是伊祁子翔却仍旧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哼!看来你才是最有眼光的那个。”   “噗……”   看着伊祁子翔那副臭得意的模样打消了姬昀墨心里的哀伤,让她不禁喷笑出声,毫不给伊祁子翔面子的欢笑起来。   看着姬昀墨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开怀,伊祁子翔突然就不舍得打破这个难遇的美丽景象了。姬昀墨平日即便是笑也藏着几分哀伤的眸子此刻被笑意添满,再也看不见那让自己不爽的难过,红唇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轻柔,让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了。   情不自禁的,伊祁子翔的双手缓缓抬起,就在要触碰到姬昀墨的双臂时猛然向后做了个扩胸动作,伊祁子翔顺势站了起来,暗暗深呼吸调整心情。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最近似乎在姬昀墨面前总是会失控……刚刚自己竟然想要把这样光彩夺目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太子?”   姬昀墨不解的看着突然做出这样大动作的伊祁子翔,侧耳听了听四周也没发现有别人的迹象,不知道面前这人突然是怎么了,魔障了不成?   “咳!小王刚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跟你胡侃了。”伊祁子翔摸摸鼻子轻声说着,刚要迈步又回头打量了一遍姬昀墨,低声道,“这两日尽量少去后宫,别让太子妃有机会碰到你,不然小王的金牌恐怕救你的可能性也不大。十皇子要回来了,你多注意一下众妃的动静。”   “是!”   此刻听到伊祁子翔的叮嘱才知道自己一开始曲解了他的意思,羞红了脸颊点头应和,姬昀墨只觉得今日遇到太子妃后的委屈难过都因为伊祁子翔的那句嘱咐而消失不见。   没有漏看姬昀墨的那抹羞涩,伊祁子翔平静的点头,带着满腔复杂难掩的情绪转身离去。   “看来你们现在真的已经相处的很好了。”南羽淡然的声音在姬昀墨身后响起,平板的声线听不出情绪,“太子对你,完全不是对待宫女的态度。”   “我是他亲信。”没有回头,姬昀墨轻声回应。   “叫我来做什么?”   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南羽瘦弱的身子站立在姬昀墨面前,这个时候两个人竟是不敢直视对方。   “想问问你今日宫外的情况。”   “今日确实如你所说,在太子出宫没多久后有一批刺客来袭。”南羽径自坐在一旁淡淡的回答,“武功不低,看着像是江湖上杀手组织的。”   即便一开始知道伊祁子翔跟自己轻描淡写了当时的情景,在听到南羽对刺客的判断时姬昀墨的心还是一跳,眉头蹙了起来。   “看来后宫这些人为了那个皇位可真是下了重金啊!”   “坐上了那个位置,得到的又岂是他们现在拿出的那点银子?”听到南羽的感叹姬昀墨冷哼,复又想起什么道,“查查凌贵妃家族十年前的动向,看看他们当时隐藏了什么信息。”   “你是说与宣国?”一直没什么心情的南羽语调终于发生了变化,激动的看着面露狠厉的姬昀墨。   无声的点头,姬昀墨顿了顿开口道:“过两日皇帝过寿,宣国来使庆祝,恰逢手握重兵的十皇子伊祁睿回京,我暂时没什么精力去试探凌贵妃,你先帮我调查凌家,到时候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这就回去安排下去。”南羽欣然应声,曾经的十年每日看着姬昀墨为家族的事情痛苦,如今总算是可以帮她报仇,去了她这十五年的心病。   看着转身离去的南羽,姬昀墨猛然出声呼唤:“南羽!”   “怎么了?”收回迈出的脚步,南羽询问的看着姬昀墨。   “没事。”短暂的挣扎过后,姬昀墨笑着摇头,“我只是想叮嘱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呵呵!放心吧!”露出欣慰的笑容,南羽伸手将姬昀墨揽在怀里拍了拍,转身消失在宫墙之间。   看着眼前空旷的景象,姬昀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染上了苦涩的味道。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给家人报仇之后就离开皇宫,离开伊祁子翔,不争气的自己即便是远远看着他,都觉得知足。   这面伊祁子翔匆匆朝自己东宫的书房走去,感觉到身后的气流变动,平声道:“所言可实?”   “所言属实!”粗噶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太子妃已经开始派人打探昀墨了。”   “哼!她那两下子能打探到什么。”听到声音的回复伊祁子翔露出嘲讽的笑容,简单沉吟过后又道,“看着点太子妃,别让她太嚣张了。”   “是!”简单的得令过后,伊祁子翔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伊祁子翔看着自己东宫中争相盛开的花朵,面容冷冽:“这后宫还不是她做主呢,就敢这么放肆,若是日后真给了她,小王还能消停?”   17、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清晨醒来的姬昀墨还没来得及对这新的一天做出什么感慨的时候,就被灵薇告知要代替她去趟东宫,找太子妃核实一下对方让小宫女帮忙外出采买的事宜。   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原本正在惬意伸懒腰的姬昀墨活生生的僵硬了,眨着一双泪水朦胧的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灵薇。   实际上自己还没醒,这是噩梦吧?这是噩梦……   “薇姨不是为难你。”接收到姬昀墨委屈的视线灵薇叹息,伸手拍了拍她粉嫩的面颊,低声道,“只是这两天有品阶的宫女都要参与过几日的宴会安排事宜讨论,而没有品阶的宫女要么办事不可靠,办事可以的又没有你在后宫人缘好,去跟这些主子们打交道,我实在不放心。”   于是薇姨你就出卖我吗啊啊啊啊啊啊?   “咳!薇姨知道你昨儿个刚惹了太子妃注意。”   知道你还让我去?   “但是这些人中薇姨只信得过你啊!”灵薇别开眼不看姬昀墨对自己的无声指控,勉励一般的拍拍她肩膀,“去吧!你放心,薇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对此表示很是怀疑!!!!!!!   姬昀墨翻着白眼起身,满脸忿忿穿衣洗漱,心中连连大叹自己遇人不淑。好不容易以为自己不会再跟太子妃有交集了,而且昨日子翔才刚叮嘱过自己,别让太子妃见到自己,今天竟然就主动送上门去!自己是有多没记性?   “好啦!只是让你去见太子妃,又不是让你赴刑场。”好笑于姬昀墨孩子气的反应,灵薇笑着揉了揉对方散在身后的青丝,宠溺道,“相信薇姨,太子妃不会为难你的。”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姬昀墨递给灵薇一个“我质疑你”的眼神,轻哼:“我去吃饭了,吃完饭就去东宫,哼哼!”   “去吧!”灵薇轻笑,“晚上让蔡厨子给你做些好吃的。”   “又拿吃的贿赂我。”听到灵薇的话姬昀墨不屑的撇嘴,却在踏出门口的时候转头叮嘱,“不许赖皮!”   出了院子后姬昀墨收敛了脸上郁闷的表情,水灵灵的大眼中一片沉静,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几分严肃。   这两日灵薇的举动果然有些奇怪,先是给自己透露淑妃要行刺太子的事情,现在又明知道自己被太子妃列为重点关注对象,还依旧让自己去找太子妃……   虽说自己有灵薇撑腰,而且也仗着自己在后宫人缘好,太子妃不会太为难自己,但这样一来肯定会更让她对自己格外关注。   灵薇到底是谁的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心里有个小猜想,却下意识的不想承认。姬昀墨宁愿自己想多了,也不愿意怀疑到那个人……   “怎么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熟悉的童音在身前响起,让沉思中的姬昀墨一激灵,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东宫,也即将要见到太子妃了。   “奴婢见过小世子,小世子安好。”   屈膝行礼,姬昀墨恭敬地看着面前有伊祁子翔有八分相似的孩子,全然没了初见时逗弄的心思。   对于姬昀墨的行礼伊祁傲云蹙起眉头,对她这样严肃的反应有些不满。这个好玩的宫女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世子才这样对自己还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太子的儿子才这样对自己?   “你跑东宫来做什么?”冷声询问,伊祁傲云想了想又开口道,“你不知道昨日惹母妃不高兴了吗?”   “奴婢是来跟太子妃核对外出采买的细节的。”   瞥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给伊祁傲云,姬昀墨平声说着。虽然她很想反问过去惹到太子妃是谁害的,可是现在已经进了太子妃的地盘,话不能乱说,不然肯定会被抓小辫子的……   “咳!原来是这样啊!”读懂了姬昀墨眼神表达的意思,伊祁傲云稚嫩的面颊竟然有些红润,轻咳了一声道,“尚宫局其他人呢?”   “都忙着过两日的寿宴呢!”低声对伊祁傲云的问题作出回答,姬昀墨暗自惊叹这小子不愧是小世子,就是与普通人家孩子城府不一样。   “怪不得……”自语着连连点头,伊祁傲云看着姬昀墨脸上复杂纠结的表情,脸上的神色变得诡异起来,“你……要不要考虑跟着本世子?”   正在研究着怎么才能摆脱这个小大人赶紧找到太子妃办了自己的正事闪人的姬昀墨,耳边突然传来伊祁傲云有些别扭的询问,登下呛了自己的口水,激烈的咳嗽起来。   “听到本世子让你做本世子的贴身侍女,让你高兴成这样?”将姬昀墨的反应看在眼中,伊祁傲云黑了一张脸,乌黑的眼中满是阴鸷,这个女子,看来真的跟父王有点什么!   看到伊祁傲云的表情时姬昀墨一愣,下意识的蹙起眉头,这个小破孩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跟子翔有什么吧?好好地一张白嫩馒头脸活生生的让他自己给挤成了包子脸,太……有才了!   “小世子也知道奴婢是从属尚宫局的,不会分到任何宫中。”腹诽归腹诽,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姬昀墨六十度福身恭声回答,“奴婢多谢小世子赏识,不过奴婢要辜负小世子的期望了。”   “啧!好端端的进什么尚宫局,麻烦!”   其实昨天太子妃就给他讲了姬昀墨是要不过来的原因,原本已经彻底打消的念头却在今天看到姬昀墨后再次强烈的萌发出来。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后宫的一个小宫女而且还是比自己大的宫女这么上心,但就是从心底不可遏制的散发着想要将她纳为己有的冲动。   只可惜现在这宫里头自己说的话还不好使,不然……自己一定马上将她调到自己身边。   “小世子……”因为习武的原因姬昀墨可以清楚的听到伊祁傲云细声的呢喃,苦笑着叹道,“这不是奴婢能做主的啊!”   “你……”   伊祁傲云紧蹙眉头,沉吟的看着面露不解的姬昀墨,自己刚刚那么轻的自语她竟然都能听到,平日里母妃是根本听不见的,这样的对比,是只是她听力好,还是面前这个宫女并没有看着那么简单……   “小世子,奴婢可以去找太子妃了吗?”挑眉示意,姬昀墨对于面前这个小孩子有些无力,这个小屁孩要比自己小时候精明多了。   “正巧本世子也要去见母妃。”稍稍侧了侧身子,示意姬昀墨快走两步,伊祁傲云不由分说的便迈开脚步,不可一世的冷哼,“你一会儿跟母妃说话可要注意,别毛毛愣愣的惹怒了母妃。”   原本听到伊祁傲云一副小大人模样教训自己的姬昀墨刚要翻白眼腹诽,却听到对方是在提点自己,当下又收了心里邪恶的念头连连点头应和。   “奴婢谨遵小世子教诲。一定会注意不惹怒太子妃的。”   “恩!”很满意姬昀墨的机灵伊祁傲云哼着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姬昀墨跟母妃谈完事情之后怎么缠着她再跟自己玩会儿,不然自己这一上午又要在无趣中度过了。   让门口的宫女帮忙通报了一声,姬昀墨便跟在伊祁傲云身后进了正殿,看着端坐在正位上的那个美丽女子,姬昀墨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奴婢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安好。” 福身行礼,姬昀墨决定采取主动攻势,绝对不让太子妃有时机问自己别的问题,“奴婢是来核对太子妃外出采买的细节的。”   太子妃悠闲地品了口茶,才施施然的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伊祁傲云。   “云儿今日怎么没去夫子那里?”   “今日夫子身子不舒服,告假了。”伊祁傲云乖巧的回答,坐到太子妃身边,扬声道,“母妃要买什么?”   “为过两日你皇爷爷寿宴准备的东西。”宠溺的捏了捏伊祁傲云的脸颊,太子妃才懒洋洋的看向姬昀墨,平声道,“尚宫局的宫女都哪去了?”   “回太子妃,大家都在忙着皇上寿宴的事情。”   暗暗嘲讽了一下,姬昀墨可不认为太子妃与伊祁傲云同样的问题也是在关心自己为什么冒着被找茬的危险前来。   似是打算不再为难姬昀墨,太子妃对一旁的宫女招了招手,对方呈上去一张宣纸,上面写的是要买的东西。   “跟本妃核对一下明细,看看那日的宫女有没有记错的地方。”淡淡的吩咐,太子妃专注的看起手上的宣纸。   低声应和了一下,姬昀墨从袖袋中掏出尚宫局的记录,开始逐条念了起来。看着越来越少的字数,姬昀墨有些忐忑的心情也开始高涨起来,终于马上就要结束了,一会儿只要自己被让太子妃抢了话语权,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姬昀墨心里的算盘还没敲完,耳边就响起了太子妃状似无意的感叹。当下让姬昀墨如至冰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本妃突然想起来,昀墨你的名字跟太子曾经交好的友人是一样的……”   18、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淙淙而过,很快便到了皇帝六十大寿的日子,皇宫中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各宫嫔妃之间弥漫着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氛。   午后时分姬昀墨就跟着尚宫局的宫女忙进忙出,简直到了一个人顶两个用的地步,终于在大脑混沌双腿发软的时候迎来了隆重的晚宴。   而好不容易偷得半分闲的姬昀墨又因为要帮着灵薇核对晚宴人数并且做好相关记录,只得站在宴会外围看着满朝文武后宫美人彼此寒暄。   看着他们觥筹交错的潇洒样子,姬昀墨不禁感叹命运不公,看看人家光鲜亮丽的吃着喝着,自己不能吃饭也就算了,还得在旁边看着!   默默腹诽间姬昀墨的视线落在了伊祁子翔身边的太子妃身上,看着对方对伊祁子翔露出温婉的笑容,看着伊祁子翔对她温柔的注视,姬昀墨觉得自己忙了一天已经瘫痪麻木的心,稍稍有那么一丁点的疼。   那日太子妃看似无意的一句感叹,让姬昀墨出了一声冷汗,虽然当下三言两语的应付过去,心里却对这个女子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都不会给太子妃任何机会找自己麻烦!   心里盘算着皇帝寿宴之后自己后续的安排,姬昀墨又看到了太子妃身旁的小世子伊祁傲云,这个小孩子虽然偶尔不着调,但总体来说还是个聪明的跟人精一样的娃娃,抛去他是伊祁子翔儿子这一点,伊祁傲云还是很可爱的。   “想什么呢?看的眼睛都直了。”明明之前还坐在宴席中的伊祁子翔突然近在咫尺,吓了姬昀墨一跳,看到面前被惊吓到的女子伊祁子翔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失笑,“你不会是饿了吧?”   “奴婢可不像太子,饿了的时候就可以吃东西。”听出伊祁子翔言语中的调侃,姬昀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身旁幸灾乐祸的人,“奴婢可是陀螺一样的忙了一整天,只喝了两碗清水!”   “呵呵!就知道你这小丫头会饿。”姬昀墨赌气的话反倒让伊祁子翔得意的笑了起来,接收到姬昀墨不明所以的视线时更是美滋滋的变戏法一样递到她面前两块精致点心,“小王见这点心还不错,给你顺了两块来。”   完全没有想到当年婉筠、念芹做过的事情当今太子也会做,老天啊!看来你还是很厚待我的……   “愣着做什么?不是饿了!”见姬昀墨没有动作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看,伊祁子翔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又将手向前递了递,“快吃吧!一会儿小王可就没时间再这跟你聊天了。”   “多谢太子!”轻快地欢呼了一下,姬昀墨连忙伸手接过点心,心里默默的将伊祁子翔这个带着微微宠溺的笑容牢牢记下,“太子您就是奴婢的神!”   “哈哈!看来这两块点心没有白顺!”   听到姬昀墨最后的感叹,伊祁子翔朗声大笑起来,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对着这个小宫女比对着宣国那些让人憎恶的强了不止百倍。   对于伊祁子翔自鸣得意的样子姬昀墨选择了直接无视,瞟向席间的视线正好看到凌贵妃与皇帝交谈的幸福表情,眼中沉了沉,姬昀墨缓缓漾开一抹清淡的笑。   “太子,奴婢前两日听说……凌贵妃曾经被朝中某个大臣污蔑与宣国私通,太子可知道此言是否属实?”   “听你这么一说,十五年前,似乎……”简单的沉吟,伊祁子翔顺着姬昀墨的视线看向凌贵妃的目光中阴鸷一闪而过,云淡风轻的应和,“确有此事。”   “哦?难为凌贵妃能够洗清冤情,如今还倍受皇帝宠爱呢!”平声感叹着,姬昀墨将手里快要捏变形的点心放进口中,品味着口腔中溢开的香甜,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想必今日凌贵妃见到宣国使者,很是别扭吧!”   伊祁子翔沉默的看了凌贵妃半晌,冷笑着开口:“看来昀墨你的猜想是错的,凌贵妃没有半分不适。”说完转身拍了拍姬昀墨的小肩膀,轻笑道,“小王可要回席上去了,要是饿了就去御膳房找点东西吃,你不是跟那里的厨子关系很好?”   听到伊祁子翔拐着弯的说自己贪吃,姬昀墨咽回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反驳忿忿的目送着伊祁子翔回到宴席上,将太子妃询问的样子真真切切看在眼中,对方似乎还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在自己站的够隐蔽,不然皇帝的寿宴之后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了……   遥遥注视了一会儿伊祁子翔和太子妃这对金童玉女,姬昀墨觉得自己肚子愈发的饿了,见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自己做,所幸不再自虐,迈着步子朝御膳房走去。   一路上姬昀墨开始盘算着缠蔡大厨给自己开个什么小灶,自己从早上被灵薇从被窝里揪出来到现在,真的只喝了两碗清水啊!不带这么虐待宫女的!   正在怨恨不满中,姬昀墨隐约听到轻微的呕吐声,以为自己幻听又站在原地侧耳听了听,确定真的有人在大吐特吐,忍不住好奇拔腿向身侧的树林中走去。   饭桌上不是王公贵族就是朝廷重臣,她很好奇是谁这么实在刚开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就喝成这样,这要是一直到宴会结束,这人还不被这么活生生喝死了?   一路幸灾乐祸着,姬昀墨凭着出色的听力很快到了声源处,那个全身软趴趴用头顶着树干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再看向对方的服饰,赫然是手掌兵权的皇子装扮,再加上有几分熟悉的眉眼,姬昀墨判断出了此人的身份。   十皇子伊祁睿!   认出了这个当年捣蛋搞破坏级别不亚于自己和伊祁子翔的皇子,姬昀墨也就没办法放任这人自生自灭了。轻叹着上前掏出手帕将伊祁睿嘴角的污秽擦去,又扶着对方坐到了干净的地上。   “这……这帮老淫贼,竟然真的一早商量好灌本王酒,太可恶了!”   带着浓浓酒味的感叹在身前响起,姬昀墨无奈的摇头轻笑,不禁低声道:“那你就傻乎乎的跟他们喝? 鼻子下那张嘴是做什么用的?”   “啧!他们那群加起来活的时间比老王八还长,本王能说得过他们?”听到姬昀墨的问话伊祁睿撇着嘴冷哼,心里正在努力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应付,义愤填膺般低喝,“本王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噗……”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还没等姬昀墨开口,寂静的树林中又传出一声肚子叫,沉默的看了会儿连眼都睁不开的伊祁睿,低声道,“十皇子还没吃饭吧?跟着奴婢去御膳房一起整点东西吃如何?”   从开席到现在就只吃过一口菜的伊祁睿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才那会儿又抱着大树把中午的饭吐了出来,这会儿没把肚子饿瘪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姬昀墨的建议,即便是酩酊大醉,伊祁睿也不会放过填饱肚子的机会,连忙哼哼着同意。   难得见伊祁睿这样孩子气的表现,姬昀墨轻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老牛拉车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出树林。   “嗝!你……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伊祁睿迷迷糊糊中闻着鼻息间游走的清淡香气,因为酒精而浑噩的头似乎有了几分清明。刚刚这个小女子见到自己时的感叹,可不是一般宫女敢说的话。   “回十皇子,奴婢是尚宫局的。”   感受到伊祁睿搭在自己脖子上硬朗的胳膊,姬昀墨不禁咂舌,不愧是领兵的大将,这胳膊可是够结实的。要是自己没有任何防备挨他一下子,估计十天半月起不来床……= =   “尚宫局的……”伊祁睿哼哼着,太阳穴的地方微微刺痛,难耐的呻吟了下,“怪不得……”   看着伊祁睿这幅难受的模样,姬昀墨连连翻白眼,不能喝不会少喝点吗?干什么这么实在?一会儿还是给他整点醒酒汤好了……   “小……小丫头你叫什么?”   默默打量了伊祁睿半晌,姬昀墨才缓声开口:“回十皇子,奴婢……叫昀墨。”   随着姬昀墨话音消失,两人之间陷入亘久的沉默,久到后宫的御膳房近在眼前,久到姬昀墨以为身旁这人已经睡了过去。   就在姬昀墨扶着伊祁睿前脚刚刚踏入御膳房门槛的时候,一股清凉的夜风自耳畔拂过,同时想起的,还有一句酸楚的呢喃。   “姬昀墨,我好想你……”   伊祁睿的自语让刚准备开口喊蔡大厨帮忙的姬昀墨愣在原地,惊讶的目光最终变为无奈。   “已经逝去的故人,又何必再挂在心上,忘记了,不是更好?”   低声轻叹,姬昀墨紧了紧环着伊祁睿的手不再多言,扶着他进了御膳房。   伊祁睿,你与姬昀墨,不应当再有交集。   19、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帝的六十寿宴举办的很成功,那一晚,除了狐狸一样的太子伊祁子翔,一国之主的皇帝还有几个活的快成精的大臣,剩下的可以喝酒的都喝趴在桌上,宴后纷纷被下人拖走。   那晚伊祁睿被姬昀墨带到御膳房后还没等到蔡大厨给他拿饭就已经昏睡过去,看着满脸倦色的人姬昀墨也没办法,只让蔡大厨帮忙硬灌了碗醒酒汤,之后便托熟悉的小太监帮忙把人送了回去。   即便姬昀墨很惊讶伊祁睿竟然还记得当年那个罪臣之子,即便姬昀墨对再遇故人很激动,但多方考量自己也不能再与伊祁睿有交集。以前的姬昀墨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尚宫局的小宫女昀墨!   宴会过后姬昀墨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每日照旧是游走于每个局,跟那些小宫女们拉关系,偶尔伊祁子翔会到那个偏僻的院子找姬昀墨聊聊天。   宫外哪个大臣被查出来贪污被治罪,哪个大臣言语顶撞了伊祁子翔,哪个大臣因为自负忘本被革了职统统都与姬昀墨没有关系,她依旧过着自己平静而开心的生活。   这日从前堂传来一个消息,震撼了宫中所有人,顿时间后宫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受皇帝宠爱的凌贵妃被查证与宣国私通,凌家当朝为官者包括凌贵妃在内斩首   示众,其余民众发配边疆!   十五年前因为与宣国私通而满门抄斩的大学士姬翎是被凌贵妃所冤,如今冤情昭雪,太子伊祁子翔彻查当年的详情,最终下旨为姬家平反。   凌贵妃之子七皇子知情不报削去皇子身份贬为平民,即日出宫不得在京中逗留!   接连的几条圣旨让满朝文武震惊,凡是有意求情的大臣都被以“不敬愚昧”之名扣饷银三月,一时间全朝皆寂。   姬昀墨从跑来跑去的小太监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正站在凌贵妃水景园的不远处,遥遥望着那座依旧美丽清幽的园子。   “再过不久,住在这里的,将会是谁呢?”   轻声呢喃着,行行清泪自眼角滑下,姬昀墨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前方的园子,明明报了仇,却还是伤心……   “昀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清脆的指责声戛然而止,伊祁傲云紧皱的一张小脸见到姬昀墨脸上的泪水时当下僵硬,眼中露出心疼的神色,低声道,“你怎么哭了?”   “多谢小世子关心。”连忙伸手擦拭眼泪,姬昀墨对伊祁傲云眨了眨眼道,“奴婢只是被沙子迷了眼。”   听到姬昀墨的回答伊祁傲云挑了挑眉,只是顺着姬昀墨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水景园,清冷的眼神闪了闪,复杂的看着身旁眼眶还红着的人。   “你怎么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跑到这里来了,若是让人见到……”伊祁傲云蹙眉顿了顿,冷哼,“小心被人当做叛党一起抓了。”   “呵呵!奴婢谢过小世子提点。”感动伊祁傲云别扭的关心,姬昀墨轻轻笑着,视线却有了几分飘渺,“奴婢……只是觉得这里的景色很美,才想要来看看。”   “呵呵!凌贵妃……”伊祁傲云轻笑着呢喃,似在深思什么一般,轻飘飘的感叹,“通敌叛国、污蔑朝中重臣,这两个罪行,完全够她死两次的了!如今只是斩首示众,便宜了她!”   听到伊祁傲云的感叹,姬昀墨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这个五岁的孩子,那双与伊祁子翔如出一辙的眸子此时此刻正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园子。   “小世子,凌贵妃……得罪过您?”   “听的出本世子很讨厌她?”对于姬昀墨试探的询问伊祁傲云轻笑着反问,一双眼可爱的眨了眨。   姬昀墨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的对伊祁傲云点头,你说的这么直白,我再听不出来我是不是也未免太白痴了?   看到姬昀墨点头,伊祁傲云反倒笑的更开心,只是那含笑的眸子让姬昀墨无端的有些发慌。   “昀墨,你的表现,也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姬昀墨的呆愣震惊让伊祁傲云很是满意,最后递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伊祁傲云晃悠着离开。   那双平日波澜不惊淡淡微笑的眼,此刻充满了刻骨的恨意,还有无尽的哀伤……饶是年岁小的自己,也看的真真切切。   从伊祁傲云话中清醒过来的姬昀墨出了一身冷汗,摸了摸已经湿透的脊背,连忙转身无声离开。自己当时的表现,竟然已经明显到一个五岁的孩子都可以轻易看懂了吗?   一路疾走,姬昀墨很快就回到了每日练功的院子,胸膛因为剧烈呼吸而快速的上下起伏着,一双眼惊魂不定的四下望着,确定没人的时候才缓缓放松下来。   “发生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南羽轻柔的嗓音在一旁响起,随后姬昀墨缓缓下蹲的身子被他架住,动作轻柔的拉进怀里,低声安抚着。   沉默摇头,姬昀墨对南羽露出温和的笑意,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到对方身上,任由积蓄在眼中的泪水再次落下。   “南羽,南羽,我给家人报仇了……”   “恩!我知道。”轻轻拍打着姬昀墨的脊背,南羽柔声应和着,看着怀里的人又哭又笑,心里说不出的酸涩疼痛,“这下你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了了。”   “南羽,谢谢你一直在身旁帮我。”   抬头认真的看着南羽,姬昀墨觉得一直以来沉甸甸的心一下子空了,或许是空的速度太快了,竟然有了空虚的错觉,自己一时间有些无措。   “又说什么什么傻话!”瞥了一眼哭的淅沥哗啦的姬昀墨,南羽没好气的弹了她额头一下,“他们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不要太难过了。”   用力点头,姬昀墨将头埋在南羽胸前,抽泣哽咽着。其实再清楚不过,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即使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又活不过来。   可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个口气,自己的亲人不能枉死,一定要让仇人血债血偿!   如今报了仇的自己感觉一下子被疲惫淹没,五年来一直支撑自己的动力突然消失了,自己似乎……   “南羽,你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姬昀墨对着南羽轻笑起来,“我这样算不算是功德圆满了?”   听到姬昀墨一本正经的询问,南羽喷笑,“呵呵!差不多,也可以这样说。”   “南羽,你说……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呢?”姬昀墨仰着头专注的看着南羽,水翦的双眸满是无措,“族人的仇报了,我……”   “你当然是在宫里继续当你的小宫女,然后……”   “你们在做什么?!”   伊祁子翔愤怒的低吼打断南羽未说完的安慰,吓的两人同时一震,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伊祁子翔,一时间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咳!太……太子,奴婢……见过太子,太子……”   “你还知道小王是太子!”听到姬昀墨尴尬的招呼,伊祁子翔心头那把怒火更旺,一双眼几乎要灼烧南羽抱着姬昀墨的手,怒斥,“你还知道你是在宫里头吗?”   “我……不是,奴婢……”原本又哀又喜的姬昀墨几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伊祁子翔这么生气,下意识的竟犯了怂,拍了拍南羽环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站正,低声道,“奴婢知道。”   “见过太子。”   反看南羽就镇定许多,除了一开始被那声怒火吓到,之后就淡然的很。松开了姬昀墨悠哉的拱手行礼,看向伊祁子翔的眼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   “南羽,小王还不知道你能耐已经大到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了啊!”   虽然低头着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姬昀墨没有看到南羽的眼神,但作为接受者伊祁子翔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咬牙切齿的瞪着对面明目张胆跟自己叫板的南羽。   “属下不才,功夫刚够。”   轻飘飘的回答更是给伊祁子翔燃烧的怒火添了把柴火,明明很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越来越没主次的人,可是又碍于南羽是他的人,自己没法动手,南羽那些势力,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纪念了。   “你给小王退下!”   挥手怒叱,伊祁子翔对南羽暗示回去再找他算账,眼中冒火的看着南羽从容的在自己面前消失,伊祁子翔暗中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锻炼一批侍卫,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原本正在一旁庆幸伊祁子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南羽身上,自己琢磨着怎么落跑的姬昀墨见南羽就这么简单离开了,当下又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暗自感叹伊祁子翔与伊祁傲云父子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南羽也不是个省事的,竟然就这么不讲义气的把自己丢在这了……   “昀、墨!小王还不知道你能耐这么大可以跟宫外的人畅通无阻的见面!”   伊祁子翔阴森森的感叹在耳畔响起,姬昀墨没骨气的抖了抖,虽然自己以前也跟伊祁子翔吵过架,两个人还动过手,但这次伊祁子翔竟然意外的可怕,让自己不敢还嘴!   就在姬昀墨盘算着要怎么解释自己与南羽认识一事的时候,伊祁子翔如同夺魂一样的声音缓缓响起,登时让姬昀墨三魂没了俩,七魄没了四个。   “昀墨,你到底是谁?”   20、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虫鸣,姬昀墨就这样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伊祁子翔,震惊后的大脑下意识的做着反应,无数个借口在脑海中纷纷闪过。   “你为什么……会认识南羽?你与前大学士之子姬昀墨,是什么关系!”   看着伊祁子翔阴郁的面容姬昀墨很想大声告诉他自己就是姬昀墨,可是刚张开嘴就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自己说出来伊祁子翔会相信么?这么荒谬的事情,他肯定会说“灵魂重生?你不如告诉小王是神仙下凡更可信一些!”   即便是有曾经那些记忆作为证据,可是难免会被认为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如今……即便是有这样一个机会,也是万万不能开口的了吧!   见姬昀墨一直不开口回答自己伊祁子翔严肃的面容更加阴沉,瞥见对方腰间露出的布绢时面色又黑了三分,身形一动,再次站好时手上已经拿了原本在姬昀墨腰间的非宫中布匹。   “想好用什么理由来敷衍小王了吗?”   听到伊祁子翔狠厉的询问姬昀墨下意识的点头应道:“想好了。咳!不是……”   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姬昀墨连忙看向伊祁子翔,见对方果然一张脸可以跟黑炭媲美了,如若现在让伊祁子翔愤怒的不是自己,或许自己还能幸灾乐祸一番。   “奴婢只是在想要从哪里给太子说起,并……咳!并没有想理由敷衍您。”   面色不善的摆手示意姬昀墨解释,伊祁子翔恨恨的想着如果对方不是女子,自己一定好好修理一番!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太子……咱能坐着说吗?”试探性的询问,姬昀墨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假山的位置。这要是胡编乱造起来,那可长了去了,能不站着还是尽量不站着吧!   伊祁子翔不可置信的看着直缩脖子的姬昀墨,被她这副样子搞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板着脸状似不耐的挥手。   两个人同时跃起坐到假山上,看着伊祁子翔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姬昀墨咽了咽口水,紧蹙眉头,这要从哪开始编起呢……   “那个……奴婢入宫前,便与姬公子相识。”紧紧绞着手指,姬昀墨垂头低声叙述,“那日奴婢跟着父亲赶集,途中遭遇强盗,父亲被害,是姬公子救了奴婢。后来的父母亲,实际是奴婢的养父母。”   对于姬昀墨的“坦诚”伊祁子翔无声挑眉,哼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在为奴婢找到养父母这段时间,奴婢一直跟着姬公子习武。”大脑飞速运转着,姬昀墨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伊祁子翔发现一丝破绽,这个小子精的已经不是人类的程度了。   “那个时候……姬公子的身子已经不好了。奴婢的命是姬公子救得,从那一刻开始奴婢便认定了姬公子是奴婢的再生父母。所以……奴婢想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公子。”   听到姬昀墨谈到当时他的病情,伊祁子翔皱起眉头,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敲打着嘴唇,低声道:“于是你便打通选宫女的人,还给自己安排到了灵薇身边,借此帮着昀墨报仇?”   聚精会神的听着伊祁子翔的每句话,姬昀墨前所未有的紧张,灵巧的手指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左耳,轻喃着点头。   “到薇姨身边可以争取很多特权,这对收集十五年前的信息很有利。”   天知道这个身子为什么会被安排到灵薇身边……姬昀墨心中暗暗的感叹,同时也在庆幸这样的巧合给了自己完美的理由。   “那么南羽听从你的安排也是昀墨交代的了?”   伊祁子翔看向姬昀墨的眼神突然变的诡异起来,无端的让姬昀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伊祁子翔对自己的话并没有怀疑,姬昀墨刚要松口气点头承认,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阴森的低吼:“姬昀墨,你再给我编!”   僵硬在原地的同时姬昀墨欲哭无泪,自己明明说的很天衣无缝了啊!为什么伊祁子翔还是会怀疑啊!为什么伊祁子翔会知道自己是姬昀墨啊!   等等……   “你说什么?”   “你还给我装!”看姬昀墨摆出疑惑的样子,伊祁子翔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将人拽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道,“姬、昀、墨!”   看着面前伊祁子翔阴森森的面容,姬昀墨觉得自己看到了山崩地裂如此壮观的景象,耳边都是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世道变了……   “你……”   “你什么你!”不爽的打断姬昀墨欲出口的话,伊祁子翔上下扫了她一眼,不屑的撇嘴冷哼,“你以为有几个人能在一紧张就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耳朵,有几个人能像你一样没顾忌的跟我讨价还价,有几个人能让南羽无条件的服从还百、般、在、意!”   “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姬昀墨?”对伊祁子翔的话十分不满,姬昀墨蹙起眉头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相认?”   “重生这种事情是能随随便便就确定相信的吗?”听到姬昀墨反客为主的质问,伊祁子翔挑眉,看向姬昀墨的眼中充满了鄙视,“要不是刚刚看南羽对你那么暧昧,你跟我撒谎的时候脚会不自觉的蹭地,手还摸耳朵,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的!”   “你知道我说谎有这么多小动作你以前怎么都不告诉我?”自己浪费那么多脑力编的理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捅破了,姬昀墨当然不会高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质疑。   好笑的扬眉,伊祁子翔云淡风轻的把玩着腰间的香囊,理所当然的询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本太子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你骗的团团转。”   “你……”   “再说了……”继续凉凉的打断姬昀墨对自己不满的指责,伊祁子翔动作轻柔的拍拍她的面颊,笑道,“拜托你编瞎话之前先动动脑子,你这个身子的来龙去脉我可是在听到你跟我报名字的时候就查的彻彻底底清清楚楚了,她有没有遇见过你,我难道会不知道?”   还想夺回话语权指责伊祁子翔不厚道的姬昀墨听到这样一番话后,彻底的傻在原地,满脸的懊恼。自己怎么会犯这么弱智的错误,让伊祁子翔再次鄙视了一次自己的智商……   “还有啊!这么多年你的一举一动都与之前的你没有丝毫差别,唯一让人会放弃怀疑的就是因为如今你是女子。”似乎很喜欢欣赏姬昀墨懊恼的神情,伊祁子翔继续无良的出言打击,“还是那么喜欢吃,生气不满的时候喜欢碎碎念。”   “又不犯法!”不满的嘟囔,姬昀墨突然抬起头认真的注视面前的伊祁子翔,直到看着对方有些无措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子翔,谢谢你帮我报仇。”   “我只是帮你对那些罪有应得的人做了判决而已。”   柔声回答,伊祁子翔终于忍不住伸手将人揽在怀里,终于可以如此真实的感受这个看了五年的纤细身子,终于可以如此深切的闻着淡雅的清香,终于可以……将心爱的人抱在怀里。   “是你给姬家上下报了仇。”   深深埋在伊祁子翔怀里,聆听着自己幻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跳声,姬昀墨渐渐红了眼眶。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感情,如今……有了希望。   “姬昀墨,我突然想起件事。” 伊祁子翔突然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笑容邪魅的看着面露危机的姬昀墨,邪笑道,“你本体死亡的时候,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伤心!”   “不然呢?跟你坦白?!”见伊祁子翔一副算账的模样,姬昀墨仰头反驳,“那个时候跟你坦白,你确定你不会一掌劈死我?”   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子翔摆出神思的表情,沉吟着点头,“恩!有道理……”   姬昀墨无语的看着伊祁子翔,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才没招呼过去。难道当时自己好受吗?听着他跟自己说他爱的人,虽然……说的是自己!   “即便有道理,我的心灵也受到了伤害。”没等姬昀墨感叹当时自己犯傻的时候,伊祁子翔霸道不讲理的话语再次响起,环着姬昀墨的手紧了紧,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喃,“作为始作俑者,你打算怎么弥补我?”   “额,你……你想要我怎么弥补?”轻声询问,姬昀墨不可控制的红了脸颊,垂下眼帘不敢看伊祁子翔此刻的表情,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呵呵!你知道的。”伊祁子翔磁性的笑声响起,轻柔的在姬昀墨耳垂烙下一吻,伸手摩挲着对方灵动的双眼,蛊惑一般的叹息,“如今家仇已报,你在宫中,也就没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了。”   “于……于是?”   光是被伊祁子翔亲了一下姬昀墨就已经脚软,整个人几乎瘫在伊祁子翔身上,潮湿的手心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于是……努力成为我的人!”   21、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与伊祁子翔坦诚身份后,姬昀墨的日子过的更是逍遥自在,以前是有灵薇、书兰护着,可毕竟自己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的阵营。如今有了一个绝对不会害自己的人做靠山,姬昀墨更是嚣张的没有顾忌。   想到那晚伊祁子翔对自己说的霸气十足的话还有最后那一个亘长的亲吻,姬昀墨脸红的如同某动物的臀部一般,还烧烫的厉害。   可是所有的羞怯还没维持多久就在看到前面缓缓走来的人时告罄,姬昀墨有些无奈的叹气。坦诚后的日子过的是很自在,可是……太子妃也没少找自己麻烦。   因为伊祁子翔想让自己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人,便开始大张旗鼓的重用起自己,也对自己愈发的好了起来。这让整个后宫中最会妒忌的太子妃彻底把自己列为了重点抗击对象,算算加上今天,这已经是这一个月她第十五次主动找自己了!   伊祁子翔因为皇帝最近病情越来越严重而全权接管了政事,白日里忙的像陀螺一样,自是不可能出现给自己解围,于是前十四次, 都是姬昀墨仗着自己人缘好眼线广,及时逃脱了太子妃的魔爪。   可是今天……十分不凑巧,姬昀墨跑到了后宫人烟稀少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太子妃是怎么找来的……   姬昀墨无语的看了看蓝天,难道今天真的要听天由命了?   “奴婢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安好。”   福身行礼,姬昀墨已经在心里为自己接下来的遭遇祷告,苍天保佑不会太凄惨。毕竟现在自己还是个小宫女,不能明目张胆的抵抗身份尊贵的太子妃啊!   伊祁子翔,你看看你娶的好妻子!   “这不是昀墨嘛!”似是刚看见姬昀墨一般,太子妃露出惊讶的眼神掩唇浅笑,“怎么有时间到后宫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太子最近不是一直很重用你嘛!”   “奴婢惶恐,太子妃言重了。”   恭敬地低了低身子,姬昀墨想着如果太子妃只是对自己这么冷嘲热讽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大不了当犬在吠就好。   就在姬昀墨暗自盘算的时候,太子妃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对上姬昀墨警惕的双眼,太子妃笑的得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叹道:“小蹄子,不要以为子翔这段时间宠你信你,你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   静静地看着太子妃阴鸷的双眼,姬昀墨缓缓笑开,同样低声道:“只可惜,我从来都不是麻雀。”   “你!”   “奴才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安好。”小太监的问候打断了太子妃即将出口的咒骂,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淡淡的看了眼面色已恢复平静的姬昀墨,又对太子妃行礼,“皇后正宣昀墨呢!”   正想借着姬昀墨对自己不敬的事好好教训一番这个越来越嚣张的小蹄子,却没想这个时候皇后要见她。   “小公公可知道皇后为何事找昀墨?”理了理自己有些混乱的衣襟,太子妃低声询问。   “这个还恕奴才不清楚。”恭敬地对太子妃行礼,小太监问道,“太子妃,奴才可以将人领走了吗?”   无声的挥手,太子妃忿忿的注视着快步离去的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突然找昀墨,难道也是因为最近太子对这个小宫女太好了?   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理由最可能,太子妃抑郁的心情得到缓解,便带着下人朝自己的院子走了,反正有皇后警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自己也省的动手了。   姬昀墨跟着小太监一路疾走,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后寝宫,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昀墨多谢小公公方才解围。”   “杂家可不是故意去给你解围的,只不过恰好碰上了。”走在前面的小太监听到姬昀墨的话摆了摆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日后你还是少去那种地方。”   “多谢小公公提点。”浅笑应和,姬昀墨放低声音问道,“小公公可知皇后找奴婢何事?”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皇后不会为难你就是了。”小太监停下脚步,抬手给姬昀墨指了指前面的院子,“皇后在院子里,你进去吧!”   “多谢小公公!”   对着小太监福了下身子,姬昀墨迈步走进园子。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刚走进院子,便看见身穿凤服的女子端庄的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满园的牡丹,沉静的眸子中藏着睿智,让人下意识的便发出“不愧是后宫之主”的感叹。   饶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一国之母,也无法抵抗岁月的痕迹。这个当年美丽聪明的女子,如今也染上了风霜。   “奴婢见过皇后,皇后万福。”   “起来吧!”依旧是熟悉的语调,只不过曾经的清脆声线被如今的沉稳所取代,“你便是昀墨?抬起头哀家看看。”   顺从的抬头,在皇后打量自己的同时姬昀墨也在打量对方,皇后比十五年前更有韵味了。十五年前的皇后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娇艳动人。十五年后的皇后是一枝绽放到极致的牡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沉醉。   这样的一个女子,难怪会成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   “长的倒是灵动秀气,看着也招人喜欢。”皇后反倒是没有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温和的对姬昀墨招手,“上哀家这边来。这些日子总是能听人跟哀家念叨昀墨、昀墨的,哀家实在好奇的紧,便叫你过来看看。”   似是察觉到姬昀墨的紧张,皇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拍打着,“不用紧张,哀家就是找你来闲聊,整日在这园子里太无趣了。”   看着皇后那个慈祥的样子姬昀墨实在不知道身为宫女的自己能回答点什么,只得乖巧的笑着点头。她才不信这个后宫权利最大的女人找自己只是为了闲聊呢!   “小姑娘看着也乖巧,难怪子翔那小子对你这么上心。”皇后拉着姬昀墨在石桌旁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茶轻抿,状似无意般开口,“这段时间挺忙的吧!”   “额……”姬昀墨疑惑的看着皇后,不知道她指的是哪方面,这要是回答错了,自己可就有冤也没地说去了。   “呵呵!哀家听说最近太子妃经常找你,都快赶上来哀家这请安的次数了。”   看到姬昀墨不解的表情皇后轻笑着感叹,掀起茶盖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对一旁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呈上一块精致的玉佩放到石桌上。   “见你之前哀家凭着她们的叙述挑了块觉得适合你的玉佩,现在看见你证明哀家没感觉错。收着吧,就当哀家给你的见面礼了。”   细细打量了一遍石桌上的玉佩,姬昀墨惊讶的抬头,这可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啊!堂堂皇后竟然送给一个小宫女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不会是皇后一时的大发慈悲。   见姬昀墨没有动作,皇后也不恼,依旧慈祥的笑着,“哀家听说你是尚宫局灵薇手下的小宫女,想来平日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很多了。若是再因为太子妃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忙的休息不好,太子恐怕是要责备哀家没治理好后宫啊!”   直到听到皇后的最后几句话姬昀墨才算是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一时间大呼自己白痴。从一开始人家提起太子妃就是这么个意思了,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听明白!   难怪伊祁子翔要鄙视自己的智商了,最近似乎真的有些下降。   “奴婢多谢皇后赏赐!”   起身站到皇后面前屈膝行礼,姬昀墨恭敬地拿起桌上的玉佩别在腰间,抬头对皇后露出感激的笑容。有了皇后钦赐的这块玉佩,自己就可以避免太子妃这个麻烦了。   “咦?这块金牌……”示意姬昀墨起身的同时,皇后看到对方腰间明晃晃的金牌,低喃着摊在手里看,“这不是太子的那块金牌嘛!”   “回皇后,这是那日太子让奴婢办事为了方便给奴婢的。”暗暗翻着白眼,姬昀墨想着皇后不愧是皇后,眼神就是好使啊,自己已经很努力的隐藏这块金牌了,还是被她看到。   “呵呵!看来太子真的很重视你啊!” 放下手里的金牌,皇后示意姬昀墨起身,“再过不久,哀家估计你就会成为太子的贴身宫女,那时可是要比现在还辛苦,可要做好准备啊!”   “奴婢谨遵皇后教诲!”垂眼挑眉,姬昀墨想着自己才不自虐的跑去做伊祁子翔的贴身宫女呢,会被太子妃扎小人诅咒死的……   “行了,哀家要休息了,你去忙吧!”满意的连连点头,皇后眯着眼挥了挥手,见姬昀墨对自己行礼又突然开口,“昀墨你这丫头是个聪明人,哀家想你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奴婢知道!”恭声回答,姬昀墨轻笑,这下皇后找自己来的事情才算是都交代了吧!   弓着身子缓缓退出,姬昀墨起身发出无奈的叹息。看来想站到伊祁子翔身边,路途还很艰辛啊!   “昀墨?”   22、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熟悉的嗓音成功止住姬昀墨离去的脚步,姬昀墨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犯太岁么?先是碰到最难缠的太子妃,后来又遇到后宫众女人最精明的皇后,现在又遇到曾经的故人十皇子伊祁睿。   “奴婢见过十皇子,十皇子安好。”转身行礼,姬昀墨让自己尽量低头不要与伊祁睿对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果真是你!”见姬昀墨给自己行礼,伊祁睿兴奋的低呼,上前连走了两步,扬声道,“本王刚刚还怕认错人了呢!酒宴那日多谢你了。”   “十皇子言重了,奴婢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不露声色的与伊祁睿拉开距离,姬昀墨盘算着自己怎么才能最快的摆脱面前这个人,她已经不想再给自己节外生枝了。   似乎对姬昀墨的回答很不满意,伊祁睿瞬间就沉了脸,眼中阴鸷一闪而过,随即又笑道:“不管怎么说本王也要谢谢你,不然那天晚上本王可有得受了。”   “十皇子没事便好。”没有漏看伊祁睿眼中那一瞬的神色变化,姬昀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竟然会让伊祁睿产生杀机,“十皇子,奴婢……”   “对了,昀墨你是尚宫局的宫女,可听说最近各地在进行选秀的准备?”伊祁睿十分自然的打断姬昀墨的话,走到她身边无形的驱使姬昀墨跟着自己一起走。   “回十皇子,奴婢没有听说。”   仔细想了想最近的工作,以及前不久灵薇跟自己谈的安排,里面并没有与选秀相关的事情,而且现在皇帝病重,选秀给谁选?   “这样啊!”若有所思的点头,伊祁睿面露为难,低声叹道,“最近母妃催本王娶妻催的紧啊!本来还想着若是有选秀,到时候随便选一个应付算了。”   “现在还不是选秀的时候。”姬昀墨轻声回答,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低声道,“十皇子还是从别的途径选妃吧!”   “唉!本王常年征战,娶妻也不能经常陪伴,倒不如不娶,省的委屈了人家姑娘。”伊祁睿无奈叹息,一双眼又饱含深意的看着姬昀墨,低声道,“其实你这样的女子就好,聪明伶俐办事痛快,完全可以作为本王的得力助手。”   原本还想随便敷衍伊祁睿几句就赶紧闪人的姬昀墨听到他的感叹时愣在原地,一双眼竟然不敢看伊祁睿,怕在对方眼中看到些什么,只是怔怔的站着研究自己脚尖的刺绣。   太子妃跟自己说话拐弯自己能听出来她是对自己不满,皇后跟自己说话拐弯是因为有许多过滤,可是人家最起码让自己知道了是什么情况。现在伊祁睿突然这么出现就带来这么一个震撼的消息,着实让姬昀墨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还不至于让自己受罚。   “昀墨你在这啊!可算是找到你了,太子爷正找你呢!”伊祁子翔身边的得力太监迈着疾步走了过来,站到姬昀墨右后方的时候才看到她面前的伊祁睿,连忙跪身行礼,“奴才见过十皇子,十皇子万福。”   “你说太子找她?”伊祁睿伸手指了下不远处的姬昀墨,眼中露出不满。什么时候找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是!太子爷找昀墨有些事情要吩咐交代。”恭敬地一福身,小太监轻声询问,“十皇子,奴才是否能把昀墨带走了?”   见伊祁睿颓败的连连摆手,小奴才就急匆匆的转身走了,为了追上小太监,姬昀墨对伊祁睿快速行了个礼小跑着跟上。一直跑出很远,还能感受到伊祁睿射到自己身上的热切视线。   姬昀墨觉得自己今日出门肯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然这些人怎么会轮番的找自己,这么一会儿工夫,见了几个主子了都!   “昀墨你怎么刚被皇后叫走就又遇到十皇子了啊!”小太监用无奈的视线看了眼姬昀墨,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太子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让我去寻你,结果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你。”   “福禄……”这小半天总算是见到了组织,姬昀墨可怜兮兮的看着身前的小太监,哀戚的诉苦,“我这一炷香的时间可是见过了太子妃、皇后和十皇子啊!”   “呵!谁叫你现在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呢!”听到姬昀墨委屈的声调,福禄喷笑,同情的拍了拍姬昀墨瘦弱的小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没事,你有太子护着呢!”   姬昀墨翻了个白眼,伊祁子翔?那家伙不到紧要关头是绝对不会露面的!自己才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好啦!太子在书房里呢,你进去吧!”停下脚步轻声交代,福禄沉吟的看着姬昀墨,悄声道,“太子好久没休息了,若是不太忙了,你就劝劝他。”   “放心吧!”拍拍福禄的肩膀让他放心,姬昀墨朝书房走去,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久没休息了?伊祁子翔当自己是铁人吗?   轻轻推开房门,还没等姬昀墨说点什么就听到伊祁子翔沙哑的嗓音,“过来了?”   “恩!”低声应和,姬昀墨走了过去,在离书案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看到满桌的奏折书籍时眉头又紧了紧,“你多久没休息了?”   “才几个时辰吧?记不清了。”放下手中的毛笔,伊祁子翔对姬昀墨招手,看着对方那副哀怨的模样轻笑出声,“又被她找麻烦了?”   “倒也不算,没说两句皇后便差人来唤了。”摇了摇头姬昀墨走到伊祁子翔身边,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找我做什么?”   “伊祁睿找你了?”   似是不满姬昀墨的动作,伊祁子翔起身朝她走了过去,直到两人只剩一拳的距离时将人猛地拉起,自己反倒坐在椅子上,手下用力让姬昀墨坐到了自己身上。   看到姬昀墨瞬间红润起来的面颊伊祁子翔心情大好的低笑,将头埋在对方颈间,闷声嘟囔:“离他远些。”   “呵!怎么了,与太子妃比起来十皇子简直不算事。”   好笑伊祁子翔这幅孩子气的表现,可是一想到这一个月阴魂不散的太子妃姬昀墨心里就窝火,却又十分无奈,谁让自己爱上的人是即将成为天子的人呢……   “那不一样。”低声反驳,伊祁子翔抬头与姬昀墨注视。伊祁睿那家伙是对你有意思,太子妃是对你有敌意,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有什么不一样的?”扬眉反问,姬昀墨语气沉了下去,原本这一个月就被太子妃搞得烦不胜烦,若不是自己放不下伊祁子翔,早就拍屁股走人了。自己现在不过是被伊祁子翔宠信一些,她就这般,若是日后……   姬昀墨突然苦涩的笑笑,以后……真的会有以后吗?为什么自己看不到前面的光芒呢?   听出姬昀墨言语中的不满,伊祁子翔也知道最近太子妃越来越嚣张了。而且自己明知道姬昀墨不会喜欢见到自己的妻子,可是自己却没阻止太子妃的动作。   安抚的亲了亲姬昀墨嘴角,伊祁子翔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放开她的!   “等过段时间我将手里的事情理顺了,便禁足太子妃,不会再让她找你麻烦了。”   “呵!伊祁子翔。”挑眉冷笑,姬昀墨看向伊祁子翔的眼中满是冰冷受伤,“你现在是觉得太子妃还有用,又想敲打她别那么张狂,就用我当枪使呢是吗?”   猛地起身,姬昀墨挣脱伊祁子翔的怀抱,忿忿的看着那个脸上露出愧疚的男子,心一下下的抽痛。   自己与伊祁子翔,是不是终究回不到从前了……   “奴婢告退。”   “姬昀墨!”见姬昀墨转身要走伊祁子翔没来由的一阵惊慌,连忙起身,脚步微动,人便站到了姬昀墨面前,让来不及停下的人直接撞到自己怀里,“我……”   “放手,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没有任何动作,姬昀墨冷声说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你想去哪?”无视姬昀墨的疏远,伊祁子翔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刚刚那一瞬间自己突然觉得如果不拦住姬昀墨,她也许就这么一步步远离自己,再也抓不到了。   看白痴一样的瞥了眼伊祁子翔,姬昀墨冷哼:“回尚宫局,不然还要去找太子妃吗?”   知道姬昀墨对自己这番举动很不爽,可是无奈自己已经这么做了。轻叹着低头吻住姬昀墨的双唇,柔软的触觉让伊祁子翔微微一震,收紧手上力道的同时也加深了这个吻。   如同有魔力一般,自己那晚亲过姬昀墨后便念念不忘那样美好的感受,这就是有爱的原因吗?   对于伊祁子翔突然的亲吻姬昀墨又慌乱起来,一双手不住的拍打对方宽厚的脊背,哪有人说着说着就亲人的,而且,自己再跟他生气好不好?   “再等等好不好?”低柔的嗓音在姬昀墨面前响起,相互接触的唇可以感受到伊祁子翔的颤动,“等我正式登基,一定马上给你名分!”   23、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终究在前两日下旨传位太子伊祁子翔。并封十皇子伊祁睿为骁战王,封地十城,不日离京。   一时间朝堂上几家欢喜几家愁,站在伊祁子翔阵营的大臣自是十分高兴,自己拥护的主子成了君王。而站在十皇子阵营的大臣则十分失望,皇上已经明白的下令赶人了。   再过两日便是伊祁子翔正式登基的日子,姬昀墨身为一个尚宫局的小宫女整日跟着灵薇跑前跑后,已经忙的脚打后脑勺。闭上眼就是那些条文的注意事项,还有嘈杂的呼喊声,一连几日姬昀墨都搞得精神衰弱。   “昀墨!昀墨!”婉筠无奈的伸手在姬昀墨眼前晃动,无奈对方已经双眼发直了,再次提高些音量,婉筠凑到姬昀墨耳边喊道,“昀墨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啊?”被唤回神的姬昀墨迷茫的看着面前无语的婉筠,不好意思的笑笑,“婉筠刚刚说   什么了?”   “你啊!”捏着姬昀墨滑嫩的面颊晃了晃,婉筠低声道,“太医院的大夫们正在研制可解百毒的汤药,咱们这些人里只有你离太子最近,那药到时候你收着,要是发生什么状况也来得及。”   听到婉筠的交代姬昀墨翻了翻白眼,摇头叹道:“这位子有什么好,坐着都不踏实。”   “好了别感叹了,她们又叫你过去呢!”好笑的拍了拍姬昀墨肩膀,婉筠柔声安抚,“快去忙吧!好好歇一歇,别整的精神不振。”   对婉筠点了点头,扬唇微笑,姬昀墨朝书兰等人的方向走去。自己也想睡啊,可是白天的事情太多到了晚上睡不踏实啊 !   伊祁子翔,你看看你登基忙活多少人,到时候看你怎么补偿我的睡眠!   正出神间姬昀墨恍惚听到了众宫女给太子妃请安的声音,当下一个激灵心头升起一阵厌烦,抬头去看果真太子妃带着小世子缓缓朝自己走来。   这个女人平时都没事的吗?伊祁子翔登基她难道就不用准备准备忙活一下,怎么每天都这么闲跑来找自己!   即便有无数不满姬昀墨依旧只能弯腰行礼,入眼的是伊祁傲云精致的靴子,那一瞬间,姬昀墨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直勾勾的射到自己身上,如同甚至火场一般,难受的紧。   “明日就是太子登基的日子,大家这两日辛苦了。”太子妃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这算是对大家辛苦的慰劳。”   太子妃的心情似乎很好,温和的免了所有人的礼便,还没等姬昀墨想要趁乱溜走,就被太子妃轻缓的嗓音叫住。   “昀墨!”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姬昀墨只得乖乖回身,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撇去面前这个女人是太子妃的身份不谈,自己都要为伊祁子翔掬一把同情的泪了。   “太子妃有何吩咐?”   “这两日……众人之中,昀墨最辛苦呢!”   太子妃领着伊祁傲云又向前走了两步,似笑非笑的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姬昀墨,一想到那日她对自己的顶撞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这个狐媚子关起来好好折磨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是凤凰,是什么麻雀!   “太子妃言重了,昀墨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   平板的应声,姬昀墨盘算着一会儿是先亮子翔的牌子呢还是先亮皇后的牌子呢……   “呵呵!本妃看,可不仅仅是这样吧!”松开伊祁傲云的手,太子妃缓步走到姬昀墨身旁,用仅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昀墨这两日可是里里外外的没少忙活,本妃看,你是日后也想换个身份了吧!”   听到太子妃的话姬昀墨挑眉轻笑,黑如浓墨的一双眼睛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嘴角扬起的弧度竟是带着勾人的妖艳。   “太子妃还真是了解昀墨的想法呢!”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太子妃猛然转变的表情,姬昀墨在内心中小小的自责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恶劣了呢?   “你……”   “太子妃,我还听说……后宫的女人,太善妒……可没什么好处哦!”   “来人啊来人!”看着姬昀墨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太子妃无法再保持之前的端庄,疯了一般的大声呼喊,一手紧紧抓着姬昀墨的衣襟,“快来人!昀墨……”   “奴婢还有事,恕无法再陪太子妃闲聊。”   扯唇冷笑,姬昀墨生硬拍掉太子妃抓着自己的手,递了个眼神给一直没出声的伊祁傲云,空着的手将怀里的玉佩向外扯了扯,之后带着餍足的笑容施施然离去。   “母妃!”   将姬昀墨动作看在眼里的伊祁傲云猛地高喝喊住还要去追的太子妃,上前将人抓住,身上散发出的与伊祁子翔如出一辙的威严气魄,让陷入疯狂中的太子妃恢复了理智。   “云儿?”   “昀墨身上有皇后给的玉佩。”轻声回答,伊祁傲云松开太子妃率先转身朝东宫走去,“母妃咱们该回去了!”   听到伊祁傲云的话太子妃在原地足足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移动脚步,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日皇后叫昀墨过去竟然是为了给她玉佩。那么……皇后这是借这个小宫女点自己还是要借她废了自己呢?   这面姬昀墨摆脱了太子妃后一直忙碌到晚膳时分,好不容易凑合着吃了两口,姬昀墨才有力气到平时的那个小院里去偷得片刻的平静。   看着渐渐落下的夜幕上开始陆续出现一些闪亮的星星,听着耳边声声不倦的虫鸣,感受着徐徐的夜风。姬昀墨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开始思考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应该平淡就好,轻松就好……   脑海中突兀的蹦出年幼时自己与伊祁子翔偷偷跑到皇宫最高点时的情景。   “昀墨你看!这就是我父皇守候的万里河山,是不是很美?”幼时的伊祁子翔无不自豪的看着脚下的绵绵山川,张开双手任由大风吹得衣摆飒飒作响。   “很美!”姬昀墨欣喜的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色,心底的豪情壮志被激发出来,激动地身子微微颤动。   “昀墨!他日我登上皇位,一定要守我大祁河山昌隆兴盛,百姓安定幸福!”伊祁子翔转身面对姬昀墨,坚定的立誓,眼中闪烁着灼灼火焰。   也许是被伊祁子翔的豪情壮志所感染,姬昀墨微笑着用力点头,“恩!姬昀墨他日一定陪在伊祁子翔左右,助你保家国平天下!”   “想到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伊祁子翔温和带笑的嗓音打断了姬昀墨的回忆,随着衣摆的簌簌声人在一旁落座。   “想到了曾经的两个小屁孩如今都已经长大,其中一个……明日就要实现他当年的愿望并且开始大展拳脚了。”温和的开口,姬昀墨止不住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伊祁子翔身上,今夜的他穿了一件较以往还要随意的装束。   听到姬昀墨的叙述伊祁子翔马上便想到了年幼的情景,温柔的看着身旁的人轻笑出声,伸手将姬昀墨揽在怀里,低声呢喃:“另一个人也要实现他的诺言,伴我左右助我一生了。”   “咳!记不起就不要瞎说!哪个……哪个说要助你一生了!”羞红了双颊,姬昀墨想要挣脱伊祁子翔的怀抱却无奈对方手臂勒的死紧,只得忿忿的用眼神控诉。   “呵呵!昀墨……难道不打算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宠溺的看着姬昀墨脸上百年一见的羞容,伊祁子翔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高温融化了,被这个叫姬昀墨的人产生的高温。   “我……”   “昀墨,这一阵子辛苦你了。”打断姬昀墨磕磕绊绊的话语,伊祁子翔将头埋在对方颈间,哑着嗓子开口,“可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手的!正式登基之后我便下旨封你为妃,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你都说了无论如何不放手,我的意见还有用吗?”嗔怒的瞥了伊祁子翔一眼,姬昀墨伸手环住抱着自己的人,这一刻涌上心头的有幸福也有辛酸还有无奈。   “可是我更希望你是自愿留下,而不是我强行将你留下。”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伊祁子翔再次拉近两人距离,彼此的呼吸交融,双唇只要轻轻一动便会相接。   看着伊祁子翔时隔十五年后再次对自己使出杀手锏,姬昀墨只有无力叹息的份。打小自己就看不了身份尊贵的他对自己摆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每次他一这样,自己什么都会答应了。   “我会留下,自愿留下,一直陪着你。”   主动印上自己的唇,姬昀墨低垂眼帘,掩藏了眼中的淡淡哀伤。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   伊祁子翔当然不会放弃爱人的主动,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加深两人的吻。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才带着餍足的表情拉开两人距离,柔和的笑着擦掉姬昀墨嘴角的银丝,伊祁子翔直勾勾的看着面前脸颊红润眼中带媚的人,身下渐渐起了反应。   “昀墨……”   “恩?”   “咱们出宫吧!”   24、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说什么?”姬昀墨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一脸兴奋的伊祁子翔,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因为明天的事紧张过了头,竟然想着半夜出宫,即便他是太子也没有这么瞎整的啊!   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子翔白了她一眼,不满的哼哼:“你都听见了做什么还问,我说出宫让你这么惊讶?”   看着这个一脸不以为然的人,姬昀墨很想一拳招呼过去打醒这个做梦的人。可是姬昀墨刚握紧的拳头还没来得及伸出去人就已经被伊祁子翔抓住,一连几个起跃带着朝太子东宫的方向奔去。   “伊祁子翔你疯了!”   压低声音怒喝,姬昀墨因为姿势的关系只能紧紧抓住伊祁子翔的肩膀,看着眼前不断后退的景物,只觉得抱着自己的人疯了。   “你放心,我清醒的很。”伊祁子翔好笑的拍拍姬昀墨的后背,柔声安抚着,“我只是想趁坐上那个皇位忙的没日没夜之前,好好陪你一日。”   随着伊祁子翔低柔的话音飘散在空气中,一直扭动的姬昀墨安静下来,短暂的沉默过后,伊祁子翔感到自己身后有水滴落下,猛地收紧手臂。   伊祁子翔带着姬昀墨回了东宫的书房,拿出一早让暗卫准备好的普通民女服饰让姬昀墨换上,然后两个人堂而皇之的让暗卫带领着从皇宫上方翻了出去……   时隔五年再次看到外面繁华的街道,姬昀墨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站在街道口看着来往的人群,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怀念宫外这般自在生活的。   一旁的伊祁子翔将姬昀墨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心里庆幸着自己这个正确的决断。却也在同时升起一股担忧,若是姬昀墨一直心心念念宫外的生活,那么终有一日,她是不是会离开自己?   “子翔咱们去哪?”   姬昀墨兴奋期待的询问将伊祁子翔从深思中唤回,看着对方那一脸雀跃的表情,伊祁子翔决定将心中的担忧往后放一放,无论日后如何,此时此刻姬昀墨是陪在自己身边的!   “去茶楼,你忙了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吧?”执起姬昀墨垂在身边的手,伊祁子翔对她眨了眨眼,拉着她向前走去,“我知道有家茶楼的饭做得特别好吃,你这个……爱吃的人一定喜欢。”   质疑的看着伊祁子翔,姬昀墨阴森森的开口:“你刚刚……是想说我这个吃货吧?”   “那怎么可能!真是的,你质疑我。”伊祁子翔一脸不满的看着姬昀墨,用哀怨的表情无声控诉。   这一刹那,两人都仿佛回到了年幼打闹的时光,看向对方的眼都带了怀念。   “我们会回到以前的。”   半晌伊祁子翔低头在姬昀墨耳边轻声呢喃,用让人下意识就信服的语气。   两人牵手晃悠在街道上,身边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还有儿童嬉戏打闹的声音。灯火阑珊中,伊祁子翔的侧脸异常温柔,让姬昀墨不小心看愣了神。   “姑娘挑两个珠钗吧!”苍老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有些干枯的手掌托着一只镶嵌着猫眼石的发钗伸到姬昀墨面前,又向伊祁子翔的方向伸了伸,“公子给你夫人买个珠钗吧!”   “我不是……”   “老人家,把你家珠钗都拿出来,我给内人挑挑。”   伊祁子翔原本没有将老人摊铺上的东西放在眼里,却在听到老人最后的那句话时拉着姬昀墨站到了那个小摊子前面,一本正经的挑了起来。   “喂!”姬昀墨不满的看着身旁打断自己话的伊祁子翔,白皙的面颊即便是在黑暗的夜幕中也掩不住羞红,“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我哪有?”委屈的看着姬昀墨,伊祁子翔又重新低头挑拣起来,还一面念念有词的跟卖货的大妈侃天,“大妈你觉得哪个颜色适合我家娘子?”   “公子夫人皮肤这么好,白净嫩滑的,用哪个都好看。”大妈羡慕的看着面前这对金童玉女,想到了自己年轻时与丈夫恩爱的样子,再想到如今不禁悲从中来,语重心长的开口,“两位可要好好珍惜对方啊!”   正在挑珠钗的伊祁子翔和正在嗔怒伊祁子翔的姬昀墨听到老人的话同时抬头,惊愕的看着面露哀戚的老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不知道好端端的这摊主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呵呵!让你们见笑了。”老人似乎也清醒过来,尴尬的笑笑示意伊祁子翔继续,却在转头时恰好看到姬昀墨眼神复杂的看着伊祁子翔,无声叹息,“年轻的时候都容易冲动,这些情啊爱啊的,都只有在日后双方的生活中才能体现出来。可是当它完全被体现的时候,想要再挽回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人家。”听到老人轻声的呢喃姬昀墨面带笑容的抬头,伸手握住伊祁子翔的,缓声道,   “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老人家,要这两个珠钗了!”   伊祁子翔猛地抬头将手里两个头钗放到老人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多话的老人,伊祁子翔非常不满,自己看着就那么像靠不住的人嘛?   给了老人银子,姬昀墨拉着伊祁子翔快步离开,她也不知道那个老人怎么了,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叹。无论如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选择都是自己做的不是吗?即便是选错了,也要承担后果。   伊祁子翔拉住继续向前走的姬昀墨,看到对方疑惑的视线时露出温柔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支头钗替姬昀墨带上,退后两步端详起来。   虽然这两个珠钗还不如宫中一个宫女带的头钗,可是戴在姬昀墨头上就仿若价值连城的珠宝一般,光彩夺目。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不妆而美……   “不是多珍贵的,你不会嫌弃吧?”   听到伊祁子翔的问话,姬昀墨嫌恶的白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珠钗,冷哼,“我是那么多事的人?”   见姬昀墨有生气的迹象,伊祁子翔连忙将人揽在怀里,一面轻轻拍打一面柔声安抚,“我家昀墨怎么会是那么小气的人,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喂!伊祁子翔!”压低声音呵斥,姬昀墨奋力挣扎起来,这人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在街上嘛?竟然做出这样……这样的举动,当是你家皇宫后院吗?   “嘿嘿!那你还生不生气了?”伊祁子翔狡黠的眨眨眼,笑眯眯的欣赏着姬昀墨红润的脸颊,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盛开的牡丹,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在街上!”姬昀墨恨恨的开口,心中懊恼着自己不争气,一看到伊祁子翔坏坏的笑容就止不住心跳加快身子发软,   “那又怎样?”听到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挑眉反问,眼尖的发现姬昀墨又有发怒的迹象连忙高声喊道,“娘子原谅为夫吧!为夫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正在挣扎的姬昀墨做梦也没想到伊祁子翔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登时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笑的狡猾的男人。   直到身旁陆陆续续响起了人们的讨论声才猛然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瞪着依旧抱着自己的人,姬昀墨很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咬死他得了!   “小女子你丈夫都这么跟你道歉了就原谅他吧!”   “是啊!夫妻两个有话好好说嘛!”   “看看你们金童玉女的多般配,做什么吵架嘛!”   听着众人愈演愈烈的劝说,姬昀墨有些头皮发麻,这帮人……没事做了么?而且……为什么都要让自己原谅伊祁子翔,明明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娘子……”   伊祁子翔还煽风点火,继续哀戚的低唤,一双眼深情的注视着愣神的姬昀墨。   “你!”   “各位,我家娘子怕羞,还请各位不要说那么大声哈!”   温柔的笑着,伊祁子翔低头在姬昀墨额上烙下一吻,在姬昀墨抬头反驳的时候又在她唇上一吻,最后满意的将主动投怀送抱的人抱了个结实。   “各位各位,我家小娘子已经害羞的不行了,就恕在下不与各位长谈了!告辞!”   揽着姬昀墨跟众人告别,伊祁子翔快步走出人群,薄唇一直上扬着欢快的弧度。那一刻,伊祁子翔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个乡间野夫,不用去思考什么身份地位,不用去思考什么家国大业,只想着如何讨好自己心爱的小娘子。   姬昀墨,如果……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那该有多好。可惜……   “伊祁子翔,你真是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听到身旁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姬昀墨才抬头呵斥,这个人刚才哪有一点太子的样子,竟然还敢在街上做出这么轰动的事情,若是让大臣们看到了,看他们不参他一本!   “怕你跟我生气啊!”凉声回答,伊祁子翔将怀里的另一个珠钗放到姬昀墨手里,一字一顿道,“珠钗定情,你,可许我?”   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发钗,嘴角缓缓向上扬起,眼眶却不自觉发热。姬昀墨将它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放到了伊祁子翔手心。   “宝钗分二不为离别只为寄情!他日……若无情,宝钗合二为一!”   25、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祁荣华五十六年,太子伊祁靖晟正式登基,称靖晟帝。太子妃封为德妃,入住采莲宫,大皇子伊祁傲云入住皇子苑。   登基大典刚刚过去,伊祁子翔大赦天下的皇诏前脚刚送走,后脚就从边疆传来了宣国大军压境的消息,举国盛怒。   伊祁子翔更是愤怒不已,自己才刚刚登基为皇,对方就派军来打,这不是明摆着扇自己耳光呢?   “福禄,宣骁战王!”   收起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伊祁子翔突然就想见姬昀墨,想看看她现在在干吗,有没有收到自己让人送过去的珠宝,看到之后是什么样的表情。   本以为登基之后自己就可以正式的封她为妃让她名正言顺的跟在自己身边,没想到中途竟然出了这样一个插曲,这个时候再立妃就会被大臣们说成贪图美色对姬昀墨不利了。   想到即将要见面的伊祁睿,伊祁子翔眉头更是蹙的死紧,这个人于自己既是兄弟也是敌人,不仅仅是皇位的敌人,弄不好还是情敌。那日他暗示姬昀墨的时候自己可是收到了消息,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当年的捣蛋大王竟然也对姬昀墨倾心!   “皇上,骁战王来了。”   福禄模糊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唤回了伊祁子翔的思绪。   “进来!”   “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伊祁睿拱手行礼,看向伊祁子翔的视线中带着让人不爽的锐利。   摆手让伊祁睿免礼之后伊祁子翔就一直盯着他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一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伊祁子翔才开口打破房间中让人难耐的沉寂。   “你是聪明人,朕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伊祁子翔伸手示意伊祁睿做到自己对面,随后将面前的茶壶朝他推了推,“现在大军压境,情势危急。骁战王之所谓被太上皇封此号,你我也清楚原因。”   伊祁睿云淡风轻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面听伊祁子翔说话一面细品,看着对方热切的视线轻笑着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开口:“边疆的情况本王怕是比你更清楚,所以过多的东西你也不用说,要本王出兵也不是不行。”   “只要朕能给你的,骁战王尽管提。”见伊祁睿松口,伊祁子翔放下心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想见到姬昀墨的愿望更加强烈。   听到伊祁子翔的应承伊祁睿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温和,双手交叠放到宽大的书案上,缓缓开口:“本王要的,皇上一定给的了。”   接收到伊祁子翔投过来有些疑惑的目光,伊祁睿笑的更加胸有成竹,开始漫不经心的把弄自己的手指来,“本王想跟皇上要个人。”   “只要不是后宫嫔妃,骁战王大可以选。”伊祁子翔豪爽的一挥手,面露狡黠,“只是朕不知道骁战王何时在后宫看上了小宫女……”   猛地收声,刚放下心来的伊祁子翔脸色变了变,小宫女……该死,自己怎么忘了姬昀墨现在还是小宫女。不过……这段时间自己对她有意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伊祁睿不会这么……   “呵呵!正是宣国来使的那日。”低声轻笑着,伊祁睿将伊祁子翔面上一丝丝的变动看在眼里,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本王跟皇上讨得人,是一个叫昀墨的小宫女。那日……”   “不行!昀墨不行!”想也没想,伊祁子翔高声打断伊祁睿的话,放松的面孔重新绷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骁战王还是换个人选吧!这个昀墨……已经是朕的人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封名号。”   即便一开始料到伊祁子翔会拒绝自己,可是伊祁睿以为最多是找别的理由,却没想……手中的茶杯发出清脆的裂痕声,究竟是什么时候昀墨成了他的人的!!!!!!   “朕没想到骁战王竟然看上了昀墨,早知道方才便提醒一下了。”将伊祁睿的反应看在眼里,伊祁子翔重新恢复了淡然自信的模样,摆手道,“骁战王还是换个人选吧!”   短暂的沉默,伊祁睿死死盯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不断晃动的茶水,凭空升起一股怨恨,对姬昀墨的,对伊祁子翔的。   “既然如此……”缓缓放下茶杯,伊祁睿面容冷峻的起身,冷声道,“本王没什么想要的了,出军的事……”   “皇上,奴婢请求随军征战!”   门口突然响起姬昀墨的声音,打破了房间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打断了伊祁睿即将出口的拒绝话语,打破了伊祁子翔的平静。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   呵斥归呵斥,伊祁子翔却不舍得瞪姬昀墨,只得将要杀人的视线放到门口低头充当雕塑的福禄身上。   “是奴婢自己闯进来的,跟福禄公公没关系!”看到伊祁子翔的动作姬昀墨将门关上,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快步走到书案旁表情复杂的看了同样震惊的伊祁睿一眼。   “边疆战事非同儿戏,你这样做太胡闹了!”见姬昀墨看自己,伊祁睿微蹙眉头不赞成的开口,他虽然想要将她要过来,却没打算让她跟自己一起征战沙场。   “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如何是好?”   不满姬昀墨与伊祁睿站的那么近,伊祁子翔从书案后走了出来,生硬硬的加到两人中间,一双眼紧紧盯着姬昀墨的脸,想要看出些端倪。   “现在宣国大军压境我大祁急需骁勇善战的将领带兵前往对阵,一刻不容耽误。皇上与骁战王刚刚并没有谈拢不是吗?皇上此刻也不放心其他将领带领过多士兵不是吗?”   直接忽视伊祁子翔孩子的举动,姬昀墨翻了个白眼平声说着,顺带朝前迈了一步逼近伊祁子翔,低声道:“皇上清楚奴婢的能力不是吗?”   “可……”   “本王并没有不答应前往。”伊祁睿突然出声打断伊祁子翔的话,目光灼灼的盯着此时面前如同换了一个人般的姬昀墨,脑海中出现了幼时那个调皮的男孩容颜。   “可皇上如今不能给骁战王想要的。”听到伊祁睿的话姬昀墨将视线放到他身上,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怀念时心中一痛,微蹙眉头继续道,“即便如此,骁战王也要答应前往吗?”   “昀墨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太小看本王了?”选择忽视心中一阵阵的剧烈疼痛,伊祁睿扯唇笑道,“本王看上去……就那么像分不清孰重孰轻的人吗?我大祁被宣国占领,本王有什么好处?”   随着伊祁睿的话音消失,房间中再次陷入沉寂,半晌姬昀墨才轻轻笑了起来。   “是奴婢妇人之见了。”   伊祁睿直勾勾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姬昀墨,平缓摇头,低声道:“你没有。你只是……站在了皇上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罢了。”   伊祁睿的一句话让姬昀墨和伊祁子翔全部傻在原地,姬昀墨是因为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是从伊祁子翔的角度出发,而伊祁子翔则是因为兴奋姬昀墨向着自己。   看着表情如出一辙的两人,伊祁睿心中的苦涩更甚,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已经熟稔到这个地步了,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彼此熟知到这个地步了?自己永远……都比伊祁子翔慢一步吗?   “骁战王,奴婢欠您一句道歉。”姬昀墨突然弯腰行礼,认真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伊祁睿,真诚的开口,“对不起。”   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不能与你相认,让你为了伊祁子翔奔赴沙场……   “无碍。”摆手示意姬昀墨起来,伊祁睿错过视线看向表情诡异的伊祁子翔,沉声道,“皇上下旨吧!”   “即便如此,奴婢也要跟随大军一同前往!”   还没等伊祁子翔点头应下,姬昀墨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撩拨伊祁睿与伊祁子翔两人的神经。   “你还要去做什么?”   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姬昀墨,伊祁子翔恨不得一口把她咬傻得了……   “奴婢答应过皇上。”紧迫的盯着伊祁子翔,姬昀墨垂在身侧的手攥着衣摆,答应过你助你守住祈国的大好河山!   似是想到了两人曾经的誓言,伊祁子翔的脸色微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别改变的原因,如今的自己竟然不舍得让她前往沙场为自己征战。   “如今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奴婢还是奴婢,不是吗?”   “可……”   “可你到底是后宫的宫女,女子如何作为将领带兵?”   一直看着两人打哑谜的伊祁睿出声,顺便嫌恶的瞥了一眼突然智障的伊祁子翔,无论之前两人的约定是什么,可是昀墨是女子,女子要如何带领一群男人打仗?天方夜谭吗不是!   “对!你是女子,要如何服众?”感激的看了眼没表情的伊祁睿,伊祁子翔连忙点头应和,“况且你要以什么身份跟着大军?”   “皇上……”姬昀墨缓缓开口,阴晴不定的看着伊祁子翔,嘴角勾起的弧度莫名的让伊祁子翔汗毛直立,“您是皇上,我想……这么一点点事难不倒您把!何况……昀墨可以女扮男装!”   “这……”伊祁子翔无语的看着对面无声威胁自己的人,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若是再拂了她的意,自己一定会被她恨的很惨。无奈的轻叹,伊祁子翔说道,“朕作为大祁新王,为了安抚民心,与大军一同前往!”   26、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荣晟元年,大祁新皇伊祁靖晟亲自带兵前往边疆,骁战王作为辅佐一同前往。大祁上下民心大振,对待宣国压境的消息不再忐忑,每日关注更多的变成了靖晟帝到了哪个城镇,做了什么事。   就在新皇离京不久,后宫中传出被新皇宠信的宫女昀墨得了天花,被尚宫局的人隔离在独立的小院中,任何人不能接近。太子妃得知后足足乐了三日,皇后派人送来药物表示关怀。   这面姬昀墨化作伊祁子翔的贴身小厮负责他平日的衣食住行,白日里跟随大军骑马行军,夜里跟着伊祁子翔同睡一个帐子,两个人讨论讨论军情,日子过的比在宫中还要逍遥自在。   “子翔,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快去沐浴吧!”姬昀墨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一面说着一面褪去身上的外衣,“时间也不早了,沐浴之后就赶紧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听到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放下还在研究的作战图,看着对方男子的装扮眼前再次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年幼时那个调皮的小孩子,心中一动伸手将人揽在怀里。   “吓!做什么?”正在聚精会神计划着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的姬昀墨被伊祁子翔这个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嗔怒的瞥了对方一眼,放松力道靠着身后宽厚的胸膛。   “嘻嘻!军中准备热水困难,昀墨……”贼兮兮的笑着,伊祁子翔一把将怀里的人抱起朝隔壁走去,暧昧的低头在姬昀墨耳边呼气,“不如跟我一起洗吧!”   “伊、祁、子、翔!”   恶狠狠地低吼,姬昀墨再次被伊祁子翔挑逗的红了脸颊,自从两人相认以来这个人变得一天比一天说话不着调,以前也没觉得他这么……这么不正经啊!   每次都那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太子都这样吗?皇帝都这样吗?   “有什么嘛……”委屈的看着姬昀墨,将人放到地上,伊祁子翔开始策划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姬昀墨身上的衣服脱下,“反正早晚……”   “再说我就打飞了你!”猛地伸出拳头,姬昀墨此刻双颊已经红的可以与某个动物的臀部相媲美了,再不阻止,天知道这人还会说出什么来。   “好吧好吧!”   摊手认输,伊祁子翔一脸哀怨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本来嘛!两个人早晚也得发生关系不是?那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洗澡啊……   “你……你快洗!”飞速抬眼瞪了伊祁子翔一下,姬昀墨朝门口走去,“洗完喊我!”   直直的注视着因为姬昀墨跑出而不断晃动的帐帘,伊祁子翔平静的眼中迸发出势在必得的自信。   薄唇向上扬起迷人的弧度,早晚会让你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姬昀墨,你跑不掉的!   姬昀墨一直低着头猛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伊祁子翔刚刚提议一起洗澡的话语,还有刚刚不小心瞄到的对方健硕的身躯,羞红的面颊再次直线升温。   因为脑子里都是伊祁子翔加上思绪混乱,姬昀墨就没怎么注意身前,直到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别人的怀里才从极度害羞中醒悟过来。   “额,对……对不起。”   “没事。”轻声回应,伊祁睿伸手将姬昀墨扶着站好,宠溺的看着这几日跟着大军赶路连声抱怨都没有的女子,心中对她的喜爱更加浓烈,“这么晚了怎么没去休息?”   “额……我……我出来散散步,散散步。”   对着伊祁睿憨傻的笑笑,姬昀墨心中无力哀叹,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太害羞跑出来的吧?   “骁战王怎么这么晚也还没休息?”   “呵,本王还不困,便出来巡视一番。”轻声回答,伊祁睿伸手指了下前方,低声道,“一起走走?”   短暂的迟疑,姬昀墨点头迈步。想自从自己在宴会上遇到伊祁睿到现在,一直没能跟他好好聊聊,如果可以,最好让他放弃对自己的念头。   “昀墨的名字跟本王的一个故人很像。” 没有姬昀墨想象的长久沉默,伊祁睿平缓的嗓音徐徐说道,“你们的名字……只差在了一个姓氏,仔细看来,你们的性子都很像。有的时候,本王真的要以为你就是他,可惜……他不是女子。”   “骁战王……的故人如今在何方?”   听到伊祁睿的话姬昀墨心中抽痛,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让除了伊祁子翔和南羽这两人以外的人牵挂,即感激又哀伤。   “故人……”低声沉吟,伊祁睿扯出哀戚的弧度,哑声道,“十五年前,被冤枉至死,满门抄斩。”   沙哑的嗓音充斥着浓浓的哀伤与悲愤,让姬昀墨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话。张了张嘴,最终也只化为无声的叹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十五年后的今时,皇上为他平了冤。”低笑着伊祁睿停下前进的脚步,抬头仰望星空,飘渺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只可惜故人已去。”   “骁战王的故人在天之灵会安息的。”轻声开口,姬昀墨心中充满了愧疚,明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会如此难受,可是自己却不能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是啊!”听到姬昀墨的话伊祁睿轻笑点头,转头温柔的看着满脸愧疚的姬昀墨,不禁失笑,“做什么摆这样一幅表情?”   “没有,只是……”   “说来可笑。”出声打断姬昀墨的解释,伊祁睿再次将空旷的视线放到夜幕上,低吟,“故人恐怕都不记得本王是谁了。”   “记得!”猛地出声,接收到伊祁睿惊讶的视线时姬昀墨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摸摸头,嗫嚅着,“我是说,骁战王的故人一定会记得你的。”   “呵呵!借你吉言。”无谓的笑着,伊祁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迈步,“看你与皇上的关系,皇上一定给你讲了故人的事情。”   “皇上有说。”   点头应和,姬昀墨轻声回答。看向伊祁睿的眼中满是挣扎,很想问问为什么会对一个没什么交集的人这般上心,是何时,把自己放到了他的心里……   “伊祁子翔是一个不会让任何不稳定因素存在的人。”听到姬昀墨的回答伊祁睿吃吃低笑,看了眼伊祁子翔亮着的营帐,柔声开口,“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皇上应该还在等你……”   目送着伊祁睿缓步离去,姬昀墨回头看了眼明亮的营帐,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伊祁睿说的对,伊祁子翔是一个不会让任何不稳定因素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你跑哪去了?我早都洗完了。”   看着帐帘被掀起,伊祁子翔满是哀怨的出声,修长的身子只裹了一件里衣,还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伊祁子翔再次成功的让姬昀墨红了面颊。   忿忿的看着那个摆明了散发诱惑气息的人,姬昀墨暗中撇嘴,不知道这人真的是大祁的新皇伊祁靖晟嘛还是有人易容装的,怎么会这么妖孽?   “伊祁子翔把你的衣服穿好,你也不怕着凉发热吗?”   冷声斥责,姬昀墨白了依靠在床上的某人,径自走到隔间去收拾残局,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想这两日是不是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伊祁子翔被马踢了脑子……   “有你在,我怎么会发热?”信誓旦旦的说着,伊祁子翔还是乖乖的打开被子钻了进去,听着隔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心疼的开口,“别收拾了,明日让下人来收就好,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我现在就是你的贴身小厮,我不收拾你找谁收拾?”探出头白了伊祁子翔一眼,姬昀墨继续回身干活,“你赶紧睡吧!明日还指着你稳定军心抓紧赶路呢!”   “昀墨……”收起了玩闹的腔调,伊祁子翔直直的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面,听到姬昀墨对自己的回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会不安。无论伊祁睿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随着伊祁子翔的话音低落房间里除了收拾东西的声音再没了任何声响,直到收拾东西的声响都没了伊祁子翔等的慌乱起来,他知道自己说这番话不对。可是……那日在御书房看到伊祁睿看姬昀墨的目光时,他真的慌了。   伊祁睿对姬昀墨的感情不比自己少,而自己唯一的劣势在于自己是一国之主,注定有许多的无奈不能够。自己很怕姬昀墨最后因为不能忍受这些而选择了可以一心一意对她的伊祁睿……   从隔间出来,姬昀墨依旧没有理会伊祁子翔只是自顾自的洗漱,然后铺床整理被褥,直到所有的睡前准备工作做好,姬昀墨才坐到床上幽幽的看着面露不安的伊祁子翔。   “咳!昀墨啊……”   “伊祁子翔,珠钗还在吗?”出声打断伊祁子翔的呼唤,姬昀墨从怀里拿出那一分为二的发钗,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   “当然在!”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子翔从怀中掏出另一半珠钗,刹那间所有的担忧统统消失不见。   “选择权在你那里,不在我这。”   轻飘飘的开口,姬昀墨收起珠钗意味深长的看了伊祁子翔一眼,随后吹灯和衣躺下。   我把选择权给了你,你让我留,我便留。你让我走,我便消失。   27、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伊祁子翔带领的军队浩浩荡荡走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抵达边疆,大军抵达的时候双方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新皇与骁战王的到来无疑大大振作了士气,让极度紧张的将领士兵们有所放松。   伊祁子翔和伊祁睿两人几乎是刚到边疆就投身战事,每日忙的不可开交,晚上回到营帐也是倒头就睡也没精神再洗漱。   而伊祁子翔相对于伊祁睿来说就幸福很多,因为他的营帐里有姬昀墨。姬昀墨的身份是伊祁子翔的贴身小厮,平日里闲的发毛,晚上伊祁子翔回来累的不洗不涮的时候姬昀墨就尽职尽责的洗净布巾给他擦脸,替他褪去外袍鞋袜,让伊祁子翔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祈宣两国的战争终于在姬昀墨等人抵达边疆的八日后拉开序幕,为了鼓舞士气伊祁子翔亲自穿甲上阵率军冲锋。而皇帝做先锋这样的行为显然效果非常好,几次交战,两国不是打和便是祈国获胜。   一连几次胜利的喜悦让大家紧张严肃的情绪得到缓解,伊祁子翔也如愿以偿的取得了军心,同时也树立了不容替代的威严。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了这次战争还未开始,大家就已经商量着要如何庆祝胜利了。   军帐中,一身软甲的伊祁子翔与伊祁睿同其他几个将领正在围着地图研究这次的作战计划,不时的在沙盘上演示计划的可能性。   “上次我们派了先锋队去突击,打的他们措手不及。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派人在四周严加戒备,所   以我们这次直接与他们正面交锋,这样他们因为调遣戒备人员而分散兵力,对我们有利无害。”   伊祁子翔一面轻声说着一面在沙盘上摆出对方可能的兵力部署,随后抬头询问的看着其他几人。   “宣国人性子猛烈手段凶残,正面交锋我军没有太大的优势打起来很吃力。”听到伊祁子翔的计划伊祁睿皱了皱眉头,轻声说着,一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沙盘,“得想个我军不太吃力的法   子。”   随着伊祁睿的话音低落,营帐中陷入亘长的寂静,大家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的沙盘,脑中模拟着各种作战场景,构思着什么样的作战计划才能将大祁军队的损伤减少到最低。   “我有一法。”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姬昀墨突然出声,询问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说来听听。”到达边疆后第一次听到姬昀墨主动议论军事,伊祁子翔眼睛一亮连忙摆手示意她过来。   “我们都知道宣国人性子豪爽却也脾气暴躁。”姬昀墨走到沙盘旁细声说着,素手在两军经常交战的东北角粗略一划,低声道,“这一片地形相对于平原来说复杂一些,山石树木较多,隐蔽作用很强。”   “你是说将这次的作战地点改在这里?”伊祁睿若有所思的看着姬昀墨划过的地方,随后猛地一拍手兴奋的看向身旁淡笑的人,扬声道,“你想在这里打游击战?”   “游击战吗?”听到伊祁睿对自己想法的概述姬昀墨摸了摸下巴,随后轻笑着点头应和,“可以这么说。”   “什么意思?”一旁的伊祁子翔见伊祁睿竟然与姬昀墨有这样的默契,心中登时不爽,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哼着询问。   “就是这次交战的时候,先将敌人引到这块地域上来。”似是感受到伊祁子翔的情绪变化,姬昀墨安抚的对他眨眨眼,认真的讲述起来,“之后我们打乱自己的阵型,大家四散开来,挑适合隐蔽的地点突袭宣国人。一定要把对方的阵型打散,这样我们就可以单个突破。”   听着姬昀墨的讲解伊祁子翔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满是赞赏的看着胸有成竹的姬昀墨,心中异常得意,这样出色的人可是他的呢!   “你是说宣国人容易被激怒,我们就从这点下手,不用以往一板一眼的战术,改为这次让他们摸不清头脑的方法激怒他们,让他们自己乱了阵脚。”   “就是这个意思。”出声认同伊祁子翔的说法,姬昀墨有些羞涩的摸摸头,低声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有很好的成效。”   “本王觉得可行,而且胜算较之前大了很多,我方的损失也达到预期水平。”见其他人一副摸不清情况的表现伊祁睿率先出声,鼓励一样的拍拍姬昀墨肩膀,肃声道,“只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咱们的人彻底熟悉那片领域,这样才能做到自由穿梭。”   “传令下去,军营中除后勤人员外全部去这片树林采野菜水果,晚膳前回营!”   见伊祁睿点头,伊祁子翔也就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直接挥手发布命令,看着桌上的沙盘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想不到昀墨你还行军打仗之道,你真是越来越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伊祁睿并没有随着其他将领一起出去,反倒是看着他们相继离开营帐后撩起衣摆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站在伊祁子翔身旁的姬昀墨。   “咳!骁战王高看奴婢了,奴婢只是将平日里学的处世之道用在了上面而已,行军打仗……”轻笑着摇头,姬昀墨认真的看着伊祁睿道,“奴婢可真不懂。”   “即便如此,昀墨也是难遇的聪明女子。”对姬昀墨的话不可置否,伊祁睿轻飘飘的说着悠闲地喝了口茶,“昀墨的这个主意让我们省了不少商讨的时间,多出了许多珍贵的准备时间。皇上,这可应该重赏啊!”   一直在一旁黑着脸表达“朕不爽”的伊祁子翔听到伊祁睿的话虽然很想冷哼但还是认同的点头,对姬昀墨温柔的笑笑:“的确该赏!重赏!骁战王不去准备准备熟悉一下地形吗?”   “本王对那块地域有粗略的印象,晚膳后再去转转就可以了。”挑衅的瞥了眼伊祁子翔,伊祁睿优哉游哉的回应,嘴角挂着淡淡的坏笑。   接收到伊祁睿的视线伊祁子翔只是冷哼了一下没有做过多的回应,伸手握住一旁姬昀墨的手,平板的开口:“既然如此,那骁战王留在这里继续研究作战方法吧!朕要回去歇歇了。”   后来一直没得到机会说话的姬昀墨好笑的看着暗中较劲的两人,眼前浮现出幼时伊祁子翔与伊祁睿的争斗场面,嘴角上扬露出开怀的笑容,没想到十五年后,自己竟然有幸再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平疆王也赶紧休息吧!这几日一直没能好好歇歇。”轻声开口,姬昀墨笑着握了握伊祁子翔的手,两个人都是近三十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孩子气。   “哼!”听到姬昀墨的叮嘱伊祁子翔不爽的冷哼,白了伊祁睿一眼便拉着姬昀墨要走,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边疆的事情一完就赶紧把伊祁睿这个潜在危险赶走。   “多谢昀墨惦念。”得意洋洋的一笑,伊祁睿温柔的看着昀墨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王就去小憩一会儿。”   “骁战王可别错过了晚膳时间,军中不比平日,若是错过了,可就没饭吃了。”看着伊祁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转身掀开帐帘,伊祁子翔咬牙切齿的哼哼,脑子里已经把伊祁睿碎尸万段了。   “本王多谢皇上提醒。” 飘渺的声音从帐外缓缓飘来,带着几分不真实。   “该死的伊祁睿,越来越可恨了!”忿忿的低咒,伊祁子翔猛地侧头不满的看着姬昀墨,“干什么那么向着他?瞧瞧他那副臭得意的样子,真碍眼!”   听到伊祁子翔的抱怨姬昀墨只觉得想笑,那个带领万千士兵驰骋沙场骁勇善战的大祁新皇竟然是这么小心眼的一个人,心眼小的估计都堪比针眼了……   “不许你在心里嘲讽我!”恶狠狠地欺近姬昀墨,伊祁子翔露出阴测测的笑容,“我看最近是我太忙你太闲了。”   “伊祁子翔你要干什么?”听到伊祁子翔阴声怪调的话语姬昀墨当下竖起警惕,一脸戒备的看着对面邪笑的某人,警告道,“你好歹也是大祁的皇帝,不许公报私仇!”   “大祁的皇帝自是不会做公报私仇的事情,显得一国之君太小家子气。”一本正经的回答,伊祁子翔伸手环住姬昀墨纤细的腰肢,将人禁锢在怀里,痞痞的笑着,“可是……”   微微侧头躲过伊祁子翔朝自己耳朵呼出的热气,姬昀墨心中警铃大作,这幅表情的伊祁子翔肚子里肯定没装什么好水!   “可是什么?”   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子翔突然扯动嘴角绽放出俊逸迷人的笑容,让还在提防他的姬昀墨有些脸红。伊祁子翔在姬昀墨愣愣的注视下缓缓低头,最终双唇相接。   “可是我现在不是大祁的一国之君,我只是一个吃了味的普通男子。”   “唔……”   轻声呢喃过后没有给姬昀墨任何反应时间,伊祁子翔收紧手上的力道让怀里的人恩更加贴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满意的看着姬昀墨在自己怀里红透了面颊,媚眼如丝。   这就是朕爱上的人,如此出色迷人……   28、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大祁军队运用姬昀墨提出的作战方法在接下来的这场战役中大获全胜,这一次交锋姬昀墨主动请缨,因为方法是她提出来的,将领们反倒拥护她亲自上阵,只是知道她真是性别的伊祁子翔和伊祁睿就显得有些别扭了。   刀剑无眼,他们既不想姬昀墨冒险上阵却也希望有个对作战方法熟悉的人带兵,最终姬昀墨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受伤两个人才勉强着应了下来。   而事实证明游击战确实好用,祈国士兵只有数十人受伤。拒探子传来消息宣国的将领被气得连连跳脚。这一战因为没有按照常规走让宣国士兵栽了个大跟头,兵力比以往的战役中损伤还要多,本来还是不相上下的对峙两国,如今变成了宣国处于弱势的形态,宣国将领自是又气又急。   反观祈国这边气氛就热闹欢快了,新皇和骁战王的到来给大家接连带来了胜利的喜讯,姬昀墨又在战场上显露了她独特的大将之风,更是给大家平添了几分自信。今晚祈国的将领们决定欢庆一晚,以此来缓解战争紧张感。   伊祁子翔看着兴奋的众人也就随他们去了,他更多思考的是如何犒劳一下身旁的人,这个给大家提出有效作战方式的姬昀墨。   “子翔!他们出去打野味去了,我们要不要也去?”姬昀墨一脸兴奋的掀开帐帘跑了进来,精致的面容上带着雀跃的笑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哦?昀墨是否想亲自给我打些野味来?”将姬昀墨揽进怀里,伊祁子翔不正经的笑着烙下轻吻,满意的看着姬昀墨羞红面颊。   “是伊祁睿也跟着去打了,他说马上入冬了,给我打只狐狸做个手炉。”凉凉的瞥了眼伊祁子翔,姬昀墨晃悠着手轻飘飘的开口,“我本来以为你也会感兴趣的,既然如此,我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   “你给我回来!”咬牙切齿的将人重新禁锢在怀里,伊祁子翔黑了脸,“好啊姬昀墨,你现在还敢给我来激将法了!我……”   “昀墨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该走了!”一个年轻的男声在帐外响起,打断伊祁子翔的话,随后凌乱的脚步声相继停在帐子外面。   好整以暇的对着伊祁子翔挑眉,姬昀墨露出坏坏的笑容,伸手勾住伊祁子翔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喃:“这可真不是我用激将法,既然你不掺和,那我们就走了。”   “来人啊!给朕备马,朕要去打野味!”   恶狠狠的低吼,伊祁子翔直勾勾的瞪着兀自笑的开怀的姬昀墨,猛地出手按住对方的后脑来了个热烈的深吻,看着姬昀墨水蒙蒙的双眼中带着几分妩媚,身下一紧,脑子里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把这个人拆骨入腹。   在外面等待的士兵见皇帝也出来跟着打野味,心中更是痛快,对伊祁子翔的认可也多了几分。当下一些人商量着做个比赛,就当是战场上调试心情。伊祁子翔没有阻止,从大军压境到现在一连三月的战事早已让众人进入了疲怠状态,适当的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伊祁睿在哪里?”脱离了其他人,伊祁子翔抓住姬昀墨的缰绳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哼哼着询问。   “他是最早进来的,我怎么会知道。”看白痴一样白了伊祁子翔一眼,姬昀墨扬声说道,“我们要不要也来个比赛什么的?”   刚想摇头拒绝的伊祁子翔猛地停住,看向姬昀墨的眼中带了几分算计几分狡黠,薄唇上扬露出欢快的弧度。   “输了的人有什么惩罚?”   听到伊祁子翔一本正经的询问姬昀墨平白无故的就打了个寒战,为什么总觉得伊祁子翔脸上的笑那么诡异呢?是自己多想了?   “你说吧!不过可要愿赌服输,某些人可不能耍赖。”   “我什么时候赖过!”不满的反驳,伊祁子翔决定不跟姬昀墨计较这些“小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拍掌道,“不想具体的了,干脆就输了的无条件答应赢了的一件事,不允许有任何反对意见。”   “好!”点头同意,姬昀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跳进了伊祁子翔圈好的圈套里,拉好缰绳侧目看着身旁的人,“出发!”   随着姬昀墨一声下令,伊祁子翔与她同时驾马蹿了出去,两人认真的在林子里寻找猎物,伊祁子翔因为有自己的打算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赢,所以比以往秋猎还要认真。反观姬昀墨倒是没那么认真了,不过因为输的要无条件答应赢的事情,姬昀墨对这个诱惑还是很上心的。   因为天气已经入冬,森林里的动物少之又少,伊祁子翔搜寻了半天也只打到两只兔子,而姬昀墨就更惨了,半天没碰到一个活物。   就在两个人重新聚头打算判定输赢的时候,旁边传来“簌簌”声,伊祁睿骑马带着猎到的雪狐走了过来。   “骁战王真是好运气啊。”眼尖的伊祁子翔马上就看到了伊祁睿马背旁拴着的雪狐,阴声怪调的哼哼,平淡的视线又在伊祁睿脸上晃了晃一圈。   “皇上过奖了。”听到伊祁子翔的话伊祁睿不愠不火的回应,趋马走到姬昀墨身旁,“本王只在一进林子的时候遇到了这只狐狸,再就什么都没碰到了。”   “已经入冬了,天气寒冷动物们都躲起来了。”姬昀墨欣喜的接过伊祁睿递来的雪狐,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一股怜爱之意徒然升起,“还是不要做手炉了,养着吧!”   最后一句“养着吧”是看着伊祁子翔说的,毕竟他才是一宫之主,突然要带进宫个活物,于情于理都要请示一下。   “随你喜欢。”对于姬昀墨的说法伊祁睿只是轻柔的回应,看着认真抚摸雪狐的人,伸出的手本想揉揉那头青丝最终还是做了个伸展运动避开了。   “既然喜欢就带回宫吧!”知道姬昀墨最后一句是对自己说的,伊祁子翔也趋马来到她身边,探过头去看那只因为疼痛恐惧而不安的小狐狸,径自嘟囔着。“倒是个灵物。”   就在三人说话间树林里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姬昀墨又低声哄了小狐狸两句,便抬头看着向她们飞来的老鹰。   “如何?”伊祁子翔等着伊祁睿将密信看完轻声询问。   “宣国那里似乎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将领,低迷的军心得到缓解,大家似乎对那个新来的人很敬重。”用内力震碎密信,伊祁睿平声回答,习惯性的眯了眯眼。   “看来宣国的老大也来了呢!”听到伊祁睿的话伊祁子翔冷哼,漆黑的眸子看向宣国的方向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即便是宣国皇帝亲自上阵,也敌不过我军!这场胜利,祈国拿定了!”   晚上的庆祝会开的很成功,众人欢呼雀跃景象一片祥和。看着伊祁子翔从马上摘下来的那两只兔子,姬昀墨黑着脸认输,表示会遵守之前定好的规矩,答应伊祁子翔一个要求,并且不会以任何理由回绝。   听到了自己一开始设定的说法,伊祁子翔自是乐的开怀,一颗心都放到了姬昀墨身上。大家一直玩到很晚,见天色差不多的时候伊祁子翔做疲惫状与大家告别让姬昀墨扶着自己回了营帐。   不知情的姬昀墨以为伊祁子翔真的累了,毕竟这段时间每日绷着神经,是该好好歇歇。扶着伊祁子翔到床边坐下,又替他褪去外袍洗了布巾递过去。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往后可还有你忙的。”   姬昀墨不疑有他,柔声叮嘱着,服侍着伊祁子翔收拾妥当,转身想走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昀墨可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笑眯眯的抓着姬昀墨坐到床边,伊祁子翔此时就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还是一只随时化狼的狐狸。   “记得,怎么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伊祁子翔,不知道这人怎么又提起这事,莫不成是喝醉了?   “那……”一把将人拽到身下,伊祁子翔双手撑在姬昀墨耳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喃,“我想要你。”   看着伊祁子翔的动作姬昀墨心下就已经明了三分,真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的时候还是没办法保持平常心,嫩滑的面颊瞬间通红,又羞又怒的瞪着身上幽幽笑着的人。   “好啊伊祁子翔!”低声哼哼,姬昀墨想到之前伊祁子翔说奖惩时的样子,当下明白了所有,伸手捏着对方的面颊晃悠着,“合着你早就计划着了!”   “整日看得见摸得着,就是吃不到,我心痒难耐啊!”欣赏着姬昀墨羞涩的表情,伊祁子翔扯动嘴角邪气的笑着,暧昧的对着姬昀墨的耳朵吹气。   “你是越来越不正经了!”承受不了那股难耐的瘙痒,姬昀墨缩了缩脖子,“如今两国对峙,宣国皇帝也亲自披甲上阵,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宣国皇帝来了他们宣国也要修养生息,我自然不急。”不满的撇嘴,伊祁子翔低头噙住姬昀墨喋喋不休的嘴,决计不再给她任何说出反对的话来,“春宵苦短,昀墨还是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   29、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一晚姬昀墨到底还是被伊祁子翔吃干抹净了,除了还不太适应自己作为一个女子承受,其他倒没什么。如愿以偿看到了情动的伊祁子翔,一直到清晨醒来的时候,姬昀墨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与伊祁子翔发生了关系。   看着身旁露出宽厚胸膛的男子,情不自禁想到了昨晚的荒唐,姬昀墨再次红了脸颊,不禁有些懊恼,自从自己作为女子重生之后,就经常红脸。   伊祁子翔清晨醒来的时候则是一副餍足的模样,与自己心爱的人发生关系就是与其他女子不同,全身心都得到了满足,其他人,不过是发泄。想到姬昀墨情动的娇羞模样,伊祁子翔咧着嘴角乐了好几日。   自此之后伊祁子翔与姬昀墨的关系得到了一个飞跃,祈国与宣国的对峙也达到了另一个最高点。   因为宣国皇帝亲自上阵的原因,宣国低迷的气势很快缓解,两军重新交锋。   这场仗一打,又过去了三个月。   眼看着马上接近年关,两国还处于胶着状态,一直淡定自信的伊祁子翔也不免焦急起来。   时近年关,士兵们的斗气就不如之前强烈了,大家都想着回家过年,战事若再不结束,接下来双方都有苦头吃了。   军营中,伊祁子翔等人围着地图与沙盘紧蹙眉头,商讨着如何一举给宣国造成重创取得胜利。一个接着一个方案提出,又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否定。   大家几乎讨论了近一天的时间,情绪都变得急躁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奇攻吧!”同样跟着心烦了一天的姬昀墨猛地站起来,明亮的双眼一一扫过众人,低声道,“里应外合,这样我们的胜算是最大的。”   “这样的确我方获得的胜利是最大的,可是这个方法太危险了。”其中一个将领不赞同的摇头,“在场的都是常年领兵打仗的,这个法子一早便想到过,只是……无论谁去,都太过冒险了。稍有差池,便是有去无回。”   “可诸位想了一天的时间不是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吗?”姬昀墨走到沙盘旁轻声回应,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象征祈国的令旗,“无非就是带一队精英潜伏到宣国的阵营中,谨慎一些应当危险不大。”   “战场不能儿戏。”另一个将领听到姬昀墨的呢喃蹙眉摇头,“即便是精英,被对方发现也只有丧命的份。”   “无非就是需要领兵的人机灵一些,既然如此,我……”   “本王去!”   伊祁睿坚决的声音打断姬昀墨即将出口的话,一时间营帐中所有人惊讶的看着那个一脸平静的骁战王。   “不可。”姬昀墨率先摇头否决,“你在军中威望仅次皇上,祈国还需要你们两个作为先锋带兵杀敌呢!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我在行,我去。”   刚刚因为姬昀墨的劝说而放下心来的众将领听到她后面那句话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些时日的接触他们已经知道骁战王性子倔强办事果断,说一不二,只有这个昀墨可以劝说得动。可是没想到这个昀墨劝说过后竟然主动请缨,大家都知道骁战王看重这个小青年,看来今日的争论又免不了了。   “本王不赞同。”伊祁睿连连摇头,“你也说了军中威望本王仅次于皇上,那么调遣精英的事情本王比你更有权力。而且……本王常年带兵征战沙场,随机应变的能力要比你这个以前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强得多。”   “可这种事情……”   “别再争了。”伊祁子翔挥手打断姬昀墨辩解的话,一双眼紧紧盯着桌上的沙盘,双手不时的在沙盘上方比划着,半晌才开口道,“你们两个人争来争去无非就是要争出个结果,先研究下路线。”   听到伊祁子翔平淡的话语姬昀墨和伊祁睿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其他人也如获大赦,赶忙将注意力放到沙盘上面。   “我方与宣国之间主要就在于几乎是正中的位置有道沟壑,这道沟就如同天然划分的界限一般,造成了我们双方都处于易守难攻的地势。”伊祁子翔伸手指着两国中间深沟淡声说着,“所以每次两方交战,大家都默契的避开这道天然屏障。”   “所以说只要我们其中一人率兵顺利度过沟壑潜进宣国军营即可。”姬昀墨出声总结,一双大眼四处打量着两国周围的地势,即便确定了路线也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我们两军都在这里设下了军防,只要一发现沟壑中有动静无论是什么原因直接射杀,所以……想要避开双方的守卫有一定的困难。”伊祁睿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蹙眉神思的姬昀墨,压低声音缓缓开口,“这方面,昀墨也认同本王比你擅长吧!”   听到伊祁睿的询问姬昀墨只是扬唇微笑,轻飘飘的开口:“骁战王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无非就是不清楚昀墨的实力罢了,这一点,皇上可就清楚多了。”   一直没有参与姬昀墨与伊祁睿争论的伊祁子翔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神色复杂的看了姬昀墨半晌,又看了伊祁睿半晌,闭上眼挥手,淡声道:“王将军麻烦你从所有人当中挑选出一个二十人的精英小队,让他们收整装备在帐外待令。”   “皇上,当真要派人潜入宣国军营吗?这样做……”   伊祁子翔挥手止住另一将领的话,目光灼灼的看着桌上摊开的地图,如今不论是军心还是粮草,都已经不允许再拖延下去了,两国的战争必须速战速决分出胜负!   见伊祁子翔着人去整队,伊祁睿怕他真让姬昀墨去冒险。的确自己不清楚这个女子的任何,她肯定是很有什么出色的能力才会让伊祁子翔这么重她信她。可她终究是女子,还是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不应该跟着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征战沙场。   昀墨,她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子,她有这个资本。   “皇上,本王相信您之所以着本王随您一同来边疆,定是清楚本王的能力,如今这个关键时刻,皇上一定最清楚应当派谁前往。”   “皇上!”   见伊祁睿言语中暗示伊祁子翔,姬昀墨连忙出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去了一定就会出差错伊祁睿做什么一定要去,正面交锋的战场上才更需要他,况且自己这么舍不得伊祁子翔,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行了,又不是什么立大功的事情,你们两个人争起来没完没了。”紧蹙眉头不耐的摆手示意两人都闭嘴,伊祁子翔面色不善的落座,若有所思的看着目光急切看着自己的人,又将视线放到帐内其余的将领身上,缓声开口,“众将军有什么意见?”   一直拿捏不准伊祁子翔心思的将领们听到问题终于被抛到自己身上了,当下又仔细看了看伊祁睿和姬昀墨的表情,又仔细琢磨了一下伊祁子翔的表情。奈何三人竟然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众人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既然各位将军不好开口,那咱们……”伊祁子翔摸了摸下巴,示意伊祁睿和姬昀墨站到自己两边,轻声道,“选人吧!”   几个将军按照伊祁子翔的意思选谁去就站到谁身后,五个将军竟然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悠悠的站好。让姬昀墨气愤的是竟然没一个选她!   “结果出来了。”一副早就知道结果的模样,伊祁子翔轻飘飘的出声,示意将军们可以离开了,随后侧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沉着脸的姬昀墨,“昀墨,无论你多有能力,这些常年打仗的将军们都没有看到你的实力,他们不会拿二十个精英士兵和祈国来做赌注。”   “你一早就知道!”恶狠狠的咬牙,姬昀墨不放心的看了伊祁睿一眼,冷哼,“你若是下令,谁敢说不?”   “你错了。”这次开口的是伊祁睿,他走到姬昀墨身边安抚性的拍拍她肩膀,低声道,“这种事关国家的大事,即便是皇上下令这些将领也还是会提出意见的。”   “可是……”   “好了,我去收拾装备,等待我胜利的消息吧!”轻笑着打断姬昀墨的话,伊祁睿转头看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伊祁子翔,道,“我会派人去烧了宣国的粮草,然后打乱他们的布置,所有事情都做好后我会燃狼烟。随后我会打着令旗从宣国军营中冲出来,与你里应外合。”   听到伊祁睿的话伊祁子翔点了点头,沉声道:“多加小心!”   看着伊祁睿轻笑着走出营帐,姬昀墨猛地冲上去一把揪住伊祁子翔的衣襟,咬牙切齿的喝道:“伊祁子翔!你明知道正面交锋的时候更需要他!”   “可我没办法让你涉险。”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哼着反驳,伊祁子翔只是直直的看着姬昀墨,双手搭上她的双肩,哑声道,“我不想再尝一遍失去你的滋味。”   短暂的沉默,姬昀墨轻叹着环住伊祁子翔,拍了拍他的脊背仰头在伊祁子翔嘴角烙下一吻,柔声道:“我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危险的。我去送送伊祁睿……”   看着姬昀墨离去的纤细背影,伊祁子翔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一向可以统观大局冷静分析的伊祁子翔,为了姬昀墨做出了自私的举动。   姬昀墨……   30、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出了营帐,姬昀墨直奔着伊祁睿整队的方向走去,看着那个在火把照耀下俊朗阳刚的男子,心中微微刺痛。   “骁战王!”   出声轻唤,姬昀墨快速走到伊祁睿身边,欲言又止的看着对自己微笑的男子,这样一个出色迷人的王爷,自己何德何能……   “昀墨来送本王?”   看到姬昀墨眼底的担心伊祁睿心中一暖,挥手让二十人先走,自己牵着马与姬昀墨慢慢走着。打量着身旁这个一直低着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女子,伊祁睿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停下脚步将踟蹰不定的姬昀墨揽进怀里,闻着鼻息间游走的淡淡清香,伊祁睿不禁紧了紧手臂,压低嗓音道:“你这个人身上有太多让我疑惑的地方,比如你的名字,比如皇上对你的态度,比如你擅长行军打仗,比如你会功夫。如果我安然无恙的回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安静的听着伊祁睿在自己耳边呢喃,每听到他说一个比如,心就跟着紧一下,直到听完所有,才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如果骁战王保证平安无事的回来,昀墨会给你一个交代。”轻声回应,姬昀墨缓缓伸出手环住伊祁睿。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将姬昀墨推离自己,伊祁睿无声的在她耳边呢喃,随后翻身上马对着姬昀墨露出温和的笑容,刺的姬昀墨几乎睁不开眼,“等我回来!”   目送着伊祁睿快马加鞭的离去,姬昀墨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方才伊祁睿贴着的耳垂,复杂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直到看不到马蹄扬起的尘土时才转身朝伊祁子翔的营帐走去。   回到营帐后见伊祁子翔已经在穿战甲了,姬昀墨没有做声上前帮忙,一点一点理平战甲,姬昀墨知道这场战役是这次祈宣两国最后的一场战役,而祈国,只能赢不能输!   理好伊祁子翔的战甲后姬昀墨从身后环住他,将头凑到对方耳边低喃:“我随你一起,生死同在!”   原本还想开口让姬昀墨放弃的伊祁子翔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握紧姬昀墨环着自己的手,转身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伊祁子翔从姬昀墨的眼中看到了强烈的执着,心中一动低头吻住她的双唇,细细舔舐。   这一刻伊祁子翔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爱姬昀墨了。这个人或许平时佷执拗,但是她懂自己,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优势弱点,她了解自己心里的负担。有姬昀墨在身边,自己永远不会觉得疲惫,不会觉得孤无所依。   “穿套战甲。”   “不用。”轻轻摇头,姬昀墨羞红着脸颊看向伊祁子翔,“你知道我的功夫,战甲反倒是累赘。”   片刻的沉默,伊祁子翔直接拉着姬昀墨朝营外走去,看着早已等在那里的将令士兵们,两人相握的手同时用力。   “这场战役将是祈宣两国的最后一场战役,朕知晓大家都盼着回家团圆过年。今晚我们奋力一战,取得胜利后便整顿返京!”伊祁子翔用内力将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随后看着众人兴奋雀跃的表情,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现在我们就等待骁战王给我们的信号,狼烟起,便进攻!”   听到整齐的回应,伊祁子翔示意一旁的士兵给姬昀墨牵匹马来,同时分了一些人在姬昀墨手下,并再三叮嘱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姬昀墨的命令,不得反抗。   所有部署都安置好后,祈国军营的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宣国军营的方向,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信息。   终于在众人忐忑的等待中看到了宣国军营中缓缓上升的狼烟,就在大家思考见到的是否属实时宣国军营一角突然火光冲天。伊祁子翔与姬昀墨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同时下令进攻。   伊祁子翔与几个将军还有姬昀墨打头阵,率领着祈国军队直冲向宣国军营,对方虽然很快出来迎战,却明显兵力减少。   一直打到两国军营中间的沟壑处,姬昀墨还没有看到之前说好的伊祁睿打出的令旗,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领着身后的士兵杀过沟壑后姬昀墨不容反驳的将指挥权交到副将手里,不顾副将阻拦趋马直冲宣国军营。   一路快马加鞭,姬昀墨看着远处熊熊的火光,想着无论如何伊祁睿也不能出事。作战方法是自己提出来的,原本潜进宣国的应该是自己,却因为伊祁子翔和伊祁睿担心自己而换成了伊祁睿。自己本就无法回应伊祁睿的感情,如今若是再让他为了自己遭遇不测,这辈子,自己恐怕都还不清这份债了。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顾忌阻碍,姬昀墨挑着偏僻的小道一路杀进宣国的阵营,看着宣国将领在内有序的组织着士兵或救火或上阵,没有任何慌乱的表现让姬昀墨对那人投去敬佩的一瞥。   随后姬昀墨在粮草着火的角落处看到了奋力杀敌的伊祁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落了单,但面对重重包围的士兵身上的威严仍带着让人退却的压迫。   锁定目标姬昀墨连忙趋马奔了过去,眼看着接近了包围圈姬昀墨一声清啸分散了那些士兵的注意力,在与伊祁睿交换了视线后两人同时出手,姬昀墨更是不管不顾的驾马冲进包围圈,攥住伊祁睿的手拉他上马调转方向欲杀出重围。   “昀墨你怎么来了?”伊祁睿接过缰绳急声询问,虽然对姬昀墨独闯地方军营感到担忧,但更多的是在围困时见到她的欣喜与欣慰。   “不小心冲的过头进了宣国军营,没想到正好看到我大祁堂堂骁战王被一群手机小卒围攻啊!”高声回应,姬昀墨灵巧的转动手中佩剑,将对两人离去造成阻碍的人通通斩杀。   “那本王还真是丢脸!”接收到姬昀墨抽空朝自己递来的戏谑视线,伊祁睿轻笑着低喃,佩剑用力抽打马屁,加快速度。   “骁战王大可放心,昀墨不会四处去说的!”听到伊祁睿轻飘飘的呢喃姬昀墨失笑,卸了力道将身子靠在伊祁睿怀中,此时两人已经摆脱了宣国士兵的纠缠,快马加鞭与祈国军队汇合。   “昀墨可还记得之前答应本王的话?”伊祁睿飘渺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显得不真实,却让姬昀墨的心紧了紧,“虽然让昀墨看到了本王被围攻的糗态,但本王也算是安然无恙吧?”   无奈的轻叹,姬昀墨仗着伊祁睿在自己身后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伊祁睿与伊祁子翔不愧是兄弟,某些事情上固执的很。   “骁战王是怎么认为昀墨身份的呢?”将问题反抛给伊祁睿,姬昀墨决定以进为退,无论伊祁睿的回答是什么,自己都已经打好主意顺着他的想法往下说了。   “本王并不确定。”以为姬昀墨打算跟自己坦诚的伊祁睿并没有想太多,轻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是认识姬昀墨的吧?”   第一次从清醒的伊祁睿的口中完完全全听到自己的名字,姬昀墨不禁颤抖了一下,如今的情势自己果然听不得除伊祁子翔以外的人称呼自己原先的名字。就连南羽,也一直是“昀墨,昀墨”这样称呼自己。   察觉到姬昀墨身体的变化,伊祁睿以为是自己说对了,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低喃:“果然是这样吗?”   听到伊祁睿的说法时姬昀墨就已经打算把当初忽悠伊祁子翔的那番说辞拿出来忽悠伊祁睿了,反正伊祁睿对以前的自己了解并没有伊祁子翔了解的那么彻底,自己怎么说怎么算。   于是……姬昀墨将那日应付伊祁子翔的话原封不动的对伊祁睿说了一遍。听到伊祁睿轻微的叹息时,姬昀墨知道自己成功了,身后的这人信了。   “昀墨这番,难道不怕皇上是拿你当替身吗?”伊祁睿出神的看着姬昀墨纤细的脊背,不知道这样一幅瘦弱的身躯,是怎么背负这么深沉的秘密的。   轻笑摇头,姬昀墨自信的开口:“我相信子翔!况且……”   还想说什么的姬昀墨突然噤声,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战场,人群中,伊祁子翔似乎陷入了苦战。   顺着姬昀墨的视线看去,伊祁睿敏锐的察觉到怀里的人肌肉绷紧,做出随时窜出去的准备。心中微微刺痛,泛起了苦涩。自己真的永远都比伊祁子翔晚一步吗?   “你要过去?与皇上交战的那人是宣国的皇帝,他们两人不相上下。”   刚想要纵身跃下马的姬昀墨听到伊祁睿的话止住动作,回过头认真的与他对视,轻声道:“上战场前,我答应过他生死与共。或许我去了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我要保证自己一直在他身边。”   见姬昀墨转身欲起,伊祁睿一把抓住她的手,飘渺的声音如同喃喃自语一般,“我……就不行吗?”   轻轻挣脱伊祁睿的手,姬昀墨转头对伊祁睿愧疚的笑笑,又重新看向奋战的伊祁子翔,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此生,只能是他!”   31、句有可削,足见其疏   祈国与宣国的战事最终在靖晟元年年关的时候以祈国获胜而结束。宣国在此次战役中虽算不上损失惨重,但也可以说是吃了大亏,即便是后来宣国的国君亲自上阵,挽回些局面,伊祁子翔也让宣国人深切的体会到了祈国的强大。   战役结束,伊祁子翔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踏上返京路途。骁战王伊祁睿以到封地上任赶在年关处理事情为由没有跟随大军返京,而是带着亲信朝自己的封地赶路。   这小半年的战事伊祁子翔彻底的虏获了士兵的信任尊敬,现在军中流传最多的就是关于伊祁子翔的说法,大家一提到自己的国君,无不显露自豪神色,夸夸其谈着伊祁子翔的骁勇善战。   姬昀墨因为那两次提议以及孤身给伊祁睿解围并且帮助苦战的伊祁子翔几件事也在军中名声大噪,当兵的人本就性子直爽,又是喜欢强者。每次见到姬昀墨的时候都是称兄道弟的寒暄,甚至亲昵的勾肩搭背,这样亲近的举动既然姬昀墨受宠若惊也让她有些吃不消,毕竟是女子纤细的身子,禁不住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推搡。   大家见姬昀墨的身子看着总是那么瘦弱,彼此聊天时免不了拿这个做话题,自从姬昀墨与他们熟络起来,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姬昀墨提出要好好犒劳一下她那个瘦弱的小身板了……   大军就在这样欢快兴奋地气氛中回到了京都,看着城外里三层外三层迎接的人群,那些每日在战场上舔着刀口过日子的人们无不露出自豪的神情。因为他们身为祈国子民而自豪,因为他们有这样强悍的国君而自豪。   自从要接近京都后伊祁子翔就不让姬昀墨再在外面露面了,两人同坐在马车里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声一点点向皇宫行驶。   进了皇宫后伊祁子翔仍旧拴着姬昀墨没让她回灵薇那里,直接拉着她去了御用的浴池,两人一起洗了个鸳鸯浴。当然期间就难免一番温存,看着水氲中姬昀墨含羞带媚的样子,要不是一会儿还要姬昀墨出席宴会,伊祁子翔一定再好好品尝一番让自己食髓知味的美人。   饶是伊祁子翔有所顾忌,两人从浴池中出来的时候姬昀墨也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嗔怒的看着身旁笑的一脸邪气的伊祁子翔,姬昀墨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惩罚一下这个不老实的人。   还没等姬昀墨在心里思量具体要如何咬,她的注意力就全部被拿着衣衫进门的宫女给吸引住了,看着在自己面前展开的华丽服饰,姬昀墨有些傻眼,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带微笑的伊祁子翔。   “这是给你的衣服。”拉过人轻柔的亲吻,伊祁子翔亲自拿过小宫女手上的衣物给姬昀墨穿戴起来,“一会儿我要当着众人的面封你为妃。”   “子翔……”听到伊祁子翔在自己耳边的低喃,姬昀墨有一些慌乱,她没想到伊祁子翔竟然会这么快就给自己名分,她还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   这样一个如同炸雷般的消息公布出来,前朝的反应自己要怎么面对,后宫的反应自己又要怎么面对……   “放心!”似是察觉到了姬昀墨的不安,伊祁子翔轻柔的替她系好盘扣将人揽进怀里,低声道,“前朝的那些将军都已经被你收买了,至于文官……他们巴不得朕多纳些妃子。”   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伊祁子翔,姬昀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要如何开口?说自己最担心的实际是当今的德妃曾经的太子妃?   没有给姬昀墨太多挣扎的时间,伊祁子翔在宫人的服饰下穿戴好,便拉着姬昀墨朝举办宴会的御花园走去。期间伊祁子翔的嘴角一直噙着柔和的笑容,因为他马上就要当着全天下的面承认姬昀墨的身份,姬昀墨,马上就要名正言顺的属于自己了!   如同姬昀墨所料,当她与伊祁子翔一同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自己,考究的视线,惊讶的视线,怨恨的视线……   没有理会众人的视线,伊祁子翔拉着姬昀墨坐上上座,理所当然的接受着群臣的行礼。   “今日为庆祝我大祁胜利,宣国答应五年内不再进犯,朕特在此设宴。众爱卿不必拘束,大家尽管吃喝!”挥手免了众臣的礼,伊祁子翔当着几十双眼睛将姬昀墨揽在怀里,轻笑着开口,“宴会开始之前,朕要宣布一件事。”   随着伊祁子翔的话音消失,御花园中陷入了深深地沉寂,唯一能听到的便是冬日的寒风。   “小宫女昀墨此次边疆之行救驾有功,为我大祁取胜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朕特封为才人,入住宜兰宫!”   圣旨一出,满园皆惊。   随同伊祁子翔一同前往边疆的将军们惊讶一直相处的青年竟然是个如花的女子,想到姬昀墨在边疆的作为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欣赏。一个女子在边疆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没有怨言不说还很聪慧,帮着皇上解决了不少事情,如此才女,不可多得。   园中文官的反应当真如同伊祁子翔所说,除了一开始惊讶姬昀墨竟然会跟去边疆以外,再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反正身为一国之君,就是应当充实后宫以保证子嗣传代。   剩下的便是后宫属于伊祁子翔的那几个女人了,当中属德妃的反应最大,原本就带着些许怨恨的脸听到伊祁子翔的话后当下变得阴冷,看向姬昀墨的视线也恨不得一副把她抽筋扒皮的样子。   随同伊祁子翔坐在上位的姬昀墨清楚的将所有人反应收入眼中,无可奈何的轻叹,好在前朝的大臣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然对子翔的皇位造成影响就不好了。   至于那个德妃……姬昀墨冷冷的扫视过去,满意的看着德妃因为自己的视线而瑟缩了一下,一丝冷笑不可察觉的爬上面颊,自己还怕了她不成?   不过是个想法外露的女子,自己身为倌馆的老鸨,对付这种女子的手段,还是应有尽有的……   猛地,一个存在感强烈的视线射到姬昀墨身上,让出神的姬昀墨一惊。顺着视线看去,却看到德妃身旁的大皇子伊祁傲云。   当姬昀墨看清伊祁傲云眼里复杂的神色时不禁一愣,那样深邃的视线让姬昀墨有一种面前这个孩子并不是五岁的错觉。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有怨恨,有不甘还有释然有欣羡,让姬昀墨无法摸清此时伊祁傲云的想法。   “亏得哀家还以为昀墨这小丫头是得了天花,担忧了许久,原来是跟着皇上到边疆去了。”太后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姬昀墨的沉思,清淡的话语让她平白打了个寒战,“皇上带兵刚走,灵薇便放出消息说昀墨得了天花,于情于理,这都算是欺君吧?”   正在忿忿的德妃听到太后的话顿时欣喜,本以为她是向着昀墨那个小贱人的,如今看来是当时自己把情形想的太坏了。   “这都是儿臣的意思,母后就不要计较了。”伊祁子翔将视线放到太后身上,轻笑着开口,“原本想带个人去照顾朕平日的起居,不想声张。没想到昀墨这般能干,实在是让儿臣刮目相看。”   “即便如此……皇上要连哀家也一起隐瞒吗?”听到伊祁子翔的话太后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沫,浅啜了一口,“哀家挺喜欢昀墨这小丫头的,一听说她得了天花,担忧的两日没睡好觉。”   “让母后心忧是朕的过失。”伊祁子翔若有所思的看了太后一眼,伸手招来下人,吩咐道,“拿些补品给太后送去。”   “皇上有心了。”丝毫不在意伊祁子翔给自己的东西,太后不咸不淡的应和,放下茶杯看向一旁的姬昀墨,见对方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当下轻笑招手,“昀墨这丫头跟着大军走了快半年了,坐过来哀家好好看看,瘦了吧?”   原本正在担忧太后会不会为难伊祁子翔的姬昀墨听到这话当下一愣,感觉到伊祁子翔暗中推搡的动作连忙起身乖巧的走到太后身旁,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回太后,昀墨……好像没瘦。”   “呵呵!那是你自己平日不注意。”拉住姬昀墨的手,太后慈祥的笑着,细细端详着这个半年不见又漂亮了几分的女子,淡淡的视线在德妃身上一扫而过,“没想到昀墨还懂这些行军打仗的事,听皇上说帮了他不少。这皇上身边啊,缺的就是这样德才兼备的人为他分忧,德妃,你说是也不是?”   已经被太后态度完全弄晕的德妃听到太后提起自己,连忙点头应是,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太后说的是什么,当下看着姬昀墨的视线更加阴冷,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绞坏。   “哀家一早便看着你这小丫头有眼缘,今日更是证明哀家没看错。不过日后,可不许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拍拍姬昀墨的手,太后严肃的说着,随后又露出笑容,低声道,“最起码要告诉哀家一声。”   “额,太后……”姬昀墨有些惊讶的看着太后,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后宫最大的女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皇上,昀墨立了这么大功勋,只封为才人是不是位子低了些?”没有回应姬昀墨,太后突然出声询问,御花园中又是一片寂静。   32、字不得减,乃知其密   所谓一语惊人,应该就是这样了。姬昀墨静静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太后,做着如是的想法。   “母后以为什么位置更好?”欣赏够了其他人五颜六色的表情,伊祁子翔悠悠然开口,不急不缓的喝着茶,还顺带递给姬昀墨一个安心的眼神。   “封个美人比较合适。”   太后淡然的语气让德妃当下白了脸,看向姬昀墨的眼中的恨意更加明显,明明是个什么都不算的婢子,竟然一跃成为四品官阶的美人!   “母后,这样恐怕会让德妃还有昭仪、淑仪心有不平啊!”听到太后的回答,伊祁子翔故作为难的蹙起眉头,惋惜的眼神递到德妃那里。   “昀墨为我大祁做出如此贡献,又对皇上你有救命之恩,哀家想……德妃和昭仪不会是那么不识大体的女子。”低沉平缓的说着,太后求证一般的看向不远处一直箴默不语的三个妃子,温声道,“你们说是吧?”   “臣妾恭喜皇上纳得贤妃,以为皇上分忧!”   三个妃子以德妃为首,听到太后问话纷纷起身行礼回应,低垂的头隐藏了心中的情绪。   “哈哈!朕的嫔妃们真是让朕欣慰啊!”伊祁子翔大笑着拿起酒杯一口饮尽,随后起身一双深邃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肃声道,“既然如此,朕特封宫女昀墨为昀美人,赐居宜安宫。”   皇令一出,静寂的御花园再次响起簌簌的议论声,只因为伊祁子翔口中的宜安宫恰好是整个后宫位置最好的一处别院,里面包含了可供夏日纳凉的石寒阁,还有冬日取暖的暖玉阁。宜安宫是建宫以来每个妃子都向往的地方,如今被伊祁子翔这般轻易的许给了昀墨,自是会引起大臣们的讨论。   一场宴席下来,姬昀墨已经被德妃用眼神虐杀了无数次,无声对伊祁子翔投去抱怨无数次,最终在对方一句“昀美人随军赶路许久也累了,便去休息吧!”得以退席。   “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息,走在回灵薇院子的路上,姬昀墨一个头简直变成了两个大。她可以不在乎前朝臣子们的各种诡异反应,可以不在意德妃那充满怨恨的视线,可是……她没办法不在意太后突如其来的关怀与亲近。   她清楚的知道当今太后的精明,也清楚的知道,太后三番两次的当着大家的面对自己示好并不若子翔对“昀墨”这个名字的反应。现在能看出来的只有太后拿自己提点张扬惯了的德妃呢!   怕就怕太后还有什么心思是自己目前没弄明白的,要是不知不觉中当了“枪”,自己岂不是死的太过冤枉了些?   “昀、墨,原来你与父皇真的是关、系、匪、浅!”伊祁傲云清冷的嗓音在前方响起,幼年特有的稚嫩被隐藏在话语的阴沉中,看向姬昀墨的眼也带了几分挣扎。   “呃……奴婢见过大皇子,大皇子安好。”   正在出神的姬昀墨被伊祁傲云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拱手行礼,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快点把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打发了。每次看到这孩子,自己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蔓延。   “你都已经是昀美人了,还自称奴婢么?”夜色中姬昀墨的一双水眸熠熠闪亮,看的伊祁傲云一阵恍惚,心中的念想就这样脱口而出,“你若不是父皇的女人,我一定娶你为妻。”   “大……皇子?”伊祁傲云的话让姬昀墨傻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仅五岁的孩子,微微扬高了音调,“我比你大十岁!”   “那又如何?”撇给姬昀墨一个不屑的眼神,伊祁傲云迈步悠悠走到她身边站定,叹息一般低喃,“只可惜……你是父皇的女人。”   目瞪口呆的目送着伊祁傲云离去,姬昀墨瘦弱的小身板在夜风中晃了三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道疯了!”。   “那孩子吓到你了?”南羽轻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随后柔软有力的手臂将姬昀墨环在怀里,“今晚,你如愿以偿了。”   “南羽!”   稍稍放松劳累的身子,姬昀墨深吸了口气后示意南羽跟着自己到以往聚合的院子,两个人在假山上坐了下来。   “不高兴?”与姬昀墨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南羽自是感受到了对方的低落,轻不可闻得叹息,如同曾经的每次一样将人揽进怀里,一手绕过姬昀墨的脖颈附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上,柔声道,“让我们来做猜谜吧?”   “我猜……女子一定是我的劫数。”微微扬起嘴角,姬昀墨轻声呢喃。   “唔,我猜……你一定会幸福。”凝神注视着姬昀墨俊俏的侧脸,南羽哑着嗓子祝愿。   “我猜……怨憎会,爱别离。”拿下南羽挡在自己眼前的手,姬昀墨转头低笑,一字一顿道,“南羽,我会再次欠你人情。”   之后两个人再没有了交谈,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直到月朗星稀,让南羽回去之后姬昀墨快速朝灵薇的院子走去,再不过去宜安宫,自己恐怕要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女子们拿着做文章了。   站到那个住了五年的院落前,心中突然涌出了时过境迁的感叹,曾经自己不满宫女等级制度而在院子里抱怨的场景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不禁扬起嘴角,如今自己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宫女了呢!   “回来了怎么不进来?”灵薇温润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唤回了姬昀墨游走的思绪,“站在门口看什么呢?”   “薇姨!”扬声呼唤,姬昀墨快步朝站在房门口的那个女子走去,面对灵薇看向自己的真诚目光,姬昀墨心头涌上一股愧疚,声音也跟着轻了下来,“我回来了。”   灵薇抓着姬昀墨的胳膊把她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确定没受伤才将人放开,一面动作轻柔的理着对方的衣襟一面轻声道:“没受伤就好,当时接到皇上传达的旨意我都要吓死了,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跟着去边疆战场那么危险地地方。不过……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有些本事。”   “薇姨我……”   “行啦,其他的也不用多说。”灵薇慈祥的拍了拍昀墨的头,拉着人进了屋子,“现在被封了美人原来那些东西我想你也没有要带走的了,皇上都会给你准备新的。”   “恩!我就是来看看薇姨。”姬昀墨挨着灵薇坐下,眼睛不自觉的瞟向平日里住的床铺,心头涌出不舍,“日后薇姨要照顾好自己。”   “呵呵!你这丫头!”听到姬昀墨的话灵薇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柔滑的面颊,柔声道,“薇姨这么大个人了,倒是你,住到宜安宫里也没个体己的人,莫不要再想以往那样毛楞了。”   “恩!昀墨记下了,薇姨放心吧!”笑着点头,姬昀墨觉得自己能遇到灵薇是自己修来的福气,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中能有这样一个人认真的提点自己,关心自己。   “另外……”灵薇顿了顿,警惕的视线朝门外瞟了下,随即压低声音道,“不要去招惹德妃。”   有些惊讶的看着灵薇,下意识的点头,姬昀墨对灵薇这么直白的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虽然此刻外面确实没人,难道不怕被暗卫什么的听到吗?   “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叮嘱你了。五年足矣让我了解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会把问题处理的很好。”拉着姬昀墨起身,灵薇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又要有传言了。”   “恩!那有时间我再来看薇姨。”对着灵薇深深鞠了一躬,姬昀墨朝门口走去。   已经可以证实灵薇是伊祁子翔的人了,自己跟着子翔去边疆,子翔让灵薇帮忙撒谎作掩护,刚才又那么不避讳的提点自己。只有伊祁子翔的人,如今才会不怕被人找麻烦,何况灵薇本身的地位也不低……这样也能说明当时伊祁子翔有危险时,灵薇会暗示自己的举动了。   “呦!昀墨这是要走了?”正朝灵薇院落走来的书兰见到要离开的姬昀墨出声道,“还好我这个时间过来了。”   “兰姨!”姬昀墨扬唇轻笑,调侃道,“兰姨要是想昀墨了,也可以去看昀墨嘛!”   “哼!你这个鬼丫头,今日之后再看你哪有现在这么放松?”白了一眼姬昀墨,书兰快步走到她身边,如同刚刚灵薇打量姬昀墨一般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头,“行,去趟边疆没瘦反而胖了些。”   “嘿嘿!边疆又没我什么事,比在宫里还悠闲呢!”姬昀墨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这个丫头,都已经是美人了还这样没个正经!”好笑的拍拍姬昀墨的头,书兰看向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感叹,语重心长的开口,“日后当了妃子别再这样了,若是被人抓到了把柄,可不是闹着玩的。”   “恩!昀墨记下了,多谢兰姨!”笑着用力点头,姬昀墨上前抱了抱书兰。不论书兰到底是哪方的人,此时此刻她在关心自己就够了。   “还有啊!”一本正经的书兰突然笑开,捏了捏姬昀墨的脸颊,扬声道,“日后也别忘了帮衬一下你薇姨和兰姨啊!”   33、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辞别了灵薇和书兰,姬昀墨急忙朝宜安宫走去,再过一会儿宴会就要结束了,到时候让其他人看到她这个本应该去休息的人还在宫里四处晃悠,恐怕就会被人到伊祁子翔面前狠狠地参上一通。   无奈的撇了撇嘴,姬昀墨又加快了些脚底速度,所以说……后宫的女人不好做啊!后宫的妃子……更不好做啊!   一路脚底生风一样走到宜安宫,还没等姬昀墨好好地喘口气就听到耳边炸雷一般响起齐刷刷的请安声。   “奴婢(奴才)见过美人,美人万福!”   原本姬昀墨正在盘算着一会儿进了院门口之后要怎么跟这些宫女太监相处,怎样能在当下就弄清楚她们都是谁的人,好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结果说什么也没想到脚还没踏过门槛呢,院子里就突然传来请安的声音,让专注思考的姬昀墨当下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院内恭迎自己的宫女太监。   待一一看过之后,姬昀墨微微扬起了嘴角。看来平日人际脉络广也没什么不好嘛!现在院内一共五个人,有三个自己都认识,剩下那两个还有一个看着眼熟,这样一来可就省了不少事。   即便他们有自己的主子,但之前的接触也会多少让他们了解自己一些,自己对他们也有些印象,最起码,自己不会完全被动,他们也不会像针对陌生人一样毫无顾忌的针对自己了!   “老天,您还是很厚待我的嘛!”   心里低笑着感叹,姬昀墨抬头看了看繁星遍布的夜空,摆出柔和的笑脸走进院子。   “快起来吧!你们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吓了我一跳!”嗔怒的看过去,姬昀墨作势去扶他们起来,嘴里依旧念念有词着,“大家都是熟人,没人的时候不要整这套了。”   “美人,礼不可废。”那个姬昀墨看着眼生的小宫女突然细声开口,惹来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哦?”听到小宫女的话姬昀墨挑眉轻笑,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你叫什么?”   “回美人,奴婢叫之桃。”   “之桃……”轻声呢喃着,姬昀墨点了点头,“日后你侍候我的起居吧!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挥手遣散了其他人,姬昀墨揉着太阳穴朝寝室走去,心里第一次起了矛盾之意。后宫这样纷乱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爱伊祁子翔这是毋庸置疑的,之前也知道他日后会是后宫佳丽三千,不会独宠某一人。可是……   姬昀墨自嘲又苦涩的笑笑,可是真的走到了这步的时候,自己仍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爱伊祁子翔爱了二十年,怎么舍得让其他女子与自己一起分享他?   而且,自己真的要与那群女人斗智斗勇,只为了争得伊祁子翔?调.教人的方法自己有的是,可是大家为了一个注定要妻妾成群的人每日彼此算计,是否太过可悲了些?   “美人,尚食局的婉筠求见。”轻巧的敲门声响起,之桃细小的声音传来。   “婉筠?”皱起眉头,姬昀墨有些疑惑的看着门口,“让她进来。”   “奴婢见过美人,美人万福。”婉筠在之桃的带领下站到姬昀墨面前,弯腰行礼。   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姬昀墨挥手遣退了之桃,待房间中只剩下她与婉筠的时候连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婉筠来找我何事?”倒了杯茶递给婉筠,姬昀墨恢复了往日嬉笑的模样,只是看向对方的眼中隐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感叹。   “昀墨。”婉筠低声轻唤,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笑的温和的人,顿了顿继续开口,“我要过来做你的宫女。”   婉筠平淡的一句话成功让姬昀墨傻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一副不知道她说什么的模样,直到确定婉筠没有再跟自己开玩笑的时候,姬昀墨板起了面孔。   “婉筠这是何意?”   “昀墨可信我?”没有回答姬昀墨的问题,婉筠直直的看着身旁已经微蹙眉头的人,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婉筠你是尚食局的宫女,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提升,为什么要突然跑过来做我的宫女?你知不知道……”   “我只问……”婉筠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姬昀墨的絮叨,眼神迫切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信不信我?”   婉筠的眼中仿佛带了几分强大的气场,像是伊祁子翔那样的君主的强势,姬昀墨下意识的点头,随后一个激灵诧异的看着这个当初自己因为她的声音与南羽相似而主动接近的女子。   全身由内而外的散发冷气,几乎要让她战栗起来,是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的人太天真了吗?认为小孩子就不会有多深的城府,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察觉到婉筠的另一面……   看到姬昀墨点头,婉筠的面色柔和下来,握住姬昀墨放在双腿上的手,轻声道:“既然如此,就让我留下来吧!尚食局、尚宫局那里文内人和灵薇尚宫都会同意的!”   张了张嘴,姬昀墨想问些问题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很快婉筠再次抢了话头。   “昀墨,后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德妃是个善妒的女子,偏偏现在她还把你视作眼中钉,我怕你被她使计害了去,我在你身边你也好有个商量体己的人。”   听着在耳畔缓缓流过的婉筠轻柔的嗓音,震惊中的姬昀墨缓缓回神,却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心里也有些胀。她……从来都没想到婉筠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步,就在刚刚,她还以为婉筠是借着与自己的交情到自己身边监视自己……   将姬昀墨所有的反应看在眼里,婉筠轻不可闻的叹息,起身走到姬昀墨面前伸手将人圈住,纤纤素手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脊背。   “你啊!虽然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但是真碰上别人使计害你的时候你就看不出来了。”满是宠溺的揉揉姬昀墨柔软的秀发,婉筠轻笑着扬起嘴角,复又想起什么一般蹙起眉头,“德妃本就善妒,现下她的娘家在朝中势力强大,就算皇上爱你而且有心治她,也要再三思量不会一下子将事做绝,因此……有些时候,皇上可能并不能互你周全。昀墨,你懂吗?”   听着婉筠把之后的情势发展与利弊清清楚楚的摊开,姬昀墨苦涩的扬了扬唇角。这样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她又怎么不会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会避免去想去探究,才会想就这样做一个什么都看不懂得傻瓜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可是昀墨我看不了你受委屈。”婉筠稍稍拉开两人距离,力道不大不小的捏了捏姬昀墨粉嫩的面颊,认真而温柔的说道,“你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我从来不求什么只想平静的度过此生。可是……我做不到冷眼旁观你一步步走到漩涡中心,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孤军奋战。”   “婉筠!”   终于忍不住起身与婉筠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姬昀墨很丢脸的红了眼眶,面前这个小女孩总是有这样的魔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攻占自己的心,让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感动的想要痛哭流涕。   没错,直到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在这个皇宫深院中是孤身一人,即便有懂自己的南羽在旁支持,但他毕竟不能总在宫里出现。虽然伊祁子翔爱自己,但他有作为君主的难处。想要在宫里自保,还要靠自己。就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才会悲从心起,让自己陷入迷茫。   她是爱伊祁子翔没错,是爱到了骨子里没错。可是……即便再爱,她也不想与其他人分享这个她爱了两世的男子,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想与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是这样……我就耽误了婉筠你啊!”有些愧疚的看着婉筠,内心又是一阵感动。   “进入皇宫的女子,还何来耽误的一说呢?”婉筠好笑的伸手点了点姬昀墨的额头,随后自然而然的示意对方赶紧脱下依旧带着些许凉气的外袍,“能换得这样一个结局,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以后……”   “以后就由我负责你的饮食起居。”抬头对姬昀墨安抚的笑笑,婉筠将姬昀墨的外袍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又将水盆上的布巾浸湿递给她,“对了,为了不出任何差错,一会儿你还是和皇上说一声比较好。”   “我知道。”恢复了往日调皮的模样,姬昀墨接过布巾仔细的擦了擦手,低声道,“内务府分给我的这五个宫人,三个宫女两个太监,其中只有那个叫之桃的宫女我看着眼生,其他的都是见过的。”   “那就重用那个之桃喽?”对姬昀墨嬉笑的眨了眨眼,婉筠有意无意的看了眼窗外,“眼熟的人反倒麻烦。”   认同的连连点头,姬昀墨对着婉筠甜甜一笑,蹭到对方身旁道:“果然知我者,婉筠也啊!”   看着姬昀墨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婉筠也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刚想说点什么调侃一下她就听着门外响起之前那个小宫女轻柔的汇报。   “昀美人,皇上来了。”   34、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之桃轻柔的汇报声让姬昀墨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仿佛她刚刚在做什么恶作剧一般,下意识的去看身旁的婉筠,却见对方撇给自己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悄然离开了。   还没等姬昀墨对婉筠的行为作出什么感叹的时候,半掩的房门被伊祁子翔缓缓推开,后者带着醉醺醺的笑容迈着方步走了进来,有些发直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姬昀墨,眼里带着浓浓的缱绻。   看着不仅没了往日气势走路还有些摇晃的伊祁子翔,姬昀墨抽了抽嘴角,哼道:“伊祁子翔,你喝醉了吧?”   “怎……怎么可能!我是什么酒量?能让那些老不休给灌醉,开玩笑!唔……”逞能的话刚说完,脚下就自己绊了自己一下,一个不稳,人已经被姬昀墨稳稳扶住。   “你到底喝了多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显露醉态的伊祁子翔,看着对方傻呵呵的笑容,姬昀墨觉得自己的青筋在有节奏的跳动。   “没……没多少。”侧头凑近姬昀墨,温热的带着些酒香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那些老不休,哼……一个个平日在朝堂上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一到这种庆宴上就车轮战连番上阵。上次是灌伊祁睿,这次是朕,朕能让他们如了意?”   “伊、祁、子、翔!”听着对方不停地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姬昀墨扶着伊祁子翔胳膊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舍得掐下去,认命的看了眼窗外,高声道,“来人啊!去烧洗澡水,再给皇上拿身干净衣服来!”   吩咐下去之后,姬昀墨扶着伊祁子翔坐到床边,看着对方慢慢沉淀下的双眸,姬昀墨觉得自己刚刚还平静的不得了的心现在开始快速跳动起来,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真不知道你喝那么多做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可不像平时严谨的你啊!”   无奈的轻叹,姬昀墨给伊祁子翔褪去外衣又褪去鞋袜,让依旧傻笑的人平躺在床上,自己到水盆前把布巾洗干净拿来给伊祁子翔擦拭。   “哈哈!因为我高兴啊!”听到姬昀墨的自语,伊祁子翔突然侧头抓住对方给自己擦脸的手,轻声道,“今晚我终于如愿以偿的给了你名分,终于……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姬昀墨,是我伊祁子翔的人!”   看着伊祁子翔这样毫不避讳的将甜言蜜语一本正经的说了出来,姬昀墨“唰”的红了面颊,嗔怒的瞟了眼依旧醉醺醺的某人,水润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昀墨,昀墨……”一遍又一遍的轻喃着,伊祁子翔睁开已经有些沉重的眼皮,定定的看着嘴上忿忿,手上却轻柔抚摸着照顾自己的姬昀墨,眼神温柔宠溺而又带着愧疚,“即便承认了你,却还是会让你受委屈。”   “伊祁子翔,你不懂吗?”轻声叹息,姬昀墨蹭了蹭对方附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微弱的声音像是怕外面的人听到又像是在对她自己说,“只要你的心不变,我受委屈什么的,都不重要。”   “我是……”   “美人,水烧好了。”   门外传来的之桃的话语让伊祁子翔止住了要说的话,伊祁子翔慵懒的瞟了眼门上的人影,手下用力直接将姬昀墨拉到了怀里,另一只手同时放下床幔。   “进来吧!”   原本在门外等待姬昀墨回应的之桃被伊祁子翔低沉的嗓音吓了一跳,刚刚看皇上进来的样子明显是喝醉了,她以为这会儿皇上都睡下了呢……   即便是对于伊祁子翔还清醒着这个事实感到惊讶,之桃依旧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恭敬地推开门,垂首让园内的两个小太监把浴桶放到屏风后,又相继的往桶中倒水。   这个期间,三人没有一人抬头看眼床上的情况,也就没人知道床幔原来是放下来的。他们的两个主子此刻正大眼瞪小眼“交流”感情呢!   直到听见之桃轻轻柔柔的声音汇报“准备就绪”还有那声沉稳的关门声,姬昀墨才从伊祁子翔的胸前窜起来,对床上那个笑的一脸无辜的人怒目横视。   “一国之君还装醉,也不怕人笑话你!”   “我在我娘子面前装醉,谁知道?”听到姬昀墨的指责伊祁子翔脸不红心不跳的缓缓起身,一面褪着里衣一面对姬昀墨抛了个媚眼,“我相信昀墨是不会把这等私密的事情四处与人说的。”   “伊、祁、子、翔!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咬牙切齿的哼哼,姬昀墨猛地将床幔掀起,下床之前还用力的白了一眼坦然自若的某人,“快去洗你的澡!”   “昀墨越来越凶了。”   哀怨的看了一眼姬昀墨,床上的人乖乖的起身下床,将已经解开扣子的里衣直接扔到地上,袒露着精壮的胸膛气势十足的绕过屏风,看到从浴盆中缓缓升起的雾气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快点进水里去!你不冷么?”   虽然羞于看到伊祁子翔让人嫉妒的身躯,姬昀墨却也不能放任那人大冬天的就这么袒胸露背,身体再好也扛不住这么冻啊!   “自是不冷。”听到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回眸一笑,愣是把姬昀墨迷得愣过神去,低沉的嗓音再次在房中响起,“宜安宫的暖玉阁本就是冬季取暖的阁楼,温度正好。”   “随便你!我要去睡觉了。”   听到伊祁子翔说不会染上风寒姬昀墨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些,仍旧将宽大的布巾搭在随手可拿的地方,随后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径自转身就要离开。   “昀墨!”眼看着人马上就要走了,伊祁子翔连忙哀怨的出声低唤,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虽然我没有醉的神志不清,但是头也不好受,有些发晕,昀墨要扔我自己一个人吗?”   姬昀墨回头看见的就正好是伊祁子翔一副试探期待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表情看着自己,当下心中抽了两下,眼皮跳了几跳。最终还是无奈的转身走了回去,谁让她就是拿这幅样子的伊祁子翔没辙呢!   “昀墨帮我洗发。”   见计划得逞的伊祁子翔笑眯眯的仰靠在浴盆边缘,甩了两下头给对方示意,当听到耳边传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时,伊祁子翔俊朗的面容上再次挂上诡异的笑容。   半眯着眼感受姬昀墨力道适中的按揉,伊祁子翔舒服的简直想要哼哼,好在他还顾忌着几分自己皇帝的面子,只是舒服的眯起来眼没有发出有损形象的哼声。   姬昀墨无声的看着浴盆里那个笑的一脸知足的伊祁子翔,心里小小的悸动了一下,即便已经坐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这个人还是如同原来那般容易满足。   只不过姬昀墨没看到的,是这样一面的伊祁子翔,只有在她这里才能看到。   终于那一头青丝的清洗工作在姬昀墨灵巧的手指按揉中进行到尾声,刚想打发盆里那个人剩下的事情自己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姬昀墨一个不注意就被伊祁子翔反手拉到了浴盆里。   一时间,水花四溅。   水波荡漾踉跄间,姬昀墨挥舞的手碰到了伊祁子翔精壮的身躯。   两个人一个笑的得逞还带着些坏意,一个羞红满面还带着几分懊恼。   “伊、祁、子、翔!”   压抑的低吼再次在房中响起,姬昀墨刻意避免自己的视线落在对面那个健硕的身躯上,一面尽量拉开自己与伊祁子翔的距离,忿忿的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衫,一阵无力感袭身。   “你是小孩子吗?做这种恶作剧!”   “谁告诉你……这是恶作剧?”压着嗓子回应,伊祁子翔对姬昀墨刻意拉开两人距离这个动作皱了皱眉头,水中大手一捞,重新将人禁锢在怀里,凑到对方耳边暧昧的低喃,“我是早有预谋的!”   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兀自笑的开怀的人,姬昀墨忍了又忍才没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感受一下温度,看看这人是不是着凉烧坏了脑子。谁会没事趁人不注意把对方拉到水里面,还是预谋的……= =   “昀墨……”似乎猜到了姬昀墨心中所想,伊祁子翔吃吃低笑着,伸出舌缓缓舔过对方小巧的耳垂,低声道,“咱们自边疆之后……好就没亲热了。”   此时伊祁子翔看着被湿衣勾勒出的诱人曲线早已情.动,说话的音调也变得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让姬昀墨不禁回想起两人发生关系那晚不断在耳边低诉爱语的嗓音,顿时间羞得不敢抬头。   “原……原来……”   “这段时间,我可是想昀墨……想的紧呢!”   满意的欣赏着姬昀墨的羞涩,伊祁子翔再次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变化,随即低头噙住姬昀墨红艳欲滴的双唇。   “昀墨……”低柔的呼唤自相接的唇瓣中飘出,伊祁子翔睁开眼直直的看着姬昀墨,低声却坚定的说道,“我可能无法给你唯一,但我会宠你一生一世!”   35、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夜缱绻绮丽,春风无边。   清晨醒过来的姬昀墨出神的看着透过窗纸倾洒在地面上的晨光,耳边回荡的依旧是伊祁子翔那一句句的低喃爱语,粉嫩的面颊再次染上绯红,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美人,该去给太后请安了。”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婉筠平缓的嗓音,映衬着清晨的柔和日光,仿佛上等的狐裘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进来吧!”放纵了一晚后的声音有些沙哑,姬昀墨微微蹙了蹙眉头,红润的面颊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看出了姬昀墨眉宇间的一丝疲惫与情事后的妖艳,婉筠轻笑着打趣,放下手中的水盆推开窗子好让外面的清新空气进入房间。   “婉筠……”   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面不改色的女子,姬昀墨觉得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的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方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居然面无表情,其实婉筠你才是男子重生的吧?o(>﹏<)o   “好了不闹你了。”轻笑着将漱口水递给姬昀墨,婉筠一脸正经的去洗擦脸的布巾,只是嘴角噙着的那抹清淡笑容隐藏不了此时她极高的心情。   “唔……怎么四品的美人也要去给太后请安吗?”   虽然已经习惯了早起,可是想到每日起床后都要去见太后……关键是那个德妃,姬昀墨就一个头两个大,要不要大清早起来就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平常来说……四品嫔妃是不用的,但是……”轻柔的理了理姬昀墨有些凌乱的发丝,婉筠接过漱口杯,将毛巾递过去,特意强调了“但是”二字,“那是在皇帝后宫佳丽众多的情况下。如今……”   剩下的话不用说完姬昀墨也知道了,如今大祁的新皇伊祁子翔加上自己只有四个妃子,= =,所以,她避免不了了……   “唉!”无力叹息,姬昀墨一脸不情愿的起身穿上婉筠为自己选的衣服,面露哀怨,“那岂不是每日早上都会看到德妃……”   “呵呵!你说对了。”   有些幸灾乐祸的轻笑,婉筠拉着姬昀墨坐到梳妆台前,认真打量着铜镜中那个越发妩媚动人的女子,脑海里快速思索着给她梳个什么发髻能更显气质。   “我要告病假……”   即便姬昀墨再怎么不乐意也没办法不去给太后请安,昨晚上大家都看到了生龙活虎的昀美人,若是今日一早便说自己染疾恐怕每日扎小人的行列里就会多上一个太后。   本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后宫最大的女人的行为准则,姬昀墨顶着稍有沉重的发髻在婉筠和之桃的随同下施施然向太后寝宫走去。   一路走来,后宫中略显沉寂了一些,看着自己曾经走过的小道眼前浮现出年幼时自己与伊祁子翔奔跑嬉戏的身影,当年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小道上莺歌燕舞,何曾像现在这般寂寥?   “难怪每朝皇帝都要娶那么多嫔妃,原来是怕后宫太过沉寂让这个深宫大院更加寂寞啊……”   “咳咳!”一旁的婉筠听到姬昀墨的喃喃自语,碍于之桃在场只得轻咳两声示意对方注意场合。   “咳!”领悟了婉筠的意思,姬昀墨也对自己突然触景生情的感叹有些难为情,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自己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如同千年孤寂一般的沉重又哀伤的气息。   姬昀墨到达太后寝宫的时候德妃的步撵也刚刚落下,看了眼紧闭的院门,姬昀墨不禁望天感叹“不是冤家不聚头”。而这边的德妃显然也注意到了姬昀墨,自步撵后发出明显的一声冷哼。   听到德妃的声音姬昀墨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不打算下来的女子,眼中沉光一闪而过。   “之桃啊!过来给我揉揉腰,酸疼的厉害,别一会儿见了太后丢人。”   轻飘飘的声音随着细微的冬风传到德妃耳中,这面暗自偷笑的姬昀墨满意的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木质被敲打的闷声。   “昀墨你好坏……”有些惊讶的看着但笑不语的姬昀墨,婉筠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低估了姬昀墨的能力?   “过奖过奖!”轻飘飘的笑着,姬昀墨调皮的对婉筠眨了眨眼,随即又对之桃说道,“对了之桃,一会儿记得去跟御膳房说多准备些清淡的小菜,皇上中午来用膳,不喜欢太过油腻的食物。”   没有任何意外的,三个人同时听到了对面步撵中传来的重物落到毯子上的闷声,姬昀墨这面三人下意识的交换了个眼神,清楚地看见彼此眼中的笑意。   没有再给姬昀墨气德妃的机会,另外的昭仪和淑仪的步撵也先后停在门口。看着人到齐之后,姬昀墨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无害的模样,跟着德妃走进院子。   四个人在大厅坐下后没多大的功夫太后便从后堂施施然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姬昀墨按照之前婉筠说的,所有的动作都跟着德妃一起,虽然平时两人不对付,但是在太后面前,哪个敢造次?   “好!好!好!起来吧,都起来吧!”   今天太后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眯眯的摆手让四人起身回座,逡巡的视线落到最后面坐着的姬昀墨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太后,臣妾听说过阵子要开始选秀了?”   话家常一般开口,德妃有些紧迫的看着太后,如果可以,她宁愿此时后宫就她们四个人,虽然那个昀墨很讨厌,但是也比再多出人跟自己抢皇上要强。   “是啊!德妃消息很快嘛!”温和的笑着,太后拿过一旁的茶杯开始撇沫,一面低声继续说着,“皇上登上大位,如今后宫就四个妃子,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虽说皇上已经有了子嗣,单但就一个皇子也未免少了些。”   姬昀墨打从一开始就抱着装空气的想法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都说三个女子一台戏,如今这屋子里面算上自己有五个女子,她宁愿看戏也不想演戏。   可是……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太后在说话的时候视线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瞥自己一眼,似乎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尤其是在说伊祁子翔如今只有一个皇子的时候……他有几个皇子,关自己什么事?   “皇上日理万机每日忙的很,你们四个也都是懂事的,自是不会去妨碍他。自是哀家想若是能多有几个人像昀墨一样可以为皇上分忧的,那就更好了。”   太后笑盈盈的看着最末那个听到自己的话明显僵了一下的姬昀墨,觉得这个女子很有意思,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太后无声叹息。   只是不知道如今再补偿,是否还来得及……   “太后过奖了,昀墨惭愧。”   听到太后的话姬昀墨终于确定刚刚的那些感觉都不是错觉,她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可是……要不要这样啊!大清早起来就拿自己敲打德妃,自己会被她恨的更惨啊!   “太后,皇上来了。”   老嬷嬷的通报声打断了几个女人的家常,也成功让其他三人露出了光彩,屋内五个人纷纷将视线放到大厅门口,直到那抹明黄走了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坐过来坐过来。”太后显然对自己的儿子很满意,一点都不吝啬脸上的笑容,对伊祁子翔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旁,“我们刚刚正在说选秀的事情哪!”   “儿臣在前朝听说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伊祁子翔担忧的看了眼姬昀墨的方向,见对方没有什么表情蹙了下眉头,随即又道,“交给内务府去做就好,母后不必烦心。”   “好!让他们多选些像昀墨这样的女子来!”听到伊祁子翔的话太后顺从的点头,随即又笑盈盈的看向姬昀墨,“哀家怎么看昀墨怎么喜欢。”   “母后您光喜欢昀美人可是要让德妃、昭仪和淑仪吃味的啊!”玩笑一般,伊祁子翔也露出平和的笑容看了眼其他三个妃子,“到时候因为您让她们闹得不和,可如何是好?”   “哎呦!我们皇上可真是个互内的!”太后打趣的瞥了眼伊祁子翔,将视线放到其他三个妃子身上,低声道,“哀家只说了看着昀墨这丫头觉得心喜,又没说就不喜欢她们了,她们怎么会吃味!再说……德妃她们就是吃味,也得吃皇上你的啊!德妃你说是也不是?”   太后的话一出口,德妃僵了姬昀墨傻了,另外两个人乐了。这话怎么答都得罪人啊……   看来太后一丁点都不待见德妃啊!姬昀墨如有所思,抬头恰好对上伊祁子翔温柔的视线,面上微红,连忙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能让太后和皇上都喜欢,是臣妾们的愿望啊!”   摆出得体的笑容,德妃柔声回答,心中警铃大作。看来自己最近是太过嚣张了,才会让太后和皇上联手打压自己,若是自己再没个眼力价,恐怕自己在朝堂上的家人也要受牵连了。   有些哀怨的看了眼坐在末尾的姬昀墨,虽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再明显的针对她了,皇上看来这次是真的很喜欢她,连带着太后都一心向着她!有这两个皇宫最大的主做靠山,日后她可是会越来越嚣张……   听到德妃的回答,姬昀墨微微挑眉。看来自己这段时间能清净一阵子了,一会儿还是抓着伊祁子翔问问选秀的事情吧!   正在出神间,太后让大家散了的缓慢嗓音在大厅中响起,没等姬昀墨做出反应,人已经被伊祁子翔拉住手朝院门走去。   36、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直到两个人走出太后的院子姬昀墨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是以什么样的动作走了出来,无奈的看着身旁带着淡淡笑容的人,姬昀墨无力感袭身。   “伊祁子翔,你是皇上,注意点皇上的形象。”   压低了声音在伊祁子翔耳边说着,姬昀墨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示意对方赶紧放开。   “我与自己的妃子牵手走谁敢说不行?”不满的撇嘴,感受到姬昀墨的动作伊祁子翔反倒又握紧了些,“理那些做什么?这阵子德妃是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剩下的昭仪和淑仪两个人虽然家中在朝堂上也有些地位,但到底不敢像德妃那么造次,以你的功力足够应付了。”   听到伊祁子翔后面的话姬昀墨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以你的功力足够应付了”她是有多擅长跟女子争风吃醋啊?   “对了,听说我中午要跟你一起用膳啊?”狡黠的笑着,伊祁子翔对姬昀墨调皮的眨眨眼,眼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如果是身旁这个人,他很愿意跟她一起吃一辈子的饭。早膳、午膳还有晚膳,怎么吃,都不腻。   “那是气德妃的,你若有事就去忙。”   瞥了伊祁子翔一眼,姬昀墨暗哼,果然这人的暗卫满宫是。不过自己也仗着皇宫中有伊祁子翔的暗卫,刚刚才敢那么肯定的气德妃,不然夸下海口结果伊祁子翔有事没来,自己岂不是白等着让人看笑话?   “当然没事,这不是就来陪你用午膳了嘛?”   伊祁子翔轻声应和,到了姬昀墨面前,朝堂上那个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君主就变成了甜言蜜语的不正经男,面对着这个自己爱的女子,伊祁子翔才更有人气,更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夫君。   “现在刚什么时辰就用午膳?”白了伊祁子翔一眼,姬昀墨低声哼哼,“我早膳还没用呢!”   “那咱们一起用早膳!”低头亲了亲姬昀墨的面颊,伊祁子翔拉着她朝宜安宫走去。   “你不用看奏折吗?朝堂没有事情要处理?”   扭头看着伊祁子翔带着笑的侧脸,姬昀墨有些痴了,从小就觉得伊祁子翔长相清秀,很吸引人,如今年华匆匆过,曾经惹眼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俊逸的男子。   “奏折晚些再看也来得及,朝堂上没事难道昀墨不替我高兴吗?这说明我治理有方啊!”听到姬昀墨的问话,伊祁子翔依旧柔和的笑着低头刮了下对方的鼻头,随后轻飘飘的说道,“对了,我听说那个叫做婉筠的宫女昨晚跑到你那里去了?”   “对,婉筠以后不在尚食局了,她在我身边做贴身的侍女了。”听过伊祁子翔的话姬昀墨才想起昨晚婉筠的事情,轻声解释着,却看到身旁这人皱起了眉头。   “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些,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不爱听,但你也要留个心眼,婉筠这个女子……就算与你关系再好,也不用特意跑到你这里。在尚食局,她还是有很好的前途的。”   “你说的这些我清楚。”略微的点头,姬昀墨轻声说着,“她说的时候我也想了,但我信她。”   伊祁子翔还想再说什么,却在转头看见姬昀墨眼中的坚定时放弃了之前的打算,无声叹息紧了紧握着姬昀墨的手,没有再多说。   “过两天要选秀了?”想到之前太后提起的事情,姬昀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轻声询问看向伊祁子翔的眼带了几分自己也没察觉的希冀。   “是啊!”颇有感叹的点头,伊祁子翔推开房门拉了姬昀墨进屋,随后将人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呢喃,“每个皇帝都要选几次秀的,我也不能避免。但……如同我昨晚说的,后宫有多少女人都无所谓,我只宠你,只爱你。”   明知道能让一国之君的伊祁子翔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难得了,可是姬昀墨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不断翻滚的酸涩苦闷,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环上伊祁子翔的脊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昀墨,再等一等,等我把朝堂上的事情理顺了,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似乎感受到姬昀墨的心情,伊祁子翔姣好的一双眉皱的死紧,安抚的亲吻着姬昀墨的耳垂,一丝精光自伊祁子翔眼中闪过。   “我懂……”轻声应和,姬昀墨拉开两人距离,扬唇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吃早膳吧!饿死我了……”   知道姬昀墨不想再提这些影响心情的事情,伊祁子翔吩咐下人去端早膳,自己就坐在床铺边缘环抱着姬昀墨,闻着鼻息间游走的淡淡清香,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伊祁子翔平静的面容竟然露出几分挣扎。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起用了早膳,又聊了些年幼时的趣事,伊祁子翔便回御书房去批阅奏折了,姬昀墨因为心中太过混乱所幸就拿了之前伊祁子翔跟珠宝一起赏赐过来的宝剑跑到院子里练剑去了。   屏退了下人甚至连婉筠都被姬昀墨支走,提剑静静地站在景□人的暖玉阁中,凝神闭目,缓缓提气动作优美的展开第一招。   架势一出便是收不住了,姬昀墨暂时遗忘了心中的烦闷,一心舞剑,看着被剑锋激起的雪花只觉得心中的阴霾也一同飘散了。   一整套剑法舞完,姬昀墨一直板着的小脸终于有了浅显的笑意,刚刚将剑入鞘,便听到一旁响起“啪啪”的掌声。   惊异的抬头去看,却看到伊祁傲云一身雪白的狐裘站在不远处的假山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姬昀墨咽了咽口水,眉头不经意蹙起,是自己舞剑舞的太认真了所以没注意到他进来吗?   “昀美人好剑法,如行云流水又如蝶舞翩翩,难怪父皇对你如此痴迷。”小孩子特有的清脆嗓音缓缓响起,伊祁傲云带着浓浓笑意悠闲的自山顶走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有些僵硬的姬昀墨,“难怪昀美人在厮杀的战场也能立下战功。”   “大皇子过奖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用垂下的宽大水袖挡住手中的佩剑,姬昀墨伸手示意伊祁傲云跟着自己到偏厅入座,“大皇子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也没让下人通报一声。”   “昀美人的下人都在门口当门神,谁进的来?”听到姬昀墨官腔的询问伊祁傲云难得孩子气的撇了撇嘴,随即不客气的落座,一双明亮的眼睛再次看向姬昀墨,“昀美人是从何学的这样一身好功夫,看的我好生羡慕。”   “大皇子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开始跟随师父学武了吧!”忽视了伊祁傲云的问题,姬昀墨给两人倒了茶漫不经心的询问,“朝中的将军都很厉害的,大皇子与他们学习他日定能成为出名的功夫好手。”   “昀美人这话有敷衍我的嫌疑哦!”轻笑着伊祁傲云低头品了口茶,暖了暖身子,感叹着开口,“难怪太后与父皇都对昀美人赞赏有加,如今我算是彻底心服口服了。后宫的女子……可没有一人能与昀美人相比。”   “大皇子再夸下去,我可就要得意忘形了。”打趣一般的说着,碍于下人都被自己支走了,姬昀墨起身到一旁的小屋中端了盘点心出来,“这是御膳房刚刚送来的点心,大皇子尝两口。”   “这宜安宫的下人都被昀美人支走了吧?”   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姬昀墨,在接收到对方一个白眼后伊祁傲云嬉笑着拿了块点心扔进嘴里,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姬昀墨才会觉得对面坐着的这个小人只有五岁。   “昀美人信我一句话。”伊祁傲云突然严肃的语调让姬昀墨不禁也收敛了些懒散的心思,将视线放到对面这个小人身上,“你在这个后宫,完全有本钱得意,没有任何人,会说出什么。”   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本正经的伊祁傲云,姬昀墨有些摸不准这个小子跑到自己这到底是干嘛的了!   之前还觉得他只是太闲了跑到自己这串门的,如今却觉得他是刻意来找自己说事情的。可是一个五岁的娃娃,能跟自己说什么正事?   “大皇子……”   “过阵子内务府就要开始组织选秀了,我觉得怎么样也要跟昀美人说一声。”伊祁傲云出声打断姬昀墨踟蹰的话语,一面品着手中的茶水一面幽幽道,“若是选秀开始了昀美人还是美人这个位置,无论父皇再怎样宠爱,也是不管用的。”   这下子姬昀墨完全明白伊祁傲云来的目的了,可是姬昀墨又疑惑了。身为德妃之子的伊祁傲云为什么颠颠跑来跟自己说这个呢?正常来说自己被废被伊祁子翔冷漠不才是德妃乐意见到的吗?   难道……姬昀墨质疑的瞥了伊祁傲云一眼,这个孩子真的喜欢自己?   “难得我这么向着昀美人,我想……跟昀美人提个要求应该也不过分吧?”   还没等姬昀墨确定伊祁傲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询问让姬昀墨不顾形象大大翻了个白眼,合着重点在这呢!   “日后昀美人做我的师傅,没有问题吧?”   37、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距离那日伊祁傲云惊人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当日姬昀墨被伊祁傲云的问题震到,当下只剩下残存的理智以“于理不合”的理由来回绝对方,结果被伊祁傲云用一句“偷偷学就好了”回了过来。   于是姬昀墨与伊祁傲云的师徒关系就在当日被伊祁傲云就地取材敬了杯茶水确定下来。   自那之后伊祁傲云每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跑到宜安宫,跟姬昀墨学习武功路数。   姬昀墨虽然不太满意伊祁傲云人精似的灵活头脑,但还是很喜欢对方的这股聪明劲儿的,尤其是在练武时的那股韧性,让姬昀墨十分看好。于是在传授的过程中,难免就有了倾囊相授的架势。   整个皇宫里除了姬昀墨和伊祁傲云这两个当事人以外,刨去倒出是暗卫的皇帝伊祁子翔,再就没人知道伊祁傲云整日往宜安宫跑是做什么了,更有甚的,根本就不知道伊祁傲云每日都会到宜安宫呆段时间。   当伊祁子翔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大致回顾了一下姬昀墨的武功路数,也就点头默许了。让伊祁傲云跟着姬昀墨习武,他反倒放心一些。因为既然姬昀墨答应教了,那就一定会负责,自己也不用担心伊祁傲云会在德妃的影响下走上歧途。   在这几个月的授武日子里,姬昀墨因为深得皇上喜欢,一路受封,最终到了一品官阶的四妃之一贤妃的位置上。   皇令诏布的时候,跪在地上领旨的姬昀墨觉得自己都能听到各宫撕裂手帕的声音,尤其是德妃,日后恐怕日子更不好过了。   当时伊祁傲云也在,只不过为了避嫌他并没有出现,等到下旨的人走后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缓缓走了出来。无视姬昀墨警告的眼神,难得好心的去德妃那里给姬昀墨探探风头。   就在姬昀墨被封为贤妃没两天,太后一道懿旨便将人请到了太后的寝宫。   “哀家就说没看错你这孩子,看看这才多久的时间,就从美人坐到了贤妃的位置。”太后坐在主位上拉着姬昀墨的手慈祥的说着,温暖的手掌有节奏的拍打着对方的手,“既然到了贤妃这个位子,日后可更要帮着皇上分忧。”   “臣妾记住了。”   低眉顺眼的应声,姬昀墨对于太后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有几分忌惮,每次到了太后这儿后背都会没来由的起一层薄汗,这点让姬昀墨很郁闷。   “也就再过半月时间,各地的秀女会被送到储秀宫,这事哀家就全权交给你了。”松开姬昀墨的手,太后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又笑眯眯的看向有些僵硬的姬昀墨,低声道,“昀墨做起来应该没问题吧?这事儿本应交给德妃去做,可是德妃……”   后面的话太后没有说完,姬昀墨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因为德妃太善妒,太后怕选出来的结果差强人意,于是就选中了身为贤妃的自己。可是……   姬昀墨内心咆哮,我也会嫉妒啊!   “太后放心,臣妾不会辜负太后与皇上对臣妾的期待的。”即便内心再不爽这个差事,姬昀墨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谁让这个后宫最大的女人就找上自己了呢!   “呵呵!哀家绝对信得过你。”姬昀墨的回答让太后很是满意,笑呵呵的连连点头,“选秀的事情过后后宫更能显示出你的办事能力,日后……再怀个龙子。”   依旧是半截的话,却让正在暗自在心里咆哮的姬昀墨一愣,随即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太后。在接收到对方饱含深意的笑容时,姬昀墨却无端的升起一股凉意。   她听懂了太后想要表达的意思,太后想让日后自己坐上那个皇后的位子,可是……为什么自己看着她的笑容会泛凉意?明明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诡异,可自己的心却突然疼的几乎让人窒息。   尖锐的心疼让姬昀墨从太后那里回来之后还是浑浑噩噩的,连自己怎么回的宜安宫都不知道,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大厅里了,婉筠一脸担忧的站在自己身旁。   “昀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婉筠见姬昀墨回过神了,连忙将刚刚让下人去御膳房端的甜汤递过去,“太后说什么了?”   “太后让我负责这次的选秀。”   轻声回答,姬昀墨机械的喝着手中的甜汤,看向婉筠的眼中带了几分苦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开口。   “那不是应该由德妃负责的事情?”看着姬昀墨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婉筠心疼的蹙眉,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对方,无声叹息,“苦了你了。”   听到婉筠的感叹姬昀墨无力轻笑,这个事情与刚刚在太后那里的反常一比,倒不算什么了。此刻她只是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在太后阴晦提到皇后位子的时候自己全身发冷,隐约中总感觉将有一场大暴雨等着自己。   “昀墨,过两日各地的秀女就要送到皇宫来了,你……能接受吗?”沉吟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询问,婉筠满眼疼惜的看着姬昀墨,低声说着,“你能保证自己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不嫉妒吗?”   “婉筠,你不懂吗?”低笑着,姬昀墨缓缓抬头看下看着门外的景象,清幽的声线几乎要被吹散在冬风中,“这已经不是我能不能接受的事情了,这就是后宫每个女人都要面对的现实。”   “可你与皇上……”   “那又如何?”挑眉反问,姬昀墨打断婉筠想要说的话,随即站起身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衣摆,平声道,“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怔怔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昀墨,婉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原本怕昀墨因为太爱当今的皇上而迷失了看清本质的心,如今看来昀墨才是后宫里将事实看的最清最透的那个。   “好啦婉筠,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了!”终于决定不再去纠结刚刚那一瞬的诡异心情,姬昀墨扬起唇角对着婉筠露出平和的笑容,“咱们还是快准备晚膳吧!我要饿死了!”   看着姬昀墨又恢复了平时那副调皮模样,婉筠知道她不想再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也就无奈的看了眼姬昀墨叮嘱她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便出去了。   目送着婉筠缓缓离开,姬昀墨收起脸上的笑容,猛地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这段时间很累?”   姬昀墨刚靠在椅背上,就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揉上她的额头,再熟悉不过的手法让姬昀墨露出会心的笑容。   “还好,不过也不轻松就是了。”闭着眼轻声回答,姬昀墨露出舒服的表情,“你怎么有时间过来?我听子翔说闻香阁这段时间很忙。”   “再忙也得过来看看你。”南羽轻声回应着,看向姬昀墨的眼带了几分哀伤,“听着宫里传出你被封为贤妃的消息,怎样也要过来祝贺一下。”   “有什么可祝贺的?”听到南羽的话姬昀墨一脸不屑的撇嘴,“位子越高被嫉恨的越深,那个德妃还指不定背后怎么扎小人呢!”   “无关的人无须理会。”平板的回答,南羽稍稍弯下身将人环在怀里,“这段时间闻香阁主要搜集德妃家人的消息,已经收集到不少负面信息,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皇上连根拔除。”   对南羽的话不以为然,姬昀墨反倒是拍拍南羽环着自己的手,低声说道:“皇上的心思不是你我猜的,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短暂的沉默,南羽轻轻笑开,宠溺的揉了揉姬昀墨的发丝,直起身来坐到一旁。   “那咱们换个别的话题。”   “好!”点头应和,姬昀墨示意南羽自己倒茶水喝。   “你现在幸福吗?跟在他身边,幸福吗?”   南羽特有的中性嗓音在房间中轻轻飘荡,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哀伤,让姬昀墨生硬硬的愣在了那里,随后涌上心头的,是大片大片的愧疚。   按着南羽的询问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被封为美人后的生活,每日与伊祁子翔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会在眼前闪过,即便过了几个月再想起的时候依旧那么清晰。   虽然平时会有些小插曲,像是被德妃找了麻烦啊!被伊祁傲云那个性子恶劣的小家伙耍了呀!但这些插曲都不能盖过伊祁子翔带给自己的幸福……   “南羽,我很幸福。”   笑着点头回答,姬昀墨直直的看着身旁的南羽。既然已经因为伊祁子翔而辜负了他,就不要再给他任何希望了吧!可是注定日后又要欠南羽人情的自己,是不是显得太过残忍?   片刻的沉默,南羽低笑的回答在房间中响起,让姬昀墨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抽痛。   “幸福啊!幸福就好,幸福……我就放心了!昀墨,即便如此你也永远记得,想要离开的时候,你的身旁永远有我陪你。”   38、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即使姬昀墨再怎么想逃避选秀的这个已经既定存在的事实,也不得不摆出大度的样子接待内务府来给自己汇报工作的人,看着面前绘声绘色描述现场工作的内务府总管,姬昀墨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内心的郁结给闷死。   “甄公公,从你的叙述来看最后入围的这些秀女大多是官宦人家千金吧?”状似无意的把玩着手中的小巧白玉如意,姬昀墨有些慵懒的靠在身后宽厚的椅背上,半眯的眼看不出情绪,轻飘飘的声音如同腊月寒梅,虽沁人心脾却也带着寒意,“预定在七日后进行才艺展现?”   “回娘娘,虽说大多是官宦之家的千金,但也还是有几个出彩的平民女子的。娘娘若是有兴趣可以抽空去看看,那几个女子很讨喜。”   甄仁恭恭敬敬的回答,来见姬昀墨之前他就对这个传说中能文能武的妃子很感兴趣,何况身边还有许多小太监跟自己形容这个昀墨是宫女前有多可爱讨喜。虽然打心里认为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但只要女子受了恩宠就会改变,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故作冷漠疏离却又刻意亲近的女子,却没想见到这样一幅慵懒却透着妩媚的女子。   虽然甄仁本身对选秀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但他清楚这件事对刺客后宫的妃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单看这几日后宫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就可以感觉到了。这些人中,似乎只有贤妃昀墨这里是唯一一的一片净土,虽然主座上那个女子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又透着一些冷漠,但这里的气息很容易让人平静。   “哦?能让甄公公这个见过众多各样女子的人说出讨喜这样的话,看来确实有几分不同。我就不特意过去看了,省的让那些采女平白紧张,展现才艺的时候甄公公指给我看就好了。”   姬昀墨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甄仁,对这个人谈不上有什么想法,可以看出他是中规中矩的做着自己应作的事,只要不触犯到自己和子翔的利益,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姬昀墨都以无视。   “甄公公给我讲了大半天想必口也渴了,尝尝这两日御厨新研制出来的甜品,性温和甜不腻,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挥手让婉筠给甄仁端来一早准备好的甜品,姬昀墨将手中的玉如意递给婉筠让她塞给甄仁,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   “甄公公也知道我是承蒙皇上恩宠才被封为贤妃,以前只是个小宫女没接触过选秀这样的大活动,如果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望甄公公能给我指出来。”   “这是杂家应当做的,应当做的。”   有些惶恐的接过婉筠递来的玉如意,今日在这宜安宫的大半天,他就一直看着姬昀墨在把玩着这个小巧玩意儿,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手笔的给了自己,一时间甄仁对面前这个贤妃充满了疑惑。   原来,这个贤妃才是后宫这四个女人中最聪明最难猜也是最惹不得的那个!   “想必甄公公平日也很忙,这会儿应该积攒了不少事情了,我就不多留了。改日甄公公不忙了,再在宜安宫用个便饭。”悠悠然起身,姬昀墨稍稍理了下宽大的衣袖走到甄仁面前,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日后还请甄公公多担待了。”   “娘娘言重了,那杂家就先退下了。”躬着身子对姬昀墨行了个礼,甄仁小心翼翼的向门口移动,总觉得当贤妃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压抑的强势,“娘娘也忙了大半天了,早些休息。”   笑着颔首,姬昀墨目送着甄仁快速离去,直到看不到人影时才收敛脸上的所有表情大大的呼了口气,凑着旁边最近的座位瘫了上去,如同没有人气的人偶一般。   “怎么?刚刚不是还很有气势,这么会儿就累了?”   伊祁傲云略带嘲讽又透着几分心疼的声音在姬昀墨耳边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盘精致的点心。看着面前的点心姬昀墨抽了抽嘴角干什么?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你可真大方,那么精致的白玉如意就这么轻易的打赏了个奴才。”   “小孩子懂什么?给了甄仁可比给你父皇强多了。”白了一眼跟自己永远没大没小的伊祁傲云,姬昀墨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低声道,“那些官宦之女大多都会被选中吧!”   “选不选中,还不都是你这个贤妃说了算?”挑眉反问,见姬昀墨对点心没兴趣,伊祁傲云撇撇嘴自己拿了一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说你笨还不承认!”听到伊祁傲云理所当然的回答,姬昀墨觉得自己真的会被这两父子气死,“我这个贤妃只不过是负责管理整个流程,真正做出选择的还不是太后和你的父皇吗?”   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姬昀墨的话,伊祁傲云一面吃着点心一面若有所思的看着面露苦色的姬昀墨,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如今还不算强悍的心抽痛了一下。   “我听母妃说……”细微的声音缓缓响起,伊祁傲云一本正经的看着一脸疑惑将视线放到自己身上的姬昀墨,说道,“武翼都尉的侄女、吏部尚书的孙女还有李家的千金都是在必选之列的。”   “武翼都尉、吏部尚书还有李家……”若有所思的低喃,姬昀墨轻声感叹,“德妃也只不过是想要子翔的独宠罢了!”   紧蹙眉头带着不爽的表情的看着突然伤感起来的姬昀墨,伊祁傲云心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看来这七日我有的忙了。”故作轻松地叹气挥手,姬昀墨重新挂上淡淡的笑容伸手揉了揉伊祁傲云的青丝,扬声道,“这几日可能不能把心思放到你身上了,自己将这段时间学的东西巩固一下,忙了选秀的事之后我可是要检查的。”   短暂的沉默,伊祁傲云将盘子里最后的一块点心扔进嘴里,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碎屑,走到姬昀墨面前欺近那个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的人。   “昀墨,你知道身为天子,就注定要有后宫无数,注定……无法只爱一人,无法护自己心爱之人周全吗?”   听到伊祁傲云的话,姬昀墨开怀的笑了起来,直到把伊祁傲云笑的发毛才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轻声却无比坚定的开口:“小子,这些再浅显不过的事情我当然懂。只是,我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不懂自保最终陷入无限嫉妒中的女子,我给了子翔信任,给了他选择权,而我,也有能力自保。最后的结果如何……都要看子翔的选择。”   “即使……”冲动的话语及时被伊祁傲云收进腹中,伊祁傲云死皱着眉,半晌才想通了一般缓缓舒展,看向姬昀墨的眼中改变了以往的神色,轻笑着感叹,“女子有时太聪明了也不好。”   可惜……我一开始并不是女子。   看着伊祁傲云在视野中消失,姬昀墨摇头轻笑转身朝卧室走去。后宫就是这么个复杂又让人矛盾的地方。   你太过聪明把一切都看得明白,最后伤害的是自己。如果自欺欺人,只会被其他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子吃掉。大智若愚,或许是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中最适合不过的生存方式……   “昀墨要不要我去看看这三家送来的女子都叫什么?有些准备总是好的,德妃只说了这三个人,我想……在选之列肯定还有其他大有来头的女子。”   婉筠跟着姬昀墨走进卧室,递给她一杯热茶,轻声说着自己的看法。   “去看看吧!”没有做过多的回应姬昀墨轻飘飘的摆了摆手,“我实在是对这些要跟我分享子翔的女人提不起兴趣。”   “呵呵!皇上听到这话一定很开心。”接过姬昀墨褪下的繁复外袍,婉筠轻轻笑着,看向对方的眼中带了几分揶揄,“你啊!为什么不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呢?还把他整得那么着急。”   “哼!他让我不好过,我自是也不能让他好过!”   听到婉筠的话姬昀墨不满的噤噤鼻头,摆出忿忿的样子,不自觉的想到前晚被自己急的几乎要挠墙的伊祁子翔,还是忍不住轻柔的笑开。   “唉!我都要为皇上掬把同情泪了。”知道姬昀墨是想起了伊祁子翔那晚的样子,婉筠突兀的升起了几分羡慕,伸手拍拍姬昀墨的肩膀,低声道,“昀墨,你要对皇上有信心,我相信他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前提是在我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尖锐的辨别谣言能力。”扬起唇角露出柔和的笑容回应,姬昀墨深沉的视线看向紧闭的窗户。   婉筠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窗外传来两个小宫女的交谈声,当下变了脸色。   “听说了吗?今日皇上早朝后去了储秀宫呢!”   “当然听说了,好像还有个才女当下被皇上看重,直接封为才人了呢!”   “看来咱家主子也不会再享受独宠了……”   39、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昀……昀墨?!”婉筠惊恐无措的看着没有丝毫表情的姬昀墨,又看了看此刻依旧在窗下讨论的宫女,眼中寒光一闪,径自转身朝门口走去。   “婉筠,让她们说去吧!”慢悠悠还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嗓音在房中响起,其中隐藏的威严让婉筠当下就止住了脚步,身上莫名的起了层鸡皮疙瘩,“往后这样的流言还会更多,这些人的嘴你堵不过来的。”   “那皇上……”   小心翼翼的转身探究的看着姬昀墨,婉筠现在才算是完全的意识到曾经的那个小宫女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转换,此刻主座上的那个女子,不再是往日活络的小宫女而是身份尊贵的四妃之一,贤妃。   “他对自己做的事情有分寸。”轻笑着起身,姬昀墨理了理裙摆看了眼窗外,叹道,“不知不觉中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婉筠先让他们去御膳房拿晚饭吧!今晚皇上会过来用膳。”   没有再给婉筠说话的机会,姬昀墨径自越过那个看着自己发呆的女子,一面笑着摇头一面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漫不经心的视线掠过那两个说话的小宫女身上,成功的让她们住了嘴,姬昀墨带着满意的笑容缓缓走向自己的寝室。   直到姬昀墨快要消失在前院的时候婉筠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来,恰好看到姬昀墨艳丽的裙角在拐弯处消失。回头凌厉的视线扫过那两个小宫女,才发现之前滔滔不绝的两人一脸惊恐的看着姬昀墨消失的方向。   “还不快做你们的事去!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议论的!”   喝退了两人婉筠也连忙去找之桃,两人分工合作准备去了。只是今晚,婉筠对姬昀墨生了几分惧意。   回到房中姬昀墨从柜子里翻出了前段时间伊祁子翔赐的翡翠棋,点上紫藤香,将棋盘摆好自己执起一粒白子落下,刚要拿第二颗棋子就见一粒黑子落在了对面。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没有丝毫意外,姬昀墨继续落棋,不咸不淡的开口,“不用去储秀宫吗?”   “就是怕有人自己生闷气抛弃为夫啊!”听到姬昀墨的问话伊祁子翔挂着讨好的笑容凑了过来,从身后环住没什么表情的姬昀墨,大型犬一样在对方颈间来回蹭着。   “自作多情什么?”有些羞赧的撇头,姬昀墨轻声哼哼,“谁管你!”   “爱妃可不能不管为夫啊!”可怜兮兮的凑近姬昀墨,伊祁子翔一面光明正大的吃着豆腐一面默默观察着姬昀墨的表情,“若是爱妃你都不理会为夫了,为夫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见过武翼都尉的侄女、吏部尚书的孙女还有李家的千金了?”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算作回应伊祁子翔刚刚的话语,姬昀墨纤纤素手指着面前的棋盘,示意对方落子。   “几个主要的都见了,那些大臣们为了这次的选秀可下了不少功夫。”顺着姬昀墨的意思拿起棋子落下,伊祁子翔亲了亲对方的脖颈,低声道,“我封了吏部尚书的孙女向婉儿为才人,入住荷园,多少能帮着你分散些目光。我打算过两日再封两个,省的你到时候麻烦多。”   “光是封才人有什么用?有高有低让她们分出差距来,她们分散注意力的作用才能体现出来。”   听到伊祁子翔轻柔的叙述姬昀墨终于放柔了声音,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人,轻声问道,“这里面有没有德妃的家里人?”   “倒是有个血缘关系不近的表亲,现在还成不了事,德妃的性子怕是容忍不了这个跟自己一族的女子,你暂时不用理会她。”轻笑着探过身子将姬昀墨输掉的棋子捡走,有些得意的感叹,“这么久了,昀墨的棋艺还是……咳!不错啊!”   颇有顾忌的看了眼发出警告冷哼的姬昀墨,讨好的笑笑,伊祁子翔继续说道,“现在后宫一共就你们四个女子,德妃身后有蒋家,这些新来的人多少还顾忌些不会直面找她麻烦。但是……”   “我知道,我只是个没背景的小宫女,就算再受圣宠,她们招惹了我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家族。”顺着伊祁子翔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姬昀墨平静的点了点头,“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现在好歹也在贤妃这个位置,在后宫还是有些话语权的,这些女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的昀墨自信起来是最迷人的!”   听到姬昀墨跟自己作了保证伊祁子翔当真放下心来,收紧了些环着姬昀墨的力道,扭过对方的头交换了个深吻。   “这次主要是趁着选秀锉锉这几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臣子锐气,再警告一下心里盘算着小九九的人。只是委屈了你……”   爱怜的看着怀里满眼水氲的姬昀墨,伊祁子翔只觉心中一阵激动,全身的热流似乎都朝一个地方涌去。   “我无碍,恰好脱离老鸨的生活太久了,这段时间刚刚好可以找回一些当时的感觉。”扬唇对伊祁子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姬昀墨轻飘飘的说着,“我虽然对她们提不起兴趣,但是作为平日生活的调剂还是可以跟她们过过招的。”   “呵呵!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宠爱的抚摸着姬昀墨一头柔顺的青丝,伊祁子翔只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前所未有的满足幸福。自己是幸运的,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陪伴,才不至于在坐上那高高的位置时有寂寥的感觉。   在姬昀墨面瘫着忙了七日后,终于迎来了秀女才艺展现的日子。这一日大清早睡梦中的姬昀墨就被婉筠叫了起来,开始洗漱。顶着一张低气压的面容透过铜镜看着婉筠极其认真的给自己盘发,挑衣服,选首饰,一时间有些失笑。   “婉筠,看着你比我还要重视呢!”   “说的什么话?”没好气的瞥了姬昀墨一眼,婉筠拿起一条镶着大大小小猫眼石的链子盘在了之前梳好的发髻上,凑到姬昀墨身边认真的说道,“这次的才艺展现一方面是看那些秀女的才艺,另一方面就是选美,你难道要被她们比下去吗?”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认同的点头,姬昀墨对着铜镜中的婉筠露出调皮的笑容,“那就拜托婉筠啦!”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分的装饰,本身就长的水灵,皮肤又好,这段日子皇上又没少赏赐,随便你装扮一下就压过了所有女子。”   颇有感叹的看着镜中的绝代佳人,婉筠不由得羡慕起姬昀墨晶莹剔透的肌肤和不点而朱的双唇,这要取得上天多少的怜爱才会造就如此完美的女子。   “婉筠再夸我,我可就找不到北在何方了。”故作羞怯的笑笑,姬昀墨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对玳瑁耳坠带上,施施然起身,“现在咱们换衣服吧!我要看看即将成为子翔后宫的女子到底都有几分姿色!”   听到姬昀墨最后一句气势十足的话语婉筠露出轻快地笑容,转身打开卧室中宽大的衣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水蓝色的齐胸襦裙,上面绣着争相开放的牡丹,还有翩翩飞舞的蝴蝶,尽显奢华。   看着婉筠递来的裙子姬昀墨满意的挑眉,扬声道:“知我者,婉筠也。”   “把这个穿在外面,虽说是初春了,但夜晚还是寒凉。”说着婉筠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同色系的稗子放到床边,转身帮姬昀墨整理着刚刚换好的襦裙,“一会儿还是再披个披风。”   随着婉筠的话音在房间中落下,寝室中陷入了沉寂,只有簌簌的衣料声。直到姬昀墨装扮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才拉住婉筠的手,一本正经的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有好感的女子。   “婉筠,谢谢你!”   “还有,幸好有你!”   姬昀墨说完也不等婉筠反应径自在之桃的陪伴下朝院门走去,看向前方的双眸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强硬,还有一丝冷漠。今天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的开端,作为主角的自己,当然要煞煞她们的得意以示警告。   刚刚走到储秀宫门口就见到一些衣着艳丽的丫鬟们跑进跑出,时不时的还有慌慌张张跑过的小太监,微微扬唇一笑,自语一样感叹道:“看来这次才艺展现把这些秀女忙的够呛啊!”   “她们当然是想给皇上留个好印象。”之桃在一旁轻声应和,见到姬昀墨披风的领口有些松散便上前理了理,“娘娘还是赶紧进屋吧!外面寒气重,莫再着了凉。到时候皇上又要心疼了,太医院的御医们又要提着脑袋过日子了。”   “噗,之桃这是在责怪我连累了太医院的御医们吗?”姬昀墨听到之桃的话不怒反笑,轻快地语气听着反倒更像是谈笑,“明明是那些御医大题小做,上次我的病可没严重到要吃那么苦的药,他们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   “可是皇上还是会担心娘娘。”之桃锲而不舍的说着,看向姬昀墨的眼中有几分无奈。   “好好好!我这就进屋。”面露无奈姬昀墨摆了摆手,顺带捏了下之桃的脸,带着迷人的笑容缓缓走进大厅。   “这便是那个传言集圣宠于一身的贤妃昀墨吗?”就在姬昀墨和之桃走进大厅后,一个身穿紫色襦裙的女子施施然走到姬昀墨之前站的地方,看向前方的眼中带着不屑,“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选秀过后就是她过气的时候!”   “小姐如今已经是才人了,最近皇上又对您这么上心,选秀过后一定会再封赏小姐,超越这个贤妃,不过是时间问题!”紫衣女子身旁的丫鬟阴声怪调的说着,一面动手给女子打理着披风,看向大厅的眼中带着浓郁的嘲讽。   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怎样?哪个不清楚自古以来圣宠,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时”的长短而已。   40、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愁思落谁家   姬昀墨一脸平静的施施然走进储秀宫正厅,看着屋子里已经摆好的作为扬了扬唇角,径自朝一旁的复位走了过去。   “娘娘来的……有些早啊?”正在一旁指挥宫女太监进行布置准备的甄仁看到姬昀墨连忙小跑着过来,拿过一旁宫女倒好的茶水放到姬昀墨面前,小声询问,“娘娘用不用到一旁休息一会儿?等着开始了奴才去叫您。”   “不用了,我等会儿吧!”一边撇着茶末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姬昀墨悠哉的问着,“甄公公有没有看到方才站在门口的那个紫衣女子?”   听到姬昀墨的询问甄仁蹙眉想了一会儿,直到一旁的小太监悄声提醒才恍然大悟的哼了一声,低声道:“回娘娘,那个是吏部尚书的孙女向婉儿。”   “哦!也就是最近被皇上封为才人的女子吧?”恍然的点头应和,姬昀墨浅啜了两口手里的热茶,嘴角似有非有的上扬着,自语一样呢喃,“长的倒是有几分姿色,难怪皇上会直接封为才人。不知道甄公公知不知道……秀女顶撞后妃,对嫔妃无礼,是什么罪过?”   甄仁听到姬昀墨特意问起向婉儿就预感要有事,听到姬昀墨问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突兀的出了一身冷汗,明明姬昀墨就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茶杯里的茶梗,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个狠厉的眼神都没有,但甄仁就是觉得一股恶寒侵袭到了自己身上。   “秀女若是出言顶撞了后妃,念其初进宫不识人不熟规矩,掌嘴二十,禁闭三日。若是举止顶撞了后妃……杖责十棍,禁闭五日。”   “哦?原来是这样的惩罚吗?”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思量了一刻钟的时间,姬昀墨缓缓放下茶杯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容,“那若是等级低的嫔妃顶撞了上面的嫔妃呢?”   “这……明知故犯,出言顶撞掌嘴三十,罚俸三月,禁闭一月。举止顶撞杖责二十,罚俸六月,禁闭两月。”越往后回答甄仁越是胆战心惊,看着姬昀墨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才斟酌了下语言轻声询问,“敢问娘娘,可是有哪个不懂事的秀女顶撞了娘娘吗?”   “呵呵!倒是有一个。”听到甄仁的询问姬昀墨轻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被人顶撞了的不快,反倒是摆手示意之桃打赏了甄仁一块小巧的墨玉,平声道,“希望一会儿甄公公还记得方才说过的刑罚,切莫因为人多就忘记了啊!”   “娘娘放心,奴才……”   “太后驾到!”   高昂的通报声打断了姬昀墨与甄仁的交谈,太后端庄的身影徐徐走来,看到姬昀墨的时候慈祥的笑了笑,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甄仁,让她们开始吧!皇上那里有些事情要处理,要晚点过来。这里有哀家和贤妃就可以了。”刚刚落座,太后便挥手吩咐,随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姬昀墨,柔声道,“昀墨一会儿也好好看看这些女子,给皇上挑两个温润懂事的,虽然她们不及你能帮着皇上分忧,但也不能让她们给皇上添扰。”   “臣妾记下了。”弯腰行礼,姬昀墨恭敬地回答,随后便做好同太后一同等着第一个进来展现才艺的秀女。   伊祁子翔赶到储秀宫的时候恰好是吏部尚书孙女向婉儿刚表演完,太后正看着向婉儿若有所思的点头,姬昀墨则依旧带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到太后要开口做结论伊祁子翔前脚刚踏进门槛的时候,姬昀墨缓声开了口。   “向才人果然是技艺超群,貌美如花。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站在大堂中淡定自若的向婉儿,一丝狠厉从眼中闪过,姬昀墨淡然道,“向才人似乎对我有些不大满意啊!”   姬昀墨轻飘飘的一句询问惊了在场所有人,就连抬脚动作进行到一半的伊祁子翔都皱了皱眉头,随即走到另一个主位坐下,示意姬昀墨仔细说说。   “向才人觉得我姿色太过平庸,选秀过后……我就会失宠。我说的没错吧,向才人?”低声叙述后姬昀墨淡淡的瞥了一眼想要反驳的向婉儿,成功让对方住了嘴,看向自己的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贤妃,这话可要斟酌好了再说,莫要冤枉了向才人。”伊祁子翔蹙着眉头沉声开口,看向两人的目光太过平和以致大家都猜不清他的想法。   “臣妾说这话自是有证据。”听到伊祁子翔的话后姬昀墨轻轻笑了笑,对之桃打了个手势,便缓缓起身一脸严肃的看着伊祁子翔和太后,冷声道,“一个才人如此说也就算了,本宫不知道何时已经沦落到被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说三道四的地步了!”   从姬昀墨提起向婉儿对自己有意见的时候太后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原本淡笑着的面容此刻绷得死紧,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站在厅中的向婉儿。   听到姬昀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又沉了沉,肃声道:“贤妃的意思是还有不知好歹的小丫鬟顶撞了你?”   “太后明察。”   弯腰行礼,姬昀墨一双漆黑的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愤怒,恰好此时之桃将一个瑟缩的小太监带了进来。   “你给太后和皇上说说方才在我离开之后向才人说了什么。”轻飘飘的看了眼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姬昀墨理了理衣摆悠悠坐下,然后瞥了眼怨恨又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向婉儿,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奴才见过太后、见过皇上。回贤妃娘娘的话,娘娘走后奴才听到向才人跟身边的小丫鬟说贤妃娘娘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选秀过后就是娘娘过气的时候。”   “那个丫鬟说了我什么?”接过之桃递来的茶杯,姬昀墨垂眉浅饮,之后有意无意的看了主位上的伊祁子翔一眼。   “那个丫鬟说向才人如今已是才人了,如今皇上对她又那么上心,选秀过后肯定还要封赏,超越过娘娘是迟早的事。”小太监弱弱的回答着贤妃的话,之后还后怕的看了看表情已经有些僵硬的向婉儿。   “太后您……”   “贤妃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不要见不得皇上后宫多人就用这样的办法污蔑我!”   向婉儿的怒吼打断姬昀墨的话,一双眼盯着对方简直要冒出火来,若不是那个小太监刚好跪在她与姬昀墨之间,恐怕此时她已经冲过去了。   “大胆!反了!”一直没出声的太后猛然用力敲了下扶手,一双眼阴沉的看着厅中被愤怒冲昏头的向婉儿,冷嗤,“哀家和皇上还在这里呢!贤妃身为四妃,也是你这个不知进退的顶撞的?吏部尚书的家教,就是如此吗?”   “太后恕罪,臣妾是怕太后对贤妃娘娘的话信以为真才会一时口不择言。”听到太后的高声斥责向婉儿连忙跪了下去,声泪俱下的解释,顺带哀怨的看了眼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的伊祁子翔。   “大胆向婉儿!”太后将手中的茶杯砸到向婉儿脚边,狠厉的看着被吓到的向婉儿,“人证在此竟然还妄图污蔑贤妃,如此妖言惑众的女子后宫怎么能留!今日哀家若是不整顿后宫,日后你还不爬到哀家头上了!”   原本对自己选秀过后受赏十分自信的向婉儿此刻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愣愣的看着主位上阴晴难辨的伊祁子翔和愤怒至极的太后,相比那两人而言,姬昀墨的反应就显得轻松多了。   此时此刻向婉儿才真的意识到为什么进宫前父亲给自己交代莫要招惹到这个一路受赏的贤妃,原本以为她与其他女子一样,都是因为外表受皇上喜爱才会如此受宠。如今看来……这个贤妃是因为聪明过头手段高明才会如此受皇上宠爱。   自己明明是在她走后马上就进大殿的时候才说的那番话,她竟然都会知晓,这个后宫,还有她不知晓的事情吗?   “太后莫要气了,气坏身子臣妾可就罪不可恕了。”看着太后被气的身子有些发抖,姬昀墨连忙放下茶杯柔声安抚,“臣妾原本只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让向才人懂懂宫中的规矩,若是太后因此被气坏了身子,那臣妾宁可不提此事。”   “贤妃有心了,但此事哀家已经知道了,不罚不行!”放柔了些声音,太后看了眼姬昀墨,随即微微扬了扬唇,道,“若是怕哀家气坏身子,贤妃给哀家做两日膳食调理调理。”   “呵呵!只要到时太后不要嫌臣妾做的不好。”听到太后的话姬昀墨也轻声笑了起来,原本到了冰点的气氛就这样被姬昀墨与太后三言两语挑了起来。   “行了,后面还有秀女要表演,咱们莫要因为这个不懂事的耽误了时辰。”收敛了不快的神色,太后微笑着招了招手,平声却不失威严的开口,“来人,削去向婉儿才人一位带出皇宫,永不可进宫选秀。吏部尚书管教无方,罚俸三月。向婉儿身边的丫鬟藐视皇家威严,拖出去,杖毙!”   41、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整场秀女的才艺表演除了向婉儿的那个突发事件之后,一片平和。期间太后夸了武翼都尉的侄女穆清,说她知书达理温润可人,他日定能成为皇上的贴心人。   而贤妃则赞赏了一个蒋姓女子的琴艺高超,皇上也表示对其很满意,直接给了赏赐。   于是秀女们的才艺表演就在后面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其中武翼都尉的侄女穆清被封为才人,那个蒋姓女子被封为美人,剩下的李家千金还有其他几个容貌出众才艺卓越的女子被封为采女、御女入住后宫。   一时间,只有四位宫妃的后宫变得热闹起来,太后对目前这个结果也很满意,最后留下了皇帝和贤妃两人谈话。   看着最后一个宫人弯身退下,姬昀墨才缓缓松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伊祁子翔。   “方才贤妃那出戏演的很好。”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平声开口,赞赏的目光放到姬昀墨身上,眼中带了几分疑惑不解,“只是哀家看那个向家女子的反应并不是遭贤妃诬陷,贤妃是如何听到她在背后说的话的?”   “回太后,您忘了臣妾略通武术吗?”抬头对上太后的视线,姬昀墨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开口,“只是院门口到厅门口的距离,臣妾还是听得见的。”   “呵呵!贤妃不愧是皇帝的贤内助,称为贤妃名副其实啊!”听到姬昀墨的话太后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哼笑道,“这下礼部尚书那老头也能收敛一些了,这段日子他太不把我皇家放在眼里!”   说到最后太后用力拍了下扶手以示气愤,看向前方的视线也愈发狠厉起来。   “母后息怒,贤妃与母后此番的举动已经足以让吏部尚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倘若再不知悔改,等待他的就不单单是罚俸这么简单了。”伊祁子翔温和的看着太后,递了个眼神给姬昀墨,随即又道,“这次贤妃夸赞蒋家女子的行为足以让德妃心生怨恨,他们蒋家在后宫的女子是不会一条心了。”   接收到伊祁子翔的视线姬昀墨倒了杯新茶起身递给太后,随后站到太后身后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太后就不要跟吏部尚书质气了,此次秀女参选的权利都拜他一手所赐,臣妾想他若是再不懂收敛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太后握住姬昀墨给自己按揉肩膀的手,一副感慨的看着身旁的伊祁子翔,低声道:“当初哀家就没看错人,知道你这丫头是个聪明的。日后皇上这后宫啊,还得由你打理,什么时候给哀家生个孙儿抱抱?”   “太后……”   “母后,这事……急不得。”伊祁子翔平声打断姬昀墨羞怯的回应,有些无奈的看着笑的慈祥的太后,“哪能说有就有。”   “这话说得,你多去贤妃那里几次不就好了?”不甚满意的瞥了伊祁子翔一眼,太后满脸慈爱的拍拍姬昀墨的手,柔声道,“云儿那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如小时可爱了。哀家可就盼着你这个孙儿呢!”   “母后您再说下去贤妃就要钻到地洞里去了。”轻笑着看着相处融洽的太后和姬昀墨,伊祁子翔有些欣慰,难得自己的母妃会跟昀墨处的这么好,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好了好了,看看哀家才说几句皇上就不干了。”故作不满的瞥了眼伊祁子翔,太后在姬昀墨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时候也不早了,哀家要回去休息了,皇上努力吧!”   留给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太后叫来下人悠悠然离开,端庄肃穆的背影尽显后宫之主的气势。   “今日辛苦你了。”见太后离开伊祁子翔走到姬昀墨身边,一把将人揽在怀里,将头搁在对方肩头轻声道,“日后要你受委屈了。”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其他的我不在乎。”姬昀墨放松力道整个人倚靠在伊祁子翔的怀里,想到之前处理向婉儿的景象低声问道,“刚刚我是不是……太可怕了?”   “呵呵!方才那些就觉得自己可怕了?你这个老鸨是怎么当的?”轻柔的在姬昀墨脸颊上亲吻,低声安抚,“你刚刚是在帮我清理后宫的不安定因素,也是在帮我警告前朝认不清自己身份的臣子,若是这样就可怕,那我岂不是成了魔鬼?”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扬唇露出释怀的笑容,姬昀墨转过身与伊祁子翔面对面,专注的凝视,满脸坚定,“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清扫一切不安定因素。”   剩下的话语没有再出口,伊祁子翔低头封住姬昀墨的唇,大力吮吸着,意图舔舐过对方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让自己的气息充斥在每一寸肌肤,让彼此交融。   深沉的一吻过后姬昀墨毫无意外的瘫软在伊祁子翔的怀里,双眼氤氲,看向伊祁子翔的视线中带着无意识的挑逗,成功的让对方眼神变得愈加深沉。   “来人,备龙撵!”   低沉沙哑的嗓音充斥着浓烈的情///欲,伊祁子翔一把将人拦腰抱起,让姬昀墨将头埋在自己胸前,伊祁子翔大步走向门口满是威严的视线扫过等候的下人,成功的让他们垂下眼帘。   “摆驾宜安宫!”   这一晚,伊祁子翔理所当然的住在了宜安宫,即便后宫已经多加了十数人,但贤妃的圣宠依旧不减当年。   有宫人们在第二日传那日在龙撵上就依稀听到了暧昧的呻吟声,据说从储秀宫到宜安宫一刻钟的功夫那日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据说即便皇上后宫有再多的佳丽,也仍旧比不过贤妃的一个回眸浅笑。   而身为传言的主人公姬昀墨此时此刻正瘫软在床榻上休息,眉头微蹙染着明显的疲惫。   “昀墨你怎么样?我给你拿了些酸梅汤来。”婉筠担忧的看着闭眼浅眠的姬昀墨,虽说往日皇上也……闹到很晚,可也没见昀墨这么疲惫过,难道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了?   听到婉筠的话姬昀墨缓缓睁开眼起身,嘴角微微上扬接过冒着凉气的酸梅汤一口饮尽,“婉筠,再给我拿些来吧!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乏得很,使不上力气。”   “让太医过来看看吧!”听到姬昀墨的话,婉筠连忙上前附手搭在她的头上感受体温,眉头紧蹙,“没有发热,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这两日正是关键时候,别出了什么岔子。”   好笑的连连摇头,姬昀墨伸手捏了捏婉筠的面颊,笑道:“看你把我说的多虚弱了?只是乏力而已,用不着请太医,休息休息就好了。”   不甚赞同的瞥了姬昀墨一眼,转身开门出去吩咐了两个小宫女再去御膳房拿些酸梅汤来,又将之前拿过来的午膳端进屋子。   “皇上走之前特意交代了你的午膳,现在既然起了就多少吃些吧!”   听到婉筠的话姬昀墨瞟了眼桌上的膳食,见大多是清淡口味的,倒是符合现在的胃口就点点头下床了。   “其他宫妃那有没有什么动静?”小步蹭到桌边,姬昀墨夹了块黄瓜放到嘴里,登时一股清香充斥整个口腔,让姬昀墨满意的眯起了眼。   “德妃去过蒋美人那里一次,据说走的时候表情有些僵硬,蒋美人更是在德妃走后连晚膳都没用,只喝了些鱼汤。”婉筠一面轻声回应着一面给姬昀墨盛了碗鸡汤,“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不过都跃跃欲试着争夺皇上圣宠呢!尤其是那个穆才人。”   “让她们争去吧!”轻轻点了点头,姬昀墨满脸不在乎的继续吃黄瓜,在看到婉筠夹到自己碗里的里脊时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婉筠,我不想吃肉,吃点清淡的就好,酸梅汤怎么还不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平时不是挺爱吃肉的么?”看见姬昀墨脸上明显的厌恶表情,婉筠深深蹙起眉头,用筷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盘里的里脊,“里脊没问题啊!”   “它没问题,是我的问题。”小心翼翼的将里脊夹到一旁的空碗里,姬昀墨重新吃起了黄瓜萝卜,之后一脸满足的小口喝汤,“德妃就是个不聪明的,蒋家送进来个女子跟她同盟,她就因为我的几句夸赞与人家反目成仇,日后在后宫更是举步维艰。”   “德妃其实不过就是个善妒的女子,并没有太多的心计,要她与其他女子周转,即使是个刚进宫的女子,她都讨不到好的。”婉筠一脸惋惜的摇头,随手将桌子上举凡还有肉类的菜式都撤到了一旁,“我看蒋家也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才又放了一个女子进宫。”   “婉筠你道出了真相。”轻笑着姬昀墨对婉筠竖起了拇指,喝完最后一滴汤,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小腹,压低声音道,“所以蒋家最应该防范的人,是这个蒋美人。”   轻巧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之桃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贤妃,御医请来了。”   “婉筠!”听到之桃的话姬昀墨满是无奈的看着望着自己偷笑的人,“我真的没事。”   “有事没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要是皇上追究起来,到时候惨的不还是我们,你还是乖乖让太医看看吧!”婉筠一脸不容分说的起身打开门,将御医请了进来。   姬昀墨不满的撇撇嘴转身坐回到床上,伸出手任由太医给把脉,百无聊赖的研究着太医白花花的胡子,然后她听到了炸雷的声音。   “恭喜贤妃,贤妃这是喜脉!”   42、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贤妃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在整个皇宫中不胫而走,几乎夸张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后宫目前最得圣宠的贤妃有了身孕,朝上再度呈现出违和的场面。   原本一些家中女子被选入后宫的大臣正在一面得意一面教唆族中女子怎样取得圣宠,这下贤妃怀孕,圣宠是一时半会儿求不来了。原本一些族中女子落选的大臣正在郁郁寡欢研究着日后的动向,恰逢贤妃怀孕,贤妃又是个没背景的,若是得了贤妃信任,待遇还不就跟皇上的老丈人一样?   于是……基于这样的缘由,贤妃的院落热闹起来,每日都要有三五人拜访,看望,闹的姬昀墨烦不胜烦。   “这帮大臣们都疯了吗?”刚刚送走在朝堂上还算颇有声望的老臣姬昀墨便忿忿的感叹起来,发泄一般喝了一大口茶,哀怨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婉筠今日闭门见客,本宫乏了。”   “突然多出这么多推心置腹的人,感觉怎么样?”   伊祁傲云揶揄的语调在姬昀墨身侧响起,随后迈着悠闲地步子在她身旁落座,视线落到桌上已经有一指厚的拜帖突然就有些佩服前朝那些大臣们了。   “推心置腹?”听到伊祁傲云的话姬昀墨冷笑着重复,随即轻哼着笑了起来,“好一个推心置腹!那大皇子也是来跟本宫推心置腹的?”   “不敢不敢,本皇子不过是来偷师的顺便看看我这个未出生的小皇弟而已。”见姬昀墨面色不愉,伊祁傲云连忙连连摆手澄清自己,随即起身站到姬昀墨对面伸手示意的指了指她的肚子。   将伊祁傲云一脸新奇的表情看在眼里,姬昀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这连一个月都没有呢!你想摸出什么来?”   “咳!也是哈……”尴尬的挠挠头,伊祁傲云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粗略打量了一番伊祁子翔特地为姬昀墨重新布置过的寝室,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父皇对你真是好呢!怕你摔倒房间命人特意给你重新布置了一遍,想当年母妃怀孕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呵呵!大皇子,这样的宠爱在一夫一妻的时候是难能可贵的,令人欣羡的。可是……”姬昀墨轻轻笑着,重新拿起茶杯细细品着,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你也算是我教出来的徒弟了,在这样繁乱的后宫里,难道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似乎有些意外姬昀墨会这么直白的跟自己说话,伊祁傲云一时间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确,自从自己死乞白赖的拜了昀墨为师之后,她就不光是教自己武学,连带着为人处世之道也教会了自己不少。相对于亲母德妃来说,这个有着师傅身份的贤妃让自己更清楚了在皇宫之中的生存之道。   “可是父皇依旧爱你。”   内心百转千回,最终也只能发出这样一句感叹。伊祁傲云试着将自己置换到此刻伊祁子翔的位置上,却怎样也想不出来自己会不会也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就是身为皇帝和身为后宫女人的悲哀了。”认同的点头,姬昀墨轻轻地笑着,脸上没有半分不甘伤心的表情,反倒是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可是我早已认清了这个现实。”   “昀墨……”有些奇怪的看着姬昀墨,顿了顿,伊祁傲云低声感叹,“你这个女人好怪。”   “有吗?”好笑的看着表情怪异的伊祁傲云,姬昀墨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扬声道,“不怪怎么能做你的师父呢?”   短暂的沉默,伊祁傲云大大的白了一眼姬昀墨,随即又看着桌上的各式补品低叹:“连太后她老人家都对你这么好,我听母妃说每日请安的时候都是对你嘘寒问暖的。”   “谁让我现在有身孕呢!”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姬昀墨从盘子里挑了块点心扔给伊祁傲云,笑道,“我现在就是整个皇宫的重点保护对象,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很辛苦吧……”   姬昀墨没想到伊祁傲云会有这样的感叹,一时间拿在手里的点心僵在了半空,随即扯了扯嘴角,刚要开口又听到伊祁傲云稚嫩的童音。   “别反驳了,即便你已经看清了所有,依旧会感到疲惫。”   “但是朕不会辜负昀墨,不会让她失望。”   伊祁子翔威严的话语突兀的在房中响起,让姬昀墨和伊祁傲云都是一惊,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伊祁子翔,你进门之前就不能示意一下吗?悄无声息的会被你吓死!”将手中还没放到嘴里的点心径直扔向伊祁子翔,姬昀墨没好气的叱责,随即端起手边的茶就要喝。   “不是不让你喝茶了吗?”伊祁子翔眼疾手快的接下朝自己飞来的点心,又是一个跃身直接抢走姬昀墨手里的茶杯,一脸不满的看着那个一点都不自觉的人,“太医说喝茶对身子不好,我都已经让内务府的人给你宜安宫禁茶了,怎么还会有!”   “这是昨日穆才人送来的绿茶,说是让我尝尝鲜。”姬昀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伊祁子翔看不见得角度对伊祁傲云眨了眨眼睛,“说起来今日刑部尚书还给我送来一些花茶呢!”   “反了他们了!我明日就下旨禁止任何人给你送茶!”听到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露出忿忿的表情,咬牙切齿的冷哼,“看看他们谁再给你送茶叶来,我让他们每日以茶为食!”   “儿臣倒是觉得父皇若是下旨让他们不要来打扰贤妃娘娘更好!”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的伊祁傲云突然轻飘飘的插嘴,看向伊祁子翔的眼中带着丝丝挑衅,“若是娘娘每日都见这么多人,儿臣想……就是不会意外摔倒,也会被累的……”   “伊祁傲云你怎么还在这里?”似是刚察觉到伊祁傲云还在房间里一般,伊祁子翔不满皱起眉头,随即伸手捏了捏姬昀墨的鼻头,柔声道,“让你帮着教育他,怎么连顶嘴的功夫也一起教了?”   “大白天的,你们父子两个可别污蔑人啊!我什么时候教过他顶嘴的功夫了,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听到伊祁子翔的话姬昀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桌上的点心却不想被伊祁子翔抓住了手,“干什么?茶不让喝点心也不让吃啊?”   “咳咳!哪敢啊……”见姬昀墨又要动怒的架势,伊祁子翔连忙扯开嘴角露出讨好的笑容,一脸谄媚的凑了过去,低声道,“我是看这点心有些过硬,想想让她们给你拿些软的来。傲云,这点心朕赏你了,快拿走!”   听到伊祁子翔完全无视自己的意见直接把自己的点心赏人,姬昀墨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头,好样的啊!   “咳!贤妃娘娘,父皇也是为你好,这点心确实过硬不适合您的牙口,还是让父皇给你拿些松软可口的点心吧!这些我就拿走了,儿臣先行告退!”   低眉顺眼的上前拿走觊觎了许久的点心,伊祁傲云笑眯眯的看着隐隐有发怒前兆的姬昀墨,弯腰行了个礼连忙转身离开即将成为火场的寝室,还是找个安静地方享受这些只有在宜安宫才能吃到的美味点心去吧!   至于父皇和昀墨之间的事情,那是一个愿打一愿挨,自己这半个外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看看人家夫妻两个多恩爱……   “伊、祁、子、翔!你行啊你!”一直挑眉看着伊祁傲云在视线中彻底消失,姬昀墨才咬牙切齿的低吼,顺便将手里的用了五分功力毫不留情的砸向伊祁子翔。   “别别别,别生气,别生气。”见姬昀墨真的动怒了,伊祁子翔连忙接过杯盖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着对方卸去全身力气,柔声道,“我也是怕对你身体不好。”   “怕对我身体不好你就不会默许那些外臣跑来见我一个宫妃了!”轻声感叹,姬昀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表情有些慌张的伊祁子翔,眼神愈发冰冷起来,“你明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吃的什么!每日的饭菜被加了多少料我想你跟我一样清楚!”   “昀墨……”听到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有些无措的看着对方,环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哀声道,“你信我……”   “我信你,但我不想每日这么累了。”有些疲惫的叹息,姬昀墨往伊祁子翔的怀里靠了靠,低声开口,“我现在的身子承受不住。”   “不会了,明日开始不会再有外臣来打扰你。”低声承诺着,伊祁子翔在姬昀墨耳边烙下轻吻,略带歉疚的声音缓缓响起,“昀墨,这几日……我会到蒋美人那里。”   即便知道会有这样的情景姬昀墨还是控制不住的一僵,随即摆手道:“去吧去吧!其他的一些宫妃那里不是也要去吗?现在正好我有了身孕,其他女子有机会了,去……吧!”   4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自伊祁子翔说自己会去蒋美人那里之后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宜安宫真的没再见过伊祁子翔的身影,赏赐虽然每日依旧给送来,但一些聪明的人已经嗅到了这里面不正常的气息。   而姬昀墨则是一如既往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早上按时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回来用早膳,然后指点伊祁傲云功夫,两人一起用过午膳后小憩,午后在指点对方平日的处世之道顺便晒晒太阳,用过晚膳后便准备洗漱就寝。   每一天的日子过的单调而有规律,无论是前来看戏的宫妃还是来打探口风的宫妃都看不出姬昀墨的心思,只能靠自己的猜测去走后宫的夜路。   这日姬昀墨照例给太后请安,却被太后留下了一起用早膳,看着宫人进进出出摆了一桌子的清单菜色,姬昀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让太后陪着臣妾用这些清淡的食物,臣妾实在是太……”   “不碍得,人老了,吃些清淡的好。”慈祥的笑着,太后拉着姬昀墨走到餐桌前落座,随后附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感受了一会儿,露出自嘲的笑容,“瞧瞧哀家,想孙儿都想疯了,才一个月左右,怎么会感受到胎动。”   “太后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呢!”轻声感叹着,姬昀墨接过宫人手里的碗盛了鱼汤递给太后,“臣妾听下人说,大皇子小的时候就经常在太后这里。”   “是啊!小孩子粉粉嫩嫩的,多可爱!”似是回想起了伊祁傲云小包子时的情景,太后端庄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喜爱,“可是像大皇子这么大了就不可爱了。”   “噗,那皇上小的时候一定也很受太后喜爱,只是到了大皇子这么大的时候就被太后您嫌弃了吧?”难得看见太后老人家露出真诚的笑容,姬昀墨也放松了连续半个月的复杂情绪,不知不觉中开起了玩笑。   听到姬昀墨的话太后认同的连连点头,甚至还嫌恶的皱了皱眉头,“你是不知道,当年皇上像大皇子这么大的时候简直淘的无法无天了,每日和他的侍读把宫里闹得乌烟瘴气,当年的太上皇每次都被他们两人气的吹胡子瞪眼,总是跑到哀家这里来诉苦。”   “皇上当年……那么淘气……吗?”   有些苦涩的笑着,姬昀墨突然觉得这句询问有些艰难,为族人报仇已经过了许久,如今再提起当年的事情,竟然仍旧无法释怀。   “是啊!”太后忿忿的点头,随即面容变得怅然起来,“说起皇上的那个侍读……哀家对他还有姬家有愧。”   原本正在研究着自己要不要换个话题以结束这样自虐举动的姬昀墨听到太后的感叹登时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陷入回忆中的太后,房间里安静的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一声接一声的心跳,那么响亮。   “皇上一定跟你提过他的侍读姬昀墨。”太后一脸笃定的看着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反应的姬昀墨,复又放轻了声音仿佛怕吓到对方一般,“毕竟你们的名字那么像,只差在了一个姓氏。”   “皇上……提过。”   直觉告诉姬昀墨为了维持如今的平静安逸现状,自己应该马上结束关于“姬昀墨”的话题,可是内心渴望实情的情绪又不让姬昀墨出声打断太后的叙述,姬昀墨就这样陷入了两级的自我挣扎中。   “说起来当时听到你的名字时,哀家还差人去查了一番,现下想来都觉得可笑。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轻声叹息着,太后再次露出自嘲的笑容,看向桌面的眼也陷入了沉思当中,“一开始哀家有意帮你,也是因为心中对姬昀墨那孩子有愧,想要从你身上找回些平衡。后来慢慢的,才是真的对你这孩子有好感,认同你是可以站在子翔身旁一辈子的人。”   “太后……为何说对那个姬昀墨有愧呢?”   尽量收敛自己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姬昀墨低垂着眼帘遮挡自己眼中翻天覆地的神色变化,天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想抓着太后的衣襟丝丝摇晃,问她当年到底都做了什么才会在如今说出这样一番话。   听到姬昀墨的询问太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轻声道:“前段时间姬家平凡的事情你也知道,凌贵妃一族因此被处死。其实一开始,哀家就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   “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失声反问,姬昀墨震惊的看着满面愧疚的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着,似乎要竭尽所有力气一般。   “当年争储的斗争很厉害,宫妃之间的较量也是此起彼伏,哀家也是……迫不得已。”有些哀伤的轻喃,陷入自责与回忆中的太后没有注意到姬昀墨的失常,依旧自顾自的叙述着,“其实哀家一早便知道,子翔与姬昀墨两人之间的感情。”   此时此刻的姬昀墨觉得自己已经摆不出能够清楚反应自己心情的表情了,加上她重生活了这三十多年,从未碰上让自己这么震惊心痛的事情,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这个昔日与今日的后宫之主,伊祁子翔的母亲,梁太后。   “一开始,哀家只认为姬昀墨心系子翔,便想着好好利用这份感情让姬昀墨为子翔所用,毕竟这个孩子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可是哀家没想到……子翔对这孩子,竟也是同样的情谊。”太后轻轻苦笑着,轻轻摆弄着手里的象牙筷子,“让我庆幸的是他们彼此还没有坦言,因为顾忌到世俗与身份,谁也不会开口。”   “然后太后……您便设计害死了姬昀墨吗?”轻飘飘的出声,姬昀墨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嘶吼。   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哀家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在哀家还没想好的时候就发现了凌贵妃的打算,知道她们与宣国私通并且有意嫁祸给姬翎。哀家为了一己之私,没有阻止她们的行为,让姬翎一家被灭族。”   “您只是为了不想让姬昀墨成为皇上的绊脚石,便默许了姬家被灭族的事情?”姬昀墨颤声询问,面上挂着凄楚的笑容,“您为什不不阻止凌贵妃之后单独杀了姬昀墨呢?也好过因为他一人而害的全族被灭。”   “所以哀家一直都心中有愧,当年还是太多年轻,即便看的清事实,却也无法做出最好的决定。”太后苦笑着摇头,经历了风雨的眸子此刻满是酸楚,“哀家其实一直很喜欢姬昀墨那个孩子的,是他让子翔身为储君的道路不那么孤独,事后哀家一直在想,就是对他们的感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能怎么样,只要子翔能够坐上皇位就好了。”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轻声叹息,看着真心忏悔的太后姬昀墨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哀怨消失殆尽了,事实已经发生了如今再怨恨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自己已经给族人报了仇。   太后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天下父母心,当年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坐上后宫之主的位置已是不易,为了自己孩子日后的道路铲除一切障碍也是理所当然。好在……自己的族人并不是太后亲自动手害死的,不然……自己还能继续爱伊祁子翔么?   只是血亲羁绊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如今听到了事情的所有始末心中没有起伏是不可能的,对太后的态度有了转变也是再自然不过的。即便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理解,自己也无法原谅因为自己而害的全族被灭这个事实。   “哀家从来没有与人说过这些,今日与你提起就是为了说明哀家不会再犯当年的错误。”太后握住姬昀墨放在腿上的手,力道大的可以让姬昀墨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决心,“哀家承认一开始对你好确实是心中对姬昀墨有愧的原因,之后却没有了这样的情绪。哀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你是真的对子翔好,不会害他。”   “太后……”   “身为一国之君,注定是要一世孤独的。”太后的轻声叹息打断了姬昀墨的呼唤,“哀家很庆幸子翔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而难能可贵的是你也毫无保留的爱他。”   “太后,身为一国之君是最忌讳有弱点的,有了最爱的人就意味着有了弱点。如今……您不怕臣妾再成为皇上的绊脚石吗?”一字一顿的说着,姬昀墨直勾勾的看着太后,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若是年轻时的我,哀家一定会怕,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你。可是……”轻笑着,太后拍了拍姬昀墨的手,满脸慈爱,“可是哀家看到了你自保的能力,看到了你可以站在子翔身后的力量。所以哀家相信,你不会成为子翔的绊脚石。”   “太后……”   姬昀墨有些动容的看着微笑的太后,这一个早晨,这个女人给了自己太多的惊讶,也让自己充分的体会到了为什么当年太上皇那么多宫妃,唯独这个女子一直稳稳地坐着皇后的位置。   “答应哀家,一直陪在子翔身边,不要让他孤独。”   44、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从太后那里回来的时候不经意绕道经过了之前凌贵妃的水景园,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内略显萧条的景象,姬昀墨一时间感慨万千。曾经这里是整个皇宫景色最美的院子,如今……却荒落成这副样子。   脑海里又浮现出之前太后跟自己说的话,所有的内情从始至终太后就是清清楚楚的,那么……除了太后,会不会还有人,也一样清楚只是为了某种原因而没有为姬家辩解呢?   “在看什么呢?”   伊祁子翔轻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随后姬昀墨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身边的下人也早就自动退散。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轻声回应,姬昀墨蹙了蹙眉头,是因为两人许久没见么,为什么……自己能隐约闻到不属于自己的胭脂味呢?   “又想起家人了吗?”听到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水景园,眼中不明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低头道,“你已经有了身孕,轻易不要乱走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呵呵!又不是好几个月了,再说平地上走路没什么的。”轻飘飘的笑着,姬昀墨侧头打量了下伊祁子翔,发现对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最近没休息好吗?”   “没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休息的好。”垂首在姬昀墨耳边烙下一吻,伊祁子翔低沉的笑道,之后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坚定的开口,“等着解决了朝堂上的隐患,我就赖在你的宜安宫,哪里都不去了。”   莫名的,心中猛然一紧,姬昀墨再次蹙了蹙眉头,为什么听到伊祁子翔的话自己没有半分开心的情绪反倒是更加哀伤。   “怎么样?这段时间宠幸了不少宫妃吧?”不动声色的离开伊祁子翔的怀抱,姬昀墨再次深深看了眼没有一个人的水景园,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额……你知道这都是为了日后的行动做铺垫。”隐约察觉了一些姬昀墨的反常,伊祁子翔连忙跟了上去,对着暗中的人做了个手势,之后紧紧握住姬昀墨垂在身侧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什么都没做。”不甚在意的摇头,姬昀墨苦涩的撇了撇嘴角,低声道,“子翔,我希望你的隐患快些解决……”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两个人却已经心知肚明。姬昀墨高估了自己的肚量,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伊祁子翔的大业而忍受心爱的人睡在别的女子身边,如今却发现自己较德妃来说才是那个小心眼的,这段时间的日子几乎快要磨光她的意志。时间再长一些,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皇宫里大开杀戒做出妒妇的举动。   “很快的,我保证。”   拿起姬昀墨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伊祁子翔眼中闪过痛苦,看着身侧这个自己爱了二十多年的人,从来理智清醒的伊祁子翔,竟然陷入了迷茫之中。   在皇位与姬昀墨之间,自己,会选择谁……   “我陪你用午膳吧?”   “皇上,骁战王传来书信!兵部尚书求见。”   伊祁子翔的话音刚落,两人身边就响起了太监总管的声音。因为两个人说话的时间几乎是此起彼伏,一时间让伊祁子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快去吧!我这里午膳什么时候都能吃。”扭头看见伊祁子翔扭曲的面部表情,姬昀墨不禁扬唇轻笑,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柔声道,“政事要紧。”   “等我一起用晚膳!”   咬了咬牙,伊祁子翔用眼光凌迟了一遍旁边等待的太监总管,在姬昀墨唇边轻吻,随即转身拂袖快步离去。   看着伊祁子翔迅速离开的背影,姬昀墨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随即换上的是彻骨的冰冷。   “不知德妃有什么事,特意在这里等着我。”缓缓转身,姬昀墨漫不经心的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威严十足的视线看向右前方的矮树旁。   “贤妃不愧是文武双全,本宫还没有动作就已经被贤妃发现了。”   站在树后的德妃听到姬昀墨的话没有半分慌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施施然走了出来,在姬昀墨面前站定。   “我也不知道我的架子这么大,要德妃特意跑到树后面去等。”听到德妃的话姬昀墨哼笑着扬了扬唇,好整以暇的与对方对视,“那么德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贤妃一直被太后称作聪慧过人且料事如神,不知道这次贤妃……”德妃意味深长的笑着,眼光微闪,一丝不甘滑过,“有没有料到自己昔日的好友念芹被皇上封妃且就入住你身后不远的水景园呢?”   看着面带丝丝得意的德妃,姬昀墨知道这一次她确实赢了。因为自己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个消息,就在方才,伊祁子翔都没有跟自己提起。为什么?怕自己生气不能接受?   “哎呀,也难怪贤妃不知道呢!”将姬昀墨脸上一瞬的僵硬看在眼里,德妃满是怨恨的表情得到一袭舒缓,即便自己已经不受宠了也要拉着昀墨跟自己作伴,“皇上是昨晚起兴临幸的念芹,并于今早下的皇诏,那个时候,想必贤妃正在与太后一同用早膳吧!”   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姬昀墨很想欢快的扬起嘴角告诉面前的德妃皇上多几个妃子就多几个人为他分忧,可是这样违心的话如今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之前吃的早膳仿佛都被胃中的酸水同化,满身满心充斥的,都是酸苦的味道。   “昀墨……”   已经回到姬昀墨身后的婉筠担忧的看着身前没有了任何反应的人,生怕她情绪起伏太大影响了身体。   “贤妃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呢?”就在姬昀墨与德妃两人之间要陷入僵局的时候伊祁傲云爽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随后就见出落的越发俊逸的男孩迈着大步走到姬昀墨面前,恰好挡住了德妃,“方才我路过宜安宫的时候恰好看到骁战王在找您呢!”   “骁战王……伊祁睿回来了?”消化了伊祁傲云嬉笑着说出的话语,姬昀墨登时瞪大了眼睛,可是刚刚不是还说子翔接到了伊祁睿的书信,怎么这人都已经到了京都进了皇宫了?   “是啊!贤妃还不快去跟骁战王叙叙旧,外臣进宫一次不容易啊!”伊祁傲云说着摆出一副艰难的表情,复又对着姬昀墨做了个鬼脸,无声的催促对方赶紧走。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沉吟着点头,姬昀墨看了眼伊祁傲云身后的德妃,轻声道,“改日我再与德妃喝茶谈天。”   德妃看着姬昀墨施施然离开的身影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忿忿的看着越大与自己越疏远的儿子,德妃心中一阵失落,怎么自己亲生的儿子反倒跟别的女子愈加亲近!   “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生母!”几乎要把背对自己的伊祁傲云瞪穿一般,德妃忍不住出口低喝,“为什么处处向着贤妃那女人?”   “母妃,这么多年了,您还认不清现实吗?”沉默了半晌,伊祁傲云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水景园,眼前突兀的就出现了凌贵妃被处刑时姬昀墨站在这里的表情,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对姬昀墨的怜惜,压低了声音对德妃道,“我之所以向着贤妃,是因为她看清了一切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并且……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   “我……”   “母妃!”伊祁傲云猛然提高音量打断德妃的辩解,转身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稍稍放柔了声线,“您该有作为一个宫妃的觉悟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从对面疾步走来一队宫女太监,手里拿着许多平时的用度进了水景园,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皇上很喜欢这个新封的美人呢!一点都不犹豫的就把整个皇宫景色最好的院子赏了,听说还怕宫人少了伺候的不周到,破例加了两个宫女呢!”   “唉!之前还以为贤妃会与其他宫妃有所不同呢!毕竟是跟皇上上过战场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女子,如今看来……”   听到宫人们交谈的伊祁傲云眼中的神色渐渐深邃起来,若有若无的杀气弥漫在他周围,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之前姬昀墨的教导“他人面前,怒不外露”的教诲才勉强忍住没有冲上去狠狠教训一顿那些口无遮拦的宫人。   “母妃,听到了吗?”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心情复杂的德妃一怔,“这就是贤妃如今的处境,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面因为伊祁傲云的关系得以离开的姬昀墨一路紧绷着脸朝宜安宫走去,耳边一直不断的回放着德妃说的话。念芹被封妃,赐居水景园。伊祁子翔!你到底在想什么?又把我置于何地!   “婉筠,念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早刚得到的消息,你一直跟太后在一起没来得及跟你说。”听到姬昀墨问自己,婉筠疾走了两步低声道,“昨晚上皇上在蒋美人那里无意中看到了去送订做衣服的念芹,之后就……”   “好,真好……”   “许久不见,故人重逢没想到昀墨竟然是这样一副气愤的模样。”   45、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周围陡然响起的伊祁睿的声音成功的让姬昀墨收敛了刚刚燃起来的怒火,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姬昀墨神情复杂的看着相隔了许久未见的伊祁睿。   “不是说你传了书信给子翔,怎么人就已经到了京都了?”   “那不过是用的障眼法罢了!”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睿不屑的撇了撇嘴,迈步朝姬昀墨走近了些,低声道,“不这样伊祁子翔才不会放我进后宫见你呢!”   “你……”   “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伊祁睿轻笑着打断姬昀墨神色复杂的发言,宽厚的手掌不着痕迹的拂过对方惨白的面颊,自嘲一般的开口,“可是看来,你过得并不好。”   “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知道伊祁睿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姬昀墨也就不再隐瞒,露出嘲讽的笑容,微微垂头,低喃,“是我当初把一切想的太过美好。”   “你可知道边疆出现动乱?”伊祁睿猛然转换话题,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送吃食过来的婉筠,之后在姬昀墨为自己的话而吃惊的时候伸手摘下了对方青丝间的珠钗,低声道,“珠钗定情?”   正在研究边疆到底是哪个国家出乱子的姬昀墨感受到伊祁睿突兀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对方这样一句轻笑着的询问,霎时间僵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伊祁睿手中的金钗。   “我可不知道原来骁战王还喜欢女儿家的东西。”云淡风轻的撇开这个让自己难受的话题,姬昀墨摆手让婉筠退下,之后给两人倒了茶水,“边疆可是云国动乱?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吏部尚书勾结外党。”   “昀墨一直这么聪明呢!”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睿只是轻飘飘的笑着,悠闲地走到她身后状似随意的伸手拢了拢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散落的青丝,重新将那支华丽的金钗插了回去,低头在姬昀墨耳边呢喃,“金钗配美人,美人……可当配英雄?”   “所以你回京是为了跟子翔讨论怎样处理云国的事情?”蹙了蹙眉头,姬昀墨强迫着自己去思考政事忽视身后伊祁睿的挑///逗,不知道许久没见,怎么这人变得有些轻浮了呢?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云淡风轻的应声,伊祁睿伸手附上姬昀墨的肩头,伴随着手掌间热度而来的,是低柔而诱惑的话语,“最主要的,是我终于想通了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什么?”   终究还是受不了与伊祁睿保持这么暧昧的距离,姬昀墨下意识的向前迈步,却没想伊祁睿握着自己肩头的手劲极大,用力挣了挣愣是没有挣开。   “就是……本王不应该如此轻易就放弃。”   将姬昀墨转过身面对自己,伊祁睿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看着这个言谈举止与记忆中那个男孩如此相像的女子,自己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我是不会……”   “你过得不好。”一句在平淡不过的叙述成功打断了姬昀墨的反驳,伊祁睿爱怜的伸手抚摸着姬昀墨的面颊,低笑,“我来主要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若是好,我就一心做我的骁战王。若是不好……”   看着伊祁睿欲言又止的样子,姬昀墨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似乎有些知道伊祁睿要说什么,明知道不应该让他说出来,却还有这一丝丝期盼。难道自己……真的是被伊祁子翔气昏头了吗?   “我便带你离开,当然,前提是你不再喜欢京都这座牢笼。若是你不愿离开,那么……”手上猛然用力,姬昀墨一个不防便被伊祁睿抱了个满怀,而男性特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缓缓流过,“我便为了你,取而代之也无妨!”   “伊祁睿……”   震惊的低喃,此时此刻的姬昀墨完全不能自欺欺人的逼迫自己去思考什么所谓的政事,满脑子满心回放的都是伊祁睿那句坚定不移的“取而代之”。突兀的,眼就有些湿润……   “终于肯叫我名字了吗?”呵呵低笑着,伊祁睿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面露心疼的拂过姬昀墨已经咬红的嘴唇,自语一样的絮叨着,“其实我并不看好这座牢笼,看看你曾经多么精灵古怪的人,如今……变得如此不开心。”   “伊祁睿,我……不值得。”   “我认为值得就够了。”安抚的轻拍姬昀墨头顶,伊祁睿有些欣喜此时此刻对方的温顺,当然这还是有自己趁人之危的功劳。   “该死的伊祁睿!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跟朕玩声东击西的把戏,你……”从门口响起的伊祁子翔的碎碎念由远及近到戛然而止,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道将相拥的两人分开,河东狮吼一样的叱责回荡在院落里,“你在干什么!!!”   “不过是拜访一下友人,顺便……”无视伊祁子翔涨成猪肝色的脸庞,伊祁睿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双眼却无比认真的盯着伊祁子翔的眼,一字一顿道,“讨论一下友人未来的归属问题。”   听到伊祁睿的回答伊祁子翔整个人一震,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姬昀墨,心突兀的抽痛了一下,随即回头面色不善的瞪着伊祁睿。   “朕的皇妃当然是在皇宫里,还用不到骁战王替朕操心吧?”   “可是本王以为皇上是不会关心一个失宠的妃子去留的。”伊祁睿也降低了音调,放冷了声音,“皇上后宫众多,不会在意一个半只脚进入冷宫的妃子的去留的。”   “伊、祁、睿!你不要太过分!”在听到伊祁睿指责味十足的话时伊祁子翔看到了姬昀墨眼中的失落哀伤,瞬时间全身如同被人凌迟一般,疼痛的几乎窒息,慌忙开口,“你回京就是为了挑拨朕与皇妃关系的吗?”   “本王不过是在实话实说罢了!”将伊祁子翔的反应尽数看在眼中,伊祁睿反倒更加平静,转身落座到一旁,拿起桌上的茶水浅饮起来,“本王看不了友人伤心,皇上若是不喜欢了就尽早放手吧!本王可是一直想念友人。”   “骁战王你这是要造反吗?”   看着伊祁睿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自己讨论姬昀墨的去留,伊祁子翔在疼痛的同时心中如同有一大把火在烧,用力的出掌拍向伊祁睿身旁的石桌,同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姬昀墨的表情。   “为了昀墨本王就是造反又何妨!”   察觉到伊祁子翔的动作,伊祁睿挥掌对应,巨大的气流吹散了两人身旁的树叶。一时间,宜安宫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瘆人气息。   “你们两个,差不多够了。”   一直没出声的姬昀墨轻描淡写的话语打破了紧张的气氛,随后只见她一面整理着自己被刚刚气流吹乱的衣摆,一面走到石桌旁拿起另一只盛着茶水的杯子,在喝水的同时院落中响起了石桌碎裂的声音。   “昀墨?”   看着几乎碎成粉末的石桌,伊祁子翔和伊祁睿都有些顾忌的看着依旧没什么表情喝茶的姬昀墨。不知不觉间,把这个人的火气推上了最高峰啊……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吵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云国的的事情!”   “昀墨,我……”   “快走吧!”   拿着茶杯打断伊祁子翔欲出口的话,姬昀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伊祁睿,施施然朝自己的寝室走去,毅然决然的留了个决绝的背影给伊祁子翔。   “皇上,水景园那里去了刺客!”   就在伊祁子翔带着一脸哀怨又忿忿的表情无声催促伊祁睿赶紧跟自己离开的时候,太监总管急促的汇报声再一次插///入,之后再一次的顶着伊祁子翔强烈的气压垂首等待命令。   不放心的看了眼姬昀墨离开的背影,伊祁子翔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挥手示意摆驾水景园,临走前不情不愿的留下伊祁睿照看姬昀墨,以防刺客跑到这里伤到她。   “为什么不质问他,还要这样纵容?”看戏一样的送走不甘心的伊祁子翔,伊祁睿快步移到姬昀墨身边,考究的看着努力保持着脸上平静不碎裂的对方。   微微摇头,姬昀墨微声开口:“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理由,所以没必要质问。唯有念芹的事情出乎我意料,但……既然他这么做了,就一定有原因。”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待在宫里,一直为了大局忍受着所有?”紧蹙眉头,伊祁睿伸手拉住依旧向前走的姬昀墨,出口的询问也不自觉提高音量。   “为了子翔,我是这么打算的。”   轻飘飘的叹息从前方传来,虽然很轻,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让伊祁睿一时间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在两人之间陷入了漫长的沉寂时,院子里响起了刀剑破空的声音。   “昀墨小心!”   下意识的推开身边的姬昀墨,伊祁睿抽出腰间的匕首去挡,却也在同时发现凭空出现的刺客不仅一人。朝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的有三人,朝姬昀墨过去的有四人。   “原来水景园那里的刺客不过是声东击西么……”   姬昀墨事不关己的叹息飘散在空气中,却让焦急抗敌的伊祁睿心中一凉。   46、满招损,谦受益   姬昀墨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衣刺客,没有表情的脸上充斥着透骨的寒凉,水袖一   展,玄铁匕首迅速刺向面前的刺客,同时侧身躲闪另两人的攻击。   “昀墨!即便这样,你还要呆在宫里吗?”一旁因为心急反倒不能很快摆脱刺客的伊祁睿气恼的大喝,看向刺客的眼也染上了狠厉,“那些人已经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你,你还要留在这里!”   “天!昀墨!”   没等姬昀墨回应些什么,伊祁傲云心惊的低呼在园中响起,飞身加入战局。   “骁战王保护好昀墨,她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随着伊祁傲云的呼喊出口,宜安宫的院子里达到了剑拔弩张的鼎盛时期。姬昀墨冷漠的看着面前对立的刺客,心中一片阴霾。女子怀孕头三个月是最危险地时候,稍有不注意便容易流产,如今竟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派刺客来杀自己,即便自己有幸取胜想必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因为伊祁傲云的加入三个人背靠着背面对环绕一圈的刺客,面色阴郁,其中伊祁睿和伊祁傲云两人的尤其。看来后宫的这些女人真的是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如今竟然将这等骇人的手段用在了昀墨身上!   “昀墨,我一定要你跟我走!”   伊祁睿狠声下结论,发出攻击的信号,三人再次提剑上阵,与七个刺客交起手来。因为刺客目标明确,因此即便是有伊祁睿和伊祁傲云在旁分散兵力,依旧还有三人围攻姬昀墨。   放在往常这三个人对于姬昀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如今她怀有身孕,大大影响了内力的浑厚程度以及身体灵敏度,每出一招的时候都要下意识的护着肚子,因此可以说是处处受制,并不能发挥出全部功力。   “该死的!宜安宫的人都死了吗?”   伊祁傲云懊恼的踢飞身前的刺客,转身去抓身后的人,一颗心却越发的沉重,他们打斗的声音这么大,不可能没人发现。   “此时此刻,应当是死了的吧!”   姬昀墨轻飘飘的声音听着如同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一般飘渺,一瞬间金属碰撞的声音异常响亮,引得其他人下意识的放慢了手上的攻击速度。只看见姬昀墨用来抗敌的玄铁匕首被对面的刺客用内力震开,刀剑嗡鸣间刺客出掌朝姬昀墨攻去。   “该死的!昀墨!”   伊祁傲云盛怒低咒,一个虚晃连忙抽身朝姬昀墨奔去,在距离对方一步之遥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婉筠挡在了姬昀墨身前,替她接下了那致命的一掌。   那一瞬间,时间如同静止一般,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婉筠,姬昀墨更是愣愣的接住婉筠缓缓下滑的身子,满眼痛楚。   “还……还好,赶上了……”   虚弱的声音如同在身上凌迟的刀片一般,姬昀墨轻轻蹲下身子死死搂着婉筠越来越沉的身子,贝齿咬唇,几乎要溢出血来。   “婉筠……”   “不要……自责,我是……我……你……”   眼睁睁的看着婉筠朝自己伸来的手直线垂落,脸上的笑容僵硬,姬昀墨动作轻柔的放下婉筠缓缓起身,这一次,迫人的气压充斥着整个院落。   随同姬昀墨等人一起僵住的刺客在感受到院内迫人的气压后猛然惊醒,重新摆出阵势围攻圈内的三人,只是这一次,刺客中有人的视线会有意无意的扫过地上婉筠的尸体,其中带着不解的意味。   只不过盛怒中的姬昀墨并不在意那些刺客的反应,只是一心的出掌攻击,动作狂乱的几乎没有理智而言。   伊祁子翔匆匆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场面就是狼狈的姬昀墨用力将最后一个刺客打的大吐血水,下颚被卸,让刺客想咬舌自尽都不行。跟随在伊祁子翔身后的宫人们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此时此刻宜安宫院落内发狂的贤妃并不是他们应当看到的。   “都给朕把这些刺客拖走!将今日在宜安宫附近当班的侍卫处死!”   回过神来的伊祁子翔连忙迈步朝姬昀墨走去,复杂的视线匆匆看了眼一旁冷着脸的伊祁睿和伊祁傲云,一把将姬昀墨揽进怀里,低声安抚。   “伊、祁、子、翔!我……”   姬昀墨腥红的双目眦裂瞪着满眼心疼的伊祁子翔,响彻天空的怒吼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伴随低垂的头颅滑下的,还有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   “伊祁子翔,我想我真的要把昀墨带走了!”一直站在一旁充当雕塑的伊祁睿率先出口,徐徐的走过伊祁子翔,话语中暗示警告的意味十足。   “父皇,这一次……我同意昀墨跟着骁战王离开!”根本没给伊祁子翔任何反驳的机会,在伊祁睿离开之后伊祁傲云也走到他身边,冷漠的说着最后深深地看了眼昏迷中的姬昀墨快步离开。   收紧抱着姬昀墨的力道,伊祁子翔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离开的决绝背影,双唇紧抿。收回视线时,再次看向姬昀墨的眼里充着浓烈的痛苦与矛盾,最后化为平静。   姬昀墨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年幼的伊祁子翔,还有年幼的伊祁睿,加上年幼的自己三个人围成圈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好奇的徐步过去,姬昀墨听到了三个人当时儿童特有的稚嫩嗓音。   “姬昀墨是我的,我用这个象征兵力的石头跟你换。”   伊祁睿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将手里的鹅卵石放到伊祁子翔面前,然后伸手将一旁的姬昀墨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伊祁睿,你只用一块象征兵力的石头就想跟我换昀墨吗?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沉默了半晌的伊祁子翔倏然抬头,一把抓住姬昀墨放在膝盖上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伊祁睿。   听到伊祁子翔的话,年幼的伊祁睿侧头思量了下,随即严肃的说道:“我带走昀墨还给你解决了麻烦你应当谢我,怎么还能朝我再要东西?夫子说过,为权者,弱不外露,及命,诛之!你这么在意姬昀墨,她已经是你的弱点了,甚至已经威胁到了你的生命安全,我把她带走,实际是在救你!”   最后伊祁睿有些鼻音的稚嫩强调不断的在耳边回荡,姬昀墨猛然从床上坐起,满眼迷茫的看着四周,在发现是自己的寝室时无声的松了口气,眼前却出现了梦境中最后伊祁子翔深思到认同的表情。   心头猛然揪痛,让姬昀墨整个人弯下腰去,几乎要蜷缩在床上,就在这时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啊!贤妃您醒了!”端着水盆的之桃惊喜的看着满脸警惕看着的姬昀墨,迅速洗了个布巾递给对方,碎碎念着跑出门口,“我要赶紧通知皇上、骁战王还有大皇子去,他们已经为娘娘担忧许久了。”   若有所思的看着之桃快速消失的背影,姬昀墨下垂的嘴角慢慢扬起,带着强烈的嘲讽意味。   “来人!”   高声呼喊,姬昀墨用布巾粗略的擦了擦脸,便掀被起身下地。这次的事情还没解决完,不论是谁策划的,自己都会让他,血债血偿!   “昀墨!”   伊祁傲云的身影率先出现在姬昀墨面前,在看到她眼中的沉寂后顿了顿,重新扬起笑脸走到姬昀墨身边。   “去内务府支银子,把婉筠给我华丽的下葬!”摆手挥退前来听命的宫人,姬昀墨用力的呼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担心自己的伊祁傲云。   “我没事。”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骗我们了!”伊祁睿低沉不满的嗓音打断姬昀墨轻飘飘的感叹,倒了杯水递给她,低声道,“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婉筠其实是李家送进宫里的奸细。”听到伊祁睿的话姬昀墨只是淡淡的笑着,接过水杯云淡风轻的说着,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时低声笑了起来,“我是这一年知道的。”   “那……”   “这批刺客,也是李家派来的,只不过我想应该不单单只有李家才对。”   姬昀墨继续轻飘飘的倒着让人惊讶的事实,相较于伊祁睿和伊祁傲云两人有些精彩的表情,姬昀墨就显得过于平静了。   “那她……”   “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无奈的耸肩,姬昀墨轻笑着将水杯放到原位,将之前在集市上伊祁子翔给自己买的珠钗拿了出来,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时间反倒让两人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念芹那里的刺客怎么样了?”   短暂的沉寂过后,姬昀墨再次出声询问,看向两人的眼中波澜不惊,仿佛之后的一切都无法引起她的表情一般。   “那里只是幌子,你这里的刺客才是正主。”伊祁子翔轻微的回答在门口响起,随后就见他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看向姬昀墨的眼中全是愧疚。   听到伊祁子翔的话姬昀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声感叹:“这样啊!”,之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伊祁子翔,扬眉看着他手中的汤碗,低笑着开口。   “伊祁子翔,既刺客之后这次是想毒死我么?”   47、欲加之罪,何患辞   姬昀墨的话一出口,顿时震惊了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伊祁睿率先在惊讶后平静下来,看向伊祁子翔的目光也变得了然。而伊祁傲云显然是接受不了姬昀墨说的话,有些发抖的看着门口同样露出惊讶表情的伊祁子翔。   “昀墨!”伊祁子翔不可置信的提高音量,拿着汤碗朝她走去,蹙眉反驳,“你在说什么?因为那个刺客连我都要怀疑了吗?”   “这是什么?”没有回应伊祁子翔的询问,姬昀墨挑眉瞥了眼对方手里的药碗,手上对伊祁睿打了个手势,满意的看着他把伊祁傲云带出房间。   “你昏迷的时候我让太医来给你看了看,他们说你情绪波动太大,又动了真气,需要安胎修养。”将托盘放在桌上,伊祁子翔满眼哀伤的看着冷漠的姬昀墨,将药碗递了过去,“这是我让御膳房刚熬好的,快趁热喝了吧!”   没有马上接过药碗,姬昀墨若有所思的盯着伊祁子翔看,房间中陷入了瘆人的沉寂。半晌姬昀墨伸手拿过药碗,轻轻吹着热气,紧绷的嘴角缓缓扬起。   “伊祁子翔,你想好了?”   “昀墨,你在说什么?”紧蹙眉头,伊祁子翔不解的看着兀自笑起来的姬昀墨,眼角看到桌上的珠钗,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你把珠钗拿出来做什么?”   “拿出来,自是要看。”摩挲着药碗,姬昀墨仰头笑道,眼中的冷冽渐渐褪去,换上了轻轻地哀伤,“我在想……是我主动把珠钗给你,还是你给我。”   “我……”   “先别着急说,我先喝药,凉了就不好了不是吗?”   对着伊祁子翔又是一个柔和的笑容,姬昀墨将药碗放到嘴边,眼看着黑漆漆的药水要进入口中的时候,药碗被伊祁子翔一掌打落。   姬昀墨怔怔的看着碎裂在地上的药碗和满地的药汁,上扬的弧度变得苦涩起来,晶莹的泪水自脸颊缓缓滑落,融合在地面上的药汁里。   “伊祁子翔,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低垂着头,姬昀墨闷声而疏离的感叹,“所以什么陪伴你一生一世,根本都是我一人的痴人说梦。”   悠悠然起身,姬昀墨整理着自己宽大的衣袖,视线却再没落在伊祁子翔身上。拿起桌上的珠钗,脸上的笑容愈加讽刺。   “也是,如此便宜的一个地摊货,又能有多大的价值。”放在手里把玩着,姬昀墨云淡风轻的话语显得更加飘渺,“用它说的誓言,根本一文不值,可笑我……”   哀戚的感叹戛然而止,姬昀墨猛地将手里的珠钗扔到桌上,整个人背对着伊祁子翔,肩膀轻轻抽动着。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疼痛,肆虐的泪水奔腾而下。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沉默的伊祁子翔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的说着,“便清楚我绝对不能留弱点存在,你明日便跟伊祁睿一道离开吧!”   “我从一开始便知道的,一旦我真的成为你的弱点,你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可是……”凄然的一笑,姬昀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平稳,“我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   紧紧的盯着姬昀墨略显单薄的背影,伊祁子翔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是那批刺客让你坚定地决心吧?”平静的问着,姬昀墨闭上了双眼,试图清理掉眼中的泪水。   这样明显的情况怎么可能还看不懂,伊祁睿和伊祁傲云可能不清楚伊祁子翔在宫中布置了多少暗卫,但姬昀墨是再清楚不过的。往日宜安宫附近都要有四到五个暗卫把守,今日刺客来袭的时候暗卫竟然一个都没出现,这样的原因再明显不过。   之后伊祁子翔在自己发狂解决掉所有刺客后“恰好”的出现,更能证明从头到尾他都关注着宜安宫的一举一动,不然身在水景园的他如何能在那么正好的时间站在宜安宫大门口?   姬昀墨无声叹息,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怨,只能说李家的刺客刚好起了导火索的作用,将自己被舍弃的时间提前了。   “是!”   伊祁子翔清冷的回答自身后传来,姬昀墨听到了自己胸腔中什么碎裂的声音。   “伊祁子翔,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最起码,我是你的弱点。”有些破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姬昀墨微微仰起头想要阻止脸上连成水雾的眼泪,轻声吸气。   回应姬昀墨的又是一片寂静,沉寂的房间中开始回荡着姬昀墨清脆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到了最后竟然有了几分癫狂的气势。   “伊祁子翔你知道今天早膳的时候,太后找我说了什么吗?”让人发寒的笑声过后,姬昀墨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终于缓缓转身与伊祁子翔对视,通红的眼眶彰显着此人的哀伤,“太后跟我说,二十五年前姬家的事情她清楚所有的始末,因为不想让我成为你的弱点,所以她没有阻止萧贵妃的任何举动,让我姬家一族被灭门!”   没有忽视伊祁子翔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姬昀墨淡笑着继续说道:“她今天还告诉我,她对二十五年前的决定后悔了,只要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不会太孤独,姬家也不会灭族。最后……太后让我好好陪在你身边,她说我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不会成为你的弱点累赘。”   听到姬昀墨最后的话,伊祁子翔已经彻底傻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异常平静的对方不知道作何反应,眼中各种神色匆匆闪过。   “看来……精明了一世的太后,也有失准的时候啊!” 叹息着,姬昀墨转身朝床铺走去,决绝的背影暗示着要结束谈话,之后又想起什么一般突然转身,扬起下巴指了下桌子上的珠钗,轻声道,“是合在一起的时候了。”   说完也不理会伊祁子翔的反应,径自走进了内室和衣躺下,努力放平呼吸让自己无视掉外室那个存在感极其强烈的人,直到最后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伊祁子翔就这样站在外室目不转睛的看着姬昀墨侧躺在床上的背影,深邃不见底的眼中缓缓流出两行清泪。   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悲哀,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与权力,不能让任何能够让自己动摇的人或物存在。因为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都可能让自己丧失理智,做出有损大局的事情来,为了不给那些宵小可乘之机,自己只能退而求其次,亲手毁灭了可以影响自己的存在。   从与姬昀墨重新相认后就清楚的,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已经不同于以前。如果说年幼的自己会关心照顾姬昀墨,那么如今的自己会因为姬昀墨的喜而喜,因为姬昀墨的悲而悲,会为了姬昀墨改变自己的决定。   今天在赶往水景园后才发现那里的刺客不过是声东击西,当下便意识到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宜安宫的姬昀墨。其实自己当时已经运气到了宜安宫门口,却在出手的前一刻迟疑了。因为自己发现了当时忐忑不安恐惧失去的心情,那么浓烈,几乎要把自己淹没。   身为大祁的天子自己绝对不能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祁可能就因为姬昀墨而陷入困境。所以自己……选择了冷眼旁观。   “姬昀墨,原谅我……”   无声的动着嘴唇,伊祁子翔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清明。默默的看着桌上的珠钗,伊祁子翔摸了摸怀中的另一半,最终没有任何动作转身离开。   这珠钗,就当是他留给自己对姬昀墨的一个念想吧……   姬昀墨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晚膳时分,短短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一时难以平静下来。清醒的那一瞬间耳边响起的就是伊祁子翔疏离的“与伊祁睿离开”的命令,真实的让姬昀墨想骗自己之前发生的都不过是南柯一梦都不能。   之桃来通报念芹来访的时候姬昀墨还沉浸仍旧自己的思绪中,眉头紧蹙,看似平静的眼中透露出了几分壮烈的神采。   “娘娘?”之桃担忧的看着出神的姬昀墨,生怕婉筠的死给姬昀墨造成太深的影响,从而影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了?”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神游的思绪,姬昀墨疑问的看着面前的之桃,与往日那双明亮的眸子不同,如今这双眼变得暗淡无光,没有任何灵动的神采。   “念芹美人来访。”   姬昀墨神色古怪的看着房间中紧闭的窗户,似乎从那里可以看到在外等待的念芹一般,半晌过后,姬昀墨缓缓点头同意。   “臣妾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安好。”跟着之桃进屋的念芹一看到姬昀墨便连忙俯身行礼,之后担忧的看着姬昀墨,眼神闪烁。   “快起来吧!都是自己人,做什么这么外道?”摆手让念芹起身,姬昀墨示意之桃给自己揉揉头,哑声说道,“婉筠的事情我想你也听说了,我心情不好,实在无法像往常一样与你说笑。”   听到姬昀墨的话,念芹连忙朝她紧走了几步,柔声开口:“我这次来便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与婉筠一直很好,为了你她离开尚食局跑来做你的贴身宫女,如今……”   “我已经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说到最后,姬昀墨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意,强大的气势让念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我知道你不会让婉筠白死,可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注意自己的孩子。”眼帘低垂,念芹语重心长的说着,“我听皇上说你还与刺客动手了,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女子怀孕,头三个月是最重要的。”   正在让之桃给自己往香炉里加香料的姬昀墨听到念芹的话一顿,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人,若有所思的呢喃:“哦?子翔是这么跟你说的?”   “呃……是啊!”察觉到姬昀墨的表情不太平静,念芹连忙起身有些慌乱的看着她,急声说道,“昀墨,我知道我被封为美人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可是我……我也没想到皇上会……”   “呵呵!念芹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能站在子翔身边为他分忧,我再高兴不过。子翔身为一国之君,后宫多个妃子不是正常的事情?”接过之桃递来的茶杯,姬昀墨一边撇着茶末一边轻笑着回应,“连我们之桃都知道我从不在意后宫又添了什么人,若是每日计较,岂不是要成了妒妇?”   “呵……呵呵,是……是啊!是我多想了。”念芹有些尴尬的笑着,之后想起什么一般拿过身旁的竹篮示意之桃拿给姬昀墨,“我知道你今天受了惊吓,肯定没什么胃口,这是我特地跑到御膳房让蔡大厨给你熬得鸡汤,还有你最爱吃的点心。”   “真的?”听到念芹的话姬昀墨眼中一亮,随即扬唇笑道,“在这宫中,除了薇姨和兰姨,就是你和婉筠对我最好。唉……”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受了,我想婉筠一定很高兴救了你。”想到儿时的玩伴,念芹也红了眼眶低声安抚着,“我就是来看看你,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晚上皇上还要去我那里用膳,我就不陪你多聊了,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阴鸷在姬昀墨眼中一闪而过,再看时已恢复一片清冷。   “既然如此你就快回去吧!子翔去你那里用膳一次也不容易。”淡淡的笑着,姬昀墨在之桃的侍候下开始享用竹篮中美食,眼角瞄到念芹快速离去的背影,上扬的嘴角变成冷冽的弧度。   “娘娘,这个念美人好虚情假意,说什么来看望娘娘,分明是来跟娘娘示威的!”看着念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一直在房中的之桃忿忿的开口,眼中充斥着浓烈的不满。   “呵呵!之桃莫气,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听到之桃的愤慨姬昀墨反倒随和的笑了起来,意有所指的看着手中的点心,整个人都变得冷血起来。   “娘娘,德妃同大皇子来了。”   门口的小太监高声汇报,话音刚落穿着华服的德妃与伊祁傲云便走了进来。   “我母妃知道你遭遇刺客,来看看你。”伊祁傲云率先开口打破房间中的沉寂,不住的给姬昀墨递眼神,看的姬昀墨莫名其妙。   “多谢德妃。”   仍旧有些不明所以,姬昀墨在德妃眼中并没有看到平日的不善,反倒是真的有几分担忧,这一发现让姬昀墨更加迷惑,这又是唱的哪出?   “我听云儿说了你的大宫女为了救你而身亡,怕你……便过来看看。”对着姬昀墨柔和的一笑,德妃在一旁落座,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鸡汤点心眼神有些复杂,“这是刚刚那个念美人送来的?”   “是啊!德妃要不要一起吃?”认同的点头,姬昀墨将手里的点心朝德妃的方向递去。   “你疯了!那个人送的东西你也敢吃?要是……要是……”   “要是流产了怎么办?”云淡风轻的接过德妃的话,姬昀墨脸上的笑容有些惨淡,低声道,“日后没有人照顾的孩子……不要也罢!”   “什么意思?”   姬昀墨的话让德妃和伊祁傲云都吃了一惊,同时看向依旧吃的很欢快的人。   “贤妃……”德妃有些迟疑的看着姬昀墨,“你……”   “我想既然傲云能够陪你来看我,德妃一定已经想通了。”将最后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姬昀墨缓缓起身,一面用之桃递过来的布巾擦手一面向德妃走去,“既然如此,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   看着姬昀墨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德妃不禁呼吸有些急促,攥着手帕的手微微用力。   “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就会被发现毒发身亡在宜安宫,原因是吃了所有被下了毒的点心。”随手将布巾甩到一旁的水盆上,姬昀墨说的事不关己,“实际上,明日一早我会跟着骁战王一同离京,再也不会出现在伊祁子翔面前。”   “即便你跟着骁战王走也不会……不会死啊!”一旁的伊祁傲云按耐不住,高声插话。   “傲云,知道……什么是牵制吗?”   姬昀墨的询问一出口,伊祁傲云就傻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惊讶的竟然有些狰狞。一旁对牵制略有所知的德妃也变了脸色,看向姬昀墨的目光更加复杂起来。   “怎么会?父皇怎么会给你牵制!他这是……”   “就是这样。”   自语一般认同的点头,姬昀墨眼黯淡下来,边疆战事结束自己被封为美人,伊祁子翔都没有提给自己牵制解药的事情。本想着反正每月他都会给自己一定剂量的解药,不给也没关系。没想到……这个竟然成为自己致死的原因,伊祁子翔,从一开始便算计好了吧?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休息了,我也该……毒发身亡了!”   意味深长的对两人笑笑,姬昀墨最后站在德妃面前,将自己身上曾经跟伊祁子翔要的银牌还有之前太后给的玉坠通通塞到了对方的手里,迎上对方有些哀伤欲言又止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笑笑没有说话。   目送着德妃和伊祁傲云两人离开宜安宫,姬昀墨走到桌前将上面的东西通通扫落,平静的开口:“之桃,去告知所有人我的死讯吧!”   靖晟二年五月二十日傍晚,贤妃被发现中毒身亡在宜安宫内,经御医检查后确定是因为吃了被下毒的点心。皇上痛失爱妃哀痛欲绝,追封贤妃为孝贤忠德皇后,享年十六岁,于三日后入殓。   美人念芹被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之桃指认点心是她所送,经与御膳房的蔡大厨核实后,确定念芹有意毒杀贤妃与其腹中的孩子,被盛怒之下的太后处以凌迟之刑。   皇上与太后一致认为后宫需要有人管理,不能再继续无主的日子。册封德妃为皇后,其子伊祁傲云为太子,入住中宫。   靖晟二年五月二十一日,骁战王率领大军前往边疆抗压敌国军队。   靖晟二年六月中旬,骁战王的军队屡屡告捷,其中有一姬姓男子表现出众,被传为以一挡百,立下众多战功。   靖晟二年七月初,边疆传来大祁大获全胜的消息,骁战王带兵返京。同时传来那个姬姓男子离世的消息,得到消息的之后,皇上、皇后与太子斋戒三日。   靖晟十二年年初,靖晟王宣布退位,太子伊祁傲云继位,国号改为嘉盛,封太子妃为皇后。   次年八月,得子,赐名怀墨,封为太子。   千里寻妻   大祁边境的某个小镇上,几年前突然起了一家小倌馆,名为断缘。很奇特的名字,就连这座倌馆的小楼从外面看去也更像是客栈一些,丝毫没有其他青楼那般招摇。   据传言倌馆的老鸨是个女子,这也是这家倌馆另一奇特的地方,人们似乎从未听过女子做倌馆的老鸨。传言这个女子有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粉嫩粉嫩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是老鸨身份的女子。   传言断缘楼的头牌南羽曾经是京都最大倌馆的头牌,似乎是看上了老鸨才卖了所有身家跟着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断缘楼的头牌们都是卖艺不卖身,一开始有一些财大气粗的老爷想要强求,听说被那些头牌从断缘的楼上打到了楼下。自此再没有人敢在断缘楼撒野,也没有人敢欺负断缘的小倌。   断缘的小倌并不多,充其量有十来个人,但这十几个人据说都是跟着老鸨从一个富饶的城镇过来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肯跟着一个女子跑到这个小镇来做小倌,就没人知晓了。   今夜,是断缘楼一年一次的庆生夜。在今天,所有人可以在断缘楼得大厅欣赏到所有人难得一见的表演,据说这是为了庆祝断缘楼所有人最重要的那个人重获新生。   “墨,该吃药了。”南羽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坐在姬昀墨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楼下人头攒头的大厅,轻笑着开口,“听说今儿个小黑他们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   “这几年他们哪年都不消停,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就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姬昀墨轻笑着结果南羽手里的药碗,眉头蹙起又快速展开,之后平静的一饮而尽,“前年他们给我整了一平台的男子非让我选个当夫君,见我没理他们去年又整了一平台的女子让我选侍妾,今年又想整什么?”   “呵呵!他们也是怕没人陪你。”拿过药碗,南羽变戏法一样递给姬昀墨一块糕点,顺带用手指擦去对方嘴边的药汁,柔声道,“这些年大伙儿都跟着你,找到伴儿的都走了,他们也是想着在走之前给你找个人也放心。”   “都是群傻子!”轻笑着摇头,姬昀墨抚上眼角的疤痕,低声道,“一个跟着一群男子生活了十年的女子,身上有没有伤痕不说,单说脸上这道疤哪个男子能看上。你还是他们的领头呢,劝他们早点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吧!我这样挺好,不用他们瞎操心。”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的这道疤就是你故意留下来的,不然十年来骁战王能找了那么多方子都没法治好。”无奈的叹息,南羽伸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瞧瞧,这不是又带了新的药包来。”   “早晚我会让他放弃这个念头的!”看着伊祁睿手里厚厚的一摞药包姬昀墨咬牙切齿的冷哼,随即对南羽摆手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下去看着吧!”   “今年你可不许那么不给面子不理他们。”   临下楼的时候,南羽突然回头严肃的叮嘱,看到姬昀墨平淡的笑容后才转身离去,一瞬间,哀伤遍布双眸。   十年前婉筠下在点心里的毒药并没能害死姬昀墨,只是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姬昀墨离开皇宫后带着曾经在闻香馆里的手下跟着骁战王到了边疆平定战乱,一心求死的她终究还是没能如意,却落了许多伤,脸上从眼角到下颚的刀疤就是当时留下的。   骁战王拜访了无数名医才算是解了姬昀墨身上的牵制,却无论如何也治不好她身上的伤。边疆战乱平息后,姬昀墨就带着身边的人到了这个小镇上落脚,重新开了一家倌馆。   十年来骁战王每年都会来住上一段时间,其实没人挑明,大家却都心知肚明。骁战王对姬昀墨的在意,南羽对姬昀墨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却也都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姬昀墨还是不幸福。   所以每年借着庆祝十年前姬昀墨重获新生的日子变着法的逗她开心,哪怕是一时笑容也能让她暂时放下心中的包袱。   “墨,生辰快乐!”伊祁睿将左手里的那包点心放到桌上,笑眯眯的看着挑眉注视自己的姬昀墨,之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头把右手的药包拿了出来,“这是我从邻国那里的名医讨来的方子,这可是贵族用的方子,没道理不管用的。你试试!”   “这么多年了,再好的方子也不管用了。”瞥了伊祁睿一眼,姬昀墨起身打开点心包,拿了一块扔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别再试了,我自己都不在意。还是说……你很在意?”   “我当然不在意!”听到姬昀墨的询问伊祁睿连忙扬声回答,“我……我在意的是你的人,跟你的长相没关系!”   “伊祁睿……”姬昀墨轻声呢喃,在收到对方疑惑的视线时摇了摇头,“没事,节目快开始了,坐这儿一起看吧!看看这帮人今年又弄出什么新花样来!”   姬昀墨话音刚落,就听着楼下响起急促的曲调,随后就见断缘楼中除了南羽以外所有的人一身黑衣依次走到台上,随着曲调舞起了剑。   就在姬昀墨失笑,感叹今年难得这些人安生一次的时候,那个小黑突然纵身跃了上来,站在姬昀墨面前的围栏上,抛给她一个物什又重新跳了下去。   而姬昀墨,则因为接到手里的这个东西失了平静。   手里平躺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年伊祁子翔在小摊上买给自己的珠钗,这个当年留在了皇宫没有带出来的珠钗。   “伊、祁、睿!”   猛地抬头怒吼,姬昀墨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淡笑的人,最终甩袖便要离开。   “昀墨!他来找你了,既然放不下,就见见他吧!”   伸手拦住要离开的姬昀墨,将人重新按回到座位上坐好,示意姬昀墨看着楼下。既然你的幸福终究不会是我和南羽,就再给伊祁子翔一次机会吧!   就见在平台上舞剑的众人中间不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紫衣随而动,舞的剑法却是姬昀墨再熟悉不过的。曾几何时,他与另一个人一同在宫中切磋。   一曲终,南羽自一旁走上平台,带着一如既往的平淡笑容温声开口:“今晚不仅是我们断缘楼老鸨的生辰,也是她大喜的日子,所以在座的各位茶水全部由断缘楼承担,若是大家想吃别的东西也大可尽兴点。”   寥寥几句的演讲让准备再次跑路的姬昀墨再次傻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同时抬头看着自己微笑的男子,姬昀墨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南羽和伊祁睿都疯了吗?怎么会和伊祁子翔站在同一个战线的!   楼下的哄闹声阵阵传入耳中,乱了姬昀墨的心,恭喜什么?恭喜谁?这些话斗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她并没有承认不是吗?为什么要恭喜!又凭什么恭喜!   “姬昀墨!”   响亮而又熟悉的呼声在楼下响起,还没等姬昀墨迈开步子,站在楼下的人已经到了面前,依旧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眼神,却有什么不同了。   “昀墨!”   “客官你认错人了。”对伊祁子翔歉意的笑笑,姬昀墨错开身子意图从旁边过去,“来人!送客!”   “昀墨!”   伸手抓住姬昀墨的双肩,伊祁子翔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还在看戏的伊祁睿,一把将人揽在怀里,不让姬昀墨挣扎。   “客官快放手!”   在进入伊祁子翔怀抱中的一瞬间鼻息间游走的全是熟悉的味道,突然眼睛就有些酸涩,一直平静的心跳动也变得剧烈起来。   看着伊祁睿自发消失,伊祁子翔才稍稍松开姬昀墨,抓住对方打来的拳头,低头吻住那双红唇,将所有的咒骂悉数吞入腹中,笑看对方愤怒的眸子。   “呼……呼!呼!伊祁子翔!你这个变态色狼!”   刚刚被松开的姬昀墨一边大骂着一边出手朝伊祁子翔攻去,双颊红润,连带着脸上的疤痕也变得可爱了些,一双明亮的眸子盈着水雾,愤怒的神色看上去倒更像是欲拒还迎。   当然伊祁子翔是说什么也不会这么说的,不然等待自己的可就不止是拳头这么简单了,更何况,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如何把愤怒不平静的人安抚好。   “昀墨!”抓住姬昀墨朝自己打来的手,伊祁子翔一脸认真的看着对方,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的音调道,“如果让你打一顿能让你发挥了对我的怨恨,那你便用力打吧!”   “伊祁子翔,你不用给我演苦肉计,这招在我这里不好使!”   猛地抽回拳头,姬昀墨转身在自己的椅子上落座,一双秀眉紧蹙,懊恼自己的脸红心跳。   “天地可鉴,我并没有想要使任何计谋,我只是想让你原谅我当年的错。”紧走两步站到姬昀墨身边,伊祁子翔满眼深情的看着将视线放到楼下的姬昀墨身上,低头在对方耳边道,“让我为你带上珠钗可好?”   “伊祁子翔,你别想再用这种便宜货来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别做无用功了!还恕断缘小店容不下你这个身份尊贵的人,请回吧!”   细水流长   自从断缘楼的庆生夜过后几乎所有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断缘楼的老鸨身后多了个小厮,每日跟前跟后,几乎包揽了断缘楼的所有杂事,而且没有任何怨言。   “墨,今天那个什么什么老爷的又跑来缠南羽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小黑一脸焦急的冲到姬昀墨面前,一只手连连指着正在楼下大厅纠缠的两人,要不是碍于他们在三楼,恐怕小黑已经将姬昀墨推过去了。   “你急什么?”看着小黑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姬昀墨露出不解的表情,顺带好整以暇的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之前已经警告过这个什么什么老爷了他不听,既然不想活了就调戏南羽去呗!”   “可是这样在咱们这就发生命案了啊!”听到姬昀墨的话小黑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你难道想再去跟那个县衙的知府纠缠一次嘛?”   “额……”原本还是一脸无所谓的姬昀墨听到小黑的话后僵了僵,随后摆出个无害的笑脸,转向身后的伊祁子翔,柔声道,“那就请护院出面把那个什么什么老爷请、走了!”   无奈的笑笑,伊祁子翔乖乖的跟着小黑向楼下走去,自从那日之后自己每天做着劈柴烧火的工作,偶尔还要充当护院。可是这些都比不上那天自己跟着姬昀墨外出,在街上,无意中看到的姬昀墨看向小孩子时眼中的惋惜喜爱。那一瞬,内疚悔恨充满了胸腔。   自己犯下的这个过错,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取得原谅?   “小黑,墨在吗?”   正在准备挽袖子把那个纠缠南羽的人打出去,门口却传来这样一句温柔清新的询问,那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伊祁子翔全身戒备起来,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啊!元枫少爷,许久没过来了呢!”看见门口的男子小黑热情的迎了过去,同时把人朝楼上带,“墨在的,墨看见无枫少爷一定很开心的。”   “怎么?这段时间墨不开心吗?”跟着小黑上楼的无枫回头看了眼伊祁子翔,两个人的视线正好交汇,顿时间火光四溢,“小黑啊,刚刚门口那个男子是谁?”   “那个是断缘楼新来的伙计,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姬昀墨轻笑着从楼上走下,提到伊祁子翔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对方,随后淡笑着挽上了无枫的胳膊,两人一起朝楼上走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外出办事去了,这不今天刚回来就跑来看你了。”无枫伸手宠溺的点了点姬昀墨的鼻头,随后笑着轻轻摇头,“这段时间怎么样?身子可有不舒服了?伊祁睿拿来的药有没有乖乖的吃?”   “啊……好婆妈!”听到无枫的询问姬昀墨一脸嫌恶的蹙了蹙眉头,随后又在对方警告的视线下讨好的笑了笑,“当然有好好吃!你走之前说了回来要检查的啊!”   “呵呵!你会有这么乖?”无枫质疑的看着姬昀墨,两人到了三楼后有意无意的再次看向楼下一直望着楼上的伊祁子翔,轻笑道,“断缘楼新来的这个伙计有点意思啊!”   自从看到姬昀墨主动挽着无枫后伊祁子翔的眼里就仿佛冒火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无枫的背影,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昀墨怎么会跟他这么熟这么亲密!   “护院?护院!护院!”   在一旁将所有看在眼里的南羽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不厚道的笑容,随即伸手拽了拽伊祁子翔的衣袖,眼下还有个麻烦没解决哪!   不耐的甩开南羽的手,伊祁子翔此刻已经快没了理智,满脑子里只剩下姬昀墨挽着无枫的那一个画面。这一刻,伊祁子翔才明白什么叫做妒忌,他疯狂的妒忌着姬昀墨对无枫的态度,那么温柔那么亲密,这些都是曾经姬昀墨对待自己的样子!   “护院,我知道你此刻很愤怒,但是麻烦你先把眼前这个事情解决完再去生气好吗?”   南羽笑眯眯的看着阴沉着脸的伊祁子翔,心里满满的都是快意,谁让他当初那么残忍的对待昀墨,如果不是伊祁睿用尽各种办法制得牵制解药,如今的伊祁子翔,哪还能再见到昀墨!   如果不是看着这么多年过来了昀墨在边疆无论身边出现过怎样的人都不会真正的开心,他和伊祁睿才不会通知伊祁子翔昀墨还活着,当年的错,怎么也不能原谅!   被南羽唤回理智的伊祁子翔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快意,一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愤怒小了些自责多了些。一把抓住还在南羽面前晃动着的什么什么少爷扔出门外,回头看着三楼姬昀墨的专属位置,伊祁子翔却不敢上去了。   “无枫少爷虽然是商人,但在南方依旧很出名,许多官员也要买他的三分薄面。他与昀墨是九年前认识的,当时昀墨外出散步,病发昏了过去,正巧无枫少爷在旁边。”   南羽低沉缓慢的叙述在耳畔响起,伊祁子翔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南羽的话“咯噔”一下,眼眶变得酸胀起来。   “那两年伊祁睿刚找到方法去除昀墨身上的牵制,加上昀墨在战场上一心求死,身上落下了许多病根,所以身体很虚弱。几乎经不起风吹!”   “我……”   “对!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猛地拔高音量,南羽没有看伊祁子翔,直勾勾的看着三楼的方向,再次放低声音,“无枫少爷一直很宠昀墨,他没有问过昀墨的任何过去,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顾她,逗她开心。”   “是不是看见这一幕心里很不甘?”见伊祁子翔只是紧握着拳头没有任何回应,南羽轻笑着呢喃,“要不是看没有你,昀墨就不会真正开心,我和伊祁睿是不会让你来的。如今……昀墨会不会原谅你了,就看你的觉悟了。”   南羽说完拍了拍伊祁子翔的肩膀,叹息着缓缓离去,姬昀墨的生命里,伊祁子翔,应该一直都占据着一个无法替代的位置。   “既然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了,就把断缘给南羽打理,我带你去邻国转转玩一玩,总是在这里待着多没意思。”   伊祁子翔刚走到三楼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脑子顿时空了一下,之后便是满心念的不能让昀墨跟他走,一旦走了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不行,昀墨不能跟你走!”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反应,伊祁子翔整个人冲到姬昀墨面前,两臂大开如同母鸡护小鸡一般,一双眼警惕的瞪着无枫。   “呵呵!墨,你这个伙计果然很有意思。”完全无视了伊祁子翔的怒火,无枫笑眯眯的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姬昀墨,“墨你这个老鸨真是越当越回去了,连个伙计也可以管你要去哪。”   “不用理……”   “我不是断缘楼的伙计!”低喝着打断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一把将姬昀墨死死揽在怀里,恶狠狠地咬牙道,“我是昀墨的夫君!”   “呵!真是好笑。”听到伊祁子翔的话无枫脸上的淡然不见了,看向对方的视线也冰冷起来,“我与墨相识九年,没听过任何关于她夫君的事情。这九年,墨每次病发痛苦的满床打滚,都是南羽、伊祁睿在一旁陪伴,又何曾见过夫君这么个存在。如今你跑来说自己是墨的夫君,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随着无枫的话加重一分,伊祁子翔抱着姬昀墨的手就收紧一分,眼中的痛苦疼惜也多一分。   “不管你怎么想,你们怎么想,我是绝对不会放开手的!”伊祁子翔坚定地看着无枫,一字一顿的说道,“十年前是我混蛋伤害了昀墨,十年里我并不知道昀墨还活着,我一直以为……以为她死在了战场上。如今我知道了昀墨还活着,而且好好的在我眼前,我定是会为我犯下的错恕罪,并且取得昀墨的原谅!”   “伊祁子翔,我并未……”   “我知道!”再次高声打断姬昀墨的话,伊祁子翔低头在她耳畔烙下一吻,低声且坚定的开口,“即便是没有取得你的原谅,你是我妻子的事实,也无法更改!所以我有权决定你要不要跟那个男人离开!”   “伊祁子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霸道……”   无奈的叹息,姬昀墨淡淡苦笑着,即便十年前挣扎在痛苦边缘的自己觉得一定已经对伊祁子翔这个薄情的男人死心了,可是在十年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悸动与痛苦是不能忽视的。   伊祁子翔这个男子,依旧牵动着自己的心弦。   “漂亮话谁都会说,十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太多了,你又怎么知道墨还爱你,墨还在意你。你十年前给的伤害太大了。”嘲讽的笑着,无枫缓缓起身一步步走近伊祁子翔与姬昀墨,强大的气场让伊祁子翔皱起了眉头,“如今的这些话也不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原本还在紧蹙眉头的伊祁子翔听到无枫后面的话突然笑了,笑得异常开心异常得意。随后在无枫惊讶的注视下,伸手将姬昀墨裹在青丝里的珠钗一把拔了出来,随着三千青丝散落的同时将手里的珠钗与怀里的珠钗同时放到无枫面前。   “这就说明昀墨还是在意我的,我也还是有机会的!”   淡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两只便宜珠钗,无枫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事不关己的开口:“你们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墨我先回去了,你决定了去游玩的时候去府上找我。”   当然,姬昀墨肯定没有跟着无枫一起去游玩,因为她身边有个霸道不讲理的伊祁子翔。那一晚谁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唯一知道的是第二日伊祁子翔笑的如同偷了腥的猫一般。而姬昀墨的头上多了一个不值钱的珠钗。   除此之外断缘楼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所有伙计的活依旧是由伊祁子翔去做。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伊祁子翔在干活的时候变得甘之如饴了。   姬昀墨对伊祁子翔的态度还是爱答不理,但伊祁子翔似乎迷上了对着姬昀墨自言自语,还说的风生水起绘声绘色。   一个月后,又是一个平静的清晨。断缘楼的大家依旧早起练武,一起用早膳,外出逛街或采买所需,一直到午膳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断缘楼的老鸨不见了,同时不见得还有总是围在姬昀墨身边的伊祁子翔。   在看到怒气冲冲的南羽的时候,大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们的老鸨被伊祁子翔绑走了……   “伊祁子翔,哪个说要跟你一起游山玩水了,快放开我!”   “不行,现在放开你肯定跑回去跟那群男人混到一起了,我们马上就出城进入邻国边境了,还是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吧!”   “伊祁子翔,你的脑子被驴踢过嘛?我还没原谅你!”   “只要你还带着我给你的珠钗就够了!至于取得你原谅的事情,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完结 本作品由手机txt小说下载网整理收藏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陆:http://www.sjtxt.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