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公主不是女儿身』 『作者:蟹黄包』 『状态:完结』 简介:宁城是一位来自21世纪的大学生,没想到的是,一次普通的社团活动让他穿到了一位和亲公主身上 刚捡回一条命,却又身中蛊毒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豪门世家 性别转换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城,卫臻 ┃ 配角:成婉墨,云歌,苏清贤 ┃ 其它:帝王攻,美受,宠文 ==================   第1章 重生   宁城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很痛,浑身发热,像是置身在火笼之中,喉咙很干,很痒,让他忍不住想要咳嗽。   “咳咳咳”   只是,他一开口就愣住了。   这明明是个少女的声音。   宁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慢慢的低下头来,不是平的,被白色里衣包裹着的胸部微微凸起,如同一只小鸽子,已经隐隐有了女人的味道了。   而自己的手,五指纤细,肤若凝霜,指腹间一点茧子都没有,手腕处,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再看四周,盖在他身上的是绣了浅粉牡丹的被子,床上则挂着薄如蝉翼的杏色纱帐,纱帐前有一屏风,上面绘着侍女图。屏风的右侧,放了一个梳妆台,上置铜镜,铜镜旁则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溜的胭脂水粉。   这屋子虽然不大,然而却处处透露着精致。   宁城由此推断,他穿的不仅是个少女,还很有可能是一位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   这样的认知让宁城内心有些不安,不过他也不是那些养在温室里的小白花,受到打击就没法活下去了。   毕竟宁城是已经死了一次的人,对他来说,能够再次醒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更何况,对前世宁城也没有什么留恋。   宁城穿过来之前,也是世家的继承人,从小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而宁城本身性子比较冷漠,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从小到大,除了凌越,也没其他人愿意跟他处在一起了。   说来宁城的死亡,还和凌越有点关系。   宁城虽然性格冷漠,但是对天文却十分感兴趣,大一的时候就参加了学校里的天文社团,凌越作为他的好友,跟着他报了这个社团,也是凌越告诉他,这个月的八月七号,在长城那带会有一场百年不遇的流星雨。   宁城自然是不会错过这场流星雨的,于是开了车和凌越一起去看,在去的路上,没想到遇到了劫匪。宁城被劫匪当了人质,混乱中被劫匪开枪击中了胸口,当时他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两眼发黑,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虽然匪夷所思,不过以宁城的性格也不会去悲天悯人,在他看来,好好想办法生存下来才是正经。   宁城刚刚咳嗽了几声,守在外间的侍女听到声音,很快就进来察看了,看到他醒了很是高兴,于是欢喜的说道:“公主可算是醒了,碧桃姐姐和丽水姐姐才刚刚被方大人叫去问话啦,公主要不要去奴婢唤她们回来伺候?”   宁城看到突然进来个穿着一身襦裙的小姑娘时就吓了一跳,再听她唤自己公主,心中暗暗吃惊。   看来这个少女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呢。   宁城也不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怕露了马脚,于是假装镇定的回道:“不必唤她们过来了。”说完想了想,又说道:“给我端杯茶水来吧。”   话刚说完,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侍女动作利落的去外间端来茶水,伺候宁城喝了,宁城自幼被佣人伺候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之后,在宁城的小心试探中,他得知进来伺候的这个侍女名叫丽香,从她口中,宁城了解到他所处的朝代并不是历史书上介绍的那些朝代,而是另一个时空的朝代。在这个朝代里,自己是明国送去大齐和亲的公主,很凑巧的是这个公主也叫做宁城,和他原来的名字一样。   几日前,宁城公主中了毒一睡不起,御医也没办法医治,幸好侍卫长找来了能解百毒的雪莲花,这才让公主醒来了。   宁城猜,原来的公主,大概是被人下毒谋害死了,就算服下了雪莲花也无济于事,而自己恰巧和公主的死亡时间相近,又借助了那场百年不遇的流星雨的力量才进入了公主的身体。   不过,好端端的一个公主却在和亲路上被人下毒谋害了,看来这公主也不是什么好当的。   宁城做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女人,更别提嫁给另一个男人了。可是如今的状况却又不得他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寻找机会逃出去。   “公主,公主。”丽香将陷入沉思的宁城唤了回来。“你该喝药了。”   回过神的宁城看到丽香手里端着的褐色药汁以及药汁散发出来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眉头,他一向最讨厌喝药,更何况,如今这个朝代只有纯粹的中药,味道比起现代的西药,估计更苦涩。一想到这,宁城就想让丽香把这碗药端走。   可是,他这个身体才刚中过毒,还未大好,他如今连下床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也只能乖乖的喝掉这苦涩的药汁。   可是当中药的苦涩在他口中弥漫开来,宁城忍不住说道:“快,快给我一块巧克力。”   丽香没听过什么巧克力,奇怪的看了一眼宁城,问道:“公主说的巧克力,是什么特别的点心吗?”   宁城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他也知道这个时代肯定没有巧克力的,怪只怪自己一时顺口说了出来。   只是现在如何将巧克力蒙混过去呢。   丽香看他喝完药,露出苦瓜脸,还一副懊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公主醒来倒是变的孩子气了呢,以前喝药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还问奴婢要什么,巧,巧克力。要是叫碧桃姐姐和丽水姐姐看到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她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平时有什么说什么。 宁城公主和碧桃她们也都十分惯着这个小女孩儿,这也养成了她口无遮拦的性子。   丽香说这话,只是觉得一向稳重端庄的公主因为吃药不情不愿的表情很好玩,宁城心里却是一惊,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他努力回想着丽香说话的方式,慢慢说道:“这次的药,可能是太苦了,吃着有些不惯。”   不过宁城自己也觉得这个解释太苍白无力了些。   好在丽香心思不深,也没多想,并且一心为宁城打算,很贴心的对宁城说道:“那丽香就去告诉御医,想个法子让送上来的药不那么苦了,再端来给公主喝。”   说完收了盛药的碗,兴冲冲地掀了帘子出去了。   宁城却有些丧气,看来假扮公主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不小心,他就带入了现代的语言,实在容易惹人生疑。   宁城初来这个世界,对很多事情都还一知半解不说,所占用的身体还是属于一位和亲公主的,这就更不方便了。   丽香出去的时候在屋子里点了有助睡眠的宁神香,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渐渐飘散开来,宁城躺在床上,闻着柔和的香气,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宁城感觉到自己被谁扶起来了。应该是个女子,因为宁城被扶起来之后,就靠在那人的身上,那人有着女子柔软的胸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宁城原以为是丽香,正想开口唤她。   只是接下来的声音却让宁城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低沉的男音从床前传来,带着几分玩笑:“没想到,你伺候这小公主倒是挺温柔。”   扶着宁城的女子身子一僵,接着宁城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得到宁城的信任罢了。事实上,她也听信了我的话服了□□,不是吗?”   宁城听了一惊,原来这两个人给公主下毒的凶手啊,居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这样若无其事的在这里交谈,一点不担心侍女进来,想必是有什么倚仗。宁城想到这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了。   接着,只听那男子嘲讽的说道:“但是宁城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女子不慌不忙的回道:“那就是你的□□有问题了。”   男子听女子这样说,低低笑了一声:“你们越国人都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吗?之前我想杀了这小公主,让大雍和明国再次开战,我们黎国好趁机谋利,不过现在黎国内乱,越国忙着和魏国开战,宁城在这个节骨眼死了,对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让姜国和梁国得利。”   “那你的意思是?”   男子道:“让宁城成为我们的傀儡。我从苗疆得了一种摄心蛊,这种蛊虫可以潜伏在人体里一年,一年之后,蛊虫成熟,中了蛊的人则就会受我们摆布。”   看女子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男子接着说道:“一年之后,黎国内乱已定,你们越国攻下魏国,得到大批物资,有了实力。宁城在后宫的地位也稳固了,到时候,我们有了宁城这个筹码,不是更好行事吗?”   女子考虑了一会,道:“宁城真的能获得卫臻的宠爱吗?”   男子施施然的回道:“你放心,卫臻对这个小公主,可是喜爱的不得了呢,不过他要是知道这个小公主为了别的男人甘愿吃下□□也不肯嫁给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好,我就信你一次。”女子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男子的提议。   宁城此刻也知道再不出声他就要被这个男人种下蛊虫了,他想大声呼救,却发现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给他下了药?   然后宁城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接着,掐住他的下颌,宁城被迫张开了嘴,一只小小的虫子就这么被他吞下。   等那只虫子被宁城吞下,男子又查看了他的手腕,确定上面有一道红色的线,才放心的说道:“这可是我千金求来的好东西,用在你这小公主身上也不亏。”   女子瞅了瞅屋外,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的人怕是拖不住那些侍卫了。再不走就麻烦了,我会找机会跟你联络的。”      第2章 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那两人给宁城喂了蛊虫,也不敢多做停留,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宁城一人,他现在口不能言,眼不能动,只能安静的躺在床上等待药效散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有人掀开了帘子。   “这都申时了,公主还在睡呢,这样岂不是要错过晚膳?碧桃姐姐,我们是不是叫公主起来啊。”这个声音,宁城听的出来是丽香。   而另一个,显然就是丽香口中的碧桃姐姐了。   碧桃听丽香这样说话毫不顾忌,纤长的手指戳了几下丽香的额头,轻声训斥道:“别这么咋咋呼呼的,公主怎么样,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管的吗?你吩咐下去,让厨房把晚膳热着,等公主醒来再说吧。”   “知道了。”丽香向碧桃吐了吐舌头,惹得碧桃皱了眉头,才去了厨房。   碧桃叹了口气,对丽香却是无可奈何,这个小丫头实在太不懂事了,等到了大雍皇宫可不要惹什么麻烦才好。不行,她得找时间跟丽水说说,丽香的规矩是得好好教教了。   银屑碳燃了一下午,已经快烧完了,碧桃取了些来续上,又去检查了桌子上的宁神香,发现也所剩无几,干脆换了新的点上。   碧桃以为宁城还没有醒,待在屋里也没事做,拿出一块手帕,开始做起绣活来。天色渐渐暗下来,驿站里的灯笼,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   宁城意识清醒的躺了几个时辰,一直在尝试着睁眼,可能是药效过了,在碧桃第三次掀开纱帐的时候,宁城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原来的宁城公主身边的第一侍女,女官碧桃。   碧桃年纪大约二十上下,眉清目秀,姿色中上,一举一动之中透露着稳重。   碧桃见他醒了,问道:“公主,用膳吗?”   宁城从穿过来到现在只喝过一碗又涩又苦的药,其实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过,这也不能怪那些侍女,他这一天都在睡觉,除了丽香胆子大,敢提出让叫醒公主起来用膳的主意,其他人如碧桃丽水,却是不敢越矩的。   宁城虽然很想吃东西,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很急切,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碧桃立刻让几个侍女去传晚膳,晚膳因为厨房里一直热着,所以那几个侍女很快就回来了。碧桃考虑到公主才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身子还很虚,不能大补。因此准备的晚膳是银鱼粥配几道小菜,银鱼粥是把碧梗米放在瓮里,添上小银鱼一起熬制的,味道鲜美,又不油腻。小菜清爽可口,十分开胃。   宁城很是喜欢这银鱼粥,不过可惜的是,他这个少女身体,似乎是个小猫胃,吃了半碗居然就饱了,让他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晚上的时候,宁城只留了丽香一个人在里间伺候,好在原来的宁城公主也很是喜爱丽香这个侍女,经常让她贴身服侍,众人也没觉得奇怪。   宁城留下丽香,也不是单纯的留着她伺候,只是比起碧桃来,丽香更好唬弄一些,宁城才选择了后者。   宁城被喂下蛊虫,受制于人,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的感觉是宁城所不愿意接受的。   宁城是绝对不愿意被人傻傻地当枪使的。   为了不受制于人,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出那对男女的内应,然后顺藤摸瓜,找出破蛊的方法。   而丽香,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现在的侍女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宁城见屋子里的侍女都退下了,只剩他和丽香,才佯装生气的说。   丽香听了,马上凑上前来,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哪个侍女不听话了吗?”   “今日醒来,想唤人倒杯茶水,竟然一人应声。”宁城一边说,一边观察丽香的反应。   丽香气红了小脸,怒道:“这群侍女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偷懒,要不是我去看李伟没瞧见,非得好好收拾她们!”   “李伟?”宁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丽香支支吾吾,不敢答话,双手不停的绞着手里的丝帕。   宁城看她这幅模样,哪里还不明白?这李伟恐怕就是她的情郎了。宁城也不勉佩服这个年纪小小的侍女了,这种时候还敢去私会情郎,简直是胆大妄为。   丽香咬了嘴唇,小小声的说:“公主,你答应过替我保密的。千万不能让碧桃姐姐和丽水姐姐知道了,不然她们会打死我的。”   宁城这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来的公主居然这么放纵身边的侍女,和男人私通这种事也替她遮掩。难怪那个女子能够轻易的下毒成功了。   不过,丽香去私会情郎,是没有时间来做内应的,那么只剩下碧桃和丽水了。难道她们才是内应?   “嗯,我不说。”宁城保证道。   “我就知道公主最疼丽香了。”丽香得到了保证,顿时笑开了花。   宁城心思一转,不动声色地说道:“依我看,还是碧桃和丽水最疼你,竟然由着你出去,也不多问一句。” 丽香反驳道:“才不是呢,我是趁碧桃姐姐和丽水姐姐被方大人叫去问话,才敢出去的。幸好方大人留了两位姐姐很久,不然回来肯定会被发现的。”   宁城有些犯愁,按照丽香所说的,碧桃和丽水也没可能了。   那么到底是谁,接应了那对男女,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这里呢。   重生的第一天,宁城毫无意外的失眠了。   从二十一世纪的漠然青年到明国和亲的端庄公主,从之前的自由自在到如今的身不由己,命由天定,再从过去的与世无争到现在的处处试探,步步惊心。这些,无疑都是宁城心头的重石。   之后的十几天,和亲队伍一直滞留在驿站,一是为了让宁城调养身,毕竟公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常。二是侍卫长方莫一直在寻找秦嬷嬷的同党,不过却没什么进展是了。三是因为积雪未化,道路不通,车辆难以前行。   这一日,宁城半躺在床上,看三个侍女在窗前做绣工。这些天,他对她们的也有了更深的认识,碧桃成熟稳重,极重规矩,三人之中地位最高,是宁城公主身边的女官。丽水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给宁城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让人摸不透。丽香年纪最小,天真烂漫,性子单纯,宁城的消息基本是从她那里得到的。   不过,宁城最在意的还是那个身上带着茉莉花香,声音清冷的女人。   按照给他喂蛊虫的男人的说法,这个女人应该是宁城公主很相信的一个侍女,不然不可能成功的给公主下毒,可是平日里在他身边伺候的最多的就是碧桃,丽水和丽香。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负责在外间守夜的侍女,他观察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声音和那天的女子相像的侍女。   丽香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早就放下绣针,推开窗户看外面的梅花去了,因此她也是第一个看到方莫过来的人,丽香一向不怎么喜欢和这个严肃的侍卫长打交道,于是小声的说道:“碧桃姐姐,方大人过来了。:   碧桃听了,转过身,向宁城请示道:“公主,方大人来了,是否请他进来呢?”   宁城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听说这个方莫是这次和亲队伍的侍卫长,也是下毒案的主审,宁城觉得应该多了解一点此人的消息。   碧桃得了宁城的吩咐,放下绣品,走出门,请方莫进来了。方莫先是给宁城行了跪拜之礼,宁城愣了一会儿,才记起应该先让他从地上起来,之后又让丽香给他搬了个凳子。   方莫谢过公主,坐在屏风外,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   “方大人,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宁城见他久不开口,主动问道。   方莫赶紧回道:“不敢,不敢。臣其实是有一事,想来请示公主。”   “什么事?”宁城瞧他一副紧张不已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难道这里又出现刺客了?   方莫思考了一会儿,才小心的说道:“如今天气转晴,道路已通,正是上路的时候。只是公主玉体违和,路途遥远,恐有不便。臣也不敢擅自下决定,故来请示公主。”   看来,这位侍卫长是怕他动怒才来请示他的。   宁城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觉得这个驿站并不安全,从那对男女能够轻易的买通别人进来就能看出来,与其被动的在这里,不如自己主动出击。他相信,等到了大雍后宫,这群人一定会按捺不住的。于是,宁城就这么准了方莫的请求。   方莫也没想到宁城会这么简单的就同意了,他原以为宁城公主作为金枝玉叶必定会不依不饶,以身体不适拒绝上路,到时候方莫也没办法违抗宁城的命令。只不过方莫不会想到的是,这个宁城公主已经换了壳子。她的灵魂,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   方莫的一大套说辞一点也没派上用场,郁闷的下去准备出发的诸项事务了。   碧桃不愧是宁城公主身边的第一人,凡事都为宁城先考虑。她等方莫告退之后,先是给宁城跪下,之后才说道:“奴婢斗胆的说一句,公主这样决定实在是不妥,您才刚刚醒来,身子还没调理好,这样贸然上路,恐怕会落下病根。等到了大雍皇宫,公主身娇体弱,难以承幸,又如何为大雍皇帝延绵子嗣呢?”   延绵子嗣……      第3章 缘起   宁城跟着和亲队伍,一路南行,走了一月有余,和亲队伍已经离大雍国都——云城不远了。   队伍在官道上慢慢行驶,前去通报的侍卫快马奔回来,跪在宁城的马车旁:“公主殿下,方大人,前方五里处就是云城了。大雍的皇帝陛下因为政务繁忙,没有亲自前来。负责接待的是大雍的丞相严大人和太尉苏大人,现在正在云城城门处呢。”   方莫听完侍卫的禀告,挥挥手让他下去了,之后开始让休息的队伍开始前行。   宁城作为公主,自然拥有独立的一辆马车。宁城的马车在队伍,周围都是方莫挑选出来的最精锐的侍卫。   丽香和碧桃几个侍女,则和他待在同一辆马车上,方便她们伺候。   “终于要到啦,在路上走了这么久,都没好好的沐浴一次,真是太好了。”丽香听到侍卫说云城就在眼前,显得很是兴奋,之后想起了李伟跟她提过的云城温泉,忍不住对碧桃说:“碧桃姐姐,听说云城的温泉男女可以共浴,是不是真的啊!”   “说什么胡话,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事情吗?公主还在这里呢,要是叫旁人听到了怎么想!你真是越大越没分寸了。”碧桃一把捂住丽香的嘴,开始说教。   宁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惯了,丽香这张嘴实在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能往出冒,碧桃和丽水暗地里不知道给她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了。   宁城想,等到了大雍,是不是让和亲的队伍将丽香带回明国比较好?   此外,听丽香提到温泉和沐浴,宁城心里一阵别扭。   他想起了第一次碧桃提出要准备热水,替他沐浴更衣的时候。   也正是这次沐浴,让宁城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现在用的是宁城公主的身体,以后的一切生理问题岂不是都会和女人相关?   其实平心而论,这位宁城公主,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毕竟这个时代化妆技术没有那么出神入化,更没有什么PS,整容。一个女人的样貌是很难靠外物改变的。   而这位小公主却是天生丽质,眉似远山,眼若春水,一眼望去,如同一枝刚刚绽放的白玫瑰,高贵而清纯。    “你呀,要我说几次才好,不能这么口无遮拦的。”碧桃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可惜的是丽香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知道啦,知道啦。碧桃姐姐你就不要再念我啦。”   丽水在一旁伺候宁城,她动作很轻也很熟练,也不多话,宁城被她伺候的很舒服。   在宁城眼里,丽水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适合在皇宫生存下去的。碧桃太重感情,虽然守规矩但是很容易受到身边人的牵连。丽香天真懵懂,一眼就能看穿,若无人护着,死的最快的就是她了。   宁城虽然不敢完全相信这三人,不过这么多天下来,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地方,他所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三个人了。   车马缓缓前行,很快到了云城城门。   宁城是公主,不宜在此处抛头露面,于是派了方莫去和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交流。双方寒暄了一会,宁城他们便被送到了皇家的别馆。   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了信,说是钦天监择定了日子,二月十七,也就是五天之后,是个好日子。到时候,皇家将从别馆迎公主入宫,之后公主就要住在宫中,等待皇帝的召幸了。这个消息让碧桃和丽香她们很是高兴,给宫里来的人一个大大的红包,才送他们出去了。   宁城却不像她们那么兴奋,对他而言,进入后宫,成为皇帝众多妃子中的一位,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因为这个消息欣喜的,其实不只是碧水丽香,还有大雍的皇帝卫臻。   此时的卫臻正站在离池前的回廊上,盛夏未到,离池中除了一群观赏用的锦鲤和几座假山,再无其他。卫臻身后站着的是大太监张远,张远手里端着装了鱼食的盒子。卫臻则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那些观赏用的鲤鱼。   卫臻从来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皇帝,相反,他还算是一个比较节俭的皇帝。卫臻继位之后,首先将自己的膳食由原来的六十四道改成了二十道。之后,以先帝丧期,一切从简为由,让宫中女眷的花销一下少了近半之多。此外,卫臻还认为宫中闲杂人等过多,下了命令,把一些老宫女和任闲职不干事的都放出去了。   而这个经常用来宴请官员的挽翠园,虽然看起来精致美丽,实际上已经近十年没有兴过土木了,一直维持着先帝在时的模样。   张公公是卫臻身边的老人,卫臻十五继位,如今已有七年,张公公就跟了他十四年。这十四年的相处,虽然伴君如伴虎,但是卫臻的心思,张元还是能猜到十分之一二的。   张元正想着如何开口,目光落到手中的木盒上,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只听张元尖细的声音响起:“奴才瞧着这锦鲤长得这般好,心里极是欢喜,想着这些天的功夫总算没白费。”   卫臻听了,不禁略感惊讶,道:“怎么,你太监总管还管起了这荷花池里的锦鲤不成?”   “皇上您有所不知,这些锦鲤是产自明国的,娇气的很,偏生太后娘娘很是喜爱这锦鲤的模样,奴才不放心那些没经验的,只能亲自来养了。”   “明国?”卫臻喃喃道。   “是啊,明国的锦鲤确实比大雍的更漂亮些呢,除了太后,宫里的娘娘也常常来这里敲它们呢。”张元想了想,又殷勤的道:“今个儿又有人送来了明国的雪松茶,皇上您要不要尝尝鲜?”   卫臻听到雪松茶,难得露了笑脸。他原本就年轻俊美,这样一笑更是动人:“那就沏上一壶吧。”   “是。”张元又斟酌着字句,小心的问道:“皇上,这雪松茶宫里的娘娘向来是喝不惯的。留着又可惜,不如送一些到别馆,宁城公主是明国人,想来是喜爱的。”   “过几日就进宫来了,有多少喝不到的。”卫臻转过身,从张元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衣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吞云吐雾的金龙明明白白的彰显着卫臻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坐拥大雍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理是这个理儿,可是公主初到云城,想来还是想恋家国的。皇上一向疼惜公主,这样一来既能解了公主的思乡之情,又能显示出皇上您的隆恩浩荡,最重要的是宁城公主也能感觉到您待她的心意啊。”   卫臻若是到现在还不懂张元的心思,也就白做了皇帝这么多年,只是他虽然一向冷面冷心,对待宁城终究是不同,心下也有了一些动摇。   卫臻半晌没回答,张元也有点心慌,一双眼紧紧盯着卫臻,生怕错过了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万幸的是,他这一举动,显然取悦了卫臻:“好了,难为你想着宁城。那就去内务府领些雪松茶,送去别馆吧。”末了加了一句:“顺便问问宁城有什么缺的,别怠慢了她。”   “奴才明白。”说着弯下身子行了一礼,退下了。   张元奉命去给宁城送东西去了,卫臻也不要其他人伺候,一个人沿着回廊,最后进了离池中央的望月亭。   卫臻撑着下巴,瞧着微微荡漾的池水,和池水下无忧无虑的锦鲤,思绪不禁慢慢飘远。   那是嘉历二年的冬天,那时卫臻不过十三岁,还不是太子,跟着他的母舅淮安候一起出使明国。   晚宴上,淮安候就大雍的边境问题和明国国君不欢而散,卫臻因为喝了点酒,不胜酒力,寻了个空隙出去透气了。谁知回来的时候,淮安候早就拂袖而去,而明国国君也正在气头上,他虽然不会真的拿卫臻怎么样,但到底是心中气愤难平,冷笑一声,便请卫臻自行回到别馆。   寒冬腊月,晚宴设在宫殿里,并不觉得冷,可是一出了宫殿,寒风刺骨,卫臻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确实经受不住。   正当卫臻忍受着寒风,一步一步走向别馆之时。宫道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不多时,一辆挂着宫灯的马车出现在视野,后来竟然停在他面前。   他想,他永远忘不了,马车上那个轻灵动听的声音:“你是哪宫的小太监,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卫臻冷的说不出话,只能呆站在那里。   接着,又听到一个焦急的女声:“公主,外面这么冷,您还下去做什么?皇后娘娘看您这么晚还没回去会着急的!”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女孩儿,看上去□□岁的模样,却生的十分好看,一双眼眸像是盛满了星光。卫臻已经到了订亲的年龄,母妃给他拿过很多世家女子的画像,他却觉得没一个及的上眼前的女孩。   那个女孩笑意盈盈的递给他一盏宫灯,想了想,又塞给他一个手炉。   而卫臻的母舅淮安候回到行馆才发现,自己的外甥被遗忘在了宫中,很快派了人来接,卫臻因此才免于在寒夜中行走。   后来,卫臻才知道,那天坐在马车上的是明国的长公主,宁城公主   第4章 入宫   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转眼就过去了。   这天清晨,天蒙蒙亮,别馆外已经停了一辆宫里派来接宁城的马车。前几日才刚刚送雪松茶过来的张元,此次被卫臻派来接宁城了。   宽大豪华的马车里,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车厢顶部,就算拉下了帘子,不用点灯,也能清楚的看到车厢里的人。车内的暗格里准备了几样精致小点心,碧桃在张元的提醒下,拿出来放到车厢里的矮桌上。宁城很喜欢这种香软的小点心,破例吃了几个,脸上也带了笑容。   这一切,其实都是卫臻为宁城精心准备的。   宁城公主在卫臻心里,其实一直是年少时不能触碰到的梦境,卫臻从做太子到做皇帝,看过很多新奇美丽的人或物,可是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卫臻这样念念不忘。   卫臻骨子里流的是帝皇的血,生来就不是甘于平庸的人,在他奉行的理念里,一向是想要什么,就去掠夺什么。   所以,宁城现在才能坐在通往大雍后宫的马车上。   张元被卫臻派来接宁城入宫,一是因为他是卫臻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卫臻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二是因为张元此人比较圆滑,也明白宁城在卫臻心中的地位,也不敢做出什么对宁城不敬的事情。   说张元圆滑还真的不假,此时他正努力的和宁城身边的女官,碧桃套近乎呢。   还是碧桃也是个机灵人儿,能说的都大大方方的说了,至于这不能说的,张元是没从她口里套出半个字来。   也亏得张元,没去找丽香套话,不然估计丽香能把自己的老底都一股脑儿的倒出来。   其实宁城也曾想过把丽香送回明国,可是架不住丽香和碧桃苦苦哀求。宁城心软,到底还是留下了丽香,只是嘱咐丽水碧桃看好丽香,别让她着了别人的道。   宁城歪在马车里的软垫上,胸口处的冰凉玉石贴在肌肤上,让他思绪万千。   这块玉石是方莫昨日交给他的,据方莫所说这块玉石能调动明国在云城埋下的暗桩,必要的时候,宁城也能动用这股力量,让他们护送他回明国。   至于方莫和那些护送他过来的侍卫,将会在他正式封妃之后,启程回明国。毕竟,大雍可不会白白养着这些侍卫,明国也舍不得这些培养了多年的精英。   除此之外,方莫还提及了奶嬷嬷秦氏下毒一事,这一路,方莫都在追查此事,不过很可惜的是,一直没什么进展就是了,不过他还是希望宁城能多加提防,幕后的主使者一计不成,恐怕还有后招。   宁城没有告诉他这幕后主使者已经在他醒来的第一天,就给他种了什么摄心蛊。这摄心蛊就像一颗□□,埋在宁城身边,让他坐立不安。   不过,幸运的是他现在手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至少不用再那么被动了。   宁城正思量着怎么运用手中力量的时候,突然马车停了,然后碧桃掀开了帘子,轻声道:“公主,已经到了,请移步下车吧。”   丽水和丽香替他整理好衣物,等他起身下车的时候,已有小太监跪在了马车旁,宁城有些不解,在碧桃的提醒下,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马车。   丽香和丽水收拾好车厢里的东西,随后也跟着下来了。安静了一路的丽香,看到这座漂亮的园子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这倒不是因为丽香没见过世面,好歹她也是明国长公主的贴身侍女。而明国国君和皇后又一向疼宠宁城这个女儿,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先用,丽香跟在宁城公主身边也长了不少见识。   不过,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美了,纷繁的桃花在春日里开的喧闹,密密层层,整个园子仿佛被一片朝霞包裹着,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吹动树梢,惹得桃花如少女般羞怯的低下了头。   在桃花林不远处,隐隐可以看到宫殿的一角,宛如仙境。   宁城虽然也见过桃花林,但是也没见过开的这般绚烂美丽的,此时也不禁感到震撼。   张元观察着主仆几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这安排是对了,连忙抓住时机对宁城道:“公主,这可是皇上特意为您准备的落英殿,奴才领您去里面瞧瞧吧。”   张元在前面带路,碧桃和丽水小心的扶着宁城,生怕哪里磕着碰着他了。   卫臻为宁城准备的落英殿,更是精美非常,也让宁城再次感受到古代人在建筑上的匠心独运。整座宫殿用十六根汉白玉柱子作为支撑,宫殿的顶端,依次排列着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等小兽,栩栩如生。   主殿周围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依次坐落着几座偏殿,分布的错落有致。   宁城由张元领着,走走看看,也对着落英殿有大致的了解了。只是他这金贵的公主身子实在是娇弱,没过多久,就冷汗连连,力气不济。   张元看宁城那面无血色的样子,也是十分担心,赶紧让丽香扶着宁城进内殿去休息。   等她们到了内殿,宁城又被小心的扶到床榻上之后,丽香这时突然趴在了床边,带着哭音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啊?”   丽香这个小女孩儿,虽然做事比较鲁莽,甚至有时候嘴里总蹦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此刻表现出来的担心,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真实。   宁城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我没事,大概是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吹了风,受了凉吧。”   其实根本不是的,宁城虚弱的卧在床榻上,尽管身下的床褥在她们来到落英殿之前,就有专人熏过,此时的被褥温暖柔软而且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让人觉得安逸舒适。可是刚刚那窒息一般的感觉,浑身透不出气的感觉,却始终在宁城脑海里挥散不去。   那种就像是被谁攥住了心脏,狠狠的揪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不过丽香似乎是信了宁城的说词,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宁城:“那我在这里守着公主,要是公主睡着踢了被子,丽香可以帮公主盖回去,不让公主再受凉了。”   “那你就守着吧。”宁城轻轻说道,之后低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疲倦感,合上眼睛睡着了。   碧桃看宁城睡着了,让丽香待在内殿照看宁城,自己出去做事了。这是她们来到宫里的第一天,很多事情需要交接,丽香什么都不懂,与其带出去添乱,不如留在内殿伺候宁城。   丽香这个时候呢,也不像平时那么咋咋呼呼了,而是有模有样的给宁城掖好被子。之后想了想,把床上的帘子放了下来,又去拨拨殿里烧着的银屑碳,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忙个不停。最后,这只小蜜蜂累了,跑到宁城床边趴着去了。   “你这像什么样子?”碧桃回到内殿,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精致的青花碗,碗里装着参茶。一进来,看丽香还趴在宁城床边,忍不住皱了眉头。   丽香委屈的抽抽鼻子:“碧桃姐姐,我是怕公主叫人伺候,我听不到,干脆就趴在这里了。”   “胡来。”   “碧桃姐姐……” 碧桃没理她了,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拉开床上的帘子。   宁城睡的很不安稳,倒不是因为丽香一直在内殿忙活,而是因为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梦里面,宁城回到了被枪击的那天,只是这次他成了一个旁观者。宁城可以清楚的看到,子弹是怎么穿过他的胸膛,在他胸口开了一个洞,而他的好友凌越,又是怎么抱着他的尸体久久不肯撒手,嘴里还喃喃唤着:“宁城,宁城对不起,是我不好。”   宁城想,流星雨是他自己要来看的,跟凌越没关系,凌越的道歉实在太没道理。   接下来,凌越将头埋在宁城胸口处,鲜血将他的脸颊弄脏,凌越小声的说道:“对不起,喜欢你,却没有保护好你。”   宁城一直不知道凌越对他抱着的是这种感情,只能呆立在那里。心里感叹一句,这还真是命运弄人啊。   死了,才能听到喜欢的人的表白。   因而,当碧桃唤醒宁城的时候,宁城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他害怕梦里那绝望的眼神。   这么离奇古怪的梦呢,不过却很像是真的呢。   碧桃扶起宁城,让他靠在软垫上。用汤匙小口小口的喂宁城喝着参茶。宁城看丽香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也忍不住学着碧桃平时的样子,伸出手想揪揪她的小鼻子。   不过,他伸出手才发现,自己居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那只手就那么垂了下去,看得碧桃丽香眼皮一跳。   “公主!”   “公主!”   碧桃连忙放下参茶,来查看他的情况。   “我没事。”宁城说。      第5章 卫臻   崇德殿   “微臣以为,此事派苏将军前去最为合适。”年过五十的内阁首辅方如晦提议。   “哦?”卫臻的声音从上座传下来,年轻却威严:“方爱卿,是有什么高见吗?”   “微臣不敢。”方如晦弯下身子,语气谦卑:“臣的意思是,苏将军足智多谋,又是闽南当地人,应当很熟悉闽南的地形。派方大人到那里剿匪,想必是事半功倍。”   卫臻轻声一笑,道:“苏爱卿,可愿去闽南剿匪呢?”   朝列之中,一个年轻俊秀的青年出列,向卫臻一拜:“臣,苏清贤愿意前去闽南。只是在去闽南之前,臣想向皇上请求辞去西北大将军的职务。”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一位在苏清贤手下干了很久的武将上前,向卫臻跪求道:“皇上,苏将军耗尽了心血,才有今天的西北大军,在军中的威望非常人可比,臣认为西北大军除了苏将军之外,是谁都不服的,望皇上三思啊。”   一位文官出列,脸上微带讥笑道:“常将军的意思是,这西北大军眼里只有苏将军,而无天子了?”   这话说完,常将军也自知刚刚失言,满脸通红的向卫臻解释道:“臣,臣并不是这个意思,西北大军当然是认皇上为主的,只是,苏将军为西北大军付出了那么多,臣不愿看到苏将军离开啊。”   那位文官凉凉地“哦”了一声,凉凉说道:“常将军还真是念旧情呢。”然后,便退回了队列,只留常将军尴尬的站在那里。   卫臻慢慢地抚摸着龙椅上的雕纹,声音听不出来起伏:“苏爱卿。”   “臣在。”   “你的部下都这么说了,你还要执意请辞吗?”   苏清贤弯身又是一拜,坚定的说:“臣,请辞。”   卫臻没有说话,众臣也摸不准这位年轻的帝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满殿皆静。   许久,上座才传来卫臻的声音:“那朕,便准了你的请求。”   苏清贤像是送了一口气,恭敬的道:“臣,领旨谢恩。”   朝中众臣因为苏清贤请辞一事都在算计着自己今后的阵营,一时之间,再无人上奏了。   卫臻见此情况,颔首道:“既然众卿无事要奏了,那便退朝吧。”   说完,率先从侧门出了崇德殿。   守在崇德殿外的张元,见卫臻出来,先是给卫臻请安,之后便开始小声的给卫臻报告宁城的情况。   在张元的口中,宁城对卫臻的安排是满意的不得了,神色之中更是透露出对卫臻到来的期待。   纵然卫臻平时总是不动声色,此时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笑道:“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不过,张元又马上想到,宁城在桃花林那摇摇欲坠的模样,看起来令人心惊。张元当时因为赶着来崇德殿伺候卫臻,吩咐元宝去太医院请了文太医,不知此时有没有到落英殿呢?   宁城公主在卫臻心中的分量非比寻常,张元是半点不敢怠慢的。   所幸的是,元宝做事还算可靠,顺利的从太医院请来了文太医,而碧桃见元宝领来太医,自然是十分惊喜,连忙让文太医进了内殿替宁城诊治。   床上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床上放着一只绣枕,绣枕上的手,五指纤细,说不错的秀美精致,如雪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则坐着文太医。   等文太医放下手中的红线,碧桃赶紧上前问道:“公主到底如何了?”   文太医摸摸胡子,不慌不忙的道:“公主的月事,恐怕将近了。”。   帘子后的宁城:“……”   碧桃将文太医迎了出去,好生的招待着,又偷偷塞了一锭元宝,多谢文太医前来看诊。   碧桃这么做,也是为了宁城,她想着宁城终究是要成为后妃的,无论是调理身体还是孕育龙胎都是离不了太医的,因而想着法儿的拉拢这位文太医。   对于宁城来月事这件事,碧桃显然是乐见其成的。之前,因为在去往大雍的路上,宁城被人谋害中毒,伤了底子,方侍卫长还催着上路。后来宁城迟迟不来月事,碧桃是暗暗着急,想了不少法子。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月事终究是来了。   丽水在知道宁城将来月事之后,则去取来了一些东西。   宁城瞧着丽水出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一个包裹回来,等丽水打开包裹,宁城可以看到这样的一些东西:一条袋状的带子,和一块长方形的皮,一头是圆圈,另外一头是两根绳子。   宁城不解看着丽水,这样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从未见过。   丽水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放下帘子,随后将东西放在床上,接着居然开始给宁城褪下下裳。   少女纤细的手指冰凉柔软,宁城被她触摸着,身子不禁一僵。   “丽水!”宁城冷声道。   丽水停下手里的动作:“公主?”   宁城还没问她要做什么,只听丽水道:“是奴婢换月事带的动作弄疼了公主吗?”   宁城一下就明白这些东西是用来干嘛的了,耳根微微泛红。   丽水看宁城没有说话,继续做着手里的事,不过动作却轻柔了不少,显然丽水做这些十分熟练,很快就弄好了,宁城却是满脸通红。   再说卫臻,因为云城扩建的事情和户部,工部的官员商讨了很久,这一忙就忙到了申时以后。   卫臻也没让张元传膳到御书房,而是去了落英殿。卫臻想,宁城入宫已经一天,而他连一面都没见到。不如直接去落英殿和宁城一起用膳好了。   御辇在落英殿前落下,卫臻摆手,拦住了准备进去通报的张元。   卫臻想要给宁城一个惊喜,对张元说道:“朕就这么进去,不必再惊动她们了。”   “是,皇上。”   卫臻一路穿过桃花林,进了落英殿,这时天色将晚,落英殿已经已经早早的点起了灯,美轮美奂的宫殿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漂亮的令人难以置信。   最先发现卫臻进来的是丽水,她正在外殿给宁城煎药,听到了卫臻和内侍们的脚步声。抬头正要呵斥这无礼的闯入者的时候,入目的却是卫臻衣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丽水马上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大雍的皇帝卫臻了,转而跪下:“参见皇上。”   接着内殿外殿跪了一地的人,都在高呼万岁。   宁城本来是靠在软垫上的,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往外殿看去。   只见外殿里本来在走动着的侍女,都齐齐跪在了地上,唯有卫臻和他身后的几个内侍,站在中央,让宁城一眼就能看到。   宁城的目光落在卫臻脸上,瞬间就愣住了,他现在完全想不到自己是应该立马下床给皇帝行礼的,满脑子都是卫臻那张和好友相差无几的脸。   宁城的好友凌越,跟他一样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只是宁城性子冷,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这而凌越却性格温柔,一直对宁城照顾有加。这么多年过去,宁城对凌越的感情也渐渐地变质了。   宁城虽然喜欢凌越,不过他是个很理智的人,先不考虑那些所谓的社会压力和他人歧视反对的目光,仅仅是凌越能不能接受男人这一方面,就让宁城打消了向凌越表白的念头。   因为凌越实际上,是有一个相交多年的女朋友的。   可是,今早宁城的那个梦,实在是让他很难释怀。宁城想,如果他当初主动一点,或许,他和凌越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现在,宁城见到了一个喜欢的凌越有着相同面孔的人,再联想起梦里的情形,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宁城愣愣地看着卫臻,从卫臻的额头看到下巴,和他记忆中的人相差无几。   这会不会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就如同他的第二次生命一般?如果他抓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抓住了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情?   想到这里,看向卫臻的目光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卫臻被宁城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宁城的目光实在是太复杂了,有惊奇,有欢喜,甚至还夹带了失望和指责。   宁城的这种目光,其实是很失礼的,没有人能这样看着一个帝王,不过卫臻显然没有在意宁城的无礼。   在卫臻看来,靠在床上的宁城看起来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就如记忆中那般美丽动人,让卫臻心底不禁一片柔软。   卫臻想,隔了那么多年的时光,我还能重新见到这个人,甚至这个人从今以后都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呢。   这么一想,卫臻主动上前,坐到了宁城身边:“宁城,宁城,朕总算是得到你了。”      第6章 暗涌 作者有话要说:  QAQ后天大概就整理好了   宁城正因为卫臻的脸失神,卫臻这一开口,让宁城回过神来了。   宁城依着规矩,起身给卫臻行礼,只是他身子有些虚软,摇摇晃晃的动作看得卫臻是一阵心惊。   “你起来做什么?不怕摔着吗?”卫臻连忙伸手扶住了宁城。   宁城虽然是来自现代,还是一个男的,但是宁城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凡事都要做到最好,既然身为女人的事实已经不可改变,那么宁城也会接受它。之前他想解了蛊毒,离开大雍,过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见到了卫臻,宁城改变了主意。   他想拥有这个和凌越一样温柔的男人。   既然要拥有卫臻,那么首先就要获得卫臻的好感,宁城想,作为帝王,卫臻应该不会喜欢一个不懂规矩的女人吧,因此宁城虽然身子乏力,但还是坚持要给卫臻行礼。   “宁城还未给陛下行礼,这有失规矩。”   卫臻皱眉:“你都坐不稳了,还管什么行礼不行礼呢,朕难道还会勉强你吗?”说着,动作轻柔的让宁城靠在了软垫之上。   不过,卫臻转过身,对张元却是换了一副脸色。   “张元,朕来之前,可不知道宁城会是这般虚弱。”   张元一听,就知道卫臻是真的动怒了,连忙解释道:“奴才,奴才并不是有意瞒着陛下您的,只是当时您正和户部的李大人,工部的王大人商议云城改建之事,奴才怕误了国事,就没敢禀告啊。”   卫臻不怒反笑:“这么说来,还是朕的过错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张元“刷”地跪下,嘴里请罪道。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卫臻冷冷的说道。   张元只觉背后一凉,只不住的求饶:“奴才,奴才是怎么也不敢怠慢宁城公主的啊。”   宁城见此情况,也觉得有些吃惊,他在别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张元是卫臻身边的心腹太监,地位非比寻常,没想到的是,卫臻居然会为了原身这样对待张元。   宁城初入后宫,尚无根基,并不想给自己树敌太多,因此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开口道:“陛下,宁城有几句话想说。”   卫臻拍拍他的手,目光温柔的落在宁城身上:“你想说什么?”   宁城刻意放软了声音:“宁城的身体状况,宁城自己很清楚。和张公公并无多大关系,实在怨不得他。况且宁城今日入宫,多得张公公照顾,陛下若是为了宁城责罚张公公,宁城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更何况……”宁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泛红。   只见宁城身子微微前倾,耳朵凑到卫臻面前,小声的说道:“更何况,宁城只是月事来了,并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说罢,也不再看卫臻,而从卫臻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宁城的耳根都成了粉红色。   卫臻虽然听了宁城的解释,不过也没打算就这么饶了张元。在卫臻看来,张元的知而不报,是对他帝王威严的挑战。   卫臻不喜欢这种被人欺瞒的感觉,因此一定要给张元一个惩戒。不过,既然宁城为张元开口了,卫臻还是会从轻处理的。   “既然宁城为你求情,朕也就不打你板子了。”卫臻说:“但是小惩大诫,就扣你三个月的月银作为教训吧。”   张元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恩。心里也记下了宁城的这份恩情,之后遇到宁城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再不敢假借他人之手。   “你为张元求情的样子,倒是让朕想起来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呢,宁城,你总是这般善良看不得别人受苦。”卫臻略有感叹的说。   卫臻待原身不一般,宁城已有所察觉,现在听到卫臻说的话,便知他和原身有些渊源,宁城十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的。   “宁城,你可还记得朕?”卫臻问。   宁城摇了摇头,说:“宁城不曾记得见过陛下。”   他穿到原身身上,是没有半点记忆的,连碧桃和丽水她们都不知道是谁,更何况卫臻呢。   在宁城看来,如今自己就是宁城公主,宁城公主的人生已经由他接手,而卫臻是他今后想要相守的人,宁城也不想欺骗他。   卫臻听了宁城的回答,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还是说道:“大概是你当时年纪太小了吧。说起来那都是嘉历二年的事情了,距今也有九年了,你不记得也不奇怪。   卫臻失落的样子,让宁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来他真的惦记原身惦记的挺久的啊。   这时已经是酉时,卫臻下了御书房直接来的落英殿,并没有用膳。张元一直伺候卫臻的饮食起居,知道现在也该用膳了。于是请示了卫臻之后,便让元宝下去传膳了。   卫臻在吃食上不算奢侈,但现在多了一个宁城,晚膳却是比平日多了不少,足足有六十四道。   张元心思活,想着宁城身子虚弱,又亲自向碧桃询问了情况,记下忌口的,让元宝吩咐御厨多准备了几道补血益气的吃食。   宁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卫臻一直注意着宁城的动作,看宁城很快放下了筷子,也觉得他吃的太过少了,不过想到宁城还在病中,食欲不振实属正常,便没有勉强他,只让碧桃她们热着晚膳,等宁城饿了,再用些也不迟。   卫臻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张元因为怠慢了宁城公主一事而受了处罚一事,很快便在后宫传开了。   要知道张元在后宫其实还是有几分份量,卫臻不重女色,偶尔召幸后妃。在他看来,所有的女人都差不多,选谁都没有差别。   这个时候,张元的用处就凸显出来了。只要张元在卫臻面前,小心的提一句,卫臻对那位后妃也不反感的话,基本上就能确定今晚侍寝的就是她了。   因此,很多妃子都想尽了办法讨好张元,没想到这次卫臻竟然会为了宁城公主处罚这位身边的老人,这让众妃感觉到了危机。   这位宁城公主,恐怕会是她们登上后位的最大阻碍呢。   不知不觉,宁城入宫已有七八日了。卫臻日日下了朝都会去落英殿坐坐,陪宁城说话解闷。时间久了,宁城对卫臻   而后宫众妃也在想方设法的打听落英殿的情况,想知道这位宁城公主到底有何能耐,竟然能抓住卫臻的心。   可惜的是,宁城身子一直不见好,卫臻为了怕别人打扰宁城养病,让落英殿谢绝来客。   因而到现在,众妃都没见过宁城的面儿。   慈安宫。   如今整个大雍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刘氏斜倚在贵妃榻上,胳膊在软枕上撑起,扶住自己的侧额,榻边跪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婢,正小心翼翼的为她捏着双腿。   刘太后十三入宫,如今已经二十七年,岁月在这个女人留下的痕迹却不是很深,她的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额头挺翘,朱唇饱满,眉目如画,能够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而她也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手段,从一个小小的美人,一步步坐到了今天太后的位置,其中的艰辛难以对外人道。   当然,这一路走来,也离不开她的心腹王嬷嬷。   王嬷嬷今日得了刘太后的吩咐,去各宫传话,通知有位份的娘娘参加刘太后设的琼花宴。这刚刚通知完,连那些娘娘准备的茶水,也没喝上一口,就一刻也不耽搁的赶回了慈安宫。   “太后,老奴回来了。”   “事情都办完了?”刘太后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云秀宫,翠影宫,钟熙宫,明和宫,只要是有位份的娘娘们,奴婢都去跑了一趟。”王嬷嬷恭敬的回道。   “那,落英殿呢?”刘太后慢慢坐起身来,一双利眼紧紧的看着她的心腹嬷嬷。   王嬷嬷低头:“奴婢也去了,只是宁城公主似乎身体不太舒服,一早晨都在入睡,奴婢并没有见到公主本人。”   刘太后听了,发出一声轻笑:“倒是个病美人呢。”   王嬷嬷不敢搭话,只听刘太后又问道:“衣服送到她手上了吗?”   王嬷嬷道:“衣服和首饰都交给了宁城公主的侍女,也按照您的吩咐,说是您特意赐给宁城公主的。”   刘太后很是满意,脸上笑意正浓。   王嬷嬷,小心的问道:“太后您,不是一向讨厌宁城公主的吗?怎么还把那套衣服赐给她呢?您明明知道   这衣服可是……”   刘太后淡淡的看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被看的一惊,自知失言,马上不敢说话了。   刘太后,抚了抚鬓上插着的金凤钗,轻轻说道:“哀家,确实是很不喜欢这位和亲公主。”      第7章 夜宴   “太后,今夜在琼花池设宴,请了各宫的娘娘前去观看歌舞,皇上您要不要也去瞧瞧,图个乐子?”张元将沏好的雀舌放到卫臻面前,紧接着,无声地退到了御案之后。   卫臻放下手中的折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母后一向不过问宫中的事物,这次竟然主动设宴,确实有些不合常理呐。”   话虽是这么说,但卫臻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张元接下来的话,却引起了卫臻的注意。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张元小心的看了卫臻一眼,才说道:“太后娘娘特地请了宁城公主呢。”   卫臻喝茶的动作一顿:“宁城?”   张元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是的。”   卫臻拇指在茶杯边缘慢慢的摸着,最后道:“那,晚上就去瞧瞧吧。”   卫臻这边刚刚决定去晚上的琼花宴,那边翠影宫的良妃却称病推了这次宴会。   淑妃苏静欢本来只是卫臻身边的一个小小的秀女,论姿色,比起后宫里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实在是很不起眼。论家世,苏氏一门早早的就败落了,为了苏静欢能进宫,苏父是将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好在最后也摸到了一点门路,苏静欢也顺顺利利的入宫做了秀女。   依苏静欢的条件,其实是很难引起卫臻的注意的,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家出了个苏清贤。   苏清贤十五入伍,十七成了军营里的一位副官,而在他入伍的第四年,卫臻继位。和先皇圣德帝不同,卫臻登基后,一改先帝重文轻武的作风,在位第一年,便开始将五年一次的武举改为两年一次,通过选拔,收录了不少年轻有为的武官,苏清贤就是其中的一位。   除此之外,卫臻拨下大笔银两充实边境关防,厉兵秣马,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大齐的军事力量有了很大的提高。终于,在允臻登基三年之后,这个年轻的帝王终于忍不住开始攻打明国。   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苏清贤立下了不少功劳,威望在士兵中一步步提升,也从副官渐渐的做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而苏静欢,借着哥哥苏清贤的风,也从小小的秀女成了如今独占一宫的良妃娘娘。   苏静欢深知,自己今日的恩宠跟哥哥苏清贤的地位脱不开关系,因此当她听说苏清贤不日就要被卫臻派到闽南去剿匪的时候,大将军的位置也没了的时候,顿时就慌了。   苏静欢左思右想,心里很不放心,称病推了太后的宴会,又让心腹宫女绿蕊去领了宫牌,让苏清弦进宫“探病”。   宫里的人来大将军府传话的时候,苏清贤正和好友方子冥在凉亭里下棋。   这方子冥呢,来头也不小,正是内阁首辅方如晦的独子,方如晦官至首辅,为人正直,一丝不苟,与他共事的人没有不称赞的。   不过,唯一的儿子方子冥却和他一点都不像,是个实打实的浪荡子,三天两头就有姑娘去方府哭闹着要方子冥负责,让方如晦大为光火,总是请出家法来惩戒方子冥。   方子冥被打的多了也学聪明了,招惹了姑娘,先不回方府,而是在苏清贤这里躲着。   “清贤,你妹妹身边的人还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方子冥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嘴里揶揄的说道。   前来传话的人,是苏静欢身边的一个大宫女蕾儿,因为苏静欢位份高,这位大宫女在别的不得宠的妃子面前也是有几分脸面的,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只是没想到,在苏清贤面前,这位大宫女也没有收敛一点。   坐在方子冥对面的苏清贤听了,并不说话,他不像军营的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生的儒雅文秀,在家也没有穿常服,而是穿了一件浅青色对襟长衫,头发用同色的丝带轻轻束起,显得十分俊美。   方子冥看苏清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可真是心量大,要是我早就给那宫女点颜色看看了,那容得她放肆!”   方清弦则是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笑道:“你就是做事不顾后果,才总被方大人逮着错处使劲罚呢。“   方子冥撇撇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喜欢美人有什么不对,是我爹太迂腐了。”   苏清贤再落一子:“哦?我听说,你喜欢的可不是一般美人,而是淮安候的内室,这也是你所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字冥就不怕淮安候提着剑上门来找你算账吗?”   方子冥这下不说话了,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棋盘之上,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所执的黑子,已经被白子困住,四处受敌,待要吃方清贤几子,又被他占了优势;若是不吃方清贤的,自己又没有出路,到最后只能认输。   苏清贤赢了方子冥,换了衣服,府内的马车早已套好,吩咐管家好生招待方子冥,这才不慌不忙的去了宫里。   那大宫女蕾儿原本以为苏清贤会收到消息后,会立刻去宫里见苏静欢,传完话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先去了云城里一家有名的胭脂水粉店,好好的逛了一圈儿,买了好几样时兴的水粉,才慢悠悠的回去复命。   等蕾儿回宫,才发现苏清贤根本就没来翠影宫,等的焦急的苏清欢自然是狠狠的数落了她一顿,直到一个内侍来报,她的哥哥苏清贤来了。苏静欢才放过蕾儿。   苏静欢一见到苏清贤,眼圈儿立马就泛红了,急忙起身:“哥哥,可算是来了。”   苏清贤见她一副憔悴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了,先开口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宫里过得不顺心?”   苏静欢咬着下唇,道:“我收到消息,听说哥哥辞了大将军的位置去闽南剿匪,这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   苏清贤点点头,默认了。   苏清贤的话坐实了传言,苏静欢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这可怎么办?难道皇上真的不再重用你了吗?你可是立了不少战功啊。皇上怎么能这样呢?不,不行,不能这样。”说着哭噎起来:“不能这样啊。”   苏清贤叹了口气,等苏静欢哭完才说道:“其实,是我自己想去闽南剿匪的,跟皇上没有关系。”   苏静欢一听此言,马上扯住苏清贤的胳膊:“什么?不是皇上派你去的吗?怎么会是哥哥自己的意思?我不相信哥哥会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做,去那什么闽南剿匪!那地方又穷又破!哥哥在那里是不会有出路的!”   “闽南,也曾是我们的故乡啊。”苏清贤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静欢,他没想到妹妹竟然对自己的故乡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过苏清贤随即自嘲一笑,从小苏清欢就是这样,连娘亲的死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能指望她对闽南有什么感情呢。   “那种穷乡僻壤,才不是我苏静欢该待得地方,哥哥,你也不该去那个鬼地方啊。你去跟皇上说说,让他收回成命,你继续做大将军不好吗?”苏静欢一双眼渴望的看着苏清贤。   苏清贤垂着头,苏静欢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听苏清贤道:“不,闽南我是一定要去的。”   “哥哥你……”   苏清贤低声道:“苏家的风头太盛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让皇上猜忌的,我必须为苏家考虑。”   苏静欢一听是为了苏家,忍不住提高声音:“苏家,苏家,哥哥眼里就只有苏家,就没想过妹妹我吗?你这一走,大将军的位置空下来了,皇上必不会常来翠影宫了。如今又来了个宠冠后宫的宁城公主,妹妹我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苏清贤摇了摇头:“你如今已经是良妃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更何况,苏家一倒,到时候恐怕娘娘您也是自身难保啊。”   苏静欢却不听苏清贤的解释,她一心以为,只要苏清贤还在大将军的位置,自己的荣宠就不会断,到时候怀上龙胎,生下皇子,皇上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对苏家肯定会更加荣宠,哪里还会猜忌苏家呢?   苏清贤眼见说不动苏静欢也不再白费力气,只告诫了她不要随意在宫中打探政事,免得惹祸上身之后,就匆匆告退了,气的苏静欢砸碎了翠影宫的好几个青玉花瓶。   而苏静欢在翠影宫大发脾气,也没逃过刘太后的眼睛,前一脚摔了花瓶,后一刻就有人传到刘太后的耳朵里。   刘太后心里很是看不上苏静欢的,觉得她太过小家子气,又没什么脑子,但是顾及到她身后的苏清贤,也就一直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犯大错,也就随她去了。      第8章 赏赐      乾熙帝卫臻,如今二十有余,膝下尚无子息。虽然卫臻本人不重欲,但也没到不近女色的地步,每月被召幸的妃子算起来也有十数位。可偏偏,愣是没一个妃子能够怀上龙胎。太医诊治了许多回,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子嗣,这对一个青年帝王来说,实在是少见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后宫里的女人才会卯足了力气,想要获得卫臻的召幸,从而怀上龙胎,指不定这就是卫臻唯一的儿子了呢?到时候,母凭子贵,皇后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宁城这一入宫,却打破了后宫原来的格局。   原来卫臻每隔几日还会召幸一些其他的妃子,可是自从宁城住进落英殿,卫臻一下御书房就去那里看他,虽然没有留宿,但也不会再召幸别人了。   宁城入宫八日,卫臻就八日没有召幸后妃,让这些深宫妃子们如何能不着急?   太后这次设了琼花宴,众妃得到宁城会出现的消息,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   宁城下午醒来,却发现碧桃和丽香几个都不见了踪影,问了几个在内殿打扫的侍女,也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深宫里的生活其实是很单调的,并不像现代那样有着各种方式打发时间,宁城平时有几个侍女陪着说话打趣,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现在几个侍女都不在身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了,最后只好坐在窗子前发呆。   “公主,您怎么能坐在这儿呢?”丽香出去一趟,回来看宁城坐在窗前,只穿了薄薄的披衫,也没个侍女来添上一件。   “丽香?你方才去哪了?”宁城回过神,这时丽香已经走到他跟前了,宁城注意到丽香手里拿着一件淡蓝色的曳地长裙。   “奴婢方才去给公主拿尚衣局新制的衣服去了。”丽香一边回答着,一边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一侧的罗汉榻上,之后转身去了内室,拿了一件外裳,动作轻柔的给宁城换上,嘴里还嘟囔着:“这些侍女伺候公主也不太用心了,等碧桃姐姐回来了,奴婢一定要让她好好训斥这些侍女。”   宁城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好笑:“你也算是逮到机会教训别人了。”   丽香替宁城扣好最后一颗盘扣,小声的反驳道:“明明是她们不用心嘛,公主身子弱,哪能这样坐在窗前?”   也不怪丽香这般小心,宁城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是头晕胸闷,喘不过气,还时常感到困乏,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月事已经过去了四天,按理说不该如此的啊。   宁城不通医理,也不敢轻易的宣太医过来。虽然上次的文太医没看出来宁城身中蛊毒,但是不代表其他的太医看不出来。   一个身中摄心蛊这种邪恶蛊毒的公主,想必是不能再留在宫中的吧!   宁城目前还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绝不可以让人抓到把柄赶他出去。   “对了公主,尚衣局今天送来了新衣物,您要不要瞧瞧?”丽香笑吟吟的问。   “你说的新衣物就是这个吗?”说着,指向了罗汉榻上的曳地长裙。   丽香走上前,将曳地长裙拿到宁城眼前,眉开眼笑的说道:“不是呢,公主。这是太后娘娘赐给您的衣服,配套的还有首饰,现在正在丽水姐姐手上呢。”   太后?那就是卫臻的母亲,整个后宫权利最高的女人了。   丽香迷恋的抚摸着手中的曳地长裙:”公主,这件长裙是难得的离绣制成的,听说是云城最好的绣娘花了整整一年才绣好的。在宫里是独一份呢,现在太后把这衣服赐给公主您,可见是多么大的恩宠。”   宁城虽然不知道丽香口中的离绣是什么,不过听丽香的口气,也知道这离绣十分珍贵。   宁城毕竟是男人,对女人的衣物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更在意的是丽香所说的独一份:太后为什么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和亲公主如此另眼相待呢?   宁城虽然现在是公主身份,但是说到底是异国的公主,身份比起太后差了不止几个档次。更何况,宁城从入宫到现在,尚未见过太后,太后不怪罪他不知礼数也就罢了,反而赐下东西,实在不合常理。   正当宁城摸不透太后的心思的时候,丽香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语带懊恼的说道:“奴婢差点把正事忘了,王嬷嬷送来太后赏赐的时候,曾吩咐奴婢告诉公主,晚上务必参加宫中的琼花宴。”   宁城想了想,问道:“琼花宴?”   “是。”丽香回道:“琼花宴,听其他侍女说,好像是小型的家宴,只有宫里有位份的妃子才能参加。”   “有位份的妃子……”宁城喃喃道。   “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丽香看宁城一脸凝重,小心的问道:“去参加琼花宴不好吗?”   “这位太后娘娘究竟想干什么呢?”宁城低声说,只是那声音太小,丽香并没有听清。   “公主?”   “没什么。”宁城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今晚就去那琼花宴好了。”   “都听公主的。”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了,丽香还是兴高采烈的点头附和。在她心里,只要相信她的公主就没错。   丽水恰好在此刻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妆盒,里面放着的正是太后赐给宁城的首饰。   “丽香!你这样一声不吭的跑回来,还拿走了太后赐给公主的衣服,害的碧桃姐姐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她有多担心吗?”丽水放下手里的妆盒,将丽香扯到一旁,拉着她在宁城跪下。   宁城被丽水这出弄得一头雾水,丽香不是说自己是去尚衣局拿新衣了吗?   “公主……”丽香小声唤道:“奴婢,奴婢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丽水便将事情说了:王嬷嬷带着太后的赏赐时才刚是,宁城这几日一直难以安眠,好不容易今日睡的安稳些了,碧桃也舍不得去打扰他。再者说,王嬷嬷只是个奴才,宁城是主子,也没必要特意到外殿去见她。   碧桃自己去了外殿招呼王嬷嬷,接了赏赐,碧桃在宁城身边伺候多年,对宁城的身量十分了解,一摸就知道这衣服不适合宁城的体形,略大了些。   碧桃将这话跟王嬷嬷说了,王嬷嬷想起今早太后的吩咐,让碧桃带着几个侍女去尚衣局一起去改这衣服,没想到这衣服做工太精细,紧紧是改个腰围,也耗到了下午。期间,丽香因为是偷偷跟来的,被碧桃发现斥责了几句啊,竟然就这么拿着衣服跑了。   丽水和碧桃在尚衣局找了好几圈儿都没找到人,之后便一直留在那里。这也是宁城下午醒来没看到这三位侍女的缘故。   “丽香,你也太胆大妄为了些。”宁城听完过程,不禁头疼,越发的后悔将她带进皇宫里。   “公主,丽香知错了。”丽香可怜巴巴的望着宁城。   “认错也没用,之前是我太放纵你了。”宁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是时候好好管教你了。”   “公主!”丽香看宁城的表情,就知道这次逃不掉了,有些心慌,公主会怎么惩罚她呢?明明之前她和李伟私底下暗通款曲的时候,公主都没为难她的啊。   宁城知道都是原身对丽香的放纵才养成了她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之前在明国原身还可以护着她,不过现在到了大雍,接手原身的人是宁城,宁城一向要求严格,想来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宁城让丽水拿来碟子和瓷杯,将瓷杯放在碟子上,让丽水放到丽香头上,不许她动,更不许碟子掉下来,让她就这样坚持一个时辰。   丽香怕碟子掉下来宁城更生气,便真的不敢动了。   大约半个时辰,碧桃从外面回来了,本来看到丽香是要好好说教一顿的,不过看到她被惩罚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最后忍不住跑到宁城面前求情来了。   宁城原本也没指望能让丽香坚持一个时辰,碧桃又来求情,就放了丽香下去休息。   这位碧桃女官,也是养成丽香鲁莽性格的祸首之一呢。   碧桃看宁城醒了,太后赐的衣服改好了,首饰也拿过来了,便劝宁城穿上试试。   宁城被她劝得没办法,只得换上了衣服,佩戴上了太后送来的首饰。   宁城的头发被高高梳起盘成精致的宫髻,脸上略施薄粉,发间插上了一支金步摇,鬓间点缀着几颗拇指般大小的珍珠小簪。身上穿着那件浅蓝色的曳地长裙,内里是白色绣了百合的抹胸,腰上一条同裙色的玉腰带。   “公主,您真美。”碧桃瞧着瞧着呆了。   丽水正在为宁城做着最后的打理,看到宁城耳上的红宝石镶金耳环时,转头对丽香说道:“碧桃姐姐,现在这耳环的颜色不大配这衣服那。”   “我记着公主有一对碧玉耳环,倒是很衬这衣服呢。”碧桃说。   “那就劳烦碧桃姐姐去拿来给公主换上了。   碧桃点点头,去找那对碧玉耳环了。   等碧桃一走,丽水换上了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公主,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丽水平日里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会子主动开口,倒是引起了宁城宁城的好奇:“既然有话那就直说了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丽水的目光落在曳地长裙上,带着几分宁城看不懂的情绪,内殿里很静,静的连走动之间衣摆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奴婢想劝公主,公主今晚还是不要穿上这衣服为好。”      第9章 位份   刘太后让王嬷嬷将她那件翠鸟羽织成的长裙拿了出来,挽了一个朝凤髻,头上插着一支九颗东珠点缀的金步摇,裹着和长裙一色的披肩,这才上了肩舆,去了今夜设宴的琼花池。   刘太后是整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来得吃些没人敢所说一句,但是这些妃子就不同了,虽然都有位份,可是再高能高过太后去吗?因此早早的就在琼花池等候,准备给太后一个好印象。   卫臻今日处理完政事,想着张元说的琼花宴,也没让人准备御辇,让张元在前面掌了灯,又让几个小太监跟在身后,一路走到了琼花池,好在御书房离琼花池也算不上很远,不到半刻钟,卫臻一行人便到了琼花池旁的园子。   巧合的是在园子入口处,遇到了刘太后的步辇。   刘太后一看到卫臻,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道:“皇儿,今日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卫臻笑道:“听说母后在琼花池设宴,朕也来凑个热闹。”   刘太后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不过,根本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主,之前妃子自己举办的琼花宴从没见他参加,现在却这样不动声色的跑来,事先也不通知一声,想来应该是为了那位后宫里的新宠——宁城公主。   心里虽然这样想,刘太后口中却说道:“皇儿日理万机,平日里难得休息一下,今日能放下政事来琼花池欣赏歌舞,与众妃同乐,也是极好的。”   卫臻负手而立,道:“只要母后不怪朕打扰了你们便好。”   “皇儿说的哪里的话,母后欢迎还来不及呢。”刘太后道,之后刘太后让王嬷嬷扶着下了步辇,母子两人并步进了园子。   宁城来得不早也不迟,正好赶在了刘太后和卫臻的前面,当值的宫人虽然没见过宁城,但看他是个面生的绝色美人儿,也能猜到他的身份,连忙将他引到了位子上。   宁城刚一坐下,卫臻和刘太后就到了。   和众多妃子一样,宁城在两人过来的时候离座行礼,直到卫臻让众人起身,又让王嬷嬷宣布宴会开始,接着乐声响起,舞女鱼贯入场,和着乐声翩翩起舞。   宁城才回到座位,各方的目光便如同雨滴一样,纷纷落在了他身上,或打量,或嫉妒,或艳羡。   “哀家听说明国的宁城公主,生的是国色天香,且饱读诗书,是个难得的才女,不知宁城公主现在何处,快过来让哀家瞧瞧。”一曲歌舞完,坐在高座上的刘太后开口道。   坐在宁城身边的是成妃,是卫臻刚刚成为太子的时候,刘太后为卫臻特意挑选的太子良娣,家世不错,性子也十分温柔,对于宁城也不像其他妃子那样充满敌意。   刘太后叫宁城的时候,宁城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因此这位温柔的成妃轻轻拉了宁城的衣袖,轻声提醒道:“公主,太后娘娘在叫你呢。”   宁城回过神来,低声谢过成妃才离了座位,走到刘太后跟前姿势优雅的行过礼,然后不卑不亢的垂首站在一旁。   “没想到这位宁城公主,竟没穿哀家赐的衣服,倒是沉得住气。”刘太后在宁城屈膝行礼的时候,对身边的王嬷嬷说道。   王嬷嬷本来是侧身在刘太后身边跪着伺候的,一直没有正视过座下的众妃,听刘太后这么一说,朝下看了一眼:宁城穿了一件淡紫色宫装,衣摆下绣了几朵月白色的铃兰,将一头青丝绾成了如意髻,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这样慢慢的走过来,衣袖生风,风姿天成。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刘太后道。   宁城依言慢慢的抬起头来,刘太后这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宁城的面貌,不得不说,这位和亲公主生的实在是好,后宫里能在样貌上和她匹敌的妃子是寥寥无几,也难怪卫臻对她念念不忘了好多年。   刘太后心里一叹,转过头对卫臻说道:“哀家看着是很不错的,皇儿觉得呢?”   卫臻端坐在上位,宁城抬着头,能够清楚的看到卫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和他对视着,眼里还藏着浅浅的笑意:“母后说的,自然是对的。”   宁城脸色微红的侧过脸。   这时,坐在卫臻下首第一位的妃子柔柔开口道:“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母后只是道听途说,就这样夸宁城公主,怜儿和众姐妹却是不服的,得让宁城公主拿出真本事来才好。”   分明是她自己见不得太后夸赞宁城,偏偏要扯上别的妃子。   “哦?怜儿的意思是?”太后微微向前倾身,略有兴趣的问道。   这位妃子名为刘月怜,是太后的亲侄女,从小被太后当做亲生女儿养在身边,后来做了秀女,在太后的提携之下,一路做到了淑妃的位置。因为太后本身不管事,所以后宫如今是她与成妃,贤妃三人共同打理的,很有些实权,在其他的妃子面前都是横着走的。   而太后对她宠爱非常,并没怪罪她言语上的失礼。   “怜儿想让公主为太后和皇上演奏一曲。”刘月怜仗着太后的疼宠提议道。   宁城和卫臻同时因为刘月怜的话皱了眉头。   卫臻想的是,奏曲跳舞是伶人做的事,伶人在这个时代地位很低,很多时候连一个家养奴才都不如,在卫臻看来,刘月怜这种要求,分明是把宁城当做了奴才。宁城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让她这般糟践?   而刘月怜恐怕也正是这种意思。   宁城想的却是,据刘太后所言,宁城公主的才情在大雍也是有名的,不然那位叫怜儿的妃子也不会借此提出这种要求。只是,他在前世学过管理,学过书法,学过武术,偏偏没碰过乐器,更别说古乐器了,让他在众人面前演奏确实有些为难。   “宁城,是否愿意为哀家和皇儿弹上一曲呢?”刘太后最终还是放纵着自己侄女的行为。   众妃听到刘太后的默认,不禁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态,想要看宁城如何应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被当做奴才一样戏耍?还是胆大妄为的拒了太后的话,维持自己的公主身份,让太后对她新生不悦?   众妃都很清楚,不是每一个女人都那么好命生到了刘家。刘太后对其他敢忤逆她的妃子是绝不会手软的。   宁城正想着怎么推脱的时候,卫臻却先他一步开口道:“宁城才刚到大雍不久,水土不服,身子还没养好,母后勿要勉强她了。”   这话一出,刘月怜的脸色一下就黑了:“皇上,宁城公主都来了七八日了,就是再金贵的身子,也没有水土不服的道理啊,您这样为她推脱,要众姐妹怎么想呢?”   也就是刘月怜胆子大,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这么对卫臻说话。   卫臻对这个做了他妃子的表妹也很头疼,偏偏刘太后又处处护着她。   “怜儿这话,是在质疑朕了?”卫臻放下手中的酒杯,酒杯落在桌上的动作不轻不重,可刘月怜看到卫臻的脸色沉下来了,知道这位皇帝表哥恐怕是不高兴了。   刘月怜也不敢真的和卫臻对着干,撇撇嘴道:“怜儿不敢。”   刘太后这时拍拍卫臻的手,笑道:“怜儿年纪小,说话不知分寸了些,皇儿你多担待着点,既然皇儿不想让宁城公主上来演奏,那这事就作罢了吧。”   在卫臻和刘月怜之间和稀泥这种事,刘太后做的是十分熟练。   只是,卫臻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看多少,刘月怜总是在众人面前挑战他身为一个帝王的权威,着实令人生厌,再这样放纵她下去,以后还不知会如何呢?   ?人心本就是偏着长的,教人如何不偏心?在宁城和刘月怜之间,孰轻孰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刘太后本身就不喜欢宁城,自然向着刘月怜,只是刘月怜在众妃面前公然落卫臻的面子,让刘太后也难做了。   该如何安抚她的皇儿呢?刘太后不禁有些头疼,余光瞥到安静站立在一旁的宁城,刘太后思前想后,虽然心中不乐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皇儿就不要为方才的事情动怒了,怜儿也只是无心之言罢了。哀家有一件要紧的事想和皇儿商议,不知皇儿……”   卫臻看刘太后都放低了姿态,也不好再摆脸色,只得道:“母后但说无妨。”   刘太后微微一笑:“哀家想的是,今日众妃和宁城都在,择日不如撞日就此定了宁城的位份,皇儿你看如何?”   卫臻沉吟了一会儿:“那,依母后的意思……”   众人只听她道:“那就封宁城公主,为四妃中的德妃吧,也算是对得起她的才貌了。”   坐在卫臻和刘太后下首的刘月怜和贤妃,一时间都变了脸色。   德贤淑良四妃,德在最先,宁城公主刚一进宫就坐上了这么高的位置……   第10章 猫儿   虽然被封为德妃,成为了四妃之首,宁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只是越发的沉溺在卫臻的温柔之中。   不过其余众妃并不像宁城那样想,从琼花宴之后,纷纷开始和落英殿往来。   想来也是因为如今后位空悬,德贤淑良四妃之中,以宁城的位份最高,后宫里的妃子无论对宁城抱着的是什么心思,在这种时候也都需要做出一副示好的姿态。   这些大大小小的妃子上门来祝贺宁城,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各式的衣服首饰,新奇的玩意儿是源源不断的送进了落英殿。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淑妃刘月怜和良妃苏静欢。   这两位妃子似乎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似得,任凭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也不肯来落英殿坐上一坐,慢慢的也就坐实了与落英殿为敌的传言。   与淑妃刘月怜和良妃苏静欢的冷淡相反的是成妃的热情。   说到成妃还有一段故事。   成妃虽然不在四妃之中,但是除却四妃之外,也就属她的位份最高了。其实本来以她太子良娣的身份,卫臻登基之后,怎么也在四妃之列,只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刘月怜,成妃不及她的家世背景,只能退居四妃之外。   按理说成妃应该对刘月怜心生怨恨,见面就没好脸色。可偏偏成妃对刘月怜一直以礼相待,温和有加,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有她不会受到刘月怜的冷嘲热讽,当真是奇怪。   宁城对这些旧事并不清楚,只是成妃近日总往落英殿来,碧桃十分忌惮这位好像天生就不会和人闹红脸的妃子,觉得成妃跟之前在明国皇宫里的一位妃子很是相似,是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女子,怕她为了争宠对宁城不利,特意去打听了一番,回来之后又细细的告诉了宁城。   宁城虽然身体是女子,心理上却是一位男子,成妃每每来到落英殿,宁城除了让碧桃泡上贡茶,上些精致可口的点心招待她之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美貌的妃子,总不能拿着绣花针和成妃一起刺绣说笑吧。   所以,往往丽香看到的情形都是自家公主和成妃两人对坐在榻上,一个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压根就不想开口,无言的度过一个又一个时辰。   既使是这般的尴尬,成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来落英殿,雷打不动,也不知为了什么。   后来,宁城也不做这些虚礼了,成妃来的时候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这样放任成妃待在落英殿,倒也意外的和谐。   这一日,成妃又来了落英殿,宁城最近几日气色不错,辰时起来之后,在碧桃的伺候下用过早膳,就开始练字了。   每日清晨起来练字还是宁城前世在凌越的督促下形成的习惯:宁城的性子说不上好,对凌越之外的人总是不假辞色,很容易得罪人,上大学的时候好几个富家子弟都看宁城不顺眼,只是宁城背景大,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手就是了。凌越看到这种情况很是担忧,为了让宁城收收性子,便建议他和自己一起去学习书法。   虽然到最后宁城的性子也没因为学了书法变得温润起来,不过却因此练了一手好字。   而大雍的文字和现代的汉字相差无几,虽然宁城也有些看不懂的,但是连蒙带猜的也能对个大半,不过可惜的是,落英殿里只有些女德女戒之类的书,宁城看着没什么兴趣,到最后也就用写字来打发时间了。   只是习惯犹在,故人却不在了,而宁城也渐渐的将自己的感情从凌越身上转移到了卫臻身上。   或许别人会觉得宁城太过寡情,可是人总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他如今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断无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与其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不如过好眼前才是正经。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卫臻和凌越面容相仿,待他又同样温柔,宁城断不会有和卫臻过一生的想法。   雪白的宣纸在桌上铺开,丽水在一旁研墨,宁城挥笔,写下一行字: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成妃进来的时候,宁城正落下最后一笔。宁城看到成妃过来向她点点头,之后吩咐丽水将这幅字放到了一旁。   “德妃娘娘的字,倒是和一般妃子略有些不同呢。”成妃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宁城写字,今日头次看到,忍不住上前拿过那幅字,仔细的瞧了瞧。   她也是久闻明国宁城公主的才名呢。   宁城停下笔:“成妃何出此言?”   成妃温婉一笑,解释道:“女子一般都在养在深闺,平日里养尊处优,手腕处自然不会有多大力量,写出来的字自然也就绵软无力。不过,德妃娘娘的字却不同,寓刚健于婀娜之中,含劲道于婉媚之内。”   末了,成妃又加上一句:“若不是亲眼看到是德妃娘娘写的,婉墨还以为是男子所书呢。”说完这句,成妃似乎是觉得这话说着有些不妥,带着歉意向宁城道:“是婉墨失礼了。”   婉墨是成妃的闺名,她在宁城面前一向如此自称。   宁城听了神色未动,淡淡说道:“成妃娘娘的见解,也与一般人不同呢。”   成妃看宁城神色冷淡,却以为他已心生不悦,也不再多说话了。   其实宁城并没有将成妃所说的话放在心中,反而觉得成妃观察细微对她另眼相看。   宁城提起笔,笔尖的墨已经干了,添墨的时候,却发现丽水已经停住了研墨的动作,呆呆的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   “吱呀——”内殿的殿门被推开了。   “公主,皇上来了。”丽香小声的说道:“现在,就在外面呢。丽水姐姐让我来告诉您,赶快换了衣服出去吧。”   卫臻来了,宁城和成妃自然不能待在内殿了,宁城匆匆的换好衣服,就出了内殿。   不过,当宁城和成妃到了外殿,却看到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威严十足的皇帝,此时正在逗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奶猫儿。英俊的脸看上去倒也可爱了起来。   “宁城——”   “婉墨——”   “参加皇上。”   宁城半蹲着身子,行了个妃礼,卫臻放下手里的小奶猫,亲自扶了宁城起来,口中柔声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之后,转过头对成妃说道:“婉墨也起来吧。”   宁城微微一笑,谢过卫臻:“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落英殿坐坐了。”   卫臻脸上有着柔柔的笑意:“许久没见,有些想念朕的宁城了。”   宁城别的弱点没有,但是最受不了卫臻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着“朕的宁城”,每每都会不知所措。   卫臻也极爱宁城这时的神色,每次都不厌其烦的这般逗他,着实恶趣味。   “皇上……”宁城刚要说皇上不是前日才来的落英殿吗?却发现那只被卫臻放到一旁的小奶猫儿,突然跳到了他的鞋子上。   宁城的鞋子名为重台履,履头高翘,小奶猫儿卧在宁城脚背上,小脑袋搁在履头上,甩着尾巴,慢慢地打起盹来。   卫臻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笑道:“看来这小猫儿,倒是喜欢你喜欢得紧。”   宁城是动也不敢动,这只小奶猫是卫臻带过来的,看卫臻的样子,似乎还很喜欢这只小奶猫儿,现在小奶猫而趴在他鞋子上睡觉,宁城怕自己一动,摔了这只小奶猫儿。   小奶猫儿舒舒服服的趴在宁城鞋子上,对宁城的心思可是半点不知道。卫臻见宁城都绷紧了身子,弯下腰。捞起小奶猫儿,将它递给了宁城。   “给我的?”宁城接过小奶猫儿,愕然的表情跃然于脸上:“这不是皇上您的猫吗?”   小奶猫儿被打扰了睡眠很不高兴,轻轻的挠了抱着它的宁城。好在它还小,爪子还没长好,这一挠,也没挠出个什么。   “这猫本来就是给你的。”卫臻摸摸小奶猫儿柔软的白毛,目光落在宁城脸上:“怕你太无聊了。向太后讨了只猫崽,给你解闷。”   这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将一旁的成妃是冷落了个十成十,不过这位成妃娘娘仍旧一副温婉贤惠的模样,面含微笑,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些,甚至还善解人意的开口道:“婉墨突然想起约了良妃妹妹赏花,不便久留,望皇上和德妃娘娘见谅,容婉墨告退。”   卫臻自然是点头应允了,宁城看成妃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远去,直到完全消失不见,一丝怪异感油然而生。   若是卫臻和别人这般亲热,宁城想他绝不会露出像成妃这般的微笑的。   她的反应实在不像是个深宫妃子,倒像是已经出家了的道姑一般无欲无求。   不过后来宁城才知道,成妃之所以对卫臻给予他的宠爱无动于衷,不是因为她没有嫉妒之心,而是因为她所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卫臻。   既然不爱,又怎么心生嫉妒?      第11章 怀疑   “丽水姐姐?”丽水轻轻推开殿门,还未将搁置在地上的铜盆端起来,却意外的看到了丽水。   弯着身子在宁城书桌前摸索着的丽水,听到丽香这一声,先是反射性的直起了身子,神色慌张。等发现出声的是丽香,而不是碧桃和宁城时丽水显然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这儿了,丽香?”丽水一边儿说,一边儿走上前去。   “等等,丽水姐姐,我的铜盆。”丽香看丽水走过来,想要关上殿门,忍不住轻呼道。   丽水关门的动作顿住,看向门外,一个装满了清水的铜盆正在不远处,丽水趁着这会儿功夫连忙端着铜盆进了小书房。   “丽香,你这个时辰不在公主身边伺候,来这里做什么?”等丽香端着铜盆进来后,丽水又问道。   她明明算好了时间,怎么会半路杀出个丽香来,偏偏丽香又是她的亲妹妹……   丽香将铜盆放到桌上,转过头:“公主被成妃娘娘邀去赏花了呀,只带了碧桃姐姐,丽香没事做,就想来帮公主收拾小书房。”   “公主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丽香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有半刻钟了吧,丽水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呢?”   “没,没什么。”   “丽水姐姐真奇怪!”   丽水闻言,脸色略尴尬。   丽香好像没察觉到丽水的异常,只自顾自的忙了起来,她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浸了水,开始认真的做起事来。   丽水站在书桌前,看丽香踮着脚擦拭着书架,又将目光落在宁城的书桌前。咬咬牙,开口道:“丽香,你之前不是跟着公主一起读书的吗?难道就没觉得公主的字体有什么不一样吗?”   之前的宁城公主,在明国是有专门的教习女官的,女官主要教宁城公主一些宫廷礼仪,剩下的才是琴棋书画。   可能是宁城公主天资聪颖,学起这些来一点就通,年纪小小才女之名就已远播他国。   丽水伺候了宁城公主很多年,之前在明国的时候,宁城公主从未在寝殿之中写过字,因此她也没见过宁城的字迹,后来宁城开始练字,丽水就以为女子的字体就如宁城所书写的那样。   不过昨日成妃所说的话,让丽水却有些在意。   “德妃娘娘的字,倒是和一般妃子略有些不同呢。”   “若不是亲眼看到是德妃娘娘写的,婉墨还以为是男子所书呢。”   而三个侍女中,只有丽香曾经跟着宁城公主一起读书,丽水想丽香应该是对宁城公主的字迹很熟悉的,故有此一问。   一个人的字体是很难改变的,若是丽香的答案是不同,那么……   丽香听丽水这么一问,停下动作:“公主的字体?“   丽水点头,目光殷切的看着丽香:“对,你见过公主的墨宝,应该是知道公主的字体的吧。”   丽香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公主的字体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丽水姐姐。”   和,以前一样吗?   丽水愕然,难道她的怀疑是错的?   丽水蹙眉,不再言语了。丽香奇怪的看了她一会儿,接着转过身,继续擦拭书架去了。   再说宁城这边   宁城把丽香留在落英殿,而带了碧桃出来,是有自己的考虑的:丽香的性子还要磨磨,口无遮拦的她总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这也是平时宁城不让丽香出去招呼其他妃嫔的原因。   “德妃娘娘,您看这梨花开的多好啊。”一行人之中,成妃走在最前面,看到一棵开的极美的梨花,忍不住指了给宁城看。   宁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棵梨树,树上的梨花一簇簇,一层层,像云锦似的漫天铺去,在和暖的春光下,轻轻摇动,流光溢彩,璀璨晶莹,果真是极美的。   不过,宁城再仔细一瞧,却发现那梨树下似乎是有人?   “好像是良妃和淑妃呢。”成妃在宁城耳边低声说道。   淑妃刘月怜在琼花宴上刁难过宁城,宁城自然是记得的。不过良妃称病未去琼花宴,后来宁城被封为德妃,良妃也没上门贺喜,宁城是没有见过她的。   成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又道:“良妃苏静欢,是大将军苏清贤的嫡亲妹妹。”   宁城对苏清贤却是略有耳闻,此人用兵如神,骁勇善战,在明国和大雍的战争中屡建奇功,是大雍战胜明国的第一功臣。   丽香曾经几次在宁城面前提起过此人,似乎是对这个让她背井离乡的大将军很不满。   宁城是男儿,虽然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年代,但是对书中描写的金戈铁马战英豪的场景十分向往,连带着对苏清贤这个大将军也十分敬仰。   况且,苏清贤打败的明国,说到底,是原身的故国。而宁城来自现代,醒来已经在和亲路上,在明国没有待过一天,因此也就没有丽香的那种仇视的情绪了。   不知道如此的人物,他的妹妹会是怎样的呢?这样看去,似乎是个身姿窈窕的美人,不过想到此女又是卫臻后宫中的一员,宁城心里也并不是那么好受了。   卫臻,他毕竟是皇上,拥有的可不是三妻四妾,而是后宫佳丽三千。   宁城现在也没心情去结识这位良妃娘娘了,于是对成妃道:“我们去别处瞧瞧吧。”   成妃一向好说话,听宁城这么说,点点头跟着宁城转身,准备绕过这棵梨花树。   “啊,你这贱婢!”   梨花树边,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宁城回头,正好看到良妃举起手来,想要给站在苏静欢身边的侍女一个巴掌。   不过,刘月怜反应很快的挥开了苏静欢的手,那巴掌还是没能落到侍女脸上。   接下来,这两位妃子开始争吵起来,谁也不肯让谁。   因为两人争吵的声音很大,宁城和成妃离得也不远,可以清楚的听到她们的对话。   “刘月怜,你不就是仗着有太后撑腰吗?不然你以为你能坐上淑妃的位子?”苏静欢嘲笑道。   “哟,良妃娘娘的意思是,您靠着的不是您的哥哥苏大将军?哎呀,怜儿忘了,良妃娘娘的哥哥现在已经不是大将军了呢。”刘月怜凉凉的说。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苏静欢的痛脚:“你!”   “我什么?”刘月怜故意将脸往苏静欢脸上一凑。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棵梨花树是本宫先看到的,你凭什么说要本宫走,本宫就得走,还敢让你身边那个贱婢来嘲笑本宫?“   刘月怜轻轻一笑,讥诮的看着苏静欢,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说你没脑子,还真的是没脑子啊。如今你哥哥都没了大将军的位置,你们苏家就已经算是没落了,你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良妃吗?本宫如今是叫你让出这棵梨花树,以后可就是叫你让出良妃的位置了。你要是识趣,就快点走吧。”   “本宫不走!”   “那就别怪怜儿了。”   说话之间,几个侍女上前开始拉扯苏静欢。   “你们这些贱婢,竟然敢这样对本宫?”苏静欢叫嚷着。   苏静欢身边只带了蕾儿一个侍女,蕾儿看那些拉扯苏静欢的侍女,个个凶神恶煞的,小心的往后退了退,这一退,余光恰好看到宁城和成妃。   宁城和成妃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蕾儿不认识宁城,可是对成妃却十分熟悉。她刚刚没有上前替苏静欢推开那些侍女,等苏静欢回到翠影宫必不会轻易饶了她。如今看到成妃,蕾儿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或许借此可以免些责罚也说不定。   “成妃,成妃娘娘!您可要替我们家娘娘做主啊。”蕾儿这一叫,立刻就引起了梨花树下众人的注意力。   刘月怜闻声而望,很快就发现了成妃,随即也就看到了站在成妃身边的宁城。   “原来是成妃,还有……德妃娘娘啊。”德妃娘娘四个字,刘月怜说的是咬牙切齿:“怜儿还真是有失远迎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宁城知道必然是走不掉了。   宁城不卑不亢地走上前,目光落在苏静欢身上,她此刻被几个侍女制住了,看样子很是狼狈。宁城将目光转过来,才淡淡说道:“本宫和成妃只是过来赏花,没想到倒是打扰到淑妃娘娘的“雅兴”了。”   宁城是第一次用本宫这个称呼,心下觉得倒也新鲜,一个男儿,也有自称本宫的一天呢。   刘月怜刚刚是在仗势欺人,并不是做什么风雅之事。宁城这么说,分明是在暗讽她,刘月怜平时都是明里暗里地嘲讽别人,除了苏静欢那个没脑子的,何时被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嘲讽过?   刘月怜心下冷笑,好你个宁城公主。      第12章 心机   “既然德妃娘娘和成妃只是过来赏花的,那怜儿也不便多留了,请吧。”刘月怜侧身,让开一条路。话是这么说,但是刘月怜却不是真的想让宁城离开。她清楚的知道,苏静欢身边的侍女蕾儿是绝不会放过这仅有的一棵救命稻草的,定然会请求两人留下来。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果不其然,一听成妃和宁城要走。蕾儿立刻就上前抓住成妃的衣摆,哭求道:“成妃娘娘,成妃娘娘,您不能走啊,我家娘娘还指望着您说一句公道话呢。”   虽然如今知道宁城是德妃,位份在几人之中最高,可是蕾儿也知道宁城和她家娘娘并没什么交情。更何况宁城封妃,良妃连上门去客套的恭贺一句都没去,蕾儿此刻只求着宁城不落井下石就好,哪里还会向他求助?   两相对比之下,还是成妃来的可靠。   成妃被蕾儿这么冷不丁的一抓,险些失了平衡,顿时花容失色。不过还是她一副好脾气的对蕾儿说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且不说淑妃娘娘不会对你家娘娘怎么样,若真的有什么,想必德妃娘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着说着,便将话头指向了宁城。   刘月怜听了,却是对成妃的这套说词不可置否,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她现在巴不得让宁城卷进这摊浑水呢。   蕾儿听了成妃的话也大概明白了,要想了了淑妃和自家娘娘的事,必须还得德妃娘娘出面。为了回翠影宫日子好过点,蕾儿这时只得硬着头皮道:“德妃娘娘,您,您为我家娘娘说句话吧。”   不待宁城开口,刘月怜却先说道:“德妃娘娘,这是要给良妃出头了?”   宁城看刘月怜这样子,现在也知道她大概是不会轻易的让自己置身于事外了。   宁城虽然不主动惹事,但是如果事情主动招惹上了他,他自认也不是什么怕事之人。只见宁城微微一笑道:“出头倒不敢,不过是说几句公道话。淑妃也不想以后落下个欺压妃嫔,□□独断的名声吧。”   刘月怜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说来,怜儿若是不让德妃娘娘您出来主持公道,恐怕以后会落下个□□独断的名声呢。”   “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是淑妃多虑了。”宁城淡淡说道。   刘月怜也不想在此事上和宁城多做纠缠,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德妃娘娘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吧。当然此事都是因怜儿而起,为了避嫌,怜儿自然不好多言。而德妃娘娘您又觉得是良妃受了委屈,那不如让良妃来指一个人来告诉您事情的经过吧。”   “慢着”宁城道。   刘月怜顿时有些不耐烦:“德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宁城看着刘月怜,道:“淑妃娘娘自己说了,这是你和良妃两人之间的事情,如今淑妃你这么好端端的站着,良妃却被这些侍女压着,似乎不妥吧。”   刘月怜一咬牙,摆摆手吩咐道:“还不快放开良妃。”   苏静欢被侍女放开后,先是对刘月怜冷哼了一声,差点惹得刘月怜又让侍女上前制住她。接着剜了蕾儿一眼,低声道:“死丫头,过来。”   蕾儿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刚走到苏静欢跟前,就被苏静欢一把扯了过去。从宁城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苏静欢正不停地在蕾儿后腰,胳膊处狠狠的拧来拧去。   蕾儿被拧的疼了,却也不敢吭声。   自始至终,苏静欢对帮她说话的宁城却是没给过一个眼神。   宁城之前听到苏静欢和刘月怜的争吵之时,也差不多明白了此女的性格为人,不过此时心里难免还是有一点失望的。   这时刘月怜又开口道:“现在良妃也放了,德妃娘娘应该没别的吩咐了吧。”接着转过头,带着厌恶的对苏静欢说道:“还请良妃自己挑个人来说说事情的经过吧,免得有人说怜儿不公正。”   苏静欢是和徐贵人一起来赏花的,平日里关系还不错,而徐贵人和刘月怜却是没什么交情。因此,当刘月怜提出让人来说事情的经过时,苏静欢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徐贵人。   “让徐贵人出来说。”苏静欢略带着得意的看着刘月怜。   只是,苏静欢没有细想的是,刘月怜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这次又这么主动的让苏静欢选一个人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寻常。而宁城此刻还不知道苏静欢的没心机在整个后宫都是出名的,以为苏静欢让徐贵人出来作证,必定有所依仗,也就没多做提防。   徐贵人从人群中走出了,向宁城和成妃福了福身子:“德妃娘娘,成妃娘娘。”   宁城仔细打量了一番徐贵人,问道:“你就是徐贵人?”   徐贵人怯怯应了一句:“是。”   “听良妃娘娘的意思,你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徐贵人小心的看了宁城一眼,回道:“是的,德妃娘娘。”   “那,你可要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不得有半分掺假。”   “是,昭容万不敢欺骗德妃娘娘。”   宁城点点头:“那你就跟本宫和成妃娘娘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昭容今日是和良妃娘娘一起来赏花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了这棵开的极美的梨花树。良妃提议到这梨花树下赏景,昭容不敢违抗良妃娘娘也就跟着来了。没想到的是,淑妃娘娘先昭容和良妃娘娘一步到了梨花树。良妃娘娘想独占这梨花树,淑妃娘娘不肯,良妃娘娘就,就先动起手来了。昭容……啊……良妃娘娘,您您这是做什么啊?”   徐贵人话未说完,苏静欢便已气的扑上来:“徐昭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明明是本宫先看到这棵梨树的!”   徐贵人一边躲着苏静欢的抓挠,一边对宁城说道:“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昭容说的都是事实啊,您可要为昭容做主啊。良妃娘娘,良妃娘娘,请不要再拉扯昭容了。”   两个妃子这样拉拉扯扯实在难看极了,不过刘月怜似乎很享受这种画面,不仅没让人阻拦。嘴角带浅笑的看着两人闹起来。   宁城皱起了眉头,事情发展的似乎有点出人意料。这徐贵人表面上和良妃交好,实际上却是淑妃刘月怜的人。   宁城自己大意了不说,还低估了刘月怜。   刘月怜抚了抚自己头上的朱钗:“德妃娘娘,您可清楚事情的经过了?“   “明明是徐昭容含血喷人!”苏静欢停下追赶徐贵人的脚步,辩解道。   宁城叹了口气,他此刻也知道自己是走进了刘月怜的圈套里了:“淑妃娘娘,果然厉害。”   刘月怜脸上略有得意,口中却道:“怜儿哪里及得上德妃娘娘呢。”   “淑妃娘娘过于自谦了。”宁城淡淡道:“不知淑妃娘娘要如何处置良妃呢?”   “按理说,怜儿的位份比良妃高上那么一些,良妃又这么顶撞怜儿,怜儿若轻易地饶过了良妃,以后在宫人面前就没威信可言了。”   “那,淑妃娘娘的意思是?”   刘月怜甜甜一笑:“怜儿听说德妃娘娘最是仁慈,必不忍心看其他妃嫔受罚。怜儿也没什么大的要求,只要德妃娘娘为怜儿亲手折一枝梨花,此事就算揭过了。”   宁城并不相信刘月怜会这么就善罢甘休,果然不出宁城所料,刘月怜指着一高枝说:“就这枝梨花,不知德妃娘娘可愿意为怜儿折来?”   “公主!”   “德妃娘娘!”   碧桃和成妃同时担心的唤道。   宁城向碧桃和成妃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之后将目光转向刘月怜,定定的望着她:“看来今日本宫若是不为淑妃娘娘折来这枝梨花,淑妃娘娘是不肯罢休了?”   “那就要看德妃娘娘了。”   “好,那本宫今日就为你折这一枝梨花又如何!”   “那就有劳德妃娘娘了。”   言罢,宁城不顾碧桃和成妃的阻拦,就要爬到梨树上去给刘月怜摘那枝梨花。   虽然宁城爬上去的过程是磕磕碰碰的,甚至在爬到一半的时候还差点因为没踩稳摔下来,吓得碧桃和成妃心脏快跳出来,不过最后好歹还是安全的到达了离刘月怜要的那枝梨花最近的树枝上。   “小心啊,公主!公主!”是碧桃焦急的声音。   “德妃娘娘,小心啊,德妃娘娘!小心!”这是成妃得声音。   “您可得小心呢,德妃娘娘。”是刘月怜幸灾乐祸的声音。   “宁城!!!!!”是卫臻,撕心裂肺的声音。   宁城从树枝上坠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枝刚刚折来的梨花,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在折到这枝梨花的一瞬间,自己全身为何会失了力气呢?      第13章 蛊发   如今正是暮春季节,昨日夜里才下过了一场小雨,整个大雍皇宫的宫道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成妃昨日一直睡的不安稳,今日早早的就醒了,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用过早膳,换过衣服匆匆地便去了落英殿。   恰巧在落英殿殿门处,遇到了刚刚出来的张元,成妃拦住张元,问道:“公公,德妃娘娘如何了?”   张元摇摇头,叹气道:“德妃娘娘还未醒呢。”   成妃闻言,举步想要进去看宁城,这次却是张元拦住了她:“成妃娘娘,老奴劝您还是别进去了。”   “公公,何出此……”言字还未出口,却听到殿门内卫臻暴怒的声音。   “朕要你们这些庸医有何用?德妃要是再醒不过来,朕就将你们都发配到闽南充军!”   接着,殿门被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曾经给宁城诊治过的文太医。文太医背着药箱,双眼布满血丝,自从宁城出事,皇帝就将他召来诊治,到现在已是一夜未眠,等回了太医院取来古医书,又要接着为德妃的病忙起来。   文太医出来看到殿门外站着张元和成妃明显愣了一下,半弯着身子向成妃行了一礼:“下官,参见成妃娘娘。”   成妃微微颔首:“文太医不必多礼。”   “下官,还有皇命在身,不便多留,望成妃娘娘见谅。”文太医说着就要离开。   “慢着。”成妃出声叫住了文太医。   文太医转身:“成妃娘娘?”   成妃垂下眼眸,轻声道:“文太医,德妃娘娘是不是,是不是不大好了?”   文太医一惊,目光却落在一旁的张元身上,低声说道:“娘娘多虑了,德妃娘娘只是尚未苏醒,下官相信等取来了古医书,定能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成妃咬着嘴唇,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悲悯:“若不是,若不是本宫没拦住,德妃娘娘也就不会……”   “娘娘!还是勿再多言了。”文太医制住了成妃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匆匆说道:“下官先告退了。”   成妃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中,像失去力气一般靠在了宫殿外的白玉柱上。   “成妃娘娘,老奴差人送您回去吧。”张元道:“现在您也不方便进去探望德妃娘娘啊。”   成妃点点头:“那就有劳公公了,若是德妃醒了,请公公务必派个人来云秀宫知会一声。”   “老奴省得。”接着,便送忧心忡忡的成妃走了。   张元让几个小太监送走了成妃,自己转道去了辛夷殿。   辛夷殿是关押犯了宫规的妃子的地方,因为宁城出事,卫臻一怒之下命张元将苏静欢和刘月怜押来了这里。   “淑妃娘娘和良妃娘娘如何了?”张元问着守在殿门外的几个小太监。   小太监立刻苦了脸,说道:“两位娘娘从昨个儿进来,就一直在砸东西呢,砸了一夜大概也累了,现在是停了。”   “打开门,让咱家进去看看。”   小太监动作的利索的拿出钥匙,开了殿门。张元独自一人进了辛夷殿,辛夷殿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花瓶碎渣。张元小心的避开这些碎渣,进了最里处。   一进去,就看到歪在椅子上睡着的淑妃和良妃。   张元没敢叫醒她们,只确认了两人在辛夷殿好好的待着后,便出了殿门。   “太后可有派人来过?”张元问。   “昨晚和今早都差人来过,只是奴才们谨记公公的吩咐,没敢让那些姐姐们进去。”小太监回道。   张元点头,再三叮嘱道:“你们做的很好,切记千万别让其他人进入这辛夷殿,就算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也不行。”   “奴才明白。”小太监应道。   之后,张元便回了落英殿,卫臻此时还守在宁城身边,可惜的是宁城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陛下……”张元小声的唤道。   卫臻听到张元的声音,先是看了看安静睡在床榻上的宁城,看他没什么异样走出了内殿,等到了外殿才问道:“淑妃和良妃如何了?”   “淑妃娘娘和良妃娘娘正好好的待在辛夷殿呢,老奴已经吩咐人好好看着两位娘娘,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进不去辛夷殿。”张元恭敬的回道。   卫臻现在一心挂念宁城是否能醒过来,没有功夫腾出手来去处理淑妃和良妃,只能让张元好好的看着两人,等宁城醒了再做惩治。   “朕这次,绝不会再姑息淑妃了。”   “德妃娘娘若是知道陛下待她的这份心,必能再日康复。”   “朕也希望如此。”卫臻轻叹道。   “只是陛下,您从昨日起就没怎么进食了,老奴担心这德妃娘娘还没醒来,您会先伤了自己的龙体啊。”张元见卫臻大半日没有传膳,忍不住又劝道:”老奴这就为您去传膳。”   卫臻摆手,制住了张元的动作,半响,缓缓道:“宁城不醒,朕寝食难安啊。”   张元道:“可是陛下的龙体……”   “你也不必多说了。”卫臻道,接着将话头引向古医书:“文牧还没从古医书上找到解决宁城昏睡的法子吗?”   “老奴今日去侧殿看了几回,文太医那边似乎没什么进展,不过老奴想若是找到了办法,想必第一时间便会上报给陛下您的。”张元劝慰道。   卫臻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朕养的难道是一群废物吗?治不好宁城,朕要他们何用?”   “陛下息怒啊。”   这时,碧桃慌慌张张的从内殿出来:“陛下,陛下,公主她不知为何一直在胡言乱语,您快过去瞧瞧吧。”   卫臻一听,也顾不得帝王仪态,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内殿。   卫臻很快到了宁城的床前,只见杏色的纱帐后,宁城额上尽是细细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脸色苍白,嘴里正胡乱的喊着什么。   卫臻低下头,正好听到宁城嘴里喊着“云歌,云歌。”   卫臻一下子就愣住了,云歌……这个已经许久未听到的名字为何会从宁城口中吐出来?难道宁城曾经见过云歌吗?   碧桃听到宁城唤这个名字也是吓了一跳,她之前是看宁城突然胡言乱语,慌了神就这么通报了皇帝。若她知道自家公主会将那个男人的名字说出来,碧桃是打死也不会通报皇帝的。   可是现在宁城的话已经出口,现在该如何向皇上交待此事呢?碧桃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公主现在还没醒就算了,还摊上了这样的事情,让她小小的一个女官怎么解释的过去呢?   毕竟公主和那云公子之间,确实是……   不过,卫臻似乎也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只坐在了宁城床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宁城,朕在你身边呢,快点醒来好不好?”   也许是卫臻的安抚起了作用,宁城梦呓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出声,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卫臻陪了宁城一天,连早朝都推了,后来若不是闽南那边有急报,卫臻不得不放下宁城去处理,恐怕他还要守在宁城身边。   只是卫臻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去了整整三个时辰。   卫臻不在,碧桃和丽水两个轮流照顾着宁城,丽香做事不稳靠,碧桃这个时候不敢让她近宁城的身,打发她去休息了,任丽香哭红了眼也没用。   宁城自从梨花树上坠下来的那一刻,虽然一直昏睡着,可是脑子里却一直闪过各种片段。   有在华丽的宫殿里学习礼仪诗书的,有在清冷的宫道上乘车而过的,还有在寺庙的许愿树下,接过男子递过来的信签的。   宁城看不清梦中男子的脸,却记得那一双递过信签的手,那只极近完美的手上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宁城怎么也忘不了。   宁城只觉得脑子随着那双手的出现渐渐的胀起来,想叫出那个男人名字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是什么?   是什么呢?   “云……”   “云……歌?”   “云歌,云歌。”   宁城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到底喊了些什么,之后宁城便感到一双手温柔的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唤道:“宁城,朕在你身边呢,快点醒来好不好?”   卫臻,是卫臻的声音!   宁城在卫臻的声音安抚下,感觉到自己渐渐平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宁城慢慢地有了意识,能够感应周围的动静了。不过宁城很快又发现自己是无法出声,也无法睁开眼睛的。   内殿的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进来。   此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宁城,先是给他把了脉,之后又查看了他手腕处,之前那道红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此人眉头皱了皱,像是也没预料到这种状况,只得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来,扶起宁城,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服下了药。   第二日,宁城就醒来了,卫臻很是高兴,赏了太医院不少东西。   宁城醒来看着枕边的鸳鸯玉佩若有所思……   第14章 命卦   “碧桃。”宁城强忍着不适,喝下了那碗苦涩的药汁,叫住了正要出去的侍女。   “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碧桃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宁城的目光有些游移:“陛下,他今日有没有来过落英殿?”说完这句,宁城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热。   这种期待一个人的感觉,宁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碧桃有些为难的看着宁城:“公主,陛下他这两日并……没有来过。”   宁城“哦”了一声,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   碧桃端着托盘,静静站在那里,看公主因为陛下没来而十分失落,心中不免心疼。   碧桃在宁城昏迷的日子,一直照顾着他,对那几天的状况是最清楚不过了。   陛下那几天对公主是无微不至,甚至为了公主,将太后的宝贝侄女关押了起来。碧桃听说,害公主坠树的淑妃以及惹事的良妃都被降了位份。   可是,这么在意公主的陛下,却在公主醒后,一次都没来过落英殿。   碧桃心思细腻,不禁联想到公主在昏迷之中喊着的名字,云歌……   宁城原以为碧桃回完话,便会出去,没想到的是碧桃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公主!”碧桃突然唤道。   宁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叫吓了一跳:“碧桃,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碧桃放下手中的托盘,转身去将殿门掩了,莲步轻移到了宁城榻前。   “公主,您是不是还在想着云歌公子。”碧桃小心的问道。   “云歌公子?”宁城重复着,为何云歌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云歌!?   宁城倏地睁大了双眼,是那个有着一双极美的手的男人!   “云歌!!”宁城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时,殿门一角轻轻地被推开了,只是宁城和碧桃注意力都在云歌身上,都没有发现。   碧桃听到宁城叫出云歌的名字,略带着气愤的说道:“公主,您是明国的公主,云公子只是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您在莲安寺礼佛的时候,奴婢就劝过您,不要跟云公子来往,您,您……怎么就不听呢?”   “你说什么!?”   宁城刚刚想起云歌是那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男人,却又听到碧桃说原身曾不顾礼法与他来往,顿时吃惊不已。   怪不得原来的宁城公主会为丽香和侍卫私通一事打掩护,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位宁城公主本身也是一个和陌生男人来往的主儿啊。   碧桃这时跪伏在宁城榻前,苦口婆心的劝道:“按理说,奴婢是不该跟公主说这些话的,只是公主您陷入昏迷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您的明明是陛下,可是您却偏偏不停的叫着云歌公子的名字。陛下对公主您的心意,奴婢和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您何必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云公子,去伤陛下的心呢?”   宁城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是好,难道跟碧桃说,跟那位云歌公子私下相会的是原来的宁城公主,他只是占用了原身的身体?   “我没有为了云歌去践踏陛下的心意。”   “可是公主你还留着云公子送给您的玉坠,半刻也没离过身,碧桃一直觉得您是惦念着云公子才不舍得的取下胸前的玉坠的。”   宁城从中毒醒来,身上就戴了一块莲花状的玉坠,宁城一直以为是原身的私物就没取下来。万万没想到这玉坠是她和那云歌的定情之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日就将这玉坠砸了,也安了你的心。”宁城说着,从胸口拽出玉坠,用力的向地面扔去,精致美丽的玉坠在落地的一瞬间,七零八碎。   碧桃看着地上的玉坠碎片,以为宁城动怒。连忙跪着给宁城磕了一个头:“是奴婢越矩了,只是奴婢确确实实是为了公主着想才这么大胆进言的。公主若是心里不痛快,尽管责罚碧桃好了。”   宁城语气坚定的说道:“你一心为我,我自然是知道的,怎么会因你的几句良言处罚于你。况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表明自己和云歌并没有什么纠缠罢了,碧桃你还是快些起来吧。”   碧桃听了宁城的吩咐起了身,收拾好地上的玉坠碎片,恭敬的道:“奴婢先退下了,公主您好好休息。”   宁城点头,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别扭的对碧桃说:“若是陛下来了……”   “若是陛下来了,碧桃一定会第一时间来通知公主的。”   宁城被碧桃这么一打趣,不禁摇摇头,这丫头也跟着丽香学坏了。   不过,宁城摸出枕下的鸳鸯佩,心下微凉:昨天晚上给他吃药抑制住蛊毒的人,竟是她吗?   殿门外的身影早在碧桃打扫玉坠碎片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碧桃出去的时候,看丽香偷偷的望着她笑,却是一脸的茫然。   丽水扯了扯丽香的衣服,示意她不要笑得太过。   “好了,好了,丽水姐姐,我不会乱说的啦,你就别扯我了。”说着,挣开丽水,偷偷跑到宫殿里的一根白玉柱子旁,只露了半张脸,娇笑道:“碧桃姐姐,丽香悄悄告诉你哦,公主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你这段子可得准备一些好东西给公主补补啊。”   “你这口无遮拦的丫头!”丽水作势要打丽香。   碧桃不解的看着两人,丽水停下了脚步,望着碧桃,脸色慢慢泛红:“碧桃姐姐,您还是吩咐小厨房给公主做些滋养身体的药膳吧,总是会派上用场的。”   元宝本来是一个人在御书房候着的,因为陛下带了张公公和银宝去了落英殿看望德妃娘娘。只是让元宝奇怪的是,不到半个时辰,陛下就又回来了,脸上还有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这可真是稀奇。   元宝等卫臻进了御书房,小声的问张元:“公公,陛下怎么,怎么这般高兴呢?”   张元一甩拂尘,在元宝头上一敲:“陛下的心思是你能揣测的吗,还不赶快做事去,别净打听些不该打听的。”   元宝摸摸被打痛的脑袋,去了里面伺候。   卫臻在御案前批改奏折,正如元宝所看到的那样,他眉眼之间透露出的心情十分舒畅,唇角微微上扬,带了一丝笑意。   几日未去看宁城,卫臻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作为一个帝王,看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嘴里挂念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卫臻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能冷着宁城。   不过终究是放不下宁城,带了张元和银宝去瞧他,让卫臻无意间听到了碧桃和宁城之间的那段对话,这也是卫臻龙颜大悦的主因。   不过,卫臻的这份好心情却在看到闽南的密报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好你个闽南郡王!”   而此时的闽南,实际上并不像暗地里那样祸乱重重,反而还是一片祥和宁静的景象。   方清贤一路快马加鞭,半个多月就到了闽南,也没通知当地的官员,一个人先进了闽南城里。   这是他幼时生活过的地方,那时日子虽然清苦了一些,不过好歹母亲尚在,母亲的温柔关怀让方清贤觉得这食不果腹的日子,事实上也不是那么难熬的。   不过现在母亲走了,妹妹入宫做了良妃,自己官拜大将军,却又主动请辞来了闽南剿匪,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苏清贤在闽南城里随意的闲逛着,十余年的时光,让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变了模样,只能看到依稀的一点影子。   脚步停在一家熟悉的小面摊前,卖面的老头佝偻着背,一边吆喝着,一边往锅里下着面。   “客官,吃点什么?”老头看到了苏清贤,热情的问道:“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牛肉和招牌阳春面,客官可要来一些?”   “一碗阳春面。”苏清贤坐了下来,对老头说道。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去去,老头将下好的阳春面放到了苏清贤的桌子上后,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苏清贤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的时候,一位算命先生打扮的人站在了他桌子旁边。   “这位公子,能不能让小道为你算上一卦?”   苏清贤抬起头,看向来人,意外的发现此人十分年轻英俊,完全不像那些在街上靠着蒙骗无知妇孺获得钱财的神棍,倒像是仙风道骨的修者了。   苏清贤放下筷子,伸出左手,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那年轻的算命先生握住了他的手,慢慢的看了起来。   当热腾腾的阳春面变得冰凉,年轻的算命先生这才放下苏清贤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位公子,恐怕你,会死在自己手上啊。”      第15章 玉佩   卫臻来了落英殿,宁城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不过后来张元受卫臻的吩咐,往落英殿送来了各式的新奇玩意儿,又给宁城带了卫臻的口谕,宁城听了口谕,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再慌了,落英殿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安静,成妃仍旧每日过来陪宁城打发时间。   “德妃娘娘。”成妃被宁城这么一说,倏地回过神来,慌忙应道:“婉墨,婉墨并没有什么烦心之事。”   宁城停下笔,看着成妃慌忙的样子,语气温和的说道:“我并不是想打听你的私事,只是成妃,你的书拿反了。”   “啊。”成妃迅速低下头看手中的女德,确实如宁城所说是拿反了的:“这……德妃娘娘……我……”   “你不想说就不必说了。”宁城抬手制止了成妃想要继续解释下去的念头:“不过,我看你短短几天就消瘦了这么多,看着倒是比我还憔悴些呢。”   这一次蛊毒发作让宁城失足从树上坠下,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好多日不能下床不说,还得吃文太医开的那些苦涩的药,想想就觉得头疼。   一想到蛊毒,宁城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如今蛊毒尚未成熟,偶尔发作起来都让他有些支撑不住,若是一年之期到了,又会如何呢?会被那两个神秘男女控制住心魂,做出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吗?   虽然前路未知,宁城也不能退缩,更何况现在宁城对蛊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给他下蛊的神秘人,在他到了大雍后宫,果然按耐不住了。   那块鸳鸯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据,而宁城自己也有了打算。   “公主,成妃娘娘。”推门进来的丽香将宁城的思绪打断。   “你不是跟着碧桃去小厨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宁城问。   丽香回道:“刚刚张公公差人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雪笋,碧桃姐姐让我过来请示公主,午膳要不要添一道雪笋羹。”   宁城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脸转向了成妃,温声道:“成妃今日不如就留在落英殿用膳吧,我吩咐小厨房做些药膳,你也跟着用一些。”   成妃点头应了,宁城这才对丽香说:“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成妃今日会在落英殿用膳。你去告诉碧桃,把今日的药膳换成双人份,至于雪笋,也不要做雪笋羹了,让厨子用火腿清炒便是。”   “是,公主,丽香这就去告诉碧桃姐姐。”   丽香风风火火的又走了,宁城靠在软垫上,和成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然成妃有些心不在焉,但时间好歹是打发过去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碧桃来请示宁城是否传膳,宁城准了之后,碧桃便开始让侍女摆菜。而宁城如今卧病在床,所以午膳只能摆在内殿。   因为成妃是第一次在落英殿用膳,碧桃不敢怠慢,足足让厨子做了五十四道菜,大大小小的碟子摆满了桌子。   “成妃为何不动筷子?”宁城在用膳之前,得先喝了文太医开的药,因此让成妃自己随意,不必等他。只是没想到的是,等宁城喝完药,却发现成妃端坐在桌前,并未用膳。   成妃坐在桌前,轻声道:“德妃娘娘在前,哪有婉墨先动筷子的道理?”   宁城也不知说她什么才好,道:“你就是太守礼了。”   当然,这恰恰也是宁城愿意留成妃在落英殿的原因之一,他喜欢和安静守礼的人相处。   “这是婉墨的本分。”   “好了,用膳吧。”宁城道。碧桃拿了托盘,托盘上有几个小碟子,小声的告诉宁城今日有哪些菜式,等宁城想好了要用哪些,拿碟子每样装了一些,放在托盘上,端到床前的凳子上,一点一点伺候宁城吃了。   成妃这边有丽水伺候,不过也不知道是成妃胃口不太好,还是落英殿的厨子做的不合她口味,成妃只尝了一些清淡小菜便放下了筷子。   那些荤腥之食和宁城吩咐小厨房准备的药膳,是一口未动。   “成妃娘娘是否要用些鹿血汤呢?奴婢听厨子说,这鹿血是刚刚才从活鹿身上放出来的,取得都是心头血。因为是用秘法熬制的,腥味已经去了,成妃娘娘的肤色看起来没什么血色,用些鹿血汤补补血气也是好的。”丽水在成妃耳边劝道。   “那,就用些吧。”成妃看丽水说的鹿血汤,颜色虽然看起来红了一些,但是却没什么腥味的样子也就准了。   丽水给成妃盛了半碗鹿血汤,小心的放到成妃面前。成妃喝了一口,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成妃娘娘,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话是这么说,成妃却放下了汤匙,没再动那鹿血汤。   午膳用了小半个时辰,因为宁城喝了药有些乏了,成妃便自行告退了。   丽香进来伺候宁城的时候,正好遇到成妃出去。看着成妃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对碧桃道:“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看着倒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得。”   碧桃敲了一下她脑门:“胡说些什么呢。”   “可是成妃娘娘的脸色很差啊,比公主还憔悴呢。”   碧桃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不过她只是宁城的贴身侍女,管好宁城的事情就好了,于是对丽香:“好了,快去伺候公主更衣吧,别想这些了。”   丽香哦了一声,进去伺候宁城更衣,脑子里却还是成妃的身影。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呢。哎呀,不想了,还是去给公主更衣吧,不然碧桃姐姐又要啰嗦啦,丽香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也就将此事抛下了。   宁城睡了大半个下午,好歹在晚膳之前醒过来了,刚一睁眼,便看到碧桃坐在跟前做针线活。   “公主醒了,奴婢·端些茶水给公主漱口吧。”说着起身去外面端了一碗茶水,等宁城淑过口,碧桃才又坐了下来。   宁城靠在软垫上,微微失神,脑子里全是刚刚的梦境。   其实也算不得梦,因为梦境里全是他穿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失去声音和力气的身体,被迫种下蛊毒的无奈,前路未知的恐惧,通通在梦境里经历了一回。   “碧桃,你可认得这个?”宁城想着,便拿出了藏在枕下的鸳鸯玉佩。   “这不是丽水的贴身之物吗?怎么会在公主这里呢?”碧桃看了眼玉佩,认出了是丽水的东西,于是奇怪的问。   “那就没错了。”宁城喃喃道。   “公主?”   “碧桃,你还记得我在驿站中毒之事吗?”宁城正了脸色说。   碧桃放下针线,口中愤愤道:“奴婢怎么会不记得呢?正是秦嬷嬷那个狠心的婆子害的公主,若不是她,公主的身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说完,又向宁城请罪道:“也是奴婢看顾的不周,才让公主遭此大罪。”   “这也不能怪你,和亲队伍里出了内鬼,内应外合,防不胜防。”   “奴婢也没想到秦嬷嬷会向公主下毒。”碧桃眉头深锁:“只是这事不是交给方大人全权处理了吗,公主为何现在又提起此事呢?”   宁城抚摸着手中的鸳鸯玉佩,斟酌了许久才道:“其实此事我已经有了一点眉目。而且那些人在对我下毒之后,贼心未死,又潜进来给我种下了蛊毒。”   宁城本来一早就可以告知碧桃自己中蛊毒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宁城还不知道谁是内应,不敢轻易地交底。后来,又因为太后的琼花宴以及各种意外,才耽搁了此事。   现在宁城已经对自己今后所要做的事情有了打算,也有了计划。这个时候让碧桃知道中蛊的事情,也是他经过深思熟悉的做的决定。   首先,宁城现在能够确定,碧桃对他是没有坏心思的,反而十分忠心,是可以为宁城付出生命的。宁城在大雍没什么可以依靠的,想要解蛊毒,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更何况很多事情依他现在的身份是不适合出面去做的。   宁城需要一个心腹,而忠心细致的碧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碧桃听了宁城这话,先是呆愣了一会儿,接着双腿一曲,跪在了宁城面前,嘴里不停地说道:“公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告诉你此事,并不是为了让你请罪,当时我被下了蛊毒,身体不能动,脑子却还是有些意识的。虽然没有看到下蛊者的真面目,但是……”宁城顿了顿:“听他们的口气,内鬼就在几个贴身侍女之中。”   碧桃听了,呆愣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宁城的贴身侍女,除了她就只剩下丽水丽香,丽香心思不深,做事鲁莽,做内应太容易露馅。这么说来唯一的可能就是……   “公主的意思是,您怀疑丽水!?”   宁城没有回答,不过他的样子也算是默认了。   “这,这……”碧桃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怎么会呢。”   宁城知道她们姐妹情深,碧桃不肯相信也是人之常理。   “碧桃,原本我也是不肯相信的,只是前几日有人趁着内殿没人,偷偷给我服了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枕边多了一块鸳鸯玉佩,这块玉佩你也见过了,正是丽水之物。”      第16章 龙胎      自从那日宁城告诉碧桃,丽水是内应。碧桃这几日心神不定,做事频频出错。   “碧桃姐姐,你这是去哪儿啊。小厨房是在这边呢?”丽香叫住了正往反方向走的碧桃。   “啊,是我糊涂了。”碧桃回过神,勉强对丽香笑道。   丽香一把将碧桃手中的托盘抢过来,说道:“碧桃姐姐还是去休息会吧,这些事让丽香来做就好。”   “不行,这不合规矩。”碧桃说着就要把托盘抢回来。   “可是碧桃姐姐你心不在焉的,总是出错,还不如让丽香来做啊。”丽香反驳道:“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嘛。”   “没。没什么。”   ”碧桃姐姐!”   这时,从一旁的宫道上突然窜出一道人影:“两位姐姐留步!”   丽香被这人吓了一跳,后来仔细一看,似乎是个生面孔,半带恼怒的问道:“你是哪宫的侍女,好好的路不走,突然跳出来做什么?”   碧桃瞧着眼前的侍女却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呢?   若碧桃回想起来,就会知道此女不是别人,正是苏静欢身边的大宫女蕾儿。   “两位姐姐,是蕾儿失礼了,只是蕾儿有事相求于德妃娘娘,偏生进不去落英殿,正巧见两位姐姐出来了,想让两位姐姐给蕾儿引个路呢。”蕾儿柔声道,她现在有求于人,倒是把平日里的嚣张气焰都收起来了。   丽香瞥了蕾儿一眼:“我们公主是谁想见就见的吗?”   “姐姐,就行行好,帮帮蕾儿这一次吧。蕾儿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求德妃娘娘。”蕾儿再次恳求道。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丽香却是半点没松口。   “丽香,你就带她去见见公主吧。”碧桃突然开口道。   “什么?碧桃姐姐,你!?”丽香万万没有想到碧桃会这么说。   其实碧桃是看着蕾儿和丽水有几分相似,一时间心软了,但她马上又后悔了,不过蕾儿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道:“多谢两位姐姐,两位姐姐可真是天仙般的人物儿,心地如此善良。”   碧桃也不知该如何拒绝了,只偷偷对丽香说让她带蕾儿进落英殿时,好好的检查一番便是了。   丽香让蕾儿跟着自己,蕾儿顺从的跟在她身后,脑子里全是昨晚的事情。   苏静欢被降为苏妃之后,也从原来的翠影宫搬到了梓华宫   苏静欢身边的大宫女蕾儿,才刚从外面回来,就径直去了梓华宫侧殿,最近这段日子,每天苏静欢都会在侧殿打理妆容,换衣服,就期待卫臻哪一天能够想起她来,到梓华宫来看望她也说不定。   蕾儿进去的时候,几个侍女已经为苏静欢挽了一个望月髻,头发上缀了珠花,已经足够精致美丽了,饶是这样,苏静欢还不够满意,总觉得头上少了点什么,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挑挑拣拣,想挑出一根簪子,来为自己增色几分。   看到蕾儿回来,苏静欢立马放下手里的簪子,忙问道:“怎么样?见着皇上了吗?皇上有没有说来梓华宫来看望本宫?”   蕾儿有些为难地回道:“娘娘,奴婢,奴婢并没有见到皇上。”   “什么!”苏静欢失声叫道,说着责骂道:“怎么会没见到皇上?不是让你在御书房外候着了吗?是不是你这贱婢偷懒,没去御书房!所以才没见到皇上?”   蕾儿垂首站在一旁,心里有着几分怨恨,原来以为这位良妃娘娘很是受宠,才托了关系到翠影宫任职的,为的就是能在皇帝面前多晃晃,指不定哪天皇帝一时兴起临幸了她也不说定。   只是没想到的是,苏静欢也没那么傻,她一面要蕾儿帮着她做事,另一面却有嫉妒着蕾儿的美貌。因而但是卫臻来翠影宫的日子里,苏静欢都打发蕾儿娘出去,不让她在卫臻面前晃悠,怕影响了自己的恩宠。   对苏静欢的这种做法,蕾儿是敢怒不敢言,可日子久了,心中的不满越积越深。   不过此时面对苏静欢的责骂,蕾儿还是赔着笑脸道:“娘娘,我的娘娘啊,奴婢真的没有偷懒啊,是张元张公公拦着奴婢,不让奴婢进去,否则皇上听到娘娘想念他了,肯定会立马来翠影宫看娘娘的,奴婢也是没有法子的啊。”   苏静欢听了蕾儿的解释,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张元又坏她好事,要不是他是皇帝身边的老人,苏静欢早就找机会要他好看了。   “哼,你次次都这样推脱,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显然,苏静欢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饶了蕾儿:“罚你去厨房帮厨娘处理一个月的食材,记住,不管是什么食材的处理,都要你亲手去做,本宫会找人看着你的,这回看你还敢不敢偷懒!”   苏静欢的处罚,让蕾儿花容失色,她虽然是个侍女,但一直是近身侍女,打理的一般都是妃子的仪容,是个连院子都没有扫过的主儿。现在,苏静欢让她去厨房处理那些食材,想到要宰杀生鸡,给活鱼刨肚刮鳞,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经过这一次,蕾儿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继续留在翠影宫没有前途不说,还要被良妃苏静欢折磨,蕾儿不傻,觉得自己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你说你叫蕾儿,是吗?”宁城靠着软垫 ,怀里抱着小奶猫儿。这只小奶猫儿却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挣扎着想要出去,宁城只能安抚着说道:“乖一点,铃铛。”   因为这只雪白的小奶猫儿很喜欢宫人用铃铛逗它玩儿,宁城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铃铛。   蕾儿伏在榻前,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是的,奴婢叫做蕾儿。是苏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蕾儿这般谦卑姿态,谁又能想到她是那个半个多月前在当朝的大将军,苏清贤的面前一副高人一等样子的侍女呢?   宁城和碧桃一样,虽然觉得这个侍女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不过,听蕾儿提到苏妃,宁城就想起来了。   是上次在梨花树下,被苏静欢打骂的侍女呢。   “你不在苏妃身边伺候,来落英殿做什么呢?”宁城奇怪的问。   蕾儿低下头:“奴婢,奴婢想请德妃娘娘收留。”   “你的意思是,你想到落英殿来,不去苏妃跟前伺候了?”   “奴婢,正是这个意思。”蕾儿娇声道。   宁城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蕾儿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德妃娘娘?”   只见宁城脸色温和,语气温柔,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让月娘觉得自己被判了死刑:“落英殿暂时不缺伺候的侍女,你还是回去吧。”   蕾儿见宁城就这样拒绝了她,忍不住急道:“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求求您可怜可怜蕾儿吧,月娘真的很想留在落英殿!哪怕……”蕾儿一狠心:“哪怕做个粗使侍女,月娘也愿意!”   宁城摇摇头,不为所动,吩咐丽香将她带出去。   蕾儿没达到目的怎么肯出去,她今日来落英殿,并没有避讳着他人,想必这个时候,苏妃已经收到了消息,若是她不能顺利地留在落英殿,再回到梓华宫,是不会有她的好日子过的,蕾儿可不想一辈子留在厨房处理食材!   蕾儿挣开丽香的手,跑到宁城面前,再次跪了下来,眼睛发光似得盯着宁城,宁城都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了,才听到月娘道:“德妃娘娘,您就不想早日怀上龙胎吗?蕾儿手中有一种秘药,能够助娘娘达成心愿!最重要的是,此秘药有奇效,能助女子一举得男,只是希望娘娘怀得龙胎,生下龙子之后,不要忘了蕾儿曾为娘娘出过小小的一份力啊。”   这秘药呢,本来是蕾儿给自己准备的,只是苏静欢死活不让她在皇帝面前露面,蕾儿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现在为了能够脱离苏静欢,蕾儿就想把这药献给宁城,等宁城得了好处,一时高兴让她在皇上面前露个面,那到时候,以她的美貌,还怕得不到恩宠吗?   蕾儿心里盘算的好好的,觉得宁城定然会为了这一举得男的秘药心动而准了她的请求。不过,蕾儿没有想到的是,宁城压根就不是原来的和亲公主。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信奉的是唯物主义,崇尚的是科学,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宁城都不知道什么药能够让人吃了一举得男,更何况,现在这个朝代的科技还远远不如现代呢。   再者,宁城本身也没有什么一举得男的想法,他压根就没有生孩子的念头。   所以,蕾儿那一举得男的秘药,对宁城是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丽香,送蕾儿出去,再胡言乱语,就让碧桃好好的教她点规矩。”宁城的回答,让蕾儿瞪大了眼睛,简直是难以置信。   “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您为何不相信蕾儿呢?蕾儿说的都是真的啊。”   宁城头疼的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啊。   蕾儿被丽香赶了出去,回到梓华宫,只见苏静欢并几个侍女在她房里,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苏静欢见蕾儿回来,冷笑一声:“看来,这是没攀上高枝呢。”   蕾儿心里“咯噔”一声,沉了底。   之后,梓华宫便少了一个叫蕾儿的大宫女。      第17章 闽南   碧桃泡了张元送来的新茶,端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进了内殿,看成妃坐在罗汉榻上,将茶水和点心放到矮桌上,恭敬的说道:“成妃娘娘,请些用茶点吧。”   “德妃娘娘是钟流毓秀般的人物不说,连身边的侍女都这般的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点心比我宫里的老厨子还精致些呢。”成妃拿了个山楂糕吃了半块,便开始夸起碧桃了。   “成妃娘娘谬赞了,碧桃的手艺哪能及得上娘娘宫里的厨子,不过若是成妃娘娘喜欢碧桃做的点心,多来落英殿陪我们公主坐坐,碧桃可以天天换着花样给成妃娘娘做点心。”   “德妃娘娘您这侍女倒是很会说话呢”成妃笑着打趣道。   “也只有你不嫌她嘴笨了。”宁城也笑着回道。   “德妃娘娘说的哪里话,依婉墨看,您这侍女不仅会说话,还一心为您着想实在难得。”   成妃这话却是说的没错,宁城从梨花树下坠下来,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到底是伤到了筋骨,恐怕得有两个月不能下床行走,若是没个人说说话,恐怕这日子是很难熬过去的。碧桃这样对成妃说,其实也无非是想让成妃多来陪陪宁城罢了。   最近成妃也不知怎么了,往落英殿来的并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总是隔几日才过来一次。   “碧桃的这份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宁城道,这也是他渐渐把碧桃当做心腹的原因之一。   “公主和成妃娘娘只会打趣奴婢,奴婢还是做事去好了。”碧桃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宁城和成妃两人便坐在内殿,各自拿着一本书,虽然并无太多交谈,气氛却很是融洽。   宁城瞧着她气色比几天前好了不少,也很是欣慰。   然而疼痛是突然间袭来的,成妃只觉得肚子传来一阵阵抽痛,接着身下渐渐传来濡湿的感觉,难道是……成妃捂住自己的肚子,眼泪慢慢的流出来。   “碧桃?碧桃?”宁城听到成妃突然□□出声,才发现她一脸痛苦之色,连忙唤碧桃进来。   碧桃其实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宁城的唤声,很快就进来了,看到成妃蜷缩在罗汉榻上也是吓了一跳。   “成妃娘娘!”   成妃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上面绣着合欢花,因此当成妃正好背对着碧桃。,裙后面沾染的斑斑血迹是清晰可见。   碧桃惊叫道:“成妃娘娘,您,您身后……”   “嗯……啊……”成妃小声的呼着痛,听到碧桃说到身后两字,下意识的往背后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晕开的一小块血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太医!”宁城急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说完让几个侍女去给成妃换衣裳,自己匆匆忙忙赶去了太医院。   这会子才刚刚辰时,太医院里的御医大部分都去给各宫的娘娘看诊,只有几个小医官在里面收捡药材。   碧桃作为宁城的贴身侍女,平日里都是跟在宁城身边伺候的。而宁城深入简出,落英殿位置又比较偏僻,   这些小医官们对这位宠妃侍女的模样是半点也不知道的,因而在碧桃刚刚进门的时候,一位小医官拦住了她:“这位侍女,请问你来太医院是为了何事?是否有哪位娘娘身体不适?你来太医院,可曾带了手谕?”   大雍后宫的规矩,明显和明国不同。无论是哪位妃子请太医,都是需要手谕,记录在册的。碧桃来得匆忙,却是没带这东西。   一时间犯了难,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也是凑巧,这日是文太医轮值,他刚到太医院门口,看到碧桃被一个小医官拦在门口,不让进去,于是走上前去。   “碧桃?”   “文太医!”碧桃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跑到叶太医跟前。   文太医挥挥手,让医官退到一旁,才问道:“碧桃姑娘来太医院,难道是德妃娘娘身体有恙?”   文太医马上就想到了那位入宫以来一直病痛不断的德妃娘娘。   “不是我家公主,是成妃娘娘!”碧桃道:“文太医,您快随奴婢走一趟吧。”   “哦,哦。好,你等等,我去拿药箱。”呆愣着的文太医被碧桃一拽,立刻反应过来,跑进太医院拿了药箱就跟着碧桃去了落英殿。   成妃这时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只是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文太医让碧桃给成妃系上红线,开始把起脉来,只是时间越长,文太医的眉头皱的越紧。   “文太医,成妃娘娘到底如何了。”碧桃在一旁轻声问道。   文太医还未回答,却听成妃虚弱的声音传来:“大概是月事到了吧。”   文太医手里攥着红线,依旧能够感觉到成妃的脉搏,碧桃只看到文太医点点头:“成妃娘娘她,确实是月事来了。”   “碧桃,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些补血气的药膳,待会送来给成妃娘娘。”宁城虽然靠在软垫上,面前还隔着屏风。不过文太医离他不远,因此可以听到文太医的诊断。   “不必麻烦了,德妃娘娘。”成妃轻声对宁城道:“婉墨还是回自己的云秀宫吧。”   “可是你的身体?”宁城迟疑道。   “没有大碍的。”成妃勉强笑道,见宁城还不松口,叹了口气,对文太医说道:“文太医,本宫的身体状况现在能自行回宫,你说是吗?”   文太医一弯身子,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宁城只听到文太医说:“成妃娘娘所言正是。”   宁城没有法子,只得派人送走了成妃,只是心中却有些不安。   自那天以后,成妃一天七八日都没再来过落英殿。   卫臻期间倒是匆匆来了几次,只是每次不过半个时辰就得离开,宁城偶然听到风声,似乎卫臻是在为闽南之事烦恼。   闽南处于大雍的西南部,是个不尴不尬的地界。   为什么这么说呢,闽南本身并不富庶,就像苏静欢说的那样,是个穷乡僻壤之地。不过闽南也是个重要的边关,若想从南面直取云城,它是必经之地,这里常年聚集各种外族,鱼龙混杂,多生盗匪,卫臻在登基之时就开始加强对闽南的管辖,只是这么多年收效甚微罢了。   而卫臻之前派去闽南的督察史被匪徒刺死在府中,惹得卫臻龙颜大怒。   闽南的督察史,苏清贤自然也是见过的,甚至在苏清贤来闽南的第二天,两人还曾一起喝过酒,只是没想到不到两天他就死了。   苏清贤也是看惯了生死之人,也没有太多伤感。   不过,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身侧……   “这位道长,你已经跟了苏某很多天了,到底所为何事?”   “苏公子,小道名为柳莲生,字平之”年轻英俊的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苏兄不介意的话,可以唤小道平之。”   “柳道长——”苏清贤说,看柳莲生没有任何回应的迹象,又改口道:“平之,苏某能否冒昧的问一句,你这样跟着苏某,到底有何目的?苏某既无钱财也无权势,哪里值得道长这样跟随?”   柳莲生一甩道袍:“苏公子,小道跟着你,可都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苏清贤皱了眉头,有些不解:“柳道长,这是何意?”   “苏公子,可否还记得半月之前小道为你算得那一卦?”柳莲生轻声道。   苏清贤立刻想到他来到闽南的第一天,在面摊上吃阳春面的时候,这位柳道长冷不丁地出现在他面前,为他算了一卦。   柳莲生当时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这位公子,恐怕你,会死在自己手上啊。”   苏清贤虽然不觉得柳安是个骗子,但是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苏清贤一直知道自己手握兵权,位高权重,皇帝早已对苏家所忌惮,才辞了大将军的位置来了闽南,为的就是能保下苏家最后的一点血脉。   他为皇帝出生入死多年,对卫臻的性格还是知道一二的,既然自己都已经放权,卫臻想必不会再为难苏家,为难他了。   皇帝的猜忌,这个对他生命最大的威胁已经没有了,苏清贤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死在自己手上呢?   柳莲生的卦,太过可笑。   “柳道长”苏清贤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的话,未免太过无礼了。“   柳莲生见苏清贤不相信他,急急唤道:“苏公子!”   苏清贤却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绕过柳安准备回府,不过这时,却发生了意外的变故。   “天啊。”   “居然是一只白鹰!?”   “闽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这可不是什么吉祥物啊!”   街上不少路人都开始惊叫起来。   苏清贤顺着路人的目光看去,湛蓝的天空之下,一只白色的雄鹰在低低飞旋,这只鹰神气十足,样子雄壮而美丽,当然也充满了危险。   一些胆小的路人慌慌忙忙的躲进了一旁的店铺里,生怕这只白鹰一个不小心伤了他们。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凶禽呢?”苏清贤抬着头,疑惑的说。   柳莲生看到这只白鹰是一点也不吃惊,吹了个口哨,这只鹰便稳稳地落到了他的肩上。苏清贤站在柳莲生身旁,可以清楚的看到,白鹰的左脚帮着一个小小的信筒。   柳莲生解下信筒,拿出里面的纸,一边看,一边皱起了眉头。   苏清贤现在也知道这只白鹰是柳莲生养的了。   没想到一个道士,居然还会饲养白鹰,实在有些让人奇怪。   苏清贤刚想要开口询问,只是还不待他先开口,柳莲生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苏公子,小道有些事,要先行离开闽南了,只是在离开之前,小道有几句话想对苏公子说,请苏公子务必放在心上。”柳莲生正色道。   苏清贤看着柳莲生真诚的脸,说道:“你……”   “苏公子,小道的卦一向很准,从没有失算过。无论你信还是不信小道,小道也不能看着苏公子这样死去。“柳莲生脸色凝重地道:“小道想劝苏公子一年之内,千万别离开闽南。”   “一年?”   “是的,一年。”柳莲生再次强调:“一年之后,苏公子再离开闽南也不迟。”   柳莲生说完这句话,便放开了苏清贤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城门外走去。那只在他肩上的白鹰则展开翅膀,也飞走了。   苏清贤望着柳莲生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一年……一年……”      第18章 侍寝   卫臻因为闽南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每次来看宁城都是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更别说临幸其他妃子了。   虽然卫臻是为了军国大事而忙碌,但是后宫里的妃子却不会因此安分下来。自宁城进宫已经有一个多月,卫臻这一个多月都未临幸一个妃子,虽然也不尽是宁城的原因,但这确实引起了妃子们的恐慌。   几个位份高的妃子联合起来去了刘太后面前哭诉。刘太后本来很是厌烦这些哭哭啼啼的妃子,什么都不会,就只知道哭。不过卫臻如今二十有余却无子嗣,又多日不临幸后宫,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于是,当日太后亲自去了崇德殿。   “不知母后亲自前来,是为了何事?”卫臻听到内侍通报刘太后来了,连忙放下奏折上前迎接。   刘太后仍旧慈眉善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总有些妃子在哀家耳朵根前念叨,说皇儿国事繁忙,太过辛劳,哀家怕皇儿累坏了身子就过来看看。”   “劳母后费心了。”卫臻道。   “母后关心自己的皇儿,自然算不得劳心费力。”刘太后温声道:“不过,皇儿也不要太忧心了,这国家也不是一两日便能治理好的,偶尔放纵一下也无伤大雅。若皇儿得空,不妨到后宫走走,也能散散心。”   卫臻一听就明白太后的意思了,原来太后是给那些妃嫔做说客来了。卫臻虽然有点恼怒,不过刘太后到底是他的生母,卫臻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作。   “朕明白。”   “既然皇儿明白了,那哀家也便不打扰皇上了。”   等刘太后离开,卫臻就让张元取来了绿头牌,几番思量之下,翻了成妃的牌子。   之后,刘太后得到消息,和自己的心腹王嬷嬷在内室密谈。   “你是说,陛下翻了成婉墨的牌子?”   “正是呢,太后娘娘,张公公都已经去云秀宫宣旨了。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后宫。”   “哦?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刘太后抚掌微笑:“成婉墨这孩子一向心大,哀家也有些拿不住她,不知这次她该如何收场呢?”   “太后娘娘……”王嬷嬷低声说:“您不管管吗,这事传出去可不太光彩啊。”   “左右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刘太后一脸淡然:“哀家只要管好怜儿便行了。对了,最近怜儿在做些什么呢?”   “淑妃娘娘最近都呆在自己的宫里,闲时赏花做女工,也没去落英殿闹,想来是听进去了您的话。”虽然刘月怜的位份已经从淑降成了柳妃,不过王嬷嬷还是称她淑妃。   显然她这一举动取悦了刘太后:“那便好,只要怜儿不再招惹宁城公主,惹陛下生气,过段日子哀家就能将她的位份提上来。你去将哀家那套翡翠头面送去怜儿那里,让她再多忍耐一些时日。”   “是。”王嬷嬷领了命,马上带着太后的赏赐去了刘月怜那里。   后宫人消息最灵通,卫臻下午才决定了侍寝的人选,不到半个时辰,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落英殿自然也不例外。   “没想到成妃娘娘竟然是这种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丽香气鼓鼓的说,手里还不停的绞着丝帕。   宁城因为坠树的后遗症依然不能下地行走,不过今日文太医又来看过,说是伤口愈合的很好,再过十天便可下床了:“成妃哪里又惹到你了?丽香,又没规矩了。”   丽香瘪瘪嘴’一脸忿忿不平:“公主,丽香是为您抱不平嘛。您都不知道成妃娘娘有多可恶!”   宁城不可置否:“我竟没看出来,我们丽香这么爱抱不平呢。”   “公主!”丽香跺跺脚:“丽香现在是知道成妃娘娘为何天天往落英殿跑了,还不是陛下总爱来落英殿看公主您,成妃想和陛下多接触,就拿了您做挡箭牌,现在好了,成妃娘娘得逞了,可怜公主还孤零零的在落英殿等着陛下。”   “丽香!怎么跟公主说话呢!?”一旁的碧桃呵斥道:“平日教你的又忘记了吗?”   “我,我……”丽香这会子也急了,她又惹碧桃姐姐和公主生气了。   “好了,碧桃你也别说丽香了。”宁城摆手:“你们都下去吧,在这儿吵着心烦。”   “公主,丽香错了……”丽香可怜兮兮的认错道   “知错就好,这次就不罚你顶盘子了。”宁城轻声道:“下次再犯,可就要加半个时辰了。”   “那……”   “那什么?和你碧桃姐姐一起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丽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碧桃一把拽走了,殿门合上的瞬间,丽香似乎听到宁城低低说了一句:“成妃,也是他的妃子,我竟忘了。”   时间在宫中各人不同的心思中悄悄过去。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卫臻批阅完一叠奏折,问张元。   张元弯下身子,回道:“已经亥时了。”   “都这么晚了。”   “是啊,陛下,您今天还翻了成妃娘娘的牌子,现在是不是……”张元小心的问道。   卫臻愣了一下,听张元这么一说,也想起来确有此事:“吩咐下去,准备步辇去成妃的云秀宫。”   “是,陛下。”   卫臻的步辇到了云秀宫,意外的是云秀宫此时已经熄了烛火。   内侍进去通报,成妃却穿戴十分整齐的出来迎接卫臻。   “婉墨参加陛下。”成妃半蹲着身子,向卫臻福了一福。   “起来吧。”卫臻沉声道。   这个时候已经有侍女点起了灯,云秀宫里开始明亮起来。   “陛下,是不是在想婉墨此举意欲何为?”成妃先开口道。   “婉墨一向端庄守礼,从未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此举确实让朕有些不明白。”卫臻也直言道。   成妃轻声叹了一口气:“若婉墨猜的没错,陛下并不想让婉墨侍寝。”   卫臻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并不好回答成妃,尽管这也是事实。   “其实陛下不说婉墨也知道。”成妃苦笑:“陛下心里只有德妃娘娘,若不是德妃娘娘有伤在身,今日翻得牌子应该是德妃娘娘才对。婉墨跟了陛下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这一点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   “陛下,请听婉墨一言。”成妃道:“婉墨这样虽然失了规矩,不过婉墨还是相对陛下说,今日陛下宿在婉墨这里似乎不妥。”   “此话何意?”   “陛下难道就不怕伤了德妃娘娘的心吗?”   “宁城……”   “是,陛下为全孝心,顺了太后的意思翻了绿头牌,却忽略了德妃娘娘的感受。婉墨不敢自称德妃娘娘的闺友,但也想为德妃娘娘说几句话。婉墨也知道陛下不能公然违抗太后,婉墨也不能陷陛下于如此困境之中,那么就让婉墨来做这个恶人吧。”   “你想做什么?”卫臻问。   “就当是婉墨顶撞了陛下,惹得陛下不悦,才未曾在云秀宫留宿。若是太后收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想必也不会怪罪陛下了吧。”成妃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卫臻皱眉:“这样做,于你并无好处。”   卫臻并不明白成妃这样做的目的,成妃作为他的妃子不是应该想法设法的争夺他的宠爱的不是吗?可是,从成妃嫁给卫臻到现在,卫臻却从未看到成妃和其他妃嫔争风吃醋。   如今看来,太不徐畅。   成妃盈盈一拜:“就当是婉墨为了陛下和德妃娘娘之间的情谊所尽的一点微薄之力吧。陛下,您真的不想见德妃娘娘吗?或者说,您真的要让德妃娘娘伤心吗?”   最后几句话显然卫臻显然动摇了:“朕,会补偿你的。”   ‘婉墨,谢过皇上。“   言罢,卫臻乘上步辇转向去落英殿。   等卫臻走后,成妃已是一身冷汗,这一劫算是逃过了吗?   卫臻的步辇也到了落英殿前的时候,宁城还未入睡,正和碧桃说这话。。   卫臻顾及到宁城的伤,也没让人通报,自己进了内殿,让不少侍女又惊又喜。   “公主,公主,陛下来了。”丽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   宁城听到丽香的话,抬起头向殿门的方向看去,却看卫臻一步步向他走来。   “宁城!”   “陛下……你不是在成妃那里吗?”宁城努力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紧绷的声线却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卫臻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却神色温柔的看着他:“朕想你了,宁城。”   这个时候,碧桃已经很有眼色遣退了宫里的其他侍女,内室里只剩下宁城和卫臻两人。      第19章 亲吻   宁城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他心里其实是很看不起自己这种小女儿作态的,只是又无法欺骗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于是只能生自己的气。   卫臻看宁城沉默,却以为宁城是在生自己的气。连忙拉住宁城的手:“怎么了?生气了吗?今日是朕的疏忽,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   而宁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垂下头低声回道:“陛下是天子,怎么会有错?又何必对宁城如此低声下气呢?”   卫臻听着宁城言不由衷的话,伸手抬起宁城的下巴,:“朕愿意对你低声下气不行吗?宁城。”   宁城被迫抬着下巴,眼神与卫臻交汇在一起,里面有着淡淡的不甘:“陛下的这份厚爱,宁城担待不起。”   “你为何就这般倔强呢?”卫臻叹了口气,伸手将宁城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的长发:“朕都向你赔礼道歉了,若是其他人此刻恐怕已经原谅朕了。”   “陛下,宁城不是其他人,也不做了其他人。”宁城说起这句话,带了淡淡的伤感,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从小接受的思想观念本身就和这个时代的人天差地别,如何能和他们一样呢?   宁城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可惜的是他遇到的偏偏是卫臻。   对一个帝王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谈何容易?   宁城这话说完,卫臻也不说话了,内室里开始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红烛慢慢燃烧着,一滴一滴的烛泪落下,如同一颗颗红色的珍珠,偌大的房间里也只能听到蜡烛燃烧时的噼啪声。   “宁城,你身体不好,朕不想你为了此事伤了自己的身体。”最终还是卫臻打破了沉默,他到底还是心疼宁城的。   宁城没有接话,卫臻的话让他觉得有些悲哀:或许卫臻永远也不会懂,他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或许在卫臻看来,宁城就像个妒妇,因为自己的丈夫去了别的女人房里而心生嫉妒,怒不可歇,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女人是不贤惠的,更加不适合做皇帝的妃子。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娶这些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美丽的容颜,更多的还是因为她们身后代表着的势力。   宁城悲哀的正是这一点,因为卫臻是皇帝,所以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他就必须娶回一个又一个女人。   宁城现在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可是以后呢,当他对卫臻的感情越来越深,当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当嫉妒成灾,将他一点点淹没的时候呢。   自己是不是会像以前的父亲的那些情妇一样,在卫臻面前大吼大叫,变得不可理喻?   男人,并不是不会嫉妒的啊。   “宁城,你为何不说话,是真的不愿意原谅朕吗?”卫臻继续问道。   “宁城并没有怪过陛下您啊。”宁城叹息着说道,要怪,也怪的是你生在了帝王家,这一切都是无法选择的。   “朕的宁城……”卫臻将宁城抱得更紧。   “陛下,您喜欢的真的是宁城吗?”宁城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如一片羽毛,但是这片羽毛却聊动了卫臻的心。   卫臻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宁城,自然是听到了他的话,卫臻有些奇怪的看着宁城:“朕喜欢的不是你,还会是谁呢?朕的宁城何时变傻了?”   宁城慢慢挣开卫臻的怀抱,问出了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那宁城想问,陛下喜欢的到底是九年前的宁城,还是现在的宁城?”   九年前,卫臻遇到的宁城是明国的嫡长公主,天真美丽,对弱小者充满同情心,是个和宁城除了名字之外,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儿。   卫臻念了想了这个女人九年,为的不过是一盏小宫灯。   宁城很难理解这种感情,也很害怕这种感情。   宁城不知道到底他是卫臻的一场梦,还是卫臻是他的一场梦。   今日,在卫臻召成妃侍寝的刺激下,宁城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手心渐渐沁出冷汗,宁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很快……   他在等一个答案。   红烛燃烧的更快了,夜色渐深。   气氛十分微妙……   卫臻静静地看着宁城的眉眼,将他的样子在心底细细描绘,在卫臻眼里,宁城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依稀能够看到以前的影子,可是眼前这个眼睛亮闪闪的美丽人儿,却又好像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公主不同了。   在卫臻年少的时候,宁城公主是支持他争权夺位的主因之一。   卫臻知道,只有做了君主,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那个女人。   可是,当他真正得到宁城之后,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卫臻喜欢现在的宁城,喜欢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宁城在后宫过得每一天,卫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卫臻知道宁城喜欢逗那只叫铃铛得小奶猫儿,不喜欢文太医开的苦涩的药,喜欢在每日清晨写上几幅字,不喜欢和其他妃嫔打交道,喜欢罚丽香顶盘子,不喜欢碧桃给他准备的各式漂亮的衣服。喜欢读一些野史,不喜欢看女德女戒。   宁城的一切,卫臻都在关注。   虽然现在的宁城跟以前想象中的有所不同,可是正是这个宁城公主在自己的生命里一点一滴的鲜活起来。卫臻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被现在的宁城吸引住了。   “朕的傻宁城。”卫臻轻笑着说道:“朕喜欢的一直是现在的你啊。”   宁城听了这话,呆呆的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暖炉熨烫着,很热,很热。   宁城想,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有卫臻的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宁城抬眼看着卫臻,卫臻也将目光落在宁城身上。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望着,卫臻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让他失了心神,因此当卫臻略微有些冰冷的双唇吻过来的时候,宁城并没有躲开。   而当宁城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唇瓣已经仅仅地贴在了一起。   对宁城来说,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因为在前世,宁城虽然对自己的社友凌越有好感,但是到底没有捅破那张窗户纸,两人实际上还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平日里连些亲密的动作都很少,更别说亲吻了。   所以宁城对亲吻一事,可以说是白纸一张。   而卫臻坐拥后宫三千美人,但是卫臻本人却并不贪恋女色,平时里去后宫的时日也不多,是一个很难得的帝王。不过比起宁城来,卫臻的经验却还是多了不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卫臻一出生就是皇子,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刘太后就着手给他挑选了几个年轻美丽的侍女,教导他这方面的事情。   卫臻有意温柔的对待宁城,只见他轻轻地拥住宁城,双手握住宁城的细腰,动作极其温柔的亲吻着宁城。   宁城被卫臻这么温柔的拥吻着,脸颊发红,心跳紊乱,到最后,竟然被吻得忘记了用鼻子呼吸,这也是他没有经验的坏处了。   卫臻看宁城脸色不对,这才放开了他。   宁城狠狠地喘着气,眼前有些发黑,被啃咬过得唇瓣却泛着水色,卫臻瞧他这副模样,又是怜爱又是欢喜,轻柔地替他抚了抚背。   宁城这时已经回过神来,脸色越发的涨红,呆呆地坐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卫臻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了,轻声道:“这事在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了,宁城有什么好害羞的呢。”接着又在宁城耳边低语了几句,宁城听到卫臻说的话,实在想不到这个平时一本正经的帝王也会跟自己妃子拿闺房之事打趣。   而卫臻的言语之中,分明没把宁城当做后宫里普通的一个妃子,而是他实实在在的妻子。   宁城想到卫臻说的侍寝之事,耳朵也红了起来,眼神游移着不敢看卫臻,也不回话。   卫臻爱怜地拉过宁城的手:“朕,是真心……”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就在两人柔情蜜意的时候,一向十分守规矩的张元却慌慌张张的跑进内殿来,步伐很是急促。   卫臻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眉头:“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日再禀告?张元,你这样闯进德妃的内殿,可知犯了何罪?”   张元跪在地上,神色紧张:“皇上,事态紧急啊!老奴也没有办法,只能冒犯德妃娘娘了!”接着继续说道:“明国!明国出事了!”   “什么!”卫臻一听,立刻从罗汉榻上起身,目光落在宁城身上:“明国到底怎么了。”   宁城此时也看着卫臻,很容易便看到了卫臻眼中的担心,心中不禁一暖,这个人果真是喜欢着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出甜蜜蜜的感觉   第20章 云歌   云歌是一位贵公子   父亲云锡官至丞相,母亲则是被先帝捧在手心上的妹妹,朝阳公主。从一出生,云歌就比其他人要尊贵许多。   云歌的父亲,丞相云锡是个很严厉的人,对云歌的要求很高。云歌呢,最厌被人拘着,时常违抗他的父亲。而云歌的母亲,朝阳公主极是溺爱这个独子,凡事都为他遮掩三分,云歌的性子也野了起来。   这一日,在朝阳公主的掩护下,云歌来到了云城最有名的勾栏院——软玉馆   “我说,云歌,你这样溜出来,就不怕云相拿着棍子来抓你回去吗?”同是云城有名的浪荡子,方子冥打趣道。   云歌怀里坐着个美貌少女,听了此话也不禁娇声笑起来。   之前,云歌和几个世家子弟来软玉馆听曲,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云锡耳朵里去了。云锡对云歌管教甚严,听说独子在软玉馆,拿了棍子,带上仆人,到了软玉馆就是一顿家法伺候。   当时这事闹的很大,整个云城没有谁不知道的。   云歌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拿了酒杯,笑道:“这么好的日子,子冥就不要提一些旧事扫兴了。再者说,你爹比起我爹也是不逞多让的嘛。”   方子冥摸摸鼻子,讪笑道:“好了,好了,不提了。喝酒,喝酒。”   云歌这家伙,还真记仇啊。方子冥饮下一杯酒,心中暗想。   之后,众人身边的美貌少女,弹琴的弹琴,劝酒的劝酒,其乐融融。   几人喝到半夜才从软玉馆走出来,云歌和方子冥因为自家父亲的缘故,也不敢回家,更没专人来接,各自叫了一顶轿子,准备回别院歇上一夜。   云歌不知道,当他坐上这顶青色小轿的时候,一个阴谋已经展开,更不知道,他会因此遇到这一生,最爱的那个人。   小轿一路颠颠簸簸,云歌的几分醉意也被颠的没剩多少了。   “云公子,到了。”轿夫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   云歌正要掀开轿帘,却突然顿住。   他从未提过自己的名字,这轿夫是如何得知的?   于是云歌假装醉意未消,并未动作。轿夫见没有回应,自己掀开了轿帘,看云歌歪在那里,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让同伴搭把手,背着他进了不远处的宅子。   云歌被轿夫背着,偷偷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的地方并不是自己家的别院,果然不对劲。   云歌一身三角猫功夫,普通人都放不倒,而背着他的人孔武有力,像个练家子。云歌自知没办法从他手里占到便宜。   一路穿过回廊,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云歌被那人背进屋子,待两人出去后,云歌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屋子装饰的很漂亮,但可以看出是女子的闺房,让云歌有些意外的是,闺房里居然燃了催情香。若不是云歌经常混迹于勾栏院,怕是早着了道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云歌听到动静,赶紧躺在床上装醉。   “人,带来了?”屏风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年纪。   “带来了,带来了。就在屋里呢。我办事,姐姐你就放心吧。”另一个男子谄媚的回道。   女子闻着屋里的味道,感觉有些不对劲,问道:“这是什么香?”   男子嘿嘿一笑:“这是催情香,姐姐你不是说掳来这小公子,是为了那个嘛!”男子在“那个”上加重了语气,接着又道:“我就准备了这个,更好行事不是吗?”   女子皱了眉头:“这药,不会对里面的人有什么伤害吧,我可告诉你,这里面的人,身份非同寻常,你可给我小心的伺候着,要是出了什么事,绝不轻饶你。”   “知道了,姐姐。”男子应声,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接着,云歌感觉到床榻一沉,鼻尖传来淡淡的香味。   云歌假装翻身,手却摸到了一个香软的身体。   之后,他的衣服被解开,嘴里被灌了茶水。   “这样就行了吗?姐姐?”   看到云歌的手在旁边的人腰上摸索着,女子满意的点点头,让男子和他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出去,云歌立刻抽回手,看向身边的人,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年纪和他差不多,只是陷入了昏迷,看样子也不是自愿的。   云歌此刻大概能猜到这些人想干嘛了。   让他和床上的女子行了夫妻之礼,再去丞相府闹上一闹,他父亲重礼,怕是会让他收了这女人。可真打的好主意啊。   云歌自然不会乖乖就范,只是……   这闺房只有一个出口,那两人应该就在外面守着,这可怎么出去。   正当云歌思索怎么出去的时候。   屋子外,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嘴里嚷着:“老爷,老爷,姨太太的院子着火了。”   男子一听,语气焦急起来:“姨太太呢?”   “还在院子里呢,老爷你赶快去看看吧。”   男子抬脚就要走,女子看这小厮跑进来的时候,脸色就已经不好看起来,再看男子听到小厮的话要从院子里出去,立马拦住了他。   “你想去哪儿?”   “姐姐,秀秀她出事了,我不放心,得去看看,你就让我去吧。”男子求道。   秀秀,就是小厮口中的姨太太了。   女子横眉:“什么事都得给我放下!我告诉你多少次,这件事要保密,现在为什么这个小厮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告诉那个姨太太了?嗯?”   男子心虚道:“我还不是怕秀秀找不到我吗?再者说,知道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嘛。”   “不行,这小厮和秀秀不能留。”女子道。   男子一听,吓了一跳:“姐姐,姐姐,你杀秀秀做什么啊?”   还不待女子回答,变故突生,那传话的小厮突然从袖中抽出手来,洒了一把粉末,男子和女子吸入粉末,渐渐地软了身子。   在屋子里的云歌还不知道有此变故,听到有人进来,依旧装醉在床上哼哼。   小厮看云歌衣衫虽然不全,但是却没和那女人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也松了一口气。动作利落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云歌换上,自己穿上了那女人的衣服,搀扶着云歌出了院子   大概是因为女子之前有吩咐,从院子到后门,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   虽然和看后门的老头儿纠缠了一会儿,不过这小厮捏着嗓子,装着那姨太太的侍女,说云歌是他夫君,在府里吃多了酒才醉了。那老头儿不敢得罪姨太太,就放他们出去。   小厮将云歌送到了丞相府后门,轻柔的将云歌放在墙边靠着。   云歌听着脚步声渐远,以为他走了,正想睁开双眼。只是没想到的是,耳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之后,唇上感到了一点湿热。   被吻了。   “喜欢你,云歌。”偷吻的人轻声说:“这可能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吧。”   说完,真的走了。云歌睁开眼的时候,只能看到那人单薄的背影,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唇,刚刚的感觉还残留着。   喜欢吗?      第21章 易主   张元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拿出一封以火漆封口的密报,双手奉上:“陛下请看。”   这密报是连夜从宫外送进来的,本来今夜卫臻是翻了成妃的牌子,不过后来在成妃的劝说下,才来了宁城的落英殿。   送折子的人先是到了成妃的云秀宫,后来被告知陛下不在才来了落英殿,张元拿到折子的时候,只知道是关于明国的急报,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   卫臻接过密报,查看了火漆封口才打开看了,宁城是坐在他身边的,后宫之人不可以干政,即使明国是宁城的故国,宁城也必须回避。   宁城想了想,侧过了脸,卫臻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你也看看吧。”卫臻看完折子,脸色十分凝重,将密报递给了宁城。   宁城略有些忐忑,他未曾在明国生活过,他所知道的有关明国的一切都是从碧桃和丽香口中得知的,那只是个模糊的印象罢了,但是宁城不可否认的是明国的命运和他的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这!怎么会……”宁城手一抖,密报应声落地。   张元是跪在地上的,折子恰好掉落在他腿边,伸手将密报拾了起来,正好看到零碎的几个字,不过这几个字也足够让他心惊了。   明国,易主。   张元不敢多看,小心的将密报呈给了卫臻。卫臻将密报放到一旁,对张元说了几个大臣的名字,吩咐张元派人去请这几位大臣入宫议事。   张元领了命令,很快就退下出去了。   卫臻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握住了宁城的手:“你还好吗?”   “宁城没事。多谢陛下关心了。”话虽然这么说,宁城的身子却微微颤抖起来。   明国国主失踪一个多月了,而如今掌握了明国政务的人却不是宁城的嫡亲哥哥太子宁翟,而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皇子宁璟。   宁城曾经听碧桃说过这位三皇子宁璟,他的生母恰巧是明国皇后,也就是宁城的母后身边的一个侍女。   这位侍女虽然身份卑贱,可是却生的一副好相貌,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她本人呢,性子又温和,很会照顾人。宁城的母后极是喜爱她,曾不止一次的说要给这位侍女找个好归宿。   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宁城的母后渐渐地不再像刚入宫时那般美丽动人了,皇帝的宠爱也随着她美貌的逝去而一点点消失。   宁城的母后为了让皇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中宫,就将主意打到了这位姿色出众的侍女身上,她将这位侍女送到了龙床上。   这位侍女虽然生的美貌,可是从来没有爬上龙床的念头,只想安安分分的伺候好皇后,等以后求个恩典好出宫嫁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皇后会为了让皇帝多来中宫,将她推了出去。   如宁城的母后所预料的那样,皇帝果真十分喜爱这个漂亮的侍女,来中宫的日子多了起来,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了,这让宁城母后的腰杆也直了起来。   不过,这位侍女却心有不甘,她买通宫人偷偷将宁城母后给她的避子汤换掉了,之后皇帝临幸她,她也如愿以偿的怀上了龙胎。   这一胎,生下的便是三皇子宁璟。   据碧桃所说,这位三皇子宁璟是很仇恨中宫的,宁城在明国的时候,三皇子也是极不待见她的,平日里是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现在,这位三皇子却成了摄政王,宁城身处大雍,是嫁出去的公主,能够依靠的除了明国还有什么呢?只是不知道,这位三皇子对宁城的态度到底如何。   “你在朕面前,又何苦强撑着呢?”卫臻握着宁城的手,何尝察觉不到他的颤抖?为了让宁城安心,卫臻接着说道:“有朕在,总是能护你周全的。”   “陛下。”宁城微微有些动容,他想了想说道:“宁城其实是有几句话想要跟陛下说的。”   “你说。”   宁城轻声地,带着几分苦涩的说道:“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陛下还是舍弃了宁城吧。”   密报里不仅仅提到了宁璟摄政,也提到了宁璟有和大雍再起战事的野心。不过所幸的是,明国在上次和大雍的战争中损失不小,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短时间内发动和大雍的战争是不太可能的,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宁城前世,虽然不是出生在古代的世族大家,而是现代的商业世家。但是家族里的人为了得到在公司里的话语权,是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宁城在这样的家族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所明白的最深刻的一个道理便是:在某些必要的时候,一些东西是要舍弃的。   若明国真的和大雍开战,宁城就是个很尴尬的存在了。   一个敌国的公主,好生好养的住在大雍后宫里,前方的战士却在用生命厮杀,若是留着他,恐怕将士之心难以安抚。   宁城正是想到这一点,才会对卫臻这么说。   卫臻听了却不十分赞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好不容易才将你从明国带回来,又如何会轻易地舍弃你?朕说会护你周全,便一定能护你周全,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快些歇息吧。”   说着,卫臻亲自将扶宁城躺下,又动作轻柔地给他盖好了被子,在他额上一吻:“朕去议事了。”   宁城躺在床上,一双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卫臻,其实这个时候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卫臻正在大雍和明国的事情心烦,宁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温声的对卫臻说:“陛下去吧。”   卫臻点点头,脚步放轻,离开了内殿。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宁城怎么可能真的睡得着呢?他这一夜都在想着若明国和大雍开战,他该如何自处。只是想了一夜。终究没什么好的办法。   辰时,丽香进来伺候宁城起来用膳。看宁城一副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   碧桃还不知道明国国主失踪之事,不过昨晚卫臻来了又走,丽香以为是自家公主和陛下之间有什么争执,惹怒了陛下,陛下才会一气而去的。   “公主,您也别和陛下怄气了,好好地保重身子才是证据。”丽香给宁城盛了一碗金银粥。   这粥是用大米,小米,书快混合着用大火熬煮的,味道清淡,很适合现在这个季节食用。   宁城刚用汤匙喝了一口,就听到丽香来了这么一句,有些奇怪:“和谁怄气?陛下?”   丽香弯身,将食盒里的几样小菜拿出来:“公主难道不是因为和陛下怄气,夜不成寐才这么憔悴的吗?”   宁城却不能告诉丽香原因,沉下了脸:“别胡说。”   “是是是,是丽香胡说。”丽香笑嘻嘻的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看得宁城有些心酸。   这傻丫头,还不知道明国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呢。   宁城想到自己的处境,也没什么心思用膳了,吩咐丽香将东西都撤了下去。   丽香看宁城连早膳都用的这么少,心里笃定了自家公主和陛下正在怄气的事情。   东西收拾到一半,丽香突然对宁城说道:“公主,丽香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说。”   “你又闯了什么祸了?是不是又要我帮你向碧桃求情?”每当丽香露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都是要宁城收拾烂摊子。   “不是,不是,公主,丽香没有闯祸!”丽香连忙解释道:“其实是有个侍女想要求见公主您啦。”   宁城皱起了眉头,一提到求见的宫女,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来落英殿的蕾儿,这次莫不是又来求他收留的吧。   “你去回了她,若是想来落英殿当值,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宁城怕麻烦,准备让丽香去打发了那个侍女。   丽香听宁城这么一说,有点急了:“公主公主,这个侍女求得事情不是这个啦。”说完,凑到宁城耳边,小声的请求道:“那个侍女是明国人呢,公主,她说求见您有很重要的事情,丽香看她怪可怜的,又是明国人就忍不住想帮帮她,公主您就发发善心见她一次吧。好不好,丽香求求您啦。”   “傻丽香,你就不怕她是骗你的吗?明国的侍女除了你,我带进宫来的只剩下碧桃和丽水了,哪里还会有其他明国侍女。”一想到丽水,宁城心中有些膈应,这段时间丽水越发的沉默,宁城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只能按兵不动。   “可是……”丽香说不出话来了。   “你还是让她回去吧。”言罢,宁城不再看丽香了。   丽香咬着嘴唇,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兴奋的说道:“公主!那个侍女给了丽香这个,说是您看到了就会见她的!”   宁城闻声而望,看到丽香手里拿的东西,眼睛马上睁大了,这是……   第22章 信笺   宁城没多做考虑,便让丽香去请那位侍女进来。   丽香虽然不知道为何宁城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不过她一向听话,宁城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公主,人带来了。”丽香很快领着那位侍女进来了。   宁城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面前的侍女样貌平凡,是那种看过一眼就会忘记的女人,也许正是这种原因,她才能成为明国在大雍的暗桩之一吧。只是不知道的是,她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呢?   为了怕丽香多嘴,宁城想了想还是打发她出去了,丽香不情不愿地撅着嘴走了。   “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进宫来,不怕泄露了身份?”宁城道。   “公主无需担心,绿蕊敢来找公主,自然是有所依仗的。”侍女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宁城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十分的震惊,甚至忘记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宁城现在只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这个名为绿蕊的女人的声音和那个给他种蛊毒的女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你走近来些,让我看看。”过了一会儿,宁城勉强稳住心神,吩咐道。   绿蕊虽然不解宁城为何有此吩咐,还是上前几步,到了宁城跟前。   淡淡的茉莉花香从眼前的绿蕊身上散开,这种茉莉花香很特别,宁城闻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忘记过。宁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果真是她!那个给他种下蛊毒的女人!   不过看绿蕊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宁城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   “公主?奴婢有什么不妥吗?还是公主已经忘记了绿蕊了?若真的如此,绿蕊接下来的话也不好再开口了。”看宁城一副吃惊的样子,绿蕊问道。   “我怎么会忘记绿蕊你呢。”宁城说这句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只能强忍住心中的厌恨。   “那绿蕊就放心了。”绿蕊轻轻一笑,柔柔开口道:“绿蕊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替我家公子给公主您传几句话。”   “哦?你家公子让你带的什么话?”   这绿蕊身后,果真是有人的。要不然也没有胆子给一国的长公主下毒又种蛊。   绿蕊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封信笺,信笺封面上绘着几朵浅色的桃花。   宁城疑惑地接过信笺打开,上面写着几行字,字迹十分俊秀,能够想象得出来写出这般好字的定是个翩翩公子。   吾爱宁城   泗水一别,已是三月有余,当初离去,本以为再见亦是不难,怎料尔后却听闻卿已背弃誓言,嫁作他□□。吾心难安,十五日之后,皇家围猎场,望与卿再续前缘。   落款处,乃是云歌两字。   宁城看完心中略不是滋味。   云歌是原身的旧情人宁城早就从碧桃口中得知了,而这替云歌传话的绿蕊却是给宁城种下蛊毒的人,要说两者之间没什么联系,宁城却是不信的。   依宁城看来,这位云歌公子接近原身恐怕是另有目的,后来利用完原身,便一脚将原身踢开,甚至让绿蕊去诱骗原身吃下□□。   现在云歌又做出这幅姿态来,恐怕不是为了和原身叙旧情这么简单。   “公主,您可曾考虑好了?”绿蕊瞧宁城迟迟不说话,主动问道。   宁城手里拿着信笺,信笺上浅色桃花凸起的纹路能够从指间清楚的传递来:“替我回了你们公子,十五日后,皇家围猎场宁城定当赴约。”   绿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就恭候公主了。”   宁城心下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云歌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薄情寡义到如此地步?   绿蕊将信笺交到宁城手上,宁城看过给了她准话,她却没有马上离开落英殿。   “绿蕊其实还有一事是受公子所托。”   “何事?”   绿蕊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宁城手腕处,那里现在已经是洁白一片,之前的红线早已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安插在宁城公主身边的人果然没说错,这摄心蛊有点不受控制了。   绿蕊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秘,可是宁城之前吃过她的亏,早就对她有所防备,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他眼中。   “公子听说公主自从入宫以来一直玉体违和,缠绵病榻,公子为此很是担忧呢。”绿蕊假意关心道。   “你家公子倒是对宫里的情况清楚得很。”宁城听绿蕊这么一说,第一想到的便是云歌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丽水了。   “公子也只有对公主的事才会这么上心,这不,公子一听说公主病了,几夜未眠给公主配制了一味玉露丸,只求公主用了以后,身子不再这么单薄。。”绿蕊说的十分真诚,在她嘴里宁城倒是成了云歌心尖上的人了。   “玉露丸?”   “正是呢。”绿蕊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碧绿色的瓶子,将它递给宁城:“以前公主您说这玉露丸用着不错,央着公子给公主多带一些呢。”   宁城半信半疑的接过碧绿瓶子,打开瓶子一看,里面只有几十颗褐色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丸。   根据宁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云歌和绿蕊一直是对原身不怀好意,不然也不会一个处心积虑的接近原身求得她的爱慕,一个费尽心思的取得原身的信任最后诱骗她服下催命药,并且在知道原身未死之后,又开始和眼线内应外合,给其种下蛊毒。   他们所说的玉露丸,会是单纯的调理身子的一味药吗?   不过,绿蕊说原身曾经央求着云歌给她带这些玉露丸,吃了让原身的身子好了不少不说,还让她容颜焕发,比之前更加楚楚动人。   难道说,这玉露丸真的只是云歌的一片心意?   还是说,这玉露丸已经不是原来的玉露丸了,绿蕊特意提起原身曾央着云歌带这玉露丸其实是为了消除宁城的戒心,好让他放心的收下玉露丸,然后按照绿蕊所说的乖乖地吃了它们?   “我闻着,这玉露丸倒是跟以前不一样呢。”宁城试探着问。   绿蕊没想到宁城鼻子这么灵居然闻出来和以前的不一样了,她没有想到的是,宁城只不过是猜测这玉露丸和以前所有不同才故意这么问的。   绿蕊脸色略僵的回道:“公子给玉露丸新添了些名贵药材,想来也是因为此缘故,公主才闻着和以前不同的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宁城顿了顿:“御医曾嘱咐过,不同的药物之间相生相克,这玉露丸用着若是和御医开的药方相性不符,恐怕会出大岔子,不如等我先拿了玉露丸先给御医验看过之后,再拿了用?”   绿蕊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公主!这药是公子千辛万苦才寻来各种名贵药材才能为公主配制而成的,每一颗都珍贵非常,公主这样贸然的拿给御医验看,难道就不怕辜负了公子的一片心意吗?”   宁城听绿蕊这么一说,心里也差不多明白的七七八八了,看样子这玉露丸确实另有蹊跷呢,说不定还和之前的摄心蛊有一些关系。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想来云歌是不会害我的,那给御医验看一事就作罢了吧。”宁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步步相逼,先假意的安抚了绿蕊,至于之后这药的去处,就不是绿蕊能够决定的了。   之前的宁城公主,也就是原身对云歌一片痴心,甚至为了云歌服药假死以此推拒和大雍的婚事,只是原身没想到的是,绿蕊给她的其实不是什么假死药,而是催命药。   不过,原身对云歌的心意也能从中看出来了。   因此当绿蕊搬出云歌,宁城就随随便便的答应将验药的事情作罢了,绿蕊是半点没对宁城生疑的,她觉得以宁城公主对她家公子的用情之深,怎么可能会真的去验药呢。   信笺和玉露丸都交到了宁城手上,绿蕊也算是完成了云歌对她的交待,何况绿蕊能够进入到落英殿也是假借了他人的身份,只能撑得一时半会,时间久了容易被拆穿,绿蕊想到这一点便急着像宁城告退。   宁城看绿蕊想走,自然不会再留她,让丽香送绿蕊出去了。   丽香前脚刚走,宁城就唤来了碧桃。   “方才丽香送了一个侍女出去,现下我要你找几个人去盯着她,切记要小心,别让她发现了你们的行踪。”   “是,公主。“碧桃领了命令,让平日里一个机灵伶俐且做事小心的侍女跟了上去,不过绿蕊到底是暗桩,几个宫道走下来,那位侍女就这么跟丢了绿蕊,这让宁城略有些失望。      第23章 密使   卫臻和几位大臣就着明国国君失踪,三皇子宁璟摄政的事情商议了几天,而密报上提到宁璟有对大雍再次发兵的意图,卫臻和这些大臣在商议此事时还是十分谨慎的。   当然,这些大臣也各自持有不同的意见。   主和派认为,三皇子宁璟是否真的会发动和大雍的战争还未可知,若这只是别国散布的谣言,为的是挑起大雍和明国之间的矛盾,让其自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那么大雍贸然的对明国出手很不理智,容易   伤了大雍与明国之间的和气。这些大臣主张大雍应该静观其变,等宁璟真的发兵了才做决定也不迟。   主战派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那些主和派的大臣实在是迂腐之极。明国对大雍的敌意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想必三皇子宁璟再起战事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些大臣主张大雍应该主动出击,不给明国反击大雍的机会。   卫臻听着这群人吵了几天也没吵出一个结果来,大笔一挥,做出了决定,下令命人加强边防,增加巡逻的将士数量,若是发现任何异样马上跟各自的长官汇报,同时让在明国的探子时刻关注宁璟的动静,每隔一日用飞鸽传一封信回来。   “张元,朕的江山难道真的要靠这些人才能守得住吗?”等一众大臣相继退出了御书房,卫臻略有疲惫的问。   这群大臣为明国的事情争执这么久,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主和派主要是文官一流,这群文人看卫臻这些年来将国库里的银子都拨下去充实边关,在朝堂之上卫臻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更倾向于武官一流。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一向看不惯粗鲁直接的武官,而侍奉的君主却更为看重文官,他们自然不服气,因此在战事上这群文官总是不遗余力的扯武官的后腿。   而主战派的武官一流心思也不是那么单纯的,卫臻的看重渐渐地让这些武官开始膨胀起来,什么事都想插上一脚,有段时间朝廷因为武官的这种行为而陷入了混乱,不过最后卫臻出面解决了此事,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武官和文官之间的矛盾也越发的深了。   张元一直跟在卫臻身边,对此中的曲折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陛下,您多虑了,我大雍人才济济,诸位大臣虽然主张不同,但心里总归还是向着大雍的。陛下有这么多肱骨之臣相助,江山只会越来越稳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张元低声劝慰道。   “你倒是会说话。”卫臻笑了一声,刚刚的疲惫感消了不少。   “老奴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张元微微弯下身子:“苏清贤将军和方如晦大人不正是其中的翘楚吗?陛下的江山有此两人足矣。”   话刚说完,张元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苏清贤已经请辞,自然不能称为将军了。   卫臻却是没有注意到这点,倒是因为张元提起了苏清贤心中略有些遗憾。   卫臻对苏清贤的感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卫臻欣赏苏清贤在领兵打仗上的才干,所以愿意将他从一个小小的士兵一步步提拔到将军的位置。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帝王卫臻也是多疑的,除了宁城之外他不敢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卫臻提拔苏清贤,重用苏清贤,却又怀疑着苏清贤,到最后苏清贤自己发现了这点主动请辞,才给两人各自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说到底朕还是有愧于苏清贤啊。”卫臻喟叹道。   仅仅是因为卫臻难以对苏清贤放下戒心,苏清贤就得放下自己的抱负,交出兵权离开西北大军。   “苏大人是陛下的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解难,况且苏大人本人也不是个喜欢争名逐利的人,想来也是能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的。”张元道。   卫臻却不欲多提及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派去闽南的人,现如今到哪里了。”   张元想了想才回道:“依着莫大人的脚程,现下应该到闽南城了。想必过不了几日,莫大人的书信便能从闽南传回来了。”   卫臻点点头:“那便好,你马上替朕拟一封密信送去闽南,越快越好,若是迟了恐怕对现下的形势不利。”   “是,陛下。”张元低头应道,语毕取来了信筒,又派元宝挑了最快最好的信鸽,等卫臻写完密信,张元将信筒封好,系在信鸽腿上,将它放了出去。   信鸽一路南飞,穿过繁华的城镇,越过巍峨的高山,途中还与柳莲生的那只白鹰嚓翅而过。   柳莲生离开了闽南,不再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苏清贤身后,不过此人确是像甩不掉似得。每隔两日,苏清贤都会收到白鹰捎来的信。   信中写的也无非是一些琐事。   什么在路上遇到很可怜的乞丐父女,自己给了他们一点银钱啊。   什么因为救济了那对父女自己没有了打尖住店的盘缠只能去街上帮人算命,结果人家嫌他算得不好就追着他跑了好几条街,其实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开始苏清贤都是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看的。   可是柳莲生总是会在下一封信里抱怨苏清贤为何不给自己回信,次数渐渐多了,苏清贤偶尔也会回上几封。   但是有一天白鹰却突然不再出现了,这倒让苏清贤有些不适应了。   然而这个时候,从云城来的密使到了。   “大人,云城来的人到了,奴才已经将他安排在了厢房,您要不要去看看。”小厮阿才进了苏清贤的书房,恭敬的请示道。   苏清贤现下是住在苏家旧宅,来时匆忙也没有带家仆,为图方便买了一个小厮并两个婆子,买来的小厮叫做阿才,做事很是机灵,让苏清贤少费了不少心。   苏清贤听了阿才的话,放下书,卫臻要派人协助他处理闽南匪患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只是想到这位密使会来的这么快。   苏清贤让阿才赶紧请那人进来,阿才领了命令,不多时便领进来一位年轻的男子。   年纪大概二十上下,样貌中上,闽南的天气现在还不算暖和,这人穿一身墨绿的轻纱薄衣,手里拿了一把紫檀木扇,苏清贤看到他时,他正拿着扇子轻轻摇晃,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苏清贤曾经听过此人不少的坊间韵事,莫风的风流与苏清贤的挚友方子冥比起来恐怕是只多不少的。而此人的一张嘴,张口就是甜言蜜语,凭着这张嘴也不知诱骗了多少闺中少女为其神魂颠倒。   莫风一进苏清贤的书房,也不客气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刚刚坐稳,便对苏清贤笑着说道:“苏大人,幸会幸会。”   “久闻莫风大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苏清贤也寒暄道,只是莫风往日的作风实在有些让他不敢恭维,因而有些尴尬。   莫风一看苏清贤脸上略显尴尬的表情,就知道这位苏大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恐怕是对自己往日的作风和今日的装扮不苟同呢。   不过莫风为人潇洒,对旁人的目光是丝毫不在意,虽然知道苏清贤的想法,但也没有改变的意思。相反,莫风还想要逗逗这位正直的苏大人呢。   “哦?莫风竟有幸能入得了苏大人的耳朵?只是不知道苏大人耳朵里听到的莫风是怎样的呢?”莫风一副“惊喜“模样的问道。   苏清贤听得的最多的便是谁家女儿为了莫风公子终身不嫁,只是这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苏清贤有些为难的回道:“苏某听说……莫大人……文武全才,德……德行兼备,大有前途。”   苏清贤这话其实也没说错,莫风虽然作风不好为其他官员诟病,不过他个人的才干却是很出众的,十分受卫臻的赏识。   苏清贤远在军中,也是听闻过的。   莫风听了,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没想到莫风能在苏大人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赞赏,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说完,莫风站起身子,走到苏清贤跟前,用他那一双桃花眼,十分深情的看着苏清贤,温声说道:“能听到苏大人这几句话,莫风这一生也算是值了。”   那口气好像苏清贤说的不是对他这人的看法,而是说的与他共度一生的诺言似得。   莫风可是调戏良家少女的高手,用这招也不知骗了多少良家少女,苏清贤在这方面还是白纸一张,自然在他手上败下阵来,脸开始慢慢的泛红:“莫大人,言,言重了。苏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莫风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只见莫风低下头来,在苏清贤耳边轻语道:“不,从苏大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和别人却是不同的呢。”   “莫,莫大人,请再靠苏某这么近了。”苏清贤语气中透露着几分紧张。   莫风这样低着头在苏清贤耳边轻语,呼吸声轻轻地扑在他耳畔,不禁让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哦?莫风这样有什么不妥吗?”莫风轻笑了一声,就势更靠近了苏清贤点。   “莫大人请自重!”苏清贤偏过脸,音量也提高了不少。深深觉得应付这位密使大人比行军打仗还要来得心累,要不是碍于身份,苏清贤早就一掌劈向。   ”莫风哪里不自重了?”莫风语带戏谑的说道:“苏大人说来听听,若真的是莫风的过错,莫风定当向苏大人赔礼道歉。”   说到赔礼道歉四个字的时候,莫风有意无意的抚摸了苏清贤的腰身。   苏清贤一颤,浑身不自在,想要出手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而莫风心中则有几分惊讶,原以为武人的腰身会很粗,没想到这苏清贤的腰身倒是细得很,不过…莫风看了看苏清贤的脸庞,文雅秀美,倒是十分相符呢。   这么想着,莫风忍不住又伸出了手……   刚刚的那种精瘦的感觉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阿才穿着灰色的下人服饰,平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人,午饭已经备好了,不知您和莫大人是想在院子里用呢还是在偏厅用?”   莫风在阿才进来的那一秒就直起了身子,阿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便是莫风神色十分正经的站在苏清贤身边,不过……   阿才垂下了脸,额前的发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他自幼耳目就比常人要来的灵敏些,刚刚站在苏清贤书房外时,恰好听到苏清贤陡然提高的声,说是让莫风自重。   阿才受柳莲生的吩咐,在闽南看住苏清贤,听到莫风调戏苏清贤,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推门进来假装请示苏清贤午膳一事。   苏清贤看阿才进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摆在偏厅吧,院子虽有些花草,景色别致一点,但到底不是正经用饭的地方,阿才去让张妈李妈摆饭吧。“苏清贤假装镇定的说。   “是,大人。”阿才回道,想了想又道:“大人和莫大人何不移步到偏厅,也好边吃边聊。”   阿才的主意正中苏清贤下怀,偏厅有张妈李妈上菜来回走动,莫风总不会在两个下人面前对他动手动脚吧。   ”莫大人?”   莫风一甩扇子,嘴角露出浅笑:“那就移步偏厅,清贤与我边吃边聊,不醉不归。”   清贤……   阿才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   当日,苏府就飞出了一只信鸽,方向是去往云城的。   当柳莲生在路上收到阿才传来的信笺,顿时火冒三丈。   好你个莫风,竟敢在他不在的时候对苏兄如此这般,待他从云城回来,看望过姐姐后定要好好收拾他。   柳莲生想好了从云城回来后的事情,整整衣冠,向前继续赶路,离他不到百步的地方,便是大雍的国都——云城   第24章 成轲   柳莲生进了云城,一刻也没有闲逛,径直去了成王府。   柳莲生一身算命先生打扮,守在门口的小厮见了他忙摆摆手,不耐烦道:“走开,走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想在这里摆个算命摊子不成?赶紧麻溜的走了,不然有你一顿板子吃的。”   柳莲生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往小厮面前一晃:“怎么,连我这个主子也不能进成王府了?”   那令牌小厮如何不认得,是成王府的通行令牌,成王和成王妃曾经三番五次地让管家给王府的众位仆役提醒,见到了持有这块令牌的人,一定得好生迎进王府。   原来这柳莲生不是别人,正是成王的独子。   要说他为何不姓成,反而叫做柳莲生呢?这其中也有一段渊源。   成王并不是大雍嫡系的王爷,而是被先帝册封的异姓王,当年先帝本欲将自己的妹妹朝阳公主许给成王,可惜成王早就心有所属,冒着触犯龙颜的风险,婉言拒了这门亲事。   朝阳公主是先帝的嫡亲妹妹,自幼被捧在手心里,虽然也曾有过几分少女心思,对这位俊美无双的成王爷暗自钦慕,可是她毕竟是公主,被这样拒了婚事,面子上到底挂不住,因此朝阳公主一气之下就嫁给了当时风头正劲的新科状元云锡。   而成王则如愿以偿的娶到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可惜的是成王妃身子不好,生完成婉墨之后,就被御医断言难以再孕。   这第一胎是个女儿,让成王妃有些心凉,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温婉贤惠,深刻地知道嫡子对一个王爷来说有多么重要。   可是御医断言她不能再生,成王妃又不能让成王后继无人,没有办法自己寻了几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准备给成王做良妾。   不过成王妃显然是低估了成王对她的深情,一个为了她连圣旨都敢违抗的男人,怎么还会去碰其他的女人呢?成王将这些女子好生地送了回去,又让管家给每家送了一笔银子,这件事才算是揭了过去。   成王妃被成王的深情打动,心里暗自下决心要好好地服侍成王,当然成王妃也没有放弃再要一个孩子的愿望,成王妃开始吃各种补品,不惜重金请了几个名医到成王府坐诊,这样过了三年,成王妃如愿以偿地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很幸运的是,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   成王喜得一子,为此子取名为轲。   成轲自出生以来,身虚体弱,是个极难养活的孩子。成王妃想了很多办法,却还是不见成效,某一日成王府来了个术士,他说成轲命格不好,必须改名换命才能平安的长大,否则不出一年成轲必会被这命格拖累致死。   成王妃自然是不信的,命管家将人打发了出去。可是后来成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一场小小风寒就差点挺不过去,成妃这个时候开始急了。   那位术士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似得,在成轲临危之时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术士的要求不仅仅让成轲改名而已了,他向成王妃请求将成轲带回翠微山,七年之后再将其送回来。   成王妃没有办法,依着术士的办法做了,给成轲换上了娘家的姓氏柳,又起了个莲生的名字,这条命也算是捡了回来,柳莲生刚刚痊愈不久,术士便带他回了翠微山,平日里不准出山。七年之后,柳莲生被送回了成王府。   柳莲生回了成王府,成王妃心疼儿子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对他很是宠溺,柳莲生此时的性子也被养野了,不爱在王府待着,总想出去游历,成王妃舍不得,成王却觉得少年郎应该多出去游历增长些见识,就这样开始以柳莲生的名字四处游历,之后便在闽南城遇到了苏清贤。   那一卦,也不是柳莲生胡说八道,他在翠微山待了七年,师傅叶修在相术一道上颇有研究,柳莲生跟着他学了些不少,对苏清贤的命格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不过世事无常,柳莲生也不能断定最后会如何,只能警告苏清贤别离开闽南城。   毕竟当时柳莲生从苏清贤身上模模糊糊看到的是:苏清贤自己服药,死在云城皇宫之中,这其中的渊源,柳莲生却是没有办法推算出来的。   小厮一看柳莲生拿出令牌,马上就换上笑脸:“是奴才眼拙,小王爷别跟奴才一般见识了,奴才这就去让人通知王爷王妃,小王爷回来了。”   柳莲生将令牌收回,拦住小厮:“不必了,我自己去见父王母妃。”   “是,是。”小厮点头哈腰。   柳莲生看他一个守门小厮,大概也不知自己的父王现在在何处,也没多问,自己进了成王府,一路上遇到不少侍女,因为柳莲生常年不在王府,这些侍女很多都没有见过他,柳莲生又不可能将令牌拿出来一个个地给她们看,最后的结果就是这群侍女惊恐地看着出现在王府后院的陌生男子,慌慌张张地逃窜。   “你们不去好好做事?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成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墨绿出来给成王妃端今日的补品,没想到却看到几个侍女一副慌不择路的模样。   “墨,墨绿姐姐。”一个小丫鬟怯怯开口:“前面不知怎么来了一个算命先生,姐妹们有些害怕就忘了规矩。”   “算命先生?”墨绿皱起了眉头:“王府怎么会有算命先生?哪个小厮这么大胆敢放他们进来?”   “云儿也不知道,那算命先生模样瞧着还挺年轻,看着比云儿大不了多少呢。”   “年轻的算命先生……”墨绿喃喃道,脑子里灵光一现,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忙不迭的将手里的药膳递给身边的另一个小丫鬟:“你把这盅药膳送到王妃院子里去,云儿,快领我去瞧瞧那个算命先生。”   “墨绿姐姐……这不太好吧。”云儿有些犹豫:“不让侍卫大哥将这算命先生打发了出去吗?”   墨绿一瞪眼:“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快带路,耽搁了姐姐的正事,有你好果子吃的。”   云儿这下也不敢说话了,乖乖地在前面领路。   很快,墨绿便看到了一身算命先生打扮的柳莲生。   “小王爷!”墨绿是成王妃的大丫鬟,成王妃天天拿着柳莲生的画像落泪,墨绿对柳莲生的模样自然是熟悉地不得了的。   柳莲生轲也记得母妃身边的这个大丫鬟墨绿,性子十分地凶悍,不过照顾母妃却很用心。   “墨绿,母妃呢?”成轲问。   “王妃在自己院子里歇着呢,小王爷您现在要去瞧瞧王妃吗?”   柳莲生点点头,墨绿瞧着他这一身衣服,心里略微觉得有些不妥,开口道:“小王爷,要不要换一身衣服,这满面风尘的,王妃瞧着又要心疼了。”   “也好。”柳莲生想了想同意了墨绿的提议,他这一身衣服要是让成王妃瞧见了,估计又得哭成泪河。   墨绿给柳莲生找来了一身锦袍,让丫鬟替他重新挽了发髻,插上玉簪,腰间配一条玉腰带,柳莲生继承了成王爷的俊美,这样一打扮也是个翩翩公子。   换好衣服,柳莲生跟着墨绿进了成王妃的院子,很意外地的是,成王爷也在,柳莲生想这倒是不错,省了不少功夫。   这就要归功于墨绿了,她看小王爷回来,趁着换衣服的功夫,让一个丫鬟去将在练字的成王爷也请了过来,成王爷听说独子回来了,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笔,去了成王妃的院子。   “快过来让母妃好好看看。”成王妃见柳莲生进来,连忙招手让他走近些,柳莲生走近一看,成王妃的眼眶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了。   “母妃,这是怎么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柳莲生握住成王妃的手,轻声道:“哭成这样,父王会不喜欢的。”   成王妃拿手轻轻地打了柳莲生一下:“你这孩子两年没回来了,如今一回来,还敢打趣母妃。”   “是儿子的错,儿子给母妃赔不是了。”柳莲生道。   “若真的想给母妃赔不是,那就别再走了,一个小王爷成天在外面游历,像什么样子。”成王妃趁机说出让柳莲生留下来的话。   柳莲生脸上露出几分犹豫:“这……”   “怎么?你这次回来了还要走?”成王妃说着眼眶里又聚起了泪水,将秀美的脸孔转向成王:“王爷……”   成王最是看不得成王妃这幅模样,对柳莲生道:“这次回来就多住几日吧,好好陪陪你母妃,她一直挂念着你呢。”   柳莲生不敢反驳成王爷,点头答应了,成王妃这才破涕为笑。   晚间,三人吃过晚膳后,成王妃带着墨绿去看戏,柳莲生和成王爷两人去了书房。   “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成王爷对这个独子的性子最是了解不过,不是个能据得住的人,这次主动回来,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   柳莲生站在成王面前,目光落在书架上的道德经上,在他为数不多的待在王府的日子里,闯祸了父王总是要他抄写道德经,这个时候他的姐姐就会偷偷地帮着他抄写,柳莲生不知道别人家的姐姐是怎样的,但他只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从小到大总是陪着他,他和姐姐相处的日子实际上比成王妃要多得多了。   这次姐姐给他写信让他回云城来,说是想见他一面,柳莲生就毫不犹豫地回来了。   只是……   柳莲生略有些担心的看着成王:“父王,姐姐在宫中是不是过得还好吗?”   第25章 探望   成王听了柳莲生这话,却道:“你母妃前几日才进宫看过你姐姐,似乎并无什么不妥啊,是不是你姐姐和你说了什么?”   柳莲生看成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猜想姐姐应该是对父王和母妃隐瞒了什么,他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姐姐不想让父王母妃知道,定是怕他们担心,若是自己贸然说了的话,恐怕……   “只是两年没见姐姐,又听闻圣上极宠明国的宁城公主,有些担心姐姐罢了。”柳莲生最终还是没将成妃写信让他回来的事情告知成王。   成王摸摸胡须,慈爱地道:“难为你有这份心,还念着你姐姐。”   柳莲生道:“姐姐待我好,我自然是挂念着她的,总想着回来看看。”   “你这话叫你母妃听见了,恐怕心里又要难受了,你竟只挂念着你姐姐不成?”成王话虽然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父王说的哪里话,儿子当然也挂念父王和母妃了。”柳莲生见成王没有生气,马上嘴甜地回道。   “好了,好了。”成王摆摆手:“这些话还是拿去哄你母妃去吧。”   “父王,儿子想进宫看看姐姐,不知道父王能不能帮儿子递个帖子。”柳莲生问。   成王沉吟了一会儿,道:“前几日你母妃才进宫看望了你姐姐,现在又递帖子进宫的话,太频繁了些,会给你姐姐招来话柄的。”   “可是……”柳莲生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几日你就在家好好陪陪你母妃吧,递帖子的事情过几天再说。”成王一锤定音道。   柳莲生知道自己的父王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轻易地改变主意,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之后的几日,柳莲生一直陪成王妃看戏消磨时间,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成王妃终于答应帮他向宫里递帖子。   早上送出去的帖子,中午便有了答复。柳莲生换了成王妃特地给他准备的衣服,坐上成王府的马车,带着帖子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   成妃住的地方叫云秀宫,比起落英殿来显得不是那么华美,但是比起那些没有位份的妃子所住的地方却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柳莲生被侍女领着到了云秀宫,因为是男子的缘故,只能先在云秀宫外殿候着,侍女上了点心和茶水,柳莲生一心挂念着姐姐,一口也没有动。   很快,成妃就出来了,柳莲生原以为只有成妃一个人,没想到的是跟着成妃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位打扮的很是素雅的女子。   柳莲生见那位女子生的十分美貌,身上的打扮虽然素雅,不过能看得出来样样都是精品,价值不菲,想着这应该是哪位妃子。   “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还是进内殿歇着吧,也不必陪我了。”女子轻轻开口,声如黄莺出谷。   “这怎么能行?德妃娘娘刚刚能下床没几日便来瞧婉墨,婉墨不胜荣幸,若是不陪娘娘说一会子话。岂不是辜负了德妃娘娘的这番心意。”成妃摇摇头对那美貌女子道。   柳莲生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和成王提到的那位极受宠的宁城公主。   成妃从被卫臻翻了牌子的那天就没再来过落英殿,宁城心中对她给卫臻侍寝的事情心里有几分疙瘩,但自己也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件事儿成妃是没有半点责任的,毕竟皇帝要临幸哪位妃子,是由不得妃子说不的。   更何况宁城后来听卫臻说,成妃为了让卫臻去安抚他,将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现在后宫里都在传,是成妃娘娘不知好歹在侍寝的时候触犯了龙颜,卫臻一怒之下才去了宁城的落英殿。在这点上,宁城确实是感谢成妃的,此外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向卫臻问出那些话,也不会知道卫臻的心里话了。   之后又听说成妃病了,宁城念着她的种种好,于是带着碧桃来云秀宫探病来了。   “这位是?”宁城和成妃说完话,出来瞧外殿站着个翩翩青年,转过脸问道。   成妃其实早就看到柳莲生了,只是宁城在一旁,成妃也不能撇下宁城去和柳莲生说话,听宁城问起柳莲生,便将目光转向了柳莲生,说话的语气也不免柔和了几分:“这是家弟,让德妃娘娘见笑了。”   宁城听了多看了柳莲生几眼,笑着对成妃道:“和你生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呢,看样子是个好的。”   “德妃娘娘谬赞了。”成妃谦虚的回道。   这个时候柳莲生很有眼色地给宁城行了一礼,只是在接近宁城的时候,身为术士的他觉得有些怪异。这位宠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和常人有些不同呢。柳莲生很想让宁城伸出手,让他查看一下命格,不过想到宁城的身份,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宁城瞧柳莲生跟他姐姐一样是个识礼的,心下对其好感有增了几分。宁城想着柳莲生进宫来是看他姐姐成妃的,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对成妃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你也不必送了,有碧桃跟着我就行了。”   “这……”成妃显得有些犹豫。   宁城不待成妃回答,自己绕过柳莲生,径直出了云秀宫,成妃没有办法,只得让贴身大宫女在库房里找了几根品质不错的老参送去了落英殿。   “姐姐,刚刚那位就是明国的宁城公主吧。”等宁城一走,柳莲生就没了正形,笑嘻嘻地问:“难得见姐姐别人这么要好呢。”   成妃敲了一下柳莲生的额头:“没规矩,在外面难道就学了这些回来?”   “我也只在姐姐面前这样说话。”柳莲生扯住成妃的衣袖,一如小时候那样撒娇道:“旁人想听我的真心话,决计是听不到的。”   “又来哄我。”成妃笑道。   “姐姐可冤枉我了,我在姐姐面前从没有半个假字。”   “好了,好了,我可说不过你。”成妃投降道:“快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嗯。”柳莲生乖乖站在成妃面前,让她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看着眉目越发俊美,身姿越发挺拔的柳莲生,成妃不禁感叹这个从小跟在她身后的奶娃娃是真的长大了。   “姐姐。”   “嗯?”   柳莲生定定看着成妃,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正经,而是带了几分担心:“你,过得还好吗?”   成妃愣了一下,随即拿手抚了一下头上的簪花:“我过得很好,莲生你呢,在外游历得如何?我在宫中时常担心你吃不好穿不暖,说起来我们姐弟一有两年未曾见面了。”   “男儿志在四方,吃点苦又算什么,姐姐不必挂念我。”柳莲生道,成妃和成王一样,从小就不拘着他,只要不违背忠义,什么事都任由着他来,可是这次成妃却很反常的写信让他回云城,希望他能在成王府多待一些时日。   “说的什么傻话。”成妃柔柔一笑,略带心酸:“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记挂着你还能记挂着谁呢,如今见了你,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以前我想着你还小,出去看看总是好的,可是现在姐姐发现自己错了,莲生,你能答应姐姐一个请求吗?”   成妃的样子让柳莲生心中略有不安:“姐姐你说。”   “这些时日多陪陪父王母妃吧,你大了,性子也该收收了,成王府以后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成妃语重心长的说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柳莲生急声道。   成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莲生,有些事姐姐不可能替你做一辈子的。”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入云秀宫,落在柳莲生身上,但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宁城从云秀宫回来,刚刚坐下没多久,丽香就进来禀报他,卫臻来落英殿了。   落英殿殿门”吱呀——”一声开了,斜靠在罗汉榻上的宁城一眼就看到那个身穿五爪金龙袍的男人一步步向他走来,脸上是极其温柔的笑意。   “朕听说,你刚能下床就急着去看成妃了,身体受得住吗?”卫臻一边说,一边坐在了宁城身边。   “虽说是从树上坠下来伤了筋骨,但每日这么汤汤水水的进补着,好的比常人却是快些。”宁城回道:“再说,去成妃那里有专人抬着步辇,左右不过是个进出宫门的功夫,算不得什么。”   卫臻听了,握住宁城的手,温声道:“朕怕你累着了。”   宁城任由卫臻握着他的手,嘴角微微一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这时,卫臻前些日子送来的小奶猫儿从罗汉榻下窜出来,喵地叫了几声,卫臻看着这只小奶猫儿,想起了一事:“你自然是不娇弱的,追着铃铛儿那么调皮的小家伙儿都能追遍落英殿,宁城,朕倒是不知道你还会抓猫这一手呢。”   宁城这下耳朵红了,他那天是被铃铛儿惹急了,这只调皮的小奶猫儿偷偷溜达小书房,将他写的字帖全都撕咬的不成样子,宁城是个爱字的人,立马追着小奶猫儿想给小家伙儿一个教训,只是这小家伙太灵活了,宁城追了大半个宫殿,愣是没逮住它。   “是铃铛儿太淘气了。”宁城轻声道,心想这事儿究竟是谁传到卫臻耳朵里去的。   “这么淘气的小东西是该好好教训一下,都惹朕的宁城生气了。”卫臻将小奶猫儿捞了上来,小奶猫儿还不清楚状况,以为这个抱住它的男人是要和它玩耍,伸出爪子,喵,喵,喵的叫着。   “陛下!”宁城被卫臻打趣的急了。   “怎么,舍不得了?”卫臻将小奶猫儿递到宁城怀里,宁城抱着小东西,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实在是个纯情的人,完全应付不来这种情人之间的调笑。   “好了,不逗你了。”卫臻道:“朕这次来其实是想问问你,十日之后的皇家围猎宁城你愿意与朕同往吗?”   宁城听到皇家围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云歌……   宁城收敛心神,轻声道:“宁城,想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天使出来聊天啊   第26章 心思   宁城决定和卫臻同去皇家围猎场,碧桃得知这个消息后,担忧的对宁城道:“公主,您身子还未大好,这么贸然的跟着陛下去围猎,恐怕会生出什么意外啊。”   宁城才从卫臻那里得了一副字帖,据说是本朝书法大家所写,宁城看此人笔法风流,自成一派。爱极了这副字,一得空儿就拿笔临摹起来,碧桃说话的时候,宁城正写到一半,听到碧桃这么说,停下笔来,将脸转向了碧桃:“什么意外?”   碧桃没回答,只道:“公主,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好好在宫里调养身子,等您好了,多少围猎去不了的?”   宁城看碧桃这副模样,更觉得奇怪,碧桃一向对宁城言听计从,很少这样坚持己见,难道……   “碧桃,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宁城道。   碧桃有点慌:“公主……”   宁城沉下脸:“碧桃,你是我最信任的侍女,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宁城现在这副面貌虽然十分娇美,可他本质上到底不是原身那般柔弱的女子,这样子突然沉下脸来,不怒而威,一下就把碧桃震慑住了,碧桃一咬牙,对宁城说道:“公主,奴婢听说这次围猎刘妃娘娘也会去,上次她害的您坠树被陛下降了位份,以刘妃的性子,不知这次会对您做出什么事来呢,奴婢实在是担心您啊。”   刘妃?   宁城愣了一下,才明白碧桃所说的刘妃指的是前淑妃刘月怜。宁城这些日子因伤一直待在落英殿没有出门,对宫中的情形倒不是很清楚。   皇家围猎,能够陪同卫臻前去的妃子只有那么几位,每一位在后宫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刘月怜虽然才被降了位份,不再是四妃之一的淑妃,但是只要有刘太后在的一天,她就有机会重新坐上淑妃这个位子。   之前刘月怜让宁城为她折花,宁城坠树,刘太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去深究坠树这件事是宁城故意所为,还是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作为一个卫臻的生母,刘太后很清楚的知道宁城公主在自己儿子心目中的分量,无论真相如何,挑起事情的是刘月怜,这份罪责是逃脱不了的。   刘太后先是派了心腹王嬷嬷去提点刘月怜,让她别跟皇帝对着干,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宫里。等过些时候,刘太后再去向卫臻求求情,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之后,刘太后又亲自从私库里挑了一些珍药送去落英殿,宁城吃了这些珍药,伤势果真好的比之前快些,卫臻的怒气也得到了一点安抚。   这一次借着皇家围猎的机会,刘太后在卫臻面前为刘月怜说尽了好话,又搬出母子情分,卫臻虽然不喜刘月怜,但是看在刘太后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答应带上刘月怜,只是卫臻也向刘太后挑明若是刘月怜再无端生事,就要罚她去佛堂思过了。   刘太后满口答应,刘月怜得知自己能和卫臻一起去皇家围猎场,自然是欣喜万分,在众妃面前腰杆子也直了起来。   碧桃从别的宫女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为宁城担心,又顾及到宁城的伤势,便想着着是不是该劝劝公主打消去围猎场的念头呢。   “刘妃上次受了教训,想必这次也不敢这么做了,碧桃你多虑了。”宁城听碧桃说完,明白了她所担心的事情,不过在宁城看来这也没什么,宁城上次是想帮苏静欢一把,但是苏静欢并不领情,宁城陷入两难境地,最后落得个坠树的结局。   这一次,宁城对刘月怜有了防范,不会再那么轻易地着了她的道了。   碧桃看宁城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意思,暗暗着急:“公主!奴婢觉得这事儿还是不妥,您再多思量思量吧。”   宁城虽然心意已决,是不会因为碧桃的一两句话而改变的,不过碧桃能有这份为他着想的心,这一点着实让宁城十分受用。   “我既然答应陛下和他同去,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宁城对碧桃说道,碧桃听了宁城的回答,心下微凉。宁城看她这副模样,宽慰道:“至于刘妃,小心地避开她也就是了,难道她还敢在陛下面前生事吗?碧桃,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别再担心了。”   “公主!奴婢……”碧桃还想再说些什么。   “好了,你无需多言了。”宁城很快就打断了她,不再让碧桃说下去。   碧桃没有法子,转而求着宁城带她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宁城没作思量便同意了。   皇家围猎,碧桃是必然要跟着宁城去的,那么现在只剩下丽水和丽香了,宁城只能再带一个。   丽香天真单纯,却口无遮拦,宁城这次前去不单单是为了伴卫臻左右,更重要的是宁城要赴云歌之约,此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要是不小心被丽香看见了,在卫臻面前说漏了嘴,这个结果不会是宁城想要看到的。   丽水嘴巴紧,可宁城知道她是内应,对丽水始终不放心。不过丽水是云歌的人,云歌把丽水放在宁城身边,丽水对宁城将和云歌见面这件事想必也是知道的,宁城倒不用担心到时候要怎么支开丽水了。   这样两相比较之下,宁城最后还是决定带上丽水,让丽香守在落英殿。   晚上,宁城将丽香和丽水并碧桃三人都叫到了跟前,告知了三人此事。   丽香听完宁城的决定,小脸马上就垮下来了:“公主,为什么不带丽香去啊,丽香还没跟着公主去过围猎场呢,一定很好玩,公主,公主,带丽香去嘛。”   “丽香,别胡闹了。”碧桃拉住丽香,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要嘛,碧桃姐姐,丽香想去啊。”丽香撒娇道。   宁城倒是没有理会丽香,而是转过脸,将决定的权利交给了丽水:“丽水,你愿意跟着我去吗?”   丽香胡搅蛮缠起来,宁城也招架不住,这个时候也只好将选择权交给丽水,以丽水的立场,是怎么也不会拒绝宁城的,毕竟丽水的任务就是监视自己不是吗?   丽香看宁城问丽水,眼珠子一转,对丽水道:“丽水姐姐,你跟公主说你不去了,让丽香去好不好嘛。”   碧桃眉头紧皱,喊道:“丽香!你是不是又想顶盘子了!”   丽香这下不敢说话了,宁城看她一副惶惶然的模样不禁好笑,这丫头也算是吃够了顶盘子的苦了。   丽水本来是站在碧桃身边的,垂着头,十分沉稳的模样,听到宁城问她,丽水才抬起头来。丽香一脸期待的看着丽水,十分希望丽水能够婉拒宁城的要求。   只是,丽水却并没有做出丽香想象中的回答,而是恭敬的对宁城说:“奴婢想一同前去伺候公主。”   “丽水姐姐……”丽香大失所望。   宁城听到丽水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那好,你便和我同去吧。”   “是,公主。”   宁城交待完了去围猎场的事情,摆摆手让三人退下了。   刚出殿门,丽香就一脸失望的看着丽水:“丽水姐姐,丽香也想去的啊,你干嘛不跟公主说你不去了啊。”   丽水还没说话,碧桃就往丽香额头敲了一下:“你啊,怎么还说这事儿,公主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吗,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公主的话是一句也听不去了是不是?”   “丽香没有嘛。”丽水委屈的摸摸自己的额头:“丽香也是想跟着去伺候公主嘛。”   “我看你是想跟着去凑热闹吧。”碧桃毫不留情的拆穿丽香。   丽香瘪瘪嘴,反驳道:“才不是呢!”接着,拉起丽水的手摇晃着:“我的好姐姐,就依了丽香这次吧,丽香会记着你的好的。”   丽香站在殿门拐角的地方,殿内的灯火在这里被隔断,丽香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丽水冷冷清清的声音从阴暗处传来:“丽香,姐姐这次不能依着你了,你别生姐姐的气。”   丽水说完,也不待丽香回答,自己转身回了房间,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丽水姐姐,这是怎么了啊。”丽香看着她的背影,呆呆的说。   自从上次宁城跟碧桃说,丽水是下毒案的参与者之一,纵然碧桃不愿意相信,不过心里到底是对丽水存了戒备之心,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她。不过令碧桃奇怪的是,丽水并没有什么动静。   而这次去皇家围猎场,碧桃心里是其实更想宁城带丽香去的,只是宁城已经做了决定,碧桃也不能反驳。   碧桃怀着心思,没有回答丽香的话,丽香看两个姐姐都奇奇怪怪的,也不再多问了,跟着碧桃回去休息了。   在宁城和几个侍女各怀心思的时候,围猎的那天来了。   第27章 围猎   皇家围猎的这一天,宁城带着碧桃丽水两个侍女,坐上宽大舒适的马车,随着队伍,一路向云城郊外的皇家猎场而去。   这时已经是五月初,正午时候的阳光显得有些火辣。   “公主,要不要用些桂圆茶润润喉。”碧桃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套精致的茶器,小声询问道。   宁城靠在软垫上,正读着一本传记,这传记语言生动,人物刻画栩栩如生,宁城看着看着便着了迷,听碧桃这么问的时候,只轻轻点点头,并未将目光从书上挪开。   碧桃见宁城点头,拿出小巧的茶杯,倒上一杯桂圆茶,送到了宁城手边,宁城就着碧桃的手喝了几口,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下来了。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碧桃道。   宁城漫不经心的道:“大概是到了吧。”   沉默的丽水突然道:“还是让奴婢下去看看吧。”   宁城听到丽水开口,抬眼看了她一下,只见丽水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从这个角度,宁城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那你便去吧。”宁城道。   “是,公主。”说着,丽水掀开车帘出去了。   丽水刚一出去,碧桃便对宁城道:“公主,您这次为何偏生带上丽水呢,您不是说她是内应吗。这样留她在身边不怕出事吗?”   碧桃这话一出,宁城就知道她现在是对丽水存了戒心了,在从小侍奉的主子和相处多年的姐妹之间,碧桃终究还是选择了从小侍奉的主子。   “留她在身边自己看着,总比放任她在暗处做些小动作来的好些吧。”宁城这么解释道。   碧桃听宁城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道:“公主说的是。”   “其实,这次我带丽水来为的却不仅仅是看住她。”宁城叹了一口气。   “公主的意思是……”碧桃不解。   宁城从袖间拿出一封信笺,信笺封面上绘着几朵浅色的桃花,正是那日绿蕊替云歌送来的信笺。   “这是?”碧桃脸上带着几分诧异。   宁城将信笺放到碧桃手中,碧桃接过来看了,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可就是这几句话看的碧桃有些胆战心惊!   “这是,这是……云公子的亲笔信,公主您不是早就和云公子断了联系了吗,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情急之下,碧桃也忘了尊卑。   “这封信,是云歌托人送进宫来的。”宁城皱着眉说:“信里的内容你也看了,这次围猎云歌想必是会出现的。”   ”可是云公子不是在明国吗,怎么会到大雍来?难道是为了公主您?可如今公主已是陛下的妃子,与云公子之间再无可能了。云公子冒这么大的险却是为何呢?莫非云公子……”   “纵然现在我不是陛下的妃子,也不会再和云歌有什么瓜葛。”宁城打断碧桃的话,语气十分坚定的道。   一个处心积虑接近原身,却又轻易地抛弃谋害原身的男人,以宁城的性子不去报复他就算是手下留情了,更别提和他有什么牵扯了。   “可是这信笺?公主您这次这样坚持和陛下同来围猎场,难道不是存了和云公子见面的心思吗?”碧桃突然记起前些日子她苦心规劝公主为了身体着想勿来围猎场,却被一口回绝的事情来。   碧桃将信笺一事和这事联系起来,难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宁城没有否认,而是说道:“和云歌见面确实是我有心为之,不过却不是像信笺中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碧桃,我和云歌的关系,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公主……”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宁城一脸正色:“碧桃,我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要好好的听好了。”   碧桃虽然内心十分不赞同宁城和云歌见面,不过宁城到底是主子,碧桃身为奴婢,劝不动的时候,只有尽力地为宁城遮掩了。   “是,奴婢听公主的吩咐。”   “很好。”宁城点头:“围猎三日,这三日里云歌定会遣人过来与我联系,你到了营地,记着多注意身边的人,指不定哪个就是云歌的人。若见到了可疑之人,别轻举妄动,先来通报于我,明白了吗?”   “奴婢记下了。”   “此外,等云歌亲自前来,碧桃你切记做好防范,别让任何人靠近我们。”宁城顿了顿,轻声道:“尤其是陛下。”   “奴婢一定不负公主所托。”   “至于丽水,碧桃你也无需避着她,必要的时候用用她也无妨,以她的立场这个时候是不会拖我们的后腿的。“宁城又道。   碧桃虽然不懂宁城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头依了宁城的吩咐。   宁城交待完碧桃一系列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再看传记了,他将目光落在云歌的信笺上,这封信笺说是一块烫手山芋也不为过,若是叫别人看到了,宁城必会被按上个不贞不洁的罪名,到时候恐怕连卫臻也会对宁城失望的吧。   可是,云歌是他中蛊一事的关键人物之一,宁城之前对如何找到种下摄心蛊的那对男女毫无头绪,云歌派绿蕊过来传信,让宁城找到了一点线索,现在云歌又主动的找上宁城,这让渴望解蛊的宁城无法拒绝。   纵然是冒着被卫臻发现的风险,宁城也要试上一试。   “公主,围猎的地方到了,张元公公让我们收拾收拾准备下去呢。”去了半刻钟的丽水回来了,将看到的情况悉数与宁城说了。   宁城颔首,不动声色的将信笺收回袖中,整整衣饰,准备下车了。   刚掀开车帘,宁城却看到卫臻面含微笑的站在马车前,卫臻看宁城弯着身子从马车里出来,向他伸出了手。   宁城没有半刻迟疑地,将手递到了卫臻手中,卫臻一用力,宁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这一路,有没有什么不适?身子不舒服的话,朕便宣叶太医过来帮你瞧瞧”卫臻问。   宁城摇摇头:“有碧桃和丽水伺候着,并无什么不妥。”   “那便好,朕就怕你有个什么不适,既然无碍的话,待会陪朕一起去围场看看吧。”卫臻轻柔的道,看着宁城的目光尽是柔情:“这里的景色和宫中大有不同,不知你是不是会喜欢。”   刘月怜一下马车,就开始四处寻找卫臻的身影,当看到卫臻满目温柔的将宁城从马车上扶下来,心中不免气恼,不过她此刻还记得刘太后的叮嘱,只跺了跺脚,并没有上去去打扰两人。   “宁城遵旨。”   “你跟朕,也要这般生疏吗?”卫臻突然凑到宁城耳边小声说道:“宁城莫不是忘记了,朕是你的夫君了?”   宁城脸一红,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轻声的道:“陛下……”   卫臻嘴角微扬,携着宁城一起进了围场营地,营地里扎满了帐篷,卫臻的帐篷自然是居中的那一个,宁城则被安排在卫臻右侧的帐篷,两个帐篷直接的距离不过数十步而已。   碧桃和丽水进了帐篷将带来的一应用品摆放好了,又重新给床榻熏了香,然后才回到宁城身边伺候。   卫臻觉得带着两个侍女不方便,将碧桃和丽水打发走了,自己带了十余个护卫,让张元牵了一匹上好的白马,拉着宁城上了马,一众侍卫为了保护两人的安全,也分骑了十几匹马儿,不紧不慢的跟在卫臻后面。   “陛下今日不是来围猎的吗?这样跟宁城出来恐怕不妥吧。”宁城坐在马上,身前是缰绳,身后靠着的则是卫臻的胸膛。   这样靠在一个男人胸膛上,是宁城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可是身后卫臻胸膛传来的暖意,让宁城觉得这种经历也不坏。   卫臻将宁城的腰搂的更紧了些,轻叹一声,略带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些大臣平日里养尊处优,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早就撑不住了,现在让他们来围猎,朕恐怕这群大臣会哭天喊地的求朕饶了他们。”   宁城微侧过身子,奇怪的道:“大雍,不是以武治国的吗?不过是坐两个时辰的马车,大臣们怎么会受不住,陛下莫不是为了宁城安心,才这般说的吧。”   宁城早在碧桃口中得知,正是因为卫臻推行以武治国,大兴武治,才能在六年之中,迅速强大起来,战胜明国。   这样的一个国家,大臣们的身体会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吗?   卫臻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没说话,就在宁城以为卫臻不会回答的时候,卫臻突然道:“宁城,你把这些想的太简单了。”   说完这句,卫臻却不再说话,两人骑着马,漫步在营地四周,卫臻原本是准备带宁城过来瞧瞧景致,只是刚刚的一番对话,似乎让卫臻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致,过了半刻钟,卫臻提出要送宁城回去。   回到帐篷,卫臻吩咐碧桃和丽水好好照顾宁城,之后便带着张元离开了。   卫臻这一走,让宁城不免多想,是不是他触到了卫臻的逆鳞。   但大雍以武治国众所周知,卫臻为何是那样的反应呢?   宁城虽然能够揣测到别人的心思,可是卫臻却和别人不一样,卫臻乃宁城心系之人,在遇到卫臻的事情的时候,宁城并不能像以往那样冷静,难免胡思乱想。   晚间,卫臻也没有过来看宁城,宁城坐在帐篷里发呆,心脏微微发苦,后来随行的成妃过来陪宁城说了一会子话。   宁城心不在焉的和成妃说这话,渐渐地有了困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才是辰时,宁城在碧桃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用过早膳,过了一会儿,张元便过来请宁城前去围场。   皇家围猎,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第28章 苏柳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苏家也曾大富过,只是后人不争气,以为靠着家族便能一辈子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一代一代的败光了前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和声望。   到了苏清贤这一代,苏家已经没落的差不多了,只是苏父好面子,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变卖家中仅有的几幅名贵字画。   苏清贤从一出生,就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日子,好在苏母贤惠,靠着帮别人绣枕面衣物获得的银钱也能维持生计。苏清贤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苏母房里的灯都是一夜未熄,为的也不过是早点能将绣品做出来换点银钱买米吧。   而父亲那时,恐怕还在酒馆里赊着账喝酒,一边吹嘘着往日奢华的生活,一边感叹着现实的不公。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总归是能过下去的。苏清贤想,等他再长大一点,码头的老板能让他去做工的时候,他一定可以凭自己这双手给苏母好的生活。   只是,苏清贤没有想到的是变故会来的这么快,因为常年在昏暗的灯光下做绣品,苏母看起人渐渐的模糊起来,加上苏父酗酒越来越厉害,之前做的绣品换来的银钱已经不够还债,苏母只能开始绣更多的东西,终于有一天支撑不住倒下了。   “你娘这双眼若是再不治疗,恐怕今后就看不见了。”请来的老大夫诊过脉之后,出了门对苏清贤道。   苏父此时并不在家,而妹妹清欢正在自己房里睡觉,对苏母的情况是不闻不问。   “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我娘的眼睛,她,她不能看不见啊。”苏清贤听了老大夫的话,立马跪下,拽着老大夫的衣袖说道。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呢?”老大夫连忙伸手来扶苏清贤:“你娘是因为晚上做多了针线活才伤了眼睛,只要喝上几服药,别再这样拼命的做针线活了,日子久了会恢复的。”   “那,那大夫您快开药吧。”   “不过……”老大夫踌躇着,苏家的情况在闽南基本没人是不知道的,老大夫想到苏清贤的家境,再想到接下来所说的昂贵药材,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不过什么?”苏清贤追问道。   “这药要五两银子一副,得连续吃六副。大夫我在药堂干了这么多年,还有几分薄面,药堂能让价到四两一副。”说到这里,老大夫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小小的苏清贤身上:“孩子,你拿得出这么多银钱吗?”   苏清贤听完老大夫说的,浑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别说二十四两,苏家连二十四文都没有。   老大夫看苏清贤不说话,也只能摇摇头走开了,他虽然同情苏家小子,可这二十四两也不是他一个药堂大夫能拿出来的。   即使十余年后,苏清贤这个名字在大雍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万人敬仰。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面对母亲即将失明的打击,只能红着眼眶却无能为力。   不,不,苏清贤突然想到藏在苏父房里的那几幅字画,他曾不止一次的听到苏父跟别人吹嘘这些字画,只不过那些人看苏父穿的破破烂烂,喝杯酒还得赊账,因此并不相信他。   可是,苏清贤知道,家里确实是有这么几幅画的。若这些画真的像苏父所说的那样,那娘亲的眼睛……   苏清贤感觉身子又暖过来了,急忙跑到苏父房里去翻字画,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在床底下的暗格里找到了那几幅字画。   苏清贤抱着画,一路跑到了闽南城中心的当铺。   “老,老板,请您看看我的这些字画!”苏清贤将画一股脑儿的放在柜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靠在柜台上的掌柜懒洋洋的,看是个□□岁的孩子,也不想搭理:“一边儿去,一边儿去,我们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老板,我这画很值钱的,您就看看吧,我娘还等着用它还钱治病呢。”苏清贤恳求道。说着把画向前推了推。   掌柜本是一脸不耐烦,觉得这小孩儿就是来添乱的,可是苏清贤的动作却让他看到了其中的一幅画,那是一幅墨梅图,在梅花之上,趁淡墨未干之时,用浓墨渲染,使浓墨淡墨相互辉映,绘成整幅梅花图,更嫌雅致。   掌柜在当铺做了几十年,很容易就看出这幅画价值不菲,应该能值不少银子,不过拿着这画出来卖的是个孩子,掌柜的心思不免活络了起来。   或许他能以低价从这孩子手中买来这幅画……   这样想着,掌柜将苏清贤的画拿起来,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道:“你这画让我收了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掌柜的故意停在了这里。   “只不过什么!”苏清贤急急的问。   “只不过嘛,我只能出二两银子一副,你这有四幅画,也就是八两银子。”掌柜摸摸胡子,一脸不想要的样子道:“若是你嫌低了,那这笔买卖就作罢。只是不知道你娘还等不等得及呢。”   苏清贤现在十分为难,老大夫说六副药得二十四两,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银钱,苏清贤只能偷拿字画出来变卖,可是这当铺掌柜只愿意出二两银子一副,四副字画也才八两,离二十四两还差得远呢。   苏清贤一咬牙:“二两太低了,四两,四两这几幅画就都归你了。”   掌柜摇摇头:“二两,就二两,多了一分也不收。”   掌柜就是看苏清贤急着用钱,才死咬着不肯松口。   苏清贤捏紧了拳头:“三两,掌柜的,三两吧,求求您了,我娘真的很需要这笔银子。”   “现在生意这么难做,我们当铺也不能做亏本买卖啊,二两已经是最高价了。”掌柜皮笑肉不笑的道,手里却紧紧地抓着字画。   苏清贤看看掌柜手上的字画,他知道这字画用二两银子是绝不可能拿得到手的,只是当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苏清贤就算再换一家,恐怕价格也不会高多少。   想着家中急需用药的娘亲,苏清贤有些绝望的道:“那就二两银子吧,麻烦掌柜的兑了现银给我,我急着去药堂抓药。”   “好嘞。”掌柜的此刻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脸,喜滋滋地去拿字据,准备让苏清贤签字画押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楼梯上,却走下来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   小娃娃蹭蹭蹭地抛下里,一路跌跌撞撞,跑到苏清贤身边,因为没注意看路,撞到了苏清贤身上,小娃娃才四岁的样子,这么一撞,就跌在了地上。   苏清贤看到小娃娃跌坐在地上,连忙伸出手,将小娃娃抱起来。   “你没事吧。哪里摔疼了吗?”苏清贤照顾惯了妹妹苏静欢,抱起小娃娃来也很顺手,更何况这小娃娃着实轻得很。   “哥哥你抱得我好难受啊。”小娃娃皱着眉头,苏清贤十分清瘦,身上穿的料子也粗糙,这样贴身抱着小娃娃,让小娃娃略有些不舒服。   “那我把你放下来吧。”苏清贤听小娃娃这么一说,就要松开他。   小娃娃却搂住苏清贤的脖子:“可是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啊,就这样抱着宝宝吧。”   苏清贤一边抱着小娃娃,一边等掌柜的拿字据回来。   掌柜还没回来,楼梯上追下来一位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莲生,莲生,是师兄错了,你别生气了,小心磕着。”   “师兄赔我的小木剑!”小娃娃看到年轻的道士,气鼓鼓的说。   “好好好,师兄等会就给你重新买一柄小木剑,现在随师兄上去吧,看完了账本待会还要回师门呢。”年轻修士哄道。   “不,我要和这个哥哥一起!”小娃娃记恨师兄弄坏了小木剑的事情,一时之间不想跟他回去。   年轻道士苦着脸:“师兄不是说待会再给你买一个嘛,莲生,跟师兄上去吧。”   “不要,不要,不要!”小娃娃拼命摇头。   掌柜拿了字据回来,却看到自家的少东家和少东家师门的小师弟都在柜台前,心中不免打起鼓来。   这少东家最不喜欢的就是当铺死命压价了,这要是让他发现了,恐怕没好果子吃啊,掌柜此刻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苏清贤因为着急用银子,一直在看掌柜有没有回来,掌柜刚一露头,就被苏清贤瞧见了。   苏清贤抱着小娃娃上前,问道:“现在能够签字画押了吗?”   掌柜心虚的道:“好了,你签了就拿了银子走吧。”   苏清贤因为要签字,必须放下小娃娃,小娃娃心里有点不高兴:“哥哥要签什么呀,莲生也想看。”   “小少爷!您还是跟着少东家上去吃点心果子吧。”掌柜看小娃娃抱住苏清贤的大腿,一副想爬上来的样子,心里紧张起来,生怕待会少东家就过来拿着字据读给这小少爷听了。   “不上去!要看哥哥写的东西!”小娃娃奶声奶气的道。   苏清贤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写好了字据,正要交给掌柜,小娃娃扯住他的裤脚:“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哥哥。”   看着小娃娃纯真的大眼睛,苏清贤柔声道:“这个你看不懂的。”   “莲生有师兄!”小娃娃不服气:“师兄念给莲生听!”   苏清贤急着给母亲治病,也没心思和小娃娃多做解释,将字据交给掌柜,准备拿了银子就去药堂。   小娃娃今日因为被师兄弄坏了心爱的小木剑,心情很是不高兴,这时又被苏清贤拒绝,小小的心灵收到了创伤,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吵着要看字据。   年轻的道士平日里极是疼宠这小师弟,看他要字据,就让掌柜拿了过来。   苏清贤带来的字画此时还在柜台上,年轻的道士看字据时,正好看到那几幅画,看副副是珍品,不免多看了苏清贤几眼。   没想到这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子家里还会有这种字画呢。   只是当年轻的道士看过字据,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道士怒道。   这几幅画少说也值百两,这掌柜却八两银子就收了过来,莫不是看这孩子小欺压于他?   年轻道士一向瞧不惯这种事,没想到这掌柜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做,当下变了脸色。   苏清贤看年轻道士突然发难,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小娃娃这时倒是很高兴,这个身上有好闻味道的哥哥现在不走了呢。   掌柜看事情败露,只能如实的告知了年轻道士情况,年轻道士明白了始末,好生的骂了掌柜一顿,又以三十两的价格买下了苏清贤的一副字画。   小娃娃的这一搅合让苏清贤筹到了给娘亲买药的钱,苏清贤十分感激,只是苏母的病不能耽搁,苏清贤不敢多留,拿了银钱就去了药堂。   小娃娃自然很失望,后来苏清贤想来感谢小娃娃的时候,小娃娃已经随年轻道士回了师门,在路上年轻道士给小娃娃重新买了小木剑,得到了新玩意儿的小娃娃也将好闻的哥哥抛在了脑后。   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多年之后,他们会在闽南再次相遇   第29章 临别   宁城到围猎场的时候,围猎场里已经坐满了大臣和诰命贵妇。   偌大的围猎场中央摆着擂台,擂台的正前方三十步处放着御案,卫臻此刻正坐在御案后。   宁城刚一进场,就有侍女过来为他带路,宁城在侍女的带领下,坐到了卫臻左首的位置,这个位置与右首的刘月怜正好是对着的,刘月怜见宁城来了,先是冷哼了一声,转而笑着对卫臻道:“陛下,德妃娘娘虽然身份尊贵,但今个儿是围猎的大日子,陛下您都早早的来了,德妃这么姗姗来迟,恐怕不妥吧。”   其实宁城来的也并不算晚,只能说刚刚好罢了,不过卫臻和一众大臣却早早的便到了,宁城是最后一个到的,在场的诰命贵妇以宁城为首,宁城理当作为表率,绝不该是最后一个到的,这样看来确实不妥。   只是一般人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怎么说宁城现在也是宠妃,谁吃饱了没事儿干去和宁城过不去呢。可刘月怜是谁,刘太后的亲侄女,在后宫里横着走的人,和宁城最不对头,这抓住了宁城的错处,怎么会轻易地放过?   宁城因为昨日卫臻的突然离去心中略为不安,这时刘月怜突然发难将矛头指向宁城,宁城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成妃见这种情况,心中不免着急,她的位置在宁城旁边,此时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宁城的衣摆:“德妃娘娘……”   宁城没有回应,将目光落在卫臻身上。   卫臻手里拿着茶杯,听刘月怜开口,缓缓放下茶杯,也没有看宁城,低沉的声音从上位传来:“刘妃。”   “怜儿在。”刘月怜低下头,声音虽然恭敬,却压抑不住带着几分惊喜,期待着卫臻在众人面前训斥宁城的失礼。   “你为何总是要与德妃过不去呢。”卫臻的声音不大,只有坐在高台上的几人能够听到,高台下的众臣与诰命贵妇们只能看到皇帝正和得宠的德妃,以及同行的刘妃说着话,却无法得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在他们看来,陛下与这几位妃子似乎相谈甚欢呢。   而事实上,刘月怜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但她还是勉强笑着对卫臻道:“陛下这是何意?怜儿只是,只是觉得德妃娘娘的行为不符礼法罢了,并不是有意针对德妃娘娘,陛下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怜儿了。”   卫臻轻声道:“若朕说德妃姗姗来迟,朕不想追究呢。”   刘月怜这下脸上血色顿失:“德妃娘娘身居四妃之首,这次围猎之行理应作后宫的表率,可德妃倦怠,姗姗来迟,让陛下在此枯等,显然是不把这事放在心上,陛下您平时宠着她就算了,现在还如此袒护她,难道真的不顾礼法了吗?”   “刘妃娘娘这话说的就太过了些,德妃娘娘虽然比陛下来得迟了些,但却没误了时辰,陛下不追究也无伤大雅,哪里扯得上不顾礼法呢。”成妃柔柔开口,为宁城推脱道。   “成妃你居然……”刘月怜气急,刷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发髻上的金钗因为她过大的动作猛烈地颤抖起来。   “刘妃娘娘还是坐下罢,底下的大臣都看着呢,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呢。”成妃依旧是那副轻柔的语气。   高台下的大臣和诰命贵妇如成妃所说的那样正往刘月怜这个方向看过来,那些带着好奇和试探的目光,让她不甘的坐了回去。   “陛下!当真要偏袒德妃到底?”   卫臻轻轻地看了刘月怜一眼,不带一丝感情的波动:“德妃无甚过错,朕从何追究?”   “好,既然陛下一心袒护德妃,怜儿是再怎么劝谏也没有用了。”刘月怜幽幽道:“不过,怜儿绝不会看着德妃就这么乱了礼法,此事回宫之后怜儿定当禀告太后,让太后做个决断。”   “刘妃这是要拿太后来压朕了?”   宁城离卫臻很近,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到卫臻在听到刘月怜搬出太后的时候,暗暗握紧了拳头。   “怜儿不敢,只是陛下您实在是有失偏颇罢了。”刘月怜哀怨的道:“怜儿也是没有办法,才想着要太后来主持公道。”   卫臻这时反而轻轻地笑了,但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有失偏颇?刘妃,朕记得早年你随行围猎场,到场的时间似乎比德妃更晚,甚至有一年连面都不曾露过,那么朕是不是该治你一个罔顾礼法的罪名?“   “怜儿那是……那是身体不适,跟太后禀告了过得,望陛下明鉴。”刘月怜有些心慌的说:“这和德妃的情况不一样!”   “哦?那么现在朕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德妃晚来也是朕亲口允了的!”卫臻眼底神情莫测,却带着不可错认的厉色:“还是说,刘妃你眼里只有太后,没有朕这个皇帝?”   “怜儿……”   “好了,你也不必再说了,等围猎结束后,自己回宫思过去吧。”卫臻轻飘飘的下了命令,刘月怜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卫臻神色之厉,令人生畏,让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一次,刘太后的算盘又落空了,她原指望着侄女能够借着上次的教训,对卫臻温柔小意些,谁知道刘月怜看到宁城,仅仅压抑了一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生事,结果又触到卫臻的逆鳞,落得个思过的下场。   刘太后放纵了刘月怜这么多年,这性子早就养成了,纵然能安分得了一时,哪能安分得了一世?   卫臻刚刚下了命令,张元从高台的另一边上来,走到卫臻身边,弯身低语道:“陛下,时辰到了,请您上去击鼓宣布围猎开始吧。”   卫臻点头起身,步伐沉稳地向高台走去,走到一半,卫臻突然停住了脚步。   “陛下?”跟在一旁的张元奇怪的询问道。   卫臻转身,向宁城伸出手:“宁城,过来朕身边。”   刘月怜向宁城发难,卫臻虽然是站在宁城这边的,可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却不曾落在宁城身上,这让宁城心中微微苦涩。   可是没想到的是,卫臻这个时候却向他伸出手来……   你……   宁城看着卫臻心里有着很多疑问,可是卫臻看着他的目光那样温柔,让宁城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能站起身来,将手递给卫臻。   卫臻牵着宁城的手,两人一起上了擂台,擂台中央摆着大鼓,张元屈身奉上鼓槌,卫臻示意宁城和他一起握住鼓槌,随着张元的一声高喝,宁城随着卫臻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大鼓。   鼓声结束,卫臻站在擂台中央,宣布围猎正式开始,这时已经有专人牵着马匹进了围猎场,卫臻今天来的时候穿的便是骑装,当马被牵过来的时候,卫臻一个翻身,动作利落的上了马。   宁城站在马前,抬头看着卫臻。   卫臻扯动缰绳,让马离宁城更近些:“今日是去外围打猎,林中野兽频出,带着你多有不便,还是留在帐篷里休息吧,若是闷了,让成妃陪着你骑马四处看看,只是别跑的太远,身边也不可少了侍卫保护。”   “陛下您什么时候回来?宁城有几句话想和陛下说。”   卫臻愣了一下,没想到宁城会这么问。卫臻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宁城,宁城这时也抬着头,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卫臻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个个貌美如花,可是无论是谁,都及不上眼前之人的一分一毫。   卫臻年幼时出使明国,于宫道上结识明国长公主宁城,自从情根深种,一念九年,可是事实上卫臻对宁城公主的了解也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罢了。   不过当宁城入宫,这个影子一点点地具体了起来,卫臻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爱着眼前的这个人的,他想好好地守护着这个人。   只是,卫臻突然想起了昨日与宁城的对话。   “陛下今日不是来围猎的吗?这样跟宁城出来恐怕不妥吧。”   “这些大臣平日里养尊处优,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早就撑不住了,现在让他们来围猎,朕恐怕这群大臣会哭天喊地的求朕饶了他们。”   “大雍,不是以武治国的吗?不过是坐两个时辰的马车,大臣们怎么会受不住,陛下莫不是为了宁城安心,才这般说的吧。”   “宁城,你把这些想的太简单了。”   大雍是以武治国不错,可是除了少数的武将,大多数文臣对卫臻推行的这种政策是很不满的,就连每年一次的围猎,这些大臣还要明里暗里地给卫臻使绊子。   卫臻表面上说是这些大臣养尊处优,受不了车马颠簸,实际上是这群大臣在向卫臻表达自己的不满罢了。   宁城那么一问,让卫臻觉得自己被拆穿了,卫臻一直希望他在宁城面前的形象是一个强大的帝王,而不是需要受臣子挟制的皇帝。   说到底还是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不过,卫臻因为自尊心作祟稍稍冷落了宁城,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宁城这时候的示好,让卫臻心中不免柔软一片。   “朕会尽早赶回来的,宁城,等着朕。”卫臻这么承诺道。   “那宁城就在这里等着陛下。”   第30章 纸条      卫臻带着一众大臣去外围狩猎,宁城和成妃以及诰命贵妇们留守在营地。这些诰命贵妇难得出门透透气,又有意和宁城打好关系,于是在镇国公夫人的撺掇下,众诰命贵妇开始劝说宁城一起骑马到内围游玩。   宁城不擅长和女眷打交道,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应了。宁城早上来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绣了蝴蝶花的长裙,不是很方便骑马,于是在成妃的提议下,先回了帐篷换骑装。   “公主,您刚能下床没多久,这三番两次的骑马,奴婢有些不放心。”帐篷里,碧桃不情不愿地将准备好的骑装从行李中拿出来,一边给宁城褪去身上的长裙,一边担心的说。   “有专人在旁边伺候着,还有陛下派来的侍卫看着,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宁城伸直双手,碧桃开始替他系上腰带。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公主还是要小心一点为上,终究是千金玉体马虎不得。”碧桃不忘叮嘱道。   宁城放下手臂,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就不必再念念叨叨啦。”   正当宁城和碧桃说话的时候,成妃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宁城看她穿了一身翠绿色的骑装,系着一条薄荷绿的腰带,衬托的腰身十分纤细。   可是宁城瞧着成妃,却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劲儿。   “碧桃见过成妃娘娘。”碧桃看成妃来了,连忙屈身行了个礼。   成妃挥手示意碧桃起来,然后转身坐到了贵妃榻上。   “德妃娘娘可准备好了?”成妃轻声询问道。   碧桃正在为宁城做最后的打点,听到成妃这么问,忙道:“成妃娘娘再等一会儿吧,碧桃马上就给公主整理好了。”   成妃点点头,端起丽水拿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开始等宁城装束好。   碧桃的动作很利索,不到半刻便弄好了宁城衣服上的配饰,宁城一开始穿过来的时候,还不习惯碧桃每日这么费心心思的为他梳妆打扮,不过时间久了,宁城也就慢慢地习惯了,只是他本身对这些精美的衣服首饰实在不感兴趣,平日里都是任由碧桃几个捣鼓的。   不过,原身姿容绝丽,纵然不靠修饰也是美艳不可方物,更何况碧桃在这上面花了大心思,因而每次宁城出现在众人面前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今天碧桃给宁城准备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骑装,袖口领口处绣了精致的蓝色桔梗花,盘扣则用了玛瑙,腰间是一条玉带,上面也雕刻着桔梗花,这么一件骑装,衬得宁城脸庞越发的清丽起来。   “德妃娘娘穿这一身衣服,婉墨再站在德妃娘娘一旁,两相对比之下,真真有如云泥之别。”成妃拉着宁城的手,仔仔细细地将他瞧了一遍,不免感叹道。   宁城对容貌什么的倒不是很在乎,原身这张脸和他前世的那张脸相差甚远,毕竟一个是女子的柔美脸孔,另一个是男子的俊美脸孔,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过若让宁城选择的话,宁城还是更喜欢前世的那张脸。   不过既然成妃这么说了,宁城也只能谦逊的道:“成妃谬赞了,时辰已经不早了,想必诰命夫人们已经等急了,成妃还是快随我出去吧。”   宁城说着就岔开了话头,看样子并不想多和成妃在容貌上多作讨论。   成妃也记起了此番前来的目的,起身离开贵妃榻,笑道:“德妃娘娘说的是,婉墨这就随德妃娘娘出去。”   宁城走在前面,成妃温婉的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帐篷。   用来给后妃及诰命贵妇们骑得马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些给女眷用的马匹被驯养了多时,性子温顺,在女眷骑马的时候,更有专人为她们牵马,诰命贵妇们养在深闺里,大多数都是不擅长骑马的,为了她们的安危着想,配置专人牵马是很有必要的。   宁城挑了一匹白马,跟昨日与卫臻同骑的那匹十分相像,宁城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挑了这匹白马。   宁城和几个诰命贵妇骑在马上,缰绳有马夫们牵着,后面跟着一众侍卫,就这么慢悠悠地游走在外围,那几个诰命贵妇拼命地想和宁城套近乎,可惜的是她们说的都是一些后院之事,宁城听着不大感兴趣。   更何况,宁城现在想着的都是晚上该如何跟卫臻开口……   他现在还对卫臻昨日突然离去的原因云里雾里,毫无头绪,又不便对外人说,宁城只能自己憋在心里。可宁城于感情上又是白纸一张,完全应付不来这种事情。   不过,宁城一向觉得坦诚是维持感情的基础,因而才下了决心晚上要和卫臻好好地谈一谈。   成妃一直在宁城身侧,她一早便看出来宁城兴致不高,只是碍于这些个诰命贵妇才勉强出来骑马游景的,因此想了想对为首的镇国公夫人道:“成王府在这附近有一处庄子,庄子的景致很是不错,本宫听家弟说了几次,一直想去游玩一番,只是久在深宫不便出行,如今正好有了机会,不知道各位夫人可愿陪着本宫前去瞧瞧呢?”   镇国公夫人笑道:“既然成妃娘娘有这个雅致,妾身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镇国公夫人看了一眼宁城:“不知道德妃娘娘是否会赏脸同去呢?”   成妃微微一笑:“德妃娘娘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这才刚刚恢复便受到各位夫人邀约,德妃娘娘觉着实在是盛情难却,因而应了各位夫人的约,不过现在德妃娘娘倦了,是时候回帐篷休息了。接下来就由本宫陪各位夫人四处赏景,各位夫人意下如何?”   说罢,成妃唤了几个侍卫过来,道:“那庄子就在这里的五里亭处,你且打听一下便知道了,你先带几个人前去打点一番,就说成妃娘娘带着各位诰命夫人过去赏景,让他们仔细打着点。”   侍卫领了命,叫上几个同僚骑上马飞快的离开了,一路向成妃所说的庄子而去。   成妃这时转过头对宁城道:“德妃娘娘您身子不适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婉墨呢。”   宁城点点头,道:“有劳成妃了。”   宁城喜欢卫臻,成妃是卫臻的妃子之一,按理说宁城不该和成妃走的这么近,可是成妃性子温婉,为人谦和,又那么善解人意,让宁城很难讨厌她。   现下又是成妃帮宁城解了围。   众位诰命贵妇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了声音,最后还是镇国公夫人出来道:“既然德妃娘娘倦了,自当回去好好歇着,妾身恭送德妃娘娘。”   成妃带着一众诰命贵妇去了成王府的庄子赏景,宁城则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营地,到了营地门口,马夫在白马侧边摆了一张小凳,供宁城下马,只是不知道为何宁城要下来的时候,白马突然扬起了前蹄,宁城一惊,下意识地抓住缰绳,马夫见到这种情况,连忙上前安抚住白马,宁城这才没被摔下马背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马夫见宁城安然无恙之后,立刻下跪在地请罪。   宁城惊魂未定,脸色苍白,不等宁城开口,一旁的侍卫就要把这马夫拖下去,让宠妃受惊这罪名可不小。   马夫拼尽全力挣开侍卫,向前抱住了宁城的腿,不停哀求道:“娘娘,娘娘,饶了奴才这次吧,奴才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实在是不能死啊,娘娘求求您可怜可怜奴才吧。”   宁城的腿被马夫紧紧抱着,侍卫见了大怒,上前一把扯开马夫:“大胆!竟敢冒犯娘娘,你这马夫死不足惜!”说着抽出剑来,就要结果了马夫。   “慢着!”宁城出声,制止了侍卫。   “娘娘?”侍卫一脸惊愕的停下:“这无知马夫冒犯了您,理应处死啊。娘娘您虽然宅心仁厚,也不该如此纵容这般刁蛮的奴才啊。”   “这马夫也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宁城打断侍卫的话,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为了骑马,宁城今日穿的乃是骑装,脚下配套的则是马靴,马靴只到宁城小腿处,为了舒适着想,马靴设计的并不是很紧,有着一指的缝隙。   宁城到底是主子,他既然开口了,侍卫也不好继续追究马夫,将马夫带下去训斥了一番,罚了银子就让他走了。   宁城回到帐篷,第一件事不是换下身上的骑装,而是弯下身子脱下马靴。   宁城将马靴倒着抖了抖,马靴里掉出一张纸条儿,正是刚刚马夫抱住他小腿,趁侍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进来的。   宁城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清秀熟悉,正是云歌所书。宁城很快看完了纸条,盯着那蝇头小字,心思沉重的唤来了碧桃。      第31章 故人   “碧桃,你去请文太医过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宁城吩咐道。   碧桃一听宁城说身体不舒服马上就急了:“公主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受了风,快让奴婢瞧瞧。”   宁城这个时候也没法和碧桃多说什么,道:“你快些去请文太医,这是不可耽搁,至于其他的,等你带回文太医再说吧,”   碧桃只得领命去了,很快带着文太医回来了。   文太医进了帐篷,身后跟着个小医官,小医官一直低着脑袋,宁城奇怪的看了小医官几眼:“这是?”   不待文太医回答,小医官自己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宁城极为熟悉的脸孔来。   宁城看到小医官的脸,脱口道:“绿蕊!”   绿蕊妖媚一笑:“正是奴婢。”   碧桃看着这小医官也觉得眼熟,听宁城叫出绿蕊这个名字,总算是记起来了她是谁了,当初在小莲安寺随侍在云歌身边的可不就是这个侍女吗?   如今她出现在这里,碧桃想起昨个儿宁城吩咐的事情,大概也猜出她此行的目的了。   宁城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云歌说你们有法子带我出去,到底是真是假?”   宁城原本以为云歌会在围场里和自己会面,因此吩咐碧桃做好准备,只是今日收到云歌的纸条,说是围场里人多眼杂,不方便交谈,想请宁城出去一叙。   宁城稍微做了一下考虑,便准备去赴云歌之约。   主要是因为这机会千载难逢,宁城平日里待在深宫,很少能够出去,而云歌到大雍后宫里来见宁城更是天方夜谭,这次围猎却是个绝佳的机会,让宁城能够和云歌相见,当然,宁城得先解决了这些卫臻派来保护他的侍卫们。   更何况当初绿蕊在云歌的指使下给宁城种下蛊毒,宁城阴差阳错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宁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云歌来说还是有利用的价值的,至少现在云歌不会有什么取他性命的想法。   至于宁城为何一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见云歌,甚至不惜欺骗卫臻,这其中的原因也很容易猜到。一是因为云歌是下蛊一事的主谋之一,宁城想要得到解药,云歌是关键人物。二是因为方莫在临行前将调动暗桩的信物交给了宁城,而当初绿蕊进宫带着的信物,正是明国在大雍的暗桩所持有的,否则宁城也不会轻易地见她,而绿蕊恰巧是云歌的人,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宁城想云歌的手已经伸到了明国的暗桩之中,这不得不让人忌惮。这三嘛,宁城也想看看云歌这次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要这样急切的与他见面。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云歌在大雍后宫里除了丽水这个内应之外,还有文太医这个帮手,真是无孔不入啊。   基于这两点原因,宁城是非去见云歌不可。   绿蕊听宁城这么说,先是一笑,又瞧向了碧桃:“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看公主和公主身边这位碧桃女官愿不愿意配合了。”   碧桃在一旁看着宁城和绿蕊说话,心里是暗暗着急,她虽然愿意听宁城的吩咐,帮他去见云歌,那也得在营地里,现在让她帮宁城偷偷出营地,这让碧桃有些为难。   “公主,这出营地去见云歌公子恐怕会有什么意外,奴婢觉得还是让云歌公子前来见您吧。”碧桃意有所指的说道,她担心云歌会做什么对宁城不利的事情。   绿蕊听碧桃这么一说,连忙道:“女官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家公子自当全力保护公主的安全,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可是……”碧桃还是不放心。   绿蕊将脸转向宁城,道:“公主,时机不等人,您还是快些做决定吧。”   宁城沉吟了半刻,对碧桃道:“就按绿蕊说的去做吧。”   绿蕊听到宁城的答案,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待会就委屈公主扮作叶太医的医官,和叶太医一起出去采药,原因嘛,就说公主您身体不适,急需这几味药材,和侍卫打交道的事情自然得落到碧桃女官的身上,至于奴婢我呢,就在营地假扮公主您,等您和公子见过面回到营地,奴婢再扮回医官随文太医出去,公主您看这样可好?”   这个主意虽然说不上多好,但却是可行的,宁城找不到反对的理由,点头同意了。   得到宁城的首肯,绿蕊马上脱下身上的小医官服饰和宁城对换,宁城换上衣服,让碧桃在前面领路,果不其然在出营地的时候,遭到了侍卫们的盘问。   “文太医这是要去哪里?”侍卫拦住文太医,问道。   文太医闻言,温声道:“德妃娘娘身体有恙,营地里缺了几位药材,我带小医官去采,望侍卫大人们行个方便。”   “缺药材?”侍卫狐疑的道:“为何不去药堂里采买?”   “这方圆二十里,哪里寻得到什么药堂?何况缺的这几味药材这周围都能寻得到,与其费这个功夫去药堂,不如就地取材来得轻松些。”文太医不慌不忙的说。   “这……”侍卫仍旧迟疑着。   “好了,好了。”碧桃站出来打断侍卫:“德妃娘娘身体不舒服急需用药,你再这么盘问,耽误了德妃娘娘的病情,这罪名可是你能担待得起的?识相的赶紧放文太医出去,到时候德妃娘娘身体好了,自有重赏。”   “可是……”   侍卫还想再说什么,碧桃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这是铁了心不让文太医采药医治德妃娘娘了?”   侍卫被碧桃恐吓住,无奈放行了。   出了营地,到了侍卫目不可及的角落,宁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文太医带宁城走了一段路,不久便有人赶着马车过来了。   “公主,请上车吧。”文太医招手让马车停下,然后亲手为宁城掀开了车帘,宁城坐进马车,马车一路颠颠簸簸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守在宅子外的小厮看马车过来,立刻打开了大门,宁城下了马车,和文太医一起进了宅子。   这宅子修建的很是精美,九曲回廊,小桥流水,其间假山怪石布置得错落有致,景致十分赏心悦目。   宁城和文太医穿过回廊,最后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   “公主,云歌公子正在里面等您,您一个人进去吧。”文太医在小院前止步,对宁城道。   宁城抬眼,目光落在小院上,心道:云歌就在里面啊。   思及此,宁城不再犹疑,上前推开院子的门,孤身一人去见云歌了。   小院里只有两间屋子,在院子中间则是一张棋桌,棋桌前坐了个青衣男子,因为是背对着宁城的,所以宁城并不能看到他的样子。   青衣男子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也没急着回头,而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多日不见,公主可还记得云歌这个人呢?”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和原身有过一段过去的云歌了。   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为什么要给原身种蛊毒呢?宁城心里有着太多的问题需要云歌解答了。   宁城站在云歌身后,压抑着心中的种种疑问,用一种很冷淡的口气回道:“我自然是记着你的,不过想必你早就把我抛在脑后了吧。”   云歌听宁城口气冷淡,微微的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在怪我。说到底还是我负了你。”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今日你邀我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宁城也不和云歌拐弯抹角,直接地问道。   云歌这时慢慢转过身来,宁城瞧见他的正脸,不得不承认云歌的这张脸生的实在是太好了,宁城没法用言语去描述这种俊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云歌的这张脸普通人见了一次,就绝不会再忘记。   也难怪原身这么姿容绝丽又身份尊贵的女子会倾心于云歌了。   “宁城你总是这般直来直去,一点也不像自小浸染在后宫中的女子。”云歌莞尔一笑,端的是俊美无双:“我此番费心周折要你前来,其实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   “不错。”云歌抚了抚自己的袖口,站起身来道:“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宁城。”   “若是我不应呢。”   云歌轻声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宁城只见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   “宁城,你既然已经来了,这件事就由不得你决定了。”云歌在宁城身侧停住,低下头在宁城耳边轻声说道。   宁城双眼蓦然睁大,因为云歌的话绷紧了身子,事情似乎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而云歌接下来的话,让宁城觉得情况更为不妙。   “不过是几碗血罢了,宁城你还是给得起的吧。”   第32章 软禁   “我的……血?”宁城喃喃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云歌往后一退,与宁城拉开了距离,微微侧过了身子,宁城只到云歌的肩膀,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只是云歌尖瘦的下巴,弧度很是美好,却带着一丝冷峻,让人有种此人甚是薄情的感觉,而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原身被云歌玩弄于鼓掌之中,白白丢了性命不说,宁城刚穿到原身身上却被云歌设计种了蛊毒,现在云歌又想从宁城身上取血。   这个男人对原身实在是薄情啊。   宁城的问题,云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保持了沉默。   “难道是因为玉露丸?”   宁城仔细地回想了能和云歌联系到一起的人,除了文太医便是绿蕊了,绿蕊曾经偷偷入宫给宁城送来云歌的书信,书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那瓶玉露丸似乎并不像绿蕊所说的那样,是云歌为了给宁城调养身子而配制出来的   其实宁城在拿到的第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云歌之前一心想杀了原身,却又费尽心思地给宁城从宫外带来一瓶玉露丸,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云歌的用心,于是宁城便小小的试探了绿蕊一下,正如宁城所预料的那样,玉露丸果真是有问题的。   云歌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找一个人取血,想必自己的血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才让云歌这么趋之如骛,宁城思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了那瓶玉露丸身上,毕竟绿蕊也说过,这玉露丸是宁城很久之前就开始服用了的。   不过,云歌既然要取宁城的血,在驿站的时候云歌又为何要毒杀宁城呢?这一点是宁城所琢磨不透的。   云歌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还带着一丝讥讽:“公主怎么会这么想,玉露丸可是您自己央着我带给您的呢,公主难道忘记了吗?”   云歌的反应让宁城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云歌竟然这么早就开始算计原身了……   “你的意思是这玉露丸没有问题?”宁城道。   云歌淡淡看了宁城一眼:“公主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宁城一咬牙,道:“这玉露丸难道不是催命药吗?”   云歌甩袖,突然就笑出了声音:“文太医曾跟我说,公主您和大雍的皇帝陛下是如胶似漆,恐怕早就忘记云歌这个人了,我原本还不信,不过现在公主您这样的质问我,这回我倒是信了。”   “你处心积虑的将我骗到这里,上来就说要取我的血,用心这般险恶,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宁城觉得云歌的话有些好笑,他真以为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以前那个宁城公主吗?   “原来在公主的眼中,云歌竟是个用心险恶的人呢。”云歌道:“公主以前,可不是这般看云歌的啊。”   “今时不同往日了。”   “公主果真变了。”云歌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惋惜:“云歌一早就说过,不会伤了公主的性命,为何公主就是不信呢?”   “你的一举一动和你所说的话,相差甚远,我自然不信。”宁城道。   “看公主的样子,是铁定了心不信云歌了。”云歌道:“就算云歌说的再多,在公主眼里也不过是欺骗人的手段,那云歌也没有办法,只能请公主下去好好休息了。”   说着,云歌拍了怕掌心,接着院门被打开,文太医出现在门后。   “你带公主下去休息吧,记着吩咐厨房做些补血的药膳送到公主房里。”云歌对文太医道:“这段时间里万不可怠慢了公主。”   云歌这话,似乎短时间里是不打算放宁城回去了。   “你这是要软禁我?”宁城冷笑道。   “公主言重了。”云歌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劳烦公主在此地小住两日,等取完了血,我自然会送公主回去。”   “你要的不过是几碗血,我现在就能放给你!只是云歌你真的会放我回去吗?还是说你之前所说的都是一句空话?”宁城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云歌沉默了半响才道:“公主尽管放心,我不会食言的,现下公主还是随文太医去客房休息吧。”   宁城也知道此刻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云歌不放行,他一个人也没法回到营地,怪只怪他太大意,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文太医弯了身子,恭敬地道:“公主,随我来吧。”   说着,先出了院子,宁城最后看了云歌一眼,云歌负手而立,回看着宁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改变主意的迹象,宁城只得跟着文太医出去了。   “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正直谦虚的文太医,竟然也是云歌的人,这真叫人大吃一惊。”来的路上宁城坐在马车里,而文太医和车夫坐在马车外,宁城不可能为了和文太医说话而坐到车外,因而两人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交谈。   现在宁城必须得留在这宅子里,此刻带路的只有文太医一人,宁城想从文太医口中问出一些事情,便先开口了。   “看公主的意思,似乎云歌公子在您身边安插了不止下官一个人啊。”文太医回道,他好像一点也听不出宁城口中的嘲讽,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在乎。   “你也是云歌的人,难道会不知道?”   “下官平日里只在太医院里拾掇拾掇药材,和云歌公子之间也是单线联系,公主所指的旁人,下官确实是不知道的。”文太医淡淡的说。   “是吗?”宁城却是不相信他这套说词的。   “下官怎么敢欺骗公主?”文太医言语十分恭敬的样子,只是这恭敬是真是假也只有文太医本人知道了。   “我看你们倒是没什么不敢的。”   “下官惶恐。”   文太医油盐不进,一直和宁城绕圈子,实在是难搞的很。   回想起来,宁城遇到的人之中,似乎只有丽香这丫头是最好糊弄的,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如何了。   一路上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客房,文太医将宁城送到客房里,叫来了几个丫鬟,交待她们仔细地伺候着宁城,宁城听文太医说话的样子,再看那几个只会点头却不应答的丫鬟,感觉到一丝怪异。   文太医也看到了宁城一脸疑惑的样子,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指着丫鬟们解释道:“这些丫鬟都是哑女,虽然不能说话,手脚却很勤快,公主尽管吩咐她们去做事。”   宁城这下也明白了云歌这样安排的意图了,果然是不给他逃跑的机会啊,连派来伺候他的丫鬟都是哑女,宁城是没办法从哑女口中问出什么的。   “时辰也不早了,公主早些休息吧,晚间下官会过来取血,公主午间还是多用些补血的药膳吧。”文太医说完,也不管宁城是何反应,就这么走了。   文太医安排好了宁城,并没有回道云歌所在的院子,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前行,不到半刻,文太医到了一座假山处。   这里十分偏僻,一般人不会轻易到这边来,也正是如此文太医才会和人约在了这里。   “文熙!”   很快,赴约的人来了,一见到文太医便忍不住先叫了他的名字。   “成妃娘娘,不,婉墨,你来了。”多年的习惯让文太医见到眼前的女子时,脱口而出的是她的位份,而不是她的闺名。   “嗯,那些诰命夫人被我留在前院赏花了,我故意从马上假摔了下来,这才脱身。”成妃柔声道,看着文太医的眼神中透露出少女的羞涩。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文太医。   “难为你了。”文太医立刻着急的将成妃全身都查看了一遍,看她雪白的小腿上多了几道伤痕,心疼的说。   “只要能和你独处,这些都不算什么。”成妃摇摇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小腿处的疼痛。   “天意弄人,若不是当初我娘突然离世,我扶棺回乡,错过向成王提亲的时机,你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做了太子良娣,那我们也不用忍受这种相思的折磨了。”文太医悔恨的道,天知道当他听到成王府的郡主被聘为太子良娣的时候,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都是命。”成妃轻声说:“只怪我们有缘无分。”   “婉墨!”文太医紧紧抓住成妃的肩膀:“我不信我们有缘无分,云歌公子说他可以带我们去明国,到了那里你就可以做我光明正大的娘子了,你愿不愿意抛下一切跟我离开?”   文太医目光炽烈,成妃在他的目光下险些就要答应了,可是……她如今一身罪孽,让她抛下一切和文太医去明国,成妃做不到。   成妃不敢直视文太医,偏过脸:“不行,文熙,我不能。”   “为什么!?”文太医一脸受伤:“难道你放不下陛下吗?”   “不是因为陛下。”成妃反驳道,她很想告诉文太医她的苦衷,可是却害怕文太医知道真相后会觉得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成妃只要想到文太医会冷漠的看着她,就不敢说出来了。      第33章 第 3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试讲,明后天有事,周四继续更 --   “既然不是放不下陛下,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呢?”文太医不解:“还是说婉墨你担心成王成王妃?”   文太医想到成妃可能是因为怕连累到成王府,连忙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制造一场意外,让你假死脱身,不会连累到成王府的!”   “不,文熙,我还是不能和你走。成妃仍旧没有松口。”   “为什么?”文太医激动地问:“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就不能带你走了!婉墨,你难道不想做我得娘子吗?”   “文熙,我很想成为你的娘子,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成妃双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如今已经是平坦一片,这让成妃眼眶又红了一些:“你别逼我,文熙。”   “好,我不逼你,我多给你一些时间考虑。”文太医道:“两天,两天之后,你再给我答案。”   文太医希望两天之后,成妃会改变主意跟他去明国,而成妃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文太医注定要失望。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之间都没再说话。   成妃在来假山和文太医之前,守着宅子的柳嬷嬷曾来禀告,说表少爷好像带了个女人进了后院,柳嬷嬷最是重规矩不过,见文太医做出这种不符合世家公子作风的事情来,心里是暗暗着急,虽然她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不过保不住其他人也瞧见了,这要是传出去,对表少爷的名声多不好啊。恰巧这时候门房来报,说是成妃娘娘来了,柳嬷嬷便偷偷地将此事告诉了成妃,希望成妃能派人去提点文太医一下。   当然,柳嬷嬷是没有让成妃亲自去提点文太医的意思的,成妃现在毕竟是后妃,哪能轻易地见个男子,而常年守着这座宅子,很少出去的柳嬷嬷不知道的是,表少爷早就入宫做了太医了。   成妃听了这个消息,咬着下唇问道:“方才,柳嬷嬷说你送了一个年轻少女进来,就安置在后院,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文太医一愣,随即回道:“你看到了?”   “没有,是下人过来说的。文熙,你……”成妃还想再说些什么   文太医却打断了成妃:“是哪个下人?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看到了吗?婉墨。”   “我不知道。”成妃摇摇头:“可是文熙,你这样把一个女人弄到后院究竟是什么意思?”   “婉墨!”文太医道:“你难道在怀疑我吗?把这个女人弄到后院这件事我做的是欠考虑了一些,但是我也是受人所托,收留她几日,何况待会儿我就要与你一同回营地了,难道还能对她做什么吗?你要是真的不放心的话,你大可自己去看看。”   说完这句,文太医略有些紧张的看着成妃。   ”我自然是信你的。“成妃忙道:”只是怕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罢了。”   所幸成妃并没有真的想去后院一探究竟,否则她发现这个被安置在后院的女人是宁城公主,后果将不堪设想。   文太医送宁城去后院的时候,故意挑着僻静的小路绕过去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柳嬷嬷看到了,这并不算一个好消息,文太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和云歌商量一下这事情。   “时辰也不早了,你腿上还有伤,还是先回营地吧。”文太医想先支开成妃:“晚间我再去给你看看。”   成妃点点头:“也好,我出来这么久,恐怕那些诰命夫人们也等急了。”   为了避人耳目,成妃先离开了假山,文太医过了半刻才出去,文太医一出去,便一刻也没耽搁的去了云歌的小院。   云歌这时正挽了袖子,弯着身子从井中打了半桶水,看到文太医来了,云歌放下手里的水桶,道:“事情可办妥了?”   云歌是个贵公子,按理说打水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亲自来做,不过,只要是那个人要用的东西,云歌是从不会假借于其他人之手的,文太医见到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而也不觉得奇怪。   “事情恐怕有变。”文太医皱着眉头道。   “这话从何说起?”云歌问。   “后院住进了一个女人的事情泄露出去了,虽然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住在里面的是宁城公主,不过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要是真的有人按捺不住到了后院,情况恐怕不妙。”文太医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云歌听了,却并不惊慌:“这宅子如今由你做主,难道还制不住几个下人?再退一步说,只要你承认这个女人是你的外室,除了于名声有碍,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好奇什么了,更何况,我已经答应事成之后会带你们去明国,到时候改名换姓,这在大雍的名声于你又有何用?还是说成妃娘娘心性小,连这份委屈也不肯受?”   文太医没说话,他与云歌的交易本就是瞒着成妃的,文太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换来能离开大雍的机会,可惜的是,成妃似乎并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   “既然云歌公子这么说了,那文某也只好听公子的了。”文太医无奈道。   “文太医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云歌心中甚是感激。”云歌笑道:“现在云歌要去伺候内子梳洗了,就不多留文太医了,文太医请吧。”   云歌送走了文太医,进了正房,现在是暮春季节,天气早已回暖,很多人家都撤了炭炉,而这件屋子里不仅放置了很多炭炉,地下还烧着地龙,整个屋子里热的不像话。   云歌一进来就脱下了身上的外衣,只着一件里衣,手里端着装满清水的铜盆,云歌将铜盆放在桌子上,先上前掀开了床榻上的纱帘。   纱帘被掀开,露出里面的人来。   那是一个面容很清秀的男人,从眼角的淡淡细纹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的年纪,男人紧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他已经这样躺了三年,云歌虽然早就看惯了他这副模样,可还是会心疼。   这都是为了他啊,若不是为了救云歌,以这个男人的身手,又怎么会中毒呢。   这个男人曾经是独行的侠客,一人一剑一壶酒,他的潇洒为多少人称道,可是现在却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除了心脏处还有呼吸之外,根本没有活人的特征。   云歌曾经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解掉这个男人身上的毒,可惜的是这毒实在罕见,云歌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   直到云歌遇到了宁璟,宁璟说,这种毒只有种了摄心蛊的女人的血才能解,而摄心蛊只能在明国皇室女子身体中存活,宁城公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他才会那么处心积虑的去接近宁城,夺取他的信任,喂他吃下玉露丸为摄心蛊创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最后再用宁城的身体养摄心蛊。   摄心蛊也是千金难求的蛊毒,云歌知道黎国小王爷黎旭手上恰好有这蛊毒,云歌便以合作为由让黎旭给宁城吃下这摄心蛊,黎旭相信了云歌,真的在驿站给宁城吃下了这摄心蛊。   至于云歌为何要给宁城吃□□,这也是检验宁城身体能不能承受住摄心蛊的蛊毒的最后一步,宁城最后挺过来了,云歌才会让黎旭给他种下摄心蛊。   从种下摄心蛊到如今已有四个月,其间云歌还派绿蕊给宁城送去了玉露丸,算算日子,宁城的血也能用了,云歌便计划着将宁城骗出来,取他的血给男人服下,不出三日男人就能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云歌不禁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来:“莫大哥,云歌又能和你把酒言欢了,你高不高兴呢。”   说着,云歌起身,用布巾沾了清水,开始给男人擦拭脸庞,云歌的动作很轻,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饰品,等擦完了脸,云歌又用清水将男人全身上下都清洗了一边,等做完这一切,云歌已经是满头大汗,。   “今天云歌又服侍了莫大哥一回,等莫大哥醒了,可得好好回报云歌!”云歌轻声道,之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云歌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行,不能那么轻易地放过莫大哥,云歌现在就来收一点报酬好了。”云歌小声地嘀咕着,然后只见云歌慢慢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贴在了身下昏迷不醒的男人唇上。   男人的唇很冰很干,说起来,跟云歌之前还在大雍时吻过的青楼名妓相比,实在是没什么可比性,可云歌每一次吻这个男人,心中都会泛起淡淡的甜意,这种感觉是他以前吻别人时从来不会有的。   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为了你抛下自己的家族,抛下爱自己入骨的母亲,抛下原本在大雍的一切,背井离乡,不择手段,只为了能让你再次睁开眼呢?      第34章 取血   晚间,卫臻围猎一回到营地,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了宁城的帐篷,他今日一整日都惦记着宁城临走时所说的话,围猎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好在这群大臣虽然很多对这次围猎之行不满,不过卫臻到底是皇帝,在众臣的有意无意地放水下,卫臻所猎之物,自然是最多最好的。   只是当卫臻来到宁城帐前,却被早就守候在此地的碧桃意外地拦住了。   “陛下,公主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请文太医过来开了药,半个时辰前喝过药,现下已经睡了。”碧桃带着几分紧张说,眼睛有点不敢直视卫臻。   卫臻一听宁城身体不适,十分不悦地道:“早上朕出去还好好儿的,不过半天功夫,宁城就出事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今日诰命夫人们央着公主去骑马,谁知回来的路上,公主被马惊着了,后来身体就有些不舒服了。”碧桃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们是万万不敢怠慢公主的,望陛下明鉴。”   卫臻想碧桃跟了宁城这么多年,量她也不敢不把宁城放在心上,不过被马惊了也不是小事儿,卫臻担心宁城,得亲自看了他才安心,于是便道:“朕去看看宁城。”   “可是陛下……这公主好不容易睡下了,奴婢,奴婢……怕……”碧桃支支吾吾的说道。   碧桃这次守在帐前,等卫臻过来时拦住他,也是在绿蕊威逼下的无奈之举,可是规矩这事儿是刻在她骨子里,因而对卫臻说出这般无礼的话时,碧桃手心早就渗出了汗珠儿。   卫臻没有太注意碧桃的表情,他脑子里如今都是宁城,不过碧桃这么说,卫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怕自己让宁城起来接驾。   “朕自己进去,你就不必唤宁城起来了。”   说着,便大步迈开,径直进了帐篷。   现在已经入夜,帐篷里却没有点灯,里面漆黑一片,碧桃见卫臻进去了,只得拿了一盏小宫灯进去了,不过这小宫灯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有限,只能勉勉强强看到床榻的大致位置。   “公主说点着灯睡不着,让奴婢都给熄了。”碧桃小声的道:“陛下……要不要奴婢将灯点上?”   碧桃心跳如鼓,生怕卫臻真的让她将灯点上,那到时候不就露陷了。   好在卫臻怕惊着宁城,只轻声吩咐道:“把小宫灯给朕。”   碧桃依言将小宫灯递给了卫臻,卫臻手里拿着小宫灯,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床榻旁,在床榻上坐下之后,卫臻便将小宫灯放在了脚边。   床榻上的人是背对着卫臻的,卫臻借着脚边小宫灯柔和的光芒,将手轻轻地搭到了眼前人的肩上。   眼前的人突然动了动,似乎是因为他的动作而睡的有些不安稳,被子因此从肩上滑落了一半,碧桃在不远处,因为光线的关系,所以不能看清卫臻的动作。可卫臻每在帐篷里待一秒,碧桃就多心惊胆战一秒,心里巴不得卫臻早早的离开。   卫臻并不知道碧桃心里的想法,他动作轻缓的给“宁城”拉上被子,又坐着静静看了黑暗中的“宁城”一会儿,这才起身。   卫臻让碧桃跟他一起出了帐篷,叮嘱道:“好好伺候你们家公主,若是有什么异样,立刻派人来禀告朕。”   碧桃弯身称是,等卫臻走了,碧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碧桃回到帐篷,这时假扮宁城的绿蕊已经从床榻上坐起来了。   “碧桃姐姐回来了?”绿蕊柔柔开口。   “你这一声姐姐,碧桃可不敢当!绿蕊,你到底把公主骗到哪里去了?”碧桃却没给绿蕊好脸色,而是怒气冲冲的道。   宁城从早上出去到现在迟迟未归,碧桃等的心急,就去质问绿蕊,绿蕊一脸娇笑的让碧桃不要心急,可碧桃哪能不心急,宁城是她的公主啊。   绿蕊不仅不告诉宁城现在何处,还要碧桃帮她在卫臻面前蒙混过关,碧桃一开始是不答应的,可是绿蕊说:“此事抖露出来,我是没什么可怕的,绿蕊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只是碧桃姐姐,若大雍的皇帝陛下知晓宁城公主是出去和男人厮混了,到时候等公主回来,不知道会如何呢?”   碧桃不敢赌,只能在绿蕊的威胁下去帐篷前拦卫臻去了,虽然最后卫臻还是进来了,但到底没发现床榻上躺着的是假宁城。   “碧桃姐姐,绿蕊说了不要心急嘛,我家公子自然会照顾好公主的,你就放心好了,这几天碧桃姐姐可要帮绿蕊多掩护,不然出了差错,吃亏的可是宁城公主哦。”绿蕊故意提醒道。   碧桃恨恨甩手,现在却拿绿蕊没有办法,不过若是宁城明日还没消息,那碧桃就要铤而走险的拿信物去和明国在大雍的暗桩联系了。   绿蕊见碧桃不说话,翻身睡了,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或许她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这边碧桃为宁城的安危操碎了心,那边宁城在成王府的宅子里正面临着危机。   “文熙已经回营地了,取血这件事也只有我亲自来了。”云歌懒懒的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刀。   刀面折射着烛火的光芒,不难看出这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小刀,很适合用来杀人或者放血。   宁城就坐在离云歌不远的地方,看云歌拿出小刀,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惊慌的表情来,这让云歌有些吃惊,在他的记忆里,宁城公主就是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天真,拥有这样性格的宁城公主在遇到现在这种情况的时候,不该是无动于衷的反应。   “你不害怕吗?”云歌问道,说着还挑了挑眉角。   “害怕,你就会放过我吗?”宁城反问道。   “不会,你的血对我来说太重要,我不能放手。”云歌沉声道。   “那我又何必害怕。”宁城淡淡道:“总是逃不掉的,不是吗?”   云歌怔忡了一下,手里把玩着小刀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了,片刻过后,宁城便听到他叹息一声,也不知到底在叹息什么,然后云歌起身下榻,走到燃着的烛火前,将小刀放在烛火上来来回回的灼烤着。   这样的灼烤大概持续了半刻钟左右,宁城心想,就算是给小刀消毒,这时间也该足够了吧,果不其然,云歌很快将小刀拿开,又仔细的看了下小刀。   一个哑女拿来了瓷杯,安静的站立在宁城面前就等着接宁城等会放出来的血,云歌怕宁城待会儿挣扎,又让两个哑女一左一右的按住宁城的双手,宁城就这样看着云歌一步步地向他走来,手里拿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而这把小刀将会割破他的手腕……   “公主,得罪了。”云歌轻声道。   接着,宁城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眼前是漆黑的一片,按住他双手的哑女力气很大,宁城身体虽然条件性的想反抗,可是被哑女牵制住的他并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一股灼热的气息慢慢的从刀面上散发出来。   云歌动手的速度很快,宁城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血液便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哑女赶紧将宁城的手放到瓷杯杯侧,让手腕处流出的鲜血都流到瓷杯里,接了小半杯,云歌出声道:“已经够了。”   手腕处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滴着,好像一时半会还止不住的样子,云歌让哑女拿来了上好的金疮药,掀开盖子,毫不吝惜的涂在宁城的伤口处。   淡白色的粉末撒在伤口处,伤口处顿时传来凉凉的刺激感,疼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而稍微减轻了一些。   这金疮药里面加了众多名贵的药材,是云歌为了今日特意准备的,宁城用了金疮药之后,不过半刻,手腕的伤口处流血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等伤口处不再流血的时候,云歌又亲自为宁城包扎好了伤口。   “公主今日失了这么多血,还是早早的歇着吧。”云歌做好这一切,对宁城说道:“也利于伤口恢复。”   宁城没有理会云歌这假惺惺的关心,而是对着云歌的背影漠然回道:“希望云公子事成之后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云歌的脚步蹲下,苦笑道:“公主放心好了,云歌说过会送公主回去就不会食言,公主就不要这样再三提醒云歌了,还是说云歌在公主面前已经没有一丝可信之处了?”   宁城没有回答云歌,不过他的沉默已经让云歌知道答案了。   云歌如今一心只想让男人再次醒来,其他人他早就没办法顾及,纵然现在宁城不相信他的一言一行,云歌也不想再多做解释了。   吩咐哑女们好好服侍宁城,云歌拿着装着宁城鲜血的瓷杯独子离开了小院   第35章 拆穿   昨日“宁城”不舒服,卫臻怕影响他休息,就没有让碧桃叫醒他,这一晚,卫臻心里都惦记着宁城。   早上,卫臻起来,在张元的伺候下吃过早膳,便一路去了宁城的帐篷,和卫臻一样,碧桃昨晚也没睡好,娇美的脸上看起来很少憔悴。   碧桃远远瞧卫臻带着张元来了,心里一惊,连忙进了帐篷:“陛下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可不像昨晚那样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要是让陛下知道公主不见了,这……这……”   绿蕊懒懒地起身:“我都还没慌呢,碧桃姐姐慌什么?”   “你!”   两人交谈的时候,卫臻和张元已到了帐篷前,碧桃只听到张元尖细的声音想起:“陛下驾到——”   碧桃咽了咽口水,手心冒出了冷汗:“陛下来了。”   绿蕊一推碧桃:“姐姐还是出去接驾吧。”   碧桃现在是硬着头皮也得上,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帮公主从营地偷溜出去,对陛下不好交待也就罢了,公主现在的行踪也是一无所知。   “奴婢碧桃,给陛下请安。”碧桃福了福身子,向卫臻行了个礼。   卫臻挥手让碧桃起来,见宁城没有一起出来接驾便问道:“宁城呢?身子还是不舒服?”   “公主今早起来,感觉还是不适,喝过药又睡了,奴婢告诉公主,陛下昨晚曾来瞧过他,公主听了很是高兴,但却让奴婢转告陛下他现在病气在身,怕过给陛下,望陛下待公主好了再过来瞧他。”碧桃心惊胆战的撒着谎。   卫臻听了碧桃的话,心里甚是欣慰,不过他一心念着宁城,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不去看他?   “朕乃天子,有龙气在身,岂会惧怕区区病气?”说着,竟是要进去看宁城。   “陛下,陛下,公主,公主她现在还歇着呢……”碧桃连忙阻拦道:“陛下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可是卫臻哪里会听碧桃的,就这样挥开碧桃,径直进了帐篷。   现在是白天,帐篷里一片明亮。   绿蕊坐在宁城的梳妆镜前,小心地描画着自己的眉,不过她似乎是画弯了,不耐的将刚刚画好的部分抹去了。   卫臻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宁城呢?”卫臻指着绿蕊,脸上一阵铁青。   张元在卫臻身旁垂首立着,也不敢接话,根据张元伺候卫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恐怕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碧桃在卫臻进来的时候,立马也跟了进来。当碧桃看到绿蕊就这么不慌不忙地坐在那里,甚至在卫臻质问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害怕的神色。   碧桃心里十分不安,她觉得绿蕊这种举动实在是太异常了。   “陛下,你又何必动怒?不过是您喜欢的妃子跟别人私通而已,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绿蕊以为陛下您早就习惯了呢。”   帐篷里没有一人敢回答卫臻的话,绿蕊轻柔起身,也不行礼,就这样目无旁人的,慢慢走到了卫臻面前,语气十分娇媚的说道。   “绿蕊!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主明明是被你哄骗走的!你怎么能污蔑公主,说公主是和别人私通?”碧桃大惊失色,忍不住反驳道。   绿蕊嗤笑了一声:“碧桃姐姐,难道你敢说宁城公主和我家云歌公子之间没有半点瓜葛?”   卫臻听到云歌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之前宁城坠树,昏迷之际也曾多次呼唤过云歌的名字。   “云歌?”   绿蕊将脸转向卫臻,道:“是啊,陛下。您该不会忘记云歌公子了吧,说起来你们之间还有一层姻亲关系呢。”   云歌的母亲正是先帝的嫡亲妹妹朝阳公主。   “你是云歌的人?”   “不然陛下以为呢?”   卫臻此时也冷静下来了:“朕看着不像。”   绿蕊本是笑着的,卫臻的话一出口,绿蕊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朕倒是没见过哪个奴才这样急着将自己主子出卖的,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把云歌当做自己的主子?”卫臻淡淡说,接着对垂首站立在一旁的张元道:“张元,要是你被抓住了,可会这样直接报出朕的名字?”   “老奴不敢。”张元恭敬道。   “陛下,陛下英明。”碧桃听卫臻这么说,像是突然燃起了希望,连忙道:“这个绿蕊居心叵测,她说的话万万不可信啊。”   卫臻冷冷睥了碧桃一眼,碧桃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了,碧桃知道她帮宁城偷溜出营地,这罪责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可碧桃害怕宁城被卫臻惩罚,想为他推脱。   “绿蕊只是一时口快说漏了嘴罢了,云歌是绿蕊的主子,绿蕊怎么会出卖他呢?”绿蕊为自己辩解道。   卫臻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她蒙蔽的,只见卫臻一掀衣摆,兀自在贵妃榻坐下,衣上的祥云金龙相互辉映,自有一派威严天成。   “朕不管你是一时口快,还是故意为之,这一点朕想暗卫会告诉朕结果的,张元,将这个女人带下去交给李希,好好审问,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将宁城带走。”   “是,陛下。”张元一弯身子,应道。   张元带走了绿蕊,帐篷里只剩下卫臻和碧桃了。   “碧桃。”卫臻低声道,带着淡淡的危险的味道。   “奴婢,奴婢在。”   “现在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朕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将昨日的情况说了,若是再有隐瞒,哪怕你是宁城最为倚重的侍女,朕也决不会轻饶了你,明白了吗?”卫臻道。   “是……”碧桃战战兢兢的回道。   接下来,碧桃将昨日绿蕊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联合文太医将宁城带出营地,都一一告诉了卫臻,碧桃不敢说是宁城执意要出营地,将这一切都推到了绿蕊身上,说宁城都是受了这个绿蕊的蛊惑,一时不察才了她的道,希望卫臻不要太过怪罪他。   卫臻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宁城出营地的缘由,在他看来,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将宁城找回来,其他的事情等宁城回来了之后,他才能从宁城那里得到答案。   卫臻派了侍卫,准备去抓文太医,可这文太医似乎是已经嗅到了风声,等侍卫到他的帐篷的时候,文太医早就不知所踪了。   卫臻大为光火,下令一定要抓到文太医。   宁城是后妃,他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文太医已经逃走了了,而最后一个见过宁城的就是他,没了文太医这个线索,要如何去找到宁城呢?   绿蕊的话忽然浮上卫臻心头。   “陛下,你又何必动怒?不过是您喜欢的妃子跟别人私通而已,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绿蕊以为陛下您早就习惯了呢。”   卫臻想,或许,那个人知道文太医在哪里。   卫臻来到成妃帐篷的时候,成妃正在绣荷包,是鸳鸯戏水的图案,成妃手巧,绣的栩栩欲生,鸳鸯似乎都绣活了。   “娘娘,陛下来了。”成妃的贴身侍女进来禀告道。   成妃将荷包放下,起身接驾去了。   “婉墨见过陛下。”成妃给卫臻请了个安,她这时还不知道宁城被文太医带出了营地,心里还在奇怪为何卫臻不去宁城那里,反而到她的帐篷呢?   不过卫臻毕竟是皇帝,卫臻不说,成妃也不能开口问。   “成妃起来吧。”卫臻道,挥手让成妃身边的侍女都退下了。   “婉墨谢陛下。”成妃柔柔起身。   帐篷里除了卫臻便只剩下成妃,成妃不敢怠慢卫臻,想了想,亲自去拿了茶杯,给卫臻倒了茶水。   “陛下,请用茶。”成妃恭敬地道。   卫臻接过成妃端来的茶水,茶水的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手心,卫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低声道:“成妃,宁城不见了。”   “什么!德妃娘娘不见了?”成妃吃惊地道:“婉墨昨日还和德妃娘娘一起骑马游玩,这才不过一日,娘娘怎么就,怎么就……”   “朕已经查清是谁做的,不过现在此人已经畏罪潜逃,朕现在找不到他,宁城的下落也无从得知。”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从营地带走德妃娘娘?”成妃追问道:“陛下千万不能放过此人啊。”   卫臻这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头,双眼紧紧盯着成妃:“这个人成妃你很熟悉,朕这次也是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此人的下落。”   成妃心中突然不安起来,刚刚绣的鸳鸯荷包就在身侧,成妃看了一眼身侧的鸳鸯荷包,口中微微发苦。   “原来陛下您早就知道了。”   第36章 死亡   “文熙他与后宫妃子私通,又绑架宁城,这两项罪名,无论是那样都死不足惜,成妃,之前朕念着对你有愧,一直没有深究你和文熙的事情,朕本以为你会就此收敛,但你还是让朕失望了,朕听说,前些日子你借着月事不调的由头,向太医院要了红花,此事可是真的?”卫臻淡淡道。   成妃听完卫臻的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里曾经微微凸起,可如今却是平坦一片了。   卫臻说的没错,半个月前她是借着月事不调的由头,让侍女去太医院拿了一点红花,然后亲自结束了在她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成妃原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卫臻早就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成妃犯了后宫女子最不应该犯得错误,那个流掉了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皇室的大忌,成妃知道自己恐怕是无法存活于世了。   “陛下,婉墨知道现在是说什么也弥补不了自己犯下的错了,可是这寡廉鲜耻的事情都是婉墨一人做下的,与成王府没有半点关系,婉墨恳求陛下,不要降罪于成王府。”成妃向前,哭着抓住了卫臻的衣摆。   卫臻任由成妃抓着他的衣摆,道:“成王府能不能免责,成妃,这就取决于你。”   泪水还挂在脸上,成妃愣愣地看着卫臻:“陛下?”   卫臻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只要你肯说出文熙的下落,朕可以不追究成王府。”   “我……”成妃内心是万分煎熬,一边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一边是生养了她的父王母妃,无论是谁,成妃都不愿意看着他们出事,可卫臻现在却偏偏要她做出一个选择。   “婉墨不知道,不知道文熙的下落。”成妃一边摇头,一边哭着说:“陛下,是婉墨错了,求求您,只惩罚婉墨一人好不好,婉墨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   卫臻却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看成妃一眼:“你·这是要放弃整个成王府了吗?”   “不!”成妃失声惊叫:“陛下,婉墨是真的不知道啊,陛下,求求您,放过成王府吧。”   说着,成妃开始不停地给卫臻磕头,乞求他能高抬贵手,这一刻,成妃无比憎恨自己,若不是她没有恪守自己的本分,和文熙私通,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般境地?   脚下传来成妃不停磕头时,头部撞击地面的声音,卫臻将目光落在成妃身上,见她额头已经有了血红的口子,心到底是软了一些,道:“成妃,停下吧。”   “那成王府……”成妃抬起头,满含期望的问。   “不行!”卫臻坚决地道:“文熙和成王府你只能选一个。成妃,你莫不是要用成王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去换文熙的一条命吧。”   “我……我……”成妃的嘴唇颤抖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可明白,成妃?”   “成王府这些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上了,成妃。”   “成王和成王妃,还有成轲,在你心里还及不上文熙是吗?你宁愿看着他们去死,也不愿说出文熙的下落?好,那朕立刻就下旨,将成王府一干人等收押狱中,听候发落。”   “成王妃身子骨不好,前些日子又病了,成妃你与成王妃母亲情深,当真忍心看她在狱中吃苦?”   卫臻一句一句,让成妃的心越来越凉,最后成妃经受不住,“啊”地一声大叫,帐外的侍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慌忙忙地跑进来。   “娘娘,娘娘,出了什么事了?”   一进帐篷,却发现成妃跪哭在卫臻脚下,神色凄然。   “谁准你们进来的?”卫臻冷冷开口,侍女这才想起卫臻之前的吩咐,接着脸上的血色便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侍女跪着请罪。   “还不快滚出去。”卫臻现在没有功夫来处理这几个侍女,怒斥着让她们滚出去了。   “是,是,奴婢这就滚出去。”   “成妃,你可考虑好了?”卫臻淡淡地问。   成妃脸上布满了绝望,声音颤抖地道:“陛下手里握着整个成王府的生死,婉墨还有考虑的机会吗?陛下,婉墨可以说出文熙的下落,但是求陛下答应婉墨的最后一个要求。”   “若是朕不应呢?”   “陛下如此担心德妃娘娘的安危,多拖一刻,陛下都难以忍受,婉墨想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陛下还是能满足婉墨的吧,更何况,这对陛下并不难。”   “你想求朕什么?”   “婉墨想求陛下,将婉墨和文熙葬在一起。”成妃轻声道。   “你!”   “婉墨知道唯有一死才能洗清自己的罪孽,也知道这个要求对您来说很无理取闹,可是陛下,您是皇帝,您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婉墨从来都没有奢求成为众多佳丽中的一位,婉墨只想和文熙一起,可是先帝,先帝他偏要婉墨进宫侍奉陛下,婉墨没有办法,只能从命,那个时候婉墨是和文熙有婚约的啊,陛下,求求您看在这份上,成全婉墨这最后的一点要求吧。”成妃哭求道。   成妃所说的并没错,当年成王拒了先帝为朝阳公主提的婚事,让先帝很是没脸,不过碍于当时成王的威望,先帝也没有深究,后来卫臻选妃,成婉墨年纪正好合适,先帝向成王提了此事,却又被成王婉拒,先帝联想起朝阳公主之事,越发觉得成王不知好歹,又派人打听了成婉墨,发现她和文熙的婚约只是成王一人允了的,并无太多人知道,文熙的娘亲也没亲口应承,后来文母病逝,文熙扶棺回乡,先帝就借着这个机会强行让成婉墨进宫。   成婉墨进宫的这些年,因为卫臻不重女色,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没有什么太多感情,说到底还是先帝和卫臻误了她的一生。   只是在旁人看来,错的永远只会是臣下,先帝就算这样做,谁又敢说他的不是呢,臣子么,不就是要为君主献上一切的吗?   卫臻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道:“也罢,朕就答应你。”   “婉墨,在此谢过陛下。”成妃说着给卫臻磕了一个头。   “文熙呢,在哪?”卫臻答应了成妃的要求,问道。   成妃抹了一把眼泪,道:“五里……亭,成王府……别院。”   虽然这一句话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成妃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它说出来。   卫臻得到了文熙的下落,立刻出了成妃的帐篷,吩咐张元清点人马,他要亲自去五里亭将宁城带回来。   宁城,还欠他一个解释……   卫臻走后,成妃瘫坐在地上,一脸呆滞。   进来伺候的侍女将成妃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小心的道:“娘娘,地上凉,您还是起来吧。”   成妃没反应。   侍女走上前,又小心的说了一遍:“娘娘,地上凉,让奴婢扶您起来吧。”说着,伸出手来。   成妃呆呆地将脸转向侍女,眼里一片茫然。   “娘娘,娘娘?”   侍女唤道,成妃渐渐地回过神来:“扶本宫起来。”   成妃吩咐道,侍女依言将她扶起来,成妃被侍女扶着坐到了贵妃榻上,只是她脸上泪痕未干,额上又磕破了几道口子,看起来实在狼狈。   “娘娘,奴婢去拿些药给您搽搽吧。”侍女看到成妃额上的口子还留着血,便准备去拿药为成妃处理。   “等等,你先留下”成妃叫住了要出去的侍女:“本宫那件月白色,绣着紫藤花的裙子你可曾带来了?”   “那不是娘娘最喜欢的裙子吗?奴婢带来了,就放在箱子里,娘娘,是不是要奴婢去拿?”侍女回道。   “你去拿过来吧。”   “是。”   侍女很快将那件裙子拿回来了,成妃接过裙子,拿在手中细细抚摸,眼中带着几分眷念。   “这裙子还是娘娘入宫时带来的呢,没想到这么多年娘娘还是这么喜欢它。”侍女见成妃那样珍惜地抚摸着长裙,忍不住道。   “这是本宫最喜欢的裙子了。”成妃轻声道::“你过来,帮本宫梳个落月髻吧。”   “可是娘娘,您的额头?”侍女有些犹豫。   “梳完了,你再去取药也不迟,怎么连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成妃这时起身到了梳妆镜前。   “奴婢不敢。”说着,侍女走到成妃身后,替她解了头发,开始为她打理头发,很快落月髻便梳好了。   “娘娘,可要用什么簪子?”侍女问。   “就用这根玉簪吧。”成妃拿出一根百合状的玉簪,侍女将这玉簪斜插在成妃发间。   “好了,你去为本宫拿药吧。对了,本宫有些不舒服,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本宫。”   “是,奴婢知道了。”   侍女出了帐篷,成妃将侍女拿来的月白色长裙换上后,又坐到了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子仍旧是当年那副打扮,可是当初为她画眉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成妃痴痴瞧了自己一会儿,打开了首饰盒,里面摆放着各式的金饰。   “婉墨先走一步了。”   第37章 搜查      卫臻这边带着人马往五里亭的成王别院赶,这边云歌却为了宁城的血入药一事烦恼。   “文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用摄心蛊养成的明国王室处子之血可以解百毒的吗?为何莫大哥吃了药,一点起色都没有?”   昏暗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炭炉,地下还烧着地龙,整个屋子热的不像话。云歌此刻正坐在床前,双眼一刻也没离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只是男人仍旧昏迷着,一点反应也没有,云歌有些急了,忍不住对文熙说道。   文熙上前,翻开男人的眼皮,又给男人把了脉,这才道:“莫公子的脉象已经好了很多,体内的气息也没之前的紊乱了,我想再吃上几服药,莫公子应该就能醒了。”   “真的?”   “不会有假的。不过云歌公子现在我们带走宁城公主的事情已经败露,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找到这里,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文熙道,在营地里他便一直关注着绿蕊那边的情况,一有什么不对,随时准备离开,于是当文熙一看到绿蕊被押出帐篷,立刻就从营地逃出来,马不停蹄地来了这里。   “这么快……。”云歌皱起了眉头,现在莫大哥的情况明显不适合奔波,何况路上还要带着一个宁城,更是不方便,可若是不走的话,等卫臻找到这里,到时候恐怕情况会更糟糕。   “云歌公子,不能再犹豫了。”文熙催促着云歌,希望他早做决定。   “让我再想想。”云歌有些摇摆不定。   “云歌公子……”文熙道。   “表少爷!表少爷!”柳嬷嬷在屋子外大声地叫喊着,语气惊慌不已。   “云歌公子,恕我直言,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文熙一甩袖,转身离开屋子,只留云歌一人坐在那里,云歌低头痴痴看着男人的脸,神色晦暗不明。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慌慌张张地跑到这里,还这么不知规矩的大喊大叫。”文熙出了屋子,看柳嬷嬷惴惴不安地站在庭院里,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脸色不豫地说道。   柳嬷嬷小心的看了文熙一眼,道:“表少爷,宅子外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要搜查宅子,表少爷,这群官兵凶神恶煞的,一点道理不讲,实在是可恶。”   “什么!?”文熙大惊失色:“官兵?他们不知道这是成王府的别院吗?谁给他们的胆子?”   柳嬷嬷苦了一张脸:“说了,老奴哪能不说呢,可是这帮官兵似乎大有来头,一点都不怕成王府的名头,就这么硬生生地闯了进来,请来的护院根本就拦不住啊。”   “他们现在搜到哪里了?”文熙问。   “老奴来的时候还在外院,现在应该到了雨花院那边,表少爷,您说现在可怎么办啊。”柳嬷嬷现在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只能来问文熙了。   文熙比起柳嬷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想到陛下的动作会这么快,已经到了成王府别院。   绿蕊居然这么快就将云歌供出来了,这个越国女人果真是靠不住的,文熙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是成妃将他的下落告诉了卫臻,他更不知道的是,那个他深爱的女人已经用她最美的模样死去,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现在去稳住那群官兵,记住带他们多转转,别让他们太快到这边,待会儿我自然会去和这群官兵交涉。”文熙吩咐道。   “可老奴一个妇道人家,这样子出去抛头露面的,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让你去就去,难道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柳嬷嬷,你如今是越发的长脸了啊。”文熙脸上带着薄怒,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该怎么拖延时间,柳嬷嬷这么磨磨唧唧的,让文熙心里很是不高兴。   “老奴知道了。”柳嬷嬷碍于文熙的身份,只得照着他的话去做。   柳嬷嬷一走,文熙又回了院子。   “云歌公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云歌问,他刚把男人湿透了的里衣换下来,看到文熙进来,下意识地用被子盖住了男人□□的身体。   “不好了,陛下已经找到了这里,官兵正在搜查别院,你还是快快收拾一下,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文熙道:“现在趁有人拖住他们。”   云歌霍然起身,拧住了眉头,叹道:“没想到事态已经如此糟糕了。好,我现在就收拾一下,你去后院将宁城带过来,我们必须带她一起走。”   文熙点点头:“到时我们便在假山汇合。”   “好。”   文熙和云歌商议好,一个给男人穿外衣,再裹上披风,将一些药瓶收好装在包袱里,便抱着男人去了后山,另一个则加快了脚步,向后院奔去。   “嘭!”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   几个哑女吓了一跳,见来人是文熙,才松了一口气。   “快跟我走!”文熙挥开上来奉茶的哑女,一把抓住宁城的胳膊,就拉着他往外走。   宁城莫名其妙地看着文熙,挣扎地推开他:“文太医,你这是要干什么?”   “公主还是别多问了”文熙哪有什么耐心和宁城多解释,扯过宁城,拖住他往外走。   宁城看文熙神色十分紧张,又不肯多说,态度却很是可疑,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现在这个时候,能让文太医感到心慌的事情……莫非是……   “陛下,是不是已经找到这里了?”宁城神色一动,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文熙,生怕错漏了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文熙神色一僵,但还是假装镇定的回道:“公主想多了,我只是想给公主换一处院子罢了,这里太简陋,实在是不符合公主的身份。”   文熙的反应自然是被一直关注他的宁城看的一清二楚,宁城猜,卫臻恐怕是真的已经找到了这里。   他这么一声不吭地从营地跑出来见云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说,更是犯了宫中大忌,不知道卫臻到时会如何惩罚他呢?   是治他个霍乱后宫的罪,将他打入冷宫?   还是会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可宁城不知道该如何对卫臻说,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若不是他不管不顾地跟文太医走了,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情了。   但是如果再给宁城一次机会,宁城想,或许他还是会跟文太医走的,摄心蛊的解药只有云歌才有,宁城想活下去,就没法拒绝云歌的邀请。   “我倒是觉得这院子不错,哑女们伺候的也很用心,没什么不满意的,文太医,我想就不用换了吧。”宁城似笑非笑地说。   文太医的话从来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宁城怎么会信他?   “不行,云歌公子说不能怠慢公主,公主还是随我走吧。”文熙有些急了。   “文太医并没有怠慢什么。你去回了云歌,跟他说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想这样他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吧。”宁城不慌不忙地道。   “看来公主今日是真的不肯乖乖跟我走了是不是?”文熙这下变了脸色。   “文太医若是肯告诉我一句实话,我也不是不肯跟你走的。”宁城淡淡道。   “好!果然是瞒不住公主的,您说的没错陛下已经找到了这里,我们已经不能再此地久留,而公主您对我们还有用处,没办法,我只能来带公主一块儿走了。”文熙恨恨道。   卫臻他果然来了,得到文太医肯定回答的宁城下意识地朝院子外看了一眼。   “公主还是别看了,陛下暂时还到不了这里。”注意到宁城动作的文熙冷冷地说道:“公主,请吧,我已经把您想知道的都告诉了您,您也该乖乖跟我走了。”   “等等!”宁城叫住文熙。   “公主还有什么事?”文熙不耐烦地道,若不是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没办法强行带走宁城,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文熙早就让人带走宁城了。   “我有几样东西想带走,文太医能让我收拾一下吗?”   “公主还是别拖延时间了!”文熙一口拒绝,带着淡淡威胁道:“公主也不想文熙用什么过激的手段来带走公主吧。”   事实上,文熙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宁城要是真的不肯走,他除了去找云歌过来强行带走宁城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而现在的情形,文熙是没时间去找云歌的,卫臻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他再不带走宁城,恐怕到时候连他自己也走不了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宁城并不知道这点,他看文熙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也放弃了拖延时间,不甘地跟着文熙走了。   两人七拐八弯,走的都是小路,虽然比平日多花了一点时间,可也避开了前来搜查的官兵。   “云歌公子,快跟我来。”   几人会合之后,文熙神色凝重的对云歌说道。   云歌怀里抱着个男人,行动却没受到半分影响,点点头,跟着文熙的脚步向假山东边走去。      第38章 等我   几人穿过假山,兜兜转转,经过一片树林,最后在一处偏僻的院子前停下来。   “已经到了。”文熙停下了脚步,对两人说道:“云歌公子,公主,请跟我来。”   文熙推开院门,第一个走了进去,宁城一直走在云歌和文熙两人中间,他向后看了一眼,背后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眼前这座偏僻的院子,通向的又会是哪里呢?   “公主?”文熙看宁城迟迟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却发现宁城呆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   “公主,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您忘了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吗,我劝您还是快点跟上,如今可不是耽搁的时候。”文熙冷冷道。   宁城这么反反复复,让他越发的没有耐心了。   “公主,是在担心进了这院子就不能再见到您的陛下了吗?我曾说过,事成之后会放公主安全的离开,还请公主多忍耐一些时日吧,现在,先跟着文熙走吧。”一直沉默的云歌也开口道。   宁城没法儿,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院子一看就被废弃了很久,到处都长满了野草,文熙进了院子也没进正屋,而是走到了院子西边儿的小凉亭,文熙在凉亭里的石桌下摸索了一会儿,接着便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宁城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凉亭正前方,原本铺着地砖的阶梯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分开,不多时,那里出现了一个通道。   从外面看,里面黑漆漆地一片,十分阴森恐怖。   文熙应该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接着点亮了自己带来的蜡烛。   依旧是宁城走在中间,于是三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通道,但是很快通道便合上了,阳光被隔绝在通道之外,凉亭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似乎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人来过。   “臣,参加陛下。”   身着侍卫统领服饰的男子半跪着,给卫臻行了个礼。   “事情办得如何了?可有搜查到文熙的下落?”卫臻挥手让他起来,一开口便问道。   侍卫统领摇摇头,带着几分紧张道:“臣,并未找到文太医的下落。”   “什么!”卫臻当时脸色就变了:“所有的地方都搜查过了?”   侍卫统领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回道:“该搜查的地方,臣和他们都搜查过了,确实没有看到文太医。”   难道文熙不在这里?   不,不可能,卫臻想,他手里握着的可是整个成王府的命运,成妃怎么敢拿整个成王府的生死来做赌注呢,成妃是绝不敢,也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如今整个成王府别院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文熙已经是插翅难飞,现在卫臻派去搜查的人却说没有找到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文熙一定是在别院里的哪个密道隐藏起来了。   而这个密道,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找出来的,卫臻一想到这里,心里对宁城的担忧不免多了几分,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到宁城呢?   正当卫臻焦头烂额的时候,原本在营地里守着的张元,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一路狂奔到了成王府别院。   “陛下,陛下。”张元踉踉跄跄地下了马。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卫臻极少看张元这么失态,问道。   张元吞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道:“陛下,成妃娘娘她……”   “成妃怎么了?”   “成妃娘娘她……去了。”   张元说完,便一脸小心地看着卫臻,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卫臻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句:“是朕有愧于她。”   当年,成妃与文熙本可以喜结连理,可先帝偏横插一脚,为了争一口气,让成妃入宫做了太子良娣,而卫臻呢,为了能够坐稳太子的位置,也没有拒绝这门亲事,纳了成妃,成妃自此便成了卫臻后院里的摆设品之一。   再后来,文熙抑制不住对成妃的感情,费尽周折做了太医,只求能与成妃见上几面。两个深爱的人多年之后再次相逢,成妃情难自禁,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她与文熙私通,并且有了孩子。   可说到底,没有先帝从中作梗,成妃与文熙早就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所以卫臻才会说是他有愧于成妃。   “陛下……”张元担心的唤了一声。   “朕没事。”卫臻道:“你将成妃安置在了何处?”   张元马上回道:“老奴不敢轻动成妃娘娘的凤体,现在,成妃娘娘的凤体还在原先的帐篷里,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陛下做主。”   “既然这样,你派人去一趟成王府,将成妃去了的消息带给成王。”卫臻吩咐道。   “这……陛下,成妃是自己去的,老奴这样跟成王说,成王他…会信吗?”张元有些迟疑。   “就按朕说的去做。”卫臻一锤定音,张元不敢再有质疑,他思来想去也只有元宝最适合去做这件事,仔仔细细地叮嘱了元宝一遍该注意的事情,这才让元宝去了成王府。   “陛下,老奴还有一事。”成妃的事情刚处理好,张元又说道。   “嗯?”   “陛下,您还记得那个在营地里假扮德妃娘娘的侍女绿蕊吗?”张元问。   “她不是被带下去拷问了吗,怎么,她说了什么?”   “陛下,这个绿蕊说话颠三倒四,可骨头倒是硬得很,老奴拷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什么来,可是等您走后不久,她却突然改了口,说是自己知道德妃娘娘被文熙藏在了哪里,陛下,老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她带来交给陛下处置了。”张元道。   “她说她知道宁城在哪里?”卫臻沉声道。   “那个绿蕊是这么说的,老奴也不知是真是假,陛下要亲自见见她吗?”   “把她带过来吧。”卫臻想了想,吩咐道。   张元让侍女将绿蕊带上来,她已经被严刑拷打过一轮了,身上有着交错的血痕,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   “你说你知道宁城被藏在哪里?”   “是的,陛下。绿蕊曾经跟踪过文太医,见他进过密道,如今陛下来搜查这里,文熙被逼到了绝境,一定会从密道里逃走的。”绿蕊回道,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自信。   “哦?你就这么肯定朕会相信你?”   “陛下。”绿蕊又露出了她那妖媚的笑容:“您如今找不到文熙,也找不到宁城公主,除了相信绿蕊。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一个如此反复无常的女人,朕如何能相信?”卫臻瞥来绿蕊一眼,眼里是淡淡的不屑:“以朕的权势,朕想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情。”   “陛下您说的没错,以您的权势找到宁城公主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陛下您别忘了,世事无常,您能保证您费心找回来的宁城公主是完好无损的吗?还是说,陛下当真不担心宁城公主的安危?这么费尽周折的去寻找宁城公主,只是为了您所谓的帝王颜面?若真的如此,那陛下就当绿蕊什么也没有说过,将绿蕊重新关回去吧。”   卫臻沉默,很显然,绿蕊的话让他动摇了。   毫无疑问地,宁城的安危是卫臻最为担心的问题,现在卫臻找不到将宁城带走的文熙,得不到宁城的消息,这让他是心急如焚。可绿蕊这个女人前后两副面孔,卫臻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这个女人的一言一行都像是谎言,卫臻不愿将找到宁城的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陛下?”绿蕊道:“您还要考虑下去吗?您要知道,宁城公主可是经不起您这么长时间的考虑的。”   一直在卫臻身边站着的张元只看到他侍奉了多年的君王一甩衣袖,脸上如同覆上了一层薄冰,卫臻带着十足警告意味的口气对绿蕊道:“好,朕就相信你这一次,不过若是你敢欺骗朕的话……”   接下来的话卫臻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张元却清楚地知道他的意思,若绿蕊真的敢拿宁城的安危来欺骗卫臻的话,她所将面临的绝不是死亡的威胁那么简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绿蕊轻声道:“我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卫臻选择相信绿蕊,让一众侍卫跟着绿蕊走,绿蕊带着一众侍卫兜兜转转,经过假山,穿过树林,最后在一处偏僻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陛下,就是这里了。”   说完,不待卫臻回答,绿蕊先走了进去,她像是亲眼见到文熙是如何打开地下通道似得,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凉亭,按照文熙所做的那样,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地下通道。   黑漆漆的通道就在眼前,卫臻站在通道前,紧紧盯着里面。   宁城,等我。   第39章 对峙   狭小的密道中阴暗又潮湿,宁城跟在文熙身后,不仅得注意脚下的路,还得小心那些时不时从脚边跑过的老鼠。   “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文熙,出口还有多远?”云歌说,怀里的男人中的是寒毒,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实在是不宜久留,文熙担心男人,忍不住问道。   文熙抬高手臂,仔细地瞧了瞧前方,十分肯定地道:“快了,这里已经很接近出口,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云公子和公主还是再忍耐会儿吧。”   文熙的回答也算是给云歌吃了一颗定心丸,几人继续向前走。   正如文熙所说的那样,出口很快就到了,文熙走在最前面,当他拨开出口的草丛后,阳光扑面而来,宁城下意识地眯紧了双眼。   三人一个接着一个,出了密道,宁城很快发现,密道的入口竟然是在一处渡口。   渡口前,此时恰好停着一只小船。   撑船的老头儿歪在船上睡的正香,文熙上前,叫道:“船夫,醒醒,醒醒。”   “谁,谁在叫小老儿?”   老头儿一惊,鲤鱼打挺似得蹦起来,看渡口上站着两位年轻公子,他们的身后则是个十分美貌的姑娘。   “这位公子,唤小老儿可是要坐船?”   文熙点点头,道:“我们几人想坐船到对面去,马上就要走,船夫你可做这笔生意?”文熙想了想,又补充道:“银子不是问题。”   老头儿却摇摇头:“不成不成,公子你们一行四个人加上小老儿就是五个人,这小船儿怕是载不动啊。”   “这可怎么办。”   文熙这下子泄气了,原以为能做这小船儿离开,没想到这小船儿却是不能载动这么多人。   撑船的老头儿看文熙一身贵族公子打扮,知他出手肯定大方,也不愿错过这笔生意,于是对文熙道:“小老儿有个兄弟,也是做这营生的,再过半个时辰,他的船就要经过这渡口了,若是公子肯的话,小老儿愿意和他一起送你们过去。”   “云公子,您看……”文熙转过头,询问云歌。   云歌走近文熙,轻声道:“密道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这密道是我无意间发现的,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知道。”文熙道。   “这么说来卫臻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密道的,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们在此地停留一会儿也无妨,等这船夫送我们过岸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云歌沉声道。   “就依云公子所言。”   说着,文熙对船夫道:“船夫,我们就这里等半个时辰。”   “好好好。”船夫搓搓手,笑的十分开心。   因为小船儿承受不住这么多人,所以宁城与文熙他们便站在岸上等船夫的兄弟过来。   云歌怀里抱着男人,他本可以将男人放在小船里,自己在一旁照看男人,可是男人刚刚在密道里受了阴湿之气,所以脸色变的十分苍白。   云歌为了让男人舒服一些,只能让日光温暖他,显然,那小船的狭小船舱里是不可能有阳光的。   “你取我的血,就是为了这个人吗?”   宁城看云歌如此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男人,甚至连逃命的时候也不肯丢下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一直昏睡在云歌怀中,脸色苍白,像是得了重病,而云歌将他骗来此地是为了取他的血,于是宁城便有了这样的猜测。   云歌抬眼,看了宁城一眼,也不否认,道:“公主猜的没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莫大哥,你的血能解莫大哥身上的寒毒,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将你带来此地。”   “这个人,是你的恩人?”   “不,他不仅仅是我的恩人。”   “那还是什么?”   “内子。”   宁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云歌的话才好了。   在宁城穿过来的这些日子里,他很清楚这些古代人是多注重伦理纲常,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意违背纲常伦理,而现在,云歌却这么轻易将另一个男人称为内子的事情说出来,让宁城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宁城和卫臻的关系跟云歌和他怀里的这个男人没什么不同,可是宁城生活的年代毕竟跟云歌不停,在他那个年代,爱上同性是很平常的事情。   “云歌见宁城不说话,还以为他是无法接受男子相恋这种事情,于是也不再开口,文熙早知道云歌和他怀里的男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并不吃惊,在文熙看来,只要他能跟成妃在一起,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想到成妃,文熙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几人各怀心思,时间就在这一片沉默中一点点地消失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然而三人之中,云歌却突然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文熙奇怪地看了云歌一眼,不明白为何他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道:“没有啊,云公子,这里是渡口,除了浪声,那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声音?”   “不对!”云歌坚持道:“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宁城和文熙屏息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云歌所说的奇怪的声音。   云歌闭上眼,似乎想听的更仔细些,接着宁城只看到云歌刷地睁开眼,脸色大变:“不好!有人追来了!快走!”   “什么!”文熙惊道:“怎么可能有人追来?”   “不可能错的!”云歌道,刚刚他听到的就是大批人马往这边赶来时聚集起来的脚步声,云歌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因而能够感觉到,而文熙和宁城没有任何武功底子,所以才听不到云歌所说的奇怪的声音。   “可是……”文熙还想再说些什么。   “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云歌脸色凝重,看向渡口前方。   不过片刻功夫,渡口前方已经来了一群侍卫,而为首之人,正是卫臻。   张元一直紧紧跟在卫臻身侧,他一下就看见了站在文熙身后的宁城,对卫臻道:“陛下您看,是德妃娘娘,绿蕊说的果然没错。”   卫臻顺着张元的目光看去,宁城站在渡口,柔柔的阳光洒落在他脸上,身姿仍旧是那么美妙,这让卫臻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宁城没事。   不过,卫臻眼底的戾色在看到宁城身边站着的男人时却深了一点。   云歌……   云歌见一群侍卫包围了渡口,就已经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了。   云歌轻声一笑,直视卫臻,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是该称呼您陛下,还是表哥呢?”   “你既然已经叛出家族,舍弃大雍,也就不再是原来的云歌,与朕自然也就没什么关系了,你不必称朕陛下,因为你不是大雍的子民,你也不必叫朕表哥,因为你也不再是朝阳姨母的儿子。”卫臻淡淡回道,而他的话却如一把把利刃刺入云歌的心脏。   云歌脸上的笑顿时比哭还难看:“你说的对,我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家国,不再是以前的云歌了。”   如今的他,除了还有云歌这个名字,曾经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了,云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中的男人,虽然仍旧是昏迷的,但仍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还好,还有你在。   “云歌,放了宁城。”卫臻沉声道,若不是怕云歌对宁城不利,卫臻早就命人冲上去将云歌拿下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宁城是不是愿意跟你回去呢?”云歌抬起头来,此时脸上已经不再是那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宁城,过来,跟朕回去!”卫臻转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宁城。   宁城眼眶微微发热,如今这样的境况都是他自作自受造成的,而他的行为无疑是在给卫臻抹黑,一个私逃出去跟别的男子相会的妃子,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忍受自己的妃子做出这般不知分寸的行为。   可卫臻……他还是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他从来就没怪过他……   宁城正要向前走,云歌用极轻的声音道:“摄心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公主,你不要解药了吗?还是说你想成为一个在别人的操控下,没有任何意识的傀儡吗?”   “我……”   “公主,这样您会伤害您的陛下的。”   卫臻一直在等宁城的回答,可是不知道云歌轻声对宁城说了什么,宁城向前走的脚步突然就停下了。   “宁城?”卫臻难以置信地看着宁城。   “我不能……”宁城看着卫臻的脸,不回去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现在没有谁的心情比他更煎熬了。   “陛下,宁城公主似乎不怎么想跟您回去啊。”云歌带着恶意地笑道:“这样,您还要云歌放了宁城公主吗?”   不,不是的,宁城朝卫臻摇头。   卫臻眼神落在宁城身上,他慢慢地朝宁城的方向伸出了手,再一次说道:“宁城,过来。”   宁城握紧拳头,极力地克制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   侍卫之中,一个狼狈的女人突然冲了出来,她似乎一点不怕侍卫们抽出刀来将她杀死,她不管不顾地大喊道:“文熙!成婉墨死了!成婉墨死了!害死她的就是你眼前的大雍皇帝,卫臻,文熙,成妃要你替她报仇啊!她死不瞑目啊!”   女人大叫着,大喊着,宁城认出了这个女人。   绿蕊……      第40章 结局   “你说什么……”文熙呆立在原地。   绿蕊此刻已经被侍卫制住,可她仍旧不住的挣扎着,叫道:“成婉墨死了!她死了!文熙,你再也不能带她走了!”   什么?成妃她死了?   宁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绿蕊,明明前几日他们还在一起骑马游玩,那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个温婉的女子怎么会这么快就去了呢?   而更令宁城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温婉的女子与文太医居然还有着一段牵扯,怪不得以往在宫中,成妃每每见到卫臻和宁城在一起时会那么无动于衷了,原来是因为她心中一直想着念着的是文太医,根本就不是卫臻。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文熙摇着头,嘴里喃喃道。   “别骗自己了!成婉墨已经死了!是卫臻害死的。”绿蕊道:“文熙,现在只有你能为她报仇了!”   “绿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成妃娘娘明明是自己吞金而死的,与陛下何干?”张元上前,怒斥道:“你居然还敢直呼陛下名讳,实在是大逆不道!”   “婉墨她真的……死了。”   张元的话,掐断了文熙最后的一丝希望。   “啊——”   文熙抱头蹲下,整个人极近崩溃。   “文熙,你要为成妃报仇啊!文熙……”接下来的话绿蕊并没有说完,侍卫将不停挣扎的她拖了下去,等待她的将是死亡。   “报仇,报仇……”   对,报仇,报仇!   “宁城!小心!”卫臻惊慌的语调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镇静。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文熙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这个时候的他一点也不像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院文太医,而像一个成名已久的高手,准确而又迅速地抓住了宁城。   云歌虽然看到了文熙的动作,可是因为怀里抱着男人,没来得及救下宁城,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文熙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架在宁城脖子上。   “文熙,你这是要做什么?”卫臻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命?婉墨都已经死了,我还要这命做什么?”文熙激动地大叫道:“陛下您为什么要逼死我的婉墨!她做错了什么?当初若不是先帝,婉墨现在嫁的人应该是我!是你们拆散了我们!你们没有好好待婉墨就算了,现在还逼死了她!我要为我的婉墨报仇!”   “成妃既然入宫,就是朕的妃子,而成妃却与你纠缠不清犯了祸乱宫闱之罪,她深知此罪逃不过,吞金而死,与朕何干?文熙,你不要执迷不悟!”卫臻斥道,虽然他自己心里对成妃有愧,可是作为帝王,却是容不得文熙在众人面前这般放肆。   “执迷不悟?”文熙冷笑道,手里的刀往前送了一些,在宁城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宁城吃痛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他这一动,让文熙有些不满,警告道:“公主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要知道我手中的匕首可是不长眼的。”   宁城这个时候也不敢刺激文熙,文熙若是一个不小心,那他的命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宁城之所以不顾一切的跑出营地,来和云歌见面,不就是为了拿解药解了自己身上的摄心蛊,然后和卫臻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吗?   “文太医,我不会乱动的。”宁城小心安抚道。   “文熙,你就算杀了宁城成妃也活不过来,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云歌怀里抱着男人,对文熙说道。   “活不过来了……”   “何况成妃生前与宁城公主交好,你杀了宁城,就是杀了她的挚友,成妃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不希望你这么做吧。”云歌接着劝道,他还需要宁城身上的血给男人解毒,宁城若是死了,男人还怎么醒过来?   “婉墨很喜欢宁城公主,对,她一定不希望我杀了宁城公主……”架在宁城脖子上的匕首稍稍远了一些。   宁城的神经刚放松了点,文熙却又将匕首向前送了一些。   “婉墨在下面一定很寂寞,既然宁城公主和婉墨交好,我就送宁城公主下去和婉墨作伴!这样她在九泉之下也有个人说说话了!”文熙说着,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宁城的喉咙!   “等等!”卫臻出声,文熙的动作因此停了下来。   “陛下这是要和宁城公主做最后的诀别吗?文熙倒是可以给陛下这个时间。”文熙阴测测地道。   “朕来跟宁城换。”卫臻负手而立,俊美的脸孔上带着坚定。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文熙有些反应不过来。   “朕愿意替宁城下去陪成妃,文熙,你不是一直认为是朕害死了成妃,要替成妃报仇吗?现在朕愿意用自己换宁城,文熙,你意下如何?”卫臻轻轻道。   卫臻的话,对文熙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文熙犹豫了一会儿,道:“陛下是认真的?”   “朕可以现在就过去,只要你放了宁城。”卫臻抬步,慢慢向文熙走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张元劝道:“你是万金之体啊,怎么可以以身犯险?”   “陛下。”宁城摇头,匕首划过他白皙的脖子,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这时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疼痛:“别过来。”   卫臻看到宁城脖子上的血痕,心又被刺痛了一下,他温声对宁城道:“你别动了,小心伤到自己,朕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不,陛下,文太医已经疯了,他真的敢对你下手的,你别过来!”宁城并不相信卫臻这样走过来还能够全身而退。   宁城宁愿自己受伤的人是自己,也不愿意卫臻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没事的,宁城。”卫臻仍旧对他温柔浅笑的。   宁城看卫臻一步步走来,一步步接近文熙,而文熙看卫臻越走越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不,不可以。   宁城一咬牙,狠心挥开文熙的手,文熙反应很快,迅速地冲上来抓住宁城的衣袖,云歌本想上前帮宁城,可他怀中的男人却低低地□□了一声。   “莫大哥?”云歌惊喜地看着男人。   就在这个时刻,文熙擒住了宁城。   “宁城!”卫臻撕心裂肺地声音传来。   匕首从身后没入前胸,锥心的疼痛传来,宁城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宁城勉强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雪白,他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某个病房里。   难道,又重生了吗?   咯吱——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来人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见宁城半坐在病床上,十分惊喜地道:“宁城!你醒了?”   卫臻?   不,不对,这身衣服……是凌越……   宁城眼中的惊喜慢慢变成了黯然。   “你受了枪伤之后,就被送到了这家医院,所有人都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了,还好我没放弃,你终于醒了不是吗?”凌越将百合花放在宁城床头,然后坐到了床前,语带愧疚地道:“对不起,宁城,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宁城道,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明明他已经死了,可是醒来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似乎之前在大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那么,卫臻呢,也只是一场梦境吗?   “不,是我的错。”凌越激动地抓住宁城的手,急道:“是我没保护好你。”   宁城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凌越发现到宁城的动作,悻悻道:“宁城,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面对凌越的眼神,宁城不自觉转过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凌越说的没错,他是变了,他已经不再爱恋凌越,现在他喜欢的是一个叫卫臻的男人。   “宁城,其实我一直对你……”   “我累了,想休息了,凌越。”宁城打断凌越。   凌越心下黯然,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之后的两个月,凌越一直在医院照顾宁城,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宁城恢复的很好,很快便能出院。   出院的那天,凌越来的很早,替宁城收拾好东西,凌越想起了来时见到的那个人,对宁城道:“刚刚在路上,我看到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男人,我想他应该是玩那个什么COSPLAY的吧,穿着很奇怪的服饰,宁城……”   凌越转过身,突然发现宁城眼眶红了:“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呢?”   “那个人在哪里?”宁城颤抖着声音问。   “什么在哪里?”   “那个和你一样的人,在哪里!!”   “就在医院前面那条街……”   哐!   病房的门被重重推开,凌越只看见宁城飞快的跑出去,身影一下就不见了。   卫臻,我来了……   『全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