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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我红颜颠倒_GL_Unic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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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请原谅,我红颜颠倒 GL》讲述了阮珍秀与她的上司傅明歆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故事。故事一开始,阮珍秀因为意外被傅女王踩了手,为这次看似简单的插曲,两人的命运在无形中被牵连在一起。随着情节的发展,阮珍秀对傅明歆的痴迷愈发明显,而傅明歆似乎也被阮珍秀的柔弱所吸引。小说中描绘了她们在职场中的互动,尤其是阮珍秀为了追赶工作进度而努力的情景,以及傅明歆作为公司的大老板,在处理事务时的冷酷与果断。更重要的是,两人在职场之外的偶遇,为彼此的情感增添了新的火花。书中的文案提到:“请原谅我的疯狂和固执,我只是对你痴迷到无法放手”,体现了两人之间微妙而复杂的情感变化。

其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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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请原谅,我红颜颠倒_GL_Unicode.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75934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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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5-02-10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琉璃秀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GL, 变嫁,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职场恋爱, 情感纠葛, 自我成长, 女性情感, 情感探索, 办公室恋情, 心理描写, 复杂关系, 青春成长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请原谅,我红颜颠倒 GL》作者:琉璃秀

文案

请原谅我的疯狂和固执,我只是对你痴迷到无法放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珍秀傅明歆 ┃ 配角:林幽幽萧盈林静之 ┃ 其它:

第 1 章

嘿嘿,俺胡汉三又回来了~大家冬至好啊!

在无所事事的颓靡了大半个月,俺决定今天爆发一下俺所剩无几的RP——开坑!

月妞不喜欢阴悒的。太后喜欢变态的。如意喜欢虐的。大家口味趋向御姐的,至于俺,嘿嘿,俺……俺喜欢楚楚可怜的(脸红~脸红~)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狗血文(继续脸红~)文案还没有想好,YD模式已经成型,就它了~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月阳!

月妞,不是生日,你也要快快乐乐的!

加油!

仙水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会儿,阮珍秀蹲在地上捡掉落的A4文件纸。

电梯门开。傅明歆傅女王走了出来。

她12CM的火红色高跟鞋一脚踩在了阮珍秀白皙伶仃的手背上。

阮珍秀受痛,惊愕的抬头。

傅女王觉得磕脚,不悦的低眸。

目光,碰个正着。

傅女王目光尖利,带着那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气,睥睨着阮珍秀;阮珍秀飞快的低下了头,她知道她,公司的大老板,她入职那天,远远的见过她,被公司的高管众星拱月一般的包围着,那时候的傅小姐穿着一身明朗的白套装,风流优雅,搭配得宜,她的新同事们议论了一下午她身上那套行头的价值,阮珍秀不得不对她记忆犹深。

傅女王把脚移开。阮珍秀白皙的手背红了一片,红晕中间一个圆形的凹点。阮珍秀飞快的捡起文件站了起来。

“抱歉!我刚才想事情,没留意。”傅明歆开口。

那是阮珍秀第一次跟傅明歆说话。傅女王的声音低沉,带着略微的奇异的沙哑,听着,仿佛真有三分歉意了。

“没事!”阮珍秀淡淡的说。

淡夏,微凉的风,澄透的阳光映照着阮珍秀白皙美丽的脸庞,长睫毛下的眼睛淡漠而纯净,傅明歆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这个女孩子好秀气!

后来,傅明歆每每想起她们的相识,总觉得,也许第一眼的时候就已是心动,只是她不知道。

那时候,傅明歆没当一回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略微的示意后,仍然踩着她的高跟鞋回她的办公室。并且很快的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阮珍秀没忘。忘不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再见,是傅小姐踩得她的手好痛!

感受

沙头角岭原本是一个比较僻静的不发达地区,人口薄弱,经济落后,这几年政府致力于发展高科技产业,在那一带划地筹建科技园,并随之出台一系列相关的优惠政策和措施吸引投资者投资,那一带才有了希望。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涌入,效益的不断提升和创新,沙头角岭也日渐兴旺,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繁荣景象,发展至今时今日,沙头角岭已是全国闻名的一个重要高科技产业生产基地,不少国际品牌更纷纷落户于此。

长兴(实业)沙头角岭电子有限公司是最早在沙头角岭置地设厂的一批商家,也是傅家控股的长兴实业名下的一个子公司,傅家老太爷半年前开始陆续对自己子女进行财产分配,这间子公司不久前划到了傅明歆名下。

公司中等规模,占地面积二万五千平方米,员工800人。拥有精良的生产流水线和设施。年产值高达八千万美元,傅家五兄妹虎视眈眈、都想据为己有,最终老太爷给了老四,让其他人恨得红了眼。交接始伊,傅明歆怕出什么意外或者有人浑水摸鱼,专程抛开其他事务过来坐镇的,她带来的审计师正在稽查,这几天会很忙,当然,她也空闲不了!

傅明歆有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昨晚一夜没睡好,连带的精神也不振,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自己好大的黑眼圈,皮肤也有点干燥,上粉都不自然,看来忙过了这段时间,她该去好好保养了——傅四小姐不但能力卓越,样貌也出色,她对自己外表也很自信,虽不至于自恋,至少是满意的,在保养、美化外观方面,更是向来不遗余力,只是最近实在太忙,倒疏忽了——傅明歆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手感是光滑无暇,但心里总有点异样,莫名的就想起昨天被她不小心踩了一脚的女孩子,那种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一样的肌肤……傅明歆告诉自己,今晚再累,无论如何也要做个精华素的MASK再睡,否则,她的脸要变沙漠了。

傅明歆站起来,走到门口,让助理冲杯咖啡给她。傅明歆并不常驻这儿,她一个月也就来那么两三回,所以这边她没有专属的私人助理,都是公司从其他部门临时调派的——这个叫路小莹的女孩子是销售部经理的助理——小莹正在讲电话,急忙的掐了线,点头。去冲咖啡。冲好,拿进去。傅明歆正在看报表,眉头深皱。

“傅小姐,你的咖啡!”

“放下!”傅明歆头也不抬,随手敲了敲桌面示意;小莹放下咖啡杯,扭捏着想开口,见到傅明歆神色又不敢,最后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刚才在肚子演练了十几次的话咽了回去。小莹哀怨的低着头正要出去,傅明歆忽然抬头,吩咐道,“让陆鸿明拿去年十二月份跟华磊签订的总合同给我。”

陆鸿明是这里的副总经理。

小莹点头,还是心有不甘,神色就流露出来了;傅明歆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扬了扬眉,问,“还有什么事?”

小莹脸一红,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说,“傅小姐,是……这样的……我……我男朋友今天生日,我今天能不能提早点下班?那个……那个……今天见……见家长……”最近她每天陪着加班到八点。

傅明歆“扑哧”的笑了一下,见家长?真不错嘛!小莹紧张的看着她,傅明歆看了一下腕表,刚四点。

“OK!你去把我要的文件取来,你就回去吧!早点走,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路小莹眼睛都亮了,欢天喜地。“谢谢傅小姐!”

“去吧!”

最近大老板在,公司的人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加班积极性。五点下班,坐办公室的一般挨到五点半、六点甚至更晚才走。跟阮珍秀同期、坐她右手边的周美玲对阮珍秀嘀咕了好几遍,不住的叹气,说还是工人同志好,不必装模作样,到点走人!阮珍秀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没说话;倒是另一同期李明明嗤笑周美玲,当工人同志好,咋不见你去当?天天对着那轰隆隆轰隆隆的机器,还可以拉拉喉咙吊嗓子咧!相对阮珍秀的安静淡薄,她俩都是热闹活泼的人,也比较合得来,平时就凑一堆,嘻嘻哈哈的互相闹笑,周美玲当下立马就张嘴喷了回去,当工人同志哪里不好了?多劳多得,我听说,那些手脚快、干得好的,一个月能拿好几千呢,不像我们拿份死工资,每月就那么点钱,买件衣服就没了!又斜着眼睛看李明明,叹气,只可惜啊,我手脚迟钝,不像你李大小姐猴子似的灵活,要不然我就当工人去了咯!李明明听到她将自己比如成猴子,抽起一个文件夹就要拍过去,眼角眉梢瞥到组长朝这边走过来,连忙坐下装姿态,眼睛恨恨的剜着周美玲,周美玲捂着嘴巴偷笑。

到了五点四十八分。姓张的组长下班。她一走,早收拾好东西的周美玲和李明明也马上跟着走人。

“阮珍秀,我们走了,你呢?”周美玲把斜挎包往身上套,问阮珍秀。

“嗯。你们先走。我收拾好东西就走。”

“那我们走了!拜拜!”

“拜!”

出了办公室,李明明不屑的对周美玲说,“这个阮珍秀真是的,组长都走了,还扮什么勤奋!虚伪!”

“没怎么夸张吧?她不是说了要收拾东西么?再说,组长都走了,她表演给谁看?你多想了吧!”周美玲懵懂的看着李明明,说。

李明明冷笑,“你以为,组长走了就没人了?眼睛多着!我听说啊……”李明明压低了声音,“船务部今次实际只打算请三个文职,我们五个实习的,到时候要走2个咧!不表现好点,随时得收拾包袱滚蛋!”

“不会吧?那……”周美玲被唬得愣愣的。

“你以为我骗你?那可是我亲耳听到人事部的黎小姐说的!”李明明停住脚步看向周美玲,“还有,你说那个阮珍秀不虚伪?她不虚伪她会去巴结马经理?那天我见着给马经理倒咖啡咧,人家马经理没助理?用得着她?那是手段啊!这女人可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周美玲窒住。顿了一下,开口,“其实那天马经理是叫我冲咖啡的,他的助理不在。可是组长让我去寄急件,所以拜托她帮马经理冲咖啡的。你误会了!”

李明明脸一红,尴尬的撇开头,“就算这个是我误会她好了,反正我就觉得她那个人有点那个……”

周美玲抿了抿嘴,没说什么,掉开话题,“对了,六点那班车快到了。我们快走,要不然又要等下一趟了。”

“嗯!”李明明点头,两人小步的朝公车站牌跑去。

那边厢,阮珍秀收拾整齐办公桌面,关了电脑,拿起手袋也离开办公室。她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刚走到大堂,服务台的小姐叫住她。服务台的小姐叫LISA。做前台的一般都很漂亮,LISA也不例外,身材高挑修长,长着鹅蛋脸,脸色长着几个红绯绯的痘痘,一笑起来很甜,人很热情开朗,阮珍秀来报到的那天,是她帮着办的入职和入住手续,也是她带她到宿舍帮着她安顿下来的,阮珍秀心里一直很感激她。

LISA一手捂住话筒,一手指着前台二大袋盒饭,“小阮,能不能帮我把盒饭送上五楼的会议室?傅小姐的助理提早走了,我又走不开,你帮我拿上去好吗?”

阮珍秀点头。“嗯!”

LISA把话筒夹在肩膀,揪出盒饭递给阮珍秀,“有点重,小心!”

阮珍秀接过,搭电梯上五楼。五楼最近是傅小姐和她带来的审计师的天下。

阮珍秀敲了会议室的门,进去,“我送饭盒来的。”一个带着黑边框眼镜的女人摘下眼镜揉着眉心,一手指着旁边的小茶几,“放边上吧!”

阮珍秀放下,就要走,那女人又喊住她,“对了,麻烦你拿一份给傅小姐,傅小姐在隔壁办公室。”

“随便拿一份吗?”

“傅小姐叫的什么?”黑眼镜问旁边穿红色连衣裙的,红色连衣裙说烧鹅,黑眼镜让阮珍秀拿烧鹅盒饭,阮珍秀翻了好几份才找到,那些审计师估计也饿了,放下手头的工作,走来各自端了一盒饭菜,或就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或拉了椅子过来狼吞虎咽。

阮珍秀捧着一盒饭一盒菜到傅明歆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傅明歆正埋首一堆统计表,让随便放着,她还不饿;阮珍秀将盒饭放到一侧的小圆桌就要离开,傅明歆又叫,小莹给我来杯咖啡,要浓!

阮珍秀安静的问,“茶水间在哪里?”她只上五楼送个一次文件。就是昨天。还给傅小姐狠狠的踩了一脚。到今天,手还淤着。

“出门,直走,左拐就是。”傅明歆很流畅的说,说完又觉得奇异,抬头,看见阮珍秀,愣了一下,“抱歉……我以为……”才想起路小莹“见家长”去了。

阮珍秀浅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去茶水间冲了一杯浓咖啡进来,递给傅明歆,傅明歆接过,谢谢!

“傅小姐还有其他事吗?”阮珍秀觉得这个傅小姐跟传言和她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有点不同,尽管不乏傲慢冰冷,但是,礼貌至少是良好的。

“没了!刚才抱歉,我忘记我助理有事提前下班了。怎么是你送饭上来的,一楼前台的LISA 呢?”

“LISA有事忙,刚好我有空,就让我送上来了。”

“哦!你还没下班?”

“就要走了!如果没事,那我先走了!”

“嗯!”傅明歆坐下,随口的问道,“对了,你的手……没事吧?”看着阮珍秀垂在身侧的手。踩的是哪只?

“没。傅小姐,我先走了!”

傅明歆点点头。阮珍秀连忙的走了出她办公室。

傅明歆小啜了一口咖啡。继续低头看她的报表。

忽然凝眸。

对了,忘记问她是哪个部门叫什么名字的了!

偶遇

长兴电子的宿舍是无偿提供给员工的。一般分为八人间、四人间和单间。八人间是普通员工的,四人间是比较高级的文职人员住的,至于单间,能申请的只有高级技师、工程师和管理层人员。

阮珍秀住的是八人间。一层。门外是一条幽幽深深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提供热水的锅炉和洗衣房。洗衣房有洗衣机供免费使用,只是僧多粥少,一般时候,那六台洗衣机总是成连队的人候着,阮珍秀是向来不踏足那里,还不如手洗;宿舍环境算是不错的,很宽阔,楼顶似乎是格外的挑高,越发显得房间深大,四张双层铁架床靠墙对立着,床与床之间用一个大铁柜隔开,铁柜四格,编着跟床位对应的号,你住哪张床就使用相应号的柜子,柜子带锁,可以用来存放衣物和贵重东西;房子中间八张长桌和椅子组成两排一溜过,在床与床之间形成了两条过道;桌子上方的天花板挂着两盏四叶大吊扇;再出去,是很大的阳台,右手靠墙一长方形的洗手台,洗手台下和两侧通常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塑胶桶和盆子,左手侧是厕所和浴室。阳台和房间之间用玻璃门隔开,从房间看出去,通常先看到的是各人晾晒在阳台上空的衣物——阮珍秀踏进来的刹那,有种依稀的熟悉感,仿佛回到了大学寄宿那会儿。阮珍秀笑。她来的那会儿是上班时间,宿舍的人都不在,只有来开门的宿管张大叔和LISA,LISA一边帮她整理东西一边问她笑什么;阮珍秀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读书住在学校的宿舍……现在好像回到了那时候;LISA呵呵呵的笑,你是寄宿生?我也是!想起来那时候挺讨厌学校的宿舍的,一间宿舍巴掌大,住了六个人,那些人又讨厌,住得很不开心,现在想起来,感觉其实挺怀念的;阮珍秀低垂着眸子,眉眼有几分幽深,阮珍秀淡淡的说,过去了的,再怎么朝思暮想也回不来了!LISA笑,是啊,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心痛!阮珍秀淡淡的笑,没说话,珍惜又怎样?还不是会失去?照样是心痛!一样的,都一样!

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自以为特别,那只能说你……天真……或者傻!

阮珍秀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安静的看着书,宿舍的人吃饭的吃饭、洗澡的洗澡、洗衣的洗衣,还有的躺在床上睡觉、听MP3、玩手机,阮珍秀忽然的出了神,思绪就飘到禁止的范畴,床沿忽然冒了一颗头出来,“阮珍秀,去吃饭不?”她下铺的林幽幽笑眯眯的问。阮珍秀吓了一跳。半天回神。摇头。

林幽幽是新近搬进来的,人很活泼,长得那个叫漂亮,去饭堂吃饭,饭堂里至少一半的目光是落她身上,阮珍秀以为她是坐办公室的,林幽幽却笑嘻嘻的告诉她自己是一车间的,阮珍秀难以置信,那么细皮嫩肉的人怎么能干得了那样的活?她听宿舍的人说一车间的活是最粗重苦累的,林幽幽看着自己有些粗糙的手——很多人都说她的手跟脸蛋不相称——淡淡的笑,我不是吃不了苦的人;阮珍秀心里莫名的惊畏,这个人,很不简单!林幽幽嘴巴很甜,轻易的能哄得人心花怒放,宿舍的人都很喜欢她,她却特别喜欢阮珍秀,阮珍秀却有点怕她,她难以解释那种感觉,只是莫名的想保持距离,不要太靠近了!

“再晚了没饭菜了哦!”

长兴电子有自己的职工饭堂。在公司和宿舍的中间地带,三者能连成一等边三角形。饭堂半年前承包给私人,不再只提供午晚两餐了,连宵夜都有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才打烊,多的是可以吃的东西。

阮珍秀笑了一下,“我现在不饿!”

“那我去了哦!”林幽幽跳下床,套上鞋子,蹿了出去。不一会捧着饭盒回来,说外面下雨了。

阮珍秀正爬下床,闻言一愣,还真没注意!走到阳台一看,还真是下雨了,阮珍秀愣愣的看着,神色有丝恍惚,她不喜欢下雨,每次下雨,感觉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正出神,林幽幽抓了她手机出来,“阮珍秀,你电话咧!”

是LISA打来的。问她有没有雨伞,能不能借她;阮珍秀声音低低的说有,问她是不是在公司;LISA说是。 阮珍秀让她等着,她就过去;阮珍秀问林幽幽借了一把雨伞,带上自己的,给LISA送伞去。

LISA今天跟男朋友约了吃饭看电影,快要下班了,却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等到事情办妥了,却忽然下雨,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雨停还越下越大,心急得不得了,忽然想起小阮,忙打了电话过去,看见阮珍秀撑着雨伞走过来,高兴得不得了,小阮小阮的叫;阮珍秀把自己的雨伞递给她,LISA感激的接过,小阮,你真好!谢谢!

LISA撑开雨伞,扭头对阮珍秀说,小阮,我有急事,先走了,拜拜!飞了个飞吻,急急脚的走了。

阮珍秀低眉浅笑,也正想回宿舍,刚抬脚,忽然背后有把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请等等!”阮珍秀扭头,看见傅小姐站在两三步开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眉微微的蹙着,大概也被这忽然的夏雨困扰了。

“我没带伞。我的车在下面……”傅明歆指着办公楼前的广场,看着阮珍秀——仔细看,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修长的柳眉,清澄的眼眸,挺直玲珑的鼻子,淡粉的嘴唇,皮肤那种让人羡慕的干净的白皙,垂肩的黑发,有几缕发丝被带着雨丝的凉风轻轻的吹拂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雅的气息,就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

“能不能送我过去?”

阮珍秀点头。傅明歆走过来。她比阮珍秀高整一个头,自然而然的拿过了阮珍秀手上的雨伞,遮挡着,两人朝广场走去。阮珍秀很担心:傅小姐那高跟鞋……

还好!傅小姐平平稳稳的下了台阶,安全的走到了她白色的法拉利跑车旁——阮珍秀松了一口气!

傅明歆遥控开了车门。把雨伞还给阮珍秀,阮珍秀撑着,让她上了车。傅明歆问你住哪里,我顺便送你回去吧!

阮珍秀摇头,不用了,我住宿舍,很近的,走路回去就行了。

噢!傅明歆点点头,想说点什么,阮珍秀却笑了笑,早走开了。

傅明歆看着阮珍秀缓缓的走在雨中的瘦削身影,莫名的闪了一下神,忽然又想起。

她又忘记问她名字了

下雨天

又下雨了!

有同事从外面进来,轻声说了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上的活往外看,果真!众人都哀叹起来,上一场雨刚停没多久,天空也渐渐的爽朗,太阳甚至出来晃了一下,大家都以为这时断时续的下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雨到此为止,它竟然有出乎意料的杀了个回马枪,办公室里怨声载道,再下,人都要发霉了,这雨,到底啥时才停啊?

“阮珍秀……”

“呃?”

阮珍秀有些恍惚的回了神,周美玲正奇怪的看着自己,阮珍秀轻声问怎么了;周美玲问她有没有回形针她的用光了,又问阮珍秀你没事吧?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呢!阮珍秀抓了一把回形针给她,说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周美玲问她要不要到医务所看看,又挤眉弄眼说医务所新来的医生可是个大帅哥……阮珍秀苦笑一下,拉开抽屉取出一支和记白花油,倒了两滴在食指指腹,轻轻的按着眉心搓揉着;周美玲把头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喂,阮珍秀,我发现你还真像一个人;阮珍秀惊愕的看着她,周美玲哈哈的大笑,林MM!阮珍秀嗔了她一眼,唾弃,去,你才是!周美玲笑嘻嘻的,干嘛哟?这样的眼神……林MM在我心目中可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哦!李明明飘了一记斜视过来,口中啧啧有声的调笑着,周MM原来你不只花痴男人,女人也不放过啊!

刚好下班铃声打响,周美玲没了顾忌,拿回形针当暗器,咻咻咻咻的朝李明明连飞几个,手势纯熟,阮珍秀心想该不是都当飞镖撒完的?李明明笑嘻嘻的闪开,两人又嬉闹了一会,周美玲说饿了,要去饭堂吃饭,问阮珍秀一起不?阮珍秀说要先回宿舍拿饭盒,让他们先去;周美玲了解的点了点头,阮珍秀很少跟她们一起、她也很少见她在食堂吃饭,大概是不喜欢那些男人都看着她吧,好像都打了饭菜回宿舍吃的样子,她是知道她习惯的,也只不过随口问问,也不在意,拖了李明明,两人去吃饭了。

阮珍秀把白花油瓶盖拧上,放回抽屉,锁上,将电脑待机,站起正要离开,船务部的马经理从办公室出来,目光四下一扫,人都走光了,只见阮珍秀,于是叫住她。马经理把手上的文件和一袋子模板递给阮珍秀,“小阮,你把这些模板拿去还给销售部的ALA,现在去,她等着,记得让她签收,把收据给你们张组长。”

阮珍秀接过,“嗯!”

“那快去吧!还了去吃饭,回去睡个午觉,脸色不大好呢!”黎经理盯着阮珍秀的脸、一脸关心的说;阮珍秀低下头,说那我马上去还,急忙的走出了办公室;黎经理摸着下巴,心说,啊哟,这阮珍秀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啊?踱步回办公室。

船务部在一楼。从门口出去,就是大堂。电梯在大堂左侧。电梯都在使用中,阮珍秀只得等着。好一会,电梯下来,阮珍秀走进去,按上了关门,电梯缓缓的合上,阮珍秀靠着电梯壁,人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好累!

这些天,每晚都下雨,她没一夜安睡,昨晚更可怕,忽然的惊雷,她正混混沌沌,猛然的被惊醒,人僵尸一般挺直弹起,她拼命的捂着嘴巴才制止自己尖叫出来,心脏怦怦的乱跳,喘息不过来,在不清醒的梦中,她看见阿惠苍白的躺在血色的浴缸,死死的张着一双不瞑目的眼睛……

她反胃。爬下床,她跑到洗手间呕吐,把晚上吃的连带胃液全都吐了出来,耳边雷电和雨声一直在交错;等她辛苦的吐光,浑身软弱的出来倒开水喝暖胃,喝了两口,捧着杯子,又一道雷电划过,瞬间的照亮了房间,她看见她下床,蚊帐里,林幽幽死死的缩成了一团,她一惊,然后恐慌的回过神,低低的、轻轻的叫,林幽幽?

林幽幽爬了出来,一张脸在幽微光中显得死一般苍白,唇一直在哆嗦,极力压抑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阮珍秀,我怕……

……

电梯门忽然的打开。阮珍秀直觉到了,刚好有人进来,及膝开叉西裙、明绿雪纺荷叶边上衣,裹在黑色薄纱丝袜下线条优雅的小腿,一双标志性的高跟鞋,今次是黑色的……阮珍秀退一边,让对方先进来——是傅小姐!阮珍秀朝前走半步,又尴尬的退了回来,天,怎么还是大堂?忽然想起刚才自己忘记按楼层的数字键了……脸红。

傅明歆站在控制板前,飘了一眼阮珍秀,问:“你到几楼?”

“8楼!”销售部在八楼。

傅明歆按了5楼。

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阮珍秀抱着一袋子模板和文件低着头,傅明歆瞄着她。

“还没下班?”傅明歆问。忽然有种感觉,她好像每次见到她都问同样的话?

“下了,去送还些东西!”

“哦!”

沉默。

阮珍秀继续恍惚。

电梯到了五楼。门开了,傅明歆走出去,阮珍秀跟着。

傅明歆站住。转身。奇怪的看着阮珍秀,“你不是要到八楼?”

阮珍秀傻傻的看着傅明歆,猛然回过神来,低低的惊呼,一张脸火辣辣的红起来,又来了!她走神得厉害,看见人家出去,反射性的就跟着了!

傅明歆看着她窘,捂嘴低低的笑起来,阮珍秀脸红得越发厉害,白皙的肌肤逼出一片绯红,加上那腼腆的羞赧,实在可爱,傅明歆忍住了笑,今回没忘……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哪个部门的?”

“阮珍秀。船务部的!”阮珍秀低着头,低声说。脸好烫!

傅明歆又忍不住笑,“哦!记住了!”

纷乱

1傅明歆回了一趟x市,那边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去跟老太爷请安,老太爷问她工厂交接的情况,傅明歆照实汇报,还在进行中,审计师还在对账;老太爷点头,叮嘱道一家公司最重要的就是财务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所以财务方面她得盯紧些,又传授了一些用人、看人之道,傅明歆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哄得老太爷很是高兴,两父女又和乐的闲话家常,老太爷叨起傅明歆的终身大事,傅明歆不以为然,爸,还早呢!老太爷只当她女儿家害羞,呵呵的笑,还早,不早了!我看厉家那小伙子就挺不错,你啊,就别太挑剔了,小心嫁不出去!傅明歆心里不自然,搪塞了几句,连忙扯到别的话题去,还好老太爷也不是那种上了年纪就变话痨的人,也没再绕这个话题打转,两父女又说了好些别的事情才散了。

末了,老太爷拉着傅明歆的手拍着她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阿歆,我把那家电子厂给你,是因为你人最聪明、做事最得我心,你要好好干,遇到事情也要妥帖地处理,别辜负了我的期望!

傅明歆点头,爸,我会的!出来,遇着花花公子傅明博,傅家五公子阴阳怪气的笑,哟,春风得意的傅四小姐回来了?拍着傅明歆肩膀,老四你好手段啊,哄得老头子把一间又一间公司给你,上次给了电子厂,今次又给哪间?话说,老四你赚的钱够多了,三间公司、一家工厂还有自己的健身会所,资产少说也上好几个亿了吧?还要?你手脚够不够用?做女强人会变老姑婆的哦,因为没有人敢娶啊……哈哈哈哈!仿佛说了多好笑的笑话似的;傅明歆眉眼不动,淡淡的笑,家里养了只废物,只好辛苦点了!傅明博脸色遽变,你说谁?傅明歆眼角瞟了他一眼,嘴角嘲弄的勾起,懒得理会他,傅家五公子游手好闲只会玩女人是地球人都知道的,还用说?不屑一顾的扬长而去——傅明博恨恨的盯着她背影看;老三傅明敏忽然从墙后转了出来——他早在了,只是听见老四老五在说话,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就躲着没出现。傅明敏瞄了一眼走远的傅明歆,嘻嘻的笑,“老五,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那家工厂,可是老头都给了她,户头都过了,你能怎么样?叫她吐出来?”

傅明博被他忽然的出现吓了一跳,讪讪的,“我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又怎么样?她现在风头正劲,你招惹她不是自讨没趣?再说,老头也不是没给你机会,你也在那里耍了好一阵威风了嘛,是你自己不顶事……”

“傅明敏……”傅明博暴跳起来,一脸恼怒。

“你别嚷嚷!我听说那女人拉了一队会计去查账,你在那边没有不干净手脚吧?给那女人捉着了尾巴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女人比你、我都厉害多了!”傅明敏的食指在两人胸膛间指点着;傅明博心一虚,神色有些不自然,“没!”

“那就好!反正老头子钱多的是,只要我们别出什么难看岔子,老头子还是会分你我家产的……好了好了,别说这些烦心的,我最近认识了个女明星,挺骚的……今晚约了上游艇出海玩,你来不来?来我叫她多带几个姐妹!”

傅明博犹豫了一下,“这……还是不去了!”

傅明敏一肘子拐了过去,“一说老头子就害怕了?行了行了别装了!就这样说定。八点。老地方见!”

2傅明歆在X市待了三天又匆匆飞回来,这边的审计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有好几笔不清不楚的烂帐,傅明歆颇为头痛,可是电话里她弄不清楚详情,只能等会去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出了机场,傅明歆打车先回工厂——她的审计师还在等着她!

从公路下来,就是繁纷交错的路,的士师傅按照傅明歆的指点行驶着,离大门还有百米左右,傅明歆看见那个叫阮珍秀的女孩子独自的站在工厂围墙外,微微的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计程车不能入内,傅明歆在大门口下了车,下来,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她竟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态,傅明歆好生奇怪:她在干什么啊?

傅明歆回到办公室。主审会计师拿账簿给她看,账上有数,但实际不知所踪,总额大概有4百万,做假账的手法很巧妙,如果不是一个细小的误差,她们几乎也被蒙骗,傅明歆细看了一遍,蹙眉,伸手拨财务部的电话,没人接,才记起早过了下班的时间;傅明歆从手袋拿手机,打财务部负责人的电话,“蓝先生,请你马上回公司一趟!”

主审会计师姓张,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跟傅明歆合作多年,傅明歆很信得过他,看着傅明歆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傅明歆说张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张先生摘下眼镜,拭抹了一下又带上,沉吟着,“傅小姐,我中午的时候,跟贵公司财务部的李小姐吃了顿午饭,她是我的学妹……”傅明歆蹙着眉看着他,不明白他跟她说这翻话有何用意,只是也没打断她,耐着心听他说——“她告诉我,半年前,老太爷也派人来过大查账……那笔帐发生的时间,大概是七个月前,比查账时间还早2个月……”

傅明歆有些明了:老太爷派来的是什么人,既然他们都能发现问题,老太爷的人没理由发现不了……也就是说……

半年前,不,七个月前或者更早时候……工厂负责的人是……

“是五少!”张先生轻轻的开口。

傅明歆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猛然想起跟老太爷临别的那番话,现在想起,竟是别有深意了!

傅明歆抬眸,“张先生,多谢提醒。这件事,让我再想想,我会好好处理的!”

“四小姐不必客气!”

看着张会计出去、掩上了门,傅明歆的脸上瞬间变得很深沉,

老太爷他留这么一手,什么用意?

惊艳一笑

第二天,差不多的地方,同一个人,相同的仰望的姿态——傅明歆经过的时候,在纷纷的人流中,还是一眼注意到了,她在看什么呢?中午外出吃饭,经过那段路的时候,特意的放缓了车速,水泥路、围墙,也许还有一些其他什么的,可是也普通无常——她没发现有值得注意的存在,可是她相信是有的,要不然她怎会那样……虔诚的姿态……看着?

坐在旁边的林静之是销售部的负责人,也是多年的老同学,看见她目光飘忽,问她在看什么,傅明歆指了一下围墙那边、看见阮珍秀站立仰望的地方,“我昨天傍晚还有今天早上,都看见她站在那儿,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很好奇。”

“谁?”

没有回答。

林静之似笑非笑,“据说,会留心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是因为在意那人!”

傅明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不上留心什么的,只是凑巧看见了记得罢了。”

林静之抿嘴一笑,两人没再就这话题打转。吃饭的时候,说起账簿上对不上数的烂尾账,林静之问傅明歆打算如何处理,傅明歆沉吟,还没有想好,我想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去……揣测!

“如果是老太爷要包庇你家五太子呢?”林静之轻描淡写的问。

“那倒是比较简单,我自掏腰包把数填了就是了,我就怕不是。”

“你家太爷向来对你宠爱有加,你怕他……借这件事考验你?”

“我不知道!”傅明歆轻叹了一起,看着林静之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林静之微微的一笑,“如果是真的,那我得恭喜你了,老太爷应该是将你列为真正的继承人!

傅明歆含义不明的笑了一下,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目前重要的是,怎么“妥帖地”处理那烂摊子!圣心难测啊!

两人吃过午饭,开车回公司。踏进大堂,就看见船务部的马经理半靠在前台上,不知道在说什么,逗得两个前台小姐笑得花枝乱抖——两个前台小姐眼尖,看见她们走进来,连忙敛容, “傅小姐、林经理……”

马经理连忙站好,转身,打招呼,“傅小姐,林小姐,吃过午饭回来了?”

“是啊!马经理呢?”

“吃过了,今天叫的饭盒,没出去吃呢,有点事,上海丽姿那边说寄了件,都2天了,还没有收到,等着用,就出来看看到了没……”

“噢!”两高层“了解”的点头。

马经理又跟前台说了一番收到件要尽快拿给他之类的话,借口还有事情忙,溜了;傅明歆和林静之也回办公室。

电梯在使用中。两人只能等着。除了她们,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那个人,那张脸,实在太漂亮了,林静之不由得格外的多看了两眼,那人星子一般闪亮的眼睛就直勾勾的回望她——林静之就忍不住笑,问:“你哪个部门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林幽幽瞥了她一眼,“我一车间的。”

林静之惊诧的看着她,才发现她果然穿着车间工人的淡蓝色衬衣——脸长得太好,都让人忽略她的穿着了,可是……一车间?这么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林幽幽早习惯别人听到自己是工人脸上那种惊诧表情,干嘛?长着一张能看的脸就不能挨苦?哼,笑话!懒得理会。

电梯到了。三人走进去。林静之按了五、8楼的键,林幽幽按了顶层。

电梯门正要合上,忽然有人叫,“麻烦稍等!”靠近电梯控制板的林静之还来不及按暂停键,林幽幽已经一手伸出去插入还剩下一道缝的电梯门,林静之吓了一跳,连忙的去按暂停键,电梯门重新打开,林幽幽笑眯眯的歪着头看出去,“阮珍秀!我就知道是你!”

阮珍秀抱着一怀抱的文件走进来,“谢谢!”看见电梯内的傅明歆和林静之,微愣一下,“傅小姐,林经理!”

两人淡淡点头作回应。

阮珍秀和林幽幽站边儿说话。阮珍秀问林幽幽怎么跑这边来,林幽幽说送个模板过来,反问阮珍秀干嘛,阮珍秀示意怀里厚厚一叠的文件,林幽幽扑哧的笑,都是跑腿的啊!

“对了,我们主任刚才给了我很多巧克力糖,很好吃的,你要不要?”林幽幽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包装漂亮、颜色鲜艳的小糖块,三二两下的剥了糖纸递到阮珍秀嘴边示意她张嘴,阮珍秀脸微微一红,“幽幽……”

“来!”

阮珍秀只得张嘴,林幽幽把糖放她嘴里,将糖纸又随意的塞回裤兜,一脸孩子气的看着她问,“好吃不?”——阮珍秀莫名的想起雷鸣闪电的深夜,林幽幽苍白着一张脸、不知所措惊慌抓住她的手,跟她说害怕……那表情,跟此刻一样,像个单纯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心机深重的样子?——让人心柔柔的软!阮珍秀忍不住低低的笑,嗯!点头!

林幽幽看着她郑重其事的点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在哄小孩么?又扑哧的笑,很乐!阮珍秀啊,还真是好玩!

两人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浑然忘了电梯内不止她们,还有两号大人物的存在,相视而笑,那瞬间,心无杂念,单纯的觉得开心——不知道一旁安静的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的人,看见她们那样的笑,怎生的惊艳……

奇异的、震撼的……花开刹那的惊艳!

心动

长兴电子厂早先跟附近绝大多数工厂一样,实行六日工作制,后来政府法令要减少工人劳动时间,于是改为五日半。星期六还要上班,太不人道了,可是这在科技园简直就像习俗,你不满还是得遵守,刚开始的时候,周美玲还是气愤的嚷嚷人权法啊劳动法什么的,几周下来,也老实了,不嚷了,只是每到星期六,还是怨气深重,今天跟朋友约了去唱K逛街大采购更是难熬,简直是度日如年,那时间过得老慢,好不容易熬到了点,组长还要众人留下开会,周美玲好生痛苦,跟阮珍秀哭丧着脸说想死;阮珍秀笑,没搭腔;李明明鄙视,说周美玲你的死点还真是低;周美玲反问那请问李大小姐怎么样的死点才算……高?李明明斜着眼睛,哼哼,生无可恋!

“生无可恋吗?难道除了爱情,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值得留恋的么?”阮珍秀忽然低低的轻语,像是问她们又像是无意识的呢喃,听得李明明和周美玲一愣,不由得抬眼奇异的看着她,阮珍秀却很快地从瞬间的失态中回过神来,掩饰地微微一笑,说,走吧!朝会议室走去;周美玲狐疑的盯着她背影问李明明她怎么了?好像很感慨的样子啊!李明明撇了撇嘴谁知道……

好不容易开完会,听张组长罗哩罗嗦的说完,周美玲迫不及待的冲回座位拿了手袋,十万火急地往门口冲,却在大堂被人叫住——一群加班加点、通宵工作、刚忙活完的审计师昏昏沉沉的在等接送的车要回酒店,刚好广播正在再次提醒这两天有台风过境,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损失,请各部门各车间人员离开时务必要检查是否关好了门窗……黑眼镜问伙伴会议室的窗是不是关上了?神智早不清的同志们面面相觑,不曾留意,似乎关上了又似乎没,没个肯定说法;审计师中叫红姐的肥胖女人说别管了,车来了!保安会检查的了!黑眼镜细致,有点不放心,刚好看见周美玲,就叫住她,让她上去看看,没关上的话就把它关好——周美玲无辜又被耽搁,哀嚎,倒霉!真倒霉!不情不愿,偏偏等了老半天,电梯还不来,周美玲觉得快要发疯了,她的约会,要迟大到了!正在痛苦万分,忽然看见阮珍秀经过,惨叫着扑上去,摇着她手臂叽里呱啦的把事情说了一遍,阮珍秀被她摇晃得发晕,她说话又快,口齿不清,根本不知道她说什么,周美玲急了,急巴巴的叫,那些人让我上五楼看关了窗没有,可是我赶时间,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拜托!阮珍秀,拜托!

阮珍秀总算弄明白她的意图,点头,嗯!周美玲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姿势,阮珍秀,你真好!thanks!火箭炮一般的飚走!

阮珍秀搭电梯上五楼。在会议室门前遇到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傅明歆,傅明歆对她颇有好感,站着跟她说了好一会话,又回办公室拿了好几条费列罗送她,阮珍秀脸都红了,感觉像被当小孩子对待了,好难为情;傅明歆倒是没多想,只当她是爱吃的,她朋友送了她不少,她怕发胖,不敢多吃,转送了不少,吃的时候,总会莫名想起电梯那幕,心里未免有些异样,说不出的感觉。

傅明歆回办公室。阮珍秀去隔壁。傅明歆忙完,收拾了东西要走,却看到会议室的门开着,不由得奇怪,走进去,窗也大开着,阮珍秀坐在会议室后排的椅子上,愣愣发呆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傅明歆疑惑,阮珍秀你在干什么?阮珍秀缓缓的转头看她,那表情很茫然,像是回不过神来,好一会,才清醒,站起来,有些结巴,不……不干什么啊!像是做坏事给捉了个正着,却硬要辩解,便显得生硬了,傅明歆忍不住笑,看见阮珍秀又脸红了——她倒是动不动就脸红啊!目光不经意的瞥到一对燕蝶在屋顶的灯盏间翻飞扑腾,傅明歆抬头看着,又把视线放回阮珍秀身上,她是怕把门窗都关了,它们飞不出去吗?真是个傻孩子!颇为意外的神色看着她,阮珍秀被看得手足无措,很是不好意思,想解释几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进来就看到那双蝴蝶在墙壁感觉很急躁的扑腾着翅膀,大概是因为门窗关上了出不去,她急忙打开窗户,它们却又悠闲地嬉戏起来,她只得等着,等它们玩够了飞出去,它们一直不肯走,不知不觉中,她也跟着走神了。

傅明歆走过去,在阮珍秀刚坐着的位置旁边坐下,“阮珍秀,我陪你等吧!”

阮珍秀脸红耳赤,越发的不知所措,看着傅明歆嗫嚅,“傅小姐……”

“没关系,我现在没事干,也不饿,你陪我说说话,我对你倒是挺好奇的。”傅明歆拍拍身侧的椅子,示意阮珍秀坐下,轻轻的说,低沉略带些奇异微沙哑的嗓音听得阮珍秀一愣,只得坐下;傅明歆优雅的翘着脚,手肘支着膝盖托着脸颊,微微的歪着脑袋,盯着阮珍秀的神情让阮珍秀觉得她是在研究一神奇物品——阮珍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感觉好怪,还好这种奇异的沉默没持续多久,傅明歆又再度开口,也不再那样奇怪的看着她,阮珍秀才觉得舒了一口气。

傅明歆笑笑的问,“阮珍秀,我好几次看见你在工厂外面的围墙仰着头看着什么,你在看什么?”

“别告诉我没看什么!我不信!”看见阮珍秀筹措着怎么开口的犹豫神态,傅明歆补充,阮珍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的确是想那样说的。

“嗯?”傅明歆扬了扬眉,要阮珍秀快点回答——此刻实在有点强人所难的嫌疑——阮珍秀觉得她还是冷冰冰的好了,太热情……算是热情了吧?——让人招架不住啊!

“那……树上……伸出来的树枝……长了朵花……我就是看看……”阮珍秀结结巴巴含含糊糊的解释,看见傅小姐露出了刚才那样的惊奇诧异神的色,阮珍秀脸上的绯红漫延到耳根……尴尬得要命!

傅明歆呵呵呵的低笑起来,阮珍秀让她笑得更不好意思,傅明歆抿着嘴忍着笑意,“阮珍秀,有没有人说你是个心灵纤细敏感的人?”

阮珍秀低着头,没说话,傅明歆也不祈求她开口,虽然是疑问句,但不一定需要回到。反正,那是她的观感!

傅明歆没再说话,阮珍秀本来就沉默的,两人安静的坐着。傅明歆微微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又张开,傅明歆看着阮珍秀微微的笑,“阮珍秀,你知道吗?我好久没试过这么安静的坐着了!”

“傅小姐是女强人,忙是当然的事情!”阮珍秀低着头,轻轻的说。

“那你想当女强人吗?”傅明歆勾着唇,好笑的问。女强人?哈哈!

“不想!”安静的回答。

傅明歆看着她,又好一会没说话——那双蝴蝶终于飞到了窗边,两人安静看着——终于翩翩的飞了出去!

“好了,去关窗吧!”傅明歆说。阮珍秀走到窗边伸手去拉玻璃窗要关上,阮傅明歆站在她身后几米外定定的看着她——中午的阳光正好,明媚闪耀,实在是看不出将要刮台风的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傅明歆看着阮珍秀放在玻璃窗那只伶仃白皙的手,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感觉那只手在阳光中要稀薄成透明了——傅明歆发出了声音才惊觉自己叫了阮珍秀的名字,阮珍秀在阳光中缓缓的回过头——傅明歆看着,只觉得心莫名的动了一下,那种奇异的感觉越发的强烈……有点……让人不知所措!

阮珍秀轻轻的问:“怎么了,傅小姐?”傅小姐的眼神好奇怪!

傅明歆摇了摇头,没什么!

偶遇

仿佛一个小魔法,晚上刮了一阵冷风,第二天天气就降温了,夏天的季节竟然让人感觉到了深秋的寒意,阮珍秀受凉,醒来的时候不住的打喷嚏,宿舍的人取笑她,说不知道哪个帅哥又想她念她了——阮珍秀向来不擅长化解这种浑话,若是说诸如“别胡说,只不过有点感冒了”此类的话,她们又会嘲笑她死板、没有一只幽默细胞;若是像林幽幽那样搭腔“帅哥?有帅哥想我?哪位?我想知道耶!”她又没有林幽幽那样的口才控制局面,结果只会被她们笑话得更惨——阮珍秀人长得漂亮,在饭堂那样熙熙攘攘、狼争虎夺,战场一样可怕的地方也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秀色可餐,时不时总会有大胆的上前搭讪,问能不能认识你、交个朋友什么的;有些自恃高级身份、而又动了心思想追求的也会拐弯抹角、借故工作去亲近;只是阮珍秀为人冷淡,对结交朋友尤其是那些毛遂自荐的男性似乎有一种近乎厌倦的冷漠,客客气气地拒人千里,从她入厂不久就一直传,到现在,也没听说哪个得手,不少人背地里都说她高傲,阮珍秀也听说了,可是从来不辩解什么,很多时候只是沉默,没什么好说的,不喜欢,不想。

宿舍的女孩子总是喜欢议论她,私下的、当面的,她们喜欢把厂里长得稍微有点模样的男人扒出来品头论足一番然后跟她一一配对,看哪个更合适或者说更符合她们对俊男美女恋爱的想象,要不然就追问她喜欢哪类型,阮珍秀无法置若罔闻又制止不了,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痛苦,她不喜欢引人注意,更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话题人物,可是在林幽幽搬进来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每次议论那种八卦总免不了扯到她身上,林幽幽出现后,大家注意力转移,阮珍秀才得以喘息——女人八卦起来真是很可怕的!

林幽幽很大方,不在乎她们说三道四,你喜欢说就说过够,她没所谓;林幽幽知道阮珍秀很困窘这样的事情,时不时的会取笑她,林幽幽说,带着调侃戏谑的口吻,“她们这些人生活苦闷、精神空虚,长得又不咋的,没男人献殷勤,只能靠八卦别人过口瘾,不花钱,还能派遣一下寂寞和无聊……其实她们心眼还算好的,只是八卦,要是她们合起来排挤你那才叫死……”林幽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酷,阮珍秀心想林幽幽以前肯定是吃透了被众人排挤苦头,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林幽幽的眼神好一会才缓和下来,微微的笑拍着阮珍秀纤细的肩膀劝慰:“所以……阮珍秀,随她们说好了,她们也就那点可怜娱乐了!忍耐一下,没什么了不得的,就算做不到若无其事,也尽量的放松,别太在意了!”

阮珍秀点头,很认真的说,嗯,我知道!林幽幽见状,忍不住捂嘴吃吃的笑起来,每次看见阮珍秀为一些细微到她觉得无聊的小事而露出认真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玩,阮珍秀那种个性认真的人对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她认识的都是一些玩世不恭的人,她自己也是;阮珍秀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干了什么惹她发笑了,疑惑的看着她;林幽幽忍住笑,看着阮珍秀,轻轻的,却很认真的说道,“阮珍秀,你一定是那种个性很认真骨子里很执着的人,不管什么事,都会很认真郑重的对待,你学不会儿戏和漫不经心……嗯……我觉得……你就是那样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很不可思议……因为……有时候……我甚至理解不了你这种认真……”

阮珍秀有些恍惚的听着,林幽幽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脑海却有把声音清晰的响着:“……你为什么要那么认真……你能不能……relax一些,你为什么要在乎那样的小事?你知不知道你那个不叫认真……你那个……叫……叫顽固……如果你一直坚持你那所谓的‘认真’,我会很辛苦的,珍,我好累!”

……

……

“认真……不可以吗?”阮珍秀神情有些飘忽,声音低低的,眼睛明明对着她,视线却不知道看去了哪里,似乎是在问她,林幽幽却又感觉不是,林幽幽愣了很久,阮珍秀却回了神,漂亮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林幽幽咽了咽口水,莫名的觉得有些别扭,她开始觉得,阮珍秀也许是很认真的在等她回答,而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林幽幽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只是个性不同,就好像你个性很认真,对待事物也是认真的态度,而我,我不知道什么叫认真,所以一直都是吊儿郎当……得过且过……我觉得你这样……很好……真的,……有时候我会很羡慕你……阮珍秀你知道吗?有时候你身上那种认真会给我一种致命的……刺激……我会想啊我该学习学习阮珍秀,认真点生活认真点做人认真工作……想想而已……很快忘记了……不用以为你对我有多大影响……哈哈哈……反正我就是那种吊儿郎当、认真不起来的人,那死女人没说错……”林幽幽哈哈的笑着,忽然露出愤怒的表情,恨恨的骂,“靠,那死女人自己也是这德性,竟然还敢这样骂我?……我现在才想起……我竟然没还嘴?亏死了!”

阮珍秀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奇异不解的看着她;林幽幽呶了呶嘴,露出讪讪的、不愿多提的表情,嘟囔着说回正题,“反正……她们八卦你的时候,阮珍秀你就当她们是空气了,甭用理会!”

阮珍秀苦笑一下。不当她们空气,能怎样?

所以阮珍秀一向沉默。她们笑话一会自然会转移话题,可是今次没有,宿舍里叫小芳、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说阮珍秀我有个老乡想认识你,介绍给你好不好?

阮珍秀觉得胸口发闷,扯着脸皮勉强的笑了一下,不用了,谢谢!

小芳还不罢休,“有什么关系,只是认识一下,又不是处对象,他说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饭咧!”

这才是目的吧?阮珍秀低着头,“谢谢!真的不用了!”

正从床上爬下的叫小琳的笑嘻嘻的插嘴,“阮珍秀长得那么漂亮,是要嫁有钱人的,谁稀罕你那老乡?”

小芳马上掉转头,“我老乡也不差啊,可是高级工程师,读过大学的咧!”

“啧啧……这么好啊……我说是不是小芳自己喜欢啊?留着吧留着吧,我们允许你留着,甭介绍阮珍秀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林幽幽笑嘻嘻的从蚊帐里探出头,悄悄的朝阮珍秀眨了眨眼,阮珍秀会意的一笑,每次总是林幽幽帮她解围,真是感谢!小芳羞得脸都泛红了,扑上去不依的要打林幽幽,林幽幽大笑着缩回床里,小芳钻进去追杀她,两人闹成一团——阮珍秀呼出一口气,脱困了!

阮珍秀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为嘛宿舍的女孩子那么热衷这等无聊事情,林幽幽说她们思春;阮珍秀一下子说不出来话来,思春?好难听!林幽幽好玩的看着她,阮珍秀你难道你就没有心动过想恋爱?阮珍秀反问难道你也思春?林幽幽一下喷了,说别人思春是一回事,被别人尤其是阮珍秀那样一本正经、语气老认真的反诘——啧!真是难以接受!林幽幽握着小拳头反应激烈,才没有咧!又好奇的再问,阮珍秀,真没想谈恋爱啊?阮珍秀静静的看着林幽幽,眼神无奈,很无力的问:林幽幽,为什么我非得想恋爱?林幽幽歪着脑袋可爱的望着她,口气有些疑惑,仿佛她才是值得奇怪的那个,不为什么啊,女孩子不都想恋爱的?

阮珍秀沉默。良久,叹气,或者吧!

林幽幽忽然笑了一下,宣布:好了!你不喜欢,我再也不说了!

真的再没提起!

阮珍秀坐在床上回想起,忽然有些心疼:林幽幽才不是她自己以为的那种吊儿郎当的人,她心思细腻,察觉到别人的隐痛总是小心翼翼的加以保护——她不知道,她自己是个多么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而她,竟然没告诉她……阮珍秀真想告诉林幽幽自己此刻的想法,可是又觉得刻意的说,有点傻,便算了,继续安静的发呆!

宿舍的女孩子昨晚就计划好了,今天是要去逛街买衣服鞋子的,可是眼下这个天气,都没敢出门,于是去串门的去串门,要不就窝在宿舍里打牌、看看爱情小说、发短信……气氛跟外间的天气一样,低压!

林幽幽在听歌,说听到一首很有感觉的歌,便爬上阮珍秀的床,塞了一只耳塞到她耳朵要她听——果然是很好听!慵懒沙哑的嗓音柔柔的轻唱着对爱情的祈求——千古不变的话题和心愿,若得不到灵魂谁要耳鬓厮磨,若不是唯一,谁稀罕你?阮珍秀仰着头微微的笑,有种微微的苦涩在喉舌间跳跃涌动,总不愿意回想,可是记忆总不经意的就浮现,有时候,真让人不知所措、不得安生……林幽幽问她在想什么,好凝重的表情;阮珍秀看着林幽幽叹气,说在想雨什么时候停,太阳什么时候出来?我想要阳光,不要下雨!

林幽幽扭头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也叹气,估计有一定难度!

到了十点左右,天气大为好转,并且渐渐的有放晴的迹象,林幽幽大呼奇迹,说阮珍秀你的话上达圣听了啦!阮珍秀好生郁闷的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不理会她;那群憋了一个上午的女人早按捺不住,纷纷涂脂抹粉、梳妆打扮而出,都去为这个城市的拥挤和热闹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了,林幽幽也去,宿舍不多时就剩下了阮珍秀,阮珍秀也有事,她想去国美馆看画展,只是她对这天气实在怀疑,总觉那份晴朗是假象,还是会下雨的,而且肯定是大雨,就算有雨伞,还是会淋湿的,再说,她的雨水落在办公室忘记带回来,她可不想变成落汤鸡回来,那样,她宁愿下星期再去,反正不急,那场国画展要到五月底才结束!

阮珍秀抱观望态度。到了下午,一觉睡醒,看见外间涌进来的白澄澄的光亮,阮珍秀放了心,出发去国美馆——只是这心放得太早,距离国美馆还有四个站,天忽然的下起雨且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啦的砸着车顶,声势惊人,流下来的雨水在玻璃窗上交错滑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车厢响起几声惊叹,又沉默了,仿佛不习惯了这反覆的天气,但学会了忍受——车继续前进。

阮珍秀脸上沉静,心里却哀嚎不已!天,这雨可真要命!暗暗的祈祷和奢望:到站前一定要停啊!只是老天听不到,到国美馆站点时,雨下得越发疯狂——车门唰的打开,阮珍秀看着外面密刷刷的雨帘,很鸵鸟的想着算了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吧说不定那时候雨停了……忽然被人碰撞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车门前,后面有人,又退不回去,只得一咬牙,冲了下去,不管不顾的直冲抱头鼠窜之余瞥见的一间白色餐厅模样的房子,跑到过去,已是半湿,阮珍秀狼狈不已,正伸手拂着头发上的雨水,忽然听到身后玻璃窗叩叩的响,阮珍秀奇怪的扭头,看见里间的人,愣住,竟然是傅小姐,坐在玻璃窗后朝她微笑着招手,意思似乎是叫她进去,阮珍秀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暴下的雨,心想它一时半刻是停不了,而且傅小姐都打招呼了,总不能假装看不见吧?

阮珍秀走进去。餐厅是那种港式的餐厅,干净整洁,放着悠扬的音乐,客人不多几个,显得格外的安静。四人式的座位,傅明歆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一盘烧鹅饭,看样子是刚上的,才扒了几口,还有咖啡,傅明歆朝对面位置扬了扬下巴,笑,坐啊!

阮珍秀在她对面坐下。傅明歆问她吃什么,把菜牌递给她;阮珍秀没吃午饭,也有点饿,也没矜持,点了咖喱牛肉饭和奶茶,傅明歆喝着咖啡,带着些微好奇的看着阮珍秀,“你能吃辣?”

“还行!”

“我不行,一点辣也受不了!”傅明歆浅笑了一下,放下咖啡杯,轻轻摇头;又问,“今天休息,自己一个……出来玩?”

“嗯!傅小姐呢?”

“我?我出来吃饭。”

“噢……这样……真巧!”跟傅小姐那样既是自己老板又是了不起的女强人一起,果然是压力好大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真尴尬!阮珍秀低着头有点发窘。

“是啊!没想过吃个饭也能遇见你,我觉得挺巧的!对了,打算去玩什么?”

“国美馆有个画展,想去看看。”

“画展?真不错呢!在这附近?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个美术馆,我还看过画展的招贴的……”

“是!挺近的!”

“呵,要是没下雨,我倒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傅小姐也有兴趣?”

阮珍秀点的餐送了上来。阮珍秀把饭和奶茶移到自己跟前,问。

傅明歆抿嘴,淡淡的笑,“读书那会儿比较有兴趣,现在是淡了这份心,不过今天空闲,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如果你不介意,雨停了,我们倒是可以结伴去看,好不?”看着阮珍秀,一副询问的表情;阮珍秀点头,好啊!

傅明歆神色忽然有些感叹,“说起来,我有几个朋友也是学画画的,不过没一个成为艺术家,不是嫁为人妇就是跟我一样堕落为商人了。”

阮珍秀浅笑了一下。没搭腔。不知说什么好。低头吃饭。忽然响起了一阵依稀有熟悉感的旋律——很像林幽幽早上让她听的那首歌的前奏——阮珍秀停了动作,凝神细听,果然是!阮珍秀随口的说这首歌真好听;傅明歆扬眉,你喜欢蓝调?

阮珍秀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喜欢粤剧!不过我也喜好这首歌,旋律和嗓音都好迷人!

傅明歆抿嘴笑,你的喜好还真是古老!喏,为什么喜欢粤剧?

“小时候隔壁家的阿姨是花旦的,天天带我去看唱戏,看得多了,就迷上了。”

“你会唱?”

阮珍秀脸微微一红,没承认也没否认,低头吃饭,傅明歆就乐了,阮珍秀什么时候唱给我听?

“我不会!”

“骗人!”

“傅小姐,你不是说饿了出来吃饭的,怎么不吃,都放了很久了呢!”阮珍秀看着傅明歆几乎没怎么动的饭,很蹩脚的扯开话题;傅明歆微微的笑,笑容有些狡猾,勾了勾手指要阮珍秀把耳朵递过去,阮珍秀犹豫了一下,把头凑过去一点,傅明歆微微站起,上身越过桌面,在阮珍秀耳边拢着双手轻轻的说,“其实这是我叫的第二盘饭了噢!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是大胃王……”温热的气息呵得人耳朵发痒,鼻尖隐约的传来傅小姐身上那种带着馨兰的香水味,阮珍秀莫名的脸红,把头移开,傅明歆也坐回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乐。

阮珍秀脸上发热。“你才骗人!”才不信!

傅明歆捂着嘴笑,觉得这个人真好玩!

“真的!刚才吃完了一个饭,觉得还饿,就再叫了一个,可是饭上来了,我又不想吃了……”傅明歆煞有其事的说着,可是唇边是忍禁不住的笑容,阮珍秀直觉就是这个人在逗她—— “本来想回去的了,结果下雨,就坐在这里消磨时间了。幸好没走,要不然,也遇不到你了!” 浅浅的笑着,低沉沙哑的嗓音,合着那番话,阮珍秀听着,心里就有些异样的感觉,阮珍秀低着头,捏着塑胶棒搅和着她的奶茶,声音有些紧张,“哦……这样……那……那就不要吃了!”

傅明歆扑哧的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抖。

“阮珍秀,你太可爱了!”

意外

碧空如洗,难得的呈现一份稀罕的清透澄亮,空气中满是饱和的、似乎可以挤出水的潮湿气息,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漉漉的,都是细碎的坑坑洼洼,高跟鞋踩在上面要格外的小心,要不然会溅一裤管泥水,傅明歆刚开始没注意,都是阮珍秀细致的提醒她,傅明歆也不得不留心起来,小心翼翼的走,两人说着话,傅明歆望着阮珍秀等着她的回答,阮珍秀沉吟着,不知道是身体有危险的预感而惊悸还是因为阮珍秀那一声细细的惊叫并情急之下捉住了她的手、而她的手也反射性的扣紧她的手,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有什么东西轰地冲上脑门,一种近乎眩晕的失重感,她茫然的看着她,阮珍秀松开了她的手,似乎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低低的声音,傅小姐,小心啊!她点头,脑海有瞬间的空白,手心的温度……飙升得……过于……灼热了!

国美馆并不远。从她们吃饭的那间餐厅出门,右转,直行五百米左右,越过一段不长的斜坡路就是了。两人到达,傅明歆因为高跟鞋甩泥的缘故,黑色的西裤裤腿沾了不少泥水印,傅明歆看得直蹙眉,好脏!阮珍秀建议她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傅明歆怕把裤子弄得湿湿腻腻的不舒服,谢绝了;阮珍秀说要方便去洗手间了,傅明歆就在大堂入口摆设成小礼堂的地方看书架上摆放着的画册等她;阮珍秀出来,两人去看画展。

画展是免费开放的。分为四个展厅,分别展出本地四位知名作家的作品。阮珍秀看得很慢,每幅作品都会花好一会去观赏体味;傅明歆没太大兴趣,只是简略的浏览,傅老太爷有收集古董名画的癖好,她自小耳濡目染,见过的珍品名品不在少数,这些作品吸引不了她,只是看阮珍秀一副认真的表情,也投其所好摆出有兴致的样子四下张望;她们转到第二个展厅,阮珍秀在一副美人画像前站住,傅明歆没多留意,自己看自己的去了,只是一圈兜完,阮珍秀还是没动,傅明歆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作吸引了她于是也抬眼去看,那幅画用朦胧的手法,描绘了一个静美女子优美的侧面,笔锋流畅自然,一气呵成,整个色调用一种淡淡的灰混和成,呈现出一种幽怨的哀伤,唇间却是一种近乎强烈对比的妖冶的红艳,像是作者不小心着笔过浓了又或是画中女子伤痛中咬破了自己的唇流血了,整幅画给人一种看不见的哀伤和压抑,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无可置疑的,这是一幅杰作,只是,傅明歆不明白,阮珍秀为何要用那种很伤感哀戚的表情看着——似乎那不是一幅画,而是她一个心爱的朋友,站在她跟前,她百感交集,几欲泪下,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感觉她存在的真实性……傅明歆跟她说话,她老半天才用一种“啊,你说什么”的茫然表情看着她——人是在的,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傅明歆跟她说了几句都牛头不搭马嘴,傅明歆心里郁闷,便不搭理她,自个儿逛自个儿的,可是四个展厅逛了2遍,阮珍秀还是站在那幅画前,似乎脚下生根了,傅明歆就奇怪了,她是不是要那样站到天荒地老或者……到闭馆时间?

傅明歆正在暗想阮珍秀这般如痴似醉为那般,阮珍秀忽然的回头,声音低低的问,傅小姐,看完了吗?看完了,我们走吧!

傅明歆点头,两人离开。傅明歆问她怎么了,也只说没什么,傅明歆见她神色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就没说话了。

出了展厅,穿过大门,越过不大的、铺着白色细瓷砖的长方形广场,是一个“c”字型的拐角,然后才是斜坡路。拐角那儿,建了台阶人行,另一边是车道。下台阶的时候,阮珍秀

一脚踩空,还来不及惊叫,人已经不能自控的往前仆倒,一旁的傅明歆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去拉她,捉住了阮珍秀的手腕,可是阮珍秀下坠的力量大,她又穿着那种危险的细跟高跟鞋,站在刚下过雨的平滑台阶,四周更没有可以攀附借力的扶手什么的,结果人没救成,反而被阮珍秀扯着一起滚落,双双悲剧!

傅明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日月无光,然后,终于,终于停止了,停止了那种可怕的翻滚了,在她听到一声沉闷的咔嚓声响后——不知道是她的脑袋还是身骨子砸着地面的声音——傅明歆痛苦的呻吟,痛,好痛,骨头要散架了!

身体好重,胸口好气闷,肺部的空气时候都被挤压光了,傅明歆喘气,缓慢的张开眼睛,天空是摇晃的——脑震荡了吗?好一会,天空安定了下来,不晃了,傅明歆感觉到自己是四肢俱在、大脑清醒的,虽然有什么地方隐隐约约作痛……傅明歆手撑着地面痛苦的直起身,阮珍秀从她身上慌手慌脚的爬起来,“傅小姐,对不起,你没事吧?”

“阮珍秀!”傅明歆咬牙,神色有两分狰狞。

“嗯?”阮珍秀有些惊恐的看着她。

“我脚疼!”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阮珍秀看去她的脚——傅小姐的左脚是光着的,高跟鞋甩在两三步开外,阮珍秀捡了回来。

“哪只脚?”阮珍秀轻轻的问。

“右脚!”傅明歆莫名的怒气,都怪阮珍秀,走路神不守舍的,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这么倒霉——心上火,语气不免有几分冲,阮珍秀感觉到了,默不作声,蹲着,捧起傅明歆还穿着高跟鞋的另一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察看,轻轻的按着脚踝的位置问,痛吗?

“痛!很痛!”傅明歆没好气的说。她最怕痛,刚才那一摔,差点没要她命,连带的,平素隐藏在良好修养后的小姐脾气也给摔出来了。

阮珍秀没说话,低着头轻轻的揉着傅明歆脚踝渐渐红肿起来的地方,傅明歆看着她,感觉她似乎很不好受,忽然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小气了,阮珍秀也不是故意的,她何必再叫她难堪?于是一个深呼吸,放轻放缓用着尽量平和的语调,“阮珍秀……”

忽然说不出来,傅明歆不由自主的咽口水……阮珍秀……好漂亮的侧脸!

她一直觉得阮珍秀长得漂亮,只是此时此刻看着,更有一种惊艳和说不出的异样感觉,阮珍秀低着头,长长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半张白皙的脸庞,眉眼低垂,睫毛浓密而长,弯弯的翘起,撒落一片淡淡的阴影,从她的角度看去,真是说不出的优美动人,比画展上画作里那些画里美人,不知好看生动多少倍!

“嗯?”阮珍秀抬头!

“嗯……那个……抱歉,我没有冲你发脾气的意思!”

“是我抱歉才对,都怪心不在焉的,自己跌倒了,还连累傅小姐你!你的腿可能蹙了……”阮珍秀给傅明歆穿上另一只高跟鞋,扶着她站起来,“能走路吗?”

傅明歆试着走两步,疼得不得了,摇头;阮珍秀张望,然后搀着傅明歆到路边,示意她坐下,说她去叫车进来载她;傅明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让我自己一个坐路边等你回来?

阮珍秀张着眼睛看着她,大大的眼睛扑腾的闪了几下,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嗫嚅着一脸歉意的开口,“对不起,傅小姐,我背不动你啊!”

“……”傅明歆无言了。只得很郁闷的坐下,也对,她们就两人,还指望阮珍秀背她走不成?只是……哎……

坐路边,生平第一次,还一身狼狈,要是给朋友知道了大概会笑死!

阮珍秀连忙跑去叫车。傅明歆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扑哧的笑,虽然她不是英雄,好歹阮珍秀也是美女,救了个美女,拐了脚,也值了!

阮珍秀运气好,刚下了斜坡,正好遇着一台计程车,连忙截住,坐上,返回去接傅明歆。

小心翼翼的扶着傅明歆上了计程车,两人坐好,傅明歆说了个地址,司机常跑这边,熟门熟路,一溜烟的就开到了目的地。阮珍秀付了钱,再度小心翼翼的扶着傅明歆下车,傅明歆住的是公司给租的高级公寓,在十二层——在大堂等电梯,遇着不少好奇盯视她们的目光,傅明歆向来讲究形象,此刻浑身狼狈,觉得脸都丢光了,发誓下次不住这种公寓了,她要买一幢独门独户、能良好保护隐私的洋房!

到了傅明歆住的楼层,阮珍秀再次扶着傅明歆出了电梯,按照她的指示左拐右穿的到了她的住所,傅明歆掏出钥匙开了门,两人进去,阮珍秀顾不得欣赏傅小姐优雅高品位的家居秀,按照傅小姐的指点找到家居药箱,一看,傻眼了,只有伤风感冒药片胶布红药水和一些不知名的胶囊,没有跌打酒,傅明歆说算了,看了一眼阮珍秀,指着里间说,你去找我你能穿的衣服先换上吧!阮珍秀从身后酒柜澄亮的玻璃门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脸红,道谢,去傅明歆的衣物间找了一条裙子和灰色的上衣换上,出来,傅明歆在打电话,看见阮珍秀的穿着打扮,浅浅的一笑,继续说电话,又说了几句才挂上。阮珍秀脸红。

傅明歆让阮珍秀回去休息,说自己叫了朋友过来,不用担心,阮珍秀很不好意思,本想等到傅小姐朋友过来了再走,傅明歆说我没那么虚弱,你淋了雨刚才也摔倒了,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去医院检查!

阮珍秀拗不过,只得先离开,阮珍秀说那我迟点再过来看你!

傅明歆勾着眼睛看着她,没说话,良久,妩媚的一笑,好啊!

探望

1傅明歆打电话给林静之让她过来。林静之正在约会,问她什么事,又不肯说,只隐约其词的说出了点小意外;林静之好生疑惑,她素知这女人高傲要强,轻易不求人,就算是她这个老同学也不例外,她会开口求助,怕是了不得的大事,连忙赶过去;傅明歆换了干爽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肿得像个小馒头的脚踝,听到门铃声,单脚跳着来开门;林静之开始时没注意,发现后一双柳眉挑得半天高,很惊讶的问你的脚怎么了;傅明歆早知道林静之肯定是要问的,回答得挺郁闷,摔了!

林静之还是挺纳闷,好好的怎么摔了?

傅明歆更郁闷,反正就是摔了!——怎么说?说她堂堂傅家四小姐,闲暇之余,因为穷极无聊,跟一女人去看乏味的画展,救人不成还搭上自己?这么丢脸的事,她怎么能说出口?

好吧,不肯说就算了!林静之也懒得追究,载这女人去看跌打。跌打馆的老师傅是林静之父亲的老友,林静之叫他伯父的;老师傅察看一番,说骨头脱窠,让傅明歆忍着点,咔嚓的一下用力扳正,傅明歆痛得魂飞魄散,惨叫,在那里死命的嚎,一张漂亮的脸都扭曲变形了,好痛!师傅经验老道,手腕力强劲,只一下就好了,傅明歆眼泪都飙出来,一副痛不欲生的惨淡神色,一旁的林静之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大小姐的怕痛症发作了,啧啧,怪可怜的!

老师傅跟林静之投诉,说自己的一双耳朵嗡嗡的叫,怕是要失聪了;摇头,说傅明歆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一点痛都受不住?林静之偷笑,她认识傅明歆时间久远,可以追溯到国中,深知傅四小姐是那种极端怕痛的人,以前上体育课,手臂擦伤流了两滴血,她就一副世界末日的悲惨表情,照刚才那样子看,怕是没了半条命;师傅给傅明歆上了药酒,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末了强调,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穿高跟鞋……看着傅明歆的黑色十cm高跟鞋……尤其是那么高的;林静之点头,好的,搀扶着傅明歆离开,傅明歆上了车才回过神来,一脸悲愤的控诉那个师傅的恶行,太粗鲁太不人道了!痛死她了!简直是谋杀!林静之暗笑得快内伤,可是实在又不想安慰这“苦情”女人,于是扯开话题,问傅明歆是按原计划回X市还是怎么样?傅明歆原本预订了星期六下午飞X市的机票,只是因为台风天气关系,机场多条航空线紧急关闭,要看天气情况才能决定是否重新开通,所以傅明歆才会滞留,一同滞留的,还有与她同来的那帮审计师——天气妨碍了行程,现在她还行动不便,林静之不知道她怎么个打算,所以才这般发问;傅明歆看着窗外又开始变灰冷的天,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X市那边暂时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我迟点回去也没关系,先把脚伤养好吧!

林静之点头,“OK!明天我会派人来照顾你,今晚你就自己照顾自己了!”

傅明歆盯着她;林静之微微的笑,“抱歉,今晚有重要的约会!若是你寂寞了,就……看电视吧!”傅明歆带着一种研究的、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林静之,林静之但笑不语。

“林……”

“嗯?”

“如果……”傅明歆靠着玻璃窗托着腮看着窗外,语气有点迟疑,“如果你对一个人有一种奇怪的、说不出的感觉,那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林静之瞟了她一眼,调侃的笑,“也许是那个人因为欠了我钱而我又不好意思叫她还,所以每次看见她我都会有奇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傅明歆白了她一眼,真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好幽默!

“怎么了?恋爱的烦恼?”换回认真的语气。

恋爱?“胡说什么?”不可能!

“那是什么?”

“感觉,对一个人的感觉!我跟她不熟,也只算认识的程度,可是有时候我看着她,会有很奇怪的难以形容的……特别的感受……”

“所以你烦恼?”

“不至于吧?只是……觉得好奇怪……”

“呵,闹不清楚的事情,就先放着吧,反正,总会有弄明白的一天,急不来!”

傅明歆低笑。“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忽然想起了……”窗外似乎又飘起了雨丝毛儿,四周的景物飞快掠过,她看着,眼前浮现的却是阮珍秀的脸……傅明歆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是想湮灭那影像还是加深感受……

无可否认,阮珍秀给了她很特别的感觉,可是,那仅止于此,不是吗?

她才没有……什么的奇怪念头!

22阮珍秀回到宿舍。宿舍只有林幽幽和另一个女孩子在,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林幽幽咬着只大苹果懒洋洋的趴在床上看小人书,看见阮珍秀笑嘻嘻的问她去哪里回来了,打扮得好漂亮,是不是去约会了?阮珍秀给了她一灰暗的眼神,没说话;林幽幽跳起来,关切的问怎么了,给人欺负了?阮珍秀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喝着,摇头,等会再说;林幽幽乖乖的点头,好!阮珍秀去洗澡,手臂和后背有细碎的擦伤,不严重,就是有些微痛——不知道傅小姐怎么了?还好吧?希望没事!

阮珍秀洗完澡,把自己带回来的脏衣服和傅小姐借她换穿的一并洗了,然后洗头,擦着头发问林幽幽有没有好用的药酒,林幽幽洋洋得意,有!祖传秘方驳筋接骨驱寒去湿虫叮蚊咬药到病除百种中草药大补酒!阮珍秀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晕倒,这……这……这不是益和镇那档卖狗皮药膏的小摊档上出售的东西?上次她们去附近的小镇买东西,林幽幽看人家耍大刀耍套路耍得乌哩哇啦,非要捧场买一瓶那大汉吹嘘得顶呱呱天上有、地下无的药酒,阮珍秀不准,把她扯走,竟然……果然是趁着她不注意又溜回去买了?林幽幽脸皮笑嘻嘻的说,真的很好用啊,上次我们组长扭到腰,我借他用,一擦就好了!

一擦就好?还真成神丹妙药了!阮珍秀才不信,这东西来历不明、成分危险,值得怀疑!林幽幽气势万千的一叉腰,真的,你不信问小红,小红上次穿高跟鞋扭了脚,就是擦它好的!

那个叫小红的女孩子点头,是啊是啊,挺好用的,我也买了一支呢!林幽幽洋洋得意,一副“瞧,信了吧”的神气,阮珍秀闻了一下,淡淡的药草香味,估计……应该……没什么危害……吧?

阮珍秀没理林幽幽叫嚣,转头看小红,问你上次扭了脚……真是擦这个好的?

小红点头,是啊!

阮珍秀这菜半信半疑,拧开药盖,倒了些在手心,轻轻的涂抹了手臂擦花的地方,有些红肿了,林幽幽好奇的看着她,阮珍秀你怎么受伤了?阮珍秀说跌倒了,把自己踩空台阶连带把傅明歆也扯落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没说傅明歆的名字,只说一个朋友,林幽幽咕哝说你还真是不小心啊!阮珍秀叹气,没说话,自从看见阿惠那幅画,她就没办法好好集中精神了,那样心不在焉的,没摔断手脚算她好运气,只是对傅小姐抱歉了!

阮珍秀擦干头发,换了双平底鞋、问林幽幽要了药酒要出去,林幽幽问是不是去看她朋友,阮珍秀说是,挽了手袋,出去,又折回,问林幽幽借雨伞——怕了这反复无常的天气!阮珍秀在国美站前两个站下了车,买了生果篮和鲜花——拣花的时候伤了一番脑筋,不知道傅小姐喜欢什么花,最后选了一大束雪白的海芋,再搭车到国美站。下车。沿着那条植满了浓郁乔木的林荫道走人了那造价昂贵精致的社区,阮珍秀看着那呈环形的外表雷同的几幢高楼,忽然有些迷糊了:傅小姐是住哪一幢?她只记得傅小姐是在1208室,可是,是那一幢的1208?茫然了!努力的回想计程车上傅小姐对司机师傅说的地址……记不起,她根本没留意到,而且,她没有傅小姐手机,想打电话也打不了……

阮珍秀捧着一怀抱东西,站在碎石铺就的小径上,看着一幢幢高楼,傻眼了!!

怎么办?打道回府?不回去,难道一幢幢的去找?

社区保安会当她蹿空门的吧?

沮丧!

她这个探病的太失败了!

阮珍秀不知所措,抱着那一堆东西也累了,将东西堆放在路边的长椅上,人也坐下,寻思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傅小姐,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问人吧?她能问谁?伤脑筋!

阮珍秀正在唾弃自己,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有些疑惑的抬头,意外的看见销售部的林经理,不由一愣,随即又喜出望外,林经理应该会知道傅小姐所在;林静之看见阮珍秀也很意外,她刚送傅明歆回来正要回家,不意看见阮珍秀,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想竟然还真是她,会停下打招呼,是因为她注意到她身旁类似探人的生果篮和花束,莫名的,就联想到了傅明歆傅四小姐……呵呵呵,不会那么巧吧?不过,那女人不是嫌一个人无聊吗?林静之跟阮珍秀接触过好几回,觉得这女孩子性格很好,善良……嗯……简单来说,也就是比较容易欺负的……让阮珍秀去陪她好了!

林静之下车,走过去,对阮珍秀露出貌似纯良的微笑,“阮珍秀,去探朋友?买很多东西呢!”

阮珍秀从长椅起身。“林经理!”

“有朋友住这边?”

“嗯……我想去看傅小姐,可是……不记得她住哪幢楼了!”阮珍秀觉得很难为情,看见林经理用很诧异的目光看着她,不由得更窘!

哎哟!林静之惊呼!看来她的直觉还是很灵验的!竟然……猜中了!

不过……她怎么知道傅明歆扭到脚了?傅女王又别扭不肯说,莫不是……跟阮珍秀有关?若是,呵呵呵,那就好玩了!

“7B。十二楼,零八室。”

“哦,谢谢!”

“阮珍秀,傅小姐怎么扭伤的脚,你知道?”林静之双手交叉放在车窗上枕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阮珍秀;阮珍秀脸一红,声音蚂蚁一般,“我们巧遇到……一起去看画展……那个……我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傅小姐想拉住我……结果……那个……就……扭伤脚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女人不肯说!那么说来,有奇怪的、说不出感觉的对象……莫非……

是阮珍秀?

“你去陪她吧!那女人正嚷着无聊——她可是为了救你,你可要负责任哦!”林静之笑笑,潇洒的一摆手,开车走了。

阮珍秀看着她的车驶出了小区没了踪影,抱起长椅堆放着的生果篮和花束,找到7B幢,搭电梯上去,找到1208,按门铃,傅明歆正跟她秘书打电话交代事情,听到门铃,跳来开门,从猫眼看了一眼,竟然是阮珍秀,心里莫名高兴,啊哟的叫了出来,秘书问她说什么事情,傅明歆说没事,继续说,开了门,话也没停,招手让阮珍秀进来。

阮珍秀走进去……

分梨

阮珍秀走进去,傅明歆关上门,下巴扬了扬,示意她自便,阮珍秀放下生果篮和花束,在沙发坐下等傅明歆空闲;傅明歆说完电话,看着那堆东西,好笑,说阮珍秀你怎么这么客气,来就好了,还带这么多东西!阮珍秀脸色有点窘,哪里,我都不知道买什么好,随便买的;傅明歆捂着嘴笑,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又响,竟然是厉家公子厉子隽打来的,厉子隽似乎想追求她,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傅明歆对他谈不上喜欢或厌恶,只是出于一种社交需求而保持了联络,不亲近也不太疏远,偶尔吃饭、参加ball遇见会跳支舞聊聊天这样而已,傅明歆深知三人成虎的道理,跟一异性过往亲密往往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还没有交男友的心思,所有异性一律保持君子之交,当然,不排除有兴趣的会深交,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现在,NO!

站着也累,傅明歆跳到沙发在阮珍秀旁边坐下,跟对方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借口有朋友在,不方便多说,把电话给掐了,阮珍秀有点不安,抱歉,我妨碍你了吗?如果你不方便,要不我先回去吧?傅明歆笑,按住她想站起的身势,才不会!无聊的电话吧罢了!你坐!傅明歆才想起要招呼客人,都忘记了,问阮珍秀要喝点什么,阮珍秀摇头,傅小姐,你的脚还好吧?傅明歆站起来,捧起阮珍秀放茶几上的雪白海芋,我去把它插起来……嗯……去看医生了,还好!阮珍秀连忙站起来,说她来,傅明歆便悠然的坐下,让阮珍秀把茶几上阔口玻璃樽上的粉色玫瑰花扔掉装海芋,阮珍秀看那花还很鲜嫩,刚插上没多久的样子,扔了可惜,说那花还没有开透,扔了很可惜,问傅明歆还有没有别的花瓶,傅明歆有些好笑又不解、奇怪的看着她,有是有,在浴室有一个……阮珍秀捧了那瓶花去洗手间,找到另一瓶子,把那还很漂亮的粉红玫瑰换了个瓶子,将阔口玻璃樽装了半瓶清水出来,插上海芋;傅明歆诧异的看着她动作,想起她痴痴的扬着头看着工厂围墙外某朵枝上的小花,不由得低低的笑起来,说,阮珍秀,你还真是爱惜花呢!阮珍秀抬头——傅明歆又是片刻的怔忪,阮珍秀漂亮的眼眸里一片认真,说话却很轻,淡淡的,不是,我只是觉得……美好的东西都应该被爱惜,花也一样!——傅明歆愣愣的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才……刚才阮珍秀的眼神……好电!

傅明歆声音和神色都有点不自然了,“嗯……这样……是啊,你是对的……应该好好珍惜……对!这样……”——自己听着,也觉得别扭异常,于是说不下去,还好阮珍秀似乎没注意,傅明歆暗暗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奇怪,刚才怎么了,怎么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阮珍秀摆弄好花,在傅明歆身侧坐下,傅明歆觉得自己真是有问题了,竟然……她竟然……竟然觉得紧张……傅明歆捂着脸,忽然的又笑,松开手,她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给摔坏了脑袋吧!

“傅小姐……”阮珍秀看着傅明歆,有点犹豫的开口,傅明歆努力的让自己恢复正常,扬眉,“嗯?”

“今天的事情,我真是很抱歉,对不起!”

傅明歆撇开头,“别再道歉了,你已经道歉过!这件事也别提了!”

阮珍秀低着头,嗯……啊……医生怎么说?”

“走路不方便是没法子的事情了,不过没大碍,大概要一两个星期才能恢复正常吧!”

“噢……那个……”阮珍秀想起林幽幽那瓶伪劣产品,虽然据说……据说还是有效的,可是……真不好意思说出口,“我跟朋友要了瓶药酒,据说……还有点效用,你要不要试试?”

傅明歆本来想说不用了,那跌打馆的老师傅有给她一瓶药酒,让她早晚涂抹一次的,但想到阮珍秀一片好意,又不想拒绝,于是装出感兴趣的样子,那好,给我试试!

阮珍秀从手袋掏出林幽幽那瓶药酒,真心的祈祷和希望:有效!——真的有效才好啊!阮珍秀把药酒放茶几上,没有话题,起身想告辞,忽然又想起,问傅明歆吃饭了没?傅明歆摇头,说不饿,问她是不是饿了,她这里……指指茶几下的小抽屉……有很多外卖单,可以叫外卖;阮珍秀摇头,我也不饿!——她是没胃口!

傅明歆跳起来,要去冰箱拿东西,阮珍秀问了她要拿什么,去帮她拿来,傅明歆要喝水,阮珍秀就去她的大冰霜取出一支纯净水给她倒了一杯,傅明歆觉得阮珍秀真是完全把她当病人了,有些哭笑不得,说阮珍秀你别当我病残,我没事,真没事!阮珍秀说没事啊举手之劳,傅明歆无可奈何的干瞪眼;阮珍秀跟傅明歆告辞,傅明歆斜着眼睛瞟她,神态就有几分咋见面时候的高傲,傅明歆口气有点不悦,阮珍秀,你不是来陪我的?怎么才来就走了?

阮珍秀窘了个半天,她有说过那样的话?

“嗯……那好……”

傅明歆抿嘴一笑,这才对嘛!“阮珍秀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嘛?”

“什么?”

“今天画展那幅画……跟你有什么关系嘛?”傅明歆察看着阮珍秀的脸,发现阮珍秀脸色微微的变,大胆的推测。

“你看见那幅画,好像很……感伤的样子……那幅画很打动你?”

“那是我朋友的一幅画……”

傅明歆了解的点头,“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朋友是个知名画家罗!怪不得你喜欢看画展,我觉得……你身上也很有艺术气质呢!”她没注意那幅画的署名。

“不是那样的……”

“咦?”傅明歆惊愕的看着阮珍秀,阮珍秀的表情有点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

“我朋友已经过世了!”

“啊,抱歉!”傅明歆脱口而出,然后,又疑惑,她记得没错的话,画展简介上说的好像是“本地四位知名画家……”好像……都活着啊!还有合照什么的……

“那幅画是我看着我朋友画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一直记得,只是那幅画我朋友过世后我就没再见着……忽然看见,还署了别人的名字……我很惊讶……所以……有点失态了……那个……”

“模特是你?”

“不是!是我朋友自己!”

“你朋友肯定是个美女了!”

“是!很美!”阮珍秀低低的说,阿惠的确是个美人,只是……只是……

“抱歉,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阮珍秀淡淡的笑了一下,傅明歆觉得,那实在不像“没什么”的神情。

“阮珍秀……”

“我想吃水果!”

“好,要吃什么?香蕉苹果梨?”阮珍秀马上进入“战斗模式”——傅明歆莞尔,阮珍秀……还真有当保姆的潜质啊!

“梨吧!”

阮珍秀打开生果篮,挑了一只梨子,茶几下有水果刀,拿起,细细的削着雪梨皮——傅明歆看着她白皙的手指灵敏的动着,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不只是想扯开刚才伤感的话题,也许她在享受驱使她的快感——傅明歆觉得,这真是卑劣下流的恶趣味!

阮珍秀将削好的梨子递给傅明歆,傅明歆蹙眉,为难,不削开、这么大大个的怎么吃?不方便啊!

“梨子是不切开、整个吃的!”阮珍秀微微的笑,“分梨(离)不好!”

“哈哈,还讲究这套?”傅明歆不置可否的笑。不分梨(离)?接过,用着一种研究的眼神看着;阮珍秀也笑了一下。“呵呵,各地习惯而已。要不然,我帮你切开一片片方便吃吧!”

“不!不分梨挺好!”傅明歆摇头,捏着雪梨的两头,小心翼翼的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下嘴,嗯,挺甜的!

“阮珍秀,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一些老套的方式其实挺有意思的,例如,不分梨(离)!”

“我以后吃梨子,也不会切开吃了!”

“我喜欢这个意头,不分梨(离)!感觉……挺好的!”

八点多,阮珍秀起身告辞,傅明歆说饿了,叫了一砂锅烧骨粥外卖,要阮珍秀陪她吃,阮珍秀无法,只得由着她性子,吃完了,自是她收拾的——傅小姐很有气派,说放着就好,明天我叫人收拾;阮珍秀觉得疯了,两只碗还要放到明天等专人收拾不成?阮珍秀收拾妥当要回去,傅明歆说要送她回去,阮珍秀略微诧异的看着她,傅明歆这才懊恼的想起自己行动不便,便改口说送她到门口,阮珍秀觉得大可不必,傅小姐太客气了,可是也没意跟她争辩这样的问题,傅明歆站起来,送阮珍秀到门口,叮嘱路上小心,回到去给她电话;阮珍秀答应,搭电梯下楼,外面飘起薄薄的雨丝,深浓的夜色越发的凄迷,让人顿生惆怅哀伤,自从阿慧过世,阮珍秀就不喜下雨,今日犹然,走在那长长的林荫道,忽然的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天,灰凉的天被浓郁的枝叶绞碎成零碎支离的一片片,阴翳下,昏黄色的路灯光拉伸着人纸片似的影,在哪儿、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熟悉又陌生,……记忆忽然的就有些迷乱,忽然的就有想哭的冲动……

那么长久的沉默着、呆着、痴然,直到一辆红色的跑车亮着耀眼的车头灯从身边疾驰而过才回过神来,阮珍秀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有雨丝落脸上,凉凉的——那一定是雨,才不是眼泪,她早已经……不哭了!

抹一把脸,撑起雨伞,继续走路,就算思忆,也回不到过去,就算伤感,也不能挽回,人要现实,现实就是要搭车回去!

阮珍秀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了,林幽幽正在呼咋呼咋的吃辣炒面,小红说她也不怕肥死,林幽幽笑嘻嘻的,肥好,大爱!见着阮珍秀回来,乐呵呵的问阮珍秀朋友脚伤怎么了,她的药酒是不是好有效;阮珍秀哭笑不得,还真当神仙药了,一擦就好?

林幽幽拉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切片蛋糕递给阮珍秀,阮珍秀笑,你又跑去买了?林幽幽笑嘻嘻,不是,别人送的!

林幽幽很喜欢吃甜的食物,尤其嗜好蛋糕,紫兰坊那种贵死人的蛋糕,以她那微薄的薪水也照卖不误,上次买了三块回来,因为临时有事,没来得及吃,蛋糕放桌子就出去了,结果被小芳拿去招待他忽然来访的老乡了,还只当是蛋糕店几块钱的货色,拿了十五块钱大模大样的说要赔林幽幽,林幽幽郁闷,又是哭笑不得,只好算了,没要她钱——二百块三件的紫兰坊的切片蛋糕贱卖十五元对方还一副多赔你了的表情,她若收了大概会恨不得撞墙,给冤死的!林幽幽觉得自己很悲摧,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买到的心爱的蛋糕就这样落到了别人的肚子,忧郁了!第二天,阮珍秀随组长外出办事,回来的时候,阮珍秀找了个藉口撇开了组长,打车去紫兰坊,候了半个钟头给林幽幽买了那种她喜欢的三色蛋糕回来,林幽幽高兴得不得了,一把抱住阮珍秀,小嘴嘟嘟嘟的在阮珍秀脸上亲了好几口,把阮珍秀郁闷得半死,口水……林幽幽要还钱给阮珍秀,阮珍秀叹气,行了,你省着点用吧!把钱存起来!林幽幽哈哈哈狂笑,仿佛听了个天大笑话,笑完,一双美丽大眼盈盈的看着阮珍秀,阮珍秀你肯定是个持家的好媳妇,谁娶你谁有福气!阮珍秀漫不经心,是吗?林幽幽点头,当然!阮珍秀勾着嘴角,神色说不出的漠然冷淡,只可惜……林幽幽奇异的看着她,只是等了老半天,却没等到下文,问了也不说,林幽幽一直好奇这“只可惜”可惜的是什么,只是阮珍秀是个倔强,她不愿意说的甭想她透露半点,林幽幽常说若是民国那会儿,她肯定是坚贞不屈的地下党!

阮珍秀在傅明歆那吃了粥,不饿,把蛋糕还给林幽幽让她自己吃,她那么喜欢;林幽幽让她留着明儿吃,说自己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阮珍秀问谁请的客?林幽幽嘻嘻的笑,不告诉你!阮珍秀觉得有鬼,林幽幽长得漂亮,走街上经常有人来搭讪,该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担心!林幽幽喷了,你想象力真丰富!阮珍秀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准备再冲个热水澡,然后睡觉,林幽幽忽然低低的叫她名字,阮珍秀打开自己的铁柜拿睡衣,奇怪的回头,林幽幽忽然的笑笑,没说话,阮珍秀洗完澡、刷了牙,爬上床,手袋还扔在床上,就叫经过的小红放到她桌子上,忽然手机嘟嘟的响,阮珍秀掏出手机再递给小红,是无聊短信,可是收信箱有林幽幽的短信,前几分钟发的,林幽幽说谢谢,谢什么?阮珍秀好不解,探头下去,林幽幽缩在被窝里,不知道睡觉了没有,阮珍秀给她回一个短信:谢什么?

林幽幽很快回了她:谢谢你担心我啊!

阮珍秀拿着手机愣了很久,有点窒闷的感觉,心里酸酸的,好心痛的感觉,阮珍秀打字:傻!快睡!

阮珍秀躺下,手里还握着手机,忽然想起,她答应了傅小姐回到来给她电话的,她浑浑沌沌的,回来又跟林幽幽聊天,完全忘记了,猛然想起,差点没弹起,又想傅小姐不会见怪吧?毕竟那只是客气话!

又,她似乎没傅小姐电话——忘了问!

阮珍秀没想到,第二天上班,她才坐下没两分钟,傅小姐的电话就转到了她座机,傅明歆问阮珍秀你怎么昨晚没给我打电话?——似乎……似乎相当的生气……阮珍秀连忙解释自己没她电话号码这个事实,傅明歆的口气才缓了下来,昨晚她回去后,她就等她电话,一直没打过来,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傅明歆告诉阮珍秀自己手机NO.让她记下,问阮珍秀你放工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阮珍秀说没有;傅明歆说,那你过来陪我吧!阮珍秀觉得傅明歆是因为自己而受伤,她有照顾她的责任,同意,没什么异议,傅明歆很开心,问她想吃什么,她叫餐厅送过来,她们一起吃晚饭,阮珍秀说想不到,傅明歆沉吟了一会说那过来我们再商量!阮珍秀下了班,搭车去傅小姐那,傅明歆在吉米尼的官网看鞋子,说暂时不能穿高跟鞋,她没平底鞋要买一双,问阮珍秀哪款好看,阮珍秀没意见,说傅小姐你喜欢就好,傅明歆把视线从屏幕转移到阮珍秀脸上,几乎是盯视,阮珍秀被看得很有压迫感,投降,我比较喜欢黑色蝴蝶结的那双;傅明歆得意的微笑,好,那就买那双吧,阮珍秀你穿什么码?我买两双,你一双我一双,你选其他也可以!阮珍秀低笑,傅小姐,不用客气,谢谢了!傅明歆扬眉,我没客气!还是说,不能送鞋子,跟不能分梨而吃一样?

阮珍秀好笑。“还真是不能送别人鞋子的呢!”

“为什么?”

“据说不吉利?”

“啊?”

“广东人有这个习俗。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因为“鞋”的谐音不好,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

傅明歆扬眉,“呵,那买回来你给我一块钱就不算送了!几码?”

“傅小姐……”阮珍秀无奈,“谢谢,真的不用!”

“你客气什么?我经常送东西给人,又值不了几个钱……”傅明歆不以为然,“要不然其他也可以,我忽然很想送点什么给你!”

“傅小姐,你今天有好好敷脚吗?”阮珍秀无意就这样的事情纠缠,转开话题,问傅明歆的伤势。

“阮珍秀……”傅明歆抬头,盯着阮珍秀,“你不喜欢别人送东西给你?”

阮珍秀无声的叹气,傅小姐……还真是固执……或者说霸道?

“我的确不习惯接受别人的礼物!”

傅明歆盯着她一会,然后把视线移会屏幕,好一会没说话,生闷气了,“阮珍秀,你真傻!”

阮珍秀承认,“我的确不是聪明的人!”阮珍秀坐在傅明歆身旁,“傅小姐,把脚给我看看……”傅明歆便懒洋洋的伸出脚丫,阮珍秀一看,脚踝扭伤的地方肿成了小馒头,阮珍秀深呼吸,口气是忍耐的,“傅小姐,你有好好冰敷脚的吗?”

“今天我有事,忘记了!”傅明歆抬头,很认真的脸——不像说谎!看起来不像!

阮珍秀再深呼吸,无话可说,去冰箱取了一大块冰裹在湿毛巾,当小丫鬟服侍傅贵人;傅明歆很满意,阮珍秀的手很巧,柔柔的,感觉像按摩,很舒服,不像她,她自己冰敷的时候,总是痛过半死,她都不愿意让那冷冰冰的毛巾碰着自己的脚丫了;阮珍秀叹气,语气无奈,“傅小姐,脚扭伤前24小时要好好冰敷,最好每隔半小时敷一次,第二天再热敷,上药酒,这样才能好得快啊!”

傅明歆点头,“好,那你帮我!”

心的叫声

接上!!

————————

阮珍秀一愣。略带惊愕的抬头看傅明歆,又不禁莞尔,傅小姐……此时此刻……倒是很不客气啊!

傅明歆发现她偷笑,盯着她,你笑什么?

阮珍秀抿着唇,笑意还是隐隐约约的蔓延在唇边,仿佛花蕾悄然的绽放一丝芳菲,美丽得让人有一种想靠过去、温柔地亲近的欲望——

阮珍秀浅笑,“没什么!”

“骗人!”傅明歆直勾勾的盯着她,傅明歆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裹着冰块的毛巾,丝毫没察觉那直勾勾的眼神有多么的异样和压抑,阮珍秀还在微笑,只是觉得傅小姐有点出人意料!

“哦?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傅明歆没察觉自己的口音紧张得几乎咄咄逼人了;阮珍秀笑,傅小姐的性格似乎跟外表有点不一样;傅明歆又追问是哪里不一样;阮珍秀轻描淡写,说傅小姐工作上很能干,但是生活上似乎有点小迷糊;傅明歆对这种模棱两可说了等于没说的话的反应是哼了一下,那孩子气的神态,阮珍秀觉得像在跟她赌气,不由得好笑,傅小姐……冷艳的形象再碎裂2分!

阮珍秀抽出垫在傅明歆脚下防止弄湿沙发的毛巾,把傅明歆脚踝上冰块滑过留下的水迹擦干,说可以了,好了;傅明歆缩回她的脚,继续先前懒洋洋的舒服姿态,阮珍秀去洗手间清洗毛巾,她走开,傅明歆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刚才……一口气几乎是拧着的,空气中,仿佛有些什么东西让人无法轻闲的放松,不由自主的就绷紧了,胸口闷闷的,感觉像呼吸被闭塞,无法自然舒畅的吞吐,脑海里幽魂般诡异的漂浮着某些轻薄暧昧、含糊不清的念头,却是让人不敢去碰触和深究的——

阮珍秀出来,就见着傅明歆愣愣的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发呆?那是发呆?还是在想什么凝重的事?阮珍秀不敢惊扰她,安静的在对面沙发坐下拿起杂志架上的杂志随意的翻着,忽然手机响,傅明歆回过神来,看向阮珍秀,阮珍秀掏出手机,是林幽幽发短信来问她去哪里了,阮珍秀回了,傅明歆问她是不是有事,阮珍秀说没有,傅明歆笑,那我们想想吃什么吧?也到晚饭时间了,你饿了没?阮珍秀也笑,还行!问傅明歆要吃什么?傅明歆翻了下眼,蹙眉,不知道!好像每天都为吃的问题烦恼!阮珍秀,你说,吃什么?你点吧!我随便好了!

阮珍秀本来不是个挑剔的人,被她这样说,反而不知所措了,犹豫了好一会,点了一小锅白饭、一个鲫鱼尾豆腐鲜汤、三个肉类小炒、一份时菜……有点犹豫,问傅明歆够了没?——傅小姐说自己是大胃王的!傅明歆懒洋洋的说随便,阮珍秀怕自己点的菜色不合她胃口,于是又点多了一个斩烧鹅腿;傅明歆就惊诧了,笑问为什么,阮珍秀说我两次看见傅小姐吃饭都是吃这个,估计你会比较喜欢;傅明歆大笑,哪里啊,我只是不记得名字,又懒得看菜牌,随便点的!阮珍秀有点窘,原来这样;傅明歆大乐,阮珍秀你还真是细心,这都留意到了!叹,我倒是从来没注意过……阮珍秀笑而不语,像傅小姐那样的人,哪里需要操心他人的琐碎?

她们的晚餐大概三十分后送到。当时阮珍秀正从冰霜拿了冰块裹在毛巾准备为傅明歆敷脚,门铃响起,出去开门,酒楼的伙计揪着一外卖盒进来,将饭菜放在餐桌上,餐具明天有人来收,是要收押金的,合计贰佰三元,傅明歆要阮珍秀递她的手袋给她,她来付钱;阮珍秀不理她,从自己的手袋掏出钱包支付了,傅明歆有些气恼的扬眉,问,阮珍秀你为嘛老跟我客气?阮珍秀淡淡的语气,把钱包放回手袋,拿起之前放在茶几上裹着冰块的毛巾,问傅小姐,先敷脚再吃饭吧?还是先吃饭?傅明歆看着她,没说话,好一会,把脚伸到茶几上,姿态近乎傲慢了,阮珍秀蹲下帮她敷衍,傅明歆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头顶,忽然觉得,阮珍秀看似卑微,最高傲的人也许是她才对!

她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处,感觉……也不愿意让人靠近,似乎是可亲近的,却又跟谁都保持距离!

莫名的、不悦!

“阮珍秀……你……不会觉得麻烦的么?”有点骨头挑刺的口吻。

“什么?”

“你这样……照顾我,你不嫌麻烦么?”

“傅小姐因为我才受伤,我有责任照顾你!”阮珍秀淡淡的回答。

“如果我不是因为你才扭伤脚的呢?你还会这样细心的照顾我么?”盯着。

阮珍秀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可是傅小姐的确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我是说如果……”傅明歆轻轻的问,忽然有种还是不要问下去比较好的预感,却又忍不住,“阮珍秀我个人对你很有好感,但是你对我,似乎没有朋友的感情,只是相当于一种你觉得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是这样吗?”扬着高傲的下巴,俯视。

“傅小姐……”阮珍秀有些愕然的抬头。

“啊,算了!我们不说这个!”看她那表情……再次郁闷!果然不该问的。

“阮珍秀,那个……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是你朋友?”

“幽幽?”

“对,你好像是那样叫她的!”

“我觉得……傅小姐和幽幽都是很有意思的人!”

这算什么回答?

“阮珍秀……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有点不可思议,像你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固执倔强的人,偏偏……我觉得你相当的固执和倔强!”

阮珍秀低笑,“这里对我这样的人有种称呼,叫牛脾气!”

“也喜欢钻牛角尖?”

“呵!我不知道!大概吧!”

“阮珍秀,做人要善于变通!比如说,像我,我是你的上司,你应该好好巴结我!”傲慢的眼神。

阮珍秀惊愕的看着她——傅明歆看着她傻呆的样子,不由得哈哈的大笑起来,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伸出食指点着阮珍秀雪白的鼻子,“傻猪,开玩笑的!”

阮珍秀脸红耳赤,一张白皙的脸充血,傅明歆看着,莫名的就有些发呆,手指仿佛有意识般的落到了阮珍秀绯红的脸颊上,不由得想抚摸,阮珍秀忽然的站了起来,笑,傅小姐,好了!

傅明歆一惊,有种走神被人捉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的错愕,“哦,好了?”手掌尴尬的顿在空间,好一会,才竭力的,仿佛若无其事的收回。

“嗯!我去把毛巾拧干,你先去吃饭吧!”阮珍秀轻声的说,转身去洗手间,背脊挺得笔直而僵硬。

一顿饭,傅明歆吃得颇不是滋味,一直……一直……被自己刚才诡异的举止惊吓和震撼着,总是不由自主的瞧向自己刚才失控的手,那些漂浮着的轻薄暧昧不清的念头仿佛被剥了一层外壳,渐渐浮现了隐约模糊的样子,就好像要破土而出的种子,蕴藏了力量,在等待着恰当的时机,一旦萌芽生长,势必不可挡!

傅明歆隐隐约约的有了一种危机感,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有什么让人畏惧的可怕的东西正在气势汹汹的逼近,她感觉到慌乱,却无处可逃!

吃过了饭,依旧是阮珍秀收拾的。傅明歆看电视。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上演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情爱斗争,傅明歆心不在焉,不住的换台,直到阮珍秀出来,才放下了遥控器,最后停在的不意竟是动物世界,悦耳的男中音在介绍猩猩的生活习性,说倭黑猩猩间存在大量的同性恋行为,此外大概又10%的公山羊亦然……傅明歆仿佛被触到了死穴,猛然神经质的抓起遥控器一顿乱按,最后转到了不知道什么台,屏幕上一对男女手拉手的走在黑夜的海滩……傅明歆抬起头,对阮珍秀说,坐!陪我看电视吧!这电视挺好看的!阮珍秀惊讶的看着她,傅明歆一低头,尴尬的不得了,刚才还纯洁地手拉手漫步的一对男女已经开始在沙滩上演激情十八禁了,两个人干柴烈火的紧密搂着滚来滚去的互相撕衣服……连忙切了,说,看错了,不是这台!阮珍秀捂着嘴乐得不得了:傅小姐……还真是意外的可爱啊!傅明歆气了,扯着阮珍秀衣服下摆要她坐下,恼怒的解释,不准笑,真是意外!我看错了!我以为是我经常看的那台!阮珍秀被她扯着跌坐下来,越发笑得花枝乱抖,傅明歆跪起,抓住阮珍秀双肩,嘴里咬牙切齿的叫着阮珍秀的名字,说不准笑了——不意碰到了脚踝,惨叫,扑倒在阮珍秀身上,阮珍秀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搂住,惊问,傅小姐,怎么了?小心啊!

傅明歆痛得一张脸痛得皱成了橘子皮,阮珍秀被她的惨叫吓得丢了魂,好一会,傅明歆松开了箍着阮珍秀脖子的手,没事,碰着脚踝痛了!阮珍秀扶着她坐好,傅小姐的冷艳形象……是没了!

“傅小姐,小心!要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叹气!

傅明歆没吱声,经此一闹一吓,两人都仿佛有点怕了,傅明歆把遥控器调控到某“正常”台,两人安静的坐着看电视,偶尔的聊两句,每隔半小时,阮珍秀给她冰敷,傅明歆也很听话的安静的随她摆布,只是看着阮珍秀的目光,避开了正视和对视的时候,总是异常的深沉。

又过了三四十分钟,傅明歆小小的打了个呵欠,说好像有点困了,阮珍秀连忙知情识趣的告辞,傅明歆送她到门口,阮珍秀再三的叮嘱她一定要记得按时敷衍脚伤,别因为忙就算了,傅明歆也一再的承诺一定不会忘了,阮珍秀这才没唠叨,要走,傅明歆忽然叫住她,傅明歆想跟她说,阮珍秀谢谢你照顾我,我想我的伤应该没事了,过2天应该好了吧,你就不用跑来跑去的照顾我了,你上班也辛苦……云云。结果被阮珍秀回眸一看,所有的沉吟、反复和千般挣扎,千言万语变成了短短的“回去小心”;阮珍秀淡淡的笑,会的!

淡淡的灯光下,笑容有些恍惚,像是梦境里,静好而虚幻,傅明歆的听到心底有把声音在叫,完了完了完了!

心崩裂的声音!

雨天的夜

午夜时分,忽然下起了雨,雨不大,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仿佛离人的愁绪,绵绵缠缠、欲罢不能,傅明歆惊醒,仿佛作了个什么梦,却是记不得,背脊冒着细细的汗丝,腻腻的,起来,淋了个温水澡,却是没了睡意,泡了杯咖啡,安静的坐着,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世界,心思百回千转,思前想后,竟是没个决断,一夜无眠到天亮。

雨一直下,到了八九点,停了一会,不多时又继续了,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天气报告预测这两天将会有暴雨,天文台已经提前发报黄色警告信号,被困的张会计师一行人相当无奈,只能听天由命,祈祷天气尽快好转,以早日回到H市,都呆在酒店,除了吃喝,无所事事,于是探亲访友识朋友,各找乐子。张会计在本地也有几个多年不见的好友,只是这天气实在不适宜走访,于是也电话联络一翻,有热情的,也来酒店相见,大家坐着喝杯咖啡饮个小酒谈吐感慨一翻,也是尽朋友之情,刚跟一个同行在小斟,接到一个电话,跟朋友暂告失陪,去酒店门口见了,对方交给他几份他交代调查的文件,张会计一目十行扫描一翻,打发了来人,回去继续跟朋友侃,朋友走后,打电话给傅明歆,傅明歆不方便外出,让他来家里,张会计来到,见到傅小姐瘸着腿,相当的意外,问候了一翻,两人才谈正事。

张会计取出那几份文件给傅明歆,那是傅明博在管理长兴电子厂期间的活动踪迹,没有什么具体迹象显示傅明博挪用那四百万用在了什么地方,是嫖是赌是投资失败,不得而知!傅明歆托着下巴沉思,张会计师也沉默。

商业,有时候就像政治,诡谲、风险,触一发而动全身,可是一旦获益,回报也是难以置信的丰厚,再有,两者都是讲究耍手段的,四百万不算个数目,即使再翻几倍,傅明歆也能不眨眼的掏出来,只是,她不能轻视事件背后潜藏的含义,有些时候,尤其是敏感时刻,一些看似不起眼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往往是更需要小心,傅家表面和气一团——似乎也不是那么和气——实则明争暗斗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彼此都虎视眈眈,睁着眼睛竖着灵敏的耳朵等待着谁先行差踏错,少一个竞争对手,多一份好处,她是那样心态,她的手足当然也不例外,无所谓难看不难看,这就是现实!

傅明歆比谁都清楚,她的目标并不只是长兴,长兴不及总公司的十分之一价值,她想要总公司的掌控权,志在必得!所以,她必须完美地把傅明博搞出来的乱七八糟的烂摊子解决掉,在她回去跟老太爷汇报之前!一定!

傅明歆再仔细的看了一遍那几份文件,还是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傅明博傅五公子不管在何时何地都收敛不了他的放荡,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傅明歆盯视着那约略半寸厚的文件,眼神仿佛能盯出个结果来,眉心蹙着,脸色有点冷峻,张会计师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傅明歆把视线移到他脸上,张会计伸手抬了抬眼睛,又顺势摘下,这天气潮湿,镜片容易模糊,用衣袖擦了擦,带上,舔了舔唇,“傅小姐,要不然,先试探一下老太爷的反应再作打算?”

傅明歆一口拒绝,“不能!”

张会计不作声。两人沉默。各自思虑。

好一会,傅明歆再次翻着那些文件问,“没有查他身边的人么?”

“五少在这里呆了不到二个月,认识的人不多,大部分是女性朋友,都查过了,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就是……”

张会计舔了舔唇,继续说,“五少的女朋友中,有一位好像有点来头,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听说在政府机关也有人,颇有点小势力。刚开始那会儿,五少似乎有跟那女一块炒地皮的打算,但后来跟那女的分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其他的,似乎就没有牵涉了。”

傅明歆想了一会,吩咐,“那你再去查查那女的!”

张会计有点疑惑的看着她,随即点头,好!

晚上张会计打电话给傅明歆,只知道那女的家里走私一批牛黄,被海关查获,刚好碰上严打,托人四下疏通还是被充公拍卖,估计损失上千万,但五少是否参与其中就不得而已了;傅明歆眼睛一亮,她知道原因了,大概八九个月前,那时候傅明博还没有来长兴,傅老太爷因为口舌生疮而服用一种含有珍贵天然牛黄的药物,于是对他的子女提起他一个少时认识、做牛黄生意起家的朋友,现今已是富贵不可言了,还感慨了很多,说什么只要细心,何处不是商机云云——傅明歆估计,傅明博是没把那事儿记心上了,只是那么巧,遇到一个家里做药材生意的女朋友,做的竟然是老爷子提过的比黄金还贵的天然牛黄,于是触动心思,可是他确是没有资金的,于是铤而走险,取了公款,只想着以一搏十,赢利了再补上,只是不巧,给海关打了去,于是想方设法的造了份假账,老太爷派人查账,啊哟,一查,自然知道了,只是老太爷怜悯那家伙,毕竟还不是完全无药可救,虽然投机不可取,至少还是有点上进心的,于是把事情给压下去了,还可以给接任的譬如说她制造点麻烦,考察考察她的才干和处事能力,而傅明博那家伙呢,估计以为自己天衣无缝隐瞒过去了,惶惶不可终日之后终于放松了,继续花天酒地吃喝玩乐……

傅明歆吩咐张会计师马上用钱把那笔数填补了,重新造账;张会计照办。

傅明歆挂了电话,坐沙发上冷笑,看来,不单是老太爷,大家……都非常的有手段啊!

下雨的夜晚总是显得特别的漫长,漫长的夜,很多沉淀的东西便放肆、无法抑制的浮上来,转移不得,只得像无力反抗的傀儡,再痛苦,也只能听其折磨,阮珍秀一夜不安好睡,意识恍恍惚惚迷迷糊糊,想清醒却清醒不得,想昏睡却又不能,很多记得的遗忘了的埋藏了的害怕想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浮现了,有些甚至是她不曾记得有过的记忆,好痛苦!她心里痛苦嘶喊着不要不要,却无能为力,记忆太强大,而她太虚弱,她阻挡不了!

窗外的雨一直、一直的下,淅淅沥沥,夹着风声,鼓噪着耳膜,心无法平静,疯狂着,被百般的煎熬着,她无数次的无力迷糊的张开眼睛,希望展现眼前的是一片光明,她能醒过来,可是每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是浓浓的黑暗,她盼着天亮,光明迟迟不来临,好不容易曙色微透,仿佛盼到了救星,有希望了,感觉……像窒息了,终于可以再度呼吸,阮珍秀无力的闭上困倦的眼睛,真好,天明了!

心力憔悴!

林幽幽看她那脸色难看,问是不是不舒服,要她请假休息;阮珍秀说没事,脸色太难看,化了淡淡的妆去上班,李明明鬼鬼崇崇的问阮珍秀是不是要去约会,阮珍秀懵懵懂懂的看着她,一副不明所以的痴呆表情,李明明呶呶嘴,觉得阮珍秀缺乏八卦的魅力和价值,于是忙自己的去;组长从经理室出来,让阮珍秀去见经理,李明明和周美玲面面相觑好奇怎么回事,议论了好一会!

黎经理声色俱厉狠狠的训了阮珍秀一顿,因为阮珍秀把一个重要客户需要的样板搞错了,对方非常生气,把东西给寄了回来,并且向他投诉了;阮珍秀头脑昏沉,被黎经理一顿好好吼,越发的难受,愣了半天,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问是哪个客服的件,黎经理气咻咻的把一拆开了的包裹摔她跟前,是寄到北京兴达的样板,阮珍秀有点疑惑的拿起来看,她记得对方要的是A40OE的样板,她寄的也的确是A40OE啊,发货之前她有反复检查过的,怎么……怎么变成了A40OE1?愣住,竭力的集中精神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没错,发的是A40OE,她用泡沫包裹样板时,刚好组长经过,叫她仔细她检查别发错,所以她又特意看了,那样板上的型号的确是A40OE,她还注意到那个字母“o”中间有沾染了一点点车床的墨油的……只是……事实摆在眼前……阮珍秀有点混乱了……

“阮珍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细心认真的人,你一直也表现得不错,只是……你这样可不行,损失一笔生意不说,得罪了客户、败坏了我们公司的声誉,那就问题大了,你承担得起吗?”看着阮珍秀,轻轻的叹息,站起来,走到阮珍秀身边,手按在阮珍秀肩膀,轻轻的拍着,状若无奈的再叹一口气,声音轻缓下来,“好了好了,今次的事情就算了,那个客人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就跟我反映了,我跟他赔个礼道个歉,也就没事了。以后小心点,我还是看好你的!”指腹轻轻的在阮珍秀的手臂若有似无的滑着圈儿;阮珍秀一个激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脸瞬间变色,飞快的侧过身,知道了,谢谢经理!那黎经理讪讪的收回手,庄严的嗯了一下,坐回自己的真皮沙发,那你出去吧!

阮珍秀出了经理室,关上门,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反胃感觉感觉翻江倒海,冲到洗手间,趴在洗手盆好一阵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除了胃酸。阮珍秀拧开水龙头捧起自来水漱口洗脸,抬头,看见自己一张苍白惨淡的脸,画的眼线都化开了,用手指去拭抹,忽然一张洁白的纸巾递了过来,阮珍秀愕然,林经理?!

林静之说把脸上的水擦干吧,你脸色不好,不舒服?阮珍秀接过,谢谢!林静之笑了笑,说天气不好,注意点!走了!

阮珍秀擦干脸,把晕开的眼线也擦了,又呆了好一会,才回办公室,办公室却早没了人,午饭时间了,大家都去吃饭了,阮珍秀收拾了桌面,再回宿舍,在门口遇着林幽幽,林幽幽见她久久回宿舍,不放心,阮珍秀早上脸色就不好——林幽幽发现她脸色更加难看,问她怎么了,劝她请假;阮珍秀不知道刚才黎经理摸她是不是自己的敏感,没跟林幽幽说,只说没事,饭也没吃,回宿舍就躺下了。

下午,加班,去傅小姐家迟了,车上竟然还睡过头了,睡到了终点站,还是司机叫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傅明歆见她迟迟未到,打电话去催,阮珍秀只得告诉她事实,傅明歆笑死,忽然又笑不出来,心里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在为难阮珍秀,阮珍秀每天上班那么辛苦,下班了还得过来陪她,下了决定,今晚跟她说不用她再来侍候她了,她的责任和义务到此为止,只是傅明博的事情一解决,心情好转,于是,故意的、选择性的失忆了!

遐想

下雨天,留客天!

阮珍秀要回去,傅明歆不许,外面狂风大雨的,她怎放心她一个人回去?阮珍秀说了很多客气话拒绝也不顶事,傅四小姐充耳不闻,一副你磨破嘴皮也没用我不点头你就不准走的主上气势,阮珍秀不知所措,傅小姐的好意她明白,只是她实在不想留宿……恳求的看着傅明歆,傅明歆莫名恼火,一恼火,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扬着眉眼,声音有着火气,却又硬生生的压抑成淡淡无所谓的语气,于是,就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阴险吓人效果:你要走就走好了,随便你咯,反正我腿瘸了也拦不住你!

阮珍秀茫然,嗫嚅,傅小姐……半天说不出来!

“阮珍秀,是因为我性格还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嫌恶我?”傅明歆勾勾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阮珍秀慌忙的摇头,“没有的事情!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还是这里让你不舒服么?非得冒着大风狂雨的赶回去?如果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安心?”

“怎么会有事?没事!”阮珍秀轻轻的说,像是解释又像是反驳,“傅小姐,路不远,叫车到楼下,直接回到宿舍门口……不到20分钟就到了……很快的……没事的……真的……我觉得……”

“你就不能依我一回?”傅明歆直直的看着她,阮珍秀避开了视线,低着头,口气轻缓,还是婉拒,“傅小姐,我实在不想打扰你!我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

“我都不觉得打扰你为什么要那样想?就这样决定吧!今晚住这里!”傅四小姐气势过人,习惯了自我为中心,三言两语,无视阮珍秀脸上为难神色,替阮珍秀下决断了,很高兴的站起来,说,“我房间有新买的睡衣,可以给你穿,也有新的……啊……”猛然,膝盖不小心的撞上玻璃茶几的边角,傅明歆惨叫,吓了发呆的阮珍秀一跳,连忙过去扶着她,傅明歆捂着腿痛,阮珍秀让她坐下,卷起傅明歆裤子一看,不得了,又瘀了一块!阮珍秀无声的叹气,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慨,只得拿药酒替她揉,傅明歆靠着沙发背,怀里揣了一只抱枕,看着阮珍秀的头顶,腿部传来阮珍秀手指力道刚好的搓揉,微笑,很好的感觉啊!用着开玩笑的口气,说阮珍秀,如果我是男的,肯定要讨你当媳妇,你性子真好!

阮珍秀笑了一下,没说话。

傅明歆住的地方两房一厅,可是另一房是作书房、办公用途的,只能睡傅明歆房,阮珍秀要睡客厅的沙发,傅明歆似笑非笑的瞟着她,又要跟我客气了?我的床不夠大?睡不下你我?阮珍秀脸红,支吾着,说自己睡姿不好;傅明歆呵呵的笑,彼此彼此吧!扯了黑色丝质睡衣的外袍随手往一旁的贵妃椅一抛,穿着短短薄薄的性感吊带裙爬上了床,给自己盖上被子,看阮珍秀没动静,拍了拍身侧,叫,阮珍秀,快上来睡觉!

阮珍秀只得去睡。傅明歆分了她一半被子,帮她把被子拉到肩膀盖好,道了晚安,转过身,梦周公去了;阮珍秀却是睡不着的,身体很累,她也很想睡,可就睡不着

-这仿佛已经成为一种恶习,一遇上下雨风雷这样的夜晚就发作,以前阮芸总搂着她劝慰她哄她逗她给她唱歌……

不想了!忘记了吧!过去了!回不来了!

那样想着,心里却是灌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总在最热闹的时候,想起最寂寞的事情,最安静的夜晚,记忆就浮现你的影像,我总在想,我们是不是一定要走到这种地步,如果……如果我不那么绝情……我们……是不是会不一样?

手横在眼睛之上,仿佛……有什么湿湿的液体滑落,顺便一抹,就没了。僵硬的挺着身体,动也不动,怕惊扰了别人的休息——傅小姐,睡着了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傅小姐睡着了,安详的呼吸,便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床,去客厅,客厅亮着微微的壁灯,一个人安静的、安静地呆着,一个人,安静的雨夜,适合想一些不愿意想还是无数次都会想起的往事,快乐的悲伤的,都想起来!

阮珍秀没想到,傅明歆跟她一样,也是夜不成寐。在阮珍秀脑海百般折腾的时候,她心里也不辗转反侧难以安静,那种提心吊胆、屏息静气,却有旖旎绮想的复杂心情,那种欲望跃跃欲试、理智拼命拦阻的煎熬感觉……

好折磨人!

她听到阮珍秀轻轻拉上房门的声音,她以为她只是上个洗手间,一会就回来的,乘机松弛了一下四肢,一张大床,果然还是自己睡舒服,只是阮珍秀竟然过了很久也没回来,她竖着耳朵,什么也听不到,除了尖利的风雨声!傅明歆耐不住了,爬了起来,走出去,阮珍秀在客厅,站在窗前,不亮堂的光,她只见她侧脸,沉静哀伤的看着窗外,窗外暴雨如注,风声凄厉,风雨交加,横行无忌的肆虐着这个都市的夜晚,不安静的夜!

傅明歆静静的看着,阮珍秀那样细致敏感的人,竟然没有发现,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傅明歆很想问,却又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急急的退了回去,回房,爬上床,把头蒙着,又掀开,看着幽微光明的头顶,忽然有些想法了,理智此刻占据了上风:不该的东西还是不要想!

仿佛顿悟了!

下了某种决心!

第二天,傅明歆醒过来时,阮珍秀已经留了字条回去上班了,打开新闻,都是狂风吹倒大树阻拦了道路畅通、某地区水灾、某地方断路水浸诸如此类的新闻——阮珍秀给她买了早餐,是老火白粥,放锅里暖着,香喷喷的,也不知道哪里买的,傅明歆得意洋洋,好不容易消退的欲念又忍不住荡漾,遐想连翩,又猛然发觉自己这种矛盾,心里又恨起来,她这个人自我为中心惯了的,不恨自己意志不坚定,只恨阮珍秀多事,干嘛对她那么好?可恶!心反反复复不知所措,忽然连阮珍秀面也怕见了,打电话给阮珍秀,扯了个谎话说自己有事,让她不要过来了,挂了电话,忽然又后悔得要死,却又要强的撑着了,不该想的不能想!

风雨过后,不见得又彩虹,但是天气却明晃晃的好转起来,当天中午,不少关闭的航空线被重新开通,到第二天,也能买到回H市的机票了,傅明歆决定随她的会计师们一同回去,林静之对她忽然改变主意也没多意外,只叮嘱她自己小心,送她到机场跟会计师们汇合。林静之问傅明歆有没有告诉阮珍秀回去的消息,傅明歆神经质的反问为什么要让她知道?林静之就奇怪了,她不是每天都去照顾你?傅明歆哼了一下,不说话;林静之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也就没再问。

傅明歆回到H市,没回自己的公寓,回家了。家里有仆人方便照顾,请了个按摩师来按摩脚伤。因为瘸着腿走路,受到了不少明的暗的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傅明歆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漠然以对,一一回敬。

腿伤好得快,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平常走路了,只是还得小心注意一点,傅明歆开始忙,只是空闲下来,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阮珍秀,低着头,温柔的按摩着她的脚伤,她轻轻的说,心里诸多想法,阮珍秀,若我是男的,肯定要娶你当媳妇,你性子真好……

那天晚上,跟朋友外出吃饭,经过某间音像店,店里播放着轻柔悦耳的歌,一把沙哑的声音柔柔的轻吟浅唱,I love you,say we together,baby……一下子移不开脚步,她记得,她跟阮珍秀在小区前的餐厅里听过的,阮珍秀跟她说过,她喜欢这首歌,这首歌很迷人的——她走进那间店,买下了有那首歌的唱片,回到家里反复的听着,思念忽然发了狂,也不管三更半夜,拨了阮珍秀的电话,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如果电话通了,我就飞回去见你,如果没通,我就从此死心!

迫不及待

1手机在拨号。

傅明歆舔着唇,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她在想,如果电话通了,她该跟阮珍秀说些什么,怎么解释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手心在微微的发汗!紧张不安的心情仿佛是等待揭蛊的赌徒,虎视眈眈却又战战兢兢,跃跃欲试却又如履薄冰,满怀希望却又害怕落空,说不出的煎熬,却又充满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刺激感和兴奋……短短几秒,不过是眨几下眼睛的时间,心已经千回百转九曲十三弯,却瞬间凝结成空白——

电讯公司冷静地告诉她,她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像一盆冷水泼下来,熄灭了满腔的热情和期待,还有,诸多的想法!

剩下说不出的失望!

她合上眼睛,电话那头,正用英文复述着让人断绝希望的内容,她挂了。坐着,安静的沉默着,倘大的屋子,安静的只有她压抑的呼吸,还有空荡荡的无处安放的落了空的思念!

心隐隐约约的痛!

女人都是迷信的动物,仿佛天意!

注定无望!

却更感心痛!

又或者,她只是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来断绝这暧昧危险的绮念?

不知道!

是?不是?

呵,谁说的清?有时候,我们是最不了解自己的人,别人的心思看得通透,却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傅明歆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的,三更半夜的,发什么神经!?放下手机,站起来,回房,睡觉吧!早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岁数,还为着谁癫狂?傻!忽然的转身,把DVD里的唱片抽出来,塞回唱片套里,看了一眼,随手的,把它抛到了废纸篓!

扔了吧扔了吧!

都扔了!

2季节性的风雨过后,天气好转,阮珍秀的睡眠也给补了回来,作息变得规律,习惯早早的爬上床,关了手机,早早的睡觉。

某天早上,发现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陌生的号码。因为经常会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有时候就响那么一下,等你打回去,极有可能是骗手机费的号码,所以阮珍秀不怎么在意,看了一下时间,竟然是凌晨两点多打来的,有点犹豫,还是拨打了回去,电话是接通了,却没有人接,阮珍秀就作罢了。没再当回事。

傅明歆当时在开会。开会回来。发现手机有阮珍秀的来电。傅明歆猜到是怎么回事,阮珍秀肯定是看见她打去的电话所以拨了回来——盯着手机好一会,却又冷然的扔开,刻意的无视!

昨晚的疯狂和冲动已经没有了,现在她只感到到了厌倦和冷漠!

把阮珍秀的号码也删了!

别再让我想起你!

夠了!

3傅明歆的房子,有清洁公司的工人定期来打扫。那天,工人在在搞清洁时不小心撞翻了CD架,架上的CD哇啦哇啦的掉了一地,那人吓了一跳,慌张的四看,主人在书房,不在,还好,赶忙捡起来摆放回架子,再小心翼翼的继续自己的工作,倒垃圾时,看见废纸篓里有一种完好的碟片,不由得疑心是刚才自己弄翻CD架时意外掉落了的,捡了起来,重新摆放回CD架上,晚上傅明歆找唱片听歌看见,愕然了好久,她明明扔了的,怎么还在?

许久,许久,心里有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在升腾:如果说,在她最冲动的时候打不通阮珍秀的电话,是天意,那,这张唱片的失而复得,算不算、是不是……另一种缘分?

是吗?

4长兴的财务、固定资产、流动资金、债务等各方面都盘点完毕,没出什么大的纰子,对傅明博擅取公司四百万并造假账的事情,傅明歆跟傅老太爷也只是婉转的略微一提,并没有多加言说,傅老太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闭着眼睛听着,最后嗯了一声算作在听的表示,过了两天,却叫傅明歆到书房,先是问老五窃钱造假的事,再凝重其事的问傅明歆怎么个看法,傅明歆故作沉吟,说老五走旁门歪道固然是不可取,只是,老五还是有上进心的,只是用的方法和手段不对,但是他担惊受怕、损失惨重也算是受到了教训,我查过了,他住的那层楼都押出去了,前段时间才偷偷赎回来,老五年纪少,经验不足,也可能受了不良朋友的教唆才回做出那样的事,以后多加管束引导他就好了,没有必要再旧事重提、打击他自尊心!

傅明歆自以为说得大方得体,傅老太爷却勃然大怒,拍台打凳,怒骂她跟她母亲,说她妈慈母多败儿说她受了母亲的唆使就为那废物说好话包庇纵容不知所谓……气咻咻说了不少难听的!傅明歆惶恐,拍马屁竟然拍到马腿上了?过了几天,傅老夫人,她娘,却送了她傅老太爷的一只珍贵的藏表,说是老太爷的意思,说老头发了她脾气,老脸拉不下,却又内疚,找东找西找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借口让她给她送点礼物,她啊,是弄了老半天,才弄清楚他的意思,老夫人嗔怪,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别别扭扭!傅明歆笑。老太爷在给她作戏呢!演得还相当好!

——公司管理层方面,变化不大,于底层的人员更不相关,但毕竟是换了老板,恩惠好处还是有的,傅小姐很大方,给全公司的大小员工都不同程度的加了工资,恰逢建厂五周年,公司要举办庆祝活动,规定每个部门要出两到三个节目,船务部的马经理平素最爱看时装表演,皆因美女多,很多时候穿了衣服等于没穿,夠吸引,于是假惺惺的号召一翻,让员工们积极提意见,然后漫不经心的提议部门的女同志们可以表演个时装show什么的,夠新潮创意,被全体部员包括男同事唾弃了,她们部门那些孩子好几个的大婶阿姨的水桶腰象腿能看?别隔夜饭也给呕吐出来!部门有个马屁精同志深谙马经理不欲人知的喜好,提议让部门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去跳舞,又文雅又好看,深得马经理心,最后在推来推去、商量来商量的情况去,部门拟出了一个节目表:一个舞蹈、一个歌唱,还有一位同事表演魔术!

阮珍秀被扯去了跳舞。阮珍秀大窘。不肯。马经理大手一挥,好了好了,这是任务,领了任务就要执行!女孩子嘛,就要活泼点,跳跳舞!——仿佛不跳舞的就不活泼了!周美玲和李明明也不幸榜上有名,周美玲人活泼,倒是很有兴趣,李明明跟阮珍秀一样,是被硬生生的推牛上树!

要表演跳舞的还有另外两位女同事和五位男士!其中一位女同事负责排舞!但是跳了什么舞成了难题,几位同志执着不下,最后少数服从多少,决定劲舞,因为夠HIGH,夠沸腾,夠热闹!

中午休息和下班后的时间被剥夺。她们要去练舞!阮珍秀苦不堪言,每天一身臭汗回来,林幽幽幸灾乐祸,天天嚷着要阮珍秀先跳给她瞧瞧,看看怎么样,通常换来阮珍秀的白眼;阮珍秀就不相信林幽幽那边的人会放过她这么一个显眼的人,不抓她去表演点什么;林幽幽笑语盈盈,我表演古筝;阮珍秀一下子震撼了,你会?林幽幽得意,当然,我可是学了四年的,当年可是指甲都给刨了好几层!阮珍秀古怪的看着她,林幽幽嘻嘻的笑,也没说什么,阮珍秀再次肯定,林幽幽绝对不是凡品!

5 公司的富有意义的纪念节庆,傅明歆身为负责人,自然是要参加的!

感觉,像是终于找到了飞回去的借口,几乎……迫不及待!

纷乱

傅明歆下午的飞机,到达已是黄昏。回公司,太晚,于是叫车回住所。一路上想着怎样约阮珍秀出来玩好,还是等明天见面再装着漫不经心的叫上她?越是想装出若无其事淡定的样子,越是浮躁不安,该不该、要不要给阮珍秀打电话呢?打?还是不打?打吧,好像她多么渴望见她似的,简直恨不得立刻见面,连一分一秒也不能待;不打吧……可是她确是是想见到她!——打与不打,似乎成了一个难题,普通平常的一个举动,此刻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仿佛,有把巨大的声音在问她:爱,还是不爱?

傅明歆察觉到自己矛盾反复的心情,不禁有点恼,气自己:打就打,不打就不打,哪来这么多唧唧歪歪?我傅明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拿起手机,直接就拨号了过去。

阮珍秀的手机在响,好一会,才接通,很嘈杂,听不清楚,似乎听到阮珍秀说稍等,一会后,那种嘈杂声变小了,可能阮珍秀走到了安静的地方——阮珍秀似乎很意外她会打电话给她,声音带着一种短暂的错愕,傅明歆问她有没有空出来吃饭,阮珍秀犹豫了一下,问什么时候,傅明歆反问她什么时候方便;阮珍秀沉吟了一会,说跟同事在练舞,概要到八点半以后才能散;傅明歆很惊讶,练舞?练什么舞?阮珍秀支吾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要表演的事,傅明歆想像着文静的阮珍秀跳那些民族舞什么的,应该很好看,不由得低低的笑,哎哟,那可真是值得期待!——阮珍秀被笑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还好隔着电话看不见,她倒是想学着林幽幽那样,口吻轻松俏皮的反击回去:那好啊,就敬请期待吧——呃……她做不到,她说不出,傅小姐接下来的话更叫人发窘:阮珍秀我真想看你跳舞,现在就看——阮珍秀咬着唇,结结巴巴,不……不……不好看的!电话那头传来轰然大笑,像是乐得不得了,好一会,才停歇,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像是强忍着笑的那种腔调——好!那你跳完了打我电话,我等你——阮珍秀愣了一下,犹豫的叫,傅小姐……电话那头懒洋洋的“嗯”了下,阮珍秀舔了舔唇,语气有些紧张不安,这样……似乎不好……让你等……;傅明歆笑了一下,没什么好不好的,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等着你,拜!把电话挂了。

阮珍秀愣住,直到周美玲叫她才回过神来,周美玲从财务部堆放文件、样品、现在清空出了一大片地方练舞的仓库门口探头出来,阮珍秀,快回来跳舞!阮珍秀应了一声,收起有些茫然失措的心神,回到仓库,继续跳舞流汗去。到了八点半,大家都筋疲力尽了,于是宣告解散,几位帅哥大方地掏荷包请女士们去吃饭,阮珍秀谢过,说有事,她不去,揪了手袋急急忙忙地走了;一位男同事叹气,说阮珍秀还真是滴水不进,好难缠,被其他同志取笑,美女都是难搞的,阮珍秀!下辈子再肖想吧!

越是赶时间,时间越是急迫!

阮珍秀先给傅明歆打了电话,说已经跳完舞,但是她要先回去洗澡换衣服,大概九点左右才能出发,问去哪里见面;傅明歆很兴致的说来接她,阮珍秀说太麻烦了,她自己坐车去就好了,傅明歆说有什么麻烦的?一点也不麻烦!反问,我们不是朋友?你何必这么客气?阮珍秀不好再推迟,便约定在公路口等!

阮珍秀回到宿舍,刚好宿舍的人在使用浴室,于是,先洗头。洗完头,正擦干头发,傅明歆就到了。阮珍秀大窘,傅小姐,我还没好咧!——这才过了十五分钟不到啊!傅明歆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等你!

可是阮珍秀哪好意思然人等?随便的冲洗去一身的汗臭,套了衣服,拿了装着上次借穿傅小姐的衣服的袋子,急急的跑了出去。

公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车,阮珍秀走过去,正是傅小姐!傅明歆看见她,高兴的推开车门,叫,阮珍秀,快上来!

阮珍秀上了车,傅明歆看着她,眉眼都在笑,阮珍秀,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的感觉?没多长时间啊!阮珍秀浅笑了一下,问傅小姐你的脚好了吗?

傅明歆笑了下,嗯!好了!看着阮珍秀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扬扬眉,“你很担心?”

“嗯,打过傅小姐你的电话,不通,所以都不知道你怎么了,有点不放心呢!”阮珍秀轻轻的笑,真心的欣喜她安然无恙!

傅明歆懒洋洋的伏在方向盘瞧着她,嫣然一笑,不明的车厢,这笑便隐隐约约的显出几分妖冶妩媚,“你关心我?”

阮珍秀一愣,“当然!毕竟是我连累傅小姐受伤,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傅明歆支起脑袋,眼神慵懒的瞟着阮珍秀,心想算了吧,又是那套……她倒是宁愿她因为别的原因担心她!

唉!

阮珍秀忽然想起,把袋子递给傅明歆,“对了,傅小姐,这是你上次借我的衣服,洗干净的了!还你!”傅明歆蛮不在乎,说那套衣服你穿挺好看,留着你穿吧!阮珍秀没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扭身将袋子放到后面去,傅明歆忽然声调有些古怪的叫她,阮珍秀问怎么了,傅明歆抿着嘴笑、懒洋洋的指了指她胸前,阮珍秀低头,啊的叫了出来,脸都烧起来了,她今天穿了件细条纹、小V领的白衬衫,可能匆忙间扣错了扣子,第三个扣子跑到第二个钮孔了,然后其他扣子的位置却是正确的,没一路差一扣孔的错下去,于是第三个纽扣的部位就奇异的拱起,都能看见里面的内衣了——阮珍秀捂着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天啊,好丢脸!真是丢脸死了!

天啊!她最近是怎么了啦?不但工作老是出差错,让马经理捉着训过不停,怎么连这样的小事……——越想,越觉得没脸见人,刚才抱着袋子遮住……应该……应该……没有人发现吧?——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阮珍秀面红耳赤,更是沮丧不已,低头,手指有些发抖,刚想解开重新系上,忽然,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了过来,两指灵活一弹,扣错了的扣子就解开了,略带点冰冷质感的手指若有还似无的划过了温热的肌肤,只是那么一瞬间,可是,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她全身的汗毛直竖,肌肉收紧,阮珍秀惊愕看着傅明歆,对方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撩着秀发,呵呵的笑,说,这样就好了嘛,不用扣太多扣子,很性感呢!

阮珍觉得自己有点敏感了!咽了咽口水,低头把扣子口上,傅小姐只是逗她玩,没必要多想!

傅明歆从仪表台下的一小抽屉取出那只CD递给阮珍秀,阮珍秀惊讶的看着她,傅明歆笑了笑,打开CD盒,取出CD放到车厢音响里,然后调到了阮珍秀说喜欢的那支歌,优美动听的旋律响起,略带沙哑的嗓音轻吟浅唱着爱情的期盼和渴望——是林幽幽推荐、后来她跟傅小姐在餐厅也听过的那支歌——“经过音像店的时候,听到里面刚好在播放这支歌,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就想着买回来送你!”

阮珍秀心里有些感动,她只是随口说说,傅小姐竟然记住了,抬头看傅明歆,“傅小姐……”傅明歆正看着她,眼神对个正着,眼神直勾勾的,勾魂一样的感觉,阮珍秀心一慌,急忙的撇开头,语气有点别扭,“傅小姐,谢谢,不过我没法子听呢!”

傅明歆莞尔“没关系,你可以来我家听,我买了两只的。这只,你可以用来留念啊!”

傅明歆把CD退出来,放回盒子里,递给阮珍秀,“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一直想送你点什么,但都怕你不肯收——这只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不会也跟我推拒吧?”眼勾勾的看着阮珍秀,阮珍秀只好接过,“谢谢!”

“那我们去吃饭吧!想吃什么?”踩油门。

阮珍秀也不知道。决定去吃西餐。于是就直奔豪华奢侈品集中地友谊中心八层的牛扒王!吃过晚餐,时间还早,傅明歆提议去逛逛,阮珍秀没意见。两人在那些名店逛,傅明歆好心情,一下子买了好几件昂贵的衬衫,让阮珍秀也随便挑,她送她,阮珍秀拒绝了,傅明歆也不勉强,手不知什么时候就亲密的勾上阮珍秀手臂,阮珍秀开始的时候有点不自在,可是不好意思甩开,就忍了。傅明歆正在试几款漂亮的凉鞋,阮珍秀说要上洗手间,傅明歆要陪她去,阮珍秀说不用,让她继续试鞋子,自己去了。

商场的洗手间位置比较隐蔽,左穿右穿的,阮珍秀好不容易寻着,解手完毕出来,拐了几个门,才发现走错了,正想掉头顺原路走回去,忽然传来一把有点冷冽的声音,带着谴责的味道叫出了她熟悉的名字,阮珍秀愣了一下,她在拐角,过道站着三人,有一个,竟然赫然是林幽幽!

背对着她的是一个白衬衣黑西裤身形相当高挑修长的女人,看不到脸,侧对面是幽幽,懒洋洋的靠着墙壁站着,旁边是一个皮肤雪白的漂亮女孩子,脸上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眼神在白衫女人和林幽幽之间来回,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气氛很冷!

白衬衫女人清冷的声音带着最后警告的味道,幽幽,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林幽幽懒洋洋的换了个站姿,百无聊赖的口吻,行了,肖凤生,别管理我,那女人赶了我出来,我就绝对、绝对不会回去,ok?understand?别来烦我了,我在约会呢!挥了挥手,就想走,那女人似乎很愤怒,一把上前扯住林幽幽,林幽幽,你是不是非要我叫人绑你才肯回去?别任性了!

林幽幽似乎也动怒了,冷笑,难道你以为我离了你肖家我就会死?笑话!我姓林,不姓肖,基本跟你们没有关系,所以,拜托,肖凤生,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别理我,好嘛?

白衬衫女人的声音变得近乎冷酷,林幽幽,你是在□吗?——阮珍秀惊愕,林幽幽……□?不可能!

林幽幽的嘴巴张大,像是吃惊,然后哈哈的大笑起来,挥开肖凤生的手,抓了抓头发,像是像说什么但是又懒得说的表情,忽然的走到那漂亮女孩身边,伸手捉起那怔忪的女孩优美的下巴,在阮珍秀惊愕——或者说所有人的惊愕的注视下忽然的吻了下去,深吻,放肆的,手甚至暧昧地抚摸那女孩子细细的腰身,好一会才放开,擦着嘴角边的银丝,挑衅的看着肖凤生,笑,笑容里有几分烟视媚行的放肆魅力,对,□!男女通杀!你要跟我约会也可以,要吗?我可以给你我的电话!不过,你喜欢女人吗?我想你应该很厌恶同性恋吧,毕竟,你母亲可是……那个叫肖凤生的女人像是忍无可忍,一巴掌刮了过去,打断了林幽幽未完的说话,也打掉了林幽幽得意的嘴脸,林幽幽脸都被打歪了——也许是故意不闪躲故意被打的!林幽幽笑嘻嘻的,不喜欢也别打人嘛,很痛的!我就这张脸值钱了,打烂了今晚就收不到钱了,我跟你不一样,可是穷人一枚噢!没劳作就没钱生活了!双手插了袋,转身,潇洒的走开,很快的,消失在某扇门后!

阮珍秀看见肖凤生狠狠的攥紧了拳头,那漂亮的女孩子惊恐的看着她,弱弱的叫了声,肖凤生咻的转过身来——阮珍秀终于看到她的脸了!丝毫不比林幽幽差,只是,是不同的美,平时应该是一位沉静知性的优雅女性,只是现在情绪有点失控,神色冰冷阴森,很是吓人,那女孩大概被吓到了,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肖凤生低低的喊,过来;那女孩便犹犹豫豫的走过去,肖凤生不耐烦的扯着她,用手帕粗暴的擦着女孩子的唇,女孩大概被弄痛了,慌乱的摇头,惊慌的叫着不要,肖凤生忽然的、像是冷静下来,揉着眉心,一言不发的走开,也从刚才林幽幽出去的门口离开了。

那女孩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的低了头,长时间的静默着,忽然轻轻的说,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抱歉!

阮珍秀一愣。发现她了?

那女孩子没再说什么,也从刚才的门口离开。

阮珍秀走出来。空荡荡的过道,空无一人。

感觉,混乱了!

谁知道。。。。

有些东西就算竭力隐藏也是无法掩饰的,何况傅明歆从来不是笨拙的人,阮珍秀从洗手间回来,神色就有点异常,尽头她试图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还是发现了。一如往常,问她怎么了得到的答案只有没什么,伴随淡淡的微笑,像是拒人千里,也应该是客气和礼貌的。傅明歆很不爽。可是也没表现出来。她自作主张的把她们的关系称呼为“朋友”,阮珍秀不见要跟她说心事。生闷气。

傅明歆送阮珍秀回宿舍。阮珍秀道过谢,像是赶时间,急匆匆的下车,傅明歆坐在车上,盯着她一路小跑开,头也不回——心里莫名的有些郁结——那种付出了相当热情却得不到对等回报而产生的异样情绪!傅明歆原地呆了好几分钟,才调转车头回住所。

阮珍秀回到宿舍。林幽幽还没回来。宿舍节假日十二点关门。过了时间。林幽幽还没有回来。阮珍秀又是心急又是难安,打林幽幽电话,竟然关机。宿舍已经关了灯,阮珍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各种可怕的念头都跑到脑袋了,林幽幽……真的干那些事儿?不,不,不,她不相信!她难以相信!心里反复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可是却不由自主的想像,太可怕了!阮珍秀不敢关机,只是调-较到静音——她担心林幽幽联系不到她!

就这样心神不宁的想像这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阮珍秀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忽然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阮珍秀的敏感神经一下惊醒,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阮珍秀猜想是林幽幽打来的,连忙的接听了,果然是林幽幽,林幽幽说她在附近小店,让阮珍秀换了衣服到宿舍门口等她;阮珍秀问怎么了,林幽幽笑嘻嘻的,别问了,等会你就知道;阮珍秀只得连忙爬下床,换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开了宿舍门,出去。林幽幽在半人高的铁门外,跳起来朝他挥手,双手捂着嘴巴成喇叭状,叫阮珍秀爬出来,阮珍秀平生没做过这等事情,何况铁门旁边就是警卫室,宿管大叔就在里面,她爬出去肯定会惊醒他的,到时候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三更半夜的,人家会以为她干嘛!可是林幽幽拼命的鼓动她,并保证没事的,阮珍秀确是也想知道林幽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一咬牙,踩着铁门的支支架架小心翼翼的爬,林幽幽在外面踮着脚丫扶着她的一支手臂,阮珍秀笨手笨脚的爬了出去,跳落地的时候,警卫室传来动静,林幽幽一把扯起地上的一袋子东西,一手拉着阮珍秀往旁边的小巷子跑——两人躲在小巷子的暗处,贴着墙壁,宿管大叔提着他那支大手电筒,出来晃了几下,没发现什么可疑,就又回他的小地方继续梦周公了!

林幽幽看着阮珍秀嘻嘻的笑——阮珍秀觉得不可思议,此时此刻,竟然……觉得很快乐!一种久违的、打从心底觉得快乐的说不出的快乐!

“幽幽……”

“阮珍秀,你真是我的朋友!”林幽幽忽然冒出一句,阮珍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林幽幽又说,“阮珍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的地方竟然是河堤。

夏夜的风很柔,轻轻的吹拂着,很舒服!两人坐在河堤上,林幽幽仿佛若无其事,脸上一直维持着那种微微的笑着的表情,阮珍秀却感觉到了凝重。林幽幽难得的安静,只偶尔的说一句两句,阮珍秀满腹疑问,却终究什么也没问,也安静的沉默着,林幽幽就着凉风潇洒的灌着啤酒,却只给阮珍秀果汁,阮珍秀觉得有点奇怪,林幽幽说你肯定是不喝酒的,阮珍秀就笑,说真话,其实我酒量很好;林幽幽扑哧的笑,千万别告诉别人酒量好,要不,喝死你;阮珍秀说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林幽幽捂着半张脸看着阮珍秀,那为什么告诉我呢?阮珍秀淡淡的说,因为我想陪你喝酒!林幽幽哈哈的笑,在淡淡的风里竟然有悲伤的感觉,阮珍秀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笑;林幽幽笑完,拿起一罐啤酒拉开口子,递给她,那极好!干杯!

安静的吹着风、喝着酒,林幽幽什么也没说,阮珍秀也什么也没问。就这样坐到了天亮。

看见了日出。并不像图画里的那样壮观,甚至并不美丽,美感,是有的,只是太稀薄,只一个烧着了、红彤彤的火球忽然蹦了出来,只一下子,几下眨眼、一个短暂的发呆,就变了个样子,就是晴好时我们所见的、普通平常、光芒四射的太阳了,变化极快,甚至来不及感受那过程!

林幽幽拍拍屁股站起来,回去了!忽然又回头笑,风掠着耳边细细的发丝,轻柔美好,“喏,阮珍秀,也许有一天我就会忘你,你也不记得我,可是呢,我一定会记住你的温柔的,真的!”

阮珍秀从这句话嗅到了分别的味道,心里茫然,又是说不出的难受,仿佛分手在即,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更觉惆怅难堪,不由得沉默!

林幽幽看着她,淡淡的笑,伸出手,“阮珍秀,我们回去了吧!” 阮珍秀看伸过来的手,轻轻的点头,想回以同样的笑容,嘴唇动了动,只是一个略微苦涩的颤抖——笑不出来。

一整天的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的下场是做错事,结果是给马经理狠狠的训了一顿——自从上次给上海丽姿的邮包出错,马经理总盯着她,稍有行差踏错,必是一顿好训!她承认这次的确是她不对,不但输入文件时打错了数据,并且在打印快递单时因为没有注意打印数量,结果打印机疯了一样吐了几十张同样的打印单,造成浪费了——她不能忍受的是马经理每次声色俱厉的训导后轻声细语的安抚——轻轻的拍着她肩膀、手指在她身上暧昧地画圈圈,有时候还会放肆的摸她的背脊或者装出无意中碰着她胸部——一次两次,可以说意外,次数多了,阮珍秀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借训导之名行骚扰之实!她恶心!简直恨不得把自己一层皮给剥了!——每次马经理让她到办公室,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直竖,只要马经理一走近或是试图靠过来,她就无法自控的会立刻弹得老远,马经理自是察觉,先是讪讪的,后来就不客气了,总借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她,阮珍秀不为所动,一贯沉默到底,那天马经理说了很多难听的,阮珍秀气得眼都红了,刚好傅明歆来船务部打一个国际长途,跟美国那边的客人确认一下发货日期,说完电话、挂了,准备外出见一个日本客人——进来的时候没见着阮珍秀,特意的绕过去,在她位置上轻轻的敲了一下,阮珍秀愕然的抬头,傅明歆微笑,以为会看见阮珍秀也莞尔的样子,却看见阮珍秀红红的眼睛,像是受了委屈了却哭不得的模样,不禁一愣,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到外面,自己先走,阮珍秀只得随她出去。

洗手间。没人!

傅明歆双手抱胸,看着阮珍秀,阮珍秀不敢对视的低下头,傅明歆叹气,放下手,问,“阮珍秀,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答曰:没事!

傅明歆嘴角抽了一下,生气了——也不知气什么,就是很气!一把握着她的下巴,拧向

镜子,让她看自己可以媲美兔子的红通通双眸,“没事?这叫没事?别告诉我沙吹入眼睛了!”咬牙!

阮珍秀把傅明歆的手拿下来,傅小姐捏得她好痛!“傅小姐,谢谢,我没事!”她知道傅小姐是关心她,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说的,尤其是,她那样的身份!更何况没凭没据,就算傅小姐相信她说的话,她又怎能告诉她这些?

“你……”傅明歆真怒了,可是阮珍秀就像只刺猬,要咬,也无从下嘴,强忍着发脾气的欲望和甩手走人的冲动,傅明歆深呼吸,告诉自己别激动!忽然想起,以前无意中听到几个女同事在茶水间八卦,说船务部的马经理表面一副人模人样,但其实很猥亵好色,喜欢占女同事便宜……看着阮珍秀一张漂亮秀气的脸——不由得浮现马经理肉肉的手掌摸着阮珍秀的脸——难以忍受!——傅明歆不知道实际情况,可是已经自行在脑海描绘并且肯定是那么一回事了:如果马经理真如传言,肯定不会放过阮珍秀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是他欺负阮珍秀!否则,以阮珍秀那样柔软温和的人怎么会气红了眼?

越想越恨,竟敢欺负她的……竟敢欺负阮珍秀!!

岂有此理!

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她不容许任何人欺辱她!

傅明歆开口,沉稳了气息,刻意的放缓了声音,“阮珍秀,如果你在船务部工作得不开心,我可以调你其他部门,你想去哪个部门?你跟我说!”

阮珍秀为难、不知所措的看着傅明歆,这……跟傅小姐要人情吗?她可不愿意那样!

“啊,对 ,要不然这样,你来当我助理吧!”其实谋划已久,却作出了像是“忽然想到”的神色,傅明歆用着欣喜的眼神看着阮珍秀,说,“你知道,我在这里没有专门的助理,都是其他部门临时派过来帮我的,最近事务比较多,以后我也会花更多的时间在这边,所以需要一个专门的助理帮我处理一些事务。工作不会很复杂,就是比较琐碎,有什么不懂的,我也可以教你,所以不用担心,你肯定能适应并且我相信你肯定能干得很好的!” 傅明歆低沉沙哑的沙哑带着一种无形、轻柔的诱惑,“阮珍秀,如果你肯来帮我,我会很高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答复我,好吗?” 恳切的看着阮珍秀。

阮珍秀茫然的看着她。好半晌反应过来,“呃……噢!嗯!”

“那好!你想好了告诉我!”

离别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阮珍秀跟林幽幽提起调职的事,林幽幽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咬着她心爱的炸小黄鱼,鱼尾巴还露在嘴外,一副乐呵呵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仿佛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她脑海的幻影,其实是不曾发生的,可是阮珍秀清楚知道,那是真的,林幽幽心里有事,肯定还不少,只是她不说,又或者不能说、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干脆什么也不说,若无其事,听天由命。阮珍秀觉得心痛,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那样感觉,林幽幽笑话她多愁善感,她没反驳,她是!

阮珍秀没有马上回复傅明歆。

她在犹豫!

呃……也许……那个……其实她害怕领受傅小姐的人情!

很迂腐吗?也许吧!只是,她就是无法不这样想啊!

叹了一口气,阮珍秀收回延伸到窗外的视线,后天就是厂庆了,办公大楼前面的空地已经有工人在搭建舞台了……跳舞啊……想起傅小姐眼睛含笑的看着她,笑吟吟的跟她说,“阮珍秀,那可真是值得期待”……阮珍秀又觉得窘!

傅小姐……唉!

脑海里正想着颠三倒四的事情,忽然一重阴影罩了下来,不知何时,她身旁的过道站了一批人马,傅小姐、林经理、马经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也许是客人,而且肯定是很重要的客人,不然不会出动这么多高层作陪——站在傅小姐和林经理中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气势女人,高挑修长,穿着银色的套装,短发,修长漂亮的凤眼——感觉,有点眼熟,仿佛在那里见过!阮珍秀愣愣的看着她,那女人面上带着平和的表情,却在瞥见她或者说瞥见她探视的视线时猛然一挑眼,眼神冷厉,让人心寒,却只是一瞬间,也许只有她注意到了,其他人都没看见,她很快的恢复原先的表情,一行人也很快的从她身边走过,阮珍秀被那眼神煞住,不明白素不相识的一个陌生人,为何会对自己露出那样……可怕的……近乎恨的眼神!

阮珍秀恍恍惚惚的想着什么,忽然打了个冷颤,她知道了,她知道为何会觉得这女人眼熟了,肖凤生,这女人跟肖凤生长得有几分相像……

这么说来,她是林幽幽口中的“那女人”了?她跟林幽幽什么关系?姐妹?两人长得不像,母女更加不可能!表亲?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凑巧?不可能!那么……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肩膀,阮珍秀吓了一跳,却发现是傅小姐,不由得脱口问:“她是谁?”

“谁?”傅明歆一愣。

“刚才,站你和林经理中间的……”

“凤凰国际的萧盈,来跟我们谈一个项目!”

“噢……噢!” 凤凰国际?

“怎么了?”傅明歆挑眉,奇怪的问。

阮珍秀有些心不在焉。“呃……没什么!”

傅明歆看了她一眼,放开搭在她肩膀的手,说等会打电话给你!走开了。她一走,周美玲马上伸了脖子过来,一脸惊奇的表情,李明明也拿眼角瞟着她,周美玲鬼祟的问阮珍秀,你跟傅小姐很熟啊?阮珍秀迷糊看着她,什么?周美玲又重复了一遍,阮珍秀茫然的摇头,周美玲又问那傅小姐为什么说要打电话给你啊?阮珍秀说不知道,周美玲只当她不肯说,不高兴的乜了乜嘴,哼,不说就算!不睬她了!阮珍秀脑海里乱糟糟,也没心情顾及她的感受和想法,周美玲不吵她,她正好安静的想事情。

越想,越觉得不安,林幽幽家……肖家,似乎很不简单的样子,那个萧盈,一看也是个厉害角色,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带幽幽走吧?或者说逼她回去?

肯定是!

想着,竟然觉得心慌,忍不住躲到洗手间给林幽幽打了个电话,听到她笑嘻嘻的声音,确定她还在,才稍微安心。阮珍秀从洗手间出来,回船务部,在门口遇着萧盈她们一伙人,她站一边让她们先过,萧盈却站住,站在她面前,一脸淡然的表情,她却从她瞳孔中窥见了她微不可见的、得意的获胜笑容,“她跟我回去,你不去送她?她说,她竟然说你是她朋友呢!”淡淡的声音,淡淡的语调,仿佛漫不经心,却是精心营造的氛围,嘲弄!

阮珍秀没法分析她的用意,只觉得脑海“轰”的炸了一下,瞬间的空白,林幽幽要跟她回去?林幽幽要走了?呆住!萧盈勾着唇看她,微不可见的笑,阮珍秀沉默,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穿个大堂,下了办公楼前的台阶,忽然的爆发,拔腿就跑,出了工厂大门没几十米,猛然见着林幽幽,手插在裤兜里,迎面走来,看见她,露出了惊愕不已神情,像是意外她怎么忽然冒了出来……

阮珍秀停住。林幽幽也是。两人隔着几米对视。林幽幽走了过来。

“阮珍秀,我要回去了。再见!”

林幽幽微微的笑。就这么一句话。

“能再见吗?”心忽然冷静下来,阮珍秀安静的问。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总会分别的,只是……只是心里空空的,说不出难过啊!

林幽幽呵呵的笑,低了头,“肯定能啊!”

“是吗?”

“嗯!”

“那路上小心!”

“呵呵。好!”

许久……

“阮珍秀……”林幽幽咬着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忽然踮起脚,俯过身,凑近,在阮珍秀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轻轻的。

亲完。站好。一笑,“再见!”

朝不知道何时停在身后路边的黑色大轿车走去。

头也不回!

阮珍秀茫然站着。

人生长恨水长东!

有心?无意

头也不回,有时候是一种姿态,绝情或者决然,不管是哪一种,都叫有心人哀伤,林幽幽什么也没带走,许是也不在乎的,凤凰国际,几百亿的上市集团,肖氏家财万贯要什么没有,只是,她快乐吗?她真的是甘愿回去的,还是萧盈用什么手段逼迫她?——阮珍秀不知道,她只知道林幽幽想不辞而别——一个人什么情况下才会不辞而别?怕伤感难堪还是有不得已的隐衷?萧盈让人不寒而悚的冷厉眼神、矜持隐忍的得意笑容,林幽幽故作的潇洒,反复的、交替的在她脑海闪现,她光纠结她俩,什么也想不了,傅小姐电话里说了什么、马经理训斥了什么、组长交代了什么,其他人又告诉了她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精神飘飘忽忽的,跳舞的时候,差点没崴了脚,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回了魂,愣愣的坐地上,周美玲给她递矿泉水,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接过,喝水,却差点没呛死,周美玲说她今天奇奇怪怪的,问她怎么了,阮珍秀说不出话来。其实,也没什么,真的!身边的人不都来来去去?谁会为谁永远停留?就算是挚爱,都会分离,何况只是朋友?她这样告诉自己,是说服也是安慰,到底难敌心底惆怅,只是闷闷不乐,周美玲说她再愁眉苦脸,林妹妹都要甘拜下风了;阮珍秀苦笑,她也想高兴,只是,就是高兴不起来啊!

能奈何?

负责指挥统筹事宜的同事说今晚要去拿跳舞服,提前解散了,各人就收拾东西走了,阮珍秀上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其他人早回去了,下班后的办公楼空荡荡的,只有一两个单位还闪烁着灯火,有人在加班,LISA也是,在弄一些伙食报销的表格,焦头烂额抱怨不已,阮珍秀跟她说了一会话才离开,七点稍过的光景,天色还没有完全的暗下来,路灯已亮了起来,昏黄色的灯光在瞳孔中跳跃着,一抬头,能看见灰白的星子,稀稀落落的几点,孤单的、遥远的散布着,在同一个天空,却毫不相连。

不由得茫然。她以为她是早知道林幽幽要走的——那天晚上她就有这样的预感了,不是吗?可是真发生了,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为什么……喜欢的人,都一个个不见了呢?阿惠,阮云,幽幽……

都走了!

又是一个人了!

阮珍秀微微的低笑,笑容里不自知的凉薄。总是这样,不是你舍弃了我,就是我离散了你,人为什么要有着许多的伤感?

呵,人若无心,是不是会快乐很多?

心底有不知名的、浓雾一样的东西缓缓聚结,化成沉甸甸的重,压抑得人难受,阮珍秀深呼吸,胸口起伏,吐出一口闷气,不想了,不想了吧,不要想了,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好好的睡一觉,好累了,睡醒了,就好了,就没事了!嗯……好,就这样……就这样……

大步的走,以后……还会交到好朋友的,而且,一定还会见到幽幽的,不是说了还会见面的么?

可是……

一道阴影掠过振作的上空,林幽幽神色闪烁的模样出现在眼前,阮珍秀呆住,真的……真的还会见面?真的,还能见到?

只怕……

不可能了吧!

忽然手机响起,铃声是那首当初林幽幽让她听的歌,傅小姐还送了她这支歌的碟,她后来心血来潮就上网down了下来当铃声——阮珍秀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歌声还在继续,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傅小姐的电话,声音似乎带着说不出的欣喜,叫着她的名字,让她转身,她愕然的回头,看见傅小姐站在身后不远,笑吟吟的看着她,阮珍秀愣住,傅明歆勾手指,阮珍秀,过来;阮珍秀只得走过去,傅明歆微微的俯着身子,问,阮珍秀,你又在发什么呆?阮珍秀嗫嚅,没!问,傅小姐,才下班?傅明歆说有些事耽搁了,拢了拢耳边的发丝,问阮珍秀你有空没?我们去看电影吧,静之说有个新出的片子挺不错!

阮珍秀有些为难,她现在……不大想动!“傅小姐……抱歉……”

“没空吗?还是约了朋友?男朋友?”故意的问。

“嗯……那个……我刚跳完舞,出了一身臭汗……”

“没关系,我等你!”傅明歆笑吟吟的接上,“你先回去洗澡,我在这里等你,我在车上等你,你洗完澡了就过来找我,我们再去看电影,好不?”

阮珍秀窒住,这……她不是这个意思!叹息,“傅小姐……”

“怎么了?”傅明歆放低了声音,“好久没放松了,阮珍秀,陪陪我吧!”

阮珍秀不好意思了,“那……那麻烦傅小姐你等我了,我会尽快的……”

“没关系。我等你!”傅明歆得意。她没看错,阮珍秀就是那种受不了别人温声细语哀求的人。

阮珍秀回宿舍。路上想:也好,就算是去散心,看场电影也不错!——傅小姐说是陪她,说不定是傅小姐陪她呢!

林幽幽跟萧盈有关系,萧盈又是傅小姐的客户,傅小姐应该知道林幽幽跟萧盈回去了,也许觉得她不开心,想着法子逗她——不由得有些感动!

傅小姐,人真好!

如果可以

傅明歆跟人约会,从来只有别人等她的份,她等别人倒是头一遭,只是对象是阮珍秀,怎么想都觉得心甘情愿——舒服的坐车里,开了车内小灯,听着轻柔的歌,想着等会她们的约会,不由得心神荡漾,各种暧昧绮丽的念头都纷沓而至,她情不自禁,浮想联翩——她也试图想一些别的失去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无法,思绪就是不受控制的老往她身上打转,无可否认,也无法否认,阮珍秀现在对她有要命的吸引力,她抗拒不了,她无力抗拒,她抗拒过,只是太辛苦了,她已经不愿也不想抗拒了,如果阮珍秀愿意,她愿意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她承认,不甘愿也得承认,她喜欢她,她想要她,她想她属于她!

林静之后走,见着她的车,惊讶,走过来,敲窗,“怎么还在?不是说回去了?”

傅明歆很悠然,“等人!”

“真难得!”林静之嘴角含笑,傅四小姐等人,啧啧,太阳西边出?“所以……等谁?”

傅明歆微微的笑,也不答话,林静之挑了挑眉,心里仿佛有些明了,却又不是肯定的,倒也没有问下去,笑了笑,“那玩得开心,我走了!”挥了挥手,潇洒的上了自己的车,闪人,傅老四果然是发情了,才跟她说很忙,暂时没空回来,言犹在耳,却又猛然的飞了回来,害她都以为大小姐她搞突击了,真是的,竟然还好意思跟她说什么厂庆那么大的事,她当然得亲自抓办,云云!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真亏她说得出口,脸皮真厚!

哎,明明春天都过了的,傅四小姐这情发得……呃……发情应该不分季节的吧,只是……

在拐上弯道时,眼角余光瞄到阮珍秀的身影,朝着工厂方向走去,林静之吹了一下口哨,笑,哎,不好多说,反正……

傅美人,自求多福吧!

2先找了个中餐馆吃饭。再去看电影。九点场。有点小白的电影,却能博人一笑,傅明歆买了爆米花和饮料。爆米花给整桶的扔弃了。她不吃,阮珍秀也是。她的一小瓶矿泉水倒是喝光了——口干舌燥——散场,第一时间就是想找洗手间,阮珍秀没去,她自己去了,解手完毕,顺带的补了个妆,出来,另一波电影正散场,到处是人,她左右张望,见不着阮珍秀,她翻出手机,正要打电话找她,忽然听到阮珍秀声音,傅小姐,这边——循声看过去,阮珍秀站在走廊栏杆边……

其实就在跟前,竟然看不见!

傅明歆走过去,两人并排靠着栏杆,等着人流散去。傅明歆扭头看着阮珍秀,笑,阮珍秀,我以为你不见了;阮珍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们说好了在出口处等的,只是刚才人太多,她被冲了过来,她迫不得已啊,阮珍秀道歉,傅明歆摆出一副受不了、想翻白眼的表情,无奈的叹气,说阮珍秀你别动不动就道歉,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挽着阮珍秀的手臂,像是很自然那样——做得确实也相当自然——“好了好了,没人了,我们也走吧!” 阮珍秀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她不是很习惯张这样,对她来说,过于亲昵了,不过傅小姐似乎很习惯这样,上次也是那样——也就随她去了,说不了什么啊,不好开口啊!傅明歆忽然提议到街上走走,散步;阮珍秀有点犹豫,快11点了,宿舍会要关门了;傅明歆很淡定的说没关系,住我那里就好了;阮珍秀愣了一下,还想挣扎,傅明歆却不由分说,兴高采烈的拉了她朝商场某个出口走去,门外是一广场,人不多,不过挺热闹,溜冰的、遛狗的,闲晃荡的,广场外是街道,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有风,还算是凉爽的夜晚,两人慢慢的走,不时有人擦身而过,阮珍秀无奈的认命过后,觉得,就这样安静的走走,感觉其实很不错,心情放松了不少!

路边有个小贩,拖着一溜的氢气球在兜售,各式各样的形状,飘在空中,轻轻的晃啊晃的,有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拉着也许是她爸爸的男人的手,男人在掏钱,小贩解下了一只Hellokitty,塞到小女孩手心,男人抱起小女孩,两父女走开了,阮珍秀的目光从那只飘荡着的粉色Hellokitty再移回小贩手上,海绵宝宝、咖啡猫、喜羊羊、蓝猫……有一次,她跟林幽幽逛街,林幽幽就死活要买了一只那样的玩儿,是一条小鲤鱼,大模大样的拽着,所过之处,人所触目,害她都不好意思了,林幽幽扬着头,看着那只小鲤鱼,嘿嘿的笑,说小鲤鱼啊,我喜欢小鲤鱼!好像很爱惜喜欢的样子,回去的时候,却放飞了,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她说话:它比我幸福,能飞!——不由得搜寻有没有小鲤鱼,没!

傅明歆看她出神的盯着那些氢气球,扬眉,问你喜欢?我给你买!阮珍秀大窘,没,别!傅明歆却不理她,上前跟小贩说要一个,七元,她没零钱,只有百元大钞,小贩为难的看着她,问没零钱吗?把自己兜里的钱都掏出来,表示自己真找不开,让傅明歆再找找看有没有零钱,傅明歆没想到买个东西还要这么麻烦,拿着钞票的手呆在半空,人愣住,阮珍秀忍不住笑,看傅小姐愣愣的样子很好玩,连忙上前拉她走,跟小贩说不要了不要了;傅明歆不肯,为什么不要?你不是想要!?阮珍秀说没想要,傅明歆不信,你明明眼睛发光的看着;阮珍秀大窘,她哪有?争辩,我没有,我才没有!那样好傻,我才不要!傅明歆怀疑的看着她,阮珍秀脸红,她从没想过为着这样的事情为着一只氢气球跟傅小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辩驳她到底想不想要这样的问题,而且,被她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竟然奇怪的就有心虚的感觉,她明明、真的没想要啊……她又不是林幽幽……也不好意思拿着那样一个幼稚的玩儿满街跑啊……那个……真的……她只是忽然想起了,才多看了几眼的!真没想要!

傅明歆摊了摊手,“好吧!不要就不要吧!我只是……我只是以为你喜欢!”

阮珍秀极不好意思的撇开头,“没!”

傅明歆忽然温柔的笑了笑,“那就算了!我只是想你高兴,不想要,你就算了!走得也够远的,我们回去吧!”

阮珍秀一愣,傅小姐,……是为了让她高兴啊!心里染上了莫名的暖意,微微的笑——悦目的笑容!

傅明歆看着她,低低的叹息,“阮珍秀,我真愿意你永远都那样笑!”

暗微

阮珍秀一愣,心神有瞬间的恍惚,曾经也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是什么时候为着什么而说,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又或者,她已经不愿想起来了,爱情使人忘记了时间,时间让人淡忘了爱情,你松开了手,我又怎能回头?你说我绝情也好,冷酷也罢,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无法、也不能妥协,如果不是唯一的唯一,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我宁愿一无所有!

“阮珍秀……在想什么呢?怎么老发呆?嗯?”傅明歆忽然亲昵的环上阮珍秀腰,低着头,对着眉尖,脸几乎贴上她的脸,轻轻的问,看见阮珍秀蓦然受惊的扩大了瞳孔,松开,勾着唇吃吃的笑,她故意的!

阮珍秀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晚风微微的吹拂了脸颊边的发丝,淡淡的灯照下,依旧是那张让人惊艳的白皙秀气的面孔,傅明歆看着,心沉静静的,就有种喝酒多了、微醺的感觉,然后就做了一个鬼迷心窍的动作,抚上了阮珍秀的脸,声音低低的,呢喃着,“阮珍秀,我见过很多女孩子,都没你漂亮呢!”

才放缓的瞳孔再次呈现出惊愕的神色,极惊愕的看着她;傅明歆收回手,捧腹,笑得花枝乱抖,像是故意逗她玩、而且被她逗乐了一般,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声音还是带着忍俊不住的笑意,说,“阮珍秀,我这是赞美你呢,我可是很少赞人的,你怎么不说谢谢?”

“傅小姐……”阮珍秀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看着傅明歆,傅明歆越发笑得开心,阮珍秀说不出的难为情,刚才的忧伤惆怅,都被她一惊一乍的吓没了,阮珍秀不好意思的低语,“傅小姐你别取笑我!”

“我没啊!说真的呢!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人追的吧?告诉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傅小姐……”阮珍秀再一次的惊呆了。比起在街边跟傅小姐讨论她是不是想要一个可爱或者幼稚的氢气球,这个话题更叫人不知所措。

“说嘛!”无视阮珍秀一脸发窘的为难表情,傅明歆直直的勾着眼睛看着阮珍秀——阮珍秀微微的别过了脸——一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感兴趣表情,“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阮珍秀简直恨不得把头埋到下水道,傅小姐怎么问这样的问题,那样子……跟她宿舍的女孩子有什么区别?都……都好八卦啊!

傅明歆嫣然一笑,“没关系,我也没!”

阮珍秀脑子有些发昏,这……什么跟什么啊?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好奇怪的感觉?傅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她有……那个……男朋友……她心里会比较不平衡?

“好了,我们去取车回去吧!”傅明歆亲亲热热的抱着她手臂——不是挽,笑眯眯的说;阮珍秀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傅明歆若无其事的自然表情,仿佛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愉快轻松的拖着阮珍秀走,阮珍秀只得跟随着步伐,傅小姐很厉害,穿着很高的高跟鞋,走得也相当快,而且,很稳!

取了车。傅明歆开车回住所。她心情相当的好,问阮珍秀要不要吹风,开了车顶,车里放着音乐,车速相当的快,夜晚扑面而过,两边景色飞快地往后退,阮珍秀有点眩晕,让她开慢点,傅明歆才放缓了速度;阮珍秀看表,觉得还能赶回宿舍,就算迟那么十分钟八分钟的,跟宿管大叔说说就可以了,没必要麻烦傅小姐——那样的解释着,却换得傅明歆一个微微的翻眼表情,傅明歆胸口抽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伸过、搭在她手腕,遮住她的表,不让她看时间,傅明歆瞪着阮珍秀,有些不悦,“为什么一定要回去?难道我住的地方还比不上厂里的宿舍?”

“不是的,傅小姐……”阮珍秀窘迫,傅明歆瞟她一眼,“不是?那是什么?”

阮珍脸红,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那个……不大习惯跟人睡……那个……跟人睡一张床!”这话听着……还好对方是女的,要不然就误会大了!

“我比较习惯独睡!”

“可是……我的床不是很大吗?”停下,等红灯。傅明歆伏在方向盘勾着眼睛看阮珍秀,阮珍秀一愣,那种混乱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怎么今晚跟傅小姐的对话都这么……这么的古怪?

“那我换一间有很多房间的大房子,你来了,就自己睡一间,好不好?”傅明歆勾着眼睛看着阮珍秀妩媚地笑,似真似假的问;阮珍秀只当她开玩笑的,低低的笑,傅小姐的表情和语气……不知怎的,竟然有种天真、孩子气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可爱——可是可爱这样的形容词,是不适合傅小姐的,所以她忍住了那个滑稽的念头,只笑不语,傅明歆有问了一次,阮珍秀抿嘴笑,“傅小姐,绿灯了!快开车!”傅明歆作出一副忿恨、却拿无可奈何的样子,郁闷的瞪了她一眼,只得开车,阮珍秀越发的忍俊不住,却又怕傅小姐恼了,微微咬着唇,扭头装着看夜景,好一会才止住笑意。

回到公寓,傅明歆开了门,让阮珍秀进去。傅明歆让阮珍秀随意,如果她困了,可以先去睡,她要去洗澡,房间衣柜里有睡衣,阮珍秀可以随便穿,都干净的;阮珍秀笑笑,傅小姐太客气了,没关系,等会再睡!傅明歆就说那你随意,要喝什么冰箱里自己取,有红酒和果汁,不知道还有什么,自己看吧,别跟我客气!阮珍秀说好的,谢谢!又说,傅小姐你去洗澡吧,别招呼我了!傅明歆笑了一下,ok!那你招呼自己!飘然去洗澡!

傅明歆舒舒服服的泡了个半温热水的澡,穿着浴袍恣恣悠悠的出来,却见阮珍秀竟然还没睡,微微的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电视,傅明歆有些微的意外,说你怎么还不睡,不困?我以为你习惯早睡的?阮珍秀的确有点困,她只是不好意思:撇下主人先睡,似乎有点不礼貌——住客房则不同!阮珍秀笑了一下,偶尔迟一点没关系。傅明歆“喔”了一下,踱到客厅的小冰箱前,蹲下,拿出一支红酒,朝着阮珍秀扬了扬,来一杯?阮珍秀摇了摇头,傅明歆笑笑,也没勉强,拿了只高脚酒杯,走过去,在阮珍秀身边坐下,从茶几下的小抽屉取出一只起子,开了瓶塞,倒了半杯,啜了一口,轻轻的摇晃着,看着酒杯里的天鹅绒般的酡红,微笑,想到了些什么,又换了一个姿势,侧过身,对着阮珍秀,翘着腿,眼睛勾勾的笑看着阮珍秀,“试试?法国产的冰红酒,口感还不错!”把酒杯递到阮珍秀跟前,阮珍秀低着头,看见傅小姐从银色浴袍露出的雪白修长的腿,不由得脸红,连忙的撇开视线,微微的摇头,想拒绝,傅明歆挑眉,口气很理所当然,我不嫌弃你……阮珍秀又窘了一下,这……可是……可是……傅明歆把酒凑到她唇边,声音有几分媚意了,很是诱哄的口吻,“来嘛!试试!”阮珍秀只得张嘴喝了一小口,傅明歆强逼成功,又是得意又是愉快,捏着酒杯,酒杯里红酒乱荡漾,靠着椅背,瞟着阮珍秀笑得风情,阮珍秀被看得很不自在,莫名的脸红,傅明歆只以为她不胜酒力,笑话她,说阮珍秀你酒量还真小,才喝一点就脸红了;阮珍秀说不出来,捂着脸,觉得自己胡思乱想了,没作声,在傅明歆看来,倒像默认了,一笑,一口喝光酒杯里的酒,盖上红酒瓶盖,将酒放回冰箱,笑,阮珍秀,我也困了,去睡吧!

阮珍秀点头。好!

回了房,傅明歆开了灯,让阮珍秀挑件睡衣换了再睡,打开衣橱,问阮珍秀要穿哪件,阮珍秀说随便就可以了,傅明歆笑笑,拿了一件黑色蕾丝吊带睡裙递给阮珍秀,阮珍秀拿起来一看,就脸红,太性感了,问傅明歆有没有别的,傅明歆挨着衣橱门懒洋洋的笑,你挑;阮珍秀一看,都差不多的,咽了咽口水,算了,转过身去换衣服,傅明歆爬上床,看着阮珍秀背对着她,飞快的脱了衣服、裤子,内衣,雪白的美背只一晃而过,然后,套上了她的睡裙,然后,爬上了床,被单盖住了双腿,傅明歆的视线就溜到了阮珍秀的脖子、肩膀、锁骨、胸前……

咽口水!

阮珍秀一直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了,也一直努力的控制和禁止自己多想,可是……可是傅小姐那样看着她,会让人很紧张的——不知为何,就是很紧张,身上的毛孔都竖起来了,那种感觉,说惊恐还来得更确切!

“傅小姐……”阮珍秀不安的看着傅明歆,傅小姐的眼神……

“喔!晚安!”傅明歆心神闪了一下,扭过身,遮掩自己的失态,“那关灯了?”

“嗯!晚安!”

“晚安!”

晚安?可是我睡不着!

意欲

试想一下:

阮珍秀微微的张着腿跪在她跟前,房间的灯光低柔轻暗,她细瘦白皙的手指放在领口、慢慢的、一个一个的解开了衣服扣子,露出了纯白色的内衣,她反手到背后解开内衣的口子,除下,露出了雪白漂亮的身体,她吻着她,吻一路滑下,阮珍秀微微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声音也是,呻吟一般的低唤着,傅小姐……

又或者是这样:

她穿着雪白宽大的衬衣,害羞的跪坐在她跟前,她伸手抱着她、唇轻柔的吻上她的,手肆意舒服的在她身体爱-抚,她衣衫不整、面色绯红,喘息着,哀求着,柔软无力的倒在她怀里,随她逗弄……

她甚至幻想:她什么也不穿的……勾引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再怎么浮想联翩,也只是意淫而已!

阮珍秀安静的睡着了。

睡在她身边!

实在太煎熬了!

傅明歆辗转,想得头昏脑胀,胸口发疼,张开眼睛,那一幕幕旖旎绮丽的情景暂时的从脑海隐退,满眼让人犯罪的黑暗!

——有时候禽兽比人过得好,禽兽可以毫无顾忌,人却只能被自己暧昧难耐的情-欲折磨!

傅明歆闭上眼睛,竭力的平静、放缓情绪,再张开,坐起,看了眼床边人,阮珍秀背对着她睡,她只能看见她后脑勺,似乎睡得很沉——假若现在角色对调,受折磨的是阮珍秀,她肯定会很乐意为她服务的!

忽然有些后悔,假如当初很有感觉的时候,她没有闪躲、逃避,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打定追求的主意,也许阮珍秀早就是她的了,今晚她可以抱着她翻云覆雨而不是该死的让自己备受折磨!

春宵一刻苦短,跳孤单芭蕾的夜却太漫长!

阮珍秀呢?

她睡着了没?

睡着了!因为是强忍着的困倦,倒床后,没一会就入睡了,午夜时分,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似乎看到傅小姐走出去,可是不确定,也许是作梦了,再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映入眸子的光线有点刺目,她眯了眯眼,视线有一阵摇晃,然后才平和下来,视线触及的窗边有道模糊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楚,阮珍秀脑袋有些迷糊,阮芸?

那道人影回头,“哎哟,你醒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不是阮芸,谁?

阮珍秀张着眼,眼睛有种张不开的酸涩,那道身影移了过来,“阮珍秀,你醒了?”

一张脸出现在她跟前,凑得很近,她愣愣的看着她,脑袋有那么短暂的完全呆滞,然后,才清醒过来,阮珍秀很不好意思,“傅小姐……”

“怎么了?还没睡够?要不,再睡一会?”傅明歆很顺势的勾着腿坐在床边,一手撑在床上,上身前倾,看着阮珍秀轻柔的说;阮珍秀脸红,“不了!傅小姐,请问什么时间了?”

“快中午了!”

“啊?!”阮珍秀惊呆,竟然……中午了?急忙掀被子要起来,傅明歆看她慌张的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按住她肩膀止住她动作,“怎么了?”

“傅小姐,我还要上班啊!”阮珍秀轻声的说,完了,肯定少不了马经理的一顿训斥,天,她该找个什么藉口解释这无故旷工?

“没关系。今天就休息吧!!”

“那怎么可以呢!”阮珍秀惊愕的看着她,她有她的工作啊!

“为什么不可以?”傅明歆扬眉,“难道说我这个当老板还没有给员工休假的权力?”

阮珍秀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笑,“傅小姐……你自然有那个权力,只是……这样不大好!”她是老板,自然有权力决定去不去上班,她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怎么能相提并论?说给她一个非直属员工休假这样的话 岂不是太孩子气?

“有什么好不好的?”傅明歆不以为然的轻哼,她要宠爱谁,还要经批准不成?“对了,阮珍秀,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成怎样?”

“嗯?”

“给我当助理的事!难道说你竟然忘记了?”傅明歆斜斜的睨着阮珍秀,目光明显不悦,给她当助理难道不比被那个好色马经理揩油好?阮珍秀有些困窘的别开头,“没!”她只是一时想不起而已。

“那你的意思?”傅明歆这才笑了一下,“你是同意咯?好!那你今天起跟我,我一般下午2点左右才会回公司,所以你不用急着赶回去!”很理所当然决定了一切,傅明歆看着阮珍秀笑得柔媚愉悦,“你可以继续睡或者起来,阮珍秀,你饿吗?饿了我帮你叫外卖或者我们出去吃,怎么样都可以,你决定!”

“傅小姐……”阮珍秀手足无措的看着傅明歆,傅小姐有时候的行为让人很不解,并且让人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我们中午还要排练,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这样啊……”傅明歆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下,“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客气,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了!”阮珍秀慌忙的拒绝!

“我开车送你不是更好?很方便啊,一下子就到了!”

“没有必要麻烦你!”阮珍秀笑得有些牵强了,这个……太触目了吧?

傅明歆不爽了,可是她昨晚想了半宵,是决意对她好、宠她、疼她、让着她,慢慢软化她的,所以不能对她发脾气,会吓了她的——傅明歆目光流转间,思绪已万千,对阮珍秀那样水样的女子,宜软不宜硬,示弱是最好的进攻方法,难过的咬了咬唇,傅明歆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郁结样子,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伤感,又像是埋怨,“阮珍秀,为什么你总拒绝别人对你的好呢?还是说,其实我让你为难了,你并不喜欢跟我在一起,也没意思跟我做朋友?我的身份让你有压力吗?”

“傅小姐……”阮珍秀有些慌了,“不是的,我说了,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愿意麻烦你!”

“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朋友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傅明歆露出“我才不信、你骗人”的怀疑眼神!

“不!是真的!我只是觉得老麻烦你不好意思!我……”

“我从来不觉得麻烦!”傅明歆肯定的说,又腼腆的笑,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阮珍秀,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特别有好感,你漂亮,性格好,又温柔,很会体贴别人,我想象中,妹妹就是那个样子的,我一直想要一个跟你一样的妹妹,只可惜我家里就生我一女的,兄弟都是一些粗鲁无礼没意思的家伙,我就不耐烦他们,我就喜欢你,我就想跟你好!” 傅明歆顺口开河。她才不想要什么妹妹!

“呃……喔……是……是这样!”这……阮珍秀不知做什么反应好。

“就是这样!所以……”傅明歆微笑,“你就让我对你好、你就安心的接受,别再跟我说你怕麻烦这样的话,虽然我们没有血缘,但是我其实把你当妹妹了呢!”手很娴熟的抚上阮珍秀的脸——傅明歆做这个动作是越来越自然老练了——傅明歆爱怜的看着阮珍秀,仿佛真把她当亲爱的妹妹了,阮珍秀的眼神有着几分恍惚、疑惑,兴许是不知所措——

傅明歆微微的笑,“我叫你小阮吧!这样亲切!”

“小阮,好么?”

暧昧

“怎么样都可以,傅小姐你喜欢吧!”

阮珍秀分神了。她并没有很认真的听傅明歆说话。她只想着躲开那只摸她脸的手,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被那样碰触,尤其是,那人是傅小姐,她有种更加想闪躲的感觉,终究是没忍住,阮珍秀竭力自然但不可避免的还是生硬了的撇开了脸,阮珍秀有些不知所措的低着头,是避开了傅小姐的手,感觉却很尴尬;傅明歆的手落在半空,微微的一挑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傅明歆脸上还带着先前那种温软的表情和笑意,说,那好,你去刷牙洗脸吧!我换衣服!放下翘着的腿站起来,阮珍秀点头,正要下床,傅明歆忽然俯身下来,阮珍秀还来不及反应,她细长的尾指往她右臂轻轻一勾,把她微微滑落的睡裙吊带挑回了肩膀,圆细的指甲轻轻的、不经意的划过皮肤,感觉却强烈得像锋利的小刀划过了心脏,尖锐、清晰,让人颤悚,阮珍秀惊疑的看着傅明歆,傅明歆很淡定自然,扬眉,像是惊愕她异样的神色,微微蹙眉,很奇怪的问小阮你怎么了?阮珍秀就僵硬的摇头,没!傅明歆宛然一笑,直起身子,懒洋洋的伸展着双臂,懒洋洋的走到房间靠入口的衣橱,打开,目光略微浏览一翻,像是决定了今日的穿着,睡袍带子一抽,慢条斯理地把睡袍扯下,只穿着白色的蕾丝平角小裤裤,贴着雪白的皮肤,像是没穿一样——阮珍秀魂不守舍,不经意的一瞥,见着她高耸雪白的胸部侧面,不由得面红耳赤,吓得好生厉害,心里乱糟糟的,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抬头,怕再不小心看了什么;傅明歆慢条斯理的穿上了马甲式的隐形内衣,拿着一件白色真丝衬衣和黑色小鱼尾裙,上下摆放着,扭头,问,“小阮,你觉得这样搭配如何?”

“嗯……很好啊!”阮珍秀头低低的轻轻的说。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好不好?”傅明歆不悦的瞪着阮珍秀,阮珍秀这才略微抬眼,只轻轻一瞄,又低下视线,说很好呢,很好看;傅明歆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眉眼流转飞扬,呵呵的笑,笑得花枝乱抖,好一会才停止——傅明歆拿眼妩媚的瞟着阮珍秀,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小阮啊,你在难为情么?大家都是女人,我有的,你也有,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把衣服在身上比划着,“好看吗?”

阮珍秀仍然不敢正视,轻轻的点了点头,傅明歆满意的笑了一下,把衣服和裙子从衣架上剥落,阮珍秀细声细气的说傅小姐我先去刷牙洗脸;傅明歆应了一下,阮珍秀抱了自己昨晚换下的衣服,落荒而逃,在洗手间一照镜子,脸比熟透的番茄还红,阮珍秀对着镜中的自己愣了很久,有时候她会觉得傅小姐对她很暧昧,暧昧得让人害怕;有时候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哪来那么多的同性恋哪来那么多的凑巧?

但愿只是多想!

不管男人女人,她都不想与之纠缠,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忘记一些事,至于太以后的事情,她不想想。

阮珍秀梳洗完毕,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客厅不见傅小姐,傅小姐优雅地坐在在房间的梳妆台前描描抹抹,见着她,嫣然一笑,好了?阮珍秀点头;傅明歆说那等我一会,回头,拿起一管口红,微微扬着脖子,对着镜子轻轻的涂抹着;阮珍秀有些恍惚的看着她,心想傅小姐的确性感而迷人;傅明歆涂抹好,左看右看,满意了,拧上口红盖子放下,站起来,微笑看着阮珍秀,问,如何?阮珍秀冷不丁被问,愣了一下,什么?

傅明歆扬了扬眉,我这身打扮如何?

“傅小姐很性感迷人!”阮珍秀轻轻的说。实话。

傅明歆拿眼角瞟她,风情万种、似笑非笑,“那……有迷住你吗?”

阮珍秀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不知这玩笑如何作答,傅明歆点到即止,也不为难她,捂着嘴嘻嘻的笑,走过来还是一如既往亲昵的挽着她手臂,开玩笑啦!小阮啊,你还真没幽默感!走吧!刚才不是急巴巴的赶时间?

阮珍秀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嗯!

两人出了门。傅明歆开车送阮珍秀回工厂,途中还不住的问阮珍秀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垫肚子,说饿着肚子没有力气跳舞,恰周美玲打电话来问她去哪里了,怎么没来上班,是不是生病了?说马经理问了好几回她回来了没;阮珍秀有点头痛,说马上回来了,跟傅明歆说不饿,还是先回去;傅明歆耸肩,表示随你,将座驾赌气般开得飞快,咻的没几下功夫就回到了工厂。

工厂过了下班时间好些时候了,几乎没什么人,阮珍秀小小的有些庆幸了一下,跟傅明歆道谢再见,急忙的推门下车,走了没几步,发现周美玲和李明明站在停车位外的过道上,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流露着奇异和古怪,阮珍秀直觉完了,肯定会被刨根问底的!她该怎么回答才好?就说凑巧的?

——果然被很好奇的问了!阮珍秀说凑巧遇上傅小姐的,周美玲和李明明明显的不相信,要阮珍秀从实招来,阮珍秀最不喜这样的事,不肯说话了,两人讪讪的,周美玲大嘴巴,跳舞的时候又跟其他人提起,说阮珍秀失踪了半天回来居然是坐傅小姐车回来不是攀上大树是什么?还不肯让我们知道!娇嗲的说阮珍秀好过分,口气像是轻微的埋怨,却是实在有怨恨的,阮珍秀觉得很无奈,嘴巴一闭,更是一言不发,只让你说过够!

下午。马经理还来不及出现训斥,人事部的经理就亲自过来调人,让阮珍秀把未完的工作交代一下,收拾东西马上到五楼总经理室跟傅小姐报到;部门里的人很惊诧,暗地里议论纷纷,也有不少同事急急的过来道喜,连张组长也笑得一朵花似的祝贺她高升,好像她一瞬间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今昔不同往日、是权势人物了,是需要巴结的——阮珍秀心眼堵发慌,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美玲说,阮珍秀,就算你攀上了大树,还是要把舞跳完的,我们可是辛苦了很久的!

一个“攀”字,让阮珍秀难堪得不得了。

憋死!

how to。。。

1 阮珍秀一下午都和路小盈交接。路小盈交代得巨细无遗,上至公事,下至傅小姐的一些小爱好,还把自己记录了为傅小姐工作的一些小心得的本子送给了阮珍秀,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打公司内部电话或者她手机找她,两人交换了号码;路小盈很开心有人接替她,不用两头忙,而且傅小姐为人变幻反复,时而和蔼如春风忽而又冰冷如霜雪,让她很有心理压力,终于解放,开开心心的回她的销售部,而阮珍秀则忙着熟悉情况,各类文件的存放、档案归类的方法、印章的用途、票据的整理、信件回复……一大堆杂乱的事,过了下班时间也没察觉,还是傅明歆好心提醒她,阮珍秀这才急忙收拾东西走人,还是迟到了十几分钟,其他同事已经到了,都换上了表演当晚要穿的衣服排练,看见她出现,一齐看向她——倒不是因为她迟到,而是因为今天的意外事件,阮珍秀面红耳赤,才想起中午派发的演出服给她忘在船务部她位置的储物柜了,走的时候心慌意乱没带走,刚才又急匆匆的,完全没记起,道阮珍秀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周美玲哼甩大牌了还健忘;阮珍秀难堪的看着她,周美玲平时虽然多话又大嘴巴,但不是尖酸刻薄的人,今天怎么老挖苦她?其他人也觉得周美玲说得难听,纷纷打圆场,排舞的同事说没关系,你刚换工作,一定要很多事情要忙,迟到一点也没什么,先去拿衣服换上,我们再排练几次,记住出场顺序和舞步就可以!阮珍秀说不好意思,那你们先排练着,我去拿衣服,看了一眼周美玲,转身回船务部那衣服;周美玲低着头,心里为自己的刻薄尖酸难堪,她不想说那些话的,却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说完了又好后悔,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过不已;李明明看着她一副垂头丧气,勾着的唇,冷笑。

阮珍秀回到船务部,取了衣服去洗手间换上。上衣是宽大的圆领白T恤,表演的时候是要紧紧拧起露出腰部的,短短的小裙子感觉像盖不住屁屁,穿了像没穿,让人好难为情,阮珍秀几乎都不好意思穿着它走出去,一想到要穿着这样暴露的衣服在许多人面前表演跳舞,傅小姐也会看见,更觉难堪——怕鬼偏还遇着鬼,经过大堂,偏偏遇着傅小姐拎着包从电梯出来,看见她,眼睛上下的瞄,一副似笑非笑、想笑又强忍的表情,阮珍秀脸咻的就红了个通透,傅明歆看见她难为情,觉得很有意思,捂着嘴,看着阮珍秀低低的笑,口气不无调侃,说,“小阮啊,你才是真的性感迷人!”

阮珍秀脸更烧,“傅小姐,别取笑我了!”

傅明歆怕再说下去,她会恨不得钻到地洞,决定鸣金收兵,“小阮,今晚再来我家玩吧!陪我吃饭?”

阮珍秀低头,“傅小姐,今晚恐怕……没时间!”

“那算了!我回去了。拜拜!”政策要松紧结合。

“拜拜!”

2晚会安排在本周六举行。

舞台早搭建好,负责筹办活动的人事部早把舞台弄得妥帖光鲜,红色的地毯、红色的背景,灯光闪亮,舞台两侧摆着音响得设备,台下绕着一圈喜气洋洋红花绿草,工厂围墙内外插满了迎风招展的彩旗,围墙、办公大楼挂了好几幅志庆的条幅,一派和乐喧腾的喜庆气息,□音响效果的工作人员和主持从中午就开始调试,喂喂喂……123……喂喂喂……123,如此反复,听得人不免心浮气躁。

晚会七点开始。被通知六点二十分入场。六点刚过,就有工友携小板凳占好位置——前面那一溜儿长桌、坐椅是给领导准备的,职员等得自带,在指定区域内就坐,傅明歆出门比较迟,去到工厂的时候,人正多,很混乱,她的车几乎开不进去,好不容易穿过了人群,停放好了车,又好不容易的拥挤了一翻才走到了办公楼前——工友们可不管你老板不老板、地位高不高、权力大不大的,他们也就只认识车间的组长拉长主任,而且这乌拉吧叽人海人潮的的,谁知道你谁?傅明歆想找阮珍秀,可是这人山人海的到哪找,打手机也没人接,该不是去化妆准备吧?真期待!先会办公室坐定定,喝了半杯咖啡,自己冲的,听到下面主持人嚷请各位工友赶快找位置坐好,晚会就要开始了啦!才慢腾腾的坐电梯下去,电梯里,林静之打电话问她到了,傅明歆懒洋洋的说到了,慢悠悠的晃去了舞台前的座位,四下瞄视,见着林静之神定气闲的坐在中间稍过的位置吃着瓜果,傅明歆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林静之瞄着她,啧啧,真早啊,我以为你不到八点不会出现咧!

以前的年庆,傅明歆也代表老头出席过,一般是迟大到——很抱歉的缺乏热情——通常是象征性的出现一下就闪了,是典型的迟到早退的案例,今年自己当真正的东主,而且有自己在意的人的表演,显得格外的精神和热心,被林静之不知嘲笑了好几回,傅明歆找不到反击话柄,每每作不屑一顾回答高贵状,不与她一般计较!

林静之低声笑,像是自言自语,美人的吸引力了可真不少!

傅明歆心知这老狐狸肯定洞悉,也不拖拖拉拉的掩饰,高高的扬眉,很淡定的说的确不少!林静之瞟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没再就这种不宜多说的私人话题说什么,朝前扬了扬下巴,你的位置在再过两个位置,你该坐中间!傅明歆哼了一下,屁股朝前挪了两个位置,刚坐好,厂长和副总经理出现,见着她竟然先到,心里暗自惊讶,不动声色的在她一左一右落座,几人亲切熟络的哈拉了一些家常、时事新闻,厂长提议晚会散了,一伙人去宵夜去唱K,陆鸿明叫好,完全同意,说傅小姐无论如何也得一起去喝两杯给大伙儿唱唱歌,傅明歆心情好,又是场面的应酬,不好推却,就答应了。厂里的领导一个传一个,说散晚会副总经理请客,在某某酒家吃饭,吃完饭去唱K,同志们务必不得缺席,还开玩笑要跟老婆女朋友小情人请假的可得趁现在,到时候可不准打手机发短信,引起一阵开心的哄笑……

晚会比预定迟了十五分中才开始。

主持人先说了一些喜庆的话,惯例是领导人上前,陆鸿明推搡了几下,就迈着自信的步子上前,拿着早准备好的稿子念了一片,又说了很多能活络气氛的话,引得掌声轰鸣,又换了几个重要领导继续念稿子说好话,表演才正式开始!

阮珍秀他们的跳舞安排在第十个节目,一众美女出场,露着细细的小腰露着大腿,还没有开始跳,下面就沸腾了,掌声口哨声响个不停,主持人说了几遍台下的同志们安静嘛安静才稍微收敛,主持人又访问了穿着有点与众不同、负责主演、也就是排舞的女同事,那女人乐歪了,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发抖,还装冷静,说自己以前学过跳舞,对跳舞一直很喜欢的,也有跟老师学习,终于有机会跟同事一起表演,非常开心云云!傅明歆在台下瞧着,只觉得这女人太爱出风头,啰嗦无比,果然还是她的小阮安静斯文,而且漂亮,站哪都显眼,阮珍秀今天画了个大浓妆,脸上红扑扑的,都是闪粉,在璀璨的镭射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看着有点异样,可惜了那么一张天生丽质的脸啊,话说,小阮这条裙还真是……好适合啊!一会跳舞,会露出小裤裤吧?小阮有打好底吗?傅明歆有点担心,要知道台下绝大多数可是如马经理流的好色男人,不过,她真想拍小阮穿着短裙的片片啊,可是……左右看一眼,舔了舔唇,好像不适宜啊,而且,感觉这样跟那些猥亵大叔没什么区别!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手机嘟嘟的想,打开一看,林静之发的彩信,竟然是她想拍的小阮,拍的小阮微侧着脸,窄T恤、短裙,能看到一双笔直漂亮的腿……傅明歆朝林静之方向微微抬眼,林静之不动声色的摇了摇手机,傅明歆咬牙,可恶,林静之这贼女人……太……太贴心了!两人隔着定睛看台上的陆鸿明眉来眼去、心知肚明的笑!

音乐很劲爆、舞蹈很high,动作很妖娆,傅明歆托着腮看着舞台上一男的搂着小阮细腰,两人在绕圈子,牙都酸了,她还没有摸过小阮的细腰,这男的竟然占先了?不由得咬牙!怒!

口口声声声称的“期待”变成了带着一股带着幽怨的妒嫉,两人竟然还要“深情”的对视?小阮那么害羞的人,要跟一猪头男人对视,这不是为难她?谁排的烂舞?无聊!那样心怀不满的腹诽着,台上表演完毕,众人齐聚手拉手九十度鞠躬谢幕,台下一片掌声,陆鸿明拍着掌,对傅明歆恭维,台上有位是傅小姐的新任助理吧?跳舞跳得真不错!陆鸿明想赞阮珍秀真是又漂亮又会跳舞,但是想到女人心眼小,一不小心马屁拍马腿上就得不偿失了,还是别在一漂亮女人面前赞美别的女人漂亮比较安全吧!傅明歆淡淡的瞟他一眼,淡淡的说,我让她当我助理又不是因为她会跳舞!陆鸿明老油条,呵呵的笑了几下,当然,傅小姐亲自选播的人肯定是与众不同、自有出色过人之处的人才!傅小姐眼光之好,我们都服气了的啊!傅明歆像是很享用的、漫不经心的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没说话,懒得说,也就给个脸色陆鸿明让他下台阶而已;陆鸿明却自以为拍对马屁了,不由得暗暗得意,女人啊,都是喜欢吹捧的!

晚会到了九点半左右到了尾声,还有个颁奖典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明歆的缘故,还是林静之下了什么暗示,前排负责评审名次的领导意见出奇一致,都把阮珍秀她们那个舞蹈评列为第一名,反到傅明歆本人没那么做,把第一名给了一个唱歌的工厂小女孩——弄了个二十来分钟,又等人潮散去,又过了十来分钟,一众领导人才得以走,因为有大老板在,副总经理又请宵夜、厂长请去唱k,当晚所有坐办公室的大小领导竟然没有一人开小差先溜,各自开车的开车、搭车的搭车朝预约的目标酒家出发!

阮珍秀她们散了,在办公楼一楼的洗手间卸妆、换衣服;傅明歆打电话知道了她所在,来找她,顺便把阮珍秀一道的几个女孩子也请去了,李明明考虑得比较周到,觉得几个女孩子跟领导还是大多数是男的领导吃饭,有陪领导吃饭喝酒的嫌疑,以后说不定让人说三道四,而且酒醉饭饱难免被揩油,可是又蠢蠢欲动想去,就大着胆子问傅明歆能不能把其他一同跳舞的同志也请去,她想如果不能肯定有猫腻,她就不去;傅明歆其实旨在小阮,请上她们只不过出于礼貌,不想此人竟然如此多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淡淡的说自然可以啊!李明明马上打电话给其他几位男同志,男同志中有人只有一人没兴趣要回家,其他都到齐了,毕竟能跟领导套近乎、吃饭喝酒玩乐的机会不多,混个脸熟说不定以后有好处!

傅明歆打电话叫林静之帮忙载人,分了两车,各自朝着约好的酒家开去,早到的一伙人早安排妥当,林静之早路上打了电话,让多开一桌的,说傅小姐请了跳舞第一名的几个同事一起来——位置足够,开了三大桌子,因为有不少女同事在,一伙平时吃饱喝足就荤笑话说黄段子或是趁机揩揩服务员小姐油的大姥爷都收敛了不少,酒也喝不算太多,都清醒,到KTV时,就喝得有点过了,都嚷嚷放开怀抱喝,都不开车,都坐的士回去,放心喝,喝!包了一个很大的包厢,会唱的、不会唱的、自愿的、被逼的,都上去吼几下子,几个干部起哄,闹着要傅小姐上去唱一曲,怎么样都得唱、无论如何都得唱,不唱就得罚,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敬酒一杯;林静之说你们还土匪儿不成了,推了傅明歆,上,唱他们听,震慑一下他们!傅明歆白了她一眼,众人起哄得更带劲,傅小姐别拖拉,速度速度……傅明歆就装模作样的说,我唱得不好,大家可别见笑;众人说,得,傅小姐别谦虚了!傅明歆这才欣然从命,上台,眼睛斜斜的勾了一眼小阮,小阮心不在焉的不知道看着哪里,没发觉,倒是一旁的林静之接收了,暗笑,傅明歆点了一首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面对微笑的扫射全场,眼睛想注视的只有一个!

音乐响起,还没有开唱,台下一阵稀哩哇啦的掌声,以示激励;前凑旋律播完,众人也安静下来,等着她开腔,就算唱得极烂,也是要叫好的;阮珍秀一直被半强逼的坐傅小姐身侧,傅小姐旁边是林经理,看见她投过来的散漫眼神,眉轻轻一挑,淡然一笑,“小阮,傅小姐唱歌咯,你要认真听喔!”

阮珍秀只觉得她话里有话,眼神也仿佛若有深意,心里觉得很不自在,只得佯装若无其事的撇开脸,扫了一眼其他人,周美玲李明明他们也安静的张着眼定定的看台上,其他人也是,她只得也把视线放回傅小姐身上,傅小姐懒洋洋的唱着,带着一点飘忽、漫不经心,偶尔视线会从她身上掠过,一如那首她唱着的歌,飘忽而暧昧: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对你的感觉强烈

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像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对你的感觉强烈

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像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你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

疯狂却怕没有退路

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就这么双最后唯一的红色高跟鞋。

傅明歆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其实很适合唱蔡健雅暧昧略带忧伤的歌,歌喉也很不错,唱得很有水准,只是,听着那暧昧的歌词,感受到那种停留在她身上的暧昧眼神,还有林经理那让人惊恐的暗示,阮珍秀只觉得如芒在背,阮珍秀僵硬的低着头,很多刻意忽略的感受此刻鬼魅一般浮上脑海,傅小姐……她……

惊骇!

不敢深想下去!

害怕深想!

她不要!

暗涌

“小阮,我唱得好听吗?”

傅明歆在一片掌声中翩然的坐回她的位置,一手自然的搭在阮珍秀肩膀上,侧着脸看着阮珍秀笑语盈盈的问;阮珍秀正神思不定,猛然被触及,反应很大,差点没跳起来,一脸惊恐的表情,傅明歆脸上的笑容顿住,小阮……

“怎么了?不舒服吗?”傅明歆把手收了回来,轻声的问。

阮珍秀勉强的笑了一下。“没!那个……我想个洗手间!”

“好!”

阮珍秀站了起来,傅明歆目送她走出包厢,拿眼睛瞟林静之,林静之懒洋洋的翘着腿,手里捏着个方形的啤酒杯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里面的冰块,微微的回眸,似笑非笑,“你看着我干什么? ”

“你刚才跟她说什么?”

“who?”

“别装了!”

“这里这么多人,我都跟他们说过话,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位?如果是你身边那位,我让她专心点……听你唱歌!”林静之一脸无辜的表情,“小阮好像一不注意就会走神了,你难得开献唱,我怕她错过了啊!”

“你……”傅明歆有种为之气结的郁闷。

“啊哟,我怎么了?话说……”林静之身体朝傅明歆挨过去,压低声音,“你不是借歌表心迹么?都有这个胆了,还怕她知道?”离开,恢复原先的坐态,忽然又哈哈的笑,傅明歆有些气急败坏的咬牙看她,这女人是幸灾乐祸吗?林静之再挨过去跟她咬耳朵,“不过,老傅,小阮那么单纯的人,她能明白你的意思?”

傅明歆冷笑。“刚才我一碰她肩膀,她就吓得几乎跳起来,能不知道?”

“难说,我出神的时候你吓我、我也跳起来!知道了不是更好,磨磨唧唧的多辛苦!”林静之老淡定,“以你的魅力还搞不定一个女的,你可以……”一时想不到什么适合的词儿,又不能叫她“去死”,好歹是她发她粮饷的,“……去结婚了!”

傅明歆难得的想骂街。确切地来说想抽林静之。咬牙,傅明歆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喜欢女人?都能接受?你以为天下大‘同’?”

林静之叹气。“你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傅明歆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张开,“不知道!我心里没底!”

“正常现象!不过老傅,别说我打击你,我得说我并不看好小阮,或者说我并不是很赞成你追小阮!”

傅明歆身体一僵硬,“什么意思?”

“小阮那种女孩子,太自尊自爱,不是你玩得起的!”

“我没有玩!”

林静之嘴角嚼着一丝笑容,“毛主席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你的身份能跟她一辈子?老傅,你是一种感觉动物,你只是喜欢追求那种强烈的爱的感觉,小阮现在也许给了你这种感觉,但是感觉过后呢?也许你若无其事、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但是小阮呢?她会怎么样?”

傅明歆定定的看着林静之,眼神都有些恼火了,但声音依旧清晰冷静,“林静之,我想请问,你这样还不是打击,算什么?”

林静之摸了摸鼻子,“啊哟,我是中立的,至少尽量保持中立,只是我希望你头脑能更清晰冷静一点,我感觉你……有点头脑发热了!”而且,很明显是一头热那种!

“ok!我承认我是有点!”傅明歆揉了揉眉心,忽然心里也有几分茫然,她真是这样的?“这件事我们先……”傅明歆正想说什么,陆鸿明端了一大杯香槟过来,步态有些微的蹒跚了,一脸的嬉笑,“傅小姐、林经理你们两个细细声音的躲起来咬耳朵说什么?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出来玩怎么能躲起来,要罚要罚,大家说……”嚷高了声音,“罚什么?”

“喝酒!”

“唱歌!”

众人跟着哄。

“好,先干一杯,再罚你们合唱一首!”继续嚎,“大家说好不好?”

林静之笑,“唱歌就免了,怕吓死你们,酒倒是没问题。”就要将手中的酒喝尽,陆鸿明不依,随手抓过桌子上的啤酒给她狠狠倒满才算,林静之一饮而光,众人又一片叫好;到傅明歆,傅明歆喝了半杯,说要上洗手间,众人好歹还记得她是什么身份,也不敢闹得过分,起哄了几句就放过她了,倒是林静之给拖上了台唱歌。

傅明歆去洗手间找阮珍秀。小阮没在洗手间。傅明歆在洗手间过道尽头的窗边看见她,背对着她看着窗外,风吹起发丝,不知道脸上此刻是怎样表情,傅明歆咬了咬唇,自己上洗手间了。出来,阮珍秀还是在那里。傅明歆走过去,站在阮珍秀身后几米,轻轻的叫她,阮珍秀回过头来,一脸安静——安静得近乎有点漠然的表情,“傅小姐……”

“怎么不回去?”

“嗯……吹吹风!”

“要不然,我们先走,我们去兜风?对哦……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没关系。这里就挺好!”

傅明歆走过去,站在阮珍秀对面,靠着墙,也看出去。窗不大,她这边有玻璃窗挡着,只能透过玻璃看出去。所在楼层不高,附近有太多高楼大厦,视野并不辽阔,能看到的有限,不外是钢骨水泥和闪烁不明的霓虹灯,灰蒙蒙,仿佛是繁华中落魄、被遗忘的一角,傅明歆回头看着阮珍秀,微笑,“你觉得,你看到的跟我看到的一样吗?”

“看到的东西应该差不到的吧,差别在于怎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阮珍秀声音淡淡的,随手的将一缕吹拂到嘴边的发丝撩开,“没想法!”

“看来你似乎对这个城市不怎么有感情!”

“嗯。有感情的话离开会很难过,倒不如当一个安静的过客比较好!”

傅明歆呵呵的低笑,“你容身这个城市,却对它毫无感情,如果它有知感,说不定会很难过!我个人倒是挺喜欢这座城市的,繁华、热闹却又有安静忧郁的一面,而且……”傅明歆顿了顿,阮珍秀看着她——“我喜欢的人在这里!”

“所以,我恐怕不能像你那么冷漠!”

拒绝

平静的夜晚,带着暗涌的对话,两个人,面对面,傅明歆不知道阮珍秀的想法和反应,她心里翻腾得厉害,脸上却是力持镇静,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试图捕捉她神色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化,阮珍秀却像是没有知感,又或者是伪装得太好,她竟然瞧不出,阮珍秀的表情和声音都是淡淡的,仿佛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在听了她人热烈的诉说后,不好说什么或者不方便发表意见,但是又不能一言不发,于是用着看似赞美但其实只是敷衍的口吻略略的作出反应——

“呵,傅小姐你真是感性!”

淡笑的声音、无懈可击的表情,再自然不过!傅明歆勾着唇笑了一下,讥笑,她就不信,像阮珍秀那样敏感的人会没发现?!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一面!倒给你发掘出来了!”

傅明歆扬眉看着阮珍秀,语气带着某种挑衅的味道;阮珍秀笑了一下,像是终于无话可说了,于是转移话题——

“我们出来也很久了,要不,回去吧?”

“我以为你会问我喜欢的是谁?”

“我好奇心并不强烈!”

傅明歆笑得越发的深。果然!什么迟钝,不过是装罢了!

“这倒是个好习惯!好奇心杀死猫!”傅明歆站直身子,淡淡的说。心忽然有些刺痛,林静之说得对,她的确一头热得过分了,她喜欢,也得看别人接受不接受!

阮珍秀想说些什么,微微张了张唇,但始终没说,只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包厢,包厢气氛热烈、兴奋情绪高涨,陆鸿明在台上唱着我的中国心,台下乱七八糟的掌声、口哨,林静之飘了个眼神过来询问,傅明歆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何反应,林静之瞧着,像是明白了,含义不明的笑了一下,递了一杯满满的白酒过来,说上个厕所也老半天,罚!

傅明歆郁闷,这女人分明故意的!狠狠的瞪林静之一眼,一口喝干,其他人叫好,傅小姐好豪气,马上给又斟满了,傅明歆说不能再喝了,众人哪里肯罢休,林静之又兴风作浪,又被灌了一杯,又坐了半个钟,傅明歆看时候不早,要回去,众人说她扫兴,又罚了她一杯才放行,她走,自然不肯落下阮珍秀的,阮珍秀只得被动地跟着,那同来女孩子也想回家,一伙人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KTV,到街上拦车各自回去。

傅明歆扯着阮珍秀上了一台的士,说头晕——的确是头晕了,喝酒喝多了——让阮珍秀给她肩膀挨着,阮珍秀听话的照做了,傅明歆枕着阮珍秀肩膀,心里朦胧的想着若是她们两厢情愿,那该多好!多好!脑海忽然的想起阮珍秀那种冷淡伤人的反应,不由得难受,闷闷的,憋得心慌,不由得伸手箍紧了阮珍秀手臂,她也不知道为何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只是情不自禁的就那样做了,仿佛那样可以获得力量,交锋时的尖利镇定此刻化为了找不到归属和方向感的失落、惶恐,想有着依靠和信心的力量,却发现自己其实软弱无力,什么勇气、自信、魅力、手腕通通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假东西,她一无所有……该死的!

在酒精发酵 、神智开始迷糊的时候想这些深奥的东西真要命,傅明歆不舒服的叫,小阮;阮珍秀问怎么了,傅明歆就半赌气半撒娇的转过身抱着她、头深埋她肩膀,感受到阮珍秀全身一僵——她不管,“头好痛!我不舒服!”

“那回家好好休息!

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的声音听来四平八稳、毫无感情,忽然就被刺激得无比的恼怒,傅明歆突然抽身离开,扭头、翘着脚,手搭在膝盖上,绷着脸看着窗外,阮珍秀也没哼声。

一路沉闷的到了傅明歆的住所,车咋停,傅明歆就跳下去、甩着头发半分不停留的独自走了,阮珍秀无奈的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抑郁感,拿出钱递给司机,忽然又顿住,低声的说麻烦到某某路某地方,司机掉转了车头,出了小区,在公路上奔驰,驶出没多远,傅明歆的电话忽然发狂的打过来,阮珍秀盯着手机,有种无论如何不想接的感觉,可是手机一直的响,司机还生怕她听不到似的提醒她,阮珍秀咬了咬唇,呼出一口沉闷的气,怀着一种无奈、认命的感受接了,傅明歆口气暴躁的问她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人;阮珍秀闭上眼睛,我回厂里了;傅明歆毫不拖拉的叫道不行,你给我回来;阮珍秀沉默,傅明歆又低低的说,小阮,我不舒服,你回来陪我!——忽然听到“啪”的尖锐碎裂声和傅小姐的尖叫——阮珍秀一惊,问怎么了,傅明歆痛苦的抽着气说没什么,碰到东西了;阮珍秀愣住,两人忽然都沉默,却又是没挂上电话的,双方都憋着气,像是等对方妥协,傅明歆又低低的叫了一声,小阮……仿佛有着哀求,阮珍秀无奈的闭上眼睛,我知道了,我回来——跟司机说掉头,回刚才的地方,司机有些不耐烦的问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阮珍秀忽然说不出的烦躁,几乎要发怒了,咬着牙:回刚才的地方!

司机翻了翻眼睛,在下一个分岔口掉转了车头返回,到了,阮珍秀付了钱,零找也不要了,下了车,走了几步,忽然的走不动,抬头看着天空,忽然的就有种被逼到了尽头的感觉,为什么她要遭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别喜欢她了好不好?她已经不想再要这样的爱恋了!好痛苦!痛苦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阮珍秀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像是快要窒息的人,忽然获得了呼吸的自由,急促贪婪的呼吸着以至肺部过于受力,难受的呛了起来,阮珍秀捂着脸痛苦的蹲了下来。

忽然有把温润的声音轻轻的问,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阮珍秀模糊的抬起头,看见一张朦胧的男性面孔,低着头看她,一身运动打扮,许是晚上出来跑步这附近的住户,阮珍秀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谢谢,我没事。微微的点头,走开。

阮珍秀冷静着自己。搭电梯上12楼。按傅小姐的门铃。门飞快的打开,傅明歆站在门后定定的看着她,阮珍秀不敢对视,撇开了头,傅小姐……;傅明歆招了招手让她进来,阮珍秀踏进去,看见大厅地板一片狼籍,流淌了一地的红酒和碎玻璃片,傅明歆漫不经心的说碰掉了;阮珍秀无奈的叹气,你今晚还喝不够?还要喝?

傅明歆忽然有点感动,为这句今晚唯一有点人气和关怀的说话,情不自禁的伸手从背后抱着阮珍秀,阮珍秀直觉的想挣扎,傅明歆轻声的叹息,小阮,别动!我心里不好受,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阮珍秀便僵着身子让她抱着,没动。

傅明歆松开手,勉强的笑了笑,从那种歇斯底里松弛下来忽然觉得很疲倦,同时也为自己感到难为情,“小阮,我今晚有点累,谢谢你陪我,我先去洗澡,我先睡,你随意好吗?别走,留在这里,好吗?”

阮珍秀微微的点了点头,傅明歆笑了笑,转身去浴室,浸泡在温水中,只觉得说不出的疲倦,为什么喜欢阮珍秀呢?忽然有些想不起,仿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远得已经记忆不清,因为那张漂亮的脸?因为她很温柔?还是因为那种微微的笑?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又或者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只是喜欢上了爱恋一个人的感觉?累得不想想了,站起来,随手扯了一条毛巾擦干身体,套上了睡衣,回房困觉,她知道,阮珍秀没进过房间,也许是在客厅坐了一晚,发了一晚上的呆,第二天眼睛都是红肿肿的,傅明歆心里不知是难过还是惆怅,也许自己真是太为她所难,可是私心却为她的不反抗而窃喜,怜惜的想看看她的脸,却第一次被很明确、直接的拒绝了——阮珍秀挡开了她的手!阮珍秀说没事,今天休息,回去可以好好补眠,问傅小姐是不是感觉好些了?傅明歆说不出话。两人安静的吃过早餐。阮珍秀要回去,傅明歆没有理由不放人,没反对,算是默许了。

阮珍秀回到宿舍,洗了澡,拆了手机电池,爬上床——林幽幽的床铺被一个新来的女孩子霸占了!——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作了许多断断续续、奇奇怪怪的梦,睡得辛苦,有时候甚至能听到宿舍女孩子的说话声音,知道她们聊什么,却是痛苦的清醒不过来,就这样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睡到了下午4点多,晚上失眠,并且持续着。

傅小姐两天后回了H市。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阮珍秀订的机票。她不否认知道傅小姐要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马经理请客——晚会上,阮珍秀她们跳舞获得了一等奖,奖金有两千多块,服装、道具、化妆什么的可以报销的,其他人就不满了,钱部门出、奖金她们分、名誉她们要,真好赚头——也不想想别人多辛苦,就议论纷纷说三道四,阮珍秀不在船务部了,自然听不到耳,只是那位负责排舞的同事经常给她发短信、打电话,捏着嗓子学给她了,倒也知道一二,恰上头每个部门派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奖金,马经理为了平息非议,就说用这笔钱请客,任吃喝,不够他补贴,说阮珍秀也是船务部的,为船务部也是争了光的……叭啦叭啦,让张组长也叫上了阮珍秀,阮珍秀推辞不过,只得也去了,她的位置安排在马经理旁边,阮珍秀想换位置,马经理拉着她又叭啦叭啦的讲,说什么傅小姐看重你啊,对你多好啊,以前我对你严格啊也是为你好啊你不要以为我针对你啊其实是为你了你好我就一直看好你船务部是你家……喝了几杯说得越多越烦人,说到兴起还一只手捉着阮珍秀的手说小阮啊,船务部的同事对你可是真好,你有了好将来,可不要忘记了大家,要多多提携啊,给傅小姐说说好话,大家说是不是?阮珍秀一阵恶心,急忙的抽回来,用力的在裤子擦,还是挥之不去那种感受,阮珍秀坐不住了,顾不得其他人乱七八糟的附和,借口上洗手间,扯了包包跑去洗手间,按了一手洗手液洗,反复的洗了好几次才觉得干净了,扯了草纸擦手,一抬头,发现自己眼圈都是红的,眼神竟然是凶的,不由得愣住;出了洗手间,又不想回吃饭的包厢,面对着马经理肯定说不定就吐了,给张组长发了短信,说不舒服要先回去了,一个人出了酒楼,在街上慢慢的走,看见买氢气球的走过,便回头看,想起林幽幽,不由得又一阵难过惆怅,她回家已经好久了吧?现在……怎么了呢?

看见一个小摊档上有买跟林幽幽手机吊着的跩跩的黑色小人一样的手机链,心里不由得柔软,买了一个捏手里,看着,又觉得自己有些傻,便莫名的笑起来,心里酸酸的,如果幽幽没有走,那该多好,有话可以跟她说……

忽然手机响,阮珍秀掏出来一看,是傅小姐的电话,阮珍秀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扔回袋子里,不想接,就当……没听到好了!

走累了。搭车回去。回到去,却在宿舍门口看见傅小姐的车。阮珍秀深呼吸,很镇静的走过去,敲傅明歆的车窗。傅明歆下车。

阮珍秀笑,傅明歆只以为她心情是好的,便跟着微笑。

“傅小姐,你喜欢我?”阮珍秀忽然的安静的问,语出惊人,傅明歆再也不料到她惊人如此直接,愣住,阮珍秀也没催促,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是!”傅明歆承认。既然她都那么直“勇敢”,她没理由反而退缩——尽管她有不好的预感,阮珍秀那种人,没有决断是不会这样问的,而那个决断肯定对她不利。

阮珍秀淡淡的笑,笑容看在傅明歆眼里有着一种故意的残忍,阮珍秀的声音轻飘飘的,很淡然,“抱歉,我不喜欢你!傅小姐,晚安!”转身离开。回宿舍。

尽管有预感,也有准备,心脏还是给狠狠的戳了一刀的感觉,傅明歆呆住,从来没觉得这般卑微过,可是此刻阮珍秀让她体会到卑微的含义,那种感受不知是源自自尊受损还是被拒的失落,她忽然有砸东西发泄的欲望,又动也不想动,只低低的叫了声,小阮,回来!

阮珍秀自然没回来!三天后,她递了辞职信,傅明歆手足无措,这几天除非必要,她们几乎没说话,她不敢骚扰她,她已经羞于自己的卑微,没必要再不要脸,只是实在放不下的,才支撑着,可是小阮这不是太绝情了?她有设想过小阮会辞职以躲避她,可是她真那样做,她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小阮……”傅明歆将那封递过来的辞职信扔一边,忽然有些火了,我都让着你了,你还要怎样?又忍了气,“一定要这样吗?”

“嗯。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好?有什么好?我……我骚扰了你吗?我有强逼你吗?我有做让你难堪尴尬的事情了吗?我不是一直什么也没再做了?”

阮珍秀没说话。压力这东西是无形的!

“小阮……”傅明歆痛苦的捂着脸,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了,简直是卑贱了,“别走好不好?我可以不回来!我会尽量不回来,不让你看见我,好不好?”

“傅小姐回不回来,那是傅小姐的事!”阮珍秀的声音很冷,不愿意她回来不回来跟自己的走留扯上关系。

傅明歆看着阮珍秀,“阮珍秀,你真狠!”傅明歆冷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温柔的人,我现在才知道……”

“你是多么的绝情!”

离别

非正式员工离职一般要求提前三天口头或书面通知,即日走也只倒扣三天人工作为赔偿,阮珍秀在船务部时,因为马经理有私心,一直不让签正式员工合同,阮珍秀后来去了五楼当傅明歆助理,傅明歆一心想着跟她亲近,哪里会在意这等小事?没有她吩咐,人事部也只以为傅小姐要以观后效,而且阮珍秀签船务部文员的三个月临时合同还没到期,也就搁着了——倒大大的方便了阮珍秀跑路!

傅明歆心硬生生的被挖了洞,痛得不得了,她知道阮珍秀那样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别说十头牛就是十吨火车也拉不会,可是仍忍不住怀着微小的希望、垂死挣扎般的恳求她再想想、再考虑考虑,她心里混乱又煎熬,一方面鄙视自己的低三下四,一方面却又情不自禁甚至不惜故意的露出可怜相希望她回心转意,傅明歆深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悲哀,傅明歆你还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

阮珍秀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句对不起,傅明歆听着,心里忽然茫然了,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她接受不了她的感情?对不起她挽留她还是决绝的走?对不起她花在她身上的时间、精神力气?还是“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女人别对我抱有希望比较好”……这样?

她看着阮珍秀离开的背影,愣愣的,有很多记忆电光火石的闪现,咋见面她踩着了她手,两个人坐在阳光斜照进来的会议室安静的坐着等那两只顽皮的蝴蝶飞出去,在她险些踩着水潭时她们意外的十指紧扣、两人狼狈的滚下台阶,阮珍秀温柔细心的照顾她,两人一起看电影,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散步……不知不觉,关于她的关于她们的记忆竟然那么多,好像她们亲爱了很久,有太多值得回忆的了,又那么少,像薄薄的书页,一下子就翻遍了,傅明歆捂着脸痛苦的叫,小阮……

“我是真心的!”

小阮的身影顿了顿,始终没回头。安静的走到门口,走了出去,又把门轻轻的关上。

如果不在乎、不想在乎的人,她的真心或者假意,又有什么不同呢!

傅小姐,真的……真的对不起!

再见吧!

2来的时候,是LISA接待她,走的时候,竟然还是LISA,人事部派LISA来处理,辞职的话,是要即时搬走的,LISA很纳闷,不住的问小阮怎么好好的忽然就辞职了是不是傅小姐给你气受、你受不了了?忍一下嘛,哪份工作不受气的?傅小姐工作忙的时候脾气可能会比较不好,但平时还不错的啊!阮珍秀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解释不了,LISA又问她现今怎么办?辞职之前是不是有找到新的好工作、住哪里,很是关切担心,阮珍秀这几天一直难受,听着LISA喋喋不休的唠叨,只觉得说不出的窝心温暖,便轻柔的笑着,一一跟她说道房子找好了,房租虽然有点贵,但胜在环境好,房东人也似乎很不错,有投了几份简历,但是还没有回音,这个可以慢慢找,不急;LISA便松了一口气,笑,那还好,有落脚的地方就好,我也比较放心,工作慢慢找;阮珍秀看着LISA,柔柔的笑,LISA,谢谢你——忽然有点体会到林幽幽跟她发短信说谢谢的心情,一个关心,有时候那么的珍贵,让人除了“谢谢”,真是无法言语——LISA握着她的手,傻,说什么谢不谢的,大家出来,都是辛辛苦苦打工的,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我就不喜欢那些斗个死去活来勾心斗角的,算什么事儿吧——LISA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气愤,也许是什么感触了,阮珍秀也不知道,只是笑了笑,LISA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开了阮珍秀的手,又爽朗的笑,说,何况我总是特别喜欢你的,小阮,就算不在同一间公司的,我电话你有的,以后大家还联络还可以做朋友,有空就出来聚聚,别人走了,就生份了!阮珍秀浅笑,点头,好!心底微微的惆怅,跟傅小姐说得决绝,到底是有些舍不得熟悉了的同事、朋友的!

呵,人生啊,说到底,不过长恨,水不过长东!

阮珍秀弃了不少东西,被席桶盆子等生活什物都不要了,还有一些书籍、不常穿的衣服都扔了,只打包了一些经常换洗的衣物,一些零碎但有意义的小东西,LISA说她真是潇洒豪爽,让她带上,省得到新房再买浪费钱;阮珍秀说带着实在方便,LISA想了想也是,就没再说什么,阮珍秀收拾的时候,看见傅小姐送的那只碟片,碟片封套上一个美丽的红衣女子迷茫寂寞的张着眼睛,像是在希冀和搜寻者什么,浮雕字样的专辑名称“I LOVE YOU”,耳边仿佛响起那忧郁低沉的歌声,游牧诗人般轻吟浅唱,sayyou love me ,baby,say we’ll together ……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自己感想,LISA看着她忽然盯着一只碟片发呆,奇怪的问她干嘛,阮珍秀有些尴尬的笑笑,说没什么,犹豫着怎么处置,带走还是不要了?决意不下,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正埋首柜子里掏塞最里边的一个小盒子,忽然听到LISA 挺惊讶的叫傅小姐,一惊,头狠狠的撞上了柜顶,阮珍秀啊哟的惨叫,痛得不得了,把头扒出来,赫然见到傅明歆站在LISA跟前,跟LISA说,抱歉,我有些事想跟小阮单独说,你能先出去一下吗?LISA疑惑的看她一眼、像是征询怎么回事,阮珍秀回了个茫然的表情,LISA对傅明歆点点头,走了出去,傅明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发现,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说不出口,忽然的,就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和失控感,愣愣的看着阮珍秀,说不出话来;阮珍秀也有些慌乱,不说话感觉更加奇怪,两人都想说点什么,但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尴尬异常。

良久。

两人同时开口。

“小阮……”

“傅小姐……”

又一顿静默。

“小阮……我……我只是……只是想再看看你……没其他意思……我想,以后……你不会跟我见面了吧?”

阮珍秀没说话。傅明歆紧张的舔了舔唇,又无话可说了,忽然看见桌子上那张自己送她的CD,想起那天夜里的疯狂,现今的尴尬难堪,不觉惶然,勉强的笑了一下,低低的声音,“带上吧?好不好?小阮,带着,好吗?

阮珍秀只觉得傅小姐那低低的声调压抑得让人难受,不觉有些慌乱,不自禁的点头,“嗯!”

傅明歆笑了笑,忽然发觉真没什么好说的、可说的了,深深看了一眼阮珍秀,阮珍秀不知所措的错开了视线,傅明歆沉默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就掉头走了。

阮珍秀低着头,很久很久不曾抬起!

有很多时候,有很多感觉,我们总是无法恰当的对待,于是,我们选择逃避,不面对的时候,我们心里总会好受一些!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

凌乱

阮珍秀的新房东姓李,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敦实汉子,说话又快又急,阮珍秀是在网上看到他发布的租房信息,她白天要上班,约了晚上看房,房子倒还好,一房一厅,因为是顶楼,还有个小小的阳台,也许是前任留下了,阳台还摆放着几盘要死不活的植物,房子虽然是老房子改建的,看着还干净,就是要价过高,阮珍秀让姓李的男人减价,那男人说得天花乱坠,介绍着房子阳光多充足冬暖夏凉房间又大视野又开阔四周环境好又安静云云,看着阮珍秀犹豫的神色,又落力的再即席演说一把,最后一副不得已妥协的神色,说自己再过几天要回江西老家,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来,如果不租出去空着也是浪费,他认了,看阮珍秀一个小姑娘,就再便宜两百,不包水电,如果她要拉网线可以叫人来拉,房子至少得租满三个月以上,要走要提前一个月通知,她可以找个女孩子合租,一个人一个月合计下来也就五六百,提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便宜的靓房;又急吼吼的接了个电话,说有人也要来看房,问阮珍秀考虑成怎么样?要还是不要?阮珍秀说请便,她再想想。

李姓男人讪讪的,就说那你先看看,下楼去接了一女人上来看房,那女人一张脸涂抹得粉白粉白的,跟黄黄的脖子截然两个颜色,浑身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进门看见阮珍秀,不咸不淡的瞟了两眼,然后东晃西晃的四下看,问李姓男人价钱啊什么的,那李姓男人把刚才对阮珍秀的演讲重复了一遍,价钱却是大不同,要两千二,那女人尖叫,什么,不是千五?阮珍秀听得也一愣,不是千三么?那李姓男人说一千五的价钱不是这间,那早租出去了,你看这套房子面积多大你看看这厅这房间还有阳台……双手比划着,啧啧的的称赞着,仿佛是介绍一件无价之宝;那女人抿嘴没好气的说那我再看看,李姓男人搓着手,那好那好,你再看看再比较比较;看着那女人出去,又转回头看阮珍秀,对阮珍秀笑了笑,一副体己知心的表情,怎样,考虑成怎样?我是真心实意租给你的,我这房子真的很便宜了,我贴广告写的都是千五,刚才你也听到了,是不?你看,你没要求,我就主动给你便宜了,又再便宜了二百,真是超低价钱了,千一,到哪里租这样的好房子?我为什么不租给刚才那女人呢?我刚才故意抬高价钱,就是不愿租给那女的,那女的一看就不知道干好事儿的,我宁愿少收点钱,也还是比较愿意租给你这样干干净净斯斯文文有礼貌一看就知道是读过书知书达理的人!吹捧了一翻,再一副“该作决定”了的表情看着阮珍秀;阮珍秀并没有期望一次就找到合适的房子,在看此间之前,也是看了好几间房子的,这间房子只是顺道的,她并没有想过跟人合租,自己住,租一间单间就好,但这间房子确实不错,光洁滑溜的地板、似乎刚刷过的雪白墙壁,白天的时候肯定有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斜斜的倒影在淡橘黄色的老式地板上——一个人住,的确有点奢侈了,光房租,负担应该就是普通工薪的一半吧?

但……感觉,光想象就很好!

阮珍秀心里有了决断,随口问李姓男人,不如打个平头,整数?李姓男人露出一副很为难真的很为难的表情,连连摇头,阮珍秀就低声说那谢谢,我再考虑考虑!李姓男人似乎有点郁闷,就说那你考虑吧,真的很便宜了,你考虑好了再跟我联系;两人出了门,下了几个楼梯,李姓男人忽然一副“清仓亏本大甩卖”的心痛口吻说算了算了,就一千租给你!真是历史超低价钱,从来没租过这个价钱的!

阮珍秀得了这意外,也高兴,先交了二百的订金,回去跟傅明歆辞了职,收拾了东西,跟LISA道了别,坐车过来,找到房东,交了一个月押金和房租,拿了钥匙,搬了进去,那时候午后稍过,有暖暖的金色阳光照进来,在橘黄色的地板画出了一小片亮灿灿的光,区别出了影,有细微的尘粒在光线中安静地旋舞——一个人的空间,只有她自己的世界,紧绷绷的神经忽然断裂一般的松弛下来,好累,她不想动、不想思考,竟然倒在客厅原有的破旧沙发上就睡死了,一觉醒来,还是满室的阳光,阮珍秀一时恍惚,想不起是自己身在何方,回过神来,只以为自己是不小心困了一会的,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隔天上午的十点了——竟像要把这些天没睡好的补足回来一般,睡了好长时间呢!阮珍秀拧着额头起来,也许是睡太多了,脑袋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呆滞,冲了个冷水澡,感觉才好受了些,坐着发愣,却又想不起什么,好像脑海都被掏空了,心里有些惶然失措,忽然想到已经逃离了一切纠缠烦杂,没有傅小姐没有同性恋没有其他乱七八糟让人害怕的事情,她幽居独处,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生活,感觉又高兴起来,努力的振作精神,才感觉到肚子咕噜咕噜的打鼓,下楼寻了间小吃店吃了些东西,再去杂货铺买了些生活用品,又为一些零碎繁琐的事情忙了大半天,安放了煤气热水器还买了锅炉——房子里有间小小的厨房,可以考虑自己做饭,再收拾行李,于是,忙碌平庸但感觉能安心呼吸的一天过去!

过了几天,阮珍秀面试成功一份文职,公司离上班的地方不远,只三个站,要是早点出门还能走路去上班,也免了挤车的辛苦,工资福利什么的也挺好,可是上班没几天,那四十来岁看着面挺和善实际禽兽一只的的秃顶老头就借机动手动脚,还厚颜无耻的暗示跟着他有什么好处,可以给她买房子买车买名牌衣服去外国旅游,阮珍秀呕心得不得了,在老头要她单独留下加班时借口上洗手间拿了手袋走了,再也没敢回去,连那几日的工资也不要了!

再找了一份工作,开始一切都顺利,老板挺好、同事也和善,稳稳当当的过了试用期,签了正式合同、提了工资,阮珍秀以为自己至少会在这间不错的公司工作好一阵子时,出事了:

她工作的公司是私营企业,老板姓张,精悍能干型的男人,看着人挺严肃,但为人相当好。阮珍秀曾听同事私下议论张先生老婆,说是很可怕的泼妇型女人,以前来公司闹过,说张老板竟然会娶这样的母老虎真叫人意外什么的,只是阮珍秀来公司一个多月,也没见过老板娘,也就没放心上,没想到老板娘一出现,炮头就对准她:那天张先生有个朋友来公司谈合作,张先生叫她拿几张白纸给他,他要用,阮珍秀就从身侧的打印机的纸槽抽几张给他,张先生顺手一抽,不想意外就发生了,那些平时无害的纸张的边角竟然瞬间锋利地划破了她手指,阮珍秀受痛惊叫,那张先生情急之下捏起她手腕一看,不得了,出血了,放下,哎哟,快快,去找块止血贴来!

——两人心存坦荡也没当回事,旁边也有同事看着,说急救箱有止血贴;正说着,忽然间就冲了个女人进来,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狠狠的刮到了阮珍秀脸上,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就嚷开了,指着阮珍秀鼻子骂小贱人不要脸勾人老公……阮珍秀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茫然的张着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见眼前一团混乱糟糕,那女人又扑向张先生,又哭又闹的,比电视演的泼妇还泼辣上三分,当众不顾脸面的闹起来,跟张先生扭打成一团,那客人也从经理室出来了,其他人不敢哼声,都偷眼觑着,那客人在劝架,好不容易扯开了两人,那女的像头牛一样喷着气,骂张先生忘恩负义,当初是靠了她父亲给的钱才起的家,现在发财了,忘恩负义了……骂得很不堪,又骂阮珍秀说她狐狸精,为了钱连人家老公都勾引,不要脸,□……更难听!

张先生让她住嘴,张太又说他帮着狐狸精,又扑上去打张先生,涂抹得五颜六色的指甲挥舞着,非常的恐怖,张先生被划破了脸,终于忍无可忍的发火了,夫妻两人再度对骂对打;阮珍秀气得浑身打颤,她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凭什么一个泼妇这样侮辱她?凭什么?脸面上那种火辣辣的痛仿佛要流通全身,此刻才到达脸部才感受到,好痛!她心里有很多委屈,全都深深埋藏着,此刻那张太无辜的谩骂像一根导火索,一下把她点燃了,阮珍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咬牙切齿的叫,张太……那女人瞪着一双画着浓黑眼线的眼睛转过身,阮珍秀迅耳不及掩雷、就像她刮自己耳光那样,用同样的力道——用尽是全身的力气一巴掌刮了过去,把她的脸都扇飞了,那女人跟阮珍秀莫名被刮的反应一样,不敢置信的捂着脸蛋不敢置信的用着迟缓的眼神看阮珍秀,四周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阮珍秀身上,不敢置信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敢对一个泼辣的壮硕女人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阮珍秀却顾不得她们奇异的惊讶眼光,咻的从自己位置下的储物柜抽出自己手袋,在所有人停顿了般的呆滞中扬长而去,不敢搭电梯,从后楼梯发了狂般的冲下去,跑了几楼,跑不动,忽然后怕,若是那女人扯打她如何是好?她哪里是对手?又是后怕又是委屈,蹲在地上呜呜的哭,又挨着楼梯扶手坐着,心疼,为什么该死的得受这不明不白的委屈?

不知道这样发呆了多久,忽然手机响,是那张先生打电话来,阮珍秀眼圈又发红,犹豫了一下,接了,声音都带着哽咽,直接蹦出一句话:张先生,对不起,我想辞职;那张先生叹息了一下,语气听来很沉重,没废话的同意了,大概也愧疚:好!我会让人把你的工资结算到你银行卡里,你明早看看!阮小姐……像是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阮珍秀眼泪刷的又委屈的流了一脸,把电话挂了,站起来,把眼泪抹干净,走出去搭电梯到楼下,坐车回家,回到去,再盖着被子大哭了一场,心里好痛!

阮珍秀被这件事打击得很严重,把自己闷在屋里一个多星期,后来接到一个面试通知,是一间叫凯达的外贸公司打来的电话,通知她明天去面试,阮珍秀很奇怪,她记得自己没有向叫“凯达”的公司投过简历,又想想可能自己忘记了,勉强的振作了精神,打扮整齐去面试了,竟然是很大的贸易公司,占据了整幢豪华大厦的三层,那个面试的主管时候似乎很满意她,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阮珍秀说随时;那主管就让她明天来报到,阮珍秀抱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去上的班,生怕不堪重演。

凯达国际贸易公司看来很正规,一切都按制度办事,也异常的严格,阮珍秀的上司是个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中年女人,稍显冰冷,但还好,公私分明,阮珍秀慢慢的适应着,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慢慢忘记以前的噩梦式的耻辱经历,那天领取了相当不错的工资,约了LISA出来吃饭逛街,看着温暖灿烂的阳光,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感觉一切都慢慢的好起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算有过痛苦难受,还是有希望的,人生还是美好的!不由得微笑,伸展了一下双臂,忽然看见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阮珍秀一愣,竟然是林经理——

林静之跟她打招呼,“小阮……”

“林经理……”阮珍秀嗫嚅,看见林静之,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想起傅小姐,而傅小姐是她目前最不愿意想起的人……之一!

林静之低笑,“呵,你都不在公司工作了,不用叫我林经理,随便叫吧,林静之或者林小姐都可以。最近好吗?”

阮珍秀点点头。

林静之又笑了一下,两人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闲话,林静之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小阮,傅小姐车祸入医院了,你知道吗?”

阮珍秀脑海轰的炸了一下,傅小姐……出车祸了?茫然的看着林静之,林静之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啊!你不知道?”

“那女人喝酒飙车跟一架货车撞上了,还好车子性能好,要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林静之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阮珍秀听得心惊肉跳,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紧张的舔了舔唇,眼巴巴的看着林静之,等她说下去;林静之叹了一口气,“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林静之对着阮珍秀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仿佛邀约朋友去午餐的口吻,“小阮,如果有空,你去看看她吧!”

“你去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如果。。。。

就好像温室之花,娇弱矜贵,却不堪风雨,林静之觉得惊诧不已,有时候她真想扒开傅四小姐的脑袋看看里面的神经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傻,真是傻,人家拒绝,她就傻傻的接受拒绝?林静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傅老四有时候表现纯洁得好像未经世事的孩子,相较之下,她仿佛就成了老油条——郁闷!林静之想点醒她,但一想到自己“中立”的立场,只得作罢,从某个角度来看,失恋对老傅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教会她别太过自以为是、审时度势是很重要的,没有人喜欢挫折和挫折带来的失败感,但它能让人清醒,她是时候清醒一下她盲目的、个人的狂热了——话说,这就牵扯到一个她好奇已久的问题了:老傅为什么会喜欢上阮珍秀?因为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嗯,这有可能,傅四小姐向来自视甚高,一般歪瓜裂枣肯定看不上眼的,只怕连施舍多两眼也有难度哪来的机会动心?BUT……她们读书那会儿,有个号称“史上最美校花”的妞也明示暗示好也没见傅美人心动啊,难道这嘛事真讲究传说中的“缘分”?而且……那个……更重要的是,阮珍秀到底是怎么拒绝的呢?老傅看来好受伤的样子啊!她真想知道,只是,一来显得自己八卦二来似乎有在人家伤口撒盐的嫌疑三来以老傅为人的清高又怎肯告诉她?憋屈啊憋屈啊!

林静之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扮理智扮冷静告诫老傅了,要不然现在就可以以“知心姐姐”的身份去套一下话了,哎!

就在林静之怀着一颗亲切中有着关怀、热情中有着八卦的心想入非非之时,远在H市的傅明歆出事了——傅四小姐上了当地八卦娱乐报的头条!林静之看到这条新闻时眼珠差点没暴突:傅四小姐买醉街头,厉家公子殷勤相扶——朦胧夜色下肢体纠缠不清的男女的图片、非常富有娱乐性的报道——林静之忍住喷血的冲动一目十行的瞄了眼那些文字,撰文人称某天夜里在街上兜晃,试图捕捉一些“有价值”的新闻,不想目睹城中名公子厉大少和一神秘美女纠纠缠缠,当即拍摄下来,后来发现女子乃是城中富豪傅家老太爷的女公子云云,然后是一连迭双方家世大起底、对比、各自历史绯闻等等,还好,没有“不久两人走进某某大酒店,n小时候,某某独自(或者两人)驾车离开”这样的字句——否则就更有看头了!林静之想笑,笑傅四小姐的幼稚,失恋了像个十六七岁的青涩年少那样的买醉发痴,可是终究没笑出来,看来阮珍秀事件对她的打击远比她想象的深,不禁有些讶异和惊叹,真想不到老傅如此的纯情!

隔天新闻又出来,厉家大少被狗仔队围追,厉少怒斥偷拍的人无道德造谣生事她跟傅小姐只是巧遇,在场的明明还有其他友人,偷拍的人就故意只拍她们,傅小姐只是高跟鞋踩着石子站不稳,他伸手去扶而已,记者就故意用一些刁钻的角度拍相造新闻,实在太可恶了;有记者又追问是否有跟傅小姐交往的可能?厉子隼则笑而不答——新闻最后用一句话结尾:显然这位年少多金的厉公子对门当户对的傅小姐大有好感,不禁让人期待这对金童玉女——林静之的脸无法控制的抽搐,莫不是她一语成谶,征服不了小阮老傅就跑去结婚?

这……

林静之忏悔,带着一丝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坏心眼:乌鸦嘴啊乌鸦嘴!并且祈祷傅老四最好绯闻缠身没空出现,否则说不定傅四小姐真会撕了她的嘴,话音未落,手掌还放在心口,傅明歆的电话就要命的响起,林静之做贼心虚吓了一跳,连忙端正态度接听,才知道傅四小姐要回来避难,上机了!

林静之去接机。傅明歆出现的时候情绪看来相当的不好,脸色阴沉,林静之不相信一条无关紧要的八卦新闻能把她打击成这样,她早该习惯了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事情远比想象中大条。

长兴集团从去年七月底秘密收购另一化工集团,负责人是老傅。八卦事件发生时,收购案也将接近尾声,老太爷借口让她到外地躲避一下风头让她大哥顶替了她的位置——等于变相踢她出局!辛苦了大半年,好处却让人得了,难怪心情不好,而且,她们都明白,这背后的寓意是长兴集团的继承人老头更属意老傅她大哥,而不是她,不是她傅四小姐!!

林静之不知道怎么安慰好。这兄弟阋墙外人实在不好说也说不清,只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老傅……似乎消瘦了不少啊,丰润的脸颊都凹陷下去了,竟然有化妆也掩饰不去的黑眼圈,看样子失眠相当严重,是家庭压力?工作压力,还是因为小阮?

过两天,林静之问她心情好点没?傅小姐撇着嘴满不在乎的说我早不在乎她了——林静之无言,她又没说小阮,傅四小姐会不会太敏感了一点?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自己那一套死缠烂打的观点,及时的住口,立场啊立场!——没有希望的事还是不要盲目鼓励好,免得将来更伤!

又过了两天,傅四小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忽然说要换房子,说住腻了这里,林静之就郁闷死,你一年才有几天住这里啊,厂里每月花大笔大笔的租金与空气,还好意思说腻了?一想到也许是老傅触景生情,换个环境也好,反正是她大小姐自己付的钱,她多嘴个毛线?于是派人去找她大小姐要求的“有很多大房间”的房子——林静之就纳闷了,她一个人难道还分一三五、二四六的拣房睡?钱多得没处烧!

事实证明,浪费是会被天谴的,那天傅四小姐去买了一间大房子——三房一厅,面积过200平方米,背山面海,全景观式豪华洋房——回来,在转道跟一货车相撞,傅四小姐受伤入院,林静之接到消息吓得差点没窒息,老傅啊,你怎么就这么倒霉?还好车子性能好,傅明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其他不适,林静之不管她意愿二话不说的帮她办了住院手续;那司机没事,事发后整个人都懵了,交警测出他呼吸中含有超标酒精分量,估计会提起刑事诉讼,车买了保险,保险公司会理赔——林静之又觉得老傅还不算太倒霉,那天林静之在街上偶遇到阮珍秀,小阮站在阳光里轻柔的笑,实在是美好的,也难怪老傅喜欢,莫名就动了恻忍之心——对老傅——于是上前跟她打招呼,看着对方露出惊愕意外的神色,林静之就笑,暗想到底要不要跟阮珍秀提起老傅和老傅受伤住院的事?到底心是想着老傅多一些,毕竟好几年交情,而且她只是传个话儿,决定权在阮珍秀,也不算偏离了她中立的决心和立场吧?

她告诉阮珍秀老傅的医院名字和病房号,阮珍秀只是很沉默的听着——有在听吗?她不确定的,然后跟阮珍秀道别,阮珍秀一直安静的没说话,一双淡薄的眼睛难以看不出想法——也许有着忧伤担心的吧?她觉得阮珍秀不是一个薄情的人,而且她认为女人天生多情——不管那个女人,对喜爱自己的人——尽管她并不见得爱对方——总是无法狠心断情绝义的!那天她去看傅明歆,傅明歆穿着医院的病服,坐在床上、歪着头看着窗外,窗外绿荫摇曳、知了聒噪的叫嚷着,零碎的树影偶尔的晃到她在白色被单映衬下显得有点苍白的脸,显得沉静抑郁寡欢,林静之说遇到阮珍秀了,她淡薄的哦了一身,恍若没闻,林静之便没说下去,傅明歆终于忍不住,还是强装淡薄,问,她怎么了?林静之微微的笑,挺好!傅明歆便沉默下来,林静之说我告诉了她医院,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傅明歆就恼怒,你何必多事,她肯定不会来的!

林静之盯着她,她来了,你又想怎么样呢?

傅明歆没说话。

有时候我们都不明白,可是却总是身不由己的深陷其中,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固执的喜欢另一人,甚至被嫌弃了,还让自己也生厌地不肯放手,明明只是一瞬间的动心,却被可怕地延伸到久远——

为什么呢?

林静之咳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是对是错,可是还是忍不住说了:

“如果决定放弃了,就别再想了;如果不想放弃——反正没有更坏的结局了,为什么要让它匆匆结束?”

怎么办呢?

“她在圣玛丽安医院。C幢。801。”

“你去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

很高兴……然后……呢?

然后……继续纠缠不清吗?

是这样吗?

她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

那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在这里干什么?

暮色的黄昏,脚步匆匆的行人,隔着车水马龙一条的街道,阮珍秀茫然的看着对面呈“山”字形、白色墙壁、涂着淡黄色边的庞大建筑物,即使隔着遥远,仿佛也可以闻到空气中那压抑的淡淡的消毒水难闻的味道,阴暗的走廊,穿着白色衣袍走来走去的医护人员,各种伤残,那个带着金色浅边眼镜的医生当着她的面慢慢的伸手把白色的床单轻轻的盖住了阿惠苍白的脸,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无声的宣告了一条生命的消亡,早看惯了生死,那医生并不感到悲伤,只是尽点义务般的做出了些微怜悯的表情,一个自杀的女人,到不了天堂,阿惠无聊的笑着,姐才不稀罕,上不了天堂,我去地狱,把那里搞得天翻地覆,哈哈——一个豪迈清朗的女人,却看不透一个情字,愿意为一个负心的男人舍弃自己的生命,舍弃她,生无可恋,连她也不值得珍惜!

“情字害人!阮阮,我已经绝望了,我已经不想再等待了!我去了!”

你去了?那我呢?

“珍,你还有我!”

你?

陆阮云你这个大骗子,结果呢?

结果你还不是跑去跟男人结婚了?

“就算我结婚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啊!”

呵呵,那么……我是你女朋友呢?还是你情妇?我是第三者啊还是他是?

什么?我计较无聊的事情?我固执?

对!我是!

如果不是唯一,谁要跟你耳鬓厮磨?

如果不是忠诚绝对,谁要跟你地老天荒?

“珍,求求你,体谅我的苦衷,我有我的身份地位,我不能给家里丢脸!”

我体谅你的苦衷?你有身份地位你有父母家庭,我该死的只有自己、我就得委曲求全?对不起,我办不到!阮云,记得吗?我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因为……我不想悲哀的重蹈阿惠的老路,我不想像阿惠那样,因为爱一个人、让心慢慢的衰歇,宁愿死,也不要再活着!

我害怕!

我想到那情景就害怕!

每个人都有很多的为难,每个人都有很多的籍口,你没有错,错的也许只有我的不合时宜,我做不到妥协,也无法忍受,我宁愿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指责我冷酷无情,我也不要心日后一点点的绝望,所以……

“阮云,我们分手吧!”

……

……

记忆忽然的就扯远,眼前的景物仿佛是阿惠油画笔下的调色盘,五颜六色的混和了一起,仿佛是扩大的、扭曲的,有着彩色纹路的抽象空间,一切都趋于变形虚幻,她还记得她安然地说出那句话,脸上的神色——她看不到自己的神色——应该算是平静的吧?阮云张着眼睛、用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看着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表情看着她呢?她要结婚,她选择离开,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还是她以为她会爱她爱到不顾一切不惜所有?——拐道过来的澄亮的车子映衬着暮光造成了反射,那道光一晃而过的闪过阮珍秀的眼睛,阮珍秀反射性的眯了眯眼,张开,那些扭曲的混乱的线条、她,阿惠,阮云,都消失了,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行人,有个傻女人站在路边,她是谁?在干什么?

哦,是了,林经理说傅小姐出车祸了,住进了这间医院,她跟LISA分手后,莫名的就晃荡到了这里,然后才回过神般的在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那么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进去看望一下,说几句话,表达一下关心,然后呢?然后呢?——她担心傅小姐不过是出于人之常情,并没有丝毫其他的意思,可是,既然拒绝了,又何苦再假惺惺——就算她是真心——的表示关心?都离开了,又何苦再出现?

我关心你,就远远的看一眼吧!看完了,就走!

阮珍秀呼出一口气,再看了一眼那白色的涂着淡黄色边的建筑物,转身,不想碰上了一身侧的女人,阮珍秀不好意思的道歉,那穿着套装的女人笑了笑,没事,阮珍秀笑了笑,走开。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提着一篮子水果篮走过来,问那女人,张经理怎么了?那女人笑了笑,指着阮珍秀的背影,说,没事,刚才那女孩子撞了我一下;那提着水果篮的男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惊讶声,啊哟,没事吧?又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抬了抬眼睛,疑惑的叫了出来,咦,那不是……好像是傅小姐以前的助理阮珍秀吧?

那女人奇怪的蹙了蹙眉,傅小姐的助理不是一直都借用销售部林经理的助理的?

男人笑了笑,说,张经理,你出去进修了有所不知,那是傅小姐亲自钦点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干了不多久就没干了!好了好了,我们也别站在路边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先进去看傅小姐吧!

姓张的女人笑了笑,点头,好!两人过了马路,进了医院,到了傅明歆的病房——傅明歆正在跟林静之抱怨,让她叫厂里的人别来了,一天几拔的,烦死人;林静之知她心思,不就是盼来盼去始终没见那想见的人出现心情不好么?偏不让你安静!闲闲的说心静自然凉,大家好意,你就别嫌三嫌四了;傅明歆恼火,被单一掀,跳了下来,我要回家!——像个别扭的小朋友!林静之熟知她的大小姐脾气和臭美性格,马上拿镜子给傅小姐瞧,说你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左边贴着一块狗屁药膏右边包着纱布你好意思出去吓人?傅明歆气得不得了,明知道我现在不能见人你林静之还让那一大帮莫名其妙的人来看你居心何在?你找死是不是?林静之闲扯淡,不就是怕小阮不来你寂寞么?傅明歆被戳中心痛,一下子安静下来,许久,说,我想安静的一个人呆着!林静之翘着二郎腿发表意见,医生说一个人心情抑郁的时候单独呆着会更加抑郁,跟人多交流有好处!傅明歆受不了她,傅明歆咬牙切齿,林静之林小姐,我拜托你……话没有说完,忽然敲门声响起,打断她还没有出口的抓狂愤怨,林静之若无其事的叫,进来!

傅明歆看着技术部的李主管和外销部的张经理提着大袋小袋的礼物走了进来,风度和修养还是有的,便硬生生的把一肚子的气咽了回去,勉强耐着性子对着两人热情关切的问候略略的表示了下回应,那李主管放下水果篮子,恭维,傅小姐你今天气息看起来比前两天好很多了,医生说快可以出院了吧?傅明歆淡淡的应了一声,快了!那李主管呵呵的笑,那就好了啊!公司上下都盼着傅小姐早日出院呢!傅明歆扯着脸皮虚伪的笑了一下;又无聊的扯了几句,那李主管大概是个话痨,话多得让人受不了,傅明歆不耐烦了,对林静之直皱眉头使眼色叫她赶他们走,结果林静之还没有开口,又来了几个,傅明歆越发不耐烦,她这儿又不是菜市场,人人都来凑热闹了,正想不管那才进来的还没有喘口气就要下逐客令,正要开口,那李主管忽然说,傅小姐,你猜我们刚才来的路上见着谁了?——傅明歆脸都黑了——我们见着你以前的助理了,叫阮珍秀的,她撞了张经理一下,我看着就像她,肯定就是她——傅明歆一下愣住,后面那李姓主管说了什么,听不进去:小阮,你是来看我的吗?为什么不进来?

心里有一些窃喜的火花冒头,又像火力不够,燃烧不起来,渐渐的熄灭了,空余一抹稍纵即逝的薄烟,一腔子的惆怅,缓缓的沉淀成说不出的失望和惆怅,小阮……

真是说不出的难过。

林静之却瞟着她笑,说,“看,我没说错吧,多交流,有好处!”

傅明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仿佛是看到了一些曙光,那曙光却又那么渺茫,只是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累,明明整天都在无所事事的躺着的——真没一丝心情应酬了,都消失吧!傅明歆挥了挥手,沙哑的声音有着困倦,“谢谢你们来看我,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林静之瞟了她一眼,站起来,帮忙赶人,说那大家都回去吧,让傅小姐好好休息!

临走,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傅明歆,她最后出去,带上门之时,忽然回头,对着傅明歆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老傅,加油!

just

加油?

怎么加?

傅明歆站在病床前,愣愣的看着门慢慢的掩上,林静之消失在门外,倘大的单人病房剩下了自己,安静的空间,形单只影,窗外有风掠过,吹拂着雪白的窗帘布来回的抖动着,风过了,像任性固执的心,竟然还不肯安歇,继续缓慢而坚定的悠晃着,在那微微的不安分的阴影里,人忽然的就有些恍惚,小阮,父亲的刻意打压、大哥势利的争夺,还有很多人、事、物,像电影的快镜头,纷杂忙乱的在脑海闪现,川流不息、局促难安,在人前,可以强颜欢笑若无其事,一个人、尤其是面对自己苍白软弱的内心的时候,一切便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她讨厌刚才乱哄哄菜市场一般的无聊的热闹,可是孤零零的……忽然的,毫无来由地,心底就泛起一种近乎憎恶的情绪,然后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傅明歆觉得这里说不出的讨厌,她再也不想单独呆在这个有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她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傅明歆疯狂的按呼叫钟,随即来了一个护士,傅明歆说要马上出院,护士为难的看着她,一副温柔口吻的说她现在情况还不确定最好多观察几天云云,傅明歆没心情听她啰嗦,让她叫主治医师来,主治医师刚来,加入劝阻行列,傅明歆小姐脾气来了,眼睛阴阴的一瞪,一字一字的从牙缝吐出来:我、要、出、院!医生没法,只得勉强同意,让护士去办了出院手续,傅明歆一刻不停留,换了衣服,随便的收拾了一下,大墨镜往脸上一架,立马走人,出了医院,拦截了一台计程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傅明歆犹豫了一下,想起刚买下就让自己出事的倒霉豪宅——那天忽然想起自己跟小阮说买一间有很多很多房间的大房子、小阮来了就可以自己住一间的话,就像一个执念,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就疯狂的去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傻事,可笑的自己——就去那儿吧!跟司机说了地址,司机开车。车里放着电台,正在播着乱七八糟喋喋不休的广告对白,傅明歆听得头痛,正想叫司机关了,司机忽然一个刹车、兜转,便把她的声音顿住了,正想再开口,电台忽然播放起歌曲,熟悉的旋律和歌声,忽然的低下去,主持人温和的声音轻柔的响起,欢迎大家收听正点音乐,下面为大家播放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背景旋律和歌声再次充盈了车厢塞满了耳朵——那天晚上,在KTV,她对着小阮试探般的唱着我爱你,疯狂却怕没有退路,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小阮说我对这座城市没有感情——小阮说的应该是我对你没有感情——不由得有些恍惚,小阮的温柔小阮的微笑小阮的好小阮的种种便前尘往事般涌上来,不可抑制,少不了的,最后的,是小阮的决绝——忽然痛彻心扉,小阮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狠心,我对你不够好吗?心痛过后,又是无边无际的茫然,她到底还要为这个女人失魂落魄到什么时候?心里无力的哀求着,停止吧傅明歆停止吧!她已经让你停止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停止?你再喜欢她对她再有感觉,她也不会喜欢你的!她说了,她直直白白的告诉你她不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死心啊?——仿佛心里住了一个操控她心智的魔鬼,那个魔鬼妄顾她意愿,以作弄她为乐,她越挣扎,它加诸于她的痛苦就越大,她哀求,而它不过是冷漠高傲的看着,看着她卑微,被爱情和思念折磨得一败涂地、毫无自尊——痉挛般的收紧拳头,仿佛那样就可以抵御越来越强烈的空虚,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愿意把自己脑袋挖空,如果可以,如果有先知,她一定不会去看她,不会去跟她说话,不会跟她相处,不会对她有半分的好奇,那样……我就不会为你心痛了!

傅明歆扭头看着窗外,墨镜遮住了大半张的脸,别人眼中,也许就是一个冷漠高傲的时髦女郎,可是她知道自己一点不淡定,她的内里在翻江倒海、飘风泼雨,而她心仪那个人却是毫无知感——她也不在乎!

她只不过在自虐!也许——傅明歆自嘲的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满嘴的苦涩,而她刻意的忽略了——她喜欢这种感觉,要不然她怎么死心不息?如果她喜欢女人,这个世界又不是只得阮珍秀一个女的,可是,偏偏就只有一个阮珍秀!

独一无二,无可或缺!

小阮……低低的叫着,喜欢一个人,连那个平淡无奇的名字,仿佛也变得珍贵起来,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为什么呢?我不想的啊!——漫无目的扫视的视线忽然触电般惊动起来,仿佛看到了小阮,她看到了小阮,是小阮,真的是小阮,站在一根电线杆下,那一瞬间,她忘记了仪态,趴在窗户惊呼出声,司机惊吓般的扭头看她,她吼,停车!停车!快停车!车子再滑行了几米,才停下来,她冲动地推车门下去,司机叫嚷着还没有给钱,她不耐烦的从包里抽出一张大钞塞了过去,零钱也没要,发狂的跑过去她刚才见着小阮的地方,近了,却看不见小阮,只有一对男女挨着在等车,四周各式的人,没有小阮的踪影,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就那么一个瞬间,就错过了?

可是,就算那真是小阮、她真在她跟前,那,又怎样呢?跑上去激动的抱住她,跟她说小阮,爱我吧……这样吗?最可能的情况或许就是相对无言,而小阮尴尬不已,恨不得消失吧?所以,或者,没遇上,才是最好的结果,还能抱着希望,证明了,这一天,我们是有过缘分的,尽管,这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激昂的情绪缓缓的沉淀成低落,人渐渐的清醒,呆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被遗弃一般的荒凉感,小阮,我才知道,喜欢你,是这么难过的一件事!

2阮珍秀买了菜,却一直没有做饭的心情,肉和青菜放在洗手盆边上,阮珍秀恍恍惚惚的想着再放下去会不会发臭,夏天天热是不是该买个小冰箱之类的问题,却没有动,懒洋洋的窝在房东有些破旧、被她加了个素白沙发套而变得美观不少的沙发上,目光涣散的在她白天会有明亮阳光投射进来的厅漫游,被擦得干净明亮的地砖、一张从旧货店淘来的木质小茶几,一张靠墙角而放、被当做饭桌的圆形玻璃台,同套的两张高脚椅子——一个人吃饭,会有点寂寞,可是她习惯了的——还欠缺很多东西,可是可以慢慢的添补上了,这里,也慢慢的变得有家的气息,心里实在是喜爱的,休息的时候,除非是LISA那样心里欢喜的朋友,其他人,一般是想方设法推搪掉的,她只愿意也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呆在她的家!

空气中有着某种悬而不定的沉寂气息,也许是累了,眼皮渐渐的就靠拢了,她没有挣扎的合上,是被手机声惊醒的,手机在沙发前的小茶几盈盈的闪着蓝光唱着歌,阮珍秀伸手抓了过来,接听,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那种低微的沙哑,不甚清醒的,“喂……”

“小阮……”

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深浓的醉意传来,阮珍秀脑海停顿了那么一秒——也许更短,然后轰的炸的炸开,傅小姐!——瞬间无比的清醒!

“小阮,你别挂,听我说好不好?好不好?咳……”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哭意,也许是灌酒多了,狠狠地呛起来,阮珍秀沉默无奈的听着,没说话,那边继续,“小阮,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明明来了的,你为什么不进来?”——愣住,傅小姐为什么知道?难道那么凑巧,有认识的同事看见她跟她提起了?——“你是不是怕我误会,所以不进来看我?我不会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那种低低的快要哭出来一样的呜咽,阮珍秀咬着唇,便不想听了,可是仍然听着,黑暗中,只觉得眼睛酸涨,情绪也是会传染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那么喜欢你?”——呢喃一般的声音,又呵呵的笑,笑声又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低语,“小阮,我心里好难过,一直好难过,我家里打击我,再怎么打击我,也比不上你说一句不喜欢我来得让我难过,小阮,我不想喜欢你的,真的,我拒绝过的,我试过的,我努力过的,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小阮,不用你问,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电话那头,呐喊一般的叫嚷着,她安静无言的听着,手用力攥紧手机;那边,好长久的让人窒息的无声,她以为她醉倒睡着了,可是那头却又再次传来了声音,低沉的,安静的,轻轻的说着,像是一出明知不受欢迎、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荒落凄凉,却依旧不死心的念着对白,期盼一个观众,那怕只是一个轻微的掌声,也足以坚持下去,“我今天出院、坐车回去,车经过金水道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你一个人站在电线杆下,我叫你,可是你听不到,我跑下车去找你,可是你不在了,我找不到你,小阮,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好难过,小阮,你为什么要让我那么难过?”

“小阮,喜欢我,好不好?”

低低的,呢喃一般的带着哀求语气的一个句子,却让眼泪瞬间缺堤,无声的在黑暗中流淌了一脸,心里是空荡荡的,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不知所措的难过!

“小阮,你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要买一间大房子,里面有好多好多的房间,你来了,就可以自己住一间,因为你说不喜欢跟人睡一起,你不习惯,我买了,可是你都不来看看!”小阮,你来看看,好不好?很漂亮的!可以看见山和大海!”

“我来接你,好不好?小阮,好不好?”

阮珍秀用手抹着眼泪。声音竭力的镇静,保持平稳,“傅小姐,你喝醉了,好好休息,别说电话了,好吗?”

电话那头哼的冷笑,“我是喝了很多酒,可是我没醉,我也想醉,可惜没有,阮珍秀,我知道你性子软,禁不住别人哀求的,那么今天我就哀求你,哀求你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声音坚硬,又变成了柔柔的软,阮珍秀深深的呼吸,“傅小姐,你真的醉了!”

“都说没有了!”

“小阮,喜欢我吧!”

“好不好?”

……

……

3 晚上,LISA收拾今天逛街的战利品,发现跟小阮同买的同款衬衫size搞错了,她把小阮的带回来了,那她的肯定在小阮那儿,打电话去跟小阮说,电讯告诉她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过了十分钟,她打过去,还在通话,于是LISA把东西放到衣橱里,去洗澡,洗完澡再拨打,竟然又不通,LISA不由得奇怪,小阮跟谁煲电话粥?临睡觉,再好奇的打过去,纯粹是想调侃一下她跟谁聊那么久——天,竟然还在说!

LISA放弃了!

小阮喏,到底跟谁打了一晚上的电话?

再见

你以为,喜欢一个人容易?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

她没有!

陆阮云追她的时候,为什么会答应呢?阮珍秀想不起来,也许那时候年少轻狂,也许那时候鬼迷心窍,假若说她也曾拥有过那名为勇敢、锐气的力量,在那场爱恋中,肯定也消耗得所剩无几,她现在有的,不过是一种害怕了伤害、拒绝伤害、走避逃难式的自我保护本能,傅小姐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灾难而不是救护,她害怕与之纠缠不清,她害怕她近乎癫狂一般的固执,她害怕这么一个高傲的人对着哭泣流泪,她害怕自己会心软,她祈求她清醒理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简单愉快,远离麻烦,也许在那么一天,遇着一个也许不是那么出众却能与之相处的男子,组建一个家庭,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也许没有激烈的爱情却能与之白首,也许需要操心柴米油盐,却能相共到老,那样的人生才是她所期盼的,再轰轰烈烈的爱恋又如何?人不过是健忘又自私的动物罢了,今天的海誓山盟,明儿就能背弃,爱情不过是一种幻觉,势利的现实手指轻轻一伸,就能戳破了——她只想活在真实里!

电话那头梦呓一般的轻轻的叫着,阮珍秀心痛,又是担心:傅小姐到底喝了多少酒她身边有没有人照顾她?她心里难过,却不知所措,她知道,如果回应不了什么,就应该绝情到底,就算现在傅小姐现在很痛苦——每个人都有痛苦的时候——迟早会好起来,那么高傲的人,怎么肯让自己如此堕落?也许某天清醒过来,她就会为自己曾经喜欢过那么一个人而后悔不迭——偏偏她就是狠不下心,她可以对着清醒高贵的傅小姐绝情无义,却无法对着一个喝醉了像孩童般无助地哭泣着的女人残忍——尽管那也许是一了百了的最好的方法——她也觉得自己在虚伪她也觉得自己在假慈悲,只是,她真的做不到,她做不出,她没有办法在傅小姐哭着的时候再去伤害她,心揪着,仿佛置身无人荒原,每一个方向似乎都畅通可行,殊不知都布满了陷阱,步步惊心,她惊惶失措顾虑重重,不敢踏出一步,于是死守脚下某一点,对着逼近的危险声嘶力竭、虚张声势的喊:你别过来,别逼我,我不想伤害你——仿佛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动手,只是出于谦逊!

阮珍秀说不出的茫然,乏力困倦的感觉在心底不断弥漫,人像漂浮在茫茫海洋,随时遭遇没顶之灾,却在苦苦的支撑着,希冀着渺茫的一线生机,阮珍秀觉得好累,到底怎样才能解脱?傅小姐不肯放手,她不能接受,她痛苦,她也不好受,她哭,她跟着流泪,她说她折磨她,可是呢,她可知道,她是活生生的煎熬她?

手机电池告罄,嘟嘟的响,她心不在焉,听到了却醒悟不过来,忽然的沉寂,她只以为她没在说话,回过神来,手机早关机了,她心一慌,急急的跳起,要去房间找替换电池,黑暗中,慌乱里,被沙发前的小茶几脚绊了一下,人摔到,手肘狠狠的撞在地砖上,痛得她差点没掉眼泪,却顾不得,急忙爬起,开了灯,找回摔成了三块的手机,回房间找到了替换的电池换上,开了机,急急的要打回去,抬手的瞬间却又僵硬的凝住,手肘处传来的清晰疼痛提醒着她刚才是多么的狼狈和心慌意乱——她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啊?不禁默然,握着手机呆站,心慢慢的冷清下来,打回去又怎么样?有什么意义?证明她没有狠心到在她醉得一塌糊涂胡言乱语的时候终于因为不耐烦而掐断了线?她还是陪伴着她听着她爱的倾诉的?

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不过,更伤人!

2傅明歆头痛欲裂的醒过来,一室刺目的阳光晃得她眼睛几乎睁不开,她好久才适应,脑袋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好难受,她得想咒骂,却发现喉咙干巴巴的,快要冒火了,她扒着沙发站起,想去找水解渴,脚软,差点没摔倒,好不容易稳住神,情绪不佳的晃去去客厅的大冰箱,走了几步,脚下踩着什么,要不是反应快,真的会五体投地,傅明歆终于忍不住,shit!

踩到了手机。傅明歆没理会。懒得捡。晃去了冰箱,拿了支矿泉水,倒在杯子里,先啜了几小口滋润了快要爆裂的咽喉,才慢慢的晃了回沙发,好累,这一来回,感觉就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人倒在了沙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困,困而难受,不舒服,穿着的衣服不舒服,沙发不舒服,心更不舒服……快要窒息一般的感觉,她也试过很多次宿醉,可是从来没试过这么难受的——真的只是因为宿醉?

有什么电光火石的掠过脑海,快得她抓不住,她凝神细想,有什么慢慢的慢慢的回到了记忆——

小阮!

猛然的弹跳起来,傅明歆扑过去把刚踩着的手机捡了起来,她昨晚打电话给小阮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果然!

傅明歆颓然的倒回沙发,痛苦的揉着太阳穴,两个多小时的通话,天,她说了什么?她努力的回想,昨天,她出了院,搭车到这里,路上看到了小阮,可是没碰着,心里很难过,然后,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呢?傅明歆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发紧,口干舌燥了,她……她……手指插入头发里,她揪着,逼着自己回想,脑袋越发的沉,越紧张越急迫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她是不是……她是不是又对小阮做丢脸的事情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不行!她要打电话给小阮问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如果她说了难堪的话,她要道歉,她不是那么无赖的人,她不是故意死缠烂打的,她……傅明歆急切的抓起手机,却又急躁的扔下,如果她真是说了让小阮难堪的话,道歉有用吗?她已经够丢脸的,还要再继续丢脸多一次?

慢慢的蜷缩成一团,她抱着膝盖,眼泪就那么安静的滴下,烫伤了心!

3 林静之坐在办公室,瞄了瞄墙壁上的挂钟,快十一点了,要不要给那家伙打个电话?不知道醒了没?

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打着,犹豫着。

她是小阮打电话来,才知道这家伙竟然不提前通知一声就私自跑出了医院,小阮深更半夜打电话来,说傅小姐喝醉,想她去看看;她内心极大的愣了一下,随即估计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估计老傅就是喝醉了情不自禁打电话去骚扰阮珍秀了,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要装糊涂装一无所知好还是单刀直入,她想保持中立,但一想到自己曾经微弱地煽动……嗯……鼓励了老傅加油努力,已经偏离了原则,那么,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当一次没原则的人好了,毕竟,再怂,老傅也是自己的老板啊,老板心情好了,她这个当下属的才有好日子过啊……那样想着,她不装了,她叹气,故意的沉重,小阮,也许你去比我去更好!电话那头,小阮一阵沉默,然后轻轻的说,林经理,我去不大适合!——既然之前表明了自己多少是知道她们内情的,她再来个为什么就显得弱智了,林静之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知道爱情勉强不来,老傅跟小阮也许真没缘分,可是她还是想问,小阮,你担心她吗?小阮没有回答,也许是回答不了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回答,其实没必要问,她也许只是想她亲口承认,如果不担心,不会深更半夜打一个其实并不是太熟悉的她的朋友的电话?

她挂了电话,却没有动。她用了一支烟的时间,决定无视。她跟老傅认识时日久远,对她的脾性,就算不完全但大致的了解还是有的,她高傲好胜,永远要强,为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要生要死如疯似狂如此落魄难堪的她怎肯怎愿意怎能让人看到?

里子没有了,她不能把她的面子也剥落!

呼出一口气,林静之闭上眼睛,算了,还是……

等她自己醒过来吧!

4 八月,是在一场浩大的暴雨中拉开了序幕的。H市有个盛大的商务交流会展,凯达在会展中心投标了一个铺位,阮珍秀的上司李小姐负责,正在搭建和装修展馆,如火如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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