猥琐男妃 作者:贱商   上卷   第一回 杖刑   第一回 杖刑   当第一丝光线射入眼角,"她"只觉浑身像被痛打一顿般的疼痛。   用尽力气撑开紧闭的眼皮,"她"看到好多人,好多以"她"为圆心,围绕着"她"的人。   蓦的,臀部上传来的巨痛令她睁大眼眸,不敢置信的瞪着那根正不断朝自己挥来的木棍。   粗实的木棍上有两颗因生锈而微微泛着浑浊泥光的钉子,丝丝血液顺着钉子的顶端缓慢滑落。   伴着"砰砰"的敲击声,臀部上传来阵阵锥心般的巨痛。   "她"开始挣扎,拼命的挣扎,妄想挣脱钳制着"她"手脚的众人。   "贱丫头,还敢乱动?给我往死里打!"   "她"听到一个刺耳的女音,忍着巨痛,寻声望去。   一个风姿妖娆,体态丰满的女人站于高处,正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如此无礼,如此蔑视的眼神令"她"心头阵阵的不爽,但还是隐忍了下来,"她"忍下嘴里的呜咽,不甘示弱的道:   "为什么打我。"   "你没资格问为什么,怎么停下来了,给我打啊!"女人对着众人指了指食指,接着,一阵乱棍再次落在"她"身上,身上的不适感令"她"止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的乌云密布,狂风吹过两旁的丛林,纷乱的枝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女人抚着白皙的脸颊,视线对上一双泛着倔强光芒的眸子,表情变得更加的狰狞:   "打,给我打,打不死就别回来见我!"   说着,她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愿多留的头也不回。   望着那道逐渐走远的背影,倔强的眼终于支持不住的紧紧闭上。   听着雨水打在枝叶上的声响,"她"勉强保持着神智,身边杖打"她"的人大概已走光,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有一时的不适应。   "她"使劲的将眼皮睁开一条缝隙,发觉淅沥而下的大雨已将地上的血迹刷洗干净,只剩那么点点余下的红丝顺着流水,飘流过"她"眼前。   "她"努力的想爬起瘫在地上的身子,不能睡,不能睡!再睡就死了!   但好痛,真的好痛。   每扯动一根手指头,身上就像被卡车拈过般,锥心刺骨的痛。   救"她",谁能救救"她"!   绝望的闭上眼,"她"轻叹。   被砍了两刀-"她"没死。   被人打折了肋骨-"她"还是没死。   完全没想到,如此命硬的"她",此时此刻,竟会死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   伴随着淅沥的雨水,混合着阵阵清香的空气扑鼻,不停流着鲜血的嘴角微微扬起。   其实,死在这里,也不错啊……   雨水似乎停了下来,但"淅沥哗啦"的声响却如鬼魅般阴魂不散,"她"好奇的想察看,却因身体过于虚弱而无法睁开那双被雨水模糊的眸子。   隐约间,"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轻柔的打横抱起。   怕是幻觉,"她"揪紧那人的衣襟开口询问:   "你是谁?"   "你好小。"   温柔,清爽的语调传至耳膜,"她"不悦的加紧手中的力道,不甘的回道:   "我不小。"   "她"有一米八,标准身材!   "好好,你不小。"她听到那人打趣的话语,"你也没地方去了吧?要不要跟着我?"   皱紧了眉头,"她"隐忍下心中的不悦,试图放缓语气: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那人是如此回答,跟正题完全搭不上边的话令"她"刚忍下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涨。   "放屁,老子还要你救?!"   听到如此粗暴的语调,那人明显的呆楞,顿了会儿后才又说:   "姑娘家不要说粗话。"   姑娘家?   这人说"她"是姑娘家?   有没有搞错,他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堂堂七尺男儿也能说成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猛的拍上那人的额头。   那人又是一愣;   "你做什么?"   "测量你有没有发烧。"此人脑中的构造一定有问题。   微风拂过,"她"听到一声低沉的笑。   "你笑什么。""她"问他。   "没……你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我带你回我那儿好了。"   "……"   掌心由他的额上退下,"她"握紧手,放于胸前,说道:   "你是个好人。"   "谢谢。"   "还有,你说我是个姑娘?""她"心中还是有很多的疑问,而首当其冲的问题既是,"她"为什么会在这?   "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摸摸看啊。"   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却让"她"当了真,颤抖的手伸到自己的胸口,一咬牙,"她"摸下去。   软软的……   嫩嫩的……   圆圆的……   了解到事情的真伪后,原本只是轻微颤抖的手开始剧烈摆动。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原本只会发生在小说或电视中的事实。   狂风蓦的刮来,吹落了少年手中的油纸伞,伴随着阵阵猛烈的暴雨,将两人的衣衫打湿。   身上粘腻腻的不适感令"她"加重力道的揪紧少年的衣襟,企图利用少年高大的身躯遮挡点风雨。   不再模糊的视线缓缓对上少年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眸子,望着少年身上那套材质上等的外袍跟自己的粗布麻衣。   很显然不是现代惯有的T恤牛仔。   而周围的场景。   看起来很古董发房子……   闻起来很清新的空气……   "呵呵呵呵,我在做梦,呵呵呵呵,我一定在做梦,喔呵呵呵呵,我先睡个十几二十个钟头先,呵呵呵呵……"   有人当场发疯。   他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街头大佬。   他是收取保护费的超级能手。   他的兴趣爱好是看美女。   他的专长是躲在墙脚偷看小妹妹的裤裤。   他是家中珍藏了好几十堆色情杂志的猥琐男。   而如今,这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街头大佬,这位收取保护费的超级能手,这位专门躲在墙脚偷看小妹妹的裤裤而从未被抓过的"英勇无敌"的世纪"大美男"竟一声不响的跑回了古代?   而原因……   这说来话长……   他本名叫李志明,是个高中生,乃"升天"帮帮主,人称"二锅头"。   而穿越那天……   记得那个星期天,灰蒙蒙的天空下着毛毛细雨,一点一滴的打在他身上,更突显出他的"俊美非凡""英雄气概"的伟岸身影。   "白酒"将他约出来,说是要一对一决斗。   而"英勇无敌"的他自然是爽快答应,并拉了一海票兄弟去跟"白酒"一人单挑,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他阴人家比他更阴,"白酒"暗中联合了另一大帮派将他拉去那票人打得哭爹喊娘,喊娘哭爹。   之后的之后,他就不清楚了,只记得一个木棒朝他挥过来,醒来后就不明不白的跑回了古代。   当然!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是绝绝对对不会像那群孬种女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叫天叫地,但是……   他妈的竟让他个大男人跑到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身上!   据说这个小姑娘本名叫徐诺,是朱府中最不得宠的表小姐,她为人懦弱,讲话结巴,所以就连下人都敢随意指使她。   而昨天杖打她的女人,是老爷的二夫人,以往就一直把她当下人看待,那次,她不小心打破了个杯子,触怒了这女人,又免不了挨了顿打。   说到李志明,也就是那个穿越的倒霉鬼,早不穿越,晚不穿越,偏偏在人家被打的时候来个"借尸还魂"。   所以说,人衰放个屁都能砸到脚后跟!   摸摸阵阵发疼的屁股,她(因为此人现为女子,所以用"她"来代替。)认份的抱着一堆据说是非常重要的书籍往书房走。   本来想说穿越到古代,当个千金小姐,吃香喝辣的也不错,谁知道……   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肩膀,这千金小姐真是连个小丫鬟都不如啊!   仿佛回到以前为了追求校花,跑去打工的日子。   周一周五跑堂兼洗碗,周六扫大街,周日跳大神……   她抬头望了望耀眼的天空,不愿去回想那段艰苦的岁月。   顺带一提,经多翻调查,考证,她终于确认了自己所掉进的朝代。   明朝   朱元璋当政。   而两天前那名少年,乃下一代的皇帝,建文皇帝,朱允文。   在史记上,朱允文为人过于柔弱,过于仁慈,实在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微微皱了下眉头,她轻叹口气。   要说她之所以懂这么多,都多亏了自家老妈,老妹那两个电视剧狂热份子。   在外,她要陪老妈买菜买衣服,(PS:是她掏的钱。)在家,她要陪着她们享受做家务的乐趣,(其实都是她在做。)在电视机前,她要陪她们看完最后一集连续剧。(而且不准人打瞌睡。)整的就一"三陪"。   在被强迫看完那部《穿越时空的爱恋》后,她对历史有了很深的了解。   这也是托她们的"福"啊……   所以说,当女人难,当男人更难。   而我们的口号就是:   把男人变成女人,把女人,变成死人!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PS文中因主角过于特别,阿商不晓得该用“她”还是“他”来写,经过重重考量,鉴于此人“借尸还魂”的对象为女性,所以阿商就选用了“她”来写。   第二回遭遇狼吻   第二回遭遇狼吻   徐诺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表小姐应该做什么?煮饭,端茶倒水,伺候那群乱七八糟的小妾,夫人?   她轻叱,嚣张的将头扭到一边,舒舒服服的翘着个二郎腿倚靠着高高的树干,欣赏在天空中逍遥自在的小鸟。   "表小姐!你在做什么!"   听到有人在叫"表小姐",她蓦的回过神,将懒洋洋的视线移至树下,居高临下的睨着那群不知好歹的奴才。   "表小姐,您是不忘了自己还有工作?而且一个姑娘家爬上爬下,吓……表小姐,你竟然不穿鞋?!"   她认得在树下不停对她叫嚣的老伯,听说是朱府的总管,那群乱七八糟女人的爪牙。   轻蔑的哼了声,她翻个身继续睡,睡眠时间,打扰者,管你天皇老子,照打不误。   狂风席卷而来,高挺的树干剧烈摇摆着,蹩眉,徐诺睁开眼往下看。   他妈的,这群混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只见两三个护卫以着自己矫健的身姿,三两下爬上徐诺的所在位置。   微挑眉,徐诺连瞄都懒得瞄一眼正汗流浃背,拼足全力往上爬的众人,迳自伸出双玉足,猛的一脚踹上那几个护卫的头,"砰砰"两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估计是被抬去抢救了。   纤纤玉足晃在半空,大有一"足"当关,万"头"莫敌的气势。   两方"人马",相互瞪视着,战火一触即发!   这场景蓦的让她怀念起自己以前的"英雄事迹",在那段"光辉岁月"中,比瞪眼她可是从来没有输过的。   "噼里啪啦"的火星在空气中迸发,耀眼的红渲染了整片湛蓝的天空。   紧接着,只见管家长臂一挥,大呵:   "上。"   然后呆在树上的徐诺就只能傻眼的望着一个个连绵不绝往上爬的"头"。   真是……干上了!   那群"头"不停的爬。   而她的玉足就不停的"踹"。   但"头"的数量过多,她一只脚应付不来,古人有云,打不过她可以跑,所以,他们爬,她也爬,要爬大家一起爬。   论身材娇小,灵活性强弱,那群"头"自是不能跟她比的,而且她在以前就是专业的爬墙高手,爬过的墙无数。   想当年,半夜出去通宵,哪次不是"爬"着回来,论"爬",她排第二谁敢抢第一?   虽说她的身手矫健,爬得快、狠、准,但任何事物总有个高度,无论是墙还是树,这会儿让她爬上了顶峰,上不去,又下不来,真是……骑虎难下!   而身下的"头"们还在锲而不舍的朝她这边爬动。   眼角不停的抽动,嘴中大骂三字经,徐诺被迫伸出长腿,朝那个爬得最快的"头"的头上踹去。   谁知,踹人的玉足竟被他一把握住,徐诺瞪大眼,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她抬起眼眸,意外的对上一双深邃得有如汪洋大海的眼眸,眸子的主人也在看她,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般的厌恶。   她听到他用那种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说:   "表小姐,请跟属下回去。"   此人言辞中的厌恶令她深深的蹩紧了眉头,她同样以不可一世的眼神回视他:   "不要。"   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如此放肆,如此灼热!   两道同样傲气十足的眸子在半空中相互瞪视,半晌,她听到他用那种对待小孩子的语气说:   "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徐诺试图由他手中抽回自己的玉足,表情异常诧异。   明明只是个长相普通,功夫平平的护卫,为何在他身上她会感觉到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足下传来的灼热感令她不适的想抽离,但男人的手仿佛是铜墙铁壁打造般,抓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蓦的,她感觉足下的手又紧了紧,力道大得仿佛能轻易把她的裸足扭断。   面对如此明显的威胁,徐诺没有妥协,她对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睥睨他,她一字一句的警告:   "放-开!"   揪着她的脚,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一瞬不瞬的与她对视,语气无比认真的道:   "把袜子穿上。"   虽然疑惑他话中的意思,但徐诺也没多想,以更大的力道抽回自己的脚。   树腰上的"头"不停挪动着,而树顶,则形成一场以"脚"为"导火线"的拉锯战。   "放开!"徐诺咬牙切齿。   "把袜子穿上。"还是着句。   当人类遇上蛮牛时能怎么做,如果在以前,徐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宰了它",而现在,她就遇上了一头"高级"蛮牛,虽然很想照着以前的想法做,但人家海拔比她高,质量比她足,打不过又跑不了……   蓦的,像是想到什么,徐诺对着紧抓着她裸足的男人绽开一抹天真的笑。   面对徐诺突然绽开的笑容,男人有一时的怔忡,紧接着,一道黑影当头罩下。   带着无比邪恶的笑容,徐诺轻盈的往树下跃,直接扑入男人的坏中,重力使然,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两人双双往下坠落。   狂冽的风吹起她与他的衣袍,她将脸埋入他怀中,听着他"砰砰"的心跳,笑得阴森。   此招为"无敌烽火轮",乃"猩猩门"周星星自创之招式,其奥秘为玉石俱焚式,将他人当肉垫压死型的极其不人道之武林秘传。   "哇哈哈哈哈哈……你还不死!!!!"   有人又当场发疯。   混乱间,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低笑,之后,小脑袋被人用手护住,身子蓦的一轻,直接落脚于临近的树干。   脚方踏上枝干,徐诺立刻大力推开紧抱着她的人,不敢置信的回望着那群正张大了嘴瞪着他们的下人。   有没有搞错!这样也行?!   她完全没想到一个普通护卫会轻功,愣了三十几秒,她回过神,双手蓦的揪紧站于自己身旁的男人,小嘴朝他靠近,大吼:   "敢戏弄老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波澜不惊,波澜不惊,那人的表情一直是清一色的"波澜不惊",这种欠扁的样真的很令人火大。   "你哑巴啊,说句话会死啊!"   "小姐,请您穿鞋。"词句很卑微,但语气却是狂妄嚣张得很。   "我穿不穿鞋关你什么事。"撇嘴,她顶回去。   见状,男人的眸光微微一闪,他低下身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的继续询问:   "您真的不穿?"   "不穿。"语句铿锵有力,她就不穿了,他还能拿她怎么着?   闻言,他会意的点点头,眸中狠厉一闪而逝,蓦的,他将徐诺打横抱起,不顾怀中人儿的剧烈挣扎,抓过她小巧的莲足,由袖袋中掏出一段布条,三下五除二的缠绕上去。   徐诺瞪大了眼,尚不能反应过来,脚下传来的疼痛令她的视线回到男人身上,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放开!放开!不想死就给我放手!"   直到布条包裹住最后一块肌肤后,放于莲足上的巨掌才依依不舍的移开。   缩回自己的玉足,她对上一双灼热得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眸子,眉头深皱,她无法理解这个护卫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她瞪他: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然后?"同样以霸气十足的眸光回视。   "这么做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你又能耐我何?"   "砰"   徐诺听到最后一根神经断掉的声音   这人……怎么比她还嚣张!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传入耳,这声音徐诺认得,今天走了什么霉运,闲闲爬个树都会惹来一身腥。   徐诺微微侧头,瞄了眼树下的美人,真是……冤家路窄啊!   何夫人,穿越那天仗打她的女人。   何夫人长得不丑,柳眉凤眼,长发披肩,纤腰盈盈,整体算是相当美的一个人,但人美,心肠不一定美,而她,就是蛇蝎美人的代称!   抬高下巴,徐诺睨她:   "关你什么事。"   语气之嚣张,态度之恶劣,令还在树下等着发威的何淑妃大感诧异,她颤抖着手指,食指指向树上两个姿势非常暧昧的身影:   "败坏门风,你这贱人真是败坏朱府的门风!"   败坏门风?   这四字令徐诺挑高了眉,看着何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她泛起抹诡异的笑,纤纤玉手勾过身旁的男人,朱唇直接朝他的嘴上印去,斜眼顽皮的对树下的大美人眨眨眼。   她要让这位何夫人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败坏门风"。   满意得到自己制造出的"恶果"后,她想抽身,但一只手却不知何时的按住她的后脑勺,蹿入嘴中的异物让她花容失色,不敢置信的眼对上一双无比犀利的眸光。   男人嘴边泛出抹深不可测的诡笑,逐渐加深这一吻。   "唔唔唔唔唔唔……"   待回过神,她开始剧烈挣扎,有没有搞错啊,男人被男人吻,很恶心!   插入书签   第三回 无依   第三回 无依   风乍起,吹过满树的嫩芽,不停左右摇摆着的枝叶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一片,两片的落叶飘过眼前,徐诺尽量瞪大双眸,企图用大猩猩真传,杀人的目光逼退眼前那头顽固的蛮牛。   嘴角传来的刺痛令她没了欣赏落日的心情,搁在男人胸前的小手拼命的推拒,却因过于瘦弱的关系,而无果。   此刻,她真的好厌恶自己这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性身躯,若换成以前,她早一拳给他挥过去,打不死他也送他进医院多混几年。   看着眼前这颗越来越放肆的"头",跟那双越来越可恶的手……   嘴角微微抽动,视线移至那双不知何时摸上她腰部的狼爪,徐诺开始回想,女人在遇上色狼,而且还是只超级超级大淫棍时都会做什么?   挑眉,徐诺抬起目光,对上一双充满兴味的眸子,她对他笑,很甜很甜的笑。   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笑脸,男子微微的一怔,目光如炬的睨她,他并没有放开钳制她的手臂,反而加深了力道,更深更沉的吮吸着唇边的猎物。   两片唇瓣,仿若旁若无人般纠缠得难分难舍。   "啪"   尖锐的巴掌声在众人惊讶跟男子错愕的神情下响彻云霄,趁着男子呆怔的档,徐诺连忙退出他的势力范围,揉揉有些发疼的掌心,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眉头深皱,男子抚摸了下颊上微红的巴掌印,抬眸,以着锐利无比的眸光凝视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认为我现在几岁了?"徐诺不答反问的顶回去:   "十岁!我今年才十岁,你混蛋恋童啊你!"   就是色狼也该有点职业道德,怎么能随意污染人家未来的花朵,真是变态!   徐诺扭过头,学人家小女生撅嘴,做出个可爱样:   "人家不要跟你好了,哼!"   其实她在心中哀叹,白白活了十八个年头,这会儿为了在古代求生竟然做出那种娘样,如果让以前的那群猪朋狗友看到她现在这个落魄样不知道会不会笑到脑浆爆。   躲过男人朝自己伸来的手,徐诺缓缓的往树下滑,视线再度回到他肌肉发达的手臂,暗暗咽了口口水,要打……   还是算了吧,她还要活着回去娶老婆,不想提早升天。   "你等等!"   身后低沉的嗓音如影随形,阴魂不散的紧跟在后。   徐诺企图忽略身后那个霸气十足的男人,脚步加快的往下溜,等什么等,她都快没命了还等!   "站住!"   腰间一紧,徐诺瞪大眼,这人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两三下就追上来了?   她瞄了瞄自己脚下那群像看大戏那样盯着他们的人群,嘴角又抽了抽,不语的瞪他。   这人又想怎样?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言行触犯了'女戒',这样,你还要下去?"   女戒?   女戒是什么?   对于善于混黑道的她来说,不知道'女戒'是很正常的,但某些人就是喜欢不懂装懂。   脑袋虽是一片空白,徐诺还是很打肿脸充胖子一派自信满满的对他用力的点头:   "废话,老……本小姐打娘胎里就能把'女戒'倒背如流。"   男子似乎是相信了她的措辞,沉着声又问:   "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事情的后果才是。"   "恩……是啊。"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你还是要下去?"   "当然要。"这句话回答得斩钉截铁。   微微的怔了下,男人再次细细的审视徐诺脸上明显布满心虚的神情,回过神,他深深的皱起眉头,看着她像在看一块朽木,他松开她,冷冷淡淡的语中调充满了讥讽:   "那么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啊?"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徐诺回身,想揪住他问清楚,但伸手抓到的,是空气。   微风徐徐,吹乱了徐诺一头乌黑的发,伸在半空的手缓缓的收回,她怔怔的望着空空如也的枝头,若不是掌心传来不容忽视的麻辣痛感,否则,她会以为方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她低垂下眼帘,想从树底下那群护卫当中找出那个胆敢偷亲她……不,应该说光明正大的狂吻她的卑鄙小人,片片落叶飘过眼前,她看到的只有那群黑压压正仰望着她的"头",只有何夫人那张快要媲美包黑碳的容颜,只有管家气急败坏的怒容……   而那道高大的身影似乎是凭空消失……   无端端的打个寒战。   见鬼了?   翌日   清晨的薄雾犹未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柔和的亮光,朱府紧闭的大门蓦的打开,先是一个小小的包袱被人像扔垃圾那样扔出大门,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也被人推了出来。   脚下一个踉跄,徐诺"砰"的跌倒在硬邦邦的土地上,看着那毫不留情的在自己眼前合上的大门,她挣扎着爬起身,揉了揉二度受创的屁股,深吸口气。   此时此刻,此分此秒,她终于晓得了"女戒"是什么东东,屁股上的伤口就是教训!   她曾经雪白雪白的屁股啊……   她曾经挺翘挺翘的美臀啊……   她曾经柔软柔软的PP啊……   肿啦!   又被人打肿啦!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沦落到被人赶出家门的地步,十岁,她这具身子的主人只有十岁,换言之,在这大千世界中,她要怎么讨生活?   打工?   不知道这个时代收不收童工。   席地而坐,徐诺认真的考虑着自己的后路,她总不能还没回到现代就先饿死在古代,所以打工是喂饱自己的唯一途径。   眉毛挑了又挑,徐诺坏坏的想着,要不把自己卖去青楼吧,反正这具身体又不是她的,而且当雏妓好象还满好赚的……   正想着,眼角突然瞄到有只野狗朝自己跑来,视线无聊的转移到它身上,只见那黄毛小菜狗以着它独有的矫健身姿飞跃至她面前。   它亲昵的在她脚边打转,毛茸茸的大脑袋蹭啊蹭的摩擦她的小腿,看着小狗亮晶晶的大眼,徐诺大受感动。   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至少还能交到一知心狗友。   她颤抖的朝它伸出双手,温柔的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大头,眼角溢出些许泪花。   她用着充满感激的语调对它说:   "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最好,在我肚子很饿很饿的时候,自动送上门献身,放心,我宰狗的功力很深厚的,保证只用一刀,见血封喉。"   "呜?"眨巴眨巴着大眼,犹不知自己死期将至的狗儿对着眼前的新主人讨好的摇动尾巴,肉乎乎的脚丫子趴在徐诺的身上,拼命添着她的脸颊。   抱紧今晚的"晚餐",徐诺将视线移至墙角那坨散发着阵阵热气看起来相当新鲜的"米田共"……   她站起身,回头对着朱府顶端悬挂着的那金光闪闪的匾额冷哼。   "敢打老子?"   "敢把老子像垃圾那样丢出门?"   "哼哼哼哼哼……"   接着是一窜连绵不绝犹如滔滔江水般泛滥的淫笑。   据说,在徐诺消失的第二天,一坨已经风干变硬却不难让人分辩出是大便的大便竟公然的粘在朱府那金光闪闪,格外醒目的匾额上。   苍蝇缭绕,臭气熏天。   很明显是人为,而凶手……   狂汗啊……   南京城的市集本来人就多,而最近几天又临近端午,所以人挤人,人压迫人的情况时时有见。   手中抱着只小黄狗,徐诺满头大汗的往人群中钻。   "砰"拿菜篮子的大妈撞到她的腰。   "砰"推车的老阿伯捅到她的小腿。   "砰"卖菜的青葱头干脆直接撞倒她。   脚一滑,徐诺一头往下栽,小小白皙的脸蛋直接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感觉有一只大脚从她身上踩过,然后是两只,三只……   有没有搞错啊,难道她的最终死法是被几百只大脚丫子踩扁,然后横尸街头?   发现挣扎无果后,她垂下眼,呆在地上一动不动,等死。   蓦的,腰间一紧,有一好心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并护着她来到人较少的角落。   这世界上好人果然比坏人多,徐诺摸了摸怀中的狗狗,抬眸刚想跟那救了她的好心人道谢。   待她看清"好心人"的真面目后,倒抽一口凉气。   贼眉鼠眼,一脸的滑头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果然,那矮小男子查看了下四周后,贼兮兮的开始问她:   "小妹妹,你娘呢?"   拐人第一步,先问清家属何在。   "娘在对面买东西。"徐诺又摆出张甜美的笑脸,企图愚惑人心。   插入书签   第四回 拐卖?   第四回 拐卖?   第四回 拐卖?   她听到那男子自顾自的呢喃:   "原来是走散……"接着,他又摆出张好人脸,从口袋掏出颗糖果递给她,讨好的笑道:   "小妹妹,叔叔请你吃糖,好不好?"   拐人第二步,糖果诱惑。   眉头不自觉的抽了两抽,脸上的天真已出现裂缝,徐诺相当蔑视的望着他:   "大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人用这种老方法来骗小孩的。"要是她,就直接一麻包袋过去,快、狠、准,还无后顾之忧。   当然,现在她站人家地盘,做事不能太嚣张。   "啊?"料不到一个看起来至多十岁的小女娃有本事看穿自己试十次有九次不成功的"绝妙"计谋,男人明显的怔忡,他试探性的问: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   "十……岁……"   听到眼前小女孩甜得能腻死人的天真嗓门,男人暗暗吁了口气,错觉,刚才一定是他的错觉。   "那你要不要吃糖啊?"   "不……要……"同样以腻死人的声音回答。   "啊?"   她一直以为古人都像诸葛亮那样老谋深算的,而如今,在遇上这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男人后,徐诺的观点有了很大的改观。   古代,果然是出产白痴的胜地。   又看了两眼前头这个"白痴",她裂嘴对他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伸出双白嫩嫩的小手,坏上人家的勃颈,用那种幼稚得连她自己都想吐的语气道:   "抱抱……"   在男人惊喜的目光下,她被人抱上肩头,小手自顾自的揪紧男人的黑发,笑眯眯的吞下那个倒霉鬼送给她的"糖果"。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徐诺悄悄的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小老虎牙,笑得贼奸贼奸的。   她果然是个大天才,随便在大街上转两圈也能找到个包吃包住包睡觉的"归宿",还买一送一的赙赠了个倒霉鬼让她耍着玩……   只是……古代的迷药好难吃……   清晨的阳光悄悄溜进窗户,照得满室的明亮。   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徐诺无聊的打量着一个又一个从自己眼前跑过的鼠辈们,她在思考,思考着今天的晚餐是吃红烧小老鼠,还是清蒸大老鼠。   踢了踢窝在她脚边大睡特睡的黄狗,她翻了个身,不雅的挠挠小屁股,不知今昔是何昔。   算算日子,距离她被"拐"到这个地方,差不多也过了三四天左右,而在这几天中,她是吃了就睡,睡了又吃,吃了还是睡,睡醒继续吃,整的就一猪的生活。   满足的打个饱嗝,徐诺笑眯了眼,她的志愿就是当一头逍遥自在的猪。   将死趴在一旁的黄狗抱入怀中,搓揉它软绵绵的黄毛,徐诺第N次瞄向角落那两个从来没跟她说过话的同居人。   光瞧那两人的衣着,就能知晓这两兄妹家中非富既贵。   哥哥至多十五六岁,而被他护在怀中的妹妹……   徐诺使劲睁大眼,视而不见少年眼中明显的防备,执意往人家妹妹身旁靠近。   他们似乎是被徐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长相精致的少年干脆直接挡在自家妹子身前,用整个身躯遮挡住少女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徐诺,仿佛她一稍有举动,便将之撕咬般凶残、狠厉。   这么凶?   徐诺挑眉望进少年能与豹眼相媲美的眸子,视线移至他尚未发育完全,却也比自己强壮得多的骨骼……   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徐诺偷偷的用自己纤细的手臂跟人家的对比,得出的结论是,要打架,死的一定是她!   所以,文明人还是文明点好……   想着,她对他们释出天真无邪的笑意,企图与之和解:   "你们……好?"   待她说完,一道如刀子般锐利的眸光直接朝她射杀过来,寒凛的视线总让徐诺产生错觉,他老妈是森林之王吧?   倒抽口凉气,徐诺拍拍差点被吓停的心脏,继续不怕死的陪笑脸;   "我说啊,咱们做个朋……"   还没等她将肚子里的墨水吐完,少年冷冷的声音随即传入耳:   "白痴,离我远点。"   五个简简单单的单字击破了徐诺脸上的假笑,"啪"的一声,她听到自己神经断掉的声音。   白痴?   这死小孩竟然敢叫她白痴?   "你他妈有种的就再说一遍。"沉着嗓门,徐诺很有气势的一脚踏上一旁的桌缘,小小的眉头不停的挑啊挑,装腔作势。   想当年,她就凭这气势吓退了多少妄想抢夺地盘的不良少年。   鼻孔大大的张开,徐诺搬来张小板凳踩上去,"改变"对自己不利的身高,由上而下的睨着他:   "我告诉你,老子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混假的,不服啊,不服咱们单挑!"   "白痴。"   会叫的狗不咬人。   明白眼前的女孩对自己没有威胁性后,少年温柔的松开怀中的少女,转过头,刚才还挺温柔的表情瞬间变了样,冰冷的语调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我没时间跟你玩过家家,没事就给我滚远点。"   "虾米?!!你叫我做什么?"   "滚。"   "靠……"   食指抖啊抖的指着眼前的少年,徐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在这个世界上,敢叫她滚蛋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她妈,一个是她姐。   那两女人通常是在跟她抢夺电视机的时候才会将她扫地出门,而她一般不跟女人计较,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忍下了,而如今,真他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她个堂堂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柴刀帮"帮主,如今竟然会被个小鬼教训?   深深的咽口气,她忍!   "你妹妹有点不对劲,"她继续对少年假笑;"也许我可以帮上忙。"帮忙送她上西天。   "不关你的事。"   "你不知道在外靠朋友这个道理吗?"咬牙切齿。   "滚。"   浓浓火药味在空气中逐渐散开,噼里啪啦的火芯轰轰烈烈的碰撞,徐诺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她对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有种的再说一遍?"   "滚。"   深吸口气,眸中狠光一闪而过,她跳下板凳,脚尖一顶,出其不意的将地上堆积着的稻草朝少年精致的脸蛋上踢去。   完全没料到徐诺会使这么下流招术的少年一时反应不及,待他挥去迎面扑来的稻草时,徐诺早在趁他不注意的空档由他腋窝下钻过。   咽了咽口水,她撩起少年妹妹的刘海,愕然的望着那张犹如西施在世的不凡容颜。   还没等她看够,摸够,一股凶猛的力道倏然袭上她的后襟,随即,徐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娇小的身躯已经被人毫不留情的摔至墙根。   腾空的身子受重力,"砰"的一声撞向结实的墙壁,她呜咽一声,不顾身体上传来的巨痛,蓦的扑向直挺挺伫立在一旁冷眼睨着她的少年。   她发狠的揪着少年的衣襟,张开嘴直接咬上人家的肩膀。   "我杀了你这个混蛋加三级!"   "疯子,你快放开我!"   还在发育的少年力气不算太大,至少他不能轻易的将她推开。   窗外的鸟鸣声拦不下两人缠斗的身影,丝丝的余光照至墙角,蹲在角落的少女幽幽的抬起头,虚弱的叫唤着:   "哥,别打了。"   如风般轻柔的嗓音传至耳膜,少年停止了攻势,他不屑的看了眼身下的徐诺,爬起身朝少女的方向走去。   护着脑袋缩在一旁的徐诺愣了愣,呆呆的望着少年的背影,视线转至蹲在暗处的少女,她试图靠近却在少年冷冽的瞪视下又缩了回来。   她抚摸着自己脸上多出的伤口,不敢轻举妄动。   插入书签   第五回 挨打!   第五回 挨打!   "头还很晕吗?"伸手,少年温柔的摸上女孩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热令他皱紧了好看的眉形。   她在发烧。   "哥,我没事,你不要再为我打架了好不好?"少女虚弱的笑,对他摇头:"我不希望你受伤。"   他哪有受伤!   听到这,徐诺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肿成好几大块的包包,她非常不赞同这位小美人的话。   受伤的明明是她!   "我没事,你别担心。"少年眼低闪过一抹怜惜,柔声的又道:"你再睡会,哥给你找吃的去。"   "说得好听,这几天要不是老子分你们香嫩可口的烤老鼠,我看你们早饿死在这了。"   撇嘴,徐诺缩在墙脚自顾自的说凉话。   "老鼠?"少女闻言,吃惊的望着他,她揪紧少年的衣襟紧张兮兮的问:"哥,这几天我们吃的都是小……小老鼠?"   唉?   徐诺瞪大眼,这女人从来没吃过老鼠肉吗?   冷凛的眸光笔直射向还在一旁闲闲挖鼻屎的徐诺,少年用眼神警告她: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小嘴微张,徐诺了然,她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识相的闭嘴。   "没有的事,你别听她乱说。"转过身,少年继续笑得如风般轻柔:"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无聊的看着手脚并用,利落的爬出窗户的少年,徐诺对着他的背影猛做鬼脸,却因为少年的中途转身而傻住。   心跳蓦的停止,徐诺回过神,尴尬的对他傻笑。   少年本想回身跟墙角的妹妹道别,却在看到徐诺那张跟猪长得特别像的鬼脸时,整个人就这么愣在原地。   他无视徐诺脸上讨好的笑容,恶狠狠的警告:   "你最好乖乖的别乱搞,否则……"   又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他头眼不回的转身离开。   等少年一走,徐诺立马偷偷反驳:   "我又不是男的,想搞也搞不了啊……切!"   "呜……"   躺在身旁的小黄狗发出一声呜咽,圆睁的大眼一闪闪的望着她。   天色渐黑,整个房子的气温开始下降,再加上少年一走,这里就变得冷清许多。   耳边听着少女平缓的呼吸声,徐诺无聊的挠了挠后背,见四下无人便不安分的朝她靠近。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   少女的呼吸变得急促,徐诺猜是自己的举止吓到了人家,便不再上前:   "你别怕,我没恶意的。"   "……"   "你今年多大了?"   "……"   见少女不说话,徐诺存心激她:   "你是哑巴吗?"   "我……不是哑巴。"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娘说好女孩不能随便透露闺名让人家知道。"   "咱们都这么熟了,不算&39;人家&39;。"徐诺开始拉关系:"我说啊,我的名字叫李……啊,不是,我叫啥来着?等我想想。"   "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少女有些疑惑:"那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   "十岁左右吧,啊,我想起来了,我叫徐老虎,人家都叫我虎霸王,你也可以这么叫。"她存心整人家。   "你骗人,女孩子怎么可能起这个名字。"少女起疑。   "真的啦,我阿爹最近迷恋上《水浒》,特意帮我改的啦。"她继续掰:"我告诉你,我们家起名都这样的,像我哥就叫徐大虾,我姐叫徐小虾,我二妈叫徐中虾,我三姑叫徐红虾,就连我家那只大黄狗都叫大黄虾。"   "那为什么就你叫徐老虎?"   "前边不说了吗?我爸迷上《水浒》,就给我起了个带虎字的,而在我姐我哥那辈,我爸又好吃上了虾,像我弟明年就出生了,我爸这几天又迷上了《红楼梦》估计也是叫个徐黛玉什么的。"   "你们家好奇怪。"毕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整天养在深闺里的女人能有多少智商,完全不疑有他的相信了徐诺的胡诌乱盖。   "啊,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她又看了眼突然靠过来的徐诺,犹豫了会儿还是乖乖吐实:"我性刑,名莜翎。"   "多少岁了?住哪?"她要查户口。   "恩……"害羞的撇了眼徐诺,她道:"过了今天就满十一了。"   "今天你生日……不,生辰?"徐诺惊愕道。   "是,是啊,所以哥才说要帮我找点好吃的。"少女有些害羞的又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我身体不好,不太能出远门,这次是我求了好久,哥才答应带我出来逛逛的,谁知道……"   谁知道刚出大门立刻被人绑架。   活该!   谁让那斯打女人!   徐诺在心里狠狠的骂,但表面却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生辰啊,你都想要些什么礼物?"像她,每次生日都会拉一海票狗友出去鬼混。   "其实,我还是很想再吃一次前几天的肉。"少女说话时的表情怯生生的,有些害怕徐诺会拒绝自己。   "没问题!"她倒是答应得爽快:"你真的不晓得自己这几天吃的是什么肉?"   "哥他……哥他没告诉我。"   眸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徐诺对她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表情十成十的像个即将诱拐纯真无辜少女的老变态。   "是什么?"少女依言,毫无防备的朝她靠近。   望着眼前这张粉雕玉琢,白皙细致的容颜,徐诺暗自叹息,如果她现在还是男的,如果她的"宝贝"还在,管她成没成年,直接扑上去,然后就圈圈叉叉,叉叉圈圈。   "你再凑近点。"   "这样吗?"少女已经靠在她怀中,仰着天真无邪的脸蛋,问她:"到底是什么?"   徐诺暧昧的在她耳边吹气,她告诉她:   "是老鼠肉。"   "什么?"   "老鼠肉。"   "老鼠?!"   "不错。"   徐诺以为一般小女生遇上这种事都会失声尖叫,但怀中的少女没有,她一反常态,出奇的安静,只有那原先平缓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   直到一声微弱的呻吟传入耳,徐诺才大惊失色的意识到:   "妈的,你竟然被吓到心脏病爆发?!"   瞪着怀中少女苍白如死的小脸,徐诺慌了:   "喂,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不经吓的啊!"   "喂喂喂,你别乱抓啊,抓错地方啦!"   徐诺不敢触碰怀中的少女,只能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她开始回想,在学校似乎有教过心脏病爆发有什么急救办法……   "他妈的,早知道老子就不在教育课上睡觉了!"   少女捂住胸口,呼吸困难,圆润的小脸越变越苍白。   推开怀中的少女,徐诺霍的起身,她烦躁的在原地踏步,惊慌的眼瞄像敞开着的窗户,如果她现在扔下她一个人落跑,晚上睡觉时会不会有厉鬼缠身?   猛打一个冷颤,她深深的呼出口气,试图平息自身的慌乱,她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向还在地上挣扎的少女,俯身小心的凑上前。   游泳课老师有教,有一种急救叫人工呼吸。   捏着人家的小鼻梁,徐诺深吸口气,闭上眼亲上去,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救不活了……她再跑……   躺在地上的少女在徐诺的嘴下逐渐的缓和过来,揪着她衣襟的手也慢慢的松开。   会不会是断气了?   想到这徐诺连忙把人家放开,见到少女惨白惨白的脸,她大惊失色,一双不安分的贼手压上人家的胸脯:   "你别死啊,你等我跑了再死好不好?"   "我是说,你醒醒啊!"   "药……药……"少女的声音微弱的传入耳内,徐诺会意,连忙伸手往她衣服里掏。   "在……在腰带……"   "你怎么不早说。"贼手开始往腰带上摸。   她摸啊摸。   摸啊摸。   终于摸到个小布袋,徐诺研究了下上边的"飞龙戏凤"图,将它凑到鼻间嗅了嗅,原来是香囊。   "药……"   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唤回了徐诺的心魄,她愣了下,连忙将手中的香囊凑过去:   "吸吸,吸吸,你快吸两口,不关我的事啊……"   "你死了可别来找我……"   渐渐平缓的呼吸声让徐诺终于将悬在胸口的巨石放下。   知道没事后徐诺想起身,但勃颈上突然多出的手倏的将她扯起,"咻"的一声,徐诺再次被人抛上天空,然后"砰"的一声撞上厚实的墙壁。   她吃痛的呜咽一声,用大腿想也知道是哪个混蛋加三级搞的鬼,她抬眸,毫不意外的看进一双含带愤怒的眼:   "你有病啊!无缘无故的打……"   还没等她将最后一个字吐完,一个拳头已经稳当的挥上她白皙的小脸,紧接着,如流星般密集的铁拳纷纷朝她招呼过来。   "喂,住手,噢,我叫你住手!"   腹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徐诺不示弱的一个横踢扫过去:   "你听我解释!"   "你敢动她!"排山倒海的愤怒涌向手中还拿着半只烤鸭的少年,他用力的将油纸包扔到一边,握紧的拳头毫不留情的落在徐诺身上:   "你敢动她!"   "很痛啊!!女人亲女人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噢!"   "我要杀了你!"   "我刚才是在救人,你不谢我反而打我?你好心没好报!噢!你小心……喔!遭报应!你小心这辈子讨不到老婆啊!很痛耶,你个混蛋加三级,你最好别落老子手上!!!我……噢!都叫你别打脸了,我都够丑了你还打脸!!"   "妈的,你小心老子嫁不出去赖你一辈子!!"   "打女人的是猪!!你个猪狗不如!!"   插入书签   第六回 买卖   第六回 买卖   天色变暗,摇曳的树影映入幽深的牢房中,略微生锈的铁栏在月光下透出些许白光,配合着四周漆黑的夜景,给人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与外界静谧的环境有所不同的是,四面都是墙的牢房中,却发出"嘎吱嘎吱"木炭点着的声响。   大咧咧的坐在新生好的火堆旁,徐诺边哼歌,边摆弄架子上香喷喷的烤肉,油腻多汁的肥老鼠在大火中被烤得"吱吱"的响。   香甜得令人食指大动的肉香环绕在四周,她得意的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徐诺看了眼角落,笑得贼贱的开始举行个人演唱会,她的歌儿是这么唱的,据说是她家乡的名著:   "我不是猪头……我打架能手……我大便不带纸……我天下第一强……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接下来是一连窜的鬼哭狼嚎。   注:具体曲调可以参照《我不是黄容》。   "闭嘴。"   牢房的另一边,少年命令道。   无所谓的瞄了瞄角落那对兄妹,看着他们手上肥嫩嫩的鸡腿,徐诺拔高音量: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牙套,想念你黄黄牙齿流着酸菜的味道……"她存心让他们吃不下去。   徐诺泄愤似的一口咬掉手中刚烤好的小老鼠,嘴里模糊不清的继续唱:   "对面的恐龙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帅哥非常滴帅,你个恐龙快点看过来!!!"   少年转过身瞪她。   "我叫你闭嘴!!"   随意往裤子上擦了擦满手的油,徐诺对她高昂下巴。   "老子就说你怎样,白痴,恐龙,死变态,怎样,你咬我啊?!来啊,来啊!"有时候,徐诺也是很贱的。   沉默,少年撇过俊脸,没再理她,他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要跟一个十岁小娃计较,而且,正常人不跟白痴计较!   "嘿嘿,怎样?知道错了没有?看你那样子也知道你有认错,好吧,老子今天就大发慈悲不跟你这种小人计较了。"   徐诺在那头得寸进尺的叫嚣。   "老子今天心情好,你把你手上那只鸡腿给我,我就原谅你,同意收你做小弟了!"   "你很吵。"冷到谷地的声音横空扫来,徐诺愣了下,被激怒。   "我吵?我什么时候吵了!你小孩真不知天高地厚!"   "……"少年疑惑的望着她。   "你有看过街头那群三姑六婆打麻将吗?"   少年摇头,怎么又扯上麻将了?   "那才叫真的吵,像我家门口那几个八婆,每天都在我楼下打麻将,噼里啪啦,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她在抱怨。   "……"   "你个大少爷懂什么,懂我为了把她们赶走放狗,反而被狗咬伤的辛酸吗?你懂我从十二楼往下倒水,水没倒成手机反而掉下楼摔个粉碎的心痛吗?"徐诺继续传播不良思想。   "还好,前几天那群女人的贵宾狗被我宰了打火锅,总算是出了口鸟气!"   "……"少年想说点什么,却因为牢房外头传来的脚步声而噤声。   光听脚步睬在泥土而发出的异常沉重的声音,徐诺断定来的一定是男人,而且绝对不止一两个!   她噤声,大气不敢多喘的盯着眼前的火堆。   完了完了,她紧张的东张西望,试问,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娃会抓老鼠烤了充饥的么?   她只想在饿死前找个栖身之地,一点也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斜眼,她将视线定位在角落那两兄妹身上,如果嫁祸给他们……   还没等徐诺想出什么"良策",紧闭的大门随即被人一脚踹开,在那一瞬间,徐诺的首要反应是,连滚带爬,钻到少年身后。   她深知"出外靠朋友"这个道理。   "把他们拉出来。"徐诺抬头,视线穿过少年的腋窝,朝门口射去。   她认出站在门口外的中年人即是将自己拐来的大汉。   "哥……"坐在最角落的刑莜翎轻轻扯了扯自己大哥的袖子,怯生生的更往他身后缩:"他们……"   "没事。"少年温柔的安抚。   因为徐诺就坐在莜翎身旁,所以将少年温柔无比的表情看了个正着,她赞叹,这人会变脸么?看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什么仇人,而一面对自己的妹妹,立马又变了个人……   眸中恶意的光芒一闪,徐诺有样学样的也跟着揪少年的袖子,摆出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甜甜的跟着叫:"哥……人家也好怕……"   回应她的是少年更加冷凛的怒射。   接着,从门口突然蹿入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一人一边的制止了少年的攻势,并分别将他们弄晕,捆绑后拖出门外。   徐诺尝试着挣扎,却因为紧捂在鼻见的方巾而陷入昏迷。   之后的事就不清楚了,当她醒来,看到的也只是围绕着他们打转的人群。   这是徐诺第一次见识到古时候的奴隶卖场,他们被绑在一个简陋屋子内,一旁还有许多徐诺不知道名字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   原来他们拐卖来的人口全部都是在这里进行交易。   耳边传来莜翎的哭声,徐诺睁眼,好奇的往后看,先入眼的是少年倨傲的身影,如黑蛇般骇人的长鞭凌乱的挥舞在他身上,鞭打出的血痕不停的印上少年白皙的裸背。   悄悄的咽了咽口水,徐诺企图忽略四周的嘈杂声,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她听到买主的叫声:   "我出五两!"   "我出十两!"   不停在四周回荡的叫价声令徐诺感到愕然,这里的奴隶,都好廉价!   而且买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回去做什么?   想着,徐诺的眸光又回到那群前来买卖奴隶的人身上,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看到这里,徐诺又忍不住想歪了,原来BL在古代也是很流行的……   猛打个喷嚏,也许是自己的样貌长得不怎样的关系,一直没什么人提出要为徐诺"赎身"。   她无聊的朝蹲在一旁哭泣的莜翎靠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瓜,安慰道:"你放心,你哥命硬,老天不肯收他的。"   "但……但是,呜,别打了……"见到少年一副奄奄一息的样,莜翎紧张的冲上前:"求求你们,别再打……咳咳……打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富家子就看不起我们穷人,看不起又怎样,老子今天就把你给卖了!"挥舞的长鞭毫不留情的往少年身上招呼,但每一鞭都会尽量克制力道,不伤到少年的要害,以便留他一条命能换个好价钱。   "啪"发亮的长鞭打在皮肤上所显现出的红痕数量多得触目惊心。   徐诺狠狠的倒抽一口凉气,如果那人再抽下去,这少年恐怕是要提前去见马克思。   她必须想点办法制止大汉的动作,但就她现在的身材,力气,如果不计后果的往前冲,铁定会受伤。   但这事又不能放着不管。   没等徐诺做出动作,她身旁的莜翎已是等不及的往大汉的鞭子上扑,她凄厉的哀求:"……呜……不要,不要打了!!"   "你疯了!"伸长手臂,徐诺强行拉住她。   "放开我!你放开我!"少女用力的捶打她的胸口,虽然还未到十三岁的少女力气并不大,要换做以前,她全当是蚂蚁咬,但现在情况不同,胸口多出"两块",虽然不怎么大,但也不能专打那个地方啊!   她会发育不良!   眼看大汉手中的黑鞭挥舞得越来越快,徐诺只能无能为力的抓紧锤打她的少女,免得她冲上去做傻事。   拉扯间,徐诺发现四周原本嘈杂的人群在慢慢的散开,眨眼见拥挤的人潮已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沉默笼罩着整间屋子,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挥舞长鞭的大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松开少女的手腕,徐诺好奇的望向人群的中央。   突然间,她发现了个"熟人"。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啊,尽管留言啊,偶是绝对会回复滴……   第七回 不公   第七回 不公   地中海啊!!   数学老师啊!!   直挺挺伫立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位老者,深绿色的长袍紧紧的包裹住他伟岸的身影,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危的架势。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稀少的毛发中央,赫然呈现出一片空白,这给了徐诺深深的感叹,想当年,她每次听数学老师的课,入眼的绝对是这一片"白茫茫"的场景。   再瞄了眼老者的秃顶,徐诺突然有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   "来人,把这里剿了。"老者挥了挥手,随即招来一群官兵,瞬间,原本静静伫立原地的买主门开始慌张逃窜。   听着老者低沉有力的嗓音,徐诺愣住了,真他妈的像,人长得像!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这一刻,她真想冲上前,拥紧那老人,亲切的叫声:   老师!   "你……"也许是徐诺崇拜的目光过于明目张胆,老者注意到她这边,看了她两眼后也没多理会她,迳自往躺倒在地上的少年走去。   少年的双手由后方被粗糙的麻绳捆了个结实,他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多得触目惊心,僵直的双腿使他无法动弹,只能睁着双桀骜不驯的眼乖戾的瞪视着四周。   大量的渗出鲜血的伤口让老人倒抽了口气,他急急的上前将他身后的绳索解开。   "少爷!"   徐诺还搞不清楚状况,一直乖乖站在她身旁的莜翎已经小跑的上前,一把扑入老者怀中。   "老王!"   眉一挑,徐诺猜到老者是什么人了,她本来就晓得这两兄妹非福既贵,有那么一两个管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老王?   徐诺轻轻的叱了声,真他妈没创意,像她家的狗就叫老王。   "小姐,奴才来晚,让您受惊了。"   老王一脸的歉意,他又看了看莜翎消瘦许多的双颊,心疼得直抹眼泪。   "老王你别难过,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一点都不觉得苦。"莜翎适时的安慰。   "小姐,您别安慰奴才,奴才知道小姐心肠好,但小姐的失踪,奴才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如果小姐跟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奴才……奴才怎么向死去的老爷交代啊……"   从地上捡了根稻草叼进嘴里,徐诺就地找了个舒服的角落蹲下,姿势不雅的盯着眼前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重逢样。   这什么世道,凭什么他们有人救,而她就只有呆在角落干看的份!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而且……   徐诺蓦然惊醒,他们剿了这个贩卖儿童的团伙,那么……她以后住哪?   呸!   狠狠吐掉嘴里的草根,徐诺恶狠狠的瞪着门口那群官兵。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窝"就这么没了?   "老王,这几天多亏老虎帮我们弄吃的,我跟哥才能坚持到现在。"   听到有人提到"老虎"两字,徐诺猛然想起自己的化名。   她撇了撇嘴,早知道就掰个好听点的了,整天"老虎老虎"的让人叫……   靠!   又不是畜生!   想归想,徐诺还是朝他们漾出个甜甜蜜蜜的微笑,她要时刻提醒自己,她现在是个十岁的小女娃,以往横行街头的日子已经离她远去,如今她要活命,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你好。"   "你……"老者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屑,好象她是从哪个粪坑里来的老鼠,人人喊打。   徐诺尽量挂好脸上的假笑,再对他重复道:   "你、好。"   其实她想说的是:操,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帅哥是不是!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你真的叫老虎?"   撇嘴,徐诺一点也不想回答老者的问题,哪有人这样的,对待他家小姐、少爷就温柔得像见了阿爹阿妈,见她就像见个狗崽子准备操条木棍伺候她一顿。   "是的。"   徐诺的口气相当不好,也学他拿鼻孔哼人。   看出眼前的少女对自己没好感,老者也没再多理会她,迳自转身对少年道:   "少爷,咱们先回去吧,夫人很担心您。"   拉拢好旁人递来的袍子,少年遮去身上的血痕,淡淡的看了眼徐诺,转身往门口走去:"莜翎,回去了。"   "哥,老虎怎么办?"刑莜翎扯了扯自家大哥的袖子,怯怯的眸光闪烁不定的瞄向徐诺的所在地。   徐诺一愣,没想到还有人顾到她,果然,这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   "老虎?"含带着深深怀疑的目光笔直的往徐诺身上射,少年冷淡的开口:"你叫老虎?"   "关你屁事。"   徐诺也是个直快的人,想也没想的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出声,还没等她骂个痛快,脸颊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打去徐诺想说的话,她捂着左颊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胆敢动手打她的老者。   "你他妈打我?"   "啪"徐诺刚骂出声,脸颊又挨了记打。   "嘴巴放干净点。"老者严肃的瞪她。   "老王……"莜翎见状,惊叫出声,她小小声的阻止:"不要打了。"   老者闻言,收敛起脸上的不快退至少年身后。   离去前,一直没说什么话的少年转过身冷冷的瞪了她两眼,轻叱:   "杂种。"   听到这,徐诺沉默了。   从小,徐诺的爸爸就死得早,家里全靠母亲一人在独撑……   一股狂怒疯狂的在胸口聚集,她抬眸,对他绽出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大少爷走好啊。"   "哼。"   冷淡的轻哼回荡在四周,徐诺慢悠悠的朝他靠近:   "大少爷,我突然有件事想跟你说清楚,你能不能把头低下来点?"她在笑,笑得好甜好甜。   眼中虽装满了疑惑,但少年还是微俯身,将头凑近她。   他要倒要看看她想对他说什么。   见到少年如此乖巧的照自己说的做,徐诺回应的只有冷笑。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人家说她是杂种!   从小没爹怎样?   这世界上没爹没娘的孩子多了,他凭什么骂她?!   眸中狠厉的光芒一闪而逝,她蓦的揪紧少年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在少年吃惊的眸光下,她玩命的朝少年脸上挥拳。   不顾其他人要将她拉开的手,她只是一个劲的狠揪着眼前的少年,徐诺虽然从小在街头长大,她当过人家的跑腿,当过人家的小弟,最后经过自身的努力而做上老大着一职位。   她凭什么当人家的老大?   凭的就是一股蛮力,凭的就是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挥出的这一拳使出了她全身的力道,张嘴,她紧紧抱着少年的脖子,狠狠的咬上一口。   紧咬不放。   "你他妈的下地狱去吧!"   "拉住她。"   徐诺听到老者的大吼声,也感觉到拉扯在她脖子上的巨大力量,但对于这些她都不甚在意,她只在乎能否一口咬死这个混帐东西。   毕竟,徐诺今年也只有十岁,即使意志力再顽强,但在这些大人的面前,她小小的身子确实不具多大威胁性。   身后的家丁们,随意拉扯几下,徐诺即被人按压在坚硬的地板上,被人扔在一旁的麻绳摩擦着她的脸,上面残留着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徐诺拼命的挣扎,像头小兽般疯狂的撕咬着按压着她的人。   她从缝隙中看到少年那双狠厉的眸子,在里面,她看到了不屑,看到了不公。   他的漆黑的眸子告诉她。   她的地位永远无法与他相媲美,永远只有被人踩在脚下而无法逃生的份。   徐诺狂吼,她不喜欢他的眼,她要挣脱人群,上前将他咬烂,她要彻底的颠覆他的不屑,他的不公!   "妈的,你们这群混蛋,放开!听到没有!放开,你们这群狗崽子!"   "老王。"淡淡的,少年不再看还在地上挣扎不休的徐诺,他转身吩咐老者:"帮她清洗一下,以后就让她伺候我。"   "少爷?"老者有些愣住,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少年。"您是说真的?"   少爷没说话,只是将空出的右脚狠狠的踩上徐诺的脸颊,他狠狠的使力,像是要将他脚下人儿的五官踩碎般用力。   颊上传来的巨痛让徐诺放弃了挣扎,她静静的待在地上等待少年将踩在她身上的脚收回。   等了好久,她听到他的声音。   沉沉的,很有压迫力。   "我要卖下她,我要让她那双眼消失,我要让她永远只能跪在我的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清风吹散落叶,此时正是初春,片片粉红色的花瓣幽幽的飘过徐诺眼前。   她望着那位由高处俯视着她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不解。   不屑?   似乎已没这么简单。   插入书签   第八回 下人   第八回 下人   身上穿着管家给她找的下人服,徐诺臭着脸被推入刑莫羁的卧房,这个名字还是别下人告诉她的。   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就这么一恍眼的,她就降级成了人家的小丫鬟?   虽然她以前常常上网偷看《某某老爷跟某某丫鬟的圈圈叉叉》此类十八禁文章,但如果这事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真他妈的混帐!   虽然还不至于"圈圈叉叉",但她就是很不爽!   瞪着安好坐在书桌前,静静看书的少年,徐诺突然有一种想操起门边扫帚给他砸过去的欲望。   "洗了个澡,倒是像个人样了,垃圾。"   他睨她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吐出的话有多伤人。   "死龟蛋,你想打架吗?"   徐诺毫无示弱的瞪回去,死小孩敢骂她,想她出来混的时候他还不晓得在哪个娘们坏里喝奶咧,真是,操!   听到这,刑莫羁霍的起身,举步朝徐诺的方向走,他满脸的怒容,来势汹汹。   鉴于头两次积累的经验,徐诺生怕他一掌又往自己脑袋劈来,事先做好防范的一手拿过一旁的扫帚,聊胜于无的瞪他。   要打架……   当然,她是打不过他,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手上起码还有把扫帚,虽然杀伤力不大。   徐诺瞪大了眼,大气不敢呼两口,两颗黑糊糊的眼珠子睁得像个铜铃般大,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不断朝自己靠近的少年。   "干吗?要打架你明讲,放个屁你也吭一声啊!"   三步并做两步,刑莫羁靠得她极进,仗着个头比她高,两只健臂分别撑在她耳边,由上而下的俯视她。   徐诺噤声,以为他要动粗,连忙仍去手中的扫帚,两手很孬的抱紧脑袋。   准备狂喊救命,就说他非礼未成年小妹妹,喊得他身败名裂,从此无颜去见江东父老!   谁知,刑莫羁朝她伸来的手不是要打她,而是穿过她的发获取书架上的书籍。   她看着他抽出一本比她大腿还要厚的册子,转身哼了她一声: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就你大爷嘴巴是香饽饽。"徐诺想也没想的就顶回去。   知道他不会轻易打人后,她反倒是放肆起来。   "你过来。"   刑莫羁终于是容忍不了他看书时有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在一旁闲闲挖鼻屎,深深吸口气,他开口召唤她:   "帮我磨墨。"   "不会。"   舒舒服服横躺在人家大床上的徐诺随意顶回去,转过身继续挖她的鼻孔,闲来还乱吹嘘了番:   "我说啊,你大少爷平时有没抠过鼻孔啊。"她脸皮厚过墙,不知羞耻为何物。   "……"继续埋头看书,全当那只大咧咧躺在他床上的是条疯狗。   "喂,你老娘没教你人家问你问题要老实回答的吗?好吧,如果你老娘没教过你你老爹总该告诉过你吧?恩,算了,我想你老爹也不一定会有那么好的修养教你这些,先不说这,那你奶奶呢?你爷爷呢?"   闻言,少年抬头。   "你什么意思。"   "问候你祖宗十八代。"徐诺笑得甜又甜。   深深的又吸了口气,刑莫羁忍下拼命往额头上聚集的青筋,起身将桌上的蜡烛吹灭。   躺在床上的徐诺一愣,抬头睨他,却因满室的黑暗而不见他的踪影。   隐约中,她听到衣裳相互碰撞的唏嗉声,接着是重物爬上床板的声响。   "喂,你干吗?"   隔着黑暗,她问。   "睡觉。"   低低的嗓音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耳根,知道他人就在自己身旁,徐诺一惊,吓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微微眯起眼,瞳孔在微光中逐渐适应亮度,之后,她只觉得后襟一紧,娇小的身子随即腾空,"咻"的一声像包垃圾那样被人甩出门去。   小屁股"砰砰"两声碰上台阶,回过神,徐诺明白过来,感情人家把她当垃圾扔了!   捂着快要分成四分的小屁股,她开始破口大骂:   "你奶奶的死龟蛋,敢扔老子?要扔你也把老子的鞋给扔出来啊!"   "咻"一只看起来很像她家的绣花鞋横空K上她的额头。   紧紧的揪着手中的鞋跟,徐诺终于了解到狗果然是改不了吃屎这个道理。   "你老娘没教你要尊老爱幼吗?!"   她就是那个幼!   "你老爹没教你要怜香惜玉吗?"   她就是那块香!   "操,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要你不得安宁!"   她确实做到了,三更半夜,她跑厨房偷了只鸡从窗口往人家床上扔……   彻底无语。   几次混战,几次惨败!   累积经验下来,徐诺发现,她是没能掌握住刑莫羁的弱点,所以才总是屈于下风。   而关于刑莫羁的弱点……   "莜翎姐!"手里抓着两串刚从隔壁豆腐妹妹那里骗来的糖葫芦,徐诺笑得无邪的瞧着安静坐在一旁跟奶娘学习绣花的刑莜翎。   "你要不要吃?"她乖乖的献出手里的糖葫芦,大方得很。   "老虎?你来啦?"   被限制出门的大小姐当然不晓得糖葫芦是什么东西了,圆圆的眼珠子方接触到徐诺手中的物品,就再也离不开。   "这是什么东西?"   "仙丸。"她又开始掰:"传说中吃一颗就能实现一个愿望的'仙丸'"   "真的吗?"   徐诺听到偷偷咽口水的声音,料是这个白痴大小姐是真信了她的话。   "莜翎姐要不要吃?"她开始挖洞,等着某驴自动往里跳。   "真的可以吗?"她不安的瞧了瞧一直坐在身旁的奶娘。   "小姐,这东西不干净。"妇人放下手里的活儿,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闻言,莜翎又瞧了眼徐诺手上的糖葫芦,最后失望的垂下眼帘。   这小孩看着怎么这么可怜的?   徐诺挑眉,再次庆幸自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若真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绝对会放把火把那府邸的大门给烧了。   漾起笑脸,徐诺跟她们解释:   "这东西绝对干净。"语气相当的笃定。   "为什么?"   "靠!这两串老子刚用口水洗过的,能不干净吗?"她终于吐实。   话方落,静静坐在她面前的一老一小立马呆得像个傻冒,纷纷睁大双眼瞪她。   知道自己说错话后,徐诺试图弥补。   她尴尬的挠挠头,嗔道:   "人家怎么可能做这么恶心的事,呵呵呵呵呵呵。"   事实上,她是真的做了!   沉默半晌,莜翎突然笑出声:   "老虎,我干脆跟哥求求,让你到我这陪我好了。"   "好。"她一口答应,等的就是这句。   本来徐诺想得挺美的,从恶魔刑莫羁的手上逃出生天,转投温柔可爱善良白痴的大小姐莜翎手下,从此作威作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只可惜她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但人家配不配合就另当别论了。   "不准。"   诺大的书房,刑莫羁眉毛没皱两下的就拒绝自家妹子的请求。   插入书签   第九回 老佛爷   第九回 老佛爷   乖乖站在莜翎身后的徐诺听着他这么说,差点想脱下脚上的布鞋给他砸过去。   "哥。"   莜翎还在苦苦哀求。   "又是你搞的鬼!"从书本中抬眸,刑莫羁不忍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妹妹发飙,转而攻击站在一旁的徐诺。   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徐诺有些莫名其妙,见他作势要站起身往自己这边走,她连忙闪进莜翎身后。   找到后盾做起事来就是方便许多。   "这事咱们以后再谈,你先回屋休息,好不好?"他温柔的劝说莜翎,转过身却对她怒目而视:"你留下!"   你放屁!   她"柔弱"的紧紧揪着莜翎身后的衣裳,对着他做嘴形,理所当然的看到刑莫羁的脸色在瞬间转沉。   战火在空气中蔓延,一触即发。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进出男人的书房,成何体统!"   也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竟将刑府里的老佛爷给招来了。   徐诺听着身后近在咫尺的嗓音,全身无端端的又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后脑勺的寒毛一根根的往上竖。   嗅由后方传来浓得能熏死一头大象的香水味,她僵硬的转过身。   尴尬的假笑。   不是错觉。   真的不是错觉!   那个紧紧贴在她身后脸上长满了皱纹,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喜欢的那型的老女人……   应该说是老巫婆……   她……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斜眼,老巫婆快眯成一条缝的眼下垂,高高的睨着身下的徐诺。   抬高了脖子,徐诺也不甘示弱的回视她,这一刻,她突然间发现,这巫婆好高!   不可思议的高!   直到脖子仰得快要断掉时,徐诺才宣布放弃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角斗。   "你是什么东西。"   充满威严的声音由头顶上方响起,低低哑哑的很难听。   徐诺想大声的回答:她不是东西。   后来想想,这么说感觉好像在骂她自己,索性的,她也就不发不语,乖乖的站到一旁。   之所以退开,不是她怕了这老巫婆,而是她……   有口臭。   "娘……她是老……老虎。"也许是惧于老巫婆布满皱纹的脸,莜翎懦懦的回答完后,瞬间闪入刑莫羁的身后,独留徐诺一人留守在危险边境。   "老虎?"一道锐利的眸光,杀去徐诺脸上的假笑。   恶狠狠的打个寒战,徐诺总有种眼前的不是古人而是她学校那个年级组长的错觉。   想当年,她每次出入办公室,都是源自老处女的"召唤",原因无她,无非就是半夜偷爬墙被当场逮到。   同样长满了皱纹,同样声音沙哑,最主要的是,她们都是老女人,恐怖的老女人!   "有……有什么事吗?"   头顶的视线火热得快要将她炭烧,如果死盯着她的是个漂亮妹妹也就算了,但……   她抬头,对上的是能将蚊子虐杀于无形之中的鱼尾纹。   眼角的皱纹抽动了下,老巫婆问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额头开始冒汗,徐诺心下一惊,难道说这女人跟以前的徐诺见过?   "怎……怎么可能啊。"   现在她只有否认的份,如果让人知道她是被朱府赶出来的表小姐,以往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理所当然的,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落脚点也会不翼而飞。   所以,一定要瞒过去!   "不对。"她突然抬起徐诺的下巴,凑到自己眼前左瞧右瞧:"像,太像了。"   无端端被人抓着,徐诺有些不适的动了动,害怕露出什么破绽,她有点紧张的问:   "像什么?"   她的问题才刚问出口,女人随即将她甩开,力道之大直接将徐诺小小的身子甩至上空。   "砰"的一声额头撞上一旁的椅脚。   被摔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徐诺捂着头上的划伤爬起身:   "你干什么!"   别以为她不打女人,火了管你天皇老子的,照打不误。   "滚!你又来做什么,滚!"老巫婆越来越激动,她甚至想操起一旁的桌椅往徐诺身上砸,只可惜力道不够,只能用脚不断的往徐诺身上踩。   双手保护性的抱紧脑袋,徐诺阻止不了那女人疯了般的攻势:   "混蛋!刑莫羁,你管管你老娘啊,发什么疯!"   她了解跟个疯子是说不通什么的,转过身,她只能对着刑莫羁发炮。   "够了。"有一刻的怔忡,待回过神,刑莫羁连忙上前拦下还在发疯的妇人。   一切来得太突然,旁观的下人们还未能反应过来。   夫人在瞬间发疯。   "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贱人!"   沉默半晌,刑莫羁唤来一旁的丫鬟,他用眼神示意徐诺:   你先下去。   伤口阵阵的发疼,徐诺顿生疑惑。   贱人?   她什么时候从"杂种"升级到"贱人"了?   还是说以前的徐诺跟这老太婆有什么纠纷?   那绝对不可能,她现在算算年龄也就十岁左右,如此稚嫩的小女娃怎么可能有机会招惹这个老女人。   狠狠的"呸"了声,徐诺拍去身上的尘土冲出门外,临走前还很不爽的扔下句白话:   "妈的,一家子变态!"   青蛙一族,完全变态生物!   经历过上回的惊魂,徐诺现在是一看到老夫人立马转身就跑,有谁看到疯子还上去跟她讲道理的,又不是找死!   半开的门窗轻掩着,丝丝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入简陋的下人房中,寒意袭上后襟,横躺在小床上的徐诺突然无端端的打了个喷嚏。   "请问……能不能轻点?"   她语气一反常态的客气。   "闭嘴。"闻言,他帮着擦拭药物的手变得轻缓了许多,但还是很心不甘,情不愿。   额上的冷汗发狂似的往下冒,徐诺乖乖的躺在床上,任着刑莫羁修长的手划过自己的背。   "其实……我自己擦也是一样的。"徐诺试图跟他讲道理。   她确实不敢劳烦刑大冰山帮她擦药,虽然她身上的伤口是他娘亲的"杰作"。   "噢,痛,你王八龟子轻点会死啊。"药水渗入伤口的麻辣感还是让徐诺止不住的骂出声。   察觉到身上的人顿了下,徐诺心头立马叫糟,果然,经徐诺的这么一骂,那双帮着擦药的手这会儿更用力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徐诺突然有些愤愤不平,被打的是她,被踹的也是她,现在受了伤,还要看这块大冰山的冷脸,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您母亲大人没事么?"   其实她想介绍几家好点的精神病院给他。   沉默,刑莫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眼神复杂的凝视着她。   "你是谁?"他突然问。   插入书签   第十回 真假   第十回 真假   "什么?"愣了下,徐诺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推开他,由床缘坐起。   "告诉我你的真名。"他打一开始就不信任她,出口的话有些严厉:   "说!"   "说个屁啊你,老子的名你不早知道了。"   刑莫羁今年也该满十八了吧,一个发育得七七八八的少年郎竟然会跟她这个表面年龄至多十岁的娃娃计较,这人未免也太小气!   撇过脸,徐诺捂着还有些疼的背,缓慢的爬下床。   "你父母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他抓过她,不让她走,满腹的疑问正待她回答。   徐诺盯着那只紧紧覆在自己腕上的巨掌,想要推拒:   "你奶奶的,老子又哪里惹到你了,放开!"   "不准再说这种话!"   如豹般危险的眼神牢牢的瞅着她。   "你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老子就这么说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她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徐诺的话一出口,四周的空气瞬间以光速下沉,冷得刺骨,冰得骇人。   刑莫羁紧握的拳头隐约的浮现出青筋,脸上聚集着山雨欲来的平静。   "你闭嘴。"沉沉的,他警告她。   "嘴巴长我脸上,我要说什么你管、不、着!"若不是徐诺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此时骇人的怒容,否则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一阵沉默围绕着整间卧房,刑莫羁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在忍耐什么般。   发觉他一直没说话,徐诺也开始紧张,她该不会真惹恼他了?   僵硬的回头,徐诺对上一双含带怒火的眸子。   他肯定会打她!   就像上次那样,因为她触碰到他的底线,所以他会毫不犹豫的朝她挥拳头,也不管她是不是女的。   她上次被他"赏"的那几道伤口还未痊愈啊。   "我说,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有一瞬间,她以为刑莫羁想要把她生吞活剥。   因为他看她的眼,炽热得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在看到瓶矿泉水般饥渴的眼神。   徐诺认得这种眼神,想当年,她爸看她妈的时候,就这种想要将人咬死的气势。   她倒抽一口凉气,她都倒霉得从男人变成女人了,一点也不想跟男人扯上关系,而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现在的身子只有十岁,贞操还不会受到威胁?   "我看你是真的饿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吃的。"   说着,她猛的抽出被刑莫羁握着的手腕,狼狈的要爬下床,在快要勾到床缘的时候,刑莫羁抓住了她的脚踝。   "你又怎么了?!"有些心惊的,她回头,用另一只未受到制约的脚踢他紧紧覆在自己脚踝上的手:   "你放开啊!"这人怎么这么难缠。   闻言,他眸中的寒光一闪而逝,没有依言的放开,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徐诺整个人压入被褥。   "你发什么疯!"被人紧紧的按压着头部,徐诺偷出个空挡恶狠狠的骂回去:"老子就叫徐老虎了,怎么着?这名字碍着你了?"   她倒觉得这名有气势得很。   "说实话。"他不信。   "你要我说什么实话,我本来就叫徐老……"   最后一个"虎"字消失在刑莫羁的口中,徐诺的眼蓦的圆瞪,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人。   他竟然咬她?   不对!   应该说是,她又被男人吻了?   为什么古代的人都恋童的!   "你最好老实的讲出自己的来历。"重重的喘着粗气,他从她的身上离开,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按压在徐诺的臂膀:   "否则,我会让你尝到对我撒谎的代价。"   一瞬不瞬的,他凝视着她,从他幽深的眼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眉头深深的皱起,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错进了这具身躯,就活该被人欺负?   "你个死变态,老子杀了你!"   抡起拳头,她不知道以前的徐诺在面对这种事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只知道,谁胆敢当她是只软脚虾任人欺的,她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小小的拳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刑莫羁轻而易举的就将之擒获,他挑了下眉,俯身看她:   "我不会再让你打第二次。"   浓重的鼻息喷上她的脸颊,纯男性化的气息笼罩着她,望着那双如狼眼般专著凝视着自己的眸子,徐诺有些吓到了。   她的双手牢牢的被人擒获,沉重的胁迫感正狠狠的钉住她,丝毫不肯放松:   "你……放开,我保证说实话。"   对她的言辞还是不放心,刑莫羁更加紧手中的力道,毕竟此人前科累累。   "名字。"他还是很坚持。   "你放开,我就告诉你。"   她颤抖的回答。   料想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松开钳制着她下颚的力道,刑莫羁皱着眉头往后退开。   "你现在可以说了。"   灼灼的眼死盯着她不放,他不准她骗他。   "你奶奶的死龟蛋,老子今天不砸死你!"   出其不意的,徐诺一把操起桌面上的花瓶,"砰"的一声在刑莫羁诧异的眼眸中敲上他的后脑勺。   花瓶应声而裂,相对的,如流水般源源不断的鲜血也开始由刑莫羁的脑袋上往下冒。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后,意识开始溃散。   "你……"   人果然是不能冲动的。   手里还握着花瓶的碎片,徐诺当场傻在原地。   她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刑莫羁,突然有点想哭:   "你……没死吧?"   倒在地上的人一声不吭。   愣了三秒,徐诺反应过来。   死了……   她闹出人命了……   据说在古代,杀人是要偿命的……虽然现代也一样……   反正都是要偿命……   小小的脚丫子一点一点的往大门移动,她左看右看,现在没什么人……   应该不会看到,所以她可以跑。   "你……站住……"撑下最后一口气,刑莫羁如鹰般迅猛的捕捉猎物。   修长白皙的五指蓦的握住徐诺小巧的足踝,这一握,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不准走……"   还……还活着?   对上双含血的厉眸,徐诺有些慌乱,她试图抽回自己的脚,但想她如此羸弱的身子如何能抵挡一个十八岁少年的力道?   "咱们……咱们有话好说,动粗是不对的。"   虽然这种事她以前常做。   "你……"   也许是受刚才"重击"的影响,后脑勺阵阵发疼,刑莫羁的意识逐渐涣散,紧握着徐诺脚踝的手,也开始松解。   拂拂的晚风吹入室内,一股浓浓的,转属于男性的气息扑鼻而来,脸上微微泛出红晕,不知道是不是"变性"的缘故,徐诺总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娘了许多。   "放开,混蛋!"   毫不犹豫的,她抬高小腿猛的往刑莫羁脑袋上踹,生生将人家束于脑后,整整齐齐的黑发踢松。   瞬时间,如瀑布般顺滑的长发映入徐诺的眼帘,她赞叹,这人不去拍洗发水广告真是浪费了!   "你……"抓着她脚踝的手再次紧握,他抬眸,用充满血丝的眼瞪她。   徐诺被瞪得有些发毛,心虚的又补上一脚,力道没能掌握好,硬生生将人家踢至一旁的墙角。   "砰"的一声,她听到刑莫羁的额头撞上桌脚的巨响。   接下来,室内是一片沉默,待回过神,徐诺蓦的冲上前,拉起他:   "你没死吧?!!!"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回应她的,是她从刑莫羁后脑勺摸出来的血迹。   望着满手的红。   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插入书签   第十一回 局   第十一回 局   -夫人吩咐,不准让那丫头跑了。   -守好后门,逮到她!   耳边听着门口处嘈杂的声响,徐诺有些烦躁的将大腿抱得更紧,她企图将自己完全缩进黑漆漆的树丛中。   无缘无故跑到这个朝代就已经够衰的了,这会儿再背上个杀人犯的罪名……   真他妈的倒霉!   这里是刑府的后院,长廊的两旁栽种着一棵梅花树,孤零零的看上去相当可怜,徐诺找了个可以靠的地方躺上去,小手随意的拾起根草根含入嘴中,吊儿郎当的仰望上空,高高悬挂于上方的银月映入她的眼。   蓦的,一瞬光芒飞快的划过黑丝绒般的夜空,还仰倒在草地上的徐诺则快速起身。   流星!   听她老姐说流星可以许愿。   "我呸!"狠狠吐去嘴里的杂草,徐诺翻过身继续谁,要真有这么灵她老姐早嫁出去了,还用得着整天窝在家里生蛋。   那个结婚狂!   一阵水声打破夜的寂静,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飘过的落叶激起层层涟漪。   有些烦躁的搓了搓鼻子,徐诺的视线移至岸边。   幽静的凉亭,仿佛旁若无人的古怪老伯,静静的坐在石椅上独自下着围棋。   "咔嚓咔嚓"的落子声吸去徐诺的注意,她有些好奇的爬出林子,拍去身上的尘土轻轻的,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朝老人靠去。   老人一头的白发在月光的照射下隐约透出白光,银光闪闪的让徐诺联想到她家隔壁的王大叔,那个总是喜欢拉着她下象棋的中年人。   端端正正的坐着,老人似乎没察觉到徐诺的到来,迳自专心的思索着下一步。   京城里的夜晚时不时的吹起些许冷风。   "哈啾!"鼻子有些麻痒,徐诺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抱紧有些发冷的手臂,她躲到柱子后。   "老头,风那么大你冷不冷啊。"她都开要冷死了。   "丫头,你懂棋吗?"   有一刻的恍惚,徐诺反应不及的回道:   "啊,什么?"   "懂的话就陪我这老头子下一盘吧。"嘴角噙着笑,老伯没有回身。   "老子没空啊。"她还要逃命,哪来的时间下棋。   带着些许兴味,老人又道。   "咱们堵一盘怎么样?如果我赢了,你就得留在这陪我。"   "为什么是你赢而不是我赢?"老伯如此嚣张的语气勾起了徐诺的好胜心。   "这倒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平淡无波的,他继续摆弄手中的棋子。   "老不死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口臭。"徐诺对他抬高下巴:"竟然胆敢向我这个世界第一的大天才,宇宙无敌的帅棋圣挑战?你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活腻了想提早升天。"   "小丫头,说话不要这么狂傲,否则你迟早会吃到苦头。"   "妈的,老子就爱吃苦瓜了你管得着么?摆棋摆棋,今天不杀得你掉裤子老子就不姓徐!"   反正她本来就不性徐。   一场赌注,就此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喧闹的厅堂中,火苗是一触即发。   "这么多人怎么连个死丫头都找不到,去找,不管是人是尸,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满脸的皱纹随着胸口的起伏而上下波动,她怒火高涨的高坐于厅堂,怒叱着堂下的家丁:   "饭桶!还愣在这做什么,找啊!"   此时已是半夜。   "娘……"怯怯的,莜翎十指交握在胸前,不安的问着:   "哥,他还好吗?"   "瞧瞧你们都带了什么人回来!"老女人转过身对着莜翎怒目而视:"一个狐狸精,你看你哥都被迷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也不关老虎的……"莜翎在女人凶狠的瞪视下噤声。   "莜翎,很晚了你快回房。"女人不容人拒绝的命令:   "找啊,都呆在这做什么!"   这一晚,火光照亮了整个刑府后院。   --杂种,你老妈是出去卖的吧,不然怎么连你是谁生的都不知道。   --操,你爸还好死得早,要是让他知道你妈给他戴了顶大绿帽,还不晓得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杀人凶手的崽子,也不就是个杂种!   ……   杂种!   这个词从成长起就离不开她。   曾经,她努力的学习,就是为了摆脱这个强加注在她身上的词语,后来发现不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学着讨人喜欢,在他人的心目中,她永远只是个低下的杂种!   既然她的努力人家看不到,那她又何必去自找苦吃。   --如果要打仗,千万不可以来一群朽木,要无情抛弃朽木,用坚木作战。   --就像下棋那样,想要获得更大的收益,就必须适时的抛弃没有用处的棋子。   那年夏天,当她独自呆在坐在自家门口的时候,那位大叔抱了副棋盘来找她。   他就像是她的老师,诚恳的教她,罄尽所有,毫无保留的。   "丫头,你走神了。"   低低沉沉的嗓音由她前方响起,徐诺有些怔忡的抬头,呆呆的望着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伯。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似乎是急噪了些。"   像,太像了!   "老伯,你是哪里人啊。"随意的抛下一子,徐诺问道。   "你输了。"没有回答,老人给予她一记重击:"你走吧,如此懦弱的人还是少出现在我面前的好。"   徐诺一惊:"我懦弱?"   老人笑得高深莫测:   "这场局,我看不到你有赢的机会。"   步出庭院,老人的话还不断的在脑海中回荡。   --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如果她这次的穿越是注定的话,那么,她来到这个时代,又能改变些什么?   大片夜幕笼罩着整个天空,暗暗沉沉的,透出几许诡异。   "呸!"吐出口唾沫,徐诺恶狠狠的咒骂:"什么乱七八糟的!该死的老东西,下次最好别让我看到!"   她都快被弄糊涂了。   心里越想越急噪,徐诺快步的走着,她总感觉身后有什么……   七拐八拐的,她绕入一条羊肠小道,等了好几秒,蓦的转身。   她倒要瞧瞧,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跟踪她。   方回头,勃颈后即刻传来一阵疼痛,脑中的意识逐渐涣散,徐诺眼一翻,跟着倒地不起。   插入书签   第十二回 血煞   第十二回 血煞   睁开眼的瞬间,她看到的不是蓝天白云,不是碧草连天,也不是绝色美人,更不是俊美少年,而是一张长满了皱纹,眼角不停抽搐着的老脸。   起初,徐诺还是有些模糊的,但被这么一"吓",她已经完全清醒。   衬着烛光,窗外的树影倒影上石壁,摇摆的映入徐诺的眼帘,小嘴微微的张开,可爱的心形脸蛋紧缩,她惊悚的喊道: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之大,传播之广,直上云霄,使得里里外外的家丁奴仆纷纷朝她行注目礼。   这会儿徐诺才清晰的察觉自己身后的束缚,一条比她手臂要粗得多的麻绳由后方将她缚绑,双手双脚捆在一块令她动弹不得,而她称之为"鬼"的女人……   定睛一看,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   "Hi,美人。"她对着刑府里,位高权重的老佛爷傻笑,完全不顾及人家已经黑透的脸。   暖风徐徐的吹过,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如闪电般毫无预警的抽上徐诺的左颊。   "啪"的一声打去徐诺的傻笑。   "放肆!"女人面无表情的叱道,扭曲的脸显得那皱纹更加的频繁,更加的骇人。   随着巫婆的打骂,一口又一口泛着恶臭的口水喷上徐诺的小脸,她这次没被人打死也会先被老巫婆的口臭熏死。   无端端挨了一巴掌,徐诺不平的想起身,却因被缚的手脚只能趴在原地。   "死老太婆,你有种就放了老子,老子跟你一对一单挑。"   听着徐诺嘴里的秽言,她倒是冷静了些,没有像上次般失去理性,她唤来一旁的家丁,皱着眉道:   "压住她。"   伫立在两旁,直挺挺站着的奴仆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最后在女人的一声令下而七手八脚的钳制徐诺的四肢。   手脚得不到自由,徐诺在挣扎无果后,也不再动了,沉默的瞪着眼前一步步朝她靠近的老女人。   如果忽略她脸上的皱纹,她的五官确实长得不错,只是上了年纪,再加上她不常笑,整日苦着张脸的缘故,这老佛爷整体看上去就像是苍老了十岁。   "呸"了声,趁着她走近自己,徐诺毫无预警的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也算是解了刚才挨巴掌的鸟气。   恶狠狠的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一巴掌以着比刚才要大上许多倍的力道狂怒的挥上徐诺的脸。   火红的掌印抽上脸颊,疼得徐诺差点漂出一两滴"男儿泪"。   "靠!死老太婆,你敢打老子!"有种人,就是吃了次亏还不知道学乖,而徐诺又正正好属于那类,被打了当然要打回去,但她现在手脚被绑着无力还手,只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结果却是换来顿更严厉的责打。   黑得发亮的长鞭划过空气发出一声哀鸣,硬生生的将徐诺身上的衣衫撕碎。   露出的肌肤暴露在空气当中,一丝血痕惊悚的映入人的眼帘。   她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着老巫婆手上突然多出来的鞭子,看着她熟练的挥上自己的肩膀,徐诺怒吼:   "王八蛋!你再打老子你试试!"   风哗哗的吹着树响,月光透过树影射入屋内,照着女人扭曲的脸,跟那条不断在空气中挥舞着的滕条。   "没教养的杂种,你根本不该生出来!"   老女人已经陷入自我的世界,她听不到外界的讨饶声,她只晓得那个有着倾国容颜的女子,那个跟她情同姐妹的女人,在破坏了她的幸福后转而死在池边的花容。   就是连死也死得如此美丽的女子。   如何叫人不妒,如何叫人不恨!   "你该死!"   她疯狂的朝徐诺扑去,像是野兽般撕咬:   "你娘该死,你更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瞪大了眼,徐诺怔忡的瞧着眼前近乎发狂的女人,有点不知所措。   "这都发生了什么事?"   低低沉沉的嗓门由大门处响起,徐诺讶然的瞧着那个前些时候还跟着她在后院下棋的老者。   虽然有一丝诧异,但巫婆不愧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大家闺秀,即使年老,但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仪容,庄严的起身对老者行礼:   "爹。"   听着老巫婆对那个老头的形容,徐诺已经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瞪大了眼瞅着他。   那个专讲些乱七八糟,她听不懂的话的混帐老头竟然是那个超级恐怖的老巫婆的爹?   老者慈祥的笑着,吩咐一旁的家丁为徐诺松绑,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老者的笑容中,徐诺感到的是深深的威胁。   "爹,这么晚了您还是早些歇息的好。"恼火的视线不曾离开徐诺,女人转身对着老者又行了个礼。   "王总管,送老太爷回房休息。"漠然的,她对着旁人吩咐道。   "小娃娃,你怎么会在这里?"老人附下身子,抚摸着徐诺的小脸,笑得相当温和。   "不过是个新来的丫头,爹,天色不早您也快些回去歇息吧。"女人的语气有些急促。   "这丫头我喜欢得紧,怎么给捆起来了。"老者还是笑,这一笑让徐诺明白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感觉这老头在装啊,瞧瞧他傻呆呆的样,跟刚才的精明根本就是两个人!   这老头没问题吧?   徐诺偷偷的睨他,却发现他也在偷看她。   "这样吧,这丫头就当我孙媳妇得了,我也老了,想要个人陪陪。"   老人突然冒出的话害得徐诺差点被口水呛死,一旁的巫婆也是惊呆状,她顿了一会儿道:   "爹,这事还是等莫羁醒了再商量,您也知道那孩子倔的。"   徐诺在后边点头,她从没想过要"嫁"给一块大冰块,而且她是男的!   虽然她的身体是女人,但她的内心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   "今晚的月儿真圆啊,是啊,也快近十五了。"喃喃的,老者走至门外,巫婆见状连忙跟上前。   "爹,您在考虑考虑……这真的是不妥……"   疯疯癫癫的老者对着身旁的劝解声充耳不闻,在走至徐诺身旁时,用眼角睨着她,她听到他模糊的说着:   "我以为你是转世的'煞星',却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插入书签   第十三回 行路难   第十三回 行路难   盛夏酷暑,接近七月,闷热的天气从清晨便开始毫不留情的"肆虐"着大地上的生物。   灼灼的太阳高高的悬挂于上方。   热浪不停向上翻滚,灼热的空气蒸得人眼花缭乱,耳边听着有序的落子声,徐诺被热得昏沉沉的瞅了瞅与自己的狼狈样有千里之别的老头。   闷热的后院,久久也会有丝微风吹过,但都是些闷死人的暖风,呼吸有些困难,徐诺汗流浃背的问道:   "爷爷,你热不热啊。"   圆圆的眼眯起,她无精打采:"咱们进屋里下好不好?"   从清晨到现在,他老大爷就八风吹不动,顶着个烈烈的日头,专著于棋盘之上,对于此人,徐诺实在是佩服得紧。   夏天啊,本该是上大街看妹妹的时候啊,为什么她非得混在这里陪个糟老头下棋。   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最主要的是这里没有超短裙!   修长的美腿不复见,可爱的裤裤失了踪影。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派悠闲的睨了眼徐诺不耐的小脸,刑老太爷笑得像个奸商:   "心静自然凉。"语气中尽是浓浓的嘲讽:"你的暴躁必须改改了。"   听府里的人说,老太爷在年轻时曾是名动一时的"神算子",但也许是年老,为人也开始有些疯癫,经常独自一人喃喃自语些乱七八糟人家听不懂的话。   所有人甚至是他的子孙,都认为他疯了,但在徐诺这个"现代人"的观念中,刑老太爷没啥大病,也就是得了个晚期老年痴呆症。   "若是遭受两面夹击,你会怎么应付?"落子,吃棋,老人斜眼睨着她,去一枚白子在指间摩挲,迟迟不肯落子。   徐诺是有些疑惑的,她年纪小小,为何这老头会用如此"成年"的话题来问她?   嘴里虽叫着"丫头",但他似乎从来没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   "逃。"另谋出路,徐诺在左上角落黑子,想也不想的道。   "咯"的一声,老太爷的白子直接将徐诺所想到后路封杀。   "若是逃不了呢?"   "兵对兵,将对将,和尚对和尚。"徐诺笑着放弃手中的棋,转而攻占先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是只有一颗棋的。"   打群架之道:兵将和尚一起上。   大局以定。   "你输了。"抬眸,老太爷怡然自得的又道:   "圈套套圈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瞅着老太爷一脸认定她会输的自负样,徐诺瞪大眼直接趴上棋盘,不敢置信她竟然输了?她以为她会赢的。   仔细的瞧瞧,这老太爷竟还藏了一手!   棋盘上的白子分两路包抄,本以为找到出口的黑子却防不慎防,前有狼后有虎,直接落入人家早已设好的陷阱中。   "算了。"有点怄气的,徐诺往后倒:"就知道奸不过你。"   这个老奸巨滑。   "丫头啊,咱们再来一盘?"老太爷动手收棋。   "才不要。"下了这么久,估计也有五六盘,盘盘算,盘盘输,她才不要自讨没趣。   树梢上时不时传出的蝉鸣扰得人心火旺盛,徐诺脾气本就暴躁,再加上这种热死人的天气,她快要死了。   "我说,老头。"她一副懒洋洋没吃饱的样:"我不要嫁你孙子。"   老太爷虽疯癫,但在整个刑府,影响力还是比较广的,先不说刑莫羁早死的爹对其言听计从,就是刑府中的老老小小就对这位老太爷尊重得很。   他说出的话在整个刑府可算是圣旨。   婚礼定在三天后,因为她是嫁过去给人冲喜的,而她本身地位也不高,估计也是从后门直接抬进洞房。   一个街头混混,竟然要去给人家当小妾?还冲喜?假的吧?!   "这回我让你五子。"老太爷顾左右而言他,迳自饮了口茶水。   "喂,我说话你听到了没。"徐诺自顾自的叫嚣:"我是男的,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啊。"   她都说她是男人了,怎么就没人信的。   "而且你孙子讨厌我,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保证会杀了我的,老头,你这不明摆着要推我进火坑。"   抢过老太爷手中的白棋,徐诺逼着他正视她。   "而且啊,我年纪这么小,不适合嫁人啦。"   论古时的婚嫁,她离出阁还早得很。   她不要当童养媳啦!   "这是天意。"每次,刑老爷都会一脸认真的拿这句话堵她,说得好象跟真的似的,等骗过她后,就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中的活儿。   真是,混帐糟老头!   "老虎,原来你在陪爷爷下棋,怪不得我找不到你。"轻轻柔柔的,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声音中途插进来,闻言,徐诺连忙收起还搭在老太爷肩膀上的手,漾起一抹笑,回身道;   "莜翎姐。"   一袭嫩绿色的长衫,裙摆摇曳,虽只有十三,但小小的莜翎此时已逐渐的散发出一股淡然优雅的味道。   纯纯的香甜气息缭绕在鼻间,一滴被阳光蒸腾出的汗珠翩然的滑落额际,天气果然是太热了。   "老虎,娘说了让我帮着出去看匹布,好裁制今年的新衫,你要不要跟?"   微微的眯起眼,徐诺瞧了瞧头顶上的日头,很热,很大,所以她转过身,帮着老太爷收拾棋盘,想也不想的拒绝:   "改天吧,棋还没下完。"   "真的不行?"莜翎小小声的又道:"奶娘今天有事,哥又……如果没人陪着,娘是不会让我出门的。"   而且她的身体又不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徐诺有些过意不去了,她抬头瞅了眼瞬间变得个痴呆样的老太爷,心里暗叱,真会装!   "莜翎姐,我是真的不能去啊,老太爷让我陪他下棋。"   她搬出"太上皇"做借口。   斜眼,她又瞅到刑老太爷偷偷上扬的嘴角,有些玩味,也有些调皮。   "那好吧。"失落的,莜翎朝着老太爷施了个礼,想要离开。   一股灼热的风忽的袭来,吹得院子两旁的榕树"哗啦啦"的响。   静谧的午后不时传出些许鸟鸣,徐诺落子的手蓦的顿住,她像是想到什么般匆忙的抬头叫唤刚想走的刑莜翎:   "等等。"   "什么?"止住步伐,莜翎眼中泛着抹欣喜的光芒:   "老虎改变主意了?"   将摆在身前的棋子收拾干净,徐诺一个箭步上前握住莜翎的小手,点头:   "我去!"   语气是铿锵有力的,因为她突然想起,她已经很久没能接触小美眉,差不多忘了超短裙长啥样了。   虽然古代没超短裙卖,但聊胜于无,上大街看看美女总比在这里对着个脸上皱巴巴的老头子要好!   夏日的风总是闷闷的,揪着莜翎过长的袖子,徐诺大步大步的跟在她身后,满头大汗的背过身子,以至于看不到老太爷蓦然泛起的一丝诡异的笑。   她最讨厌的就是夏天了。   插入书签   第十四回 狂蹄   第十四回 狂蹄   这次出行,徐诺是完全的,绝对的对古代死心,狗屁!哪来的美女,老头老太婆倒是一浪接着一浪!   瞪大个斗鸡眼,徐诺满脸不爽的瞧着布店老板讨好的笑容。   "刑姑娘,这匹布是新进的,花色鲜艳,最适合你们姑娘家的,要不您再往里瞅瞅?"   "我……"眼前摆着两匹布,莜翎左右为难的扯了扯徐诺的袖子:"老虎,你觉得哪样比较好?"   "莜翎姐喜欢哪款?"蓦的,她想起前些时候老姐抓她去买内衣,想她堂堂七尺男儿直挺挺的站一群女人中央帮着挑选,这镜头有多变态就有多变态!   "恩,我觉得两样都好好看。"   撇嘴,徐诺暗叱,女人!   "那就两样都要好了。"徐诺有些赌气,她以前也是这么回答她老姐的,结果是另一份的钱她被迫包了。   "啊?"莜翎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店老板,老板一脸奸笑的猛点头。   正犹豫着,一股恶臭由门外传来,徐诺看到店老板原本讨好的笑脸瞬间走样,他快速的走到门边将大门关紧,厌恶的咒骂:   "这个死麻三,又跑来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合上,连带的阻断了那道臭味,眨眨眼,徐诺总感觉那"臭",非常的熟悉。   用素帕掩着口鼻,莜翎将放在布匹上的注意力移开,问着店老板:"那是什么?"   "哎呀,不就是隔壁的麻三,整天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卖,有香有臭的,又说不出是什么名字。"店老板的回答有些模糊,他又从柜子里取出两匹色泽同样鲜艳的布摆至桌面:"刑姑娘,您看这匹如何,这是我叫人从扬州运回来的……"   "扬州?"莜翎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瞧着那两个谈得正爽的一老一少,徐诺张大了鼻孔,她蓦的想起,门口卖的是她的最爱!臭豆腐!   我靠!   来到古代,最爽的就是能吃到最正中,口味最纯正的古时小吃。   "老虎,你去哪?"眼角瞄到徐诺奔出门外的背影,莜翎跟着叫唤。   听到莜翎柔软的嗓音,刚踏出门槛的小腿,蓦的打住,徐诺忽然想起,她没钱!   所以,她收回前行的步伐,转而拉住还在看布的莜翎,扔下一脸惊讶的店老板,冲出街道拦截那辆刚要离开的手推车。   "你站住!"大有打劫之势,徐诺顶着头烈烈的太阳,一脚踢翻人家的车子:"老子叫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可以想象,如果她现在头上套个黑丝袜,她徐诺绝对够格去抢银行。   被踢翻的锅盖飞至一旁,并旋转了两圈,"啪"的一声裂开,寿终正寝。   原本就散发着恶臭的锅子,这会儿没了盖子的遮掩,其恶毒的臭味弥漫着整条街市,被强行拉扯着的莜翎只差没给他当场晕过去。   嘴角滴答滴答的流着唾沫星子,徐诺在那头猛吸鼻水,难得啊,在现代可没这么"正宗"的臭豆腐的。   "呕!"   "呕!"   时不时的,可以听到两旁经过的路人呕吐的声音,所以说,臭豆腐这玩意,足以杀人于无形。   推车的麻三还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才知道他要被抢劫了,而且抢匪还是个十岁奶娃,并且此抢匪不太正常,试问,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人家的臭豆腐摊子的?   有!   此人乃,徐土匪!   "老板!"徐诺用力的一拍桌子,豪气的道:"臭豆腐!怎么卖?!"   "老虎,你要买这个……"莜翎实在是叫不出那锅黑糊糊的玩意的名字,她紧张兮兮的瞅着徐诺:"会……会挨骂的……"   莜翎柔弱的抗议自然无法对徐诺形成任何的威胁,她定定的注视着那锅"东西",一瞬不瞬的,专著的,仿佛是在看什么奇珍异宝般慎重的道:"这锅,老子全包了!!"   她的意思是连锅都要。   摇啊摇,摇啊摇,徐诺抱着那个黑锅招摇过市,也不管路人狂呕的神情,更不理会莜翎已经紧紧皱成一团的小脸,她只知道,怀中那锅是她一人的,谁也别想跟她抢。   虽然这是绝对不会有人要跟她抢的。   "老虎,咱们的钱都花完了,布怎么办?"莜翎带着哭腔急急的问,如果让她娘知道她把钱都花在这上头了,她以后也就别想再出门。   "恩。"徐诺顿下脚步,沉思着:"咱们趁店老板不注意,拿一匹不就得了。"   "那是偷!"莜翎不苟同徐诺的"建议"。   "错!"徐诺纠正道:"是抢!"   她从来不偷,小偷多低贱啊,其实她自己也高尚不到哪去。   笑眯眯的,徐诺还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耳边蓦的传来一阵寒冽的狂风,她回眸,这一瞧,没吓去她七条小命。   一匹如黑旋风般狂肆而来的骏马以着闪电的速度,龙卷风的力度笔直的朝她狂奔。   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冷凝,她听到群众的惊呼与莜翎的尖叫,那刻,她只来得及将还愣在她身旁的莜翎开,紧紧的包住怀里的黑锅,她就是死也要跟臭豆腐死在一块!   隐约间,她听到徐徐的流水声,脚下一个踉跄,她"砰"的坐到地上,那匹马急急的在她眼前刹车,飞扬的马蹄映入她的眼帘,徐诺的小脸被吓得惨白惨白。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高高的骑在骏马上的男人,黑色的长发整齐的束于脑后,硬挺的五官紧皱着,居高临下的,他不悦的瞅着马蹄下的徐诺。   就差一点,她就命归九天了。   "让开。"低沉的嗓音由上方响起,徐诺收回被吓散的魂魄,狠狠的澄他:"你挡了我的路。"   轻蔑的,他说着,深邃的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那倨傲的眼,像是在看一条大街上随意可见的狗。   插入书签   第十五回 豆腐   第十五回 豆腐   烈日炎炎的普照着大地上的生物,企图要将水分全数蒸发般狠厉的碳烧,隐约的人们可以从闷热的空气中闻到些许恶臭,就如同某诺的小脸,臭得惨不忍睹,其程度足以媲美粪坑中的米田共。   她被气得手抽筋,脚发抖,就差没口吐白沫,四条蹄子的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他有四条蹄子就胆敢看不起她这只有两条的是不是?   有四条蹄子就敢横冲直撞,碰了人都不用道歉,还能用如此蔑视的眼光来看人?   这个死龟蛋也不查查她是混哪条道的,敢在太上皇头上动土,他是活腻了吧?!   食指一抖一抖的指向安稳的坐在骏马上的男子。   无法自制的火芯在上空噼里啪啦的燃烧,瞧着徐诺头顶上的汹汹大火,莜翎暗叫不妙,据这些日子对徐诺的多方"了解",她很清楚徐诺接下来的举止。   巧移莲步,她快而优雅的上前,企图制止这场无意义的纷争:"老虎……"   "我没生气,真的没生气。"她转过身"微笑"着对莜翎解释。   "走开。"男子微微挑眉,不悦的瞧着阻拦在他面前的徐诺。   抱着黑锅的手又是一抖,走开?   徐诺直视他,语中尽是挑衅:"你叫你老祖宗我?"   两双眸子四颗眼珠在空气中杀个你死我活。   "大家……有话好说啊。"莜翎在一旁当和事老。   "我告诉你!!"徐诺不甘示弱的叫嚣:"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是不会让你过去的!!"她就是蛮上了。   男子闻言微愣,他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诺"哼"了声,抬眸对上他的眼,想要给他讲堂健康教育课,但入眼的俊容,却让她忘了该如何言语。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瞧着他一身的华服,徐诺被吓着了,虽然外貌有了很大的变化,但那双充满侵略的眼眸她还是记忆由新。   "你……"徐诺吓得说不出话来,她指着他大喊:"你是那个护卫!"   那狼吻啊,那个抢走她初吻的王八蛋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诺张大了鼻孔瞪着他,这人就是那头害她被赶出朱府大门的猪,想她年纪小小就要被迫出来讨生活,甚至沦落到人贩子的手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徐诺已经在心里将这名男子归入黑名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敛下眼帘,他重复道:"让开。"   罪名再添两条,死不认帐,吃完就跑!   "你明明就是他!"徐诺很坚持,即使换张脸,但徐诺还是清楚的感知到,就是他!   男子有一时的讶然,但随后又转为不悦:   "你再不让开就休怪我无礼。"   "你威胁我?"她对着他抬高下巴,直挺挺的站在路中央,她就是不让了怎么着?   眉头深深的皱起,他恶狠狠的道:"不知死活。"   接着,他双手一使力,勒紧马绳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朝着徐诺的方向狂奔。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原本很柔和的风在瞬间变得凌厉异常,徐诺很想维持自己稳重,端庄的风度,但瞧着那匹不要命的朝自己飞跃而来的黑马,她的腿止不住的一抖再抖。   马蹄狂奔激起的黄沙夹着羽绒和零落的枝叶扬在空气里,徐诺抬眸,凛冽的血腥气息直冲入鼻,直教人呛出眼泪。   她回头睨了眼莜翎被吓到发青的脸,给她个无所谓的微笑,飞扬的狂蹄蓦的直坠而下,徐诺本能的往后退,却一时的止不住势头,"砰"的跌倒,一屁股坐上沾满污水的坑洼。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被吓到脚软支持不住,摔倒的。   狂奔的马儿,连带着男人狂肆的笑,漂亮的飞跃过徐诺的头顶,在那瞬间,男人复杂的看了眼蹄下的人儿,冷哼了声后,便头也不回的策马狂奔。   飘散在空气中的尘土飞蹿入众人的眼帘,徐诺狼狈的爬起身,在所有人讶然的目光下,想也没想的就操起一旁的黑锅,也不管里头装了什么就给他砸过去。   当众被人戏耍,一股无名火由丹田蹿至喉头只差没当场喷射,燃烧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背影。   距离太远,锅子在空中旋转了几秒后"砰"的一声落入湖泊,而那锅里的臭豆腐连带汤汁凌乱的洒了满地。   夏季的风本就炎热,滚滚的热潮由下往上翻滚,蒸得那豆腐更臭,更烂。   "老虎……"莜翎担忧的上前:"你有没有受伤?"   之后想了想,她又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大夫?抓帖药收收惊也好……"   徐诺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眼泛泪光的瞧着那锅快要沉入湖底的美味,到嘴的豆腐飞了……   都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激她,她也不会冲动得把整锅臭豆腐扔出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被这场"豆腐风波"熏得冷清许多,举凡老头小孩,在闻到那股恶臭,无不掩鼻逃窜,原本还有些看热闹的闲人,但,都被熏得失了踪影。   街道上冷清得仿佛像是刑场,偶尔会有两三只鸟儿飞过,拍拍翅膀,似是嘲讽,似是笑闹。   蓦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震得那云儿纷纷四散,溃不成军。   日头渐渐下落,只余那声声哀鸣弥漫着大街小巷。   "老子的豆腐啊啊啊啊啊啊啊!!!"   插入书签   第十六回 星斗   第十六回 星斗   清冷的夜里,晚风徐徐吹过,闪着暗淡幽光的水潭映照着悬挂于上空,如弦的明月,偶尔乌云肆起,微凉的天气已无白日般闷热。   点点星辰不见踪影,四下一片万籁寂静,只除了刑府的大堂,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被高高悬挂着的大红灯笼在这夜里微微的闪着红光。   像是有什么变动,一颗流星划破神秘的夜空,蓦然下坠。   摇曳的烛光照不去红衣娃娃满面的怒容,小巧的五官皱成一团,滑稽却也可爱至极,但那燃着汹汹怒火的眼却一瞬不瞬的瞪着窗外的世界。   窗外那个热闹得与此间新房的清冷划不上等号的世界。   一脚踹上紧锁的大门,"砰"的一声,房梁微微的震动,却是紧闭,丝毫不为所动。   "混蛋!"徐诺围着桌沿踱步,小小的脚丫子重重的在地板上踩出声响,以示她此时不悦到极点的心情。   她竟然就这么被老头卖了?刚跟着莜翎回府的徐诺,正想着大发雷霆一番,却料不到一棍子由身后狠狠的敲上她的勃颈,像是跟她有深仇大恨般用力。   之后她就迷迷糊湖的被人压着拜完堂,之后扛着进洞房,听着窗户外头传来的鸡叫,徐诺这辈子也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嫁"人的一天。   嫁就嫁了,反正名节什么的跟她没半点关系,但是,为什么她第一次拜堂,对象不是个正正常常的人类,而是只大、公、鸡?   难道说她是坏事做太多遭到的报应?   七手八脚的褪去身上碍人的大红嫁裳,徐诺将脑袋上的凤冠取下,喀嚓两声扯去镶嵌在上头的珍珠,收入口袋私藏后,便一脚踢飞身旁的凤冠,小手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刑莫羁推进角落。   而自己则霸道的占去新床的大半空间。   "喂,你没事吧?"扯去人家身上的凉被,她转而盖在自己身上,良心发现的留了个小角给人家:"这不关我的事啊,你醒了可别怪我。"   嗅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徐诺微微脸红,她在心里暗骂,又不是没跟男人睡过,有什么好脸红的。   想当年她跟一票兄弟出去喝酒的时候,醉了就到天桥底下,大家伙抱在一块睡天亮,再恶心的她都遇过了,这点小小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耳边传来刑莫羁平缓的呼吸声,头上的伤口也包扎妥当,看来没什么大碍,但他就是不清醒,自从被她砸过后,他就一直昏迷不醒,睡得像头猪似的。   徐诺轻哼了声,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迳自抓了他的手臂当抱枕。   蓦的想起刑老太爷的笑,神神秘秘的,有点像是疯人院里的糟老头,成天念些有的没的。   "哼。"又哼了声,徐诺爬起身吹去蜡烛,一口将放在桌沿的两杯交杯酒喝光,以前看过一本小说,里面说着古时候喝交杯酒男方要在喝完之后,把杯子倒过来,取阴阳和顺之意,不然这辈子就要被老婆欺负了。   想到这,徐诺擦了擦嘴角,特意没把杯子倒着放,她闪着恶意的眸光笑眯眯的瞧着躺在床上的刑莫羁,她喃喃的道:   "你就等着被我压迫吧。"她没当过恶媳妇,今儿个就当尝尝鲜。   到底最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清冷的夜晚,偶尔会有丝凉风吹过。   咿呀--   紧闭的门扉被人打开一条缝隙,一道娇小的身影轻巧的步入昏暗的屋内。   与外头热闹的世界截然相反的,这屋子冷清得像是没人住过。   点燃烛灯,微弱的光芒照上人的脸膀,映出老人慈祥的笑,他对着门外的娇客微点头:"莜翎丫头啊。"   呐呐的,莜翎垂下眼帘,尴尬的道:"老太爷……"   "这么晚了,莜翎是来找我这糟老头儿下棋的么?"老太爷看着她害羞的小脸,又道:"还是咱们莜翎丫头心地好,知道抽空来陪陪我这老头儿。"   "我……"敛下眉眼,她欲言又止。   找来张椅子,老人悠然的将棋牌摆出,挥手召唤:"莜翎丫头,坐啊。"   "太爷……"抬眸,莜翎没有照着他的吩咐坐,她扭着衣摆不安的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指哪样?"以着娴熟的手法将棋子分配。   "就是,就是把老虎许配给哥的事。"莜翎的语气忽的变冲,之后发现有不妥之处而逐渐转淡:"我是说……您这么做,哥,他不会生气吗?毕竟这婚事没经过他同意就……"   窗户外头的树影被风吹起,凌乱的摇曳而发出哗哗的声响,老太爷终于分好黑白棋子,笑着起身:"莜翎,来,陪老太爷下一盘。"   "我……"莜翎犹豫了下,最后也优雅的落座;"太爷,哥那里……"   "莜翎很喜欢莫羁?"顿了下,他突然问。   有一时的愕然,莜翎不着痕迹的收起脸上的哀戚:"他是我哥哥啊。"   只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当那双大大的手掌将她从树上抱下来时,她就认定了,这一生,除了他,只除了他……   了然的笑,刑太爷蓦的又道:"他不会后悔的。"   语调是那么的淡然,幽幽的飘散入空气中,即使是后悔也来不急了,当那颗闪着耀眼红光的星斗以着众人无法预料到的炽热光芒强悍的坠入这个世界起,他就没了后悔的权利。   如此霸道,如此倨傲,仿佛有着世间万物无法比拟的尊贵之姿,以着凤凰临世的骄态转生时,这宇宙间的星斗,就已经完全的被打乱了。   插入书签   第十七回 苏醒   第十七回 苏醒   好饿……   好饿……   饿死了……   迷迷糊糊的,徐诺来到一个庭院,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树,那翠绿的树枝上,长满了让人口水直流三千尺的烤鸭,浓浓的肉香飘散入空气中,嗅在鼻间,带点焦碳的肉香闹得人饥肠辘辘,直想将整棵大树吞下肚腹。   她看着,流着口水直勾勾的看着,最终,敌不过那阵阵香气而七手八脚的往树上爬去。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能勾到那肥美多汁的鸭腿肉了……   而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多番努力,她最终还是勾到了那香喷喷的鸭腿,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本该乖乖让她吞下肚子的鸭肉竟一个旋身躲过她的"攻击"。   她抬眸,那鸭腿像是长了手般,一巴掌挥上她的脸颊。   徐诺被吓到,她愣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   白白活了十八个年头,吃过多少鸭腿,吃过多少肥肉,她竟然还不知道……   鸭腿……会打人?   吓!!!   回归现实。   徐诺是在一阵摇晃中惊醒的,她骇然的起身,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却紧紧的,毫不松懈的钳制着她。   视线由身侧两旁的手臂往上移,她看到刑莫羁那双溢满暴怒的眼。   他双眼充满了血丝,额头的青筋一条一条的往外冒,双手像是要血刃什么仇人般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就像是冤死的红衣女鬼般,不将她活活掐死他誓不为人。   脸色开始泛青,徐诺大眼圆睁的挣扎:"你……你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   丝毫不为所动的,他加紧手中的力道:"我要你死!"   徐诺的小手没有留指甲,所以攻击火力不是太大,但空出的大腿却也没闲着,想要踢他的下体,却被他发觉,一条长腿蓦的横来,牢牢的将她不安分的小腿紧锁。   徐诺完全没料到刑莫羁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会是要置她于死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点惹到他:   "王八……蛋……老……子什么时候……又惹到你……了咳咳……"她开始佩服自己,被人这么掐着脖子还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你敢咬我!"   听着他的解释,徐诺又瞧了眼他手臂上的牙印,大惊失色,难道说她梦中的鸭腿是……   "你……"她偷出个空隙,终于得已喘口气:"就因为我咬了你几口你就要杀了我?"   深深的皱起眉头,他放开她:"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徐诺缓过气来,答道:   "我是你老婆啊,不在你床上难不成在什么张三李四的床上,你就不怕老子给你戴绿帽。"   刑莫羁蓦然反应过来,他看着发丝凌乱的徐诺,锐利的眸光将室内的大红装饰扫了遍后,忽的握住她的双肩:   "这是怎么回事。"   "你有眼睛自己不会看啊,你以为老子愿意给你冲喜,没老子在你身旁躺一晚,看你也不会醒这么快,果然是色鬼投胎,床上没个女人就不肯起来。"她指桑骂槐。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令徐诺闷哼了声,她挣扎着要脱出他的钳制:"老子告诉你,有种就快点把老子放开,小心老子告你凌虐儿童。"   刑莫羁最后深深的看她一眼,如约将她放开:"这是谁的主意。"他锐利的问她。   "笑话,你问我就得答?"那多没面子。   "你最好老实回话。"他最后警告她。   威胁?   徐诺挑眉,刚要反驳,却想起自己往时的经历。   这人是野蛮人,她可不想再挨打。   大咧咧的,她由他身下爬开,随意的将头发拢起,口气不善的道:"是那个糟老头啊,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我比你还可怜,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该发火的是她。   见身后的少年没再说话,徐诺没理会他迳自下床,在即将勾到摆放在床下的鞋子时,一双大手蓦的揪住她的后襟,接着她整个人被一道凶猛的力道往后拉扯,小小的脑袋直接撞上床柱,还未等她喊疼,一个纯属于男性的身躯霍的覆在她之上,牢牢的将她要挣扎的双手双脚钳制住。   脑袋上传来的阵阵痛感让她呜咽出声,捂着肿胀的脑门徐诺骇然的撞入一双布满阴郁的眼眸。   "说清楚。"   有那么一瞬间,徐诺以为自己会被他生生撕裂。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她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此时,在他身下,她只觉自己是只待宰的羔羊。   火花在空气中燃烧,他的瞳孔蓦的变色:   "意思是,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徐诺大骇,她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是……是又怎么样!"   "也就是说我可以对你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他瞧着她,存心吓破她的胆。   想了半天,徐诺实在是不知该做何回答,只能呐呐的问道:   "你想对我做什么?"   这问题确实是很蠢,如果她还是以前的身体,在面对自己娇美的妻子时,也是会想入非非,徐诺瞪着他,好心劝阻;   "我还未成年的。"   勾引未成年少女……恩,应该说是儿童,犯法的!这斯难不成想进牢里蹲个十年八年。   轻蔑的冷哼,他放开她起身着衣:"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带着比冰霜要寒冷得多的口气,他背过身子,一字一句的道:"你不配。"   冷绝的转身,他不再看她。   大门被"砰"的一声关声,至此以后,刑莫羁未再踏入这间卧房,她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只能愣愣的坐在床缘看着。   她皱起了眉头,不平的呢喃:"我真的那么惹人厌?"   插入书签   第十八回 狂火   第十八回 狂火   婚嫁日的隔天,徐诺迎来的不是欢天喜地的祝福,也不是更高等级的地位。   阴暗的天空似乎要下雨,闷闷的空气让人无法呼吸,按着古时婚嫁的礼仪,新人在隔天必须为公婆进茶,徐诺不是古人,不了解古时的习俗,从刑莫羁走后,她翻身想再睡个回笼觉时,意外的被丫头叫起。   睁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她推开丫鬟要扶持的手,一肚子气的步入厅堂,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铁定会被老巫婆训到死,而她也没猜错,当她踏过门槛,见到的确实是那一脸皱纹,活象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婆子。   刑莫羁的爹死得早,老太爷又成日疯疯癫癫,所以整个刑府大宅,能持家理事的就只有刑夫人。   在徐诺的认知中,那女人就是一巫婆,脸上擦了厚厚的胭脂水粉,却遮掩不去那一条一条深得像是臭水沟的皱纹。   低垂着头,徐诺打量自己的脚尖,乖乖的站到刑莫羁身旁,眼角瞄到老巫婆两侧的家丁,个个人高马大,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捏死那类,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老太爷估计是睡晚了,没到场,徐诺鄙视他,这糟老头其实是睡死了吧,最好一睡不醒。   只是瞧着莜翎一脸的憔悴样,徐诺疑惑了,她悄悄的对着站在老巫婆身后的莜翎使眼色,却被巫婆的一个瞪视吓了回去。   重重的将茶杯放下,刑夫人蔑视的眸光一闪而逝,含沙射影的道:"没规矩的丫头。"   这摆明了是在说她。   "娘。"淡淡的,刑莫羁似乎只有在对莜翎时脸上的线条会温柔点外,对谁都是冷冷冰冰。   "莫羁,你醒了?"刑夫人放底声音,却在斜眼瞧到徐诺时,整个人变了脸色:"还不敬茶,没规矩就是没规矩,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这句话徐诺就不赞同了,她可是从现代社会来的新新人类,如今反被个古代老八股说是乡下来的?什么跟什么啊!   "莫羁,坐啊,你大病初愈,是该好好休息,一会儿娘让下人给你熬碗人参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听着刑夫人和颜悦色的笑,刑莫羁复杂的瞧了眼徐诺后,安然落座,呆呆站在一旁的徐诺见刑莫羁坐下,自己也跟着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就要往下坐,却及时的被老巫婆叫住。   "我有要你坐吗?还不给我倒茶。"   如此不平等的待遇,是人都会发火,但徐诺忍下了,她诅咒了声,在转身摆弄茶水时,背对着大众,将指甲里的泥土,鼻屎,连着头上掉下来的头皮屑也一起加进茶水中。   她还不毒死那老太婆!   "娘。"刑莫羁整理了下衣摆,淡然的说道:"孩儿过几日会出外习武,期间会有段日子不能回来,还请娘亲多保重身体。"   刑莫羁的决定无疑是颗炸弹,炸得人来不急反应,莜翎帮着刑夫人按摩的手一顿,微微的敛下眉眼。   "莫羁,这事太突然了,你再想想。"老夫人不同意他的想法"若要学武,咱们可以请师傅到家里来学,你又何必……"   "孩儿知道娘亲的担忧,但学武这事孩儿誓在必行。"刑莫羁非常坚决的道:"且孩儿此番出行,也是为了累积经验,以便日后能更广的发展刑府的生意。"   学武跟做生意有什么关系?这家伙是怕人追杀,有备无患?徐诺皱着眉思考,本来是没她什么事的,但刑夫人就是要跟她过不去。   "是这个丫头对不对?"有些歇斯底里的,刑夫人在听到儿子要离去,立马将矛头对准徐诺:"如果羁儿是在生为娘未经过你的同意而擅自做主的事,为娘的可以现在就把这个丫头赶出去。"   "娘,此番出行,孩儿已经筹划多年,与任何人无关。"刑莫羁又道,语气相当锐利,当他发现徐诺还愣在原地时,出声催促:"还不把茶水端上来。"   这人到底是把她当老婆呢?还是当丫鬟的。   大大的问号在徐诺的心中成形,她端起杯子,抨到刑夫人面前:"娘,喝茶。"   徐诺深深个吐出口气,叫这人"娘",还真是困难啊。   久久不见她将茶水接去,徐诺有些疑惑的抬头,首先入眼的是刑夫人那张阴郁到极至的脸,接着,长臂一挥,徐诺手上的杯子被人一掌拍飞。   幸好滚烫的茶水没有溅到人,只是散了一地,而杯子飞出直接撞上墙壁,飞溅的碎片在徐诺手臂上划了道细小的血痕。   莜翎害怕的尖叫,退后几步,一个踉跄,就要跌倒,还好刑莫羁发现及时,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这才稳住她的身子,没让她当众出丑。   而徐诺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亲眼瞧着刑莫羁越过她赶去搂抱莜翎,则她因止不住势头一屁股摔在地上。   刑夫人霍的起身,一脚踩上徐诺的胸口,骂道:"贱人,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刻意挑拨离间,目的就是要报复我,是不是?"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报复你什么,神经病。"徐诺躲开她的攻势,自救的往一旁躲。   刑夫人嘴里喃喃自语,尖锐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她在说什么,只是那凌厉的责打却是从未停下。   徐诺左闪右躲,就怕那巫婆一个不高兴把她肋骨踢断,这人别看她一把年纪,其脚下功夫可不是盖的。   堂里的家丁瞧着老夫人发疯,便连滚带爬的逃出大门,徐诺本想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逃走,却因为刑夫人睬在她衣角上的脚掌而动弹不得。   她只是凑巧钻进这个世界,然后又凑巧进入这个身体,以前的徐诺是怎样她不管,她只是现在的她,所以她以着一个小小的身躯,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将刑夫人有些臃肿的身子推开,并爬得老远,不让她勾着:   "我不知道你说的女人是谁,但她是她,我是我,你个王八女人别给老子搞错了!"   也许是不苟同徐诺的言辞。   抱着莜翎的手一松,刑莫羁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徐诺的手腕,直视她。   又是那种讨人厌的眼神!   徐诺试图甩开他结实的臂膀,见无果后,她指着他道:"放开,听到没有,我叫你们放开。"   连日来的歧视已经彻底的将她惹火,她转过身食指指向被莜翎抱住腰部的刑夫人,狂怒的喊道:   "我会走!我一定会走,总有一天,我会将你门通通踩在脚下!"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下,徐诺发狠的甩开刑莫羁的手,却料不到他会在一瞬间,大掌一挥的甩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刑府大宅,徐诺愣住了,她捂着左颊,闪着火光的眸子蓦的撞进刑莫羁那双充满血丝,暴怒的眼。   插入书签   第十九回 分离   第十九回 分离   灿烂阳光迤俪一室,温温的却始终暖不去刑莫羁脸上的寒霜,刑夫人的歇斯底里已不见踪影,反而换上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拍开莜翎拦在她腰际的手,笑得一派悠闲。   缓慢的转身,她笑着拍手:"打得好,这丫头就是欠教训。"   "娘。"呐呐的,莜翎劝解道:"您要不要先回房?"   "娘突然觉得腰酸了点,"刑夫人做样子的动动腰部:   "但没喝过媳妇的茶水我这当人婆婆的不敢走啊。"   语中尽是讽刺。   耳朵尖尖的竖立起,徐诺明白这老太婆今天是当真要跟她对上了,她狠狠的瞪了刑莫羁一眼,想要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放开!你没听到你老娘让我给她倒茶是不是,听到就给老子放手!"   眉头皱起,刑莫羁没有将手放开,反而不发一语的看着她。   被看得有点发毛,徐诺将全的毫发尖锐的竖起,反驳:   "干嘛,你打人打上瘾了是不是,老子告诉你,别以为打一巴掌就能让我哭哭啼啼回去找妈,看什么看,没见过天仙是不是?!"   骂人时还不忘狠夸自己一顿,顺道吐吐心中的闷气,古代的女人被老公打一巴掌后都会做什么?忍气吞声?哭着跑出去找个角落躲躲?抱歉了,她徐诺可不是那种没气概的孬种。   虽然脸颊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上被人误解没人相信的痛楚,即使是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举目无亲,她都不会哭了,这会儿凭什么在这群吸血鬼面前哭。   "放肆!"老巫婆明显是听不惯徐诺如此大胆的言辞,她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声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子就这态度了怎样?"   也不管刑莫羁在不在身旁,更不理这么大咧咧的语气会不会又遭来第二番的狂打,这口气她若是出不了,绝对会得内伤:   "死老太婆!老子看你不爽已经很久,长得丑你就别出来吓人,有口臭你就别发温,小心老子哪天到你房里放狗。"这种事确实只有她做得出来。   瞧着老巫婆越来越抖的身子,跟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徐诺心中那叫个畅快,刚想再接再厉将事实揭发下去,却被一声怒吼吓止:   "够了!"   那道声音浑厚有力,含带着的滔天怒焰硬生生吓退徐诺还想放肆的胆,握在她腕上的巨掌蓦的手紧,也不管徐诺是否会疼痛,刑莫羁迳自吩咐:   "带老夫人下去休息。"   刑夫人不从,她拍去丫鬟扶持的手,气得全身颤抖,食指指向徐诺,脸上的皱纹无限拉长:   "你……你……大逆不道!"   "带老夫人下去。"沉着嗓门,刑莫羁重复道,他的决定却惹来刑夫人的怒骂: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这个不孝子!"   "娘,您多想了,孩儿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才会让你早些歇息。"面对刑夫人的无理取闹,刑莫羁冷着张脸又道:   "莜翎,扶娘进房休息。"   瞧着那母子剑拔弩张的样,徐诺在心中深深的叹气,如果换做是她,面对那老巫婆十多年……她还不如找棵有些古董价值的大树上吊死了干脆。   想到这,徐诺的火气也消了,反而同情起刑莫羁来。   刑夫人嘴里还是振振有辞的,但最终被家丁丫鬟扶下去,莜翎优雅的跟在身后,在经过刑莫羁身旁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撇过脸,她缓缓的施礼:   "哥。"   "你先扶娘下去休息,晚些时候我再过去看你。"   "恩。"微点头,莜翎抬眸朝徐诺涩然微笑,这笑,让徐诺感到不安,总觉得莜翎忽然离自己好远。   她望着莜翎远去的背影,想要追上:   "莜……"   却因手腕上的握力止步,在她要反抗刑莫羁不合理的举止时,人已经被他拖着走。   "喂!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开老子!"   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他加紧手中的力道继续往前走。   "该死的!你发什么神经,走这么快干什么,欺负我腿短是不是?喂喂喂喂,你慢点啊,老子跟不上!"   刑莫羁比她高出三个头,走得自然比她快得多,在穿过树林是,她脚下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幸而刑莫羁发现及时,扶住她,才让她免于摔个狗吃屎的糗境。   徐诺抓着他的衣袍,稳住自己的身子,却没想到他会嫌麻烦的直接将她提起。   小小的身子临空被人拉到上方,徐诺惊恐的挣扎:   "混蛋!你做什么?!救命啊!!杀人!!弃尸啊!!"   "闭嘴。"终于,刑莫羁在忍无可忍下将她的身子夹在腋下,就像是夹什么公文包那样夹着她走。   虽然被人抱着是省力很多,但,徐诺左瞧右瞧,举凡扫地的,劈柴的,看戏的,在看到他们的"不雅""姿势"时,都会抱以"微笑"。   她扯扯刑莫羁的袖子,小小声的道:   "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我会自己走。"   这姿势……难看啊!   非常有损她形象!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刑莫羁一脚将房门踹开,将腋下的"公文包"直接甩至床头。   "砰"的一声巨响,她的脑袋再次受创,回身她朝他大吼:   "王八蛋!你又发什么疯!"   大门喀嚓一声被人反锁,他转过身子对她的怒骂充耳不闻,只是一直就怎么不发一语,冰冰冷冷的朝她靠近,一步一步优雅得像是在林间散步的野兽。   一股沉闷的气息笼罩着整间卧房,徐诺愣住了,忘了言语,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的,她虚张声势的由大床上站起,居高临下的瞧着他,若是可以,她现在比较想做的是跳窗逃逸。   默默的,他走至床缘,直挺挺的站着,气势惊人的睨着她,突然开口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既然已经嫁进了刑府就必须有个分寸。"   悄悄退后,徐诺噤声的看着他。   脱去鞋袜,他跟着上床,并一步一步的靠近她,直至将她逼到床尾,冷哼了声,继续道:"刑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蓦的,他握住她的双肩:"四年后我就会回来,在这期间你最好乖乖的呆在着,若是让我找不到,无论天涯海角,我不会让你过一天安生日子。"   狠狠的,他威胁她,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使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捏碎般狠厉。   徐诺是很讨厌中午的,因为午后的天气总是闷热得让人受不了,而这会儿,外头灼灼的热潮却始终温暖不了她的体温,她从刑莫羁身上感受到的,刺骨的冰寒。   插入书签   第二十回 惊鸿   第二十回 惊鸿   夜晚开始起风,幽静的月高挂枝头,一袭白衫随意的在肩上披了件披风,全身散发着灵动气息的少女缓步走至长廊,取来一节细枝放于掌心把玩,   她垂眸注视泥地一阵,眉宇间尽是忧愁。   "夜晚风大,莜翎还是进房罢。"刑莫羁转身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莜翎,笑道:"早些歇息。"   "哥真的要走?"刑莜翎难得沉不住气:"为什么好好的要上山去学武功?"   "因为将来,我要做这里的主人。"眼中带着坚决,他眺望布满星子的夜空。   沉默,莜翎难过的转身,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哥做的这么多,为的也不过是掌握在刑府里的实权。   "你跟老虎她,到底是……"想了会儿,莜翎又说:   "其实这次不关她的事,你别怪她。"   深邃的眸子移至刑莜翎精致的小脸,刑莫羁一瞬不瞬的审视她:"我为什么要怪她?"   "哥,你是……"莜翎,有些不敢置信,思考一阵后,又婉转的道:"对不起,我以为……"   "莜翎,她不是问题,你不需要介意。"刑莫羁收回视线,弹去一旁的泥沉,悠然落座,见莜翎迟迟没再回话,刑莫羁头也不回的吩咐:   "很晚了,你也早些歇息。"   很久,没再听到任何声音,刑莫羁一直没有回头,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远,他才起身,目光复杂的看了眼长廊的尽头,那里是他的新房。   轻冷哼一声,他不再观望,朝着反方向离去。   午后的日头很大,若换成以前,徐诺肯定是叫苦连天的,但今天不同,今天是大魔头远行的日子,她早早的站在门边,目的就是要亲眼看着大魔头消失。   为此,她曾想过要买个十串八串的鞭炮回来放放的,后来考虑到自己荷包扁扁,而后也打消了此类想法。   送行的人很多,府里举凡扫地打杂,送茶送水的都来了,特别是站在最前排的刑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活像要把她这辈子没哭完的泪水给一次哭光。   站在老巫婆左边的是莜翎,将手里的平安符递给刑莫羁后,便没再出声。   "莫羁,晚上天凉,记得多加件衣裳。"   "娘,我会的,日头大,您也快些回屋,别让阳光晒了。"   徐诺缩在最角落,目光落在刑莫羁身后的那匹骏马上,黄棕色的黑毛,柔华光泽的尾巴,虽不是特别高大,但那一身肌理分明的肌肉,结实得像是石头般让人想敲两下。   撑着下巴,徐诺想着若是有机会骑上去绕几圈,那该多威风,而后在看到刑莫羁那双突然朝自己射来的利眸时,蓦的打消这个念头。   别人都说什么人养什么马,瞧那匹四条蹄子臭屁的,简直是跟它家主子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若是让她骑上去,她还不第一时间被这个畜生摔死!   "小老虎,你相公都要走了,还不上去跟人家亲热亲热?"一老色鬼突然由徐诺身后出现,听着那道老不休到极至,色到人神共愤的嗓音,徐诺愣住了,这回就算她用大腿思考也知道身后那个糟老头是谁。   撇过脸,她没大没小的骂:"老不休。"   老人满头的白发随着他的笑声飞扬,莜翎听到这边的动静,好奇的转过身:   "老太爷在笑什么?"   刑老太爷笑而不答,只是突然道:   "莫羁啊,你跟这只小老虎好歹也是新婚,这次上灵山,要不要把她也带上?"   闻言,徐诺蓦的瞪大了眼,她在暗地里蓦的扯住老太爷垂下的几丝白发,威胁性十足的加重手里的力道,并小小声的恐吓:   "糟老头,你这次再害老子试试,你想裸奔不?"   相对的,刑莫羁就冷静得多,他没有当面拒绝,只是不发一语,默默的在一旁轻抚马背。   倒是刑夫人头一个惊呼:   "这怎么可以!老太爷,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   "哎哟,人家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们怎么都当真了。"刑老太爷笑得很无辜:"我可舍不得咱们的小老虎离开啊。"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这并不包括徐诺,她慌张的抬眸瞧着老太爷慈祥的脸,这老头怎么会知道她想跑路的。   刑莫羁一走,也就意味着她在刑府的好日子到头,虽然以前过得也不怎么好,但突然少了刑莫羁这张挡箭牌,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巫婆是头一个不放过她。   所以她就想趁着个夜深人静,卷了刑府里的"宝贝"走路。   但她料不到的是,这个糟老头好像是生来跟她做对的,他这一袭话无疑是给了老巫婆跟刑莫羁那两个大魔头一个警惕。   她陪笑脸的迎接刑莫羁审视的目光,直到被他瞧得起毛了,徐诺才逃避的躲到老太爷的身后。   空气中散发着阵阵烤番薯的香味,瞧着就要离开的摊贩子,徐诺双目含泪,这场离别礼到底要混到什么时候,难道真要效仿古人的"送军千里终需一别?"   很显然徐诺是忘了自己身在古代。   牵着马绳的手一紧,刑莫羁最后看了眼这间府第后,便要上马离开:   "娘,孩儿要走了,过些时候会捎些书信回来,还请娘多保重身体。"   微颔首,他又对着老太爷行礼:"太爷。"   接着,他底声对着莜翎说了声:"保重。"后,便不再回头。   徐诺愣了,她将目光从番薯摊上移开,不敢置信,她好歹也是这混帐的"老婆",他跟了所有人道别,却独独遗漏她?   正想着,刑莫羁牵着马的手一顿,他淡漠的回身,冷然的眼随意扫过徐诺的小脸。   徐诺吁了口气,暗自拍拍胸脯,还算这混蛋有良心,知道还有她徐诺这号人物,但她显然是想错了,刑莫羁并没有跟她说上什么话,只是高傲一扬头,轻蔑的冷哼了一声,便要离开。   这一声冷哼完全的惹恼了徐诺,她默默的望着他的背影,串串火花由丹田升至内脏,之后移位到五脏六腑。   这混蛋敢哼她?   这死王八羔子不理她也就算了,末了还回过头哼她?!   "相公!!!!"   一声惊天叫喊活生生止去刑莫羁的步伐,他脸色一僵,知道这嗓音来自何人,没待他完全反应过来,一道娇小的身子已扑到他身后,嫩嫩的小手牢牢的搂着他的腰。   腰际传来的柔软触感,跟身后那哭得淅沥哗啦的嗓音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震。   他抓起搁在他胸前的小手,想要扳开,但那手像是铁皮似的,牢牢揪住他的衣襟。   "相公啊,人家舍不得你啊,你不要走啊,你走了,人家肚子里的宝宝这么办呀?!!!"   惊天暴料,这一袭话,无疑是朝众人扔下一枚手榴弹,炸得他们无还手之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插入书签   第二十一回 变更   第二十一回 变更   徐诺记得,在她每次被迫陪老姐她们看韩剧时,那些没营养的都是这么演的,男主角抛弃女主角,然后女主角就铁定会来上这么一小段,她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宝宝"二字,让刑莫羁原本就已经半青的脸完全变黑,他僵硬的五指重重的扳开徐诺小小的臂膀。   回过身,他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   "你说什么?"   愤怒的眼眸毫不掩饰,凌厉的直视她,像是跟她有什么滔天大仇般狠厉,仿佛她若是说出什么他不满意的言语就会即刻将她撕咬得连骨头都不剩。   缓缓的,一滴冷汗悄然划过额际,被徐诺不着痕迹的抹去。   她开始反省,紧张得手心冒汗,后颈的毫发不自然的竖起,这个谎言是不是扯得太大了点,也太没常识了点?   照理说一个十岁的女娃儿要真能生出个蛋来,这倒可以破世界记录了。   第N次,她责怪自己的失言,刑莫羁为人虽是过于粗暴,但还算是讲道理的,这次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耍他。   其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那个该死的暴力狂,不会真的恼羞成怒,当众杀了她吧?   想到这徐诺又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她看进他的眼里,再次被他骇人的杀意吓着,会,这家伙一定会杀了她!   武侠小说里不都是主角被欺凌,然后学得绝世武功回来报仇的吗?为什么到了她身上,就什么都不同了?   所以说,上帝铁定是得了针眼,才会看不到她这可怜小女孩的悲惨处境。   "羁羁啊,难道说……"幸而老太爷跳出来帮她解围,这才免了她的"杀身之祸"。   但徐诺后来又想,这老头八成是看戏看得太入迷,出来捣乱的。   "羁羁啊!!你们真的做了吗?"刑老太爷显然是那种惟恐天下不乱的人种,他冲出人群,紧张兮兮的揪着刑莫羁的臂膀,雪白的胡须被风吹起,连带的掩去嘴角那一丝轻微的笑意。   这笑,他身后的一干群众自然是不得见之,但正对着他的徐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悄悄的,老太爷调皮的朝着她眨眼,徐诺立马会意,紧抱在刑莫羁腰部的手狠狠的一使力,他们一老一小合唱双簧。   反正横竖都是死,她在死前起码要捞回些"本"。   "相公!!!!"这一声呐喊,撕心裂肺得就像是孟江女哭长城般惊天地,泣鬼神。   "你做都做了,你可不能赖啊啊啊啊!!"万万没想到,她会有学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天。   敢不鸟她?还哼她?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她徐诺何许人也,惹恼了她就要付出三倍以上的代价。   "相公啊!!"   相公……   一条青筋隐隐约约浮上少年的额际。   "羁羁啊!!"   两条青筋,清晰的浮上眼角,灼灼的日光下,一身黑衣劲装的俊美少年,衬着那件黑色的大衣,他的脸色也逐渐转黑,其程度可媲美厨房的洗米锅。   "你们闹够了没有。"他看着那一老一小,最终平复情绪,转而对着老太爷缓缓的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加敬语,更没有弯下身子行礼,可见他确实是被惹恼了。   听着刑莫羁的话,徐诺又是一愣,不晓得他语中的含义,疑惑的眸子左瞄右瞄,游移于那两爷孙身上。   倒是刑老太爷收起一脸的"哀伤",迳自笑得贼奸贼奸。   不知是不是天生的狗鼻子,徐诺隐隐约约嗅到点狗屎味,一股不详的预感由心底蹿出,她瞪大了眼珠没发言,总觉得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羁羁啊,爷爷不跟你说过认识灵山那老头吗?"刑老太爷吹了吹胡须笑道。   刑莫羁不语,只是将视线移至徐诺身上。   四周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气息,拖着长长的裙摆,刑夫人扭着个比胸部大上好几倍的屁股笨重的步下台阶。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怀孕,什么灵山?"沉着脸,老巫婆上前越过徐诺,恶狠狠的瞪了她两眼后,继续问:   "您说清楚好不好,我都快给您弄糊涂了。"   随着她音量的增大,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莜翎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一滴粉尘被风吹落,徐诺抬起眸子仔细瞧了瞧,竟发现那老巫婆擦得厚厚的胭脂水粉已掉得七凌八落。   徐诺想着,哪天晚上睡不着,出来乱晃的时候,最好是尽量避免与老巫婆的"偶遇",免得被吓着。   "瞧我这老糊涂,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老人边自敲自己的脑门边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磨损得较为严重的树皮,老巫婆本想接了去,但犹豫了阵,因为自己不识几个大字,末了只能罢手。   徐诺离着刑老太爷比较近,也就顺手接过那张树皮。   隐约的,徐诺可依稀在上头看到些字迹潦草的书法。   眯起眼,她往下看,却因为文化程度有限,上头的"古字",她几乎不认得,最后还是刑莫羁看不下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树皮,沉默的往看。   一直的看一直的看,他的脸色就一直的黑一直的黑,待他将视线从树皮里移开后,僵着张俊脸询问老太爷,其语气之平静仿佛是山雨欲来前的凶兆:   "这是什么意思。"   插入书签   第二十二回 独宫   第二十二回 独宫   "羁羁啊,你真是太让爷爷失望了,连这么简单的几个字都不懂。"老人揶揄他。   没有回话,刑莫羁朝着徐诺哼了声便不发一语的转身,狠狠的将树皮扔给她后,急匆匆的要离开,像是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般,走得仓促。   刑老太爷料不到他会有这招,忙招呼着徐诺:   "快追快追,别让他跑了。"   徐诺在那头莫名其妙:   "他要走就走,我为什么要追。"他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追了不能当老婆,追来有屁用。   "白痴小老虎!"刑老太爷哼她。   "喂,你别动不动就骂人,有种咱们出去单挑。"徐诺的脾气也冲,被人激两句就跳起来。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莜翎巧移莲步,跟着上前询问。   徐诺将那张树皮递给她:"莜翎姐,你瞧瞧上头写了什么?"   古代的女人确实大多不识字,但莜翎不同,十岁就成为城里出了名的才女,举凡琴棋书样样精通,人又长得娇媚动人,不为她心动的男人,简直不是男人。   就像她第一次看到这小美女,不照样的心跳砰砰响。   纤细的五指接过徐诺手中的树皮,莜翎举止优雅的往下看,原本素净的脸蛋在看完最后一个字节后,也发生些许变化。   她抬眸沉思了会儿,便将手里的树皮交还。   "写了什么?"徐诺问道,也没发现莜翎的变化。   "这……是上灵山当学徒的推荐书。"呐呐的,莜翎继续道:"老虎可以跟着哥上灵山。"   揪着素帕的手渐渐紧握,有羡慕,有嫉妒,但这些情绪都被完好的封存。   推荐书有两封,刑莫羁身上有一封,而这封,是她的?   闻言,徐诺又愣住了,她傻傻的看着刑老太爷,将握在手里的树皮生生捏皱。   暖风呼啸而过,吹起了老太爷脑袋上的白色毫发,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刑老太爷呵呵直笑:   "人家也是怕搞丢特意问灵老头多要了封,以防万一啊,机会难得,小老虎就跟着羁羁去,当见识见识也好啊……"   跟着刑莫羁……   跟着刑莫羁……   等于死,跟着他绝对等于死!   他这么讨厌她,会不会在半路就忍不住了,直接把她扔下悬崖,一了白了?   不让刑老头有说完的机会,徐诺蓦的揪住他的衣襟,也不管他年纪大她多少倍,她恶狠狠的重复先前的威胁:   "老头,你想裸奔不?"   又害她!   "小老虎不想去?"刑老太爷将自己的嗓音张扬了好几倍,特意让那个刚走至马匹身旁的少年听到,看到少年因这句话而停下了步伐后,刑老太爷的笑,更奸了。   "废话!"徐诺不疑有他,继续往火坑里跳:   "谁肯跟个他妈的死龟蛋上山,老子又不是活腻了找死,那人脾气臭的,老子不想英年早逝!"   这一袭话,没有压底嗓音,反而是大咧咧的喊得惊天动地,不意外的,那个在远处刚想要走的少年,又顿了下,周身散发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   "老虎,别说了。"莜翎在一旁劝解着,不想将事情闹大。   "这样,老头儿也就不勉强了,免得到头来惹一身腥。"   以退为进。   刑老太爷还在笑,但那笑却让徐诺看得非常之不顺眼。   眉头挑了挑,徐诺不说话了,她沉默着思考,这老头是不是有问题,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个样了。   她留意了下四周,忽然察觉到原本暖乎乎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冷冽异常,视线转到刑莫羁原本站着的位置,却诧异的不见了他的踪影。   风乍起,卷起层层沙土,迎面的扑上徐诺的脸颊,她呸的一声吐去嘴里的尘土,耳边不时的传来凌厉的马蹄声。   她想是刑莫羁已离去,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却逐渐变大,直到她看到身旁的人通通的朝两边散去后,才后知后觉的转身。   起先入眼的是刑莫羁那双冷到极至的眼,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吹落了枝头上绿叶,一只健臂由上往下的捞过,待徐诺反应过来,想跑已是来不急。   牢牢的,刑莫羁一把捉住她的腰,结实的手臂微微使力,即轻松的将她抓上马背,紧紧的将她夹稳后,策马狂奔。   徐诺一脸的愕然,想反抗,却被牢牢的抓着而动弹不得,她由他的掖下往后看,看到的是老巫婆那张惊恐骇然跟莜翎有些吃惊的脸。   风沙吹入她的眼角,为了阻止下滑的身子,她只能尽力抓着他的衣襟,瞬时间,她似乎看到刑老太爷那张越笑越张狂的脸。   嗅着刑莫羁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徐诺蓦的像只野兽般咆哮:   "你个王八羔子!!!抓老子做什么,你有病啊啊啊啊啊!!   据说灵山的山脉囚锁着一条神龙,在天地初期,万物混沌,此神龙因与凡间女子相恋,重犯天条被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等十二神将合力镇压,最终将之囚锁于灵山山底。   又据说,灵山上有一仙人,遨游此处化身于凡人为世间惩奸除恶,聚一身正气,最终圆寂于此山。   民间传说多如牛马,对于灵山,众人是敬畏,是景仰,而关于灵山上的高人,则其说法多有不同。   清灵的山脉不断的向上蔓延,两旁草木丛生,微时有风吹过,遥远的东方,倏然有阴影远远从天际飞快直坠而下,空气中蓦的发出一丝尖锐的哀鸣,划破空气,锐利的剑刃精准刺穿飞鸽的胸膛,夹带着惊天的气势,一招毙命。   凛冽的血腥气直冲入鼻,一袭红衫的绝美男子却是不慌不忙,由雪白的鸽子身上取出信件,随意的瞥了眼后轻笑:   "今年,会有两只老鼠?"   旋过身子,男子眉眼中尽是复杂的深思:   "那么,为何我却算出,命定的独宫?"   插入书签   第二十三回 祸不单行   第二十三回 祸不单行   天色渐暗,怒放的夕阳绽出万道霞光,火红的染料弥漫了瑰丽色的天际,暖风夹带着一缕清香飘过鼻息,却始终无法让人心旷神怡。   两旁的景物正急速的向后撤退,狂肆的马蹄印子凌落的散在四周,不时的有风声传来,徐诺望着早已消失无踪的刑府大宅,一丝不妙闪过心头。   听着上方鸿雁的嘶鸣,她偷偷瞧了眼刑莫羁那张冷然的俊脸,他没有理会徐诺,只是扯着缰绳的手握得更紧。   见状,徐诺不怕死的重重扯了扯刑莫羁的衣襟,成功的换来他的瞪视,见四下无人,知道挣扎也是没用,她漾出抹友好的笑意,企图用文明人的方法跟原始人和解:   "羁羁啊,天色都暗了,咱们要不要歇歇?"   从正午狂奔至傍晚,就是铁打的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她这具柔弱的"身子"。   见对方没反应,徐诺再接再厉:   "人家是为了羁羁的身体着想,瞧瞧人家当媳妇的,多为羁羁你着想,羁羁应该为有我这么个老婆而骄傲才是,你别看我个子小,其实是能吃能睡,不信羁羁你看看,人家一餐都吃八碗的。"   "羁羁啊,其实娶了人家你也是好处多多的,人家其实很大方的,如果羁羁要出去找女人,人家建议不要去刑府隔壁的&39;葵花院&39;,经人家专业调查,那里出的都不是正常女人,比方说东方不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还有啊,对街的&39;移花宫&39;羁羁最好也是不要去了,据说进去过那里的男人都还没有个是活着出来的。"   "你叫我什么?"刑莫羁不悦的垂眸睨她,口气不善。   "羁羁啊,难道你不喜欢人家叫你羁羁吗?"   老太爷都这么叫的。   闻言,刑莫羁的脸又是一僵,搁在徐诺腰际的手微微使力,用眼神警告她。   徐诺吃痛,知道这人字典里绝对没有"怜香惜玉"这四字,撇过脸,她将注意力放在四周的景物上。   能摆脱老巫婆的魔掌是很好,但她料不到自己才逃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徐诺摸了摸胸口那张刑老太爷偷偷塞给她的树皮,心下想着要将之毁尸灭迹。   她本身就不是个有骨气的人,在以前,她可以为了钱,为了权对着别人卑躬屈膝,而现在,她同样的可以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而暂时忍下自己的脾性。   接近傍晚,四周的空气已无白日般闷热,马匹的步伐逐渐变小,被摇得七晕八素的徐诺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抬眸,刑莫羁那张轮廓深而明显的五官不断的在她面前旋转,揪在他胸前的小手一紧,徐诺在心里暗叫不妙。   她晕马。   一股酸味涌上喉头,徐诺眼冒金星的抬眸,如果她现在吐在他身上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提前去见阎王?   一定会!   如果她真的胆敢一口吐在刑大冰块身上,根据她以往深刻而发人深思的"经验",她的死相绝对会相当之凄惨。   而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着想,她有义务提醒下那个抱着她不放的刑府大少。   白皙柔嫩的小手缓慢的爬上刑莫羁的脸颊,专著的控制马匹的刑莫羁察觉,斜眼警告她。   谁知那手却丝毫不受他影响,蓦的扯住他散在两旁的长发,力道之大像是要硬生生扯去他的头皮。   听着他吃痛的闷哼,徐诺成功引来刑莫羁的怒视。   扯着缰绳的双手空出一只,改而扣住她的手腕,刑莫羁缓下快马的速度:   "什么事。"话语中,尽是不耐。   "我要……"又一股酸味涌上喉间,连带的将徐诺将要出口的话堵回去,难道真是现世报?   午时她才扯谎说自己怀有身孕,这会儿还未到四个小时,她就"孕吐"了?   "再一炷香就是客栈了,你再忍忍。"难得的,这句话里没有含带嘲讽,但刑莫羁俯下头看她的眼,却让她很不舒服。   手里捏着她细致的手腕,滑腻的肌肤冰冰凉凉的相当舒适,稍微摩擦了下,还能感觉到一阵细腻感,视线落在她白皙的勃颈,刑莫羁暗暗的垂下眼眸。   这一双,绝对不是寻常百姓家孩子的手,甚至于,他怀中的女娃,其身世,定是非富即贵。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他曾问过她,但奇怪的是,她一直避而不答,这也就是他对她存有戒心的原因。   一个来历不明的千金小姐,即使她只有十岁,但她的言语,却是非常之可疑,所以他质疑她的身份,若是不能查清,他势必不会罢休。   "妈的……都什么时候……你还问怎么多……老子晕……马……"被摇晃得眼冒金星,徐诺断断续续的骂着,也许是体虚薄弱,这句话的气势还不如平时的三分之一。   胃部的不适令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但一直注视着远方的刑莫羁却始终未能察觉,只是依然不屈不饶的询问:   "你最好说实话,这里没人救得了你。"   嘶喉一声,他再次策马狂奔。   马匹所到之处,是高山,是荒野,四下无人,静谧得除了凌乱的马蹄声外,就只余一些鸟叫虫鸣。   他妈的!这人到底烦不烦!   当然,这句话徐诺很孬的没敢在刑莫羁面前骂出来,她强忍下胸口的不适,努力从口中挤出句子:   "老、子、要、吐。"   一路快骑,呼啸而过的风声遮掩去徐诺的吼声,听不到徐诺的叫喊,刑莫羁只当她在耍任性,抱着她,他没有缓下坐骑的速度,反而加快狂肆的脚步。   瞬时间,凌厉的风像是刀子般划过徐诺的双颊。   小小的脸蛋蓦的一白,徐诺知道自己已到忍耐的极限,为了使吐出的废液不污染到自己新买的衣袍,她开始动手帮刑莫羁宽衣解带。   她挺只了腰板稳妥身子,在刑莫羁愕然的目光下,先是将他的衣带粗鲁的解开,像个急色鬼那样,小手钻入他的袍子里,臂膀微微使力,赫然将他的外袍扯致两半,揪大他的领口,徐诺"呕"的一声,将早上吃过的食物连带着一肚子的鸟气通通往他胸口发泄。   这一声"呕"音量其实不大,但还是成功的令刑莫羁停下快马,并像是被冷冻般,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骇然的看着她。   插入书签   第二十四回 受伤   第二十四回 受伤   随着最后一声"呕"的结束,徐诺舒服的挺直腰板从刑莫羁胸前抬头,不意外的对上他噙着怒火的眸子。   不好意思的对着他一笑,末了还抓起人家的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残余物。   空气僵硬得无法调和,四周荒无人烟,偶尔有风吹过,静谧得骇人,衬着上空的漫天霞彩,刑莫羁扣在她腕上的手臂蓦然紧收,一瞬不瞬的与之对现。   捂着唇办,徐诺瞧了眼他胸前的脏污,反胃的退后,却被扣在她腰际的臂膀狠狠的拉回。   他似乎没有放行的打算,反而将徐诺拉得更近。   僵着张俊脸,刑莫羁垂眸打量自己的胸口,材质上乘的衣料此时已被那令人作呕的脏污摧残得面目全非,黑亮的瞳孔蓦的紧缩,他不悦的质问:   "你是故意的?"   语气中尽是讥讽,即使她跟他解释,盛怒中的他,也不可能会相信,撇过脸,徐诺既不否认,也不打算承认,既然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双方又何必再继续浪费唇舌。   扯着她手腕的巨掌又是一僵,刑莫羁厌恶她不语的小脸,紧抓过她的下巴,他冷声的道:   "说话!"   沉稳的嗓音沉淀着滔天怒火,他这辈子,头一遭被人如此漠视。   纤细的下巴被扯得有些发疼,徐诺恼火的就要甩开他的大掌,却是徒劳无功,挑了挑眉,她道:   "是又怎样。"   徐诺的挑衅成功的惹怒了一头沉睡中的野豹,脸色瞬间有些微变,刑莫羁不发一语,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周身所散发的,是令人悚然的寒气。   深黑色的眸子微微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一瞬不瞬的,他锁定她,就像是暴怒中的猎豹相中的猎物,誓在必得,不给对方一丝脱逃的机会。   悄然抹去唇间的唾液,呼啸而过的冷风令她止不住的又打了个寒战,徐诺尝过惹怒刑莫羁的苦头,深知此人并非善男信女,若是再发生什么意外……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徐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腰际的巨掌却始终不肯让步,还是牢牢的擒着她。   有人说过,永远不会被打败的千古秘诀是:自己先倒下。   而就凭她如此弱小的身子,确实不适宜跟刑莫羁硬碰硬,叹口气,这次她决定妥协。   心虚的垂下眼眸不敢与之对视,其实只是怕再惹怒他而一发不可收拾。   想了想,她又偷偷瞧了眼刑莫羁,发现他也在瞪视她后,徐诺呐呐的解释:   "这也不能全怪我,"垂下的眼帘瞄到刑莫羁胸前的污垢,她继续道:   "我有跟你说,是你不听……"   话方落,她立刻就后悔了,这种说法绝对是不妥当的,若是不想引起纷争,她就该将过错全推到自己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感觉到他扣在她腰际的手又是一僵,徐诺在心中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刑莫羁的手开始缓慢往上移动,直到置于她的肩膀,才停下所有动作,睨着她,他又说:   "那么,我是不是该向你道歉?"   语中是不屑,是嘲讽,搁在她肩膀上的大掌像是要陷入她的骨肉般恶狠狠的使力,勃颈上传来的刺痛疼得她冷汗直冒。   脱不开身,徐诺呜咽,文明人果然无法跟山顶洞的达成共识。   "痛痛痛,你放开!"也顾不得会不会再次得罪他,徐诺张大嘴就要咬上他紧缠着她不放的臂膀。   将马匹停靠,他依然不肯放过她:   "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老子吐都吐了,难不成你个龟孙还要我吞回去啊。"徐诺疼得口不择言,所以她并没看到刑莫羁眼眸中匆忙闪过的一丝狠厉。   "这倒是个好主意。"他认同了,并抽手将她两只不安分的胳膊扳至身后。   眸色倏然变得阴沉,如鹰勾的大掌由她的肩膀移至后脑勺,刑莫羁狠狠的揪住她的发根,迫使她面向自己。   黝亮的瞳孔染上汹汹火光,一迳的烧着她的脸膀:   "若是不想说话,就将这些废液全数吞回去。"   徐诺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差一点,就给他挤出两滴"男儿泪",望着他狂怒的双眸,她骇然的倒抽一口凉气,豁出去的大吼:   "你娘的开什么玩笑!"   若是真让她把那些东西吃回去,还不如现在就一刀砍了她干脆。   "不想吞回去就解释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   捉牢她推拒的双手,他厉声又道:   "你处心积虑的混入刑府又是为何目的。"   "什么目的不目的。"被他的言语搞得有些头昏脑涨,徐诺不客气的反驳:   "老子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有种就立刻把我放开,欺负一个十岁小女娃你算什么好汉!"   "十岁?"他嗤笑一声:   "若你真是个只有十岁的女娃,为何还要隐瞒自己的来历,你分明就是心虚。"   他妈的,这人到底讲不讲理,难不成真要她昭告天下,她虽然外表是女的,其实内心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   若是在以前,有个人突然跳出来对她这么说,她一定把对方当成疯子,直接打电话叫疯人院的来拉人。   挣扎了半天,徐诺终于从他掌心抽出一条手臂,发了疯似的捶打他:   "混帐王八蛋,你再不放开老子,老子到法院起诉你非礼!!!"   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胸膛间捶打,刑莫羁阴森的垂下眼帘,沉默半晌,他抓在她后脑勺的巨掌蓦的收紧,狂怒的止去她一切反抗的举动,并牢牢的将她按压上自己的胸口。   拉扯间,他冷然,不带一丝一毫温度的道:   "这是你自找的。"   压在自己脑袋上的大掌没有丝毫松懈,徐诺愕然的瞧着近在咫尺的污水,小脸逐渐转为苍白,虽被人扣住了手腕,但她挣扎的力道不减反增。   拉扯间,只听闻一道"喀哒"声响,由手腕上传来的刺痛令徐诺悚然的睁大双眸。   刑莫羁也有所察觉,搁在徐诺手腕上的巨掌一松,由着它程自由落体状往下滑落。   像是失去知觉,坠在腿部,那只麻痹了的手掌,徐诺骇然。   他竟然硬生生的将她的手腕拉至脱臼!   插入书签   第二十五回 接骨   第二十五回 接骨   天空飘过大片乌云,似乎将要下雨,四周浮起层灰蒙蒙的薄雾,缓慢前行的骏马最终落脚于小道旁的一个客栈,有些老旧的木屋,招牌上还蒙了层灰土。   店里零丁的坐着些赶路的村民,除了一个七旬的老翁守在柜台算帐外,也就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充当伙计招呼着店里的客人。   小姑娘样貌清秀,笑起来两颊上还会出现个小酒窝,模样煞是可爱,听着门外传来的马蹄声,她机灵的搓搓手上前招呼。   骏马上的是个黑衣少年,上乘的材质上却依稀可辨认出一些脏污,黑亮的长发整齐的束于脑后,随着飘过微风的起伏,精致的无官露出一丝不悦,朝着她点点头后,少年不再有任何动作。   "这位客官,要吃饭还是住店?"粗布麻衣的女子虽感到疑惑,但还是漾出笑脸,讨好的上前招呼。   抿着唇办,少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视线移至怀中的女娃。   他瞪着她,眸光凶神恶煞,像是在看什么仇人要将她碎尸万段。   飞身下马,刑莫羁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轻巧的落地,他冷然的朝徐诺伸出手,作势要将她拉下,却被徐诺机灵的闪过,瞳孔蓦然紧缩,眼眸中凝聚了些许火星,只是抑制着没让它爆发。   他命令道:   "下来。"   这时,站在刑莫羁身后的少女才发现马匹上还有一个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女娃娃。   白皙精致的小脸像是娃娃般可爱诱人,毕竟是山里长大的,粗衣少女还未曾见过如此漂亮的娃儿。   撇过脸,徐诺对着他晃了晃脱臼的手腕,挑衅的瞪着他没回话。   "下来。"   又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比原先更沉,更大。   徐诺噘起嘴,全当他在放屁:   "我手断了,下不来。"   语毕,她睁大了圆圆的眼,挑衅的看着他,朝他哼了声:   "也不想想是哪个混蛋王八山里来的山顶洞人弄的。"   "下来。"冷着张脸,他又道:   "我一会儿就帮你把手接回去。"   "不要,你个蒙古大夫,被你弄两下我这手还不报废!"   徐诺明显不信任他,瞧着自己刚被他拉得脱臼的手,更往马匹上缩。   对于徐诺反抗的举止,刑莫羁的眉眸变得凛彻,刚棱脸孔染着一层火焰,随时准备要燃尽任何胆敢忤逆他命令之人。   他将马交给站在一旁的少女后,再一次说道:   "你再不下来我就不客气了。"   徐诺明白,刑莫羁说了不客气他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所以未免自己可爱的身子再受伤害,她搓了搓鼻子,自认倒霉,乖乖的往下爬,直到双脚粘到地面,才抬眸瞧他。   原本她以为她乖乖的照着他的话去做,就不会惹恼他,谁知刑莫羁在看到她下马后,立刻以着雷霆之势圈住徐诺的腰部,强行将她往店里扯。   被这一连窜的举动吓着,徐诺骇然的瞪大眼,喊道:   "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一句怒喝,阻断了徐诺杀猪般的嚎叫,刑莫羁冷然的告诉她:   "我会帮你找个大夫来,你给我乖乖的别耍人性,否则别怪我把你扔下去。"   一句警告,喝止徐诺所有不安分的小动作,她乖乖的任他抱入客栈,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再被刑莫羁扛上客房。   "其实我伤的是手。"   她的意思是,她的脚没断,可以自己走。   但像是抱上瘾,刑莫羁并没打算将她放下。   活泼好动的少女本就是坐不住的,带着他们来到客房后,就忍不住的问道:"这位客官,她是你妹妹?"   被人提在半空的徐诺,看着人家可爱,身材好,也呆不住了,跟着跟着接口:   "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好色本性表露无疑。   "这里人都叫我丫头,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毕竟是年龄相近的人,一股亲切感弥漫着四周。   徐诺方想要接口,却被刑莫羁打断:   "给我打盆热水。"   淡漠的嗓音不带一丝暖意,他不顾徐诺的挣扎捉过她脱臼的手骨,扳弄两下惹来她的痛呼:   "你不是说要帮我请大夫的吗?不准碰我的手!"   "这里哪来的大夫。"沉着张脸,刑莫羁回头对着还愣在他们身后的少女喝道:   "还不快去。"   匆忙点头,少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徐诺再一次见识到刑莫羁的无情。   这人除了对莜翎妹妹有点温度外,还对谁和颜悦色过?   手腕间又传来一阵刺痛,徐诺一声惊呼,张嘴咬上刑莫羁的掌心,她指控他:   "你骗我!"   "别动!"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警告她:"你想变成残废吗?"   一阵寒风吹来,徐诺望进刑莫羁无比认真的眼眸,深知此人不是在开玩笑后,轻颤了下。   这一句威胁成功的制止了徐诺所有推拒的动作,她松开死咬住他不放的牙关,不甘示弱的道:   "你最好祈祷别有落在老子手上的一天。"   由窗户外看去,原本就有些灰白的天色已逐渐转为全黑,厚厚的乌云笼罩着整条小道,不时刮起凌乱的台风,暴风雨即将来临。   冷冷的叱了声,他不以为然,"喀嚓"一声,在徐诺的一声痛呼中,帮她将手腕接上。   这是徐诺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他,长而翘的睫毛像是小扇子那般垂下眼眸,几缕垂落在两边的发丝随着清风的吹拂而左右摇曳。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刑莫羁抬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摸摸鼻子,徐诺认份的将视线转移,这人小气的,连看一眼都不行。   疼痛过后,徐诺愕然的瞧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扭动两下,发现行动自如后,诚然的问他:   "你以前是不是帮死人接骨的。"   回应她的,只有从刑莫羁身上散发的冷风。   插入书签   第二十六回 戏班   第二十六回 戏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呆在刑府的时间太长,把胃口给养刁了,即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徐诺对着满桌的青菜豆腐是毫无胃口。   咬了咬清淡的菜色,徐诺的眼眸闪烁不定,不时往对桌瞧,照理说刑莫羁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应该更吃不下这些粗糙的食物才是,但反观他的吃相,让徐诺一度怀疑他碗里的并不是青菜豆腐,而是嫩草如碧丝。   不对劲,这块冰的反常举止太不对劲,从吃饭到现在,一直埋头苦吃连鸟都不鸟她一眼,忍不住嘴痒,徐诺可能是一天没挨刑莫羁瞪两眼就浑身不畅快。   放下筷子,徐诺笑眯眯的问:   "冰块啊,你鼻毛跑出来了。"   本以为如此"大不敬"的话语会惹来刑莫羁的瞪视,但没有,真的没有!   徐诺不敢置信的抬眸,再试探:   "相公?"   在往常,每当她这么称呼他,轻则挨个冷冻光束,重则被提起来甩飞,但这次还是没有,冰块不止没有恶狠狠的瞪她两眼,反而抬眸温柔的询问:   "怎么了?"   这一"温柔"的询问着实吓坏了徐诺,她膛目结舌的盯着他直瞧,最后骇然的道了声"没有",继续埋头苦吃。   瞬时间一股诡异的沉默笼罩着两人,徐诺还不太相信刑莫羁会有温柔待她的一天,垂下的眼乱瞄就是不敢看他。   听莜翎说,刑莫羁讨厌吃青椒,徐诺不信邪,偷偷的将自己碗里的青椒夹给他,抬眸偷瞧他的反应,这次,他应该会发飙了吧?   门口挂了窜木制的风铃,随着暖风徐徐的吹拂,风铃也跟着发出些清脆的声响。   优雅用餐的少年愣了下,复杂的看了眼碗中多出的食物,没有发飙,也没有瞪视,反而默默的,将之送入嘴中。   这下,徐诺是真的被吓坏了,她张大了嘴巴一瞬不瞬的盯着刑莫羁的举动,骇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想着,门外传出淅沥哗啦的雨声,徐诺由饭碗中抬头往窗外眺望,大片乌云不知何时笼罩了整条小道。   风势变大,这场雨似乎有越下越猛的趋势,偶然间,徐诺听到外头传出马车轮子碾过水潭所发出的嘎吱声。   店里丫头见有客,忙上前招呼着。   "请给我们准备五间客房,跟一些小菜谢谢。"   进来的有七八个青年男女,说话的估计是他们的头儿,徐诺寻声望去,在看到跟丫头对谈的男子时,嘴里刚要下咽的食物硬生生的哽在喉道。   如果这人从一开始就没出声,光瞧外表徐诺决计猜不出他是个男人!   他那张脸,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完美的皮相,就像是书里描写的绝代佳人,如若这人是个女子,铁定也是一代红颜祸水。   发觉有人在看自己,男子将眸光移至徐诺这桌,精致的五官绽出一抹笑,这笑又让徐诺抽了好一阵子的凉气。   一身白衫,即使外头雨再大也无法让其狼狈而失去神采,男子优雅的指挥着身后的人群,瞧着他们所搬运的行头,徐诺这才知晓,原来这一大群人是个戏班子。   以前她没地方去就经常跑街尾跟一群老头儿混,老头嘛,常做的事无非是下下棋,偶而闲来无事就唱唱小曲,托他们的福,徐诺对戏剧也有了些许了解。   古代的戏剧分四个角:生、旦、净、丑。   "生"是男的,"旦"是女的,"净"是花脸,"丑"是戏剧角色。   之后依次追溯,"生"又分为"老生"、"小生"和"武生"。   "旦"则分正旦、花旦、闺门旦、武旦、老旦、彩旦,其实徐诺还想加个"混蛋"上去的。   "谢谢姑娘,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弄些水酒上来么?"   听着身后那桌男子客客气气的嗓音,徐诺在这头叹息,美中不足,美中不足,这男人空有副好皮相却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嗓门,弄得沙哑沉闷的,就像是公鸭嗓子难听至极。   果然,上帝造人是非常公平的。   放下碗筷,刑莫羁抬眸:   "吃完了?"   闻言,徐诺跟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只顾着看美男而忘了吃饭,瞧着刑莫羁淡漠的眸子,徐诺心虚的低头将碗里的饭菜往嘴巴里送:   "没有。"   刑莫羁应了声,想起身,健壮的身子却止不住的摇了下,双手蓦的扶住桌角。   徐诺以为他是踩到什么东西而让身子不稳当,也没多留意继续将视线放在自己的碗中,谁知过了好半晌刑莫羁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一把扣上她的手腕。   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吓着,徐诺愕然的抬头,眼角的余光在接触到刑莫羁那张好看的脸时,竟发现他的额际隐约的透出一丝不寻常的微红。   "扶我上去。"   冷淡的下着命令,他扣着她的巨掌丝毫不肯放松,就像他此时抓的并不是她的手而是一根救命稻草。   一滴冷汗划过额角,被眼尖的徐诺瞧了个正着,她好奇的凑近他,趁着他不注意的档,稚嫩的小手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他的额头。   掌心传来的高温证实了她的猜测,怪不得他先前没有瞪她,原来是发着高烧而无力对她怒目而视。   温柔的询问只怕也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的关系。   失望的垂下眼,她还以为冰块真的对她消融了,有些反抗,她嘴硬道:   "我又不是太监,不扶人的。"   他真以为自己是老佛爷啊,出行还要人扶着。   眼眸微眯拍去她覆在自己额头的小手,扣在她腕上的巨掌转而移至她的双肩,即使在生病,但就凭他比她健壮得多的身躯,轻而易举的也能将她捏碎。   结实的臂膀微微使力,他掐进她的肉里:   "扶我上去。"   语气虽不似平常般暴怒,但如鹰般扣住她肩头的巨掌还是充满了威胁性。   插入书签   第二十七回 齿轮   第二十七回 齿轮   徐诺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会儿被人如此恶意的威胁,她更是不肯答应,刚想着拒绝,只见刑莫羁的身子摇晃了下,之后便失去平衡倒向自己。   匆忙间,徐诺只来得急将他撑住,而刑莫羁身上过高的体温则源源不断的传至她的身上。   "快点。"   虚弱的呢喃一句后,他即刻昏迷过去,但牢牢扣着徐诺的手掌,却像是有意识的不肯放松。   奈何徐诺用扳的撬的就是无法将他推开分毫。   "你很重啊。"   趁着他昏迷,徐诺狠狠的敲了他几下。   "小丫头,这天气忽冷忽热的,你哥哥兴许是受了风寒,要不你先扶他上楼歇息?"仰头将杯里的水酒饮尽,戏班主善意的插话:   "咱们这就人多,要不帮你把他扶上去?"   徐诺瞧着那白衣翩翩的俊男笑得如此无害,知晓自己是绝对搬不动重得像头猪的刑莫羁,所以也没拒绝。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又饮了口,男子继续笑得动人:   "价钱是要另算的。"   闻言,徐诺怔忡半晌,好一会儿,她依稀听到周遭的笑声,小巧的脸蛋也顿时黑了大半,这人铁定是个奸商!   最后,徐诺在店老板跟丫头的帮助下将刑莫羁扶回卧房,丫头从外头打来热水,殷勤的将手帕覆上刑莫羁的额头,转而对徐诺道:   "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咱们?   闻言,徐诺从茶水中抬头,她跟这女人很熟么?啥时成一伙的了?视线移至丫头帮着刑莫羁擦拭汗液的小手,徐诺了然,感情这刑大少又在不觉中虏获了某某姑娘纯纯善良的芳心。   窗外飘着蒙蒙细雨,一些水珠子透过窗户的缝隙打上徐诺的双颊,她用力嗅了嗅泥土中淡淡的清香,不耐的道:   "放心,他死不了。"   祸害是要遗千年的,阎王不敢收他。   视线移至躺在床上呓语的刑莫羁,即使在昏迷,他也不得安宁。   徐诺霍然想起以往他对她所施过的"恩惠",趁着这个"机会",她是否该给他狠狠的"报"回去?   淅沥的雨停了,空气中散发出阵阵泥土香,夜幕降临,微黄月光穿透云层洒落屋檐。   一袭白衣,虽是置身于脏污的顶楼,却也遮不去那出尘的气质,这男人太美,美得如若过眼云烟,就怕是稍一眨眼,他也会化作虚无缥缈的飞烟,消去无踪。   原只是注视着上空的眸子在瞧到门外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时,笑开:   "丫头。"   轻缓的,他叫住她,却将她吓着。   寻着嗓音,刚从外头回来的徐诺捂紧胸口往上方望去:   "是你?"   她认出他是午间那位漂亮得不似凡人的戏班头子,沉默半晌,她悄然将双手收至身后,对着他漾出抹甜笑:   "大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睡不着,上来看看。"眉宇间闪过一抹戏谑:"小丫头呢?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   徐诺在那头傻笑两声,继续装:   "我也是睡不着。"   "哦。"故意将尾音拉得老长,他拍去身旁位置的尘土,朝着她勾勾手指:   "小丫头,你上来。"   客栈的房顶不算高,但对于徐诺矮小的个儿,若是不借助外力确实是上不去,她摇头,找借口:   "我怕高。"   优雅的撩去耳边的发,他沙哑的道:   "你上来,我给你唱支小曲。"   徐诺还在犹豫,之后想了想,料刑莫羁也没这么快醒,干脆七手八脚的找来梯子往上爬。   夜晚风大,吹得她的衣袍哗哗响,叼了根草,她学着他仰躺着面朝上空,耳边传来一丝轻笑,徐诺疑惑道:   "你笑什么。"   "你不是要听小曲,想听什么?"他不答反问,眉宇间尽是笑意。   "听你唱歌是不是要收钱的。"蓦然想起他前些时候的话语,徐诺不安的问。   这问题惹来他的沉默,半晌,他又笑道:   "除了你我还没给谁唱过。"   不时的有风吹过,伴着一曲《浣纱记》幽幽的扬开,沙哑的嗓音夹带的是如雨后春笋的清爽,若换成是现代,这男人的歌声怕是会大红大紫吧。   "难听死了。"嘴硬,她不给面子的下评论。   刚停的雨又开始哗啦啦的往下落,大滴大滴的雨水打上她的脸颊,徐诺暗叫声糟,就要往下爬,却被人一把扯住袖子。   徐诺本能将手抽回,不驯的道:   "我说的是实话,本来就很难听。"   歌声戛然截止,男子露出一抹苦笑:   "真伤人。"   嘴里说得可怜,但那带笑的眼却是真真切切的像是老猫在戏耍小鼠。   "下雨了,快放开。"   徐诺的小脸紧紧的皱成一团,她想要开口大骂,但对方又没怎么惹到她,她也不好意思指着人家的鼻头大开三字经。   他好笑的瞧着她变化无常的脸,耳边传来的是稚嫩充满生气的童音,他似乎很喜欢她,唇办再次逸出抹轻笑:   "丫头,记着我的名字。"   俯下身子,他靠得她极近的在她耳边低语:   "我有预感,咱们怕是要纠扯不清的。"   漆黑的夜幕,镶嵌着的星子垂于上空不时的散发出幽光,暴怒的狂风在人措手不及时强硬的席卷而至,夹带着可以燃尽天下的火焰,企图改造命运的齿轮。   而在这个夜晚,那个拥有绝世方容的男子告诉她,他是夷则。   是在未来,将会与她纠扯不清的男人。   插入书签   第二十八回 报复   第二十八回 报复   静谧幽暗的深夜,冷冷的月光斜斜的映入里屋,将窗柩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空冥的大眼透过缝隙眺望那条寂静而诡异的长廊。   角落内是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平日的贵气已消去无踪,只剩下满面的苍白跟那双下垂呆滞的眼眸。   "娘……"男孩的轻唤惹来妇人的注视,她蓦然颤抖着将他拥入怀中,嘴里呢喃着些他听不懂的词语。   "羁儿,你不要学你爹啊,不要不要娘啊……"   任由妇人尖锐的指甲掐入稚嫩的双臂,他始终不发一语。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他对她会这么着迷,为什么……"   沉默了好久,男孩冷不防的道:   "娘讨厌爹?"   "哈哈哈哈哈哈,恨,我好恨,为什么她不去死,为什么她不去死!如果她死了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刺耳的尖叫夹带着的是满腔的愁与怨,歇斯底里的抱怨天地的不公,那声声哀鸣,充斥着整间卧房,全成了破碎的低泣和永无止尽的悲痛。   "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就好……"   低低的哀戚缭绕着上空,声声泣血的传入男孩的耳膜:   "娘,只要他死了就行了,是吗?"   回首的,一直是男孩冷然的脸,如果他死了,娘亲会好过,那么即使是天理不容……   "死……死……"   低泣的妇人犹自呢喃,只余双布满血丝,异常狰狞的眼直视着那扇囚禁着他们的门扉。   豆大的泪珠滑落双颊打上男孩的脸,他伸出舌尖轻舔着,好苦。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幽幽飘过鼻息的是空气中淡淡的湿香,那年的盛夏,他六岁,在男孩的记忆中除了娘亲的咒骂外,就只余那一滴苦涩的眼泪。   娘亲说要恨他,所以他要杀了他,男孩的记忆碎片不完整的拼凑,他记得在他面前倒下的男人,那个一直以来都是高大得伫立在他身前的父亲。   火红的夕阳染去整个天际,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红,那一刻,少年看到相传开于天界的幽冥之花,一朵朵伸向地狱的曼珠沙华,连带的染红了少年的瞳眸。   就在匕首刺入胸膛的刹那,父亲的身旁,鲜红如血,倾覆了整片大地。   那一瞬,他看到的是父亲惊恐骇然,苍白至极的脸,听到的是娘亲刺耳得近乎歇斯底里的悚叫,而一直没有变化的,是少年冷然,淡漠的瞳眸。   淡淡的看着,仿佛一切跟他毫不相干。   恍惚间,他抬眸,仰望天际,只觉那夕阳,倏然变得异常的狰狞,血红。   他告诉自己他没错,他只是照着娘亲的话做,直到在那个幽暗的小房间里,那双倨傲得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眸子映入眼帘时,原本浓重深沉的恨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动摇。   她的眼,他见过,十年前的匆匆一瞥,相似得仿佛是由一个模子刻出,让他想狠狠的,狠狠的将之挖下。   只稍一眼,他就知道了他要她。   所以他买下她,带着她,断去她一切后路,此生势必不会将她放开。   穷及一世,他会将以往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加注在他身上的恨,千倍百倍的奉还于她。   刺眼的光线射入室内,僵硬得无法伸展的双手惊醒犹沉浸于回忆中的少年。   耳边传来女娃儿咯咯的笑声,他霍的睁开双眸,如鹰般锐利的瞳孔蓦然锁定她。   俯下身子,双手撑额的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徐诺笑眯了眼。   "你醒了?"   怔忡半晌,他想要起身,却在发觉双手被缚于床柱时,愣住。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天际大亮了也不见停息,阳光透过石瓦射入屋内,直接照亮了整间客房,简单的大床上,少年被人以粗厚的麻绳紧紧缚绑着,使其动弹不得,只能恼了整张怒容,对着身旁的女娃怒视。   刑莫羁僵硬的扯紧手腕处的粗绳,如狼般骇然的瞳眸直视,缓缓的,他冷然开口:   "你什么意思。"   闻言,徐诺朝他眨眼无辜的道:   "哥哥不是看到了吗?"   沉默着看完她做作的举止,他尝试施使内劲,却因大病初愈的身子而放弃。   "松开。"   撅起小嘴,徐诺学习女人撒娇的样儿:   "哥哥,松了你人家会很惨的。"   用力扯了扯粗绳,他放狠话:   "立刻松开,我不会跟你计较。"   徐诺大眼滴溜溜的又转了圈,拍拍他的胸膛开玩笑:   "人家都被哥哥你欺负了这么久,这次换哥哥让人家欺负回来有什么关系,真小气。"   阴冷的眯起眼,他直视她:   "你想怎么样。"   "咱们还没洞房是不?"小小的身子拼命往他胸膛上粘去,徐诺笑得咯咯响。   "你说什么。"冷淡得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多了丝起伏。   "相公年轻力盛,娃娃又因为年龄幼小无法好好&39;伺候&39;相公……"   斜眼,徐诺偷瞧他,知道他在瞪她后,笑得更欢了:   "今儿个找了几位漂亮姐姐给相公开开荤,也别说我这做妻子的怠慢了。"   随着徐诺一声召唤,门口处相继走出几位虽是上了年纪,但也风韵犹存的妇人。   顿时,他明白过来,被缚绑于床柱的手微微颤抖,虽挣不开却也让那撑起床幔的柱子摇摇欲坠,瞳孔紧缩,他狠声的对徐诺道:   "你敢!"   插入书签   第二十九回 逃亡   第二十九回 逃亡   摇晃的床柱像是要随时截成两半,屋檐上不时会落下些尘土,刑莫羁爆满血丝的眼一瞬不瞬的瞪着她,就像是冤死的厉鬼要置人于死地般阴森。   小手由他的胸膛上移开,徐诺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他的身体往后挪动退下床,微笑道:   "哥哥别气,娃娃也是为哥哥的身体着想。"   强抑下怒火,他警告:   "立即停止你脑中的念头,否则……"   狠狠咽下口唾沫,徐诺瞟着他微微发抖的手,上头的青筋隐隐约约的浮现,明显的,这次她是成功的惹怒了他。   知道留在这里对自己绝对不利,大大的眼珠滴溜溜的乱转,她想着溜之大吉。   "你们好生伺候着。"   随着徐诺一声轻咳,那两个女人已面泛桃花的往刑莫羁身上粘,徐诺注意到他的脸色在瞬间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暴怒,他大吼着叫住要往外退的徐诺:   "站住!你敢走!"   双腕上因挣扎过度已流出些鲜血,顺着手顾往下滑,湿红了一枕头的红令徐诺大惊失色。   她就怕刑莫羁真的挣脱绳索捉住她,到时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她抵的。   "人家……人家对你有够好的了,还帮你招妓,虽然不怎么漂亮,那也是你钱不够……"   她解释着向后撤退,虽然知道刑莫羁此时体弱是决计挣不开捆绑着他的绳索,但她还是心虚,不敢抬眼瞄刑莫羁此时的脸色,就怕看了夜里会做噩梦。   那两女子估计是在这荒凉地也没见过什么像样的男人,这会儿突然有人花大钱请她们伺候个这么俊俏的公子哥,两人自然是眉眼含春着整个人往刑莫羁身上倒。   亲眼瞧着平日欺压她的大恶人被五花大绑的糟女人偷袭是很爽,但说归说,接下来的"刺激"镜头她还真不敢看了。   外头原本只是蒙蒙细雨,却不知在何时这雨势已越下越大,徐诺思索着找张木板顶着往外冲,但身后床柱摇晃的声音激烈得惹起她的白眼。   这刑莫羁是禁欲太久忍不住也得等她个未成年先离开吧?   正想着回头察看,在瞧到那被硬生生拉断的柱子时,徐诺骇住了。   惊鸿的一瞥,她看到刑莫羁连带绳索,一把将头顶的床柱折断,一手一人将俯在他身上的女人甩开,厌恶得像是那女子身上有什么害虫似的。   狂肆的眼对上她的,徐诺这辈子也料不到有人能在大病初愈时硬生生施使内劲,而在瞥到刑莫羁那双爆满血丝,异常狰狞的瞳眸,徐诺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只知道,这次她会死,死定的!   鲜血顺着腕际缓缓往下滑落,沿着床缘,刑莫羁所到之地像是开了条血河般,触目惊心。   "你该死。"   听着他冷然的话语,徐诺颤抖着往后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迫人气势,让她骇得像是被人掐住勃颈,就要窒息而死。   见苗头不对,徐诺指着他大骂:   "那些女人请回来要钱的,你别尽做些亏本生意好不好?!"   语气是有些虚的,她要花好大的劲才能止住自己不断颤抖的身子。   "我给过你机会的。"像是听不到徐诺的叫喊,他只是专注的盯着他,独自呢喃:   "为什么不听,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给了她机会,只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只要她不起离开的念头,他可以不计较,他可以放过她。   滔天的怒火席卷至四周,徐诺想惊声尖叫惹来他人的注意,却在瞧到他往自己扑来的动作时,身体自动自发的转身奔出大门。   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身上,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光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就够她悚的。   她也不是没见过刑莫羁生气的样,但直觉的,这次的不同,这次他像是没有留下任何的余地,一心一意的要将她拖入地狱。   暴怒中的人是无任何理智可言的,即使还是大病初愈,徐诺也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她一直在跑,但随着雨势逐渐转大,身体负荷也随之加重,气喘吁吁,她还是不敢松懈,不敢回头,就怕看到那双如影随形的,犹如猎豹般的瞳眸。   此时已是清晨,醒来的没几人,只是那一戏班团子已整装待发的牵出马车。   将最后一包行头扔上后坐,白衣男子长喝一声就要起程,奔跑中的徐诺眼尖的看到刚要行使的车轮子,她认得那个给她唱过小曲的男人。   耳闻身后脚步的离近,她心下又是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朝那男子身上扑去。   "小丫头?"   坐在车尾的夷则双手将她接住,又想笑了:   "知道我要走,舍不得,来送行的?"   若换在以前,徐诺一定会跟他哈喇一阵,但如今情势有变,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揪紧他的衣襟,徐诺吼道:   "快开车!"   "怎么了?"戏班里的小丫头跟着过来凑热闹,带笑的眼流连于身前相拥的两人:   "夷则大哥,没想到你连这么小的娃娃都不放过。"   顿时换张面孔,夷则玩世不恭的道:   "呀,青青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吃醋了是不?来哥哥亲个。"   "你讨厌!"撅着嘴,小丫头将脸蛋儿往两旁撇去,状似生气:   "夷则哥哥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了!"   听着他们笑闹的话语,徐诺很不想扫人家的兴,但就在她蓦然回首,瞧到那道狂奔的身影时,整个人又被吓得僵在当场。   那双紧缠着她不放的眼,噬血得骇人。   这架势,若真让他抓着……   "开车啊!!再不开就出人命啦!!"   抱着徐诺直打哆嗦的身子,夷则笑出声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在看到远处那名少年时,会意过来:   "小丫头,咱们非亲非故的,怎么能说开就开?"   闻言,徐诺愕然抬眸:   "你想见死不救?"   "哪有,人家哪里是那种人。"他又笑,转而对着身旁的少女道:   "青青啊,咱们这里好像缺个打杂的,是不?"   少女回头,疑惑的皱眉:   "头儿你都好几月没发工钱了,人家当然要走了。"   笑着忽略青青哀怨的眸光,夷则俯身凑进徐诺:   "真的哦,咱们又不熟,真的不能收留你。"   徐诺想说不收就不收了,天大地大的还怕找不到个容身的地方,但听着身后刑莫羁的咆哮,她这是骑虎难下,最后她以着赴死的心扯紧夷则的衣袍:   "打杂就打杂了,快开车啊!"   "这可是你说的。"抓住机会,他由胸口处掏出一张薄纸:   "口说无凭,画押。"   指头上还沾着刑莫羁的鲜血,徐诺思考一阵,抓过纸张往上头摁了下:   "开车。"   "好。"满意的收好张薄纸,夷则笑着扬声吩咐:   "开车了!"   大雨淅沥的下着,洗去了一地的血水,却始终刷不去少年眼里噬血的恨意。   最终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追逐的他倒在距离马车五米远的地方,身体垮下了,但那双眼,却像是狼咬的紧紧粘着大路的尽头,马车离去的方向。   只要一下,他就抓住她了,只要一下,为什么她要逃……   寂静的山头,霍然传出一声惊天咆哮。   上卷终   插入书签   中卷   第三十回 初春   第三十回 初春   四年后   正值初春,倾斜的阳光透过公路两旁的金桂斑驳的映上缓缓驶于公路的马车,车轮子一路卷起的泥沙像道黄线般向南延伸,嗅着满树金桂的飘香,白皙纤细的小手撩开窗纱,探出张精致细腻的笑脸。   江南的风景宜人,若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对,徐诺真的很想长居于此,也免于长苦奔波。   十四岁的少女虽是稚气未脱,但那苗条可爱的身段,再加上个精致细腻的五官,活脱脱的就是林间蹿行的妖精。   瞟到她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夷则笑道: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走出去别报我名,免得丢了咱&39;天下第一班&39;的脸。"   从鼻孔哼出声,徐诺回过身嘲讽:   "今晚吃什么都没着落了,还&39;天下第一&39;。"   穷得见鬼的戏班子,除了有个头头能靠几分"美色"吃饭外,肯留在这戏班子里的真的没几人。   赶车的马夫是夷则从街头捡来的乞丐,他说这人"卖相"好,捡了他还不必付工钱,划算。   想着,徐诺悄悄在心底咒骂,划算个屁!当初这人也不验清楚"货色",他们这是戏班,头头竟然把个哑巴捡回来,因为体虚,唱不出小曲也做不成苦力,徐诺终于知晓这戏班子为什么这么穷了。   有个尽会做"亏本生意"的头子,这戏班子能撑到今时今日还不倒闭算运气了。   一袭白衫,夷则略过徐诺怨恨的眸光迳自笑得怡然,有好几次,徐诺都想要求证夷则的衣柜,她想知道这人既然能一年四季一身白衣,用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粉。   "丫头,你知道为什么江南的天空会怎么清澈么?"   正发着愣,夷则冷不防说出的话招来徐诺的白眼:   "为什么。"   一阵闷笑,夷则习惯性的将长发撩至耳后,好露出他纤美细致的勃颈:   "当然为了迎接人家的到来了。"   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人会自恋一万五千七百七十七次,徐诺习以为常反泼他冷水:   "头儿,咱们今晚吃什么?"   她记得戏班子这几月都没接到什么生意,所剩的银两估计是不够在江南的开销,难不成这一大帮人真要沦落到睡天桥底?   "放心。"他慎重的拍拍她的肩:   "会有人收留咱们的。"   他们这次路经江南,不会多有逗留,真正的目的地……   "呜……"做戏的自然是不同,刚才还晴空万里,没半会功夫,夷则的表情又变了个样:   "丫头。"扯过徐诺,他一把扑过去:"让人家抱抱。"   徐诺闪身,一巴掌往他脑门拍:   "少吃老子豆腐,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讨厌。"他撒娇,不屈不扰:   "你吃我的穿我的连睡也睡我的,给人家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一针见血,徐诺被戳中死血,止去挣扎任他拥入怀中,徐诺自我安慰。   她这几年确实是啥也没做成的留在这里吃白饭。   空出一手将他搁在她勃颈的脑门拍开,徐诺问道:   "头儿,咱们下一站要去哪?"   路经江南后,夷则说有一单大生意在等着他们。   连头也懒得多抬一会,夷则暗自沉笑:   "南京。"   即使时隔四年,南京城还是如以往般热闹,徐诺瞧着近来开始流行的臭豆腐,突然间感触良多。   人说近乡情怯,好几次在路过熟悉的街头巷尾,徐诺都是立刻的止住步伐,就怕见到熟人纠扯不清。   好说歹说她也是自己逃出来的。   戏班最终落脚于一个别院,据说别院的主人曾受过夷则的恩惠,这间院子是免费租住给他们的。   房子是够大了,但人数不够戏班子也没法开工,除了她这个打杂的,班子里加加减减就七八人,而这七八人中又有大半是跟她一样的饭桶。   长廊的两旁长了几棵桃树,偶尔有风吹过还会飘出些许花香,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半躺于树干上的少女舒服的打个呵欠,眼帘微眯的瞅着那道鬼鬼祟祟要从后门开溜的身影。   "每次都使同一招,你就不怕青青姐生气么?"   半撑着颚,徐诺笑出声。   知道有麻烦上身,夷则暗叱声倒霉后,无奈的抬头:   "小丫头,你铁定是生来跟我作对的。"   吐去嘴中的杂草,徐诺翻身滑落树干,有好康的事自然是少不了她那份:   "我也要去。"   顿感一阵愕然,夷则收起就要踏出门槛的步伐:   "你知道人家要去哪?"   "反正一定是好地方。"对这点,徐诺很是坚持。   "哦。"拉长尾音,他指向高处:   "会飞的肚兜!"   闻言,徐诺暗自翻个白眼,小腿踹上他的屁股:   "你别侮辱老子智商。"   这种圈套骗得了她一次就决计骗不成她第二次,换言之,她曾经被骗过。   拍去屁股上的脚印,夷则开始以退为进:   "小丫头老家不是在南京么?"   "哼。"徐诺冷哼,当默然,她总不能说她老家在二十一世纪。   "跟人家出去逛就不怕遇到熟人?"   头也不抬,徐诺一针见血的道:   "你去的地方绝对见不到我的&39;熟人&39;。"   微叹气,夷则继续劝解:   "人家要去的地方不是女儿家去的。"   狐狸尾巴开始露出来了。   "那正好,我也不想去&39;女儿家&39;去的地方。"   徐诺笑着靠近他,哥两好的勾肩搭背:   "你不带我去我就跟青青姐说你偷偷宰了她那只小白犬。"   那只狗狗是青青从山里捡回来的,疼爱有加,一日八顿将它养得又白又胖,而某人则是过于嫉妒那"八顿"大餐,趁着个夜黑风高,悄悄走至柴房,残忍的将之宰杀。   "丫头。"勾过她的双肩,夷则沉下眼帘:   "那肥肉你也有份的。"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吃得最多。   瞥到徐诺不发一语,他继续道:   "少爷我这次去是办正事,不能携家带眷,你乖乖在这等着,回来给你买糖哦。"   揪住他袖子的手一紧,徐诺不让他走:   "你不让我跟我就大叫。"   眉头一挑,夷则回身问:   "你要叫什么?"   "非礼。"   这一句,顶得夷则愣在原地,半晌,他愕然道:   "这招谁教你的。"   "你。"   顿了下,他点头称赞:   "你狠。"   插入书签   第三十一回 牡丹楼   第三十一回 牡丹楼   当徐诺他们来到夷则所说的"好地方"时,已临近傍晚,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院"牡丹楼"此时已是上下灯火通明,轻歌曼舞,门口灯笼处各站了位美丽姑娘,巧笑颜夕,招呼着各路来寻欢作乐的男子。   熙熙攘攘的花巷,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埋伏后门处。   穿着如薄纸的华衣,浓妆艳抹,各尽风骚,看得徐诺连连咋舌,她以前怎么会以为古代无美女呢?瞧瞧这一个两个,她第一千零一次感到后悔,为什么这具身子不是雄性。   不顾形象的趴俯于"牡丹楼"的后门,夷则双手紧握徐诺的肩膀,苦口婆心:   "哥哥这次来是真的要办正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嘴边噙了抹笑,徐诺拍拍他俊美的双颊:   "哥哥先说说到底是来办什么正事?"   就凭她老道的"经验"男人逛窑子只会办一件"正事"。   "过两天戏班子就要开场,到时咱们得到一些达官贵人的府第里头给人家唱曲。"微叹息,他吐实:   "戏班子里除了欠缺个花旦,加加凑凑的也就够了。"   "你要到妓院找花旦?"徐诺愕然:"饰演花旦的不都是男人吗?"   一阵闷笑,夷则面不改色:   "是谁说妓院里没男人的?"这世道,也是有不少大官喜欢到窑子里头找男妓的。   "我的阅历是不够你丰富。"徐诺冷嘲热讽:   "但你也被想撇下我。"   这窑子她是逛定的。   "丫头,再小的你也好歹是个女的,这'牡丹楼'肯不肯放你进去我就不知道了。"夷则放狠话,眉宇连动下都懒,睨着大门那些穿着暴露的姑娘,他笑:   "你就不怕进去了会让人误以为是楼里的花娘?"   超脱世俗的容颜泛着抹笑意,他似乎很喜欢笑,但那笑却从来不入眼。   虽未带入丝毫情感,但那抹绝美的笑颜,却真的让徐诺看得愣住,而后回过神,她闷闷的反驳:   "你先担心你自己,而且你似乎是忘了自己最常说的话。"   "哦?"顿感讶然,夷则漂亮的眼眸移至她平坦的胸部,戏谑道:   "我最常说什么?"   "你说我不脱裤子没人知道我是女的。"她说得倒是脸不红气不喘。   一阵轻快的笑意逸出唇办,他轻点她的额头更正:   "即使是脱了裤子也没人看得出你是女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着,他蹿入后门,紧随着他的徐诺不解的又问:   "咱们为什么不走前门?"   "走前门要银两的笨蛋。"   这人摆明了是想偷吃。   天空隐约浮出月影,徐诺知晓夷则来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止找花旦这么简单,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决绝。   竟趁着她不注意,将她甩开,这里好歹是人家的地盘,徐诺胆子再大也不敢声张,左瞧右瞧没能见着夷则的身影后,她也就放弃了寻人的打算。   天色渐暗,这"牡丹楼"好歹是家妓院,夜里比白日要危险得多,各厢房内早已是灯火通明,摇曳的烛光隐隐透出几许诡异。   耳闻一阵轻笑,竟是妓女与嫖客,愣在原地的徐诺一惊,知道要逃已是来不及便闪身躲入右手边的厢房,徐诺想着等这两人一走,她立刻溜之大吉。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男一女竟谈笑着往她的藏身处走。   --"您呀,这个死没良心的,亏人家这么挂念你,真坏!"   --"小宝贝,小心肝,别生气,我这不是来了吗?"   贴着门板,徐诺听着那脚步声越走越近,额头上的冷汗也就越冒越多,随着紧闭的门扉蓦然打开,徐诺机灵的爬入床底。   --"瞧这小手,嫩滑的,来,给爷香个。"   --"恩……您坏死了……"   男人粗嘎的声音伴着门扉的闭合消失于女子的口中,拥吻的两人不时狎言戏语,你亲我躲,欲拒还迎。   恶狠狠的打个寒战,徐诺大气不敢多喘的趴着,走至床缘,男人扑倒那女人,踢去鞋袜,两人双双倒至那张能容纳三人的大床。   黑色的长靴被人甩至床底,"砰"的一声砸上徐诺低垂的脑门,连带激起她汹汹的怒火。   鼻间嗅着道浓烈的恶臭,徐诺强压下想要爬出狠揍一顿那两个将床柱摇得嘎嘎响男女的冲动,而后又发觉自己似乎不是那肥猪的对手,也就作罢。   她也不是没看过春宫图,先不说现代书籍的"品种"之繁多,即使来到古代,就是夷则床底那箱也够她看的,但这么真枪实弹的现场观摩倒是头一遭。   顶上的床板边摇边落下些灰尘,麻麻痒痒的飘过鼻息,徐诺最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响,虽不是惊天动地,但也足够让床铺上的两人如遭雷劈般在瞬间弹开。   随着女子的一声尖叫,   男人连滚带爬的下床离得老远,喝道:   "什么人!"   紧盯着床底的眸子一瞬不瞬的不敢有丝毫转移,语气中虽是威吓十足,但懦弱的脚步却始终不敢朝床底靠近。   空前大危机!   如果她被人抓到偷看会怎么样?   想到那后果,徐诺更往墙脚缩,幸而在出门前夷则让她换了件小厮的衣饰,也为她免去许多麻烦。   即使如此,被当场抓获的后果也是不可小觑。   "该死的,出来!"男人虽不敢靠近,但还是虚张生势的操起一支扫帚,探入床底。   险些被扫到的徐诺拍拍胸脯猛的一把握住那木条,并死捉着不放。   床上床下,顿时形成了一场拉锯战,徐诺不敢有丝毫松懈,外头的男人则死要面子不肯松手,并使力要拖出躲在里头的徐诺。   十四岁的徐诺虽不像十岁那般柔弱,但只凭一个少女的力气又怎可能抵挡得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臂力。   扫帚顶端的木刺在拉扯间蓦的刺入掌心,徐诺吃痛的松手,呜咽出声,这一声惊呼更让外头的男人确定了床低的是个稚嫩少女。   嘴边泛起一抹淫笑,他大胆的撩开床幔,厚厚的手掌探入床底蓦的捉住徐诺的纤腕。   摩擦着手上白皙的肌肤,如块上好的凉玉软滑柔嫩,男人迟疑了一下,紧接着笑呵呵的点头:   "有这么好的货色怎么不早些摆出来?"   一直愣在一旁的妓女疑惑的打量着徐诺:   "我没见过她。"   而后又想想,"牡丹楼"里的姑娘何其多,没见过也实属正常:   "你是新来的?"   被男人紧握的手腕蓦的传来一阵油腻,徐诺挣脱不开,也不硬碰硬的点头,至少得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姐姐,我是新来的小诺儿,刚刚迷了路误入这间厢房,扰了大爷的好事,小诺儿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开始垂泪,企图博得他人的同情心。   她在心里大骂,回去绝对要把夷则这些年做的好事通通抖出来!   插入书签   第三十二回 遇劫   第三十二回 遇劫   色咪咪的眸子将徐诺上下打量个遍,像是她没有穿任何衣物般的露骨。   猥琐的男人淫笑两身,吞去口中的唾沫,咸猪手搭上徐诺双肩:   "没事没事,小诺儿一人,寂不寂寞,要不要爷儿陪陪?"   一股油腻的温热袭上徐诺的心头,男人似乎没打算将她放开,迳自紧握着她的皓腕。   在这关头,徐诺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压下胸口处阵阵恶心,笑得单纯:   "小诺儿还有活儿要做……"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果,只能任着那人不断抚摸自己纤细的五指,男人怜惜的瞧着,赞叹:   "这么漂亮的手要磨坏了怎么办?这样好了,大爷出一百两帮你赎身,以后跟着大爷保你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身上仅着大红肚兜,女子嫉妒的瞟了眼徐诺细致的五官,柔声劝道:   "大爷,只是个小姑娘,您就让她回去。"   "这里到底谁是爷们,也轮得到你撒野?"男人凶恶哼了声,推开那女子:   "你出去。"   被人揪着手腕,徐诺的视线被迫移至男人裸露的胸膛,事发突然,他只来得急找块枕巾将重要部位围住。   臃肿的男人露出狰狞的肥肉,软趴趴的坠在腰际,徐诺忍不住作呕,开始崇敬起妓女这行。   丝毫不掩饰对徐诺浓烈的兴趣,更不顾一旁那女子嫉妒的娇嗔,男人灼热的视线甚至是不肯离开徐诺两秒。   "但是……"   "出去。"一声怒喝,止去女子的不甘,虽是满怀怨恨,青楼的女子也是不敢当着客人的面发作的,狠厉的瞪眼徐诺,披上纱衣愤愤离去。   早在四年前,徐诺偶尔窥镜,就知道这具身躯的容貌将来定是能迷遍天下男人,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现今也不过年芳十四,其花容竟会如此早的给她惹来麻烦。   被捉着的手腕渐渐生疼,徐诺娇嗔;   "大爷,您抓疼人家了。"   目测大门的距离,即使她能在两秒内逃出大门,且就凭这头肥猪的脚程,也决计跑不过她,但若是不能将手腕从他的巨掌间松脱,跑得再快也是无用。   "宝贝,不抓着你等会儿让你跑了怎么办?"男人也不笨,在这楼里打滚多年,是不是妓院里的姑娘一眼便能看出:   "来,小丫头让大爷乐乐,等会儿有赏。"   咸猪手解去徐诺的腰带,并顺势将她带往床缘。   鼻间嗅着满屋子的胭脂水粉,徐诺被拉扯得晕头转向倒头栽入大床中央。   淫笑声此起彼伏,男人一把扯去掩盖在腰际的枕巾,露出的"东西"让徐诺想将早上刚吃的馒头给他吐出来。   挣扎着要起身,徐诺大吼着想要逼退这个恶心的男人:   "猪头!你有胆的就放开老子!!!我不是花娘啊!!"   手腕被人狠狠的一扯,徐诺被压回大床,男人有力的擒着她的四肢不让她乱动,空出的手掌则不断在她身上抚摸着。   亲昵的凑近她的耳边,他撕去她大片衣衫,裸露出深蓝色的肚兜。   少女的身子尚未发育完全,纤细的勃颈下,男人亲吻她细致的肌肤,赞赏道:   "妖精,真是个小妖精。"   女人的贞操在她看来是一文不值,即使如此,她也不想失身于一个猪头。   发狠的,她一拳头往后挥,直接撞上男人的鼻梁,听到一声咒骂,徐诺白白挨了一巴掌。   "娘的,小贱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扯乱她的发,男人一把扯去她的腰带,誓在必得的将她的双手扣于脑后。   手腕被擒获而动弹不得,但相反的,空出的小腿却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这一有利条件徐诺自然是不会放过,膝盖狠狠的往上顶,徐诺成功听到一声杀猪的嚎叫。   趁着他退后的空挡,徐诺蓦的又往他的胯下补了N脚:   "你奶奶的死猪头,老子要你断子绝孙!!"   单脚跨上床缘,她捡来一旁的扫帚,又猛的挥上他的臀部。   "敢惹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过神来,男人捂着"伤处"惊呼:   "来人啊,杀人啊!!"   这一声哀嚎惹来了"牡丹楼"的打手,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杂乱无章的可以想象这打手的人数没二十也有十五。   扔去手上的"打猪棒",徐诺自是不敢久留的开窗逃逸,却在此时被男子一把握住了脚踝。   悬在上空的身子蓦的被人拉下,徐诺冷不防的撞进一双阴狠的眸子中:   "来人啊,杀了这个贱人!!!"   小巧的绣花鞋被人扯下,徐诺一惊的踹上男人的额头,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男人撞上床板处,从脑后缓缓的留出鲜血,他挣扎片刻后,顿时没了知觉。   唇办微张,徐诺骇然的不知所措,她又搞出人命了??   来不及细想,她跳下窗户刚要逃窜,斜眼在看到那一大帮朝着这个方向奔来的打手时,硬生生停下步伐,转而投入与此间厢房相连接的卧室。   "牡丹楼"里头为了方便"招待"客人,分别由长廊的两旁建了成排的住房,好听点就说是姑娘家的香闺,难听点不过是嫖客与妓女燕好的场所。   天色尚未全黑,却也有些等不及的嫖客拉扯着姑娘相好,紧攀墙沿的徐诺听到隔壁的脚步声,打手们顾及到别的客人,自然不会破门而入,捉着被扯开的衣襟,只要不走出这间卧房,徐诺确信自己还是安全的。   空气中散发着股桃香,蒸腾的热气缭绕着整间香闺,满壁的字画可以看出这屋子的主人定是个才华洋溢的女子。   上好的檀木桌,摆放着一尾古筝,这玩意,即使是徐诺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此物绝非凡俗。   哗哗的水声依稀由纱帘后传出,透过帘纱,徐诺未看到半个人影。   撩开层层帷幕,她探头往里瞧,除了能容纳三人的澡盆跟不时从里头散出的蒸汽外,这里头果然无人。   放宽了心,她朝洒满了花瓣的水盆靠近,却冷不防的被一只由水下探出的手捉住双腕。   徐诺一惊,蓦的被人扯入桶中,顿时水花四溅,浓重的熏香直直的呛入她的咽喉。   那只手像是缠绕的滕条,誓不松懈的直将她扯入水底,徐诺快要窒息的猛推身前的障碍,这才得以浮出水面,呛咳数声,她抬眸对上一双美得像是能将人勾进去的绿眸。   "咳咳,你……他妈的……谁啊!!"   被人霍的拉入水中,徐诺感受到威胁,嘴里吞吞吐吐的大骂粗话。   在瞧清徐诺精致的五官后,男子有半刻恍惚,而后又恢复如常: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里。"   插入书签   第三十三回 花旦   第三十三回 花旦   对上那双绿眸,第一眼,徐诺以为这人是女子,虽不似夷则那类出尘的绝美,但偶然的蹩眉,却也尽显娇态。   只是那双寒如冰霜的眸子,总让徐诺感到不适,视线在触碰到他平坦的胸膛时,整个人为之一震。   原来妓院里真的有男人。   "你是嫖客?"抹去颊上水渍,徐诺不答反问,色咪咪的眸子不舍的在人家漂亮的脸蛋上流连。   面面相觑,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捉住她就要摸到自己胸口上的小手,厉声道:   "你做什么。"   狠厉的警告制止了徐诺的毛手毛脚,突然间,她发觉这人的眼眸跟刑莫羁的好相似,都是冷得刺骨。   因为有"童年"不良的回忆做铺垫,徐诺最不想接触的就是这类人种,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笑着跟他解释:   "奴家是新来的,不慎走错了房间,隔壁的王大爷还等着奴家伺候,你……"   她意有所指。   冷哼了声,他轻易拆穿她的谎言:   "隔壁的姑娘前两天得了风寒未挂牌子,不想我把你交出去就最好把来历说清楚。"   听他的口气,似乎不是来这里寻欢的大爷,徐诺状似思考,她能有什么来历,不过是个小姑娘迷了路,关于这点她并没有撒谎,微皱眉,徐诺干脆掰到底:   "好吧,我说了你别不信。"   见他始终不语,徐诺继续道:   "其实我是来找姑娘的。"   "……"眸中闪过一抹疑色,他瞪着她的目光表明了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   知道他不相信,她不服气又道:   "靠,就准你们男人到妓院寻欢作乐,女人就不能来找姑娘?"   平静无波的,他只是凝着她的小脸不语置评。   一丝轻笑逸出唇办,一道欣长的身影由帘后走出,洁白的长衫未染上一丝尘土,习惯撩于耳后的发根却被微风吹散,他撩开纱幔,露出一张出尘的笑颜:   "小娃儿,你的借口太蹩脚了。"   被突然冒出的身影吓到,徐诺愕然的张大嘴。   在瞧到那名不请自入的身影,半个身子裸露出澡盆的男子不悦道:   "你又来做什么。"   无辜的笑笑,将散出的发摆弄整齐:   "人家当然是来在找你的。"   男子冷哼了声后,霍然起身,丝毫不介意自己裸露的身躯被人瞧尽,他松开手中的皓腕,转而接过夷则捧于双臂的衣饰。   一切千言万语只在眉眼间传递,两人像是旧识,所有互动都属自然。   默默的瞟了眼犹自愣然于澡盆间的徐诺,他穿戴整齐的道:   "认识?"   "不过是个打杂。"轻启唇办,他又笑,这笑,惹来男子的不悦,他转过身淡漠的道:   "别笑,难看。"   敢这么批评夷则那绝美笑容的人,徐诺倒是头一遭遇上,她跟着由盆子中爬起,贼溜溜的眼珠子绞上夷则的俊容。   眸中的苦涩微闪,他又笑,这次笑得更艳更美,眨眨美眸,他娇嗔:   "刚一见面就伤人家的心,真坏。"   扭去衣裳上的积水,徐诺悄然扯了扯夷则的袖子:   "你们认识?"   "他就是咱们要找的花旦。"俯低身子,夷则凑至她耳边:   "你别看他一副冰冷冷的样,其实这人唱小曲时风骚的。"   这句诽谤,成功惹来男子的瞪视,不以为意,夷则继续在虎口拔毛:   "你别看他外表是个男人,其实在很多年前,他还是女儿身,只上巧遇仙人,吃了颗神丹妙药,从此由女人变成了男人。"   "你闹够了没有。"男人喝止夷则越掰越离谱的话:   "你无非是想要我回去,直说就是了,何必弄这么多的事端。"   "你答应了?"顿时换副嘴脸,夷则讨好的笑。   皱紧了眉,男子头也不抬:   "你忘了七年前的那场大火?"   有些怔忡,夷则顿下到嘴的话。   "我曾发过誓,这辈子不再唱曲,花旦的人选,你还是找别人吧。"   冰冷的拒绝后,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尾古筝抱入坏,沉默片刻,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轻微的叹息飘散入空气当中,直到看不到那男子的背影,徐诺才听到他的呢喃;   "那明明就不是你的错啊。"   鸟儿犹自不知忧愁的伫立枝头鸣啼,一直淡淡的笑着,即使再苦,也是微笑的着的男子。   徐诺愣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是第一次,她透过夷则的笑容看到了苦涩。   也最终明白,为何那男子会如此说。   "花旦……再找就有了嘛。"看不惯他虚无缥缈的假笑,徐诺轻扯他衣袍:   "咱们出去逛逛?说不定……"   低垂了眼眸,他未让她有说完的机会:   "我夷则认定的花旦,只有一人。"   换言之,除了他,他谁也不要。   "老顽固。"耸肩,徐诺骂道:   "离开演的时间也就剩十来天,没有花旦我看你那场戏还怎么唱。"   他们的公演招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到时惹火了那些大老爷们,这戏班子估计是要解散的。   微点头,夷则倏然扯过她:   "丫头,人家刚刚想到个好计,到时咱们不仅会有个艳射群芳的花旦,还能一鸣惊人,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班'。"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心头,通常夷则口中的好计,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换了张笑颜,在徐诺未反应过来之际,他蓦然打开窗户。   终于知晓他要做什么的徐诺想跑已是来不及,只能眼巴巴的被他扯至窗口,对着紧守在对门的打手道:   "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丫头?"   闻言,徐诺大骇,她抬眸蓦然撞入那个死胖子狂怒的眉眼中;   "贱丫头,总算找着你了,上,抓住她!!"   胖子的咆哮大得惊动了院里所有的客人,倒抽一口凉气,徐诺被人一前一后的夹着走,斜眼在瞧到夷则那张笑得贼贱的脸时,她放狠话:   "你最好祈祷别让老子抓到。"   "恩。"迳自笑得怡然自得:   "把花旦劝回来,人家给你加工钱。"   再入眼的是空旷的大院,这楼子里似乎还隐藏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插入书签   第三十四回 羽公子   第三十四回 羽公子   牡丹楼里的嬷嬷其实长得不差,只是擦了满脸的胭脂水粉显得有些臃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手下姑娘闹事在这烟花之地也是时有发生。   摇曳的裙摆隐约透出芳香,即使是上了年纪也是风韵犹存的女子笑着安抚:   "大爷,您也别气,为这小丫头气坏了身子不值的,等会儿兰姨让楼里的桂花姑娘上去伺候伺候您?"   面色有些缓和,男人冷哼:   "这还差不多。"末了,他将视线移至跪在地上的徐诺:   "兰姨可认得这丫头?"   别有一番风味的木质地板,周遭虽无太过华丽的摆饰却也不显寒酸,反而有种独到的美感,这就是牡丹楼,整体间飘逸的是种清美的书香。   若说这四年,徐诺唯一学到的,也是最受用的就是抑制自己的脾性,那自称"兰姨"的女子凑近她,并勾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   "这楼子里的姑娘虽多,但还没有我兰姨不识得的,"顿了下,她像是想到什么,细长的眉眼蓦的眯起:   "你是什么人。"   一滴冷汗滑过额际,徐诺低垂的头始终不敢抬起,望着她,兰姨美丽的凤眸中透出抹疑色,黄大贵这大财主牡丹楼决计是得罪不得,而这小姑娘又来路不名的,即使她真是楼里的姑娘……   掐着徐诺下巴的手微微使力,兰姨见她始终不语便放弃对她的质问,回过身子,她笑道:   "黄大爷,这丫头估计是新来打杂的,若真得罪了您,回头兰姨把她赶出去便是,也别扫了大爷的雅兴。"   闻言,黄大贵脸色不见好转,反而怒拍桌面:   "赶出去?未免太便宜了这贱丫头!!"   淫邪的眸光始终流连于徐诺柔美的身段,兰姨好歹也在这花巷中打滚多年,黄大贵意图如此明显她又怎会看不出,淡笑不语间,她不点明,只是退去一旁给他让出条道。   "这样吧,兰姨就当卖个人情给黄某,把这娃让给我得了。"边淫笑着边往前走,眼看黄大贵的手掌就要碰上徐诺柔嫩的双颊,却被她险险闪过。   原以为徐诺的反抗会惹恼黄大贵,但怪的是这一闪躲竟招来了他的哈哈大笑:   "老子就喜欢这调调的,够辣,哈哈哈哈……"   眼中闪过一抹迟疑,兰姨思索着上下打量被迫跪在地上的的徐诺,这娃儿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全身上下不时透着股贵气,这事若处理不好将来定是后患无穷,但眼瞧着黄大贵脸上势在必得的淫笑,兰姨犯难的轻抚眉宇:   "黄大爷,兰姨一会儿就吩咐桂花姑娘上来伺候,您就当大人不记小人过,卖我个面子放了这娃儿?"   语气中透着不悦,黄大贵收回流连于徐诺身上的视线:   "我也不是不给你兰姨面子,但这丫头平白搅了大爷我的兴致,这会儿若不是她,大爷我谁也不要。"   裂着嘴,他露出一口的黄牙,怒骂间,还会喷出些恶臭。   身上的衣饰早已湿透,匆忙间徐诺也只是随意的扯来被单往自己身上遮,她个儿纤巧,过大的床褥罩在身上,在地上拖了两三摺不止。   藏于身后的小手紧握,徐诺撇过头再次闪过黄大贵要摸上她双颊的大手。   徐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成功挑起他的怒火,他半失耐性直想着要揪住徐诺亲热一番。   兰姨见势头不妙,也不再坚持的笑道:   "大爷既然喜欢,那么兰姨就当卖个人情把这丫头让出,过府后还请黄大爷好好对待才是。"   得到兰姨的首肯,黄大贵顿时眉开眼笑,大手霍然凑近,勾起徐诺的下巴来回打量:   "那是当然,丫头只要把我伺候得舒服了,黄某定是不会亏待她。"   握着自己下颚的巨掌微使力,徐诺撞入一双令人厌恶的眸子中:   "宝贝,给爷儿亲个……"   淫亵的笑声缭绕在耳边,黄大贵那张猥琐的嘴脸惹起徐诺的不快,她知道现在不宜惹事,但握紧的拳头却自动自发的往前挥。   这一拳,来势凶猛,硬是将黄大贵刚包扎妥当的鼻梁再次打得血肉模糊,在挥拳的刹那,徐诺想后悔已是来不及。   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黄大贵失去平衡的身子猛然往后栽。   一股让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整间厢房,而后当兰姨回过神,发出一声尖叫后匆忙上前将倒在地上哀嚎的男人扶起。   "抓住她!!"   一声怒吼,徐诺四面受敌,两旁共八个打手,合力挟持她的四肢并将她的头部按压至地面。   脸颊被迫贴上冰冷的地板,徐诺仰望着倏然伫立在她面前的两人。   "黄大爷,您要不要紧。"持着牡丹绣帕的手微微颤抖,兰姨当了这么久的嬷嬷还是头一遭遇上如此强硬的少女。   这会儿牡丹楼是肯定要失去这位常客了。   怒发冲冠,满眼爆满了血丝,黄大贵也不管这屋里还有别人,迳自宽衣解带的往徐诺靠近:   "他娘的,老子今天就上了你个小贱人。"   一巴掌冷不防的抽上徐诺的脸颊,火辣辣的痛感席卷至周身,徐诺岂是那种任人打骂而不还手的女子,当下便抽出被人压制的双手,跟着一拳头再次挥上他的鼻梁。   以着比刚才更猛更烈的力道,直到五指上沾满了鲜血,才恨恨的收回。   "该死的,这丫头是来拆我招牌的吗?"又一声尖叫,兰姨连忙上前搀扶,这事越闹越大,越闹越僵,对牡丹楼的名声定是个巨大的打击,她命令着手下人将徐诺拉走,独自留下安抚怒火正旺的黄大贵。   倏然被人提至上空,悬着的身子不安的挪动,就在徐诺快被人拉下去时,一道温雅的嗓音由门口处响起:   "嬷嬷。"   一袭紫色长衫,巧移莲步优雅而雍容,被风吹散的长发随意束于脑后,眉眼微挑,放射出万种风情。   纤细的身段轻柔的摆动着,每踏出一步,就能闻到些许牡丹花的浓郁芬芳。   只是那不苟言笑的脸,像是笼罩了万缕寒霜,冷得刺骨,冰得透彻。   怔忡的,黄大贵忘了擦去鼻间的血迹,惊艳的瞧着,倒是兰姨在看到来人时脸上透出抹愕然:   "羽公子?"   插入书签   第三十五回 战帖   第三十五回 战帖   夜的凉意渗透石墙,衬着那高悬的明月,银灰色的光芒洒落人间,幽暗的后院种植着许多鲜花,尤其属牡丹为甚,满满的一院子到处能见着牡丹高洁的身影。   沐浴着月光,徐诺快步跟上前头那道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等候她的身影,轻快的脚步在这夜里显得寂静无声,偶尔一阵春风来袭,院子里满满的牡丹飘香缭绕。   夷则说这人以前是戏班子的花旦,之后退出便不再触碰任何与戏剧有关的物品,其中的因果徐诺自然是不得而知,嗅着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熏香,徐诺醉得头昏脑涨。   漂亮的人她见多了,光夷则那张贼脸她就看到腻,但如此妖,如此艳的男人,她倒是头一回见。   想到这,徐诺心中还有个疑问,这人在牡丹楼中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稍一句:这娃儿是羽的使唤丫头。   即可让楼里最势利的嬷嬷兰姨不惜得罪财大气粗的常客黄大贵放任她离去?   风咋起,被吹散的长发如鬼魅,摇曳着的紫色群摆就如同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仙子,飘逸得像是就要乘风而去。   只是那始终缭绕着他四周的冰寒,驱使不尽。   一直快步走在前头的男子顿了下,蓦然停下步伐,跟在身后的徐诺一时反应不及,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撞上突然倏然转身面对她的人。   盯着他漂亮的眉眼,徐诺愕然于这人不断对她放射的冷箭,并思索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缺德事做太多,无意中得罪了人也不晓得。   春临,万物复苏,院子里的百花竞相盛放,瞬时间,那浓郁的花香混杂着充斥鼻间,总让人感到晕头转向,而那开放的美景,却始终不敌眼前男子的一蹩眉,一个笑脸。   面对这人,徐诺睁着双无辜的眼眨巴眨巴的瞧着他。   无言对视了好半晌,羽冰冷的眸子中升起一抹怒意,冷哼了声扔下句"跟上!"便甩袖离去。   低垂着头,脚下的泥地出现干旱,这里似乎也有好些天没下雨了,想到雨水,徐诺的鼻间自然的嗅到一股泥土混杂的清香,就像四年前的那场大雨,清水中充斥的鲜血。   还有那蓦然回首间,所撞入的那一双如鹰如豹般锐利噬血的冷瞳。   轻蹩起眉头,这人身上的气息跟刑莫羁的实在是太像。   又走了段时间,直到那身影突然止去步伐,徐诺才回过神来,他竟将她带至后门。   纤腕轻柔的将门扉推开一个缝隙,不同于他本身冰霜的优雅,他再次回首,泛着幽光的绿眸在夜间闪动,耳闻身后风声的响起,这夜,总透出抹诡异。   "你走吧。"只梢一句话语,都是妖态尽现,徐诺止不住的一看再看,愣了半晌不知做何反应,而后发觉自己的失态才尴尬的挠挠头。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   看美人固然重要,但她还没混到忘了头头交代下来的任务。   "回去?"   脸上的寒意在瞬间尽数消退,悄然升起的笑意透着抹不屑一顾:   "回哪里?"   知道这人对自己有偏见,徐诺的笑有些恼了,但还是抑制着没发飙:   "夷则说这次的出演不能没有花旦。"   夷则是夷则,她是她,二者间撇得干干净净。   他似乎是不乐意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在瞬间下沉,眉宇间的寒意更浓,更重:   "那又与我何干。"   徐诺咋舍,真不愧是演戏的,变脸变那快的,撇撇嘴,徐诺跟他对上了:   "夷则说,他非你不可。"   微挑眉,这话才出口,徐诺终于反应过来,贼溜溜的眸子上瞟下瞟,这两人怎么就透着股暧昧……   难不成古代也兴男男恋?悄然抹去额际的冷汗,徐诺猛打个寒战,别人她不敢说,就夷则那老色鬼……可疑。   又一声冷叱,羽眉头深皱,对徐诺探视性的眉眼感到不悦:   "普天之下,能饰演花旦的非独我一人。"   "他说他只要你。"徐诺依然坚持己见。   眸中快速的闪过一抹神伤:   "固执。"   "这话你该自己跟他说。"夷则卯起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住的。   沉默着,谁也没先出声,他像是在思索什么般怔了好久,之后转过身,恢复先前的冷然:   "你回去。"   古人的思想都是这么顽固的吗?徐诺撇过脸,动也不动。   见身后没了声响,他又道:   "去告诉夷则,我不会再回去的。"   继续沉默不语,徐诺连哼一声都懒。   "还有,若是真找不到人选,你就让他自己上。"   这句花,多半是在赌气了,而后他又蓦然想起夷则沙哑的嗓音,怔忡半晌,便不再理会徐诺的跨步离去。   后门离那成排的厢房仅有一墙之隔,仔细聆听,还能听到少许嫖客与妓女燕好的声响,唏嗦间,引人遐思。   轻叹口气,徐诺靠上两旁的树干,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那道仿若身后有恶鬼在追般走得仓促的男子,冷笑。   高悬的明月这会儿已被大片乌云铺盖,隐隐只露出颗月牙儿,透出的寒光射在树干上拉长了那个正在沉思的身影。   徐诺的好奇心连带的被惹起,他似乎还不晓得自己惹到了哪路神棍。   下战帖了。   插入书签   第三十六回英“雄”救美   第三十六回英“雄”救美   算算日子,这是徐诺在牡丹楼里呆的第三天,夜里的天气忽然变得异常的冰凉,徐诺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边,这三日来她真是见识到了羽公子冷血得没人性的本质,即使她跳到他面前做鬼脸,吓唬他,他也能像是眼不见为净的,当她是座墙,绕过去。   幸而她"野外生存"能力的强悍,才没有被人活生生饿死,一阵冷风袭来,徐诺恶狠狠打个寒战,想着自己的脸皮要不要再厚点,敲门让人家施舍张被褥给她盖盖。   回忆起自己这两天来的丰功伟绩,她长叹。   第一日:   徐诺本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决定纠缠到底的毅力,死皮赖脸的钻进人家卧房,偷偷摸摸的爬上人家的大床,想着一夜过后,可以用自己的清白威胁人家高洁出尘的羽公子。   但谁又知道,她的小手还没能碰上人家半根汗毛,即刻被人打包扔出门外。   第二日:   这次,徐诺凭着自己打不死的小强风范,跟再接再厉的雷峰精神,偷摸入夷则的卧房,撬出他床底那一箱子春宫图,趁着羽公子出外为人伴奏,把人家屋子里,举凡窗户,门缝,就连他养的那条狗,只要能贴的,就全贴个一张不剩,然后找来一大帮下人,等着诋毁人家高洁出尘的声誉。   结果,理所当然的,徐诺跟着那一大箱子春宫图,又被人像扔垃圾般,踢出大门。   不雅的搓了搓鼻涕,今天是第三天,她决定打破以往屡战屡败的劣迹,下狠招,趁着羽公子洗澡,把人家的裸体画下来,借此威胁人家。   一阵奸笑,食指粘点唾沫,徐诺在人家的窗户上戳了一个小洞,活像个老色鬼般流着满嘴的哈喇子,贴在人家门口,侍机而动。   点点水蒸气带着牡丹的熏香透出窗缝,羽公子轻微解去衣衫,毫不知晓外头有个"色鬼"正在偷窥的沐浴净身。   裸露的香肩泛着些许晕红,微微上翘的唇办,娇媚动人,虽是男子,但那性感的胴体,白皙如雪的肌肤衬着双妖娆的绿眸,徐诺未察觉自己的鼻血已呈直线下垂。   褪去上衣,他开始解去裤带,想到这般美人也会有像是"蘑菇"般的"物品",徐诺不禁大叹,并闭上双眸不想破坏这美感。   哗哗的水声传入耳内,徐诺才快速取来一早摆放在身旁的笔墨,铺垫好宣纸,她开始凌乱的挥舞。   想到这几年,每当他们山穷水尽没饭吃的时候,都是徐诺挥舞文采,跟着夷则跑妓院"取材",画出的春宫图拿去作卖,他们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正画在兴头上,她突然听到身后传出脚步声,徐诺一惊,不想被人当场抓包,所以她迅速收拾好摆在地上的"赃物",蓦的闪入一旁的树丛内。   徐诺本以为来的应该是侍侯的下人,但当一群黑衣黑裤还蒙了脸的男人经过时,她疑惑了。   再瞧着那些人以着熟练的手法将熏香插入窗缝时,徐诺骇住,难不成她还有"同道中人"?!   沉静了半晌,徐诺清点了下那些黑衣人的数量,人数虽多,但步伐杂乱无章,作案手法粗略甚至于留下了过多的蛛丝马迹,这些热铁定不是惯犯。   接着,只听到大门被"砰"的一声踢开,一群人像潮水般涌入,低垂着头,徐诺不敢出声,直到那些人出来,肩膀上还多出了一卷床褥,这下,徐诺再蠢也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了。   绑票!   为首的黑衣人左右查看了下四周,才叱喝道:   "走!"   黑影迅速闪过眼前,直奔后门,听到那一声"走",徐诺总觉熟悉,这沙哑沉重的声音,她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之后在瞟到那人臃肿的身材时,她反应过来,黄大贵,那嗓音像是黄大贵的。   想到这徐诺就不明白了,这死肥猪想染指的人明明是她,但这会儿为什么绑的人却换成了羽公子?   瞧着那群人越走越远,徐诺匆忙收拾东西,用剩余的墨汁将自己白皙的小脸抹黑,跟着混进去。   她身上穿的是青青的旧衣裳,淡绿色的长裙在这夜里也看不真切,而那些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昏迷不醒的羽公子身上,压根没想到团伙中有人轻而易举的混入。   出了牡丹楼后院,也没见到平常看守在这的虎哥跟王哥,来不及细想,徐诺只能跟着大众摸黑前行。   牡丹楼在这城里虽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楼,但起好歹也是家妓院,在招呼一些不愿抛头露面的大官时,楼里的嬷嬷便安排人由后门进入。   到了后门,一直走的话就能看到条极其隐秘的小巷,徐诺睁大了眼以防摔倒,盯着被卷入被褥中扛着走的羽公子,暗暗咋舌,能让人睡得这么死,这黄大贵到底下了多少迷魂药。   一行人一直往南走,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徐诺看到一家大院,推开小门,他们涌入其中,院子里灯火通明,恐防被人认出,徐诺也就不再跟进,反而躲至门后。   探出颗小脑袋,在确认那些人走远后,徐诺才放心的闪入门内。   先不说那些屋子里的摆设,光瞧着这大院里的奢华度跟满院子金光闪闪的俗样,用大腿想也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土霸主。   提到土霸主,徐诺不禁想起黄大贵那一口的黄牙,羽公子最终被人抬入一间小屋,徐诺在外头等了一阵,屋里的黑衣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撤退,直到有人打燃火折,并在纸窗上映出一道臃肿的身影时。   "嘿嘿嘿嘿……小美人……咱们来快活快活……嘻嘻嘻嘻嘻嘻……"   耳闻屋子里不时传出的淫言秽语证实了徐诺的猜想,她本来还不信的,掳走羽公子的竟然真是黄大贵。   看到守在门口的人,徐诺将身子更往树丛下压,小小声的咒骂:   "这死肥猪,真他妈变态,竟然男女通吃……"   悄悄往后爬,徐诺想着找救兵,但在听到屋子里越来越大的喘息声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就算她跑得再快,这一来一回的,羽公子的"清白"早让里头的肥猪强占了。   再瞟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人,若羽公子不是长得这么美若天仙她也就当没看到回家睡觉了,但……   美人有难,她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上辈子"她好歹也是个男人!英雄救美的道理还是懂的。   摸了摸怀中存了好几年的银子,她豁出去了!   插入书签   第三十七回 突袭   第三十七回 突袭   缺角的明月散播出的阴光诡异的笼罩着整座府第,连带的后院所种植的花草由远及近的观看,也觉阴森骇人。   浓重的喘息跟粗嘎的低吼缭绕着耳边,好似七年前那场大火,无数双长着厚茧的手恶心的抚摸周身,映入眼的是噬血的红,炽热得像是要将他吞噬。   双手紧抱着头,那一刻,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独,冷清。   为何不让他就就此了结自己肮脏不洁的生命,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的救他。   暗暗沉沉的夜,几许凉风悄然爬入窗柩,轻柔的拂动,眼前的火海似乎在瞬间出现了一丝曙光,凹陷的泥层不再如恶鬼般纠缠,他确信自己找到了心目中的神氏。   空气中透出抹清香,淡而不腻的舒适,这香味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嗅过。   额际传出一阵疼痛,思索过后,床褥间的男子睁开眼帘悠然转醒,桌上的烛光所散发的点点晕光映入眸中,在察觉此间卧房非自己所熟悉时,他想起黄大贵那张猥琐的嘴脸。   根本来不及细想,握紧的拳头霍的朝着挨坐在床缘的黑影挥去。   一声痛呼传入儿,接着是一阵连滚带爬的闷哼声,听着那一声娇喘,他愕然抬眸。   这嗓音决计不是个成年男子所有。   室内光线虽为昏暗,但还是不难看出蜷缩在墙角抱头痛呼的背影,那个死皮赖脸粘上他的女娃。   抚眉,他轻吟一声,裸露了大半的衣裳提醒他,他必须竟快想起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柳眉轻蹩,他半撑着床柱起身,在瞧到横躺在他床下的黄大贵时,想起自己在傍晚十分清洗身体时,倏然嗅到的一股气味独特的熏香,之后便不醒人事。   身上的衣饰已被退去大半,裸露的香肩在烛光下隐隐透着白光,就如块上好的美玉,令人忍不住想要放于手心把玩一番。   斜眼,在瞟到黄大贵同样衣裳不整的模样时,一切似乎已明了,就像是七年前……   微皱眉头,松懈的发带随着乌黑的青丝滑落颊边,娇媚的五官在他一噘唇,一闭眼间,风情尽现。   "他奶奶的死龟蛋,连救命恩人也打!"一道相当不文雅的咒骂大咧咧的由墙角处传出,回过神,他将注意集中在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怔忡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古有抛砖引玉,今有徐诺抛银子引打手。   一声冷哼,徐诺抱着肿了个大包的脑袋起身,眉目染上了汹汹怒火,一瞬不瞬的瞪着靠在床边,衣裳不整的男人:   "我不在这,你就失身了。"   是她徐诺舍弃自己仅有的银两抛上天际引走守在门口那两个贪婪的打手,是她徐诺趁着黄大贵风流快活时一砖头拍晕他,这才让人家貌美高贵的羽公子免于失身猪头的威胁。   谁知,这家伙一醒过来,想也没想,看也没看的就一拳头给她挥过来。   只是一拳,打肿她半边脸,顺带让她飞身撞上墙壁,之后新伤加旧伤,伤上加伤。   "你奶奶的,老子是你救命恩人,你不谢老子就算了,还敢打老子,你小心老子哪天心情不爽扒光你!"   想到这,她就觉火冒三丈,叉腰,抬颚,倨傲的睨着他。   一丝呻吟逸出唇办,他似乎不太舒服,挣扎着起身,强硬的要下床:   "不用你管。"   虽然恼火他冰冷的态度,但徐诺还是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宽广胸襟,上前搀扶:   "走不了就别乱动。"   "让开。"撩去颊边凌乱的黑发,他不领情的呵斥,并厌恶的甩开徐诺伸来的手,而后又发觉自己的举止过于偏激,忙敛下一脸的寒霜,道:   "你回去吧。"   做好事这三字从来不会出现在徐诺的字典当中,但若是那人长得漂亮就令当别论,而如今她救了玉洁冰清的羽公子,不给个香吻也来个拥抱啊,谁知……   她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抑下怒焰,她跟他讲理:   "羽公子,抓你的人是黄大贵,不是我。"   所以别把她当仇人。   "那又如何。"冷然的,他道,语气平淡一如往昔。   眉目蓦的大睁,她再重申:   "我救了你。"   一声轻叱,他再次甩开她要搀扶的手,撑于桌沿稳好身子后,无所谓道:   "不需要。"   闻言,徐诺整个人像是遭雷劈中愣在原地好半晌,原本她是不想发火,但在瞧到羽公子决绝离去的背影时,怒气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   他是真打算把她这个救命恩人丢着,自己走路?   这口气若是再出不去,她估计自己会提早十年见阎王,像是映衬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一股狂风由门外呼啸而过,连带吹开紧掩着的窗扉,伴着窗户外头不时传出的风啸,徐诺出其不意的朝刚走至门边的羽公子身上扑去,"砰"的一声狠狠的将之扑倒在地。   翻坐在他的胸口,她的小手奋力撕扯他的衣襟。   被徐诺的举止吓着,羽公子大愕:   "你做什么!"   "扒光你。"   说这话时,徐诺的小脸有够阴沉,她预备把他的裸照画下来,拿出去变卖,以挽回她的损失。   插入书签   第三十八回 春药   第三十八回 春药   先不说古代,即使是在当今社会,也很难设想会有个未满十六发育不完全的女娃去袭击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子长相相当貌美。   有一瞬间,羽公子是愣住的,瞪大双眸瞧着跨坐于自己胸膛上的少女,惊骇得不知所措。   随着衣摆被扯破的声响,身下的羽公子像被吓到一动不动的瞪着她,徐诺原本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谁知当人家动也不动任她摆弄时,反倒是一向胆大包天的她愣着不知该如何做下去。   层层热浪透过衣襟源源不断的传至她的掌心,使得游移不定的小手蓦的打住。   徐诺一愣,这人身上怎么这么热。   "我美吗?"   沉默半晌,身下的羽公子突然道,区别于身上的热浪,他的语气反倒如常,平淡无波。   感觉到他的手在不觉间抚上她的腰际,徐诺怔忡的停下手往后退,敷衍道:   "美,非常美。"   谁知那手却像是有黏性般,一但圈上就不再放开,见状,徐诺愣了愣,轻拍他,而他却像是没发觉她的不悦的继续呢喃:   "是啊,我很美……"   淡淡的晕红浮上颊面,掌心下的身体像是块被点燃的碳火,热得不可思议。   这会儿,徐诺想退后已是来不及,扣在她腰间的手不放,她也没法离开。   一滴冷汗滑下额际,徐诺嗅了嗅周围的熏香,暗叫不秒,黄大贵到底给羽公子喂了多少春药!   没能让徐诺细想出自救的法子,羽公子直接翻身将她压倒在地,整个人陷入疯狂:   "美又有何用?你说啊,长得美到底有什么用?"   浓重的气息喷上她的颊面,徐诺从起初的压制人反倒被人压制,察觉徐诺的双手在往外挣脱时,羽公子立刻将之捉住,并抬高牢牢按压至她的头部。   "这张脸,你看着我这张脸."揪着她的衣襟,他凑得她极近的咆哮。   "如果毁了它,如果毁了它……"   被人压着终究是不太舒服的,徐诺不安的挪动,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要毁了它。"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一阵怔忡,他蓦的将徐诺放开滚至一角,歇斯底里的嘶吼:   "因为这张脸,害死了好多,好多人……"   勃颈处被掐得生疼,徐诺见他放开便一溜烟滚得老远拼命喘息:   "妈的,这古代怎么那么多疯子……"   还以为会死掉,回头她得研究下黄大贵喂给羽公子的春药是什么品种的,竟然能将一个平日冷冰的人逼至癫狂.   "疯子……"听到徐诺形容自己的词语,蹲坐在一旁的羽公子蓦的抬眸,认可的大笑出声:   "我是疯子,不,我早该死的,为什么我会在这,为什么!"   因为你妈生你,所以你在这。   小小声的,徐诺嘀咕,眼角在斜睨到羽公子忽然又朝自己扑来的身影时,一口气硬生生哽在喉间,她大惊失色的往桌子底下钻去:   "你做什么!不准过来,变态啊!!"   小屁股左扭右扭,可谓是见洞就钻,就怕被身后那个穷追不舍的男子抓着。   "告诉我,你告诉我。"   被他疯狂的模样骇到,徐诺慌不则路的逃跑,直到被逼至墙角,无路可退时,眨巴眨巴大眼无辜的跟他讲理:   "咱们打个商量?你有问题去问夷则,或则要疯我给你刑府的地址,你让我回家睡觉好不好?我还在发育时期,没睡够胸部长不大的。"   谁知,她好说歹说就是说不进人家的心,也许是春药的关系,羽公子俊美的容貌一迳泛红,额际透出层薄汗,就连看人的眼也变得迷离许多。   身子摇摇晃晃的直接一头栽到徐诺身上,长手长脚的圈抱着她一同倒向两旁的床褥。   纤细的小手试图挣脱身上的庞然大物,拉扯间却被抱得更紧,缠得更密,直到灼热的吻密集的洒落勃颈时,徐诺这才感到威胁。   羽公子为人如此纤细,为何他的力道却让她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放……放……唔唔……"   纯男性的气息涌入她的胸腔,放在胸前的巨掌开始狂肆的移动,搓揉抚摸着,直教徐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失身给一个男人!   "毁了它,毁了它……"   听不到徐诺的拒绝,那个男子只是沉陷于自己的思绪,口中不断的逸出呢喃跟呻吟,他好热,热得像是在被火碳烧,而身下的救命稻草摸起来却又该死的舒适,所以他不放手,反而快而急促的抽开徐诺的系带。   "唔唔……救命啊……不准咬!痛呜……"   在男子狂狷的撕扯下,徐诺身上的外袍已被退去大半,胸口出感到一阵腻凉,徐诺惊得抽出被压制的手,颤抖的往羽公子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回响在四周,这一巴掌抽去了羽公子所有的思绪,停下侵略的动作,他蓦然回过神,怔忡的望着身下的人儿。   "你……"欲言又止,在瞧到徐诺半退的衣裳时,终于回想起来。   想要放手,但身上的狂热又促使他不能放开手中唯一的解药,这时,门外传出一阵脚步声,徐诺想到那两个被自己引走的打手,可能是察觉情况有异,他们赶了回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就快要到达的步步惊魂,反倒是中了春毒的羽公子反应较快,放下床幔,再次将徐诺扑倒,并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   脸上涨得通红,也许是害羞,也许是怒气,徐诺瞪视他,并试着挣脱他的掌控,扭打间使得床柱产生轻微的晃动,也让伏在窗柩上偷窥的打手放下心来。   "狗子他爹,黄大爷还在办事,咱们出去喝两杯。"   "嘿嘿,真快活,有钱人啊……"   两道刺耳的淫笑悄然在窗扉附近响起,一阵唏嗉声后,徐诺听到那两人走远的声音。   紧拥着自己的手臂在两人离去后不见松懈,徐诺挣脱不出愕然的抬眸,却在看到羽公子充满情欲的眉眼时疯狂扭动:   "你该不会是想……喂,别乱来啊,我没成年,犯法的!"   "闭嘴!"一声低吼,他将头埋入她的胸口,嗅着少女身上的独有的清香,下腹一阵紧绷。   感觉到羽公子身体上的变化,徐诺挣扎得更是疯狂,这四下无人的,若他真想对她怎样,就凭她人小力薄,想反抗也没辙。   插入书签   第三十九回 失身   第三十九回 失身   手脚被人牢牢擒住,徐诺哭丧着脸,她再次强调:   "你不能恩将仇报。"   "别动!"一丝冷汗透出额际,他脸色涨红的警告她:   "只要一下就好,让我静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徐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动了,身体僵直着等待他冷静下来。   四周的空气散播着一种名为暧昧的熏香,隐约摇曳的烛光映出床上那两道相互纠缠的男女,重重的喘息声缭绕在四周,粗嘎的低吟传入人的耳里。   思索间,徐诺在发觉羽公子看她的眼越来越炽热时,心头大叫不妙并想找些话题聊聊,免得他一会儿真"兽性大发",直接吞了她。   "羽公子……"怯怯的,她尽量不直视他眼。   "什么。"一声低喘,他不适的呻吟出声。   悄然抹去额际的冷汗,徐诺道:   "听您说七年前的大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夷则没跟你说过?"沉下嗓门,他将沉重的头颅由她的胸口处离开,也让她得以喘出口气。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夷则的口风紧得很,她还没能问出口,就已经被他三言两语的带过。   "既然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握着她双腕的巨掌不见松开,反而像是想到什么不堪的往事而越握越紧,直到徐诺的一声痛呼,他才回神的稍稍松懈。   "那你先放开,让我回去问。"徐诺以退为进的放弃手上的动作。   "只要一下,我不会对你怎样,只要抱一下就好。"冷下自己的情绪,见徐诺放弃了挣扎,他反而抱得更紧更密。   漆黑的夜空上飘过朵乌云,遮掩了星光,连带的,月亮的光辉也变得有些阴沉,身上的男人渐渐平复下来,起伏的呼吸也不再像刚才般急促,只是圈抱着她的手却始终不见松开。   摇曳的烛光最终在一阵春风的吹拂下熄灭,仅余那满室的春香,缭绕其间。   清冷的风吹拂过诺大的后院,青青端了杯茶水轻巧的爬上屋檐,很自然的噘起唇办:   "夷则哥哥不乖,又瞒着青青爬上来吹冷风。"   仰躺着的男子见来人哈哈一笑,打趣道:   "小青青,才一时半会没见着哥哥,开始思念人家了?"   "你讨厌。"青青娇嗔,重重的将瓷杯放到他手心:   "诺诺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好几次叫她,她都没听着。"   眸里的精光闪了闪,夷则笑着饮口热茶:   "青青是否还记得羽?"   "羽哥哥?"倒茶的手一颤,青青顿了下,点头:   "当年,咱们戏班子还是很有名气的……"   而那场大火,却烧去了所有。   "青青知道人家为什么要收留诺诺吗?"察觉青青的愁容,夷则又道,语间的怅然,是青青所不懂。   "夷则哥哥不是说戏班子里缺个打杂。"   一阵轻笑,他坐起身眺望星空:   "不止打杂。"   没有点破,也没有说明,他只是淡淡的笑着,瞧着今夜的天空,跟一直悬于上方,那颗闪着耀眼光辉的星子。   夜里知了的叫声传入屋内,而蜷在床角的徐诺却不敢多有动作,炽热的呼吸喷在颈间,由后方圈抱着她的男子忽然轻吐口气,灼灼的在她耳边道:   "我问你,我美吗?"   这个问题,他问了无数遍,但徐诺一次也不敢回答,就好象以前奶奶给她讲的故事。   半夜经过小巷子,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你的名字,不管那人叫了几次,也绝对不要应声,而现在的情况应该跟那时候差不多吧?   虽然对象是貌美的羽公子,但徐诺是真的不敢回答,前一次她回答了,换来的却是羽公子当场发疯,还差点"染指"她。   将身子蜷得更小,徐诺大气不敢多喘,而身后的人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恐惧,继续在她耳边诉说:   "夷则有没有跟你说过,七年前我曾是戏班子里的花旦?"   微微点头,徐诺还是不敢出声。   "而且是全城人所公认,最美的花旦。"   听他这么说,徐诺霍然想起自己头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即使历时七年,此人的容貌非但不减反而越发娇媚。   "但美又有何用?"越说,他越是激动,身体不断的颤抖,就连扣着徐诺的手,也止不住的一再使力。   "在一次公演,有几个富豪竟然看中我的美貌,并夸口要卖下我……"   "我不从,他们便用药……若不是夷则,我恐怕……"   "之后,他们怀恨在心,一把火将戏班子……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戏班子里老若妇孺的哭喊声,大门被锁了,他们出不来!就这么……就这么被活活烧死!"   闻言,徐诺又是一惊,霍然想起夷则的话语,怔忡间,她细想着既可以脱身,又能适时安慰人的话,谁知羽公子却在这时松开她。   扣在她腰际的手蓦的一松,却不是要放了她,而是狠狠的将她推至更角落处,愕然抬眸,想问清事情原委,小小的手心却忽然被塞入一把匕首。   锐利的刀锋在月光下散发着几许诡异的光辉,刺眼的光在瞬间射入人眼,连带的照亮了羽公子变得狰狞异常的容貌。   他按着徐诺的手,匕首指向自己的容颜,一点一点的往下压。   徐诺大惊失色道:   "你做什么!"   "毁了它,毁了它就没事了……"   脸上洋溢着狞笑,他握着徐诺的手蓦的收紧:   "快,快把这张脸毁去,没了它,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徐诺有些恼火,颤抖的手不敢乱动,但还是用尽气力抵挡着。   面对疯子,她能怎么办?以前一定是打电话叫精神病院来拉人,但这时代有吗?没有!   所以她只能自立救济,狠狠一使力,她将匕首打落,顺道的再给他一巴掌。   这一掌,打去他脸上的狞笑,也打去了他所有言语,捂着红了半边的颊面,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她。   一脚将落在床缘的匕首踢得老远,徐诺快速的爬下床,要死要活是他家的事,但也得等她走了再说。   "站住!"察觉她要走,羽公子竟一掌扣上她的脚踝:   "不准走!"   这一刻,徐诺真的很想嚎啕大哭,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在马路上见着疯子也绝对掉头就走全当什么都没瞧到。   小腿踢上他的胸膛,徐诺被拉扯着掉下床缘,险些睬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黄大贵。   "你到底想怎样?!"   徐诺不耐烦的问道,却被迎面罩下来的黑影压到,一双手蓦的将她捞上大床,并钳制住她的手脚,窗外,倏地狂风大起,徐诺在恍惚间回身,看到的却是羽公子脸色涨红的痛苦模样。   衣裳被扯破,精致的发辫被人揪散,徐诺逃无可逃,只能颤抖的接受他在自己身上施加的如烈火般炽热的狂焰。   犹如被困的小兽,只能在雄师身下瑟瑟发抖。   插入书签   第四十回 耻辱   第四十回 耻辱   清晨,薄雾未散,带着几许凉意的微风拂过林间,绿竹的清香渗入空气当中,灰白色的天际泛出一抹潮红,映照着整个山谷,显得一片通红。   竹林的深出,瀑布冰沁飞流直下,翻腾卷起滔天巨浪,刺骨的冰寒,犹如万千飞刃,扎入底,溅出霜。   安然盘坐于底的少年,任由如箭的飞瀑打在身上,洗刷去一切脏污。   山里不时传出鸟儿的啼鸣,在这个寂静的早晨,唧喳的叫声显得格外清明,像是想到什么,少年忽的蹩起眉头,结实的臂膀微微收拢。   一丝轻笑来自于一直静静伫立湖边的男子,红衣噬血的飘然出尘,他温文儒雅一如往常,只是眼中隐隐透出抹不悦。   掩着唇办,他淡漠却又不失威严的道:   "为何走神?"   一动不动的少年未曾理会男子的话语,只是一迳的紧闭眉睫,冷然的收回心神,却因为天际忽然传出的一声雷响而一迳走神。   优雅的落坐,男子端起放在石桌上的瓷杯举于唇间,接着道:   "羁儿,你是为师找了好几十年的练武奇才,领悟力自然在常人的三倍之上,你本该能在短期内修得我门的内功心法,是什么导致了你心神不定?"   自语间,一片花瓣顺水直下,漂浮过男子脚下时,被他拈起置于唇间细细吮咬,浅尝过后,见少年无任何反应后继续道:   "羁儿是否已不把为师放在眼里,就连为师的疑惑也不吝啬于给予答案?"   瞳孔在瞬间收缩,男子问得云淡风清,但那眉宇间的犀利却始终让人无法忽视。   "徒儿不敢。"出口的,是有别于四年的前的低沉嗓音,结实的胸膛在阳光下散发着古铜色的光泽,他虽是开口,却未曾睁开双眸。   "那么,羁儿能否告诉为师,为何走神?"眉眼瞬时笑开,仿佛刚才的犀利只是过眼云烟,未曾存在。   也许是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四散的是泥土的清香,蓦然的,他睁开眼,只因脑海中忽而闪过的那一张笑颜,记得四年前的清晨,他嗅到的也是这番泥香。   瞬间,一直被压抑着的怒焰浮上眉宇间,他一字一句的告诉远处的人,那个扰乱他心神的:   "妖精。"   能让他如此失态的,只有那个日日夜夜扰得他不得安宁的妖精,那个只要他一不注意,就逃得不见踪影的妖精,那个让他想要将之焚烧歹尽的妖精!   当初他问,为何要逃,而她赠予他的回应,只有道决绝的背影,逃得毫不犹豫,甚至不愿转身看他一眼。   紧握的拳霍然紧收,这一刻,充斥在少年眼中的,是满满而令人无法忽视的恨意,是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断的寒冰。   刺骨的令人不寒而栗。   男子兴然的挑高眉,蹲下身子抚摸飘过四周的花瓣儿,又问:   "羁儿为何学武?"   "因为仇。"这次,少年没有避而不答,反而将一双噬血的星眸,以着言语中无法相媲美的狠厉道:   "若无法将之碾碎吞噬,我此生誓不为人。"   又一声雷响,划破天际,腕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却还是隐隐作痛,只是,这伤却痛在他的心头,这句话,是他以自己的鲜血对苍天立誓。   只有那妖精的血液,才能洗净他的仇,驱逐他的恨。   "这又是何必……"   幽幽的叹息随着男子逝去的踪影飘落在这竹林间,久久不散,一直一直往深处延伸。   灰蒙蒙的天际飘过大片乌云,连带遮掩去刚露出头角的艳阳,天色尚未大亮,卧室内还是阴暗得只余点点月光。   往窗户外望去,隐隐见到几许树影,随风着春风的摇摆,室内充斥着一股名为情欲的熏香。   一阵早风袭来,床上的人儿轻颤了下,弯弯的眉眼下垂就是不舍睁开。   耳问一阵唏嗦声响,徐诺这才幽幽转醒,身下的巨痛令她不自觉的逸出一丝呻吟,轻微挪动了下身子,僵硬的四肢百骸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一直伫立在床头静静着装的身影在听闻徐诺的痛呼,顿了下,接着继续披上外袍。   迷迷糊湖的将眼眸睁出一条细缝,她嗅到一抹熟悉的熏香,挣扎着起身,她看向来人。   那人一直背对着她,冷冷的未说一句话,动手着衣的动作娴熟,拉扯间,甚至不愿回头看她一眼。   这感觉,就像是……   霍然直起身子,因为突然起身所引起的晕眩又让她有好一阵子的难过。   过大的动作引来男子的注意,他回过身不意外的撞入一双带火的星眸。   室内昏暗一片,着好衣袍,他后退数步只手取过火折子想要点燃桌沿的炷火,却蓦的被一双小手揪住了衣摆。   如绸的薄被覆盖了少女赤裸的娇躯,仅余纤细的双肩裸露在空气中,雪白的勃颈下,触目惊心的布满淤痕,乌青,左边的肩膀上,甚至还出现了几许牙印,白皙的肌肤此时无一完好,而徐诺精致的小脸,则升起一抹潮红。   娇小的身子因为倏然升起的一股怒火而止不住的一再颤抖,藏于身后的手越掐越紧,神情阴郁,她不甘的问:   "你把我当妓女了?"   燕好后即刻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他就差没有多扔十几二十张钞票到她身上。   甩开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他发出一声冷哼后点燃烛光。   微弱的光点幽幽四散,连带的照亮了徐诺噙着怒火的眸子,回过身,他看着她,阴沉的打量着她:   "你认为是,那就是。"   插入书签   第四十一回 承诺   第四十一回 承诺   奇耻大辱!!   徐诺愤怒的睁大双眸,她这辈子,加加减减二十多年,头一遭被人如此轻视,她就是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有被人当成妓女玩弄的一天!   愤怒让她的星眸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在这昏暗的室内,衬着白皙无暇的肌肤,显得更为动人,男子不由的怔忡半晌,回神后却想不到那个原本该安分呆在床上的少女,竟不顾自己全身的赤裸,猛然往他身上扑。   "你娘的王八羔子!老子杀了你!!"   她甚至没有顾到自己会不会春光外泄,就这么握着小拳头,螳臂当车的扑入一个大男人怀中。   小手蓦的对着男子的俊容,狠狠的往上挥。   眸中闪过一抹讶然,腾出双手,他轻松的将她制服并翻身将她按压回大床。   捆着她勃颈的巨掌蓦的收拢,深沉复杂的眼灼灼的流连于她赤裸的身躯,在看到她纤细的勃颈下,自己制造的红斑时,他的眼黯得更深,更沉:   "一大早就摆出如此诱人的姿势,难道我昨夜未曾满足你?"   粗嘎的嗓音由她的耳边响起,他再次凑近她,以着极其暧昧的语调道:   "昨夜,我似乎没让你有合眼的机会。"   顿时,徐诺被气得全身如烧红的火虾,挣扎的抽出四肢,一甩手又想往他脸上招呼,却被他只手擒住。   沉默的抿着唇,他翻身再次压制住她的四肢,拉扯间,徐诺光裸的身子忽的撞入他的怀中,源源不断的热浪袭上她的裸背。   也许是被惹恼,他揪着她下巴的手倏然紧握,微使力下,他抬高她的下颚,棱角分明的薄唇灼灼的印上她的。   瞬时间,两半唇畔相互纠缠着,好似她的嘴中有什么琼浆玉露般,这吻一但搅上,就再也难分难舍。   逐渐的,他加深这一吻,舌尖探入对方的嘴中纠缠,火热的吮吸着,扣着她后颈的臂膀微使力,势必不让她逃出自己的视力范围。   直到她窒息的挣扎,他这才将她松开。   轻舔去残余在唇边的唾液,他抬眸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嘴边蓦然升起一抹笑意,他握着她的下颚粗嘎的道:   "放心,我会负责。"   等到他将手放开,小腿霍的一软,徐诺神情呆滞的跌坐于床缘,黑色长发凌乱的披于双肩,她不断的喘着粗气,小脸一片通红。   怔忡间,她听到他的笑声,轻柔得像是微风轻浮而过,眸中闪过一抹愕然,这是头一次,她见到羽公子的笑容。   戏班子公演当天已时隔二日,青青带着几个弟子敲锣打鼓的迎进一个又一个的宾客,这次演出,戏班子排了好久的戏,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特意免费招待些买不起票的城民。   期间,自然有许多慕名而来,不过多是只为一窥夷则如若天仙般的娇颜。   虽尚未开戏,但前台能坐的位置早已被抢空,没位置的也只能将就着站着。   而后台……   轻抚着眉,夷则头痛的瞧着一个两个垂头丧气的弟子,一再怀疑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   嘁口茶水,他讨好的对着徐诺道:   "娃娃,你也不忍看到戏班子被人唾骂的是不是?"   "不是。"头也不抬,她回得清冷。   一口茶水就这么哽在喉间,夷则查看下四周,确定没人在看后,俯低身子讨好的笑道:   "还没消气?人家可是把这十几年来收藏的春宫图都送你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徐诺大大的眼珠里顿时泛出凶光,小手悄然抚上夷则的勃颈: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诺诺不舍得的。"他继续笑,笑得怡然自得,丝毫不觉她是个威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这是自讨苦吃,送上门让人家玩弄!   "啪!"夷则手上的瓷杯被人摔破,徐诺霍的上前握住他的肩膀逼他正视她:   "我被人羞辱啊!!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说啊,你要怎么赔!"   想想那天晚上,一次,两次,无数次,她都记不清羽公子到底要了多少次。   徐诺说得激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思索着,夷则反握住她的手,安抚:   "诺丫头,其实你也是赚到的,羽长得这么美……"   "你想裸奔是不是?"没让他说完,徐诺勾着他的衣襟威胁。   将徐诺掐在自己胸前的五指一根根扳去,夷则半开玩笑道: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对你负责?"   深深的呼出积压在胸口的闷气,徐诺不甘的松手,这事确实不能怪他,相反的若不是她自己多事……   见徐诺没再答腔,夷则又转回原先的话题:   "羽真的要见死不救?"   "他说让你自己上。"徐诺转过身,想要走却被一把拉住。   "他明知我的嗓音唱不了曲,还想着让我上?"   甩开他的手,徐诺提醒道:   "你不会找人在幕后代唱么?"   沉默半晌,他颓然的坐下,找来新的杯子继续道:   "其实这法子我不是没想过,但我游历这些年,认识我的人不少,知道我嗓音沙哑的人自不在少数,若我真找人代唱,不止是我的名誉,就连戏班子的声势都会下降。"   咬着唇,徐诺噤声,她知道这戏班子除了夷则,是真的没人能胜任花旦这一角。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缭绕其间,见大家都没说话,夷则漾出笑,像没事人般:   "大家别丧气,咱们来年还是有机会的。"   瞧着他灿烂异常的笑,徐诺回身往门外走,动作不大,却被眼尖的夷则瞟到:   "你去哪?"   "出去。"徐诺头也不回;"让青青姐把票钱退给人家。"   既然确定戏演不成了,总要有个人出去告知一下,也费事让外头那帮人白忙活。   见夷则没答腔,她当他是默认了,而在步出门槛时,遇上的人让徐诺顿住了步伐并火速退往夷则身后。   依然是一袭紫色长杉,薄纱的材质衬得那人如花的娇颜更为精致。   青青跟在他身后快步跑着,又笑又跳:   "夷则哥哥,羽哥哥答应帮咱们了!"   望着来人,徐诺感觉到自己的毛发极不自然的竖起,进入备战状态。   他来做什么?!   插入书签   第四十二回 契约   第四十二回 契约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诺本想着再见这人一定要给他点排头吃吃,谁知道人家羽公子犀利的眸光只是朝她这一扫,她整个人立刻犹如受惊的小兔,躲到夷则身后避风头。   暗骂自己孬种,徐诺回避他迫人的视线。   反倒是夷则,面对故友,依然温文儒雅的笑,仿佛他们之间还似七年前那般,没有产生隔阂:   "羽是来看戏的吗?"   抿唇,他不语的与之对视。   连日奔波,微皱的衣摆驱不去羽公子的妖娆,发觉他始终不语,夷则自顾自的说道:   "既然羽要看戏,该到前台才是。"   "你找到花旦了?"   眸光微微闪烁,将这屋子周围瞟过一圈后,他道:   "没有花旦,这出戏你又如何唱下去?"   跟在后头的青青撇撇唇,拉扯下羽的外袍:   "羽哥哥不是来帮咱们的吗?"   "他是来落井下石的。"探出颗头颅,徐诺忍不住回嘴,却在触及羽灼热的视线,又急急的缩回去。   思索一阵,夷则退开一步,淡淡的坦白:   "诺儿刚想上外头跟大家伙说一声,没想到羽这头就到了,这会儿羽来,只是想与我这故友喝杯水酒,叙叙旧旧?"   四两拨千斤的,夷则开始打探起羽的来意,明白他的意思,羽只上轻哼却始终未回话,反倒是青青惊讶的张大嘴,双眸瞪大,不可思议的朝夷则道:   "夷则哥哥,这戏咱们不唱了?"   扬起笑颜,夷则点头,得到答复的青青失落的垂下眼帘,又扯了扯羽的衣摆,撒娇道:   "羽哥哥,这场子大伙排了好久的,这会儿如此轻易就……"说着,大大的眼早已泛出泪光。   对着眼前泪眼盈盈的女子视若无睹,羽冷淡的道:   "要我帮忙,可以,但有条件。"   话语间,炽热的视线继续绞上徐诺的小脸,察觉头顶上的火辣辣的热感,徐诺抬眸,意外的撞入一双势在必得的瞳眸。   "你说。"闯荡多年,夷则不可能连如此明显的意图都看不出,将身子退后些,有意阻挡。   夷则的阻拦令羽感到不悦,脸色在瞬间下沉,他走近,目标只有一人:   "我要她。"   被他直白的举止吓着,眼见他越来越近的步伐,徐诺干脆舍弃夷则这个避风港,转而躲到桌边。   稍稍往一旁挪,他意图拦截不断往徐诺方向迈近的羽,装傻道:   "羽要谁?"   "她!"没有羞涩,没有退让,有的只是满满的占有欲,食指明白的指着她,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人:   "若想让我回来,就把她给我。"   "你的誓言呢?"夷则试探性的问:   "在几日前,羽似乎还监守着自己的承诺。"   一丝冷笑逸出唇办,他再次直视他:   "那不过是为劝退你的借口。"他说得倒坦白,只是缩在桌沿旁的徐诺禁不住皱起眉头。   借口?   一个借口就差点玩死人!   "为什么?"沉默半晌,夷则突然问:   "只因为你们曾有过段露水姻缘,所以你决定对她负责?"   这个问题羽一直没答,只是那双入狼似虎的眼,始终凝着徐诺苍白如死的小脸。   思索一阵,羽撇开视线,再一次问道:   "给,还是不给。"   "诺丫头不是物品不是我说了就算的。"   明显的推托之词击不退一向倨傲的羽,漂亮的瞳眸没有丝毫变动,只是眉宇间的霸气显而易见:   "我只要你一句话。"   只要夷则的一句首肯,他不会去理会徐诺的任何异议。   这下,徐诺是真慌了,她记得自己的卖身契还在夷则手上,前几日她又当着他的面一把火烧光他宝贝多年的春宫图,难保这家伙不会公报私仇,真拿她开刀。   她退开阻碍着前方的长椅,想要上前拉住夷则,却想不到会让羽抓到个空挡,一个箭步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身前。   眸中闪过一抹兴味,夷则一动不动的伫立原地,爱莫能助的朝着她眨眨眼。   意识到夷则是真想见死不救后,徐诺也火了,她挣不开羽的臂膀,只能不断的踢踏他的脚尖,一切不驯的举止令他再度皱紧眉头,并高扬起手将她提得老高。   "羽是真心喜欢这丫头?"像是柳暗花明,夷则的笑颜绽出光彩。   "我要她。"   不说喜欢,不说爱,他只要她。   "既然羽都开口了,我没有不给的道理……只是花旦这一角……"   轻描淡写,像是真把徐诺当货物了,但他的眼眸中,藏着的却又是比言语间复杂得多的深意。   "我会令你满意。"   被人揪着臂膀而动弹不得,这会儿又听到夷则的混帐话,徐诺只觉一股怒焰飞快上升:   "死王八!放开老子!!"   淡笑不语,徐诺的粗话他全当没听到的由怀中摸出一张相当眼熟的薄纸:   "这是诺儿的卖身契……"   惊愕的瞪大双眸,悬在半空的身子一阵疯狂的踢打,直到被人压入怀中,这阵吵闹才得以平息,羽接过夷则手中的薄纸后,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这才放心的将扣在徐诺腕上的手松开:   "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上场。"   戏班子里的人无论是打杂还是戏子,在知道这场戏有希望公演后,脸上洋溢的都是喜气,只除了徐诺,一旦被放开,她立马卷起袖子往夷则的方向踱:   "这次,你预备让我烧什么?"   三言两语的,就真把她卖了?!   "丫头别气。"边退后,夷则边安抚,就连青青也跑来帮着说话:   "诺诺,这事不能怪夷则哥哥的,你别……"   推开拦阻在自己面前的青青,徐诺一把揪起夷则的衣襟,凑到他面前喝道:   "这次你把我卖给他,到底预备了什么角色让我演?"   轻笑一声,夷则轻抚她的头:   "当然是做妻子了,羽都说要对你负责。"   "王八蛋!!"本来她是想把以前的事通通忘掉当做没发生,但这会儿都到紧要关头了不能怪她把一切都抖出来:   "我成过亲了,难不成你想让我重婚是不是?"   这一番话,徐诺说的嗓音不大,但里里外外,忙碌的群众,在听闻这一席话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看戏的往这头瞧。   徐诺还想说些什么,纤细的肩膀霍的被人由后头拉开,怔忡间,她撞入一双冷然的瞳眸:   "你说什么?!"   插入书签   第四十三回 公演   第四十三回 公演   既然羽对她成亲与否如此紧张,徐诺也打蛇随棍上,撇嘴,硬是挤出两道泪花,哽咽道:   "小诺儿十岁那年曾奉父母之命嫁做人妇,所以……多谢羽公子的后爱,诺儿真的不能……"   语毕,羽公子沉默半晌,轻柔的将她松开,眼中充斥着满满的不信。   "十岁就嫁人了?"夷则笑着摇头:   "娃娃最好还是说实话罢。"   古时的女子虽都是早早出阁,但十岁嫁做人妇,也太扯了些。   悄然抬眸,徐诺知道她可以骗过天下人,却始终逃不过夷则淡笑的眸子,这人生来就是跟她作对的!   羽公子不相信她,一屋子的人也都对她抱有怀疑,她知道继续说下去也是无用,反而平添自己的罪行。   索性也就不开口,默默流泪,有时候,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用的武器。   浓重的呼吸缭绕在耳边,即使不抬头,从上方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也能知晓对边的羽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沉默着,一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是突然扣上徐诺的巨掌,比平时多使了力道:   "那又如何。"思索半晌,他决定接受她的说辞,捉过她的手腕扯到自己面前逼她正视他:   "你的过去与我毫不相干。"   闻言,徐诺惊愕的抬眸,她完全掌握不到羽公子的思绪,瞧他冷然与她对视的眸子,也不像是喜欢她。   这人坚决要一个不足十五的娃儿,做何用?   直到他将她松开走出门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才回过神,站在一旁的夷则忽的笑开,拍拍她的脑袋道:   "羽这人很固执,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而这种人,竟会为你毁去往日的誓言,丫头,我是否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大笑着,他吆喝其他戏子准备着装,哼着小曲,复杂的望着门外满堂的宾客。   这次到底是福是祸,还不定。   端茶倒水是打杂的职责,凳子还没能坐热,徐诺就被青青拉着出外招呼客人,即将进入酷暑,烈日炎炎却始终灭不去前来观看的人的热情。   徐诺站在人群中央,被热得有点受不了,夷则的"色相"果然很好用,随便出来晃两圈,就能招来一大堆男男女女,以前还不信有男女通吃的人,但在见过夷则跟羽公子后,她信了。   端着茶水的手有些酸疼,戏班子里人不多,能出来招呼的就三三两两,所以每个人都得将自己想象成超人,以一挡十没话说。   漾出假笑,徐诺小步小步往前走,两手端着瓷杯,头顶顶着瓷壶,这高难度让她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走钢丝,谁知她正走在兴头上,不幸绊到桌脚,手里的杯子顺势往前倾,"哗"的一声,滚烫的茶水直接泼上坐在前两桌的贵妇。   听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云霄,傻傻愣在原地的徐诺暗自叫遭,正思考着是上前帮忙擦拭还是转身就跑。   "是哪个狗奴才,竟敢冒犯本夫人?"   微眯起眼,如果这女人不出声,徐诺定是认不出她是谁的,虽然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她那厚厚的背影有些眼熟。   一旁的奴婢丫鬟忙着上前擦拭掉老女人袖子上的污渍,精致华丽的长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好货色的丝绸穿在那女人身上,套徐诺一句话,两个字,践踏!   握着盘子的手越发紧绷,洁白的贝齿咬得霍霍响,她就是忘了谁也不可能把这女人忘了。   没有她,她不会被人赶出朱府,没有她,她不会遇上刑莫羁那一群疯子。   身上早已结疤痊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嗅了嗅由老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熏香,她蓦的又回想起那场淅沥的大雨,跟雨水中,混合着鲜血的腥臭。   "来人啊!还不快扶本夫人起来!"   冷眼旁观女人的骄纵,这人不就是穿越当天,她睁开的第一眼,所见到的朱府三夫人!   四年的岁月完整的显露在她身上,松弛下垂的眼角涂上层厚厚的脂粉,原本丰满的身躯也因岁月的增加变得肥胖臃肿,整体看上去,说她是老巫婆还怕侮辱了"巫婆"这词。   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   正思索着要怎么把这仇"报"回来,手已经比大脑快出一步,捉起放在一旁,刚刚才擦完地板的抹布,徐诺漾着天真无比的笑容,狠狠的往贵夫人身上抹去。   蹭啊蹭,硬是又蹭出两个印子。   瞧着自己身上价格昂贵的丝绸连裙,三夫人大惊失色的要退后,却因无人搀扶,"砰"的一声撞上还在一旁擦拭长椅的小厮,两人顿时挤成一团。   "夫人……您没事吧?"   眉眼里有止不住的笑意,大咧咧的摆上台面,也不怕人怪罪。   "哪来的臭丫头!!来人,给我抓住她!!"   终于站稳了身子,愤怒的甩手,眼看一巴掌又要抽上徐诺的脸颊,幸而她平日被打得多了,身手灵敏,险险躲过那只猪蹄。   许是这头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在前台招呼的夷则,远远瞧着,知道又是徐诺惹出的祸端时,大叹口气,儒雅的朝这头移动。   一个媚眼,一个微笑,徐诺在一旁看得膛目结舌,嗔嗔出奇,原来美貌还能这么用的。   只是云淡风情的笑笑,就能把一向骄纵的三夫人驯得服服贴贴。   "夫人,乡下来的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稍会儿,小的给夫人您倒杯参茶,您也消气。"   这里不是朱府,三夫人架子再大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发作,讥讽徐诺一阵,拉长了脸就要往回走,却在路经徐诺身旁时,被人伸出的腿给绊倒。   幸而夷则眼明手快,及时上前搀扶,这才免于成为他人笑柄。   四周隐隐传出笑声,三夫人站直身子又窘又气,重重的踩着碎步离开。   一手捂着快要裂到耳后的嘴,徐诺悄然收回伸长的小腿,被眼尖的夷则瞄到,他横她一眼:   "你跟这位夫人有仇么?"   抬高下颚,徐诺不驯的顶回去:   "深仇大恨!"   插入书签   第四十四回 再遇故人   第四十四回 再遇故人   之后,夷则不再让徐诺出来帮忙倒茶水,更不敢让她接近羽公子,就怕会落出什么祸端,最后,只能让她到厨房帮着洗刷碗筷。   厨房的李大婶看到她时,笑眯了眉眼:   "小丫头又来找东西吃了?"   徐诺尴尬的笑笑,以前在戏班,晚上肚子饿就经常跑厨房偷东西吃,自从被李大婶发现后,看她的眼就带了笑意:   "没有,来帮忙的。"   "这厨房里脏的,班主怎么能让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来帮手,真是……"又唠叨一阵,李大婶将一碗参茶放在徐诺的手上:   "丫头把这碗参茶端出去,也别呆这里。"   "参茶?"   戏班子里哪来的钱卖这种"高级货"?   "也是个大方的客人给的,说是他家夫人要喝。"   握好手中的杯子,徐诺笑开,朝着李大婶点头:   "恩,这茶水就交给诺儿吧。"   笑眯了眼,说到出手阔绰的夫人,在这场子里她只认识一个。   徐诺的脸本就圆润讨喜,李大婶左瞧右瞧甚是喜欢,赞叹道:   "若不是羽公子,咱还想讨丫头你回家当媳妇哩。"   浓重的乡下口音把徐诺逗笑,她做出可惜的样儿,回身走出厨房,一路沿着小道,直到在瞧到做最前排的一群富人时,眸中的狠厉一闪而逝。   摸出偷藏在胸口的泻药,这药粉本来是给羽公子的准备的,竟然这贼婆娘自己送上门来。她不好生招待招待怎么成?   一包,两把,无数包,今天不毒死她,她的名就倒着写。   换了身衣裳遮掩着小脸,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此时台上早已开戏,演的是梁辰鱼的《浣纱记》,该剧本以西施、范蠡的爱情为线索,描写春秋时吴越两国兴亡的故事。   而由羽公子扮演的西施娇媚动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尽是惑人之气,台下的观众不免看呆,就连徐诺走近,入戏的三夫人也丝毫没有察觉。   倒是做在她身旁的男子,朝她微点了点头。   轻巧的放下瓷杯,徐诺抬眸也想着回礼,但在瞧到那男子的容貌时,整个人为之一震。   这人儒雅的气质依旧,一袭白衣显得落落出尘,一身的贵气不论是伫立在哪,都是鹤立鸡群。   英挺的五官虽不似夷则的俊美飘逸,也不似羽公子的娇媚动人,他反而是那种全身溢满书香,举止得到有礼的人。   "你……"   抨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进而洒落瓷杯中的茶水,溅出的水滴又一次沾上三夫人刚换上的绸衣,由戏剧中回过神,她看向来人,在瞧到徐诺后,脸色又是一沉。   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身前的丫头,却顾及身旁的男子而犹豫再三。   徐诺的惊愕引起三夫人的注意,她转过身询问:   "皇……大少爷认得这丫头?"   眸中的黯色一再闪烁,男子儒雅的笑笑,敛下眉眼将视线移往前台,轻描淡写道:   "不认得。"   虽然早已猜测到结局,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但事实并不是如此简单。   有些失落的,徐诺垂下眼帘,抱着盘子后退。   ……   --小诺儿,茶水不能这么倒的,这么弄会破坏茶本身的清甜。   撇嘴,徐诺不服:   --一杯茶水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不同的。   少年依旧儒雅的笑;   --这毕竟是咱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品的茶。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着往事的,只有她一人。   ……   这出公演,成功的为戏班子打响了声势,直到宾客走完,徐诺方才心事重重的步上台阶,正巧碰上要出门的夷则。   皱了皱眉,轻拍她额头道:   "小丫头还在生气?"   天色渐暗,外头的宾客也走了七七八八,夷则估计是出门应酬的,染血的夕阳笼罩了整个天际,在古代的唯一好处就是时时能瞧到纯净不染丝毫杂物的天空。   随着夜晚的降临,热浪也逐渐递减,时不时吹来阵凉风,徐诺叹出口气,老牛拖车慢慢踱过他身旁。   徐诺如此反常的举动他还是头一遭见,一巴掌,狠狠拍上她的额头,换来她的怒目而视:   "你做什么!"   捂着被拍疼的额,徐诺回踩他一脚。   夷则吃疼的一声痛呼,轻点她的鼻尖:   "哥哥我有事出去,回头给你卖好吃的。"   "十八个鸡腿。"   徐诺趁机狮子大开口。   本以为夷则不会答应,但他却破天荒的点头,这"首肯"着实将徐诺吓回了心神,就是他肯买回十八个鸡腿回来,她也未必能啃得下。   虽然脸部的情绪都被完好的隐藏了,但还是能看出,夷则是非常在意这次公演的。   羽公子退下了戏服,便忙着到处找人,瞧到站在徐诺身旁的夷则时,脸色在瞬间下沉:   "你们在谈什么?"   语气温和却带点威慑,徐诺实在不想跟这人对上,所以当他圈住她的腰时,也不反抗。   夷则见状呵呵直笑,在羽公子充满敌意的目光下捏了捏徐诺的小脸,丢句"没事",转身便走。   独留徐诺一人承担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扣在腰部的手蓦的收紧,徐诺皱了皱眉想要挪开:   "你抓疼我了。"   闻言,他深思的眸光复杂的闪烁了下,不发一语的放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腰,徐诺瞪他:   "你又怎么了?!"   无视徐诺的怒火,他跟着冷淡的瞟她一眼,淡淡的警告道:   "不管你过去曾属于谁,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既然如此,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话后,想了想,他又说:   "今夜收拾好东西,明日就跟我回去。"   "回去?"   徐诺大愕:   "回哪里?"   一阵冷哼,他抛下徐诺进入后台,而后回身告诉她:   "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在我的手上。"   所以日后,他去哪,她就必须跟到哪。   插入书签   第四十五回 少年帝王情   第四十五回 少年帝王情   公元一三九六年,淅沥的大雨飘散在人间,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惊动了犹在书房题字的少年。   窗外雷声大作,一道耀眼的红星反常的于日空中划落,将蔚蓝的天际渲染得一片红火。   "少爷,外头雨大,你这是要去哪?"见那白衣少年捉过一旁的油纸伞,坐在椅子上猛打瞌睡的小厮蓦的惊醒问道。   乌黑的长发整齐的束着,少年笑着朝小厮点头:   "只是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又一声雷响大得惊人,小厮抓过另一把闪,哆嗦的想要跟随却被人阻止。   "你留在这,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这笑容依然儒雅温柔,但仔细瞧着,少年眉眼中的霸气却是隐隐显露。   步出庭院,水潭子溅出的水花将少年乌黑的长靴湿了个透,无暇顾及脚边的不适,他左右观望着,分明见着,刚刚由天际快速划过的红星,降落在此。   然而,直到他将整个朱府搜查了遍,却始终未能将之找出。   失望的叹口气,怀疑自己眼花的就要往回走,而步出长廊,路经三夫人的庭院,横躺于长椅上的女娃儿引来他的注意。   这娃儿他认得,早些时候见过,说是亲戚送来这儿寄养的孤儿,在大堂中,怯生生的未敢瞧他一眼。   顿下步伐,他朝她走去。   "他娘的……"   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词语,小小的女娃难过的趴着,血水顺着椅脚缓缓的下滑,触目惊心的伤痕令伫立一旁的少年狠皱了下眉。   听着一声轻咳,少年扔下伞,将她抱起,女娃过轻的体重又让少年怔了好久,这娃儿没吃过东西么?   察觉怀中的娃娃霍的揪紧自己的衣襟,他这才打量起她,她好小,小得好似他微使力,就能将其轻而易举的捏碎。   "你是谁。"大大的眼眸挣扎的要睁开,却被糊在眼睫上的雨水粘染。   视线移至她的手掌,好象是怕他消失的紧紧将他捉牢,怀中温热的体温让他第一次感到温暖,不觉间,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在轻轻上扬:   "你好小。"   闻言,她似乎有些生气的加紧手中的力道,中气不足的反驳:   "我不小。"   一丝轻笑逸出唇畔,即使知道她看不到,但他还是朝着她微点头:   "好好好,你不小。"   纯粹的哄孩子的嗓音让怀中的娃娃皱起眉,漂亮的眼睁开一条缝,这一刻,他忽然有种想要将之据为己有的念头,这也是他出生的头一遭,如此的想得到。   暗骂自己的私心,他挤出一丝微笑:   "你要不要跟着我?"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她的语音中沉淀着的怒火再一次逗笑他: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他半开玩笑的道。   "放屁,老子还要你救?!"   如此粗俗的话语他不是没听过,但从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口中说出,着实引来他的微怒。   这怒,不为她口中粗俗无理的话语,只为她不断挣扎,企图脱离的举止。   抑制着,他沉沉的开口,幸而女娃无法睁开双眼,也就见不到他满目的阴郁:   "姑娘家不要说粗话。"   "姑娘家?"这话,她问得小心翼翼。   见她不再防备的回抱着他,他又笑了:   "是啊,姑娘家。"   她会是他捡到的绝世珍宝。   而后,他明显的感受到怀中娃娃的震动,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女娃身上的鞭痕触目惊心,一道又一道的红痕悚然的出现在他眼前,就连大人也承受不起的重创,这娃儿竟能一声不吭的撑着,甚至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他问她是谁干的,她也不知,只说是个老女人。   这府里年老的女子又何其多,要从中找出一个连姓名都不知晓的人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   而后他们只能放弃追查,却没想到,在一次外出,这娃儿就这么消失无踪……   炷火在夜间摇曳,幽暗的光辉映如男子的眼中,放下手中的折子,他揉了揉眉心起身。   "夜凉,皇上还是披件风衣罢。"   管事的太监立在一边,出口打断男子的思绪。   胡乱的点头,瞧着太监为他披上风衣的举止,这位少年皇帝的脸上出现了几许沉思:   "小德子。"   迎视他错愕的眼,他继续道:   "都这么多年过去,她怕是不再认得朕……"   "皇上?"   轻叹声气,他坐回原位,明明不过二十来岁,心境却像是七八十的老者般苍老。   当初,是三夫人亲自教人将一撮染血的发丝交至他手中,他这才信以为真,以为她是真惨遭横祸。   "你先下去罢。"   皎洁的明月高挂上空,偶尔飘过的一抹乌云掩盖去星子的光辉,却始终遮挡不了天际上方的一点火红。   若说徐诺是否真会乖乖照羽公子的吩咐回房收拾行李?   艳阳高照的街头,赫然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大红色的衣裳披在肩头,衬得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更为可爱动人。   "夫人……"   一手一包臭豆腐,徐诺吃得好不畅快的游走,却在一个拐角处顿住。   她愣愣的回头瞧着蹲在一旁的乞丐:   "你叫我什么?"   "夫人行行好……"   讨好的笑容换不来徐诺的笑意,她眉头紧皱,干脆跟着蹲下身子与这乞儿面对面的瞪视:   "我有这么老么?"   也许是被徐诺大咧咧的举动吓着,小乞丐退后两步,睁着大眼道:   "夫……夫人?"   插入书签   第四十六回 弥天大谎   第四十六回 弥天大谎   闪烁不定的大眼直往徐诺的后脑勺瞧,摸摸束在脑后的黑发,徐诺恍然大悟。   古代女子成了亲自会把头发束起,而她嫌热把头发扎成一团,这才让小乞丐误会了。   随意由口袋中掏出几文钱,抛进他的碗中,视线被转角处的一家布店引去。   四年时间过去,这家店除了装潢旧些外,倒也没什么变化。   就连站在门口招揽顾客的店老板也没换人。   "姑娘来选布的?进来瞧瞧?"   店老板的胡须似乎变长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几条,他抚摸了下自己行动不便的腿,缓步往里走,徐诺跟在后头,忍不住打量起这家店铺的货物。   "姑娘似乎有些面善,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店老板转过身,笑起来能见到眼角的边的鱼尾纹,徐诺眨眨眼,跟着笑了笑,假意挑选起布匹。   在摸到一匹丝绸时,指尖下的滑腻感令她感到一阵冰凉舒适,抬眸,她才想着开口询问这匹布的价钱,便被店老板拒绝了:   "姑娘,这布是人家早些时候定下的,不能卖。"   "定下?是谁定的?"这丝绸摸着实在是凉快,天热,虽一到晚上就自动消温,但这夜里睡的还是会出一身热汗。   在这个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的时代,她正想着把这匹绸缎抱回去当被子盖,估计会凉些。   "是位夫人在早些时候定下的。"   店老板抬眸,瞧了瞧天色又道:   "咱们约了这个时辰取货,怎的还见人影?"   徐诺摆摆手,叹口气,果然这匹布是跟她无缘了。   正想着过对街多卖几包臭豆腐消消火,迎面走来的两人却让她大骇的顿住。   一个旋身,徐诺机灵的闪到一旁假意观赏布匹。   店老板虽面有疑色,但还是收回心神上门外招呼,进来的是两个女子,一老一少。   年老的女人被人搀扶着走进。   "刑夫人,你们的布匹今儿个已经到了,您看看。"   咳嗽三声,刑夫人越过背对着她们的徐诺,将布匹的一角放于掌心,把玩着。   "娘,这布用的是天然的丝绸所编制,用来做您的新裳正好……"   轻轻柔柔的嗓音由少女这处发出,双手微微颤抖着,徐诺身上的冷汗不断往下冒,早知道她就不随便出来乱晃,这下好了,那老女人整个将门口挡了去,缩在角落的她,想落跑也没辙。   手心开始出汗,她只能祈祷这两女人看了布快些走。   直到那两人接过店老板包好的布匹,离开店铺,徐诺才松出口气。   鬼鬼祟祟的步出门槛,左右观望,直到瞧不着那两人的踪迹,徐诺这才放心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转入令一个转角,预备回去让厨房大婶煮碗汤水给她压压"惊"。   谁知,在出了巷子处,赫然出现十几个大汉阻挡在她面前。   刚消去的冷汗又开始往下冒,这十几个大汉身上的衣饰她认得,这些人都是刑府的家丁。   "你们想做什么?我没钱的。"   徐诺虚张声势的大吼,却在瞧到由另一头出现的女人时,刚冲出口的咒骂硬声声被哽在喉道。   "抓住她!"   刑夫人摇摆着衣裙,锐利的眸光锁定眼前的少女。   "若不是莜翎认出你的背影,还真让你逃了。"   徐诺愕然抬眸,望着一直跟在老巫婆身后,不敢看她的貌美女子。   优雅的跟上刑夫人的步伐,莜翎在发觉徐诺的视线时,掩唇微笑,这笑容带着抹疏离:   "老虎。"   直到被人打昏的前一刻,徐诺的眸子还是紧紧的粘着对着她微笑的莜翎,那个曾对她真心相代的女子。   她只觉疑惑,为何她会从莜翎身上,感受到一股内敛而强烈的幽怨。   四年光阴,再见面已是物事人非。   她没有想过再回刑府,而造化弄人,再次回来,不再是刑府少夫人的身份,也许,她现在的地位连一只狗都不如。   幽暗的柴房不时传出唧唧喳喳的鼠鸣,仰靠在杂草堆上,自从被扛来刑府,他们就没给她一顿饱饭,刑老巫婆估计是要活生生把她饿死。   也不知道戏班子没见她回去,会不会以为她跑了。   天色渐暗,烛光摇曳的厅堂中,莜翎皱紧着眉头望着正食用着晚饭的刑夫人。   "娘……"   由饭碗中抬眸,刑夫人擦拭了下嘴角道:   "什么事?"   "真的不必给老虎送饭?"   重重的放下碗筷,刑夫人有些气恼:   "吃饭的时候我不想提到那个人。"   之后,她们果然对徐诺不闻不问了好几天,若不是柴房老鼠多,徐诺怕是要饿死的。   本以为她们会就这么对她漠视下去,却想不到在三天之后,刑夫人竟然将她放出来。   同时被两人按压着肩膀,徐诺步履艰难的踏入厅堂,粉嫩的小脸被碳黑的泥土抹得脏兮兮,早已无法分辨出五官。   刑夫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为什么只有你一人?"   疑惑的抬眸,脸上止不住又挨了一巴掌。   在狠狠抽了徐诺一掌后,刑夫人大怒的收回手:   "你是什么东西,谁准你直视本夫人的,把头低下!"   为免再多挨几顿排头,而且身后的大汉个个比她高,个个比她壮,不管是群殴还是单挑,她都必死无疑。   乖乖垂下头,徐诺低声下气的问道:   "老虎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又一声冷哼,刑夫人连瞧她一眼都懒:   "莫羁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死了。"   恨恨的抬眸,徐诺不惜撒下瞒天大谎,就是不让老巫婆好过。   还是那句,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   插入书签   第四十七回 兄妹   第四十七回 兄妹   闻言,老巫婆虽是质疑,却蓦的回想起刑莫羁除了早些时候会捎几封家书回来,而后也就像断了音训般,不再给予回复。   退后几步,她不置可否。   "死了?"   耳闻身旁的抽气声,徐诺回头瞧着莜翎苍白的小脸,报复性的点头,却料不到刑夫人的反应会如此的大。   来不及防备,老巫婆早已一脚踹上她的心口,硬是将她接下来的狠话压下。   暗咳着蜷曲起身子,徐诺捂着心脏往后退,多年不见,这女人的脚下"功夫"还是这么狠!   "胡说八道!"   明显是被惹怒,刑夫人唤过两旁的家丁,七手八脚的将她硬压在地上。   一巴掌蓦的又往徐诺脸颊上抽,刑夫人扯着她的衣襟重复:   "羁儿在哪?!"   胸口处被扯得隐隐作痛,抬眸,一口唾沫毫无预警的喷上面前的老脸,徐诺吐出嘴中的血水,不训的道:   "十八层地狱!"   瞬间,刑夫人的脸色蓦然变得狰狞无比,好似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只手揪散徐诺的发,像要抓破她的头皮般使劲的将她往一旁甩。   势头过猛,徐诺一下子栽进桌子底下,后脑勺无预警的撞上墙脚。   哀嚎跟痛呼一起逸出唇畔,这一撞击让她咬上自己的舌头,嘴间钻心刺骨的疼痛又硬是让她挤出两滴泪花。   嘴里阵阵有词的咒骂,在瞧到老巫婆渐渐逼近的身躯时,徐诺大骇的往更角落的地方爬。   "出来!小贱人出来!"   "你他娘的,当老子白痴啊,给你抓到还不死!"   嘴里大咧咧的骂,身体则机灵的闪躲刑老巫婆的霹雳无敌香港脚。   皱紧了眉头,莜翎上前阻拦:   "娘,算了……"   在莜翎的搀扶下,刑夫人最终缓过气来,重重的落座,并朝一直守在门边的家丁使眼色。   见巫婆不再步步逼近,徐诺反倒是放下心来目测门边的距离,幻想着自己是否能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逃出升天。   而她料不到的是会有人学着她往桌子底下爬,眼见那群家丁越来越逼近自己,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她最终被人捉着脚踝,猛的拖出。   额头止不住又撞上椅脚,徐诺痛呼一声想要挣扎,四肢却被人用粗硬的麻绳捆了个结实。   面前的是老巫婆阴郁到及至的脸,她一再怀疑自己是否能活着出刑府大门。   吸口气,她低垂下眸子,听候发落。   本以为,就老巫婆的性子,抓到她还不来顿毒打,而徐诺却想不到她会放过她。   压抑着怒火,不堪回首的过往令她再一次失去控制,那双眸子,长得真是太像,太像了!   可试想几年之后,这娃儿会长得怎样的妖娆。   "拉下去!"   闭眼,不再看她,活像是徐诺身上长了什么毒瘤,就连一眼也不愿再瞧。   裂着小嘴左右张望,早知道刑老巫婆变化这么大,她一开始就不挣扎了,也免去些皮肉痛。   反省着自己的冲动性子,徐诺任着几个家丁将她拖走,之后摔入柴房,一头栽进杂草堆。   暗骂府中家丁的粗暴,徐诺顺道将方才由桌底捡到的小刀藏至草堆后。   漆黑的夜幕透出的点点星光照上林子间的缝隙转而投射入小山后的鱼池。   柳条随风飘扬,淡淡的花香飘过鼻息,如梦似幻,若如今不是在逃亡,徐诺估计会停下步伐学着古人吟两句诗歌助助兴。   娇小的身子隐没在丛林间,目测无人看守的后门,也不知道门口处有无上锁。   左右查探着,小屁股一挪一挪的移出丛外,风声徐徐的吹,吹散少女乌黑的长发。   一双小巧的绣花鞋蓦然出现在她眼前,专属于少女的淡淡清香拂过鼻间,一袭绿色的裙装,脸上薄施粉黛,顺着视线望去,她看到的是一张清新出尘的粉颊。   少女素净的小脸毫无笑意,只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丛林间的徐诺。   轻启朱唇,她道:   "你要逃吗?"   七手八脚的爬起身子,徐诺见来的人是莜翎,暗自松口气。   "莜翎姐……"   "你以为我还会让着你吗?"   "莜翎?"   淡淡的述说,丝毫不理会徐诺眸子中的讶然:   "你老实告诉我,哥到底怎么了?"   有些不习惯如此咄咄逼人的少女,徐诺挑高了眉:   "不知道。"   沉默半晌,莜翎眸子中的狠光一闪而逝:   "你撒谎!"   "我是真的不知道!"   自从四年前的惊鸿一蹩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刑莫羁,她可以对老巫婆撒谎,却始终无法欺瞒眼前的刑莜翎,毕竟她是第一个待她好的人。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虽暂时放下心,却又蓦的想起这几年刑莫羁的音训全无,使得莜翎的眉头始终不得松解。   抬眸,她直视她:   "你到底是谁。"   徐诺沉声退后两步,无言以对。   其实最想问的人是她,为何让她来到这个年代,为何给她如此不公的命运,她一直在挣扎,却始终挣不出老天爷的五指山。   她从来就不是信命的人,别人敬她一尺,她自会敬人一丈,但在她身边来来去去的,不是为了利用她,就是想要仇杀她,而始终待她温柔的人……   垂在两边的拳头蓦的握紧,徐诺敛下眸子,一字一句的道:   "我徐诺就是骗神骗鬼也绝对不会骗你。"   压抑着唇畔的抖动,莜翎咬着牙道: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心脏有一刻的停摆,徐诺抬起头愕然的望着她。   "你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不出现,哥……也不会走……"   "他走不走根本与我无关。"   听不下徐诺的解释,她自顾自的呢喃:   "明明你们的亲事哥可以拒绝的,只要他不愿意,就没人能强迫他……"   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但是他没有,他没有拒绝啊!我一直以为他会拒绝的……"   夜间的凉风将莜翎半垂的发吹得凌乱,幽幽的飘上半空,徐诺被眼前的情景骇住,愕然的往后退:   "你们是兄妹……"   插入书签   第四十八回 命运   第四十八回 命运   也许是被激到,莜翎逼近的步伐蓦的顿住,漠然的问道: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看着他对你失控,看着他抱你上马,看着他带着你走,那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跟你交换吗?"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只因为我跟他是兄妹?"   不甘跟恼恨一起涌上心头,压抑着不停的颤抖,莜翎扯紧自己的衣襟,锐利的眸子像是要将徐诺射杀。   冷凛的寒风呼啸而过,摇摆的枝叶在地上映出几许阴森树影。   "这次我不会让你。"   徐诺不明莜翎口中的意思,她想要上前揪着她问清楚,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止骇住。   莜翎淡淡的朝她绽出抹笑容,之后猛的大喊:   "来人啊,救命啊!!"   尖锐的呐喊惊醒徐诺的心神,瞧到她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徐诺大惊失色的扑入丛林间慌张逃窜。   她很清楚,若是再被抓回去,她能再逃走的几率几乎为零。   脚步声由四面八方而来,连带一声声怒喝,直至将徐诺逼至死角。   慌不则路的逃窜,她隐约记得老太爷的住处,只要找到老太爷,她就不会有事。   而这几年随着事物的变迁,记忆中的庭院已然变样,徐诺寻着原路仓皇的跑,却始终找不到往时熟悉的庭院,而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又不断催促着她疲惫的四肢。   多日未曾进食,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徐诺以着最后的坚持,钻入停摆在靠边处的一个空坛子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幽暗的刑府大宅,区别于平日的幽静,府第里的家丁加加减减数十人,打了灯笼捉来扫帚仔细的搜查着府里的每个角落。   刑老夫人脸上的皱纹随着岁月的增递而越显越多,阴郁的眸子巡视着,不放过莜翎面上的一丝神情。   "是你放走她的?"   "娘……"   怯怯的,她无法在自己母亲面前说谎。   "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既然知道她会逃走,为何不一开始就跟为娘的说!"   犀利的眸光在暗中闪烁不定,刑夫人瞪视她:   "你毕竟是我所生,脑袋里想些什么为娘的难道还不清楚吗?"   字字夹针带刺,将人逼得泪眼直流。   "翎儿……不明白娘的意思……"   "莜翎,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是,即使是兄妹,也不该过于亲近了!"   拍桌,她霍的起身:   "你要做什么,事先就该跟为娘的商量,这会儿让人跑了,还指不定日后给我惹出什么祸端!"   "娘……"   缓下口气,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见莜翎泪湿的小脸就是有天大的怒火也得消了。   "你跟那丫头也熟识,该知晓她会往哪儿跑才是。"   匆忙的抹去泪痕,莜翎跟着点头:   "如果翎儿想得没错,大门跟后院都有人在把守着,就只剩老太爷的屋子。"   可惜老太爷早在两年前过世,屋子里的东西该烧的也烧了,而路途的松柏也因早年的虫灾,通通砍伐干净,原本的院子,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她……怕是认不得路,翎儿也不知晓她在哪。"   刑府在南京城中算是个大户,光是院子就有好几个,面积大得若是想在这暗沉沉的黑夜中找人,就好比大海捞针。   "难不成真让那贱人跑了?!"   也许是哮喘发作,莜翎捂着唇又是一阵轻咳:   "娘,天色这么晚了,咱们何不多派几个人手看着前后门,等明儿天亮了,咱们再搜也不迟。"   咳嗽越来越严重,莜翎掩着嘴往后退,刑夫人虽是不悦,却还是缓了缓,扬手招来丫鬟,搀扶着回房。   星空点缀出点点亮光,映入人眼着实漂亮,戏班子在左等右等,等不回徐诺的情况下,猜想她是逃走了。   对于这点羽发了顿火气,急得上上下下的戏子出门找人,而期间对徐诺的失踪最不以为意的就属又爬上屋檐瞻仰星空的夷则。   带着丝微笑,他朝着跟在他身后的人道:   "羽如此闲情雅致,也跟着上屋檐一仰夜空?咱们是否该摆张桌椅小斟一番?我夷则又是何得何能,花前月下还能有羽这么个大美人陪着。"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羽轻巧的跃上屋顶,霍的揪紧他的衣襟,逼着他与之对视:   "你早知道的是不是?!"   "知道什么?"对羽如此冒犯的举止丝毫不以为意。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走!"   轻笑三声,他扳开羽揪在自己胸口上的五指,并指示着他往上空看。   虽有疑惑,却还是不甘的将手放开。   夷则扯平了衣摆仰躺着:   "羽瞧到夜空上方那一颗红星了么?"   噤声,抬眸往上方望去。   眸子中的杂色一闪而逝,夷则继续道:   "瞧到了么?那颗红星正远离着一直依附的轨道,正逐渐的往更明亮的光源靠近……"   没让夷则将到口的话说完,羽淡然的打断他: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神棍了。"   一阵闷笑缭绕着四周,夷则挑高眉:   "我不过是喜欢观测星象罢了。"   "你从前没这毛病。"   眼中带有疑色,羽将视线集中在上方的红星,起先被乌云遮掩着,而后逐渐飘出上空,忽的变得耀眼异常。   "羽。"   沉默半晌,夷则忽然叫住他,将眸光撤离星空,羽跟着坐下:   "什么?"   看着他,欲言又止,夷则的幽幽道:   "别太执着了罢。"   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羽的眉头深深皱起:   "你说什么?"   "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会在这里呆得太久,这颗星子太明亮,太耀眼,根本不是凡俗所能约束,总有一日她会真正发光,并绝尘而去。"   轻弹去衣摆处的尘土,夷则跃下屋檐:   "得到却不能拥有,这早是天注定的。"   而他能做的,只有一直在一旁看着,看着那颗倨傲如凤凰临世的红星,是如何散发出她的耀眼光辉,又是如何的反抗着自己不平的一生,直至衰落的那日。   插入书签   第四十九回 入宫   第四十九回 入宫   清晨,光线透过紧闭着的木盖射入蜷缩着酣睡的徐诺身上,身下一阵摇晃,小脑袋止不住的撞上一旁的缸壁,徐诺呜咽一声痛醒。   霍的想起老巫婆那张阴郁到极至的脸,徐诺的神魂被吓得一一归位。   昨夜天色较暗,她竟不知自己会误打误撞的钻进一个坛子里,这马车似乎在前行,徐诺悄悄的探出脑袋打量四周,热闹的街市让她暗松口气。   这马车子估计是给谁送酒的,刚好又有个空坛子,救了她一命。   打个呵欠,徐诺决定再眯一会儿,等马车停了她再离开,而她始终未察觉的是,摇摆不定的马车正缓慢的驶入一座高大的城门,门牌上头赫然书写了三个字:洪武门。   接着,徐诺是在一阵唏嗦的对话声中清醒的,她的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而长年盛装美酒的坛子隐隐散发出的酒香将她熏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的钻出酒坛子,趁着无人,她快步离开。   本以为多走几步就能找着出口,却料不到晕糊糊的自己会在此时迷路。   狠狠的吐出口唾液,徐诺一巴掌抠上自己的左颊,这才清晰的分别出哪道是路那道是树。   原本四下无人的长廊,忽的耳闻一阵脚步声,即使脑袋混沌,但危机意识徐诺还是有的,出于本能往假山后躲。   "李公公,新进的桂花酿已到,奴才这就带您去?"   "桂花酿?"发音者的嗓门有些苍老,听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公公!   这名词忽的闪入徐诺的脑海,她震惊的抬眸,终于恢复心神,在她的认识中,会有"公公"出现的,只有一个地方……   "小狗子,不是说今年送来的是女儿红吗?"   "原本是送女儿红,但突发大水,放女儿红的酒窖被淹没,只好改送桂花酿。"   "没用的东西!"冷哼一声,李公公愤而加快步伐:   "咱家这就去瞧瞧,若这桂花酒不合格的就通通给退了!"   心里虽满是怨恨,但小太监还是谦卑的跟着应道:   "是是。"弯腰驼背,漾着讨好的笑,这宫廷讲究的本就是权跟势。   "都当这宫里是什么地方,说换就换,哼!"   皇宫大院其实跟民间没什么不同,面积大点,人妖多点,佳人广了点,银子多了点,深深的吸口气,再深深吸口气,徐诺坐下身子想着多睡两个回笼觉,说不定一觉醒来她还是在刑府大宅。   而傻愣愣站原地的她,蓦的让一只蹿上自己脚踝的蚱蜢吓着,身子飞快往后退,进而撞上一旁的假山,"砰"的发出好大的声响。   走在前头的李公公跟小太监闻声顿了下,小太监胆子小不敢上前求证,而李公公虽也是打心里害怕这不知名的生物,但为了面子,也装腔作势的朝假山处喝道:   "什么人,出来!"   掌心紧张的直冒冷汗,皇宫不同刑府,若被人知道她是混进来的,到时再给按个行刺的罪名……   探出颗脑袋,听了刚才的对话,所以她清楚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谁:   "李公公……"   眉目下沉,在知道躲在假山后的不是什么"异物"时,李公公的火气也跟着往上冒:   "你是归哪个公公管的?"   闻言,徐诺瞪大眼,他们认为她是太监?   视线移至自己身上的男装,了然的点头:   "小的是新来的。"   徐诺干脆打蛇随棍上点头承认,这宫里本就人多嘴杂,李公公原本也不信,而后想想最近宫里头确实在招收新的太监也就接受了徐诺的说辞。   在问及徐诺所属管辖时,徐诺愣住,她对宫里的事物一概不知,此时却是词穷了,糊诌一个又怕引来李公公的疑心,也就紧闭着嘴一语不发。   而李公公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徐诺,见他眉清目秀,举止间总有股亲切,毕竟都是市井出身:   "既然没有主,咱家这也正好缺个人手,你以后就跟在咱家这了,有事咱家给你顶着。"   闻言,徐诺在心中暗暗呼出口气忙跟上李公公的脚步,等在这宫里混熟了,还怕找不着回去的路?   傍晚的夕阳火红的布满天际,一整天下来,她跟李公公在这宫廷里东奔西跑套关系,全身骨头痛得快要散架,跟着别的太监回到卧房,立刻软绵绵的仰躺上刚分到的床褥。   紧接着,一个小太监将一些生活用品分发到她面前,瞧着怀中的太监服,徐诺又是一愣,只因她不明白小太监塞给她的"吸管"是做何用途。   细细长长的一根管子,有点像现代人喝饮料时所使用的"吸管"。   徐诺瞧了瞧一边的茶水,有些愣住了,难不成在这宫里喝杯茶都用得到"吸管"的?   听了徐诺的谬论,那小太监大笑三声:   "这是咱们排泄时用到的,每人一根别搞丢了。"   在很久以前,徐诺就一直疑惑着太监是如何排泄尿物,原来她手上的"吸管"还是大有来头。   一想到这管子的来历,徐诺蓦的大骇着把它随手扔去,并拼命的将自己的小手往衣服上猛擦。   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太监,尿个尿也不必这么麻烦,忽然间她又想起太监的"命根子",据说每个太监在"净身"后,都会把自己的"宝贝"供奉起来……   猛打个寒战,她这辈子最不想碰的就是太监,踢去鞋袜爬上床,将被褥掩盖至头顶,在入睡的同时,徐诺在心中暗叹,还好这具身子是女的……   插入书签   第五十回 贵妃娘娘   第五十回 贵妃娘娘   三千粉黛,佳丽红颜,古代的皇帝估计连自己有多少个老婆都分不清,一大清早,徐诺就被管事的太监拉着,分配到一座宫殿,据说里头住的是一位刚受封的娘娘。   将头发扎好,徐诺乖巧的跟在一群太监宫女后头,尽量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中,唇红齿白,这张脸蛋长得实在是过于清秀,而这宫廷中,长得漂亮也就代表着麻烦。   平日苦头吃多了,徐诺非常清楚这道理。   眼观鼻,鼻观心,徐诺静静的打量着自己以后要服侍的娘娘,轻点眉装,一袭暗紫色的华衣,不显张扬但眉宇间的娇纵却是隐隐浮现。   虽说是地位比自己高得多,但这娘娘的年纪至多十七八九,年纪轻轻能坐上高位而未被谋害的,这人的心计不可小觑。   徐诺本是注重睡眠的人,而今日一大早被挖起,躲在柱子后头,止不住的猛打呵欠。   不料被那名娘娘瞧着,深敛下眉,一瞬不瞬的凝视,眸子中藏匿的虽是深深的不悦,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如空谷兰莺,悦耳至极:   "这会儿是不是昨夜未能熟睡,埋怨起本宫来了。"   徐诺闻言一愣,张大的嘴忘了要合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见状,身旁的小太监个个诚惶诚恐的跪下磕头,只余徐诺一人犹自愣愣的傻站着。   嘴边泛起一抹笑意却在触及徐诺呆愣的眼时敛下,贵妃娘娘巧移莲步朝她靠近,见着她眼底的怒火,徐诺这才后知后觉的下跪。   垂下的眼不敢乱瞄,直到自己的视线在触及一双忽而立在自己面前的宫鞋。   "你叫什么名字?"   稚嫩的脸上显露着威严,这后宫,百花争艳,直到细想,也不过是一群小女娃儿玩弄的过家家,只是这家家酒玩着玩着,一个不好还会玩死人。   徐诺可以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正冒得厉害,暗骂自己迟钝之余也老实的回答:   "回娘娘,奴才是刚到的小诺子。"   "低垂着头不敢见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罢?"纤细的脚踝提高少许,勾起徐诺的下巴。   后宫佳丽三千,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孤寂的深幽小巷,又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   在这里本就是不公平的,主欺仆是常有,徐诺也不是没听过妃子玩死下人的传闻,而如今,她若真想活着走出个这皇宫大院,能做的只有忍。   强抑下被人勾起的不悦,徐诺学着别的小太监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轻笑两声,徐诺的卑微似乎讨好了这位娘娘,她微笑着收回脚,退后两步:   "本宫也不是不明事理,这样吧,你把地上的糕点舔食干净,本宫就饶了你。"   视线顺着地毯来到被她弃在地上的桂花糕,徐诺呛到喉道的粗话硬是压了下去。   见徐诺迟迟没有动作,贵妃娘娘不悦的下着命令:   "爬过来,舔干净。"   你他娘的圈圈叉叉,徐诺一头在心底大骂三字经,手跟脚则配合良好的向前爬。   张嘴,一口吞下沾满泥污的甜点。   "好吃吗?"被徐诺夸张的举止逗笑,贵妃娘娘掩着唇道。   胡乱的点头,并时刻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她要忍,一定要忍,就算真想冲上去给那女人两巴掌也要忍下来。   傍晚时曾下过场雨,来回御膳房的小径上铺满了层层新叶,泥土芬芳的气息迎面而来,手里端着盘子,徐诺敛下眉眼中的怒气快步走着。   小狗子紧接在后,这小太监其实长得挺秀气,唇红齿白,五官小巧的,若穿上女装准能让人错认成个小姑娘。   而算算年龄,小狗子入宫的时间比她早,看尽这宫里的人生百态,处事自然圆滑许多,他追上徐诺,轻拍她的肩:   "我刚才真让你吓死了。"   "都吓死了还能站在这?"   徐诺轻哼了声,这人方才明明就站在她身旁,遇事也不晓得提醒一下。   见徐诺始终不吭声,小狗子继续道:   "你运气也算好,这后宫里敢忤逆贵妃娘娘的还没几个能活着回来。"   敛下眉眼,她又怎会不知这宫里权势的厉害。   "闲聊什么!还不快去把娘娘的鱼刺燕窝粥端上来。"   回身,听闻管事太监在前头大吼,徐诺跟着小狗子赶紧加快步伐。   之后听人提起,这贵妃娘娘乃正二品尚书之女,自小眼高于顶,整死或玩死的奴才无数,前些日子才受封为贵妃。   何贵妃似乎对徐诺颇有好感,并特意吩咐着管事太监将她分派到她的手下伺候。   端茶倒水事小,被人玩死事大,这几日天气渐渐转凉,风势也开始变大。   "娘娘,这么高行么?"   手持蝴蝶纸鸢,徐诺逆着风跑,边跑还边瞟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享受茶点的贵妃娘娘。   随着季节的变更,白日里的天气虽是凉爽许多,但顶上的日头却有增无减,徐诺跑得满头大汗,瞧着一旁的池子,就差没整个人栽进去,灭灭火。   "小诺子,这纸鸢是要放得越高越好的,听高御医的说辞,纸鸢放的越高,本宫的咳嗽才会好得快些。"   掩着唇,何贵妃示意徐诺再放高些,眼里的阴霾一闪而逝,继续卖命的跑,她怎么不晓得宫里的御医改行当神棍了。   不停的绕着长廊转圈,徐诺眼尖的瞟到何贵妃小小的呵欠,并顺势道:   "这日头大,娘娘大病初愈,不适宜在这烈日下暴晒,还是早些回宫歇息罢。"   忽而见她面有不悦的瞧了眼上空的纸鸢,徐诺赶紧又道:   "奴才会继续留在这为娘娘将纸鸢高放,还请娘娘放心,早些回去歇息。"   只要她一走,她就是横在地板上打滚也没人管。   脑袋里头猛打着注意,却未发觉风势在此间蓦然变大的趋势,直到手中的细线"砰"的扯断,原本高飞的蝴蝶纸鸢顺势而走,猛然间坠入一旁的池子。   四周不断的传出抽气声,徐诺愕然瞧着忽然轻了许多的手,抬眸撞入一双森冷的眸子中。   插入书签   第五十一回 浮沉   第五十一回 浮沉   何贵妃的脸色在瞬间下沉,就连原本的笑意也变得冷冽异常,她压抑着怒火缓缓的道:   "小诺子,你就是这么为本宫放纸鸢的?"   冷汗不停的由额上往下冒,有了上次的经验,徐诺霍的跪下身子,嗑头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她非常清楚,在这宫里没有自尊,有的只是权跟势,当年韩信都可以为投靠项羽而由人裤裆下钻过了,磕头这点小事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轻笑两声,何贵妃巧移莲步,在宫女们的搀扶下缓步朝她走近:   "狗奴才,本宫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清楚是么?"   闻言,徐诺在心中大骇,此时想要为她按什么罪名都是轻而易举,如果何贵妃要杀她,她也无从反抗。   垂下眸子,拼命的磕着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微使眼色,一旁的小太监听令上前一脚踹上徐诺的双肩,身体失去平衡,徐诺一头栽入一旁的树丛中。   "把池子里的纸鸢捡回来,本宫就饶你一条狗命。"   顺着何贵妃纤细的食指瞧去,徐诺瞟到漂浮在池水中的风筝,这池子里的水很深,曾有不少宫人,就死在这池子里。   "娘娘,奴才不会泅水。"   她是出了名的旱鸭子。   "还不快去!"   没让徐诺将话说完,何贵妃恼怒的吼着:   "这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风筝,若是弄丢了,这责任你个狗奴才担当得起吗?"   "来人,把他丢下去!"   一声令下,徐诺被两旁的太监七手八脚的扛到池边,瞧着底下虽平静无波却又暗藏玄机的池水,就这深度,她非常清楚,如果不慎失足,将会必死无疑。   抬起眸子,她想求情,却在瞟到贵妃娘娘眼眸中的狠厉时,骇然的抱紧一旁的假山,死活不松手。   这女人是存心要她死!   紧紧的抱着一旁的假山,徐诺闭上眸子充耳不闻贵妃娘娘的怒吼,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朝代,她"前生"好歹是个街头大佬,如果让人家知道她还是死在一个女人手上,这么传出去,她也别想出来混了!   四周嘈杂一片,一些宫女太监跟着上前要扳开她的手指,刚开始徐诺还是能够反抗,但久而久之体力透支后,握得紧紧的手也逐渐松开来。   眼看娇小的身躯就要栽入池塘从此一命呜呼,这时候,一声大喝:   "皇上到!"   令在场所有人如遭雷击,纷纷愣住,也是何贵妃反应得快,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饰,举止得宜的为眼前的男子行礼。   "皇上。"   犹自愣在假山上与徐诺"对持"的太监们则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   扬起双手,徐诺重新抱着假山,并抬眸打量那个被簇拥在人群中的男子。   身材纤细修长,衬着一身金色龙袍,虽总是面带温文儒雅的笑,但其不怒而危的气势着实令人生畏。   张大了嘴,徐诺不敢置信,画像跟本人是不是差太多了?   "爱妃,这后花园为何如此吵闹?"   得体的微笑,何贵妃的一举一动都恰当得宜,轻柔的施礼,优雅的道:   "回皇上,臣妾只是让小诺子捡个不慎坠入池子的纸鸢。"   了然的点点头,视线顺着假山移至徐诺身上,在瞧清她的面容时,有一瞬的怔忡,之后很快回过神来,道:   "只是个纸鸢,回头让下人再做个也罢,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   "皇上……"何贵妃的泪水开始往下冒:   "这纸鸢是正是皇上所赐,臣妾……臣妾又喜欢得紧,着实不敢舍弃,所圆拧?quot;   徐诺膛目结舌,这女人铁定学过四川变脸大法的。   温文的又笑着,而这笑,却是对着徐诺,张大了嘴,徐诺不明白,当今圣上为何要对一个小太监笑。   "爱妃若真喜欢这风筝,回头朕让工匠再弄一个就是,池子里的就让它随水长流,自由自在该多好。"   咬着唇,虽是心有不甘,但在皇帝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忍下心头的不悦,道:   "谢皇上赏赐。"   背后冷箭暗射,抽不开手抹去额上的冷汗,徐诺晓得自己已经成为何贵妃的头号公敌。   关于徐诺在贵妃娘娘手下几次死里逃生的"事迹"受到各宫各院的太监广为流传,鲜花牛屎一起砸,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当人偶像的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皇宫里死的人多了,就连夜晚的风都显得特别的寒,搓搓鼻子,徐诺将小脑袋探出门外,幽暗的长廊跟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声令人怯步。   深深呼出口气,若不是半夜要上茅坑,她是死活呆在屋里不肯出来的。   宫里的长廊深不见底,缓步行走却始终到不了头,忽而一阵笛声传来,徐诺本就是睡迷糊了,这夜里黑漆漆一片的也就顺着走。   笛声悠扬清爽,时快时慢的节奏缭绕整个内廷,顺着笛音,徐诺转身走到别箢,左右瞧着就是见不着吹笛人。   怔忡半晌,她猜是自己睡糊涂了出现幻听,耸着肩往后退,蓦的一股旋风猛然袭来,吹起缤纷落叶,清远的笛声戛然而止,一声悠远的叹息传来,鬼魅的在夜空里如凄如泣着。   难不成……真的有鬼?   冷汗不停的往下冒,徐诺悄然后退,她这辈子是没看过鬼长啥样,而她也绝对绝对不想长什么"见识"。   正想着拔腿狂奔,冷不防的,一双手蓦的由后将她环住。   "诺儿……"   插入书签   第五十二回 造化弄人   第五十二回 造化弄人   灼灼的热源不断的传至后脊,徐诺收回被吓散的心魄,一根一根的扳开那只圈抱着自己的臂膀。   而无论自己如何用力的要扳开,那双结实的臂膀却始终文丝不动,依然搁置在徐诺的腰部。   有体温,就不是鬼魅,这个认识让徐诺再次松口气,不能回头将人看清楚,徐诺只能颤抖着嗓音问道:   "你是谁?"   皇帝位高权重,树大招风,若她真是那么倒霉,半夜遇上刺客,麻烦就大了。   对于徐诺的疑问身后的人始终未能回答,犹自将头靠上她的勃颈,轻叹息:   "朕,终于找到你了。"   悠远的长叹带点磁性传入耳膜,一个"朕"字出口,徐诺已经将此人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松开手,她将他推开,未穿着平日的龙袍,此时的朱允文只是简单的一袭白衣,不同于夷则的仙化出尘,他这一身白,只令他显得更为的儒雅高洁。   "朱允文?"   话才出口徐诺立马又反应过来,直呼皇上的名讳,她也许是有使以来第一人,想到这冷汗又开始往下冒。   深深的皱起眉,他不悦的拉回她,眼里恼火的不是她对他的不敬,而是她眸子中淡漠的疏离。   瞧着他皱起的眉头,徐诺在心中暗叫不妙,挣扎的要退后却被紧紧抓着手腕,全身上下的寒毛在此刻全全竖立:   "皇……皇上饶命,奴才给您磕头了……"   为了保全小命,立直的腿屈膝着又要给人下跪,这一举止令他眸子中的怒焰更为旺盛。   抓起她,厉正严词道:   "你是什么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着,徐诺愕然的抬起眸子,不解的睨着他。   "朕的诺儿从不知屈膝为何物,难道朕是真的认错了人?"   徐诺不发一语,愣在原地,老太爷说过的,为了生存,人必须要适时的背躬屈膝,卑微的屈居人下,如今的徐诺,怕就连她自己也认不出了罢。   "她知道自己抹杀掉的是什么?"昂首,他仰望星空,根本没想过要徐诺回答,只是自顾自的道:   "是那双眼眸,那双眼眸中,朕从未见识到的倨傲。"   而这双眸,早已被现实消磨歹尽。   "是朕未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扬起手,他瞧了眼自己的掌中纹:   "朕想着让她变得坚强,所以对于很多事不管不顾,却万万料不到就是这&39;不管不顾&39;消磨了她眸中的眩采。"   "朱允文……"   这个少年皇帝,肩上的重担,其重量根本不是她所能想象。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掌心中忽然出现的牌子令她噤声,木制的小牌子棱模有角,龙形的图条铺垫着下方,淡淡的,总能嗅到股特有的清香。   愕然的抬眸,撞入的是一双藏匿着飘扬过海的忧伤,闪着淡色光辉的星眸。   "这是宫中自行出入的令牌。"   握着牌子的手蓦的紧握,徐诺疑惑于他为何要给她这个牌子。   儒雅的俊容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他抽开握这她臂上的巨掌,阴冷的眯起眸子,道:   "我给你机会,如若你还想着对人屈膝,以后见面你我便成陌路,若你还想着找回从前的傲骨,三天后来见我。"   这次,他将"朕"改成"我",为的只是跟她坐在同等的阶级,为的只是找回那双始终令他魂牵梦断的眸光。   清晨,薄雾犹未散去,徐诺拿了牌子在城门前徘徊不定,最后咬咬牙垂着头走过。   门外的侍卫见来人,扬起长矛拦去徐诺的去路,心下有些慌乱,将手中的牌子在侍卫面前晃两下,成功的步出皇城。   直到走至老远,已看不到宫门时,徐诺这才将藏在身后,一直颤抖着的手伸出。   朱允文给她能在宫中自由出入的牌子,为的是让她去找他,但他是料想不到吧,她竟然用他给的牌子逃跑。   看着人来人往的长安城,徐诺愕住了,戏班子里因为羽公子的关系是绝对回不去的,而刑府就更不可能,想到这,天大地大竟无一处是她的容身之所。   回身,她最后瞧了眼宫门,之后甩袖离去。   哀伤的眸子凝着她的背影,伫立的身影在秋风中形单影只,四年的时间,沧海桑田,犹豫的那瞬,嘴角却扬起抹笑意。   熙熙攘攘的街市,徐诺浑浑噩噩的走着,再见着对街卖得正欢的臭豆腐,完全没了往日的热情。   找了客栈投宿,却发觉自己出来时没带银两,若换作是已往的徐诺,这过错是绝对不会犯的,难不成朱允文的话在她心中真的造成了些许影响?亦或是更多……   耳闻一阵哭啼,徐诺寻声望去,原来是个老鸦在强迫个小姑娘接客。   被拉在门口叫卖的女娃甚至未到十三,估计是家里贫穷被逼着卖身,徐诺走近她们,哭啼声又大了许多。   "嬷嬷,不要啊……"   小女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挣扎,却挣不脱上了年纪,满脸皱纹的女人的手掌。   光瞧着这家妓院的装潢,其不入流显而易见,这边动静大,围绕着的群众由开始的三三两两而至水泄不通,拥挤的人潮指指点点,就是无人出来帮忙。   老嬷嬷不耐烦的一巴掌甩上女娃的小脸,制止了她的抽泣:   "哭,哭什么,老娘真金白银将你卖下来,还请了大夫让你爹治病,算是仁至义尽了,今儿个不就让你陪客人喝杯小酒,有什么好哭的,死丫头!"   女娃儿的小脸被打得通红,缩起双肩一抽一抽的啜泣着。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花楼嬷嬷也为自己的面子,揪起女娃儿就要往楼里走:   "回头等老娘收拾你!"   瞧着女娃无从反抗,越走越远的身影,若是以前的徐诺,定是二话不说的上前搭救,而随着人群的散去,徐诺发现自己的腿竟紧紧的,未曾离开原先的位置一步。   曾几何时,她也变得冷血至此。   在那女娃身上,她甚至看到她自己,朱允文说她的傲骨被消磨歹尽,而她又何其所愿,不过是造化弄人。   插入书签   第五十三回 各侍一主   第五十三回 各侍一主   清冷的夜里,忽的吹起抹寒风,冷风冽冽直达长廊后的大殿,静谧的御书房,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殿外夜已深沉,殿内却灯火通明,年轻的帝王轻抚着眉,当初先皇驾崩,未满十七的长孙接位,而旗下各藩王皆拥重兵,对其帝位虎视眈眈……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您不可不防……"   老者身着淡色官袍,一举一动皆得宜,不卑不亢的施礼,滔滔不绝。   独自叹息,额际隐隐做痛着,此时的朝廷有如滔滔江河,外观波澜不惊,实则内藏危机重重。   "方学士,您先下去罢,朕有些疲了,这事改日再谈。"淡淡的打断老者接下的话语,朱允文疲惫的抚眉。   脸上的忧色未退,苍苍百发忧愁的下垂,出口的言语却充满着威严:   "皇上,各藩王手握重兵,朝廷上下内忧外患,皇上若不提早提防,晚了就来不急了呀!"   "天色不早,方学士,您也先回府中歇息。"未曾抬头瞧清老者脸上的怒容,朱允文只是淡然道:   "此事还言之过早。"   "皇上!"   轻叹口气,他的言语中又加深了几许威仪:   "您先下去。"   察知帝王的不悦,即使再心有不甘,还是悻悻然的退下:   "臣,告退。"   年老的身子颤抖着离去,半开启的门扉因为老者的大意,忘了合上,孤零零的承袭着微凉秋风的吹袭。   隐约可见夜空上的星辰,清亮的不停闪烁着。   老者没走多久,一双小手跟着将门扉开启,闭合,垂眸审阅奏折的帝王闻声一愣,了然过后也没抬头的继续手边的工作。   低沉的嗓音蓦然扬起:   "朕以为你不会来。"   三日的期限已过,此时已是第四天。   徐诺闻言顿了下,摸出怀中的令牌,这是她在这宫里畅行无阻的原因。   "朱允文。"   掐紧手中的牌子,她"啪"的一声摔上他的桌面。   料不到徐诺会有此举动,手里的奏折冷不防的滑落,他抬眸直视她,淡然的微笑:   "诺儿想清楚了?"   没有怪罪她的无理,反而笑出声来,他似乎又找回了以往的娃娃。   快步朝他接近,瞧着她来势匆匆,他跟着起身却猛然被人揪住衣襟,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又惹来他的笑意:   "诺儿是否知晓,单凭你方才的举止,朕大可判你死刑。"   轻柔的嗓音嗅不出丝毫威胁,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朱允文。"   抬起眸子,她再次唤他的名,衬着桌沿处的灯台,点燃的烛光在她眼中摇曳,灼灼得令人无法直视。   她看着他,告诉他:   "我要权。"   半掩着的门窗吹入丝柔风,带点秋的凉意拂上颊面,顺道吹乱了她垂在两边的青丝,乌黑的发顺风而起,精致的面容衬着一身太监服饰,淡淡的有鼓说不出的灵动。   他像是看呆,怔忡的任她紧揪自己的衣襟,任她凑得极近的,一字一顿的说着:   "我要势,我要让那些曾糟蹋过我的人后悔,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如果在这个朝代,只有手握权势才能令人存活,那么她就得权,老天从未善待过她,她又何必多有顾忌。   都说天不可逆,如今,她徐诺要逆。   她何德何能,至少通晓这朝代的历史,老太爷说过,棋路早已安排妥当,但看她是要默默无闻,还是万劫不复。   而她选择后者,即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她也决计不会后悔。   这次,她会用鲜血洗刷以往的耻辱!   又一阵风吹来,吹醒他的神智,愕然间,他看着她的眼,竟看呆,那双眸里的火焰,在此时,比任何时刻都要耀眼,美丽,其中的威慑,甚至是他这个天子,也无法忽视的。   沉默半晌,他忽然笑了,笑她,更笑自己,他们毕竟只是不断在这世间打滚的普通人。   "只要是诺儿想要,我就给。"   又一次,他没有当着她的面自称为"朕",只因他知道,专属于他的娃娃,那个倨傲到能蔑视天地的娃娃,回来了。   午夜时分,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狂奔疾行的声响,幽幽的摆动,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森幽。   狂肆穿越北京城门,直奔兵营,冷风迎面吹来,带着阵阵刺骨寒意,风声狂啸,却始终吹不散马上少年冷然的俊容。   黑马嘶鸣一声,于军营前霍然止步。   漆黑的剑眉挺立飞扬,之下是一对黑瞳,隐隐震慑的是股不可言语的威严。   四皇子朱棣,十一岁被父亲朱元璋封为燕王,并于二十一岁就藩北京,镇守边界。   男子一袭军袍,笔挺的伫立在军营前方,身旁紧跟两名侍从,似乎已等待多时。   静静的与马上的少年对视,硬挺的五官虽未有丝毫波动,但眸子中隐藏的厉光却消逝不见。   立在男子身旁的侍从见少年始终未曾下马,怒喝道:   "来者何人,见到燕王殿下还不快报上名来!"   漠然扫了眼身前营帐,他的突然来访惊动了军营中的军官,营火被大幅度的点燃,瞬时间,原本暗沉的天地被渲染得一片通红。   冲天的焰火热不去少年眸子中的冰霜,他垂下眼帘拿出怀中的书信,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侍从后,便不再言语。   嘴角扬起抹笑,朱棣瞧了眼书信,未接过,了然的道:   "你就是修封推荐的人?   闻言,少年顿了下,点头。   "见了本王,还不下马?"   视线移至少年阴冷的眸子,他似乎没有完全遵照他吩咐去做的意思,沉默半晌,燕王忽而大笑:   "好,修封说的果然没错!"   接过侍从递上来的书信,朱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少年如冰柱雕刻,毫无波动的俊容:   "本王问你。"   沉默着,他与之回视,举止不卑不亢。   "见了本王,为何不下跪。"   狂傲至此,甚至未将他放在眼里。   夜里的温度急速下降,等同于少年语中的寒芒:   "因为,我来,只助你夺江山。"   他答应师傅的条件中,不包括予人下跪。   止此一次,永不拖欠。   轻抚马儿的头部,这畜生认主,嘶吼一声躲过,眸子中的狠厉一闪而逝,溢着淡淡的赏识,他对着少年道:   "你叫什么名字。"   阴冷的眼微眯起,他神色平静,沉默半晌后,抬起眸光眺望夜空。   冷然的道:   "刑莫羁。"   命运的星轨早在不觉间旋转,各侍一方的两人,再相见,是否只是无言。   中卷终   插入书签   下卷   第五十四回 花开花落   第五十四回 花开花落   两年后。   入冬。   清冷的长巷被大雪覆盖,远远延伸不到尽头,两旁种植的是早已凋零的桃李,枯瘦的枝干承袭着厚厚的积雪,沉甸甸的像是随时会往下坠落。   如此寒冷的天气,本该是躲在宫里取暖,却赫然瞧着一位纤细貌美的女子跪坐于长廊中擦拭石阶。   双手被冻得满是红疮,艰难的拨开积雪,卖力工作的女子料不到的是,此人竟会是两年前得宠一时的何贵妃,披头散发,目光呆滞,身上的贵气早已被时间消磨歹尽。   两年前,何贵妃因涉嫌与人通奸,一道圣旨无情的将其打入冷宫。   眼眸中的幽怨一闪而逝,听闻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霍然停止手中的工作起身,却因长时间的下跪,脚踝蓦的一软,倏然狼狈的撑扶着一旁的石柱。   她的卑微,即使是死,也决计不在她面前显露。   轻舞衣裙,一袭华衣华饰,少女巧移莲步逐渐走近,嘴角扬起抹笑,她最终于女子面前站定,在宫人的搀扶下,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她的面容,虽带着笑,但眼底的蔑视,却是显而易见。   被瞧得有些不悦,女子站直了身子:   "你又来看我笑话了?"   少女不语,依然淡淡的凝视着她,明明只是十六七的年纪,但眼眸中的老沉,即使是过百的老者也无法比拟。   "娘娘,天气寒冷,皇上刚让御膳房给您准备了碗人参炖汤,您要不要先回宫?"   冷风来袭,搀扶的宫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出声提醒。   而少女却像是充耳未闻,依旧微笑着凝视。   "喝参汤怎比得上看落水狗过瘾?去回复圣上,本宫一会儿就到。"   冷嘲热讽的话语着实激怒了站直了身子的女子,眸色中的狠厉微闪,却强自抑制着,俯低了身子就要退下。   而少女的一句话,却像是晴天一阵霹雳,蓦的让她愣在当场。   "本宫今日来,只是告诉你,何尚书长年与外敌通信,昨日午时,已于洪武门前处以极刑。"   倒抽一口凉气,顾不得身份的高低,女子上前一把揪住笑得怡然的少女:   "你胡说!"   前日,她才与爹亲会面……   "你不信也罢,此时何尚书的头颅还高高的悬挂于洪武门正门,若真不信,传本宫一道指命,你去看看便是。"   微使眼色,少女不悦的瞟了眼胸前的皓腕,一旁的侍从得令,并一把将那女子推开。   木然的倒地,像是尊没了生命的娃娃,嘴里喃喃着: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冷眼旁观这位红及一时的贵妃倏然摔倒的狼狈样,少女眸子中的笑意又闪了闪,转身就要离去。   而一直在雪地中啜泣的女子在听闻脚步声越走越远时,歇斯底里的大吼:   "徐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会得到报应!!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呼啸的寒风扑过屋脊,吹乱少女的黑发,闻言,她顿下脚步转而睨着雪地中的女人:   "你要我不得好死?"   语气中含带的是不屑,曾几何时,她也曾如此对着旁人叫嚣。   向来白净的脸蛋添了抹狰狞,何巧容狼狈的爬起身,试图靠近眼前的华衣少女:   "你别得意,后宫佳丽何止三千,总有一日你会落得像我这般下场!!"   脚步一顿,徐诺愣了下,见状,何巧容以为她是受到刺激,更放肆的大笑。   阴森的冷宫,吹来的不止时寒风,更多的是女子的幽怨,深愁,伴随着这道凄厉的笑声,飘扬着向四周扩散。   微挑眉,徐诺朝着她高扬下颚:   "何巧容,你说帝王无情,而似想,咱们又有谁人对他真正的存在过情素?"   在两年前,她就明了这是条不归路,既然她选择了踏入,那么不论结局的好坏,她都没有资格去后悔。   语毕,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她入宫,只为争夺权势,只为让所有人后悔,而如今她做到了,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入了宫,她甚至连笑,都是如此的虚假。   不知是不是年纪一大,就特喜欢回忆往事,在宫人的搀扶下,徐诺回到自己的宫殿,还未坐定,门外的一声:   "皇上到!"   又令她直起身子上前恭迎。   微施礼,低垂下眼帘没有用心去看他,这两年来,他们未曾圆房,只因他说过,在没有完全得到她的心时,就决计不会强迫她。   如此温柔的男子,换做旁人怕是早已动心了吧?而像是心脏被挖了个坑,对于他的话语,她只是疏离的点头,得体的扮演好她贵妃娘娘的身份。   "诺儿。"   遣下殿内大半太监宫女,朱允文轻柔的换她,习惯性的将她拥入怀中。   "听闻爱妃今日去了趟冷宫?"   本想柔顺的畏入他的怀中,却在听闻他的言语时,整个人为之一震,继而笑着叹气。   这宫里虽大,但眼线却是广之又广,就连她自己,还不是布了好几个眼线留守在何巧容身边。   "是的,皇上。"淡淡的,她直视他的眼,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她看到了微笑的自己,假得令人作呕。   抱着她,他的笑淡去,深黑的眸如夜空般浩瀚飘渺得无法解读,取来一旁的瓷杯,斟酌着。   "爱妃如此闲情雅致,竟有空闲去一探何妃?"   "诺儿只是有些闷,去瞧瞧姐姐,与她说说话排解排解罢了。"徐诺接着说,将酒倒满,转身望他,竟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   "如若只是聊聊,为何要告知何妃如此噩耗?"   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徐诺垂下眼帘,心知肚明,朱允文派人监视她!   插入书签   第五十五回 步步为艰   第五十五回 步步为艰   双手颤了下,她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却万万料不到会如此的快,抬起眸,她的笑容依旧完美,用淡然的腔调说着无关的话题:   "小德子,这酒有些冷了,你拿下去热热罢。"   说着,轻柔的挣出朱允文的怀抱,转而取来件衣袍为他披上。   已近傍晚,晚霞映满了天际,窗外的大雪也早已停歇,徐诺听到身后的一声叹息,这次,他没有像往常般三言两语就让她带过:   "那么,诺儿是否可以告诉朕,到底你与长安城的刑府有何过节,为何要花大比的银两打击刑家生意,弄得刑家老小因还债而躲至乡下?"   紧咬着下唇,她知道既然他在她身边布了眼线,知晓的就决计不止这几件,而这两年不说,为何偏偏要挑今日摊牌。   见她始终未曾答话,朱允文暗沉的眸光闪了闪,继而起身走至她身后,由后拥她入怀。   灼灼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至她的背脊,密集的吻落在她的勃颈,察觉他在拉扯自己的衣裳时,徐诺受惊的僵在当场。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一震,他低低的道:   "诺儿,我要你。"   缠绕在她腰际的臂膀蓦的收紧,伫立一旁的宫女太监则在他的示意下识相退出内殿。   扳过她的肩膀,他将她压入被褥,细细的舔吻着她带点颤抖的樱唇,仿佛身下的人儿是块可口的糕点,需细细品尝,细细回味。   徐诺讶于朱允文的反常而迟迟不敢动弹,直到他将自己的外袍褪至身后,开始进攻里衣时,徐诺这才回过神的猛推开他。   "不要!"   朱允文对她一直很温柔,只要她不喜欢的就绝不会强逼着她去做,而如今却变了样,抬眸,他霍的捉紧她推拒的手,硬是用蛮力将她压制着。   "为何不要?"   眸中的温色褪去,瞳孔紧缩,转而变得狰狞异常,他捉牢她的手,不顾她的抗拒俯身咬紧她的唇畔:   "诺儿难道不知晓朕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甚至奉上半壁江山,只为讨你一笑,如今,朕要碰你,有何不可,夫妻行房,本是天经地义,你有何资格不要!"   这一吻,徐诺尝到很多,有思念,有情爱,更多的则是痛彻心肺的苦。   绝望令他抓紧身前的人不放,深深的吸吮,想要获得更多的慰藉,直到被吻得窒息,徐诺才大惊失色的推开他往床下爬去。   "皇上答应过臣妾!"   他说过,只要她不愿意,就绝对不会强迫她!   这句话,似乎更惹怒了他,伸长臂膀轻而易举将之捉回,捧着她的颊面厉声道:   "朕本是如此打算,再过些日子也许你会爱上朕,但今日你对何妃的一席话却将朕一直守护着的希望摔了个粉碎!"   抽回自己的手,徐诺猛的往后退,原来这就是他反常的原因。   "既然不会爱上朕,为何又给朕错觉,若是早知晓,朕绝不会放任你如此之久!"   扑前,他以着自己比她高大得多的身躯笼罩着她,阴冷的眯起眸子,他撕毁她的里衣,半毁的衣裳被人随意抛弃于身后,裸露出的大红肚兜映入眼帘。   这一幕看在男人的眼中,令他的眸光,又深邃了许多。   肩上一凉,承着冷风冽冽的来袭,徐诺骇然的搂紧自己的身子,大眼里透出几许恐惧,一种无助的彷徨缭绕在心间。   "不要……"   眼角的泪光顺势滑落,朱允文愣了下,停下手中的侵略,抬眸俯视眼前的人儿。   叹口气,轻柔的舔去她眼角的泪,直到淡淡的咸味充斥喉间,他这才失望的将她推开,转而抓过一旁的薄被为她披上,忧郁的眼凝视着她,呢喃道:   "你还是不能接受朕啊。"   徐诺一愣,回过神来,不敢抬头直视他受伤的眼眸:   "皇上,再给臣妾些时间吧。"   说不定,她真能放弃过往,放弃仇恨,转而接受他。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因为她的话而眸光微闪,轻柔的再舔着她的眉眼,这夜,在炷火摇曳的柔光下,两道相拥的身影映上窗台,隐隐的黯色,摇晃着,拉得好长。   这宫里本就人多嘴杂,各日,圣上夜访徐贵妃的消息在宫里逐渐传开。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扉射入里屋,照上犹自沉睡的人儿,淡淡的冷风袭来,肩部一凉,少女不悦的更往被窝里蜷缩。   门外不时传来的嘈杂声令她皱紧着眉头幽幽转醒,伸手往一旁探去,棉褥上尤剩些许温热,悄然的睁开双眸,朱允文似乎没走多久。   "绿蝶,外头一大早的都在吵什么?"打了个呵欠,徐诺爬起身,想要抓起丢弃在床底的衣裳,却发现自己早些时候着的绸缎已损毁的无法穿着。   轻叹口气,昨夜朱允文的反应也大了些。   宫女绿蝶偷瞧着床底破碎的衣裳,眼里的笑意隐隐浮现,最后在徐诺的一个瞪视下隐去,抽出箱子里的衣裳,缓步上前:   "回娘娘,外头的娘娘都是给您贺寿来的。"   望着宫女娴熟的为自己更衣,徐诺愣了下:   "贺寿?"   "娘娘忘了今日是您的寿辰?"   听着宫女淡淡的述说,徐诺猛然想起前些时候朱允文有提,说是在她的寿辰,定要大张旗鼓的举行场寿宴,当时自己光挂心着何巧容的事而胡乱的点头,没想到这呆子真当真了!   娘的,她连这具身子的年龄都是猜的,哪晓得"她"是什么时候出生。   漾着完美的笑颜,徐诺转而朝一旁的太监吩咐道:   "姐姐们一早来访,定是未用早膳,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多弄些粥食,也别让姐姐们以为本宫怠慢了。"   接着,在太监的搀扶下出了内殿,故意加快步伐,她可不能让各"姐妹"们久等了。   插入书签   第五十六回 杀意   第五十六回 杀意   送走各宫各殿的妃子们,徐诺忙着梳洗打扮,盛装出场,只因这夜里少了谁都成,就是不能没了她。   自朱允文在戏班子里见着徐诺后,就真以为她喜好看人做戏,所以大张旗鼓的找来长安城中最红火的戏班,入宫为她庆生。   她寿辰的晚上,皇宫里张灯结彩,殿内殿外灯火通明,各类预示着喜庆的缎带高高挂起。   宫殿里的妃子们齐聚一堂,等着献礼贺寿。   徐诺冷着张脸高高的坐于上方,瞧瞧底下数之不尽讨好的笑脸,竟让她产生错觉,这排场,不像是给个贵妃庆生。   斜眼朝坐在一旁的朱允文瞟去,接着又失落的垂下眼帘。   他真的不值得,对她这么好。   察觉她的视线,朱允文转过身笑道:   "怎么了?今夜的场子诺儿不喜欢?"   摇头,徐诺回着完美无缺的微笑:   "臣妾只是欣喜,皇上还记得臣妾的喜好。"   眸中的黯色又深了些,他灼灼的凝视着她:   "只要是有关诺儿的事,朕都不会忘。"   这一深情,她又何德何能去领受,算算时日,只剩两年,两年之后,她会亲眼见证建文帝的灭亡。   台上的戏子还在卖力的唱,而徐诺却只字未能听入,紧接着,忽闻一声大呵:   "刺客!有刺客!"   听着一片嘈杂的声响,徐诺愕了下,瞟了眼台下一片混乱的人群,却始终未能瞧着刺客的身影,眯起眼,她跟着朱允文起身,眼角却瞄到大批朝这里赶来的锦衣卫。   "护驾!护驾!"   深红色的制服晃得人眼晕,摇了摇头,徐诺瞧清人群中忽然蹿出的黑衣人后,疑色更深。   今夜是她的寿辰,里里外外禁卫深严,各地防护得密不透风,瞧着那黑衣人的身手,蹩脚得很,他又怎能轻而易举的闪过皇宫中大内侍卫的眼线,转而混入其中。   想到这,徐诺转身护在朱允文身前,讶于她的举止,朱允文依然笑道:   "诺儿,不过是个刺客,你也别太紧张。"   冷汗由额际缓慢的往下滑落,场下的黑衣人明显是个幌子,真正的刺客也许正匿藏于宾客中恃机而动,她手上的权势是朱允文给的,若他要有个万一……   她平日树敌不少,后台倒了,她就真没戏唱了,想到这她更往朱允文贴去,整个身子挡在他面前。   赶来护驾的锦衣卫越来越多,并团团将他们包围,而徐诺最担心的也是这群人,在瞧到被围得水泄不通时,狠狠的倒吸口凉气。   这群蠢蛋竟然将后路给封死!   "诺儿别怕。"错将徐诺的抽气解读为恐惧,朱允文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肩安抚。   也就是这个拥抱,让徐诺透过他的腋下瞧清站在朱允文身后人的模样。   高挺的鼻,阴冷的眼,高壮的身子直挺挺的站着,俊容上是一丝不苟的冷凝,黯色的眸子仿佛浩瀚的夜空让人无法窥测其底线。   那一瞬间,她与他的眼神相凝,不知是激动还是被吓着,紧揪在朱允文胸膛的手止不住的一再颤抖。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轻颤,朱允文微笑的轻抚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轻轻呢喃:   "别怕,有我。"   徐诺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她未理会朱允文的动作,大眼只是一瞬不瞬的睨着眼前人,那男子在瞧到她的容貌时,明显的一愣,灼灼的眼一瞬不瞬的瞧着她,愕然的伫立原地。   紧接着,还是徐诺反应快,她蓦的挣脱朱允文的怀抱,猛的将他推开,纤细的食指在男人错愕的面容下,直指着对方。   "刺客!!他就是刺客!!"   那张脸,她就是死也忘不了,六年前的大雨跟一阵刺鼻的血腥缭绕心间,那双噬血得骇人的眼眸,一直是她这些年来的梦噩。   尖叫过后升起的是更多的疑惑,刑莫羁为何会出现在这,为何要行刺建文帝……   男子在听闻那一声娇嫩的指证后,黯色的瞳孔眯起,一瞬不瞬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妖精!   他万万料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上这只妖精!   怪只怪他一时的出神错过了暗杀的时机,眼见皇帝被层层锦衣卫所包围,他紧皱着眉头睨她。   剑光闪入眼帘,他轻巧的躲过,眼中浓浓的恨意灼灼的凝着躲在人群中的少女。   这次,他不会任她躲下去。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但身后那双一直绞着她不放的眸子实在是让人心惊,她颤抖的捉牢朱允文的手,就怕那个优游于杀戮中的男子转而将她刺杀!   他眸中的恨意,时时刻刻表明着,若有机会,他一定会这么做!   掌心渐渐透出冷汗,她知道温柔如此的朱允文即便是捉住了刺客,也不会忍心将之杀害,而皇帝最不能有的就是妇人之仁。   徐诺心里是害怕的,她小心的畏入朱允文的怀中,小手揪上他的衣襟,低垂的眼不敢去看任何人:   "杀……杀了他……"   只有杀了他,她才能高枕无忧的当她的贵妃,只有杀了他,她才能真正抛弃过往,真正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话方落,她能感受到朱允文诧异的眸光,而其中最甚的则是身后那道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的视线。   小手止不住的一抖再抖,藏于朱允文怀中的双眸阴险的下沉,她非常清楚,此时若不掌握时机杀了他,往后,他将是她最大的祸患。   "杀了他……求求你杀了他……"   插入书签   第五十七回 措手不及   第五十七回 措手不及   闻言,在场下与人缠斗的身影明显的震了下,不敢置信的抬眸,之后又森冷的垂下眼帘。   冷得像是漫天飞霜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瞧着上方相拥的男女,捉着剑的手隐隐浮现青筋。   一股寒风来袭,感受到后背的刺骨锋芒,徐诺猛的打个寒战,悄然转过身,却蓦的撞入一双犹如厉鬼索命的阴冷瞳眸。   她倒吸口凉气,心虚的低头更往朱允文的怀里缩去。   眼中闪烁着抹疑惑,朱允文将她搂得更紧,下着杀无赦的命令。   宫里头的禁卫军在得到指令的同时,出手更是不留半分情面,刀刀致命,只为夺取对方的性命,听着耳边刀剑相撞所发出的刺耳铜鸣,她只盼望着赶紧结束这场杀戮。   三拳难敌四手,即使刑莫羁的武艺再高,却始终不敌在场禁卫军的数量,轻叱了声,想起这些年的坚持,他蓦的大笑,阴狠的视线再次集中于帝王怀中的少女。   他学武,为的是寻她,他投奔燕王,为的也是寻她,而如今辛苦换来的,竟是这般不堪。   "徐贵妃!"   笑过后,他利落的收剑入壳,杀出一条血路,不顾身上被插入了多少把利刃,就这么笔直的朝徐诺奔去。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闪电飞速前行,瞧着那双森冷的眸子,像是锁定了她,不怕死的朝她靠近。   徐诺想失声尖叫,而他的动作却比她快上十倍,百倍,转瞬间,已然与她擦肩而过。   锐利的寒锋一闪而逝。   刀起,发落。   待徐诺反应过来,刑莫羁已以闪电之势截去她的青丝,划破她的缎带,硬是将整齐束起的发挥散。   瞬时间,一阵狂风来袭,万千青丝乘风而起,徐诺骇得花容失色,惊恐的张大着眼直视前方的黑影。   只差一点,他手上的利刃只需稍稍低垂,挥落的将不会是她的发根……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快得让她措手不及,无法反应。   在心脏停摆的刹那,心底升起的,是更多的疑惑,在如此近的距离,他为何不杀皇帝,为何不……杀了她。   只是夺走她顶上的黑发,阴冷的睨她一眼后,迅速投身于暗处。   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望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跟朱允文一直凝着她的眼神,徐诺惊喘一声,竟昏死过去。   在失去知觉的刹那,她听到宫女太监的尖叫,看到朱允文带着几许阴霾的脸。   当徐诺醒来,抬眼瞧着是自己的寝宫后,也就安心了些,并安慰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场不真实的梦境,而一直坐在床头灼灼凝视着她的朱允文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这并非梦。   轻叹口气,他虽是极力忍耐,但相处多时,徐诺还是能看出他的隐忍,往后靠了靠,她漾起抹虚弱的笑:   "皇上,臣妾今日身体欠安,恐不能起身恭迎,失礼之处望皇上降罪。"   她看到他眉头深锁,不发一语的注视着她的容颜,他虽未有任何反常的神情,但徐诺就是怕他这么看她。   她宁愿他开门见山的问她,也不要这么阴阳怪气,活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处置她的方式。   招来下人亲手为她端上参茶,他轻抚她的动作依然温柔,但那双瞳眸却始终紧绞着她的容颜,丝毫不肯放过她的一丝神情。   "诺儿,朕知道时候不早你也倦了,但有些事搁在心里始终是根刺,朕还是希望你跟朕坦白。"   低垂下眸子,她假意玩弄胸前的发丝,左颊的发尾被削得平整,毫不留情的削去她一大撮青丝,想到这她不禁想起那双森冷的眼瞳。   此次见面,他认清了她的身份,迟早会找上她,他既然能自由出入戒备森严的皇宫也就表示着这天下间,她再无别处可以藏身……   "皇上,时候不早,臣妾瞧着您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寝宫歇息,要谈心的,咱们可以择日。"   敛下眉眼,他凝视着眼前精致的笑脸,她的坚决不肯吐实着实惹恼了他,只见他谴下周遭的宫女太监,漫不经心的道:   "诺儿与那人……是旧识?"   闻言,徐诺愣了下,见他问得直白,收在胸口的手绞得更紧:   "皇上为何这么问?"   看出她的心虚,他皱了下眉:   "现在是朕在问你。"   知道他动了怒,徐诺不敢再顾左右而言他,尽量冷静着否认:   "皇上,诺儿又怎会认识一个山野莽夫,诺儿根本……"   未让她将话说完,他不悦的打断她,直起身子背对着她道:   "诺儿说不认得?"   怔忡的点头,揪着被角的手越握越紧,徐诺大气不敢多喘,被他逼问的感觉,有点像被丈夫抓到外遇的妻子,无措得不知做何反应。   "徐贵妃。"   起身,他背过身子,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听闻他在叫她,徐诺愕然的抬头,入眼的是他高大的背影,直挺挺的伫立前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无法猜测他此时的想法。   她怔忡于他这次唤的不是她的小名,而是那个他赏赐给她的名号。   "皇上?"   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他叹着气缓缓的往门外走去,之后顿了下,淡漠的警告着:   "朕既然有能力将你捧上高位,自然也可以让你跌落谷底,若还不肯向朕真坦白的,就休怪朕无情了。"   插入书签   第五十八回 争斗   第五十八回 争斗   皇帝的警告言犹在耳,自那天过后,他有好些日子没来看她,估计是在等她的"解释"。   解释?   她能有什么解释,难不成她告诉他那天行刺他的人是她的前夫,现在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前有狼后有虎,她哪个都不能得罪,只能混混的过,希望这两"古人"健忘些,能当她是个屁,放了就算了。   睬着厚厚的积雪,徐诺在宫女的陪同下游走于宫里的后花园,她不是没见过下雪,但如此纯粹的白还是头一遭,远远的瞧着其他赏雪的妃子,这会儿她正"失宠",根本不想与人应酬。   假意咳了声,她轻轻的对着搀扶的宫女道:   "这天冷,本宫突感身体不适,你先扶本宫回寝宫罢。"   绿蝶跟了她两年,看看脸色不对也会意过来,点头,忙扶着她往来时的路走。   而迎面走来的人却像是专门来找她的,硬是不肯放过她。   娇滴滴的嗓门由后方响起:   "贵妃娘娘,这么急着去哪呀?"   在心里暗骂着,知道跑不成了徐诺只能转过身回以一个假笑,这宫里,一但失去皇上的宠幸,做人妃子的,将是举步为艰。   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两秒,徐诺愣了下,不能怪她,这宫里的女人比蚂蚁还多,真要她一个个去记,她会早衰。   轻扯了下绿蝶的衣裳,她会过意来,低声道:   "是柳昭仪。"   闻言,她恍然大悟,在柳昭仪不悦的目光下点头道:   "妹妹。"   了然间,她又霍的想起今早小德子报给她的小道消息,听闻昨夜皇上是在柳昭仪那过的夜。   怪不得一个小小昭仪竟恃宠而娇,公然敢向她这做贵妃的呛声。   "姐姐如此雅兴,今儿个出来赏雪?"   徐诺不语,点头称是,之后又觉自己的态度不对,大小老婆不是应该见了面就夹枪带棍的?她要不要跟这女人争风吃醋一会。   既然朱允文在她身边设了眼线,这会儿她为他跟别的女人争吵,定是能传到他耳里,怎么做会不会更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还是说会适得其反,想到这徐诺考虑着还是别冒险,点头微笑着带过,而且跟女人吵架本就不是她的强项。   正思索着,一阵冷风袭来,冽冽的冰霜刮过她的勃颈,鼻头一阵麻痒,徐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打得很响,完全有违她淑女的形象,瞧着柳昭仪厌恶的神情,徐诺打蛇随棍上。   重重的咳嗽,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柳昭仪捂着唇退后,不甘的道:   "姐姐还是快些回寝宫歇息,免得一会儿小风寒成了大病,那就不好了。"   见她终于肯放行,徐诺也不好为难,咳嗽着在绿蝶的搀扶下离去。   所以说做女人难,做皇帝的女人更难!   远远的,她没有费心去看柳昭仪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只是忽然由头至尾升起的寒意让她止不住的又打了个寒战。   抬眸瞧着灰白色的天空,心底蓦的升起鼓不祥的预感。   雪像是止不住势头的,即使临近三更,还是扑簌簌的下着,屋檐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花,不时的,冷风呼啸,硬是将其吹落,坠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夜里的温度霍然的下降好多,绿蝶摆在她寝宫的暖炉形同虚设,寒冷的北风透过窗扉呼啸着吹入室内,蜷缩在床上的人儿受冷打了个喷嚏。   将头探出薄被,她召唤着宫女:   "绿蝶,绿蝶。"   叫了好几次,却始终未听闻回应,她猜是风势过大,掩盖了她的嗓音。   斜眼往被风吹开的窗扉瞧去,她叹口气的爬出被窝,转而去将其合上。   小手在碰上木制的窗扉时,眉头开始紧皱,若她没有记错,这窗户她在睡前已经关好了的。   思索着,又一阵寒风来袭,身后渐渐透出的凉意让徐诺紧张的将全身毛发竖起,打了好几个寒战,来不急细想,她猛的合上窗扉,转身急急的要爬上床铺。   却在回身的刹那,硬是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半睡半醒的徐诺迷迷糊糊的往上摸索,掌心下传出的温热令她满足的叹息,一路往上,却在抚摸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容时,愕在当场。   僵硬着抬眸,她看到的是一双含带阴霾的瞳眸,漆黑得深不见底。   屋里摇曳的烛光将一切镀上了层金黄,暖晕晕的,好似没方才这么寒了。   黑暗中,那双瞳眸微微的闪烁着火芯,望着地上,徐诺不意瞧清他置于她双肩的臂膀,狰狞的如同两头愤怒的野兽,狂暴的睨着她。   瞬时间,她骇然的尖叫,挣脱出他的双臂,转身要逃,却蓦的被人由后揪起。   巨掌牢牢的捉紧她的发根,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拉至眼前。   徐诺被这举动吓得心脏紧缩,颤抖的推拒,抬眸对上双擒着暴怒的眼。   灼灼的,他像是要将她就地碳烧,狰狞的瞳眸危险的瞅着她:   "徐贵妃?你的身份倒是多。"   插入书签   第五十九回 云屯席卷   第五十九回 云屯席卷   这几年,无论是外在或是给人的感觉,刑莫羁似乎变得越来越成熟了,她从他的眼眸中,再也找不出往时的稚嫩,那里头,更多的是她所看不懂的杂色。   望着眼前嘲讽得近乎陌生的脸,徐诺忽然有种死到临头的哆嗦感觉。   发根被人紧紧的捉着,她被迫着抬眸冷汗涔涔的问:   "你是怎么进来的。"   话方落,又发觉自己多此一问。   他抬起她的手,复杂的扫了眼这间寝殿,在察觉她的颤抖后,执掌将她身后的窗扉合上。   "该是我问你。"他扣上她的手腕,又道:   "你到底是谁。"   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他的愤怒,硬是将她的皓腕扯出道鲜明的红印。   徐诺不着痕迹的退后,不答,反而警告道:   "本宫不认识你,只要你不伤本宫分毫,本宫愿意答应今夜全当没有见着你……"   一连三个"本宫",目的在于拉开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而这三个"本宫",却令他眉头再次深深皱紧。   扣牢她的双腕,他敛下方才的狂怒,面无表情的瞅着她。   徐诺被看得有些毛了,刑莫羁一直都是这样,不喜说话,总是用一种热得令人心惊的眸光看着她。   像是想将她连皮带骨吞下肚腹的骇人眸光。   这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   习惯了刑莫羁的冷言冷语,徐诺忽的被心底冒出的念头吓着,她抬眸,用力的摇头,纤细的皓腕拼命的捶打他,想要扳开他扣在她腕上巨掌。   "你识相的就放开本宫,否则本宫要叫了!"   冷汗涔涔的往下冒,即使时隔六年,即使她已不再是当年的十岁孩童,但天生男女体格上的差别偏又将她搁置于弱势,见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她恼怒的瞪着他。   这人就真不怕她大声喊叫,惹来别的宫女太监?   一丝冷哼逸出唇畔,他冷冷的嘲笑她的愚蠢。   瞧着他要笑不笑的脸,徐诺也有些火了,既然这人不要命,她又何必给他面子!   悄然使力,背脊用力的撞上紧闭的窗扉,她高呼"救命",料想如此近的距离,绿蝶应该能听到动静了才是。   但她左等右等,直到叫的嗓子哑了,还是未瞧见任何身影,心下一惊,她霍的上前,也不顾此人会不会伤害她,她凑得他极近的道:   "你杀了他们?"   眼见她投怀送抱的靠近,他更是不客气的将她抓入怀中,结实的臂膀缠上她的腰际:   "是又如何。"   他既然都敢公然行刺圣上了,还会对这宫里的人有什么忌惮?   "刑莫羁,你不敢!"   死亡的恐惧令她乱了章法,不停打颤的身子泄露了她的身份,虽然早就认出她来,但在她自己招认的一刻,他眸中的暗色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扣在她腰间的手渐渐紧缩:   "你终于肯认了。"   咬着下唇,徐诺自责自己失言之时,也不忘出声威胁:   "这里是皇宫,若是你敢杀人,一定跑不了!"   轻哼了声,他将头靠上她的肩,灼热的气息喷上她的勃颈:   "在未杀你之前,我不会逃。"   知道他在看着她,但她就是没有勇气回头,若是以前她一定是不示弱的瞪回去的,但不知为何,如今再相间,她对他,更多的是畏惧。   耳闻一阵刀剑出鞘的声响,徐诺骇然的瞪大眼眸,缩在他怀中的身子微微发着抖。   之后,在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冰凉贴近自己的勃颈,徐诺出口的话已成泣音:   "刑……莫羁,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不要杀我……"   可怜兮兮的挤出两滴泪,她贴得他更近,企图换来他的同情,却料想不到他会如此冷情,视而不见她被寒风吹得颤巍巍的身子,只是轻微的掠起她的黑发,冰凉的刀锋搁置在她的肩上。   锐利的锋芒闪入眼帘,徐诺倒抽一口凉气,她到此时才明了,他是真的要杀她!   见他迟迟不动手,只是半真半假的凝着她,她猜不出他的想法,头皮扯得更紧了:   "不要!你不要杀我!只要你不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徐诺以着快要哭出声的嗓音请求,本以为这么说他就会欣然同意的放了她,谁知他扣在她腰际的手会移至她的勃颈声,狠狠的使劲。   掐着她,鄙夷的道:   "下贱!"   见他终于将搁在她颈间的刀刃放下,徐诺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他的说辞却令她相当不悦。   沉下胸口处的怒火,却又被他握着手腕的巨掌揪疼,他拉扯得无情,仿佛怀中人的地位有多低下,多卑微。   他将她压上石墙,小脸被迫着摩上粗糙的石壁,微张的嘴止不住又发出声痛呼,他却未肯让她发出任何声响,紧接着,紧抿的薄唇狠咬上她的樱唇。   反复的吮吸舔咬,捉着她的手也越收越紧,即使她哭着恳求,他也像是未曾听闻般,执着的不肯放手。   直到徐诺喘不过气,他才不舍的离开,而当嘴角处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时,他揪着她的力道更狠更重了。   她咬他。   时隔六年,她在他身下,唯一的反抗就是咬他!   面上虽未浮现丝毫神情,但眼里的狠厉却久久未曾消退: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原本就专属于他,何来的资本与他谈条件!   插入书签   第六十回 烙印   第六十回 烙印   "若是让朱允文知晓后宫中执掌权势的徐贵妃竟是他人妻,你说,他会怎么做?"   握紧她的双肩,他冷笑着威胁。   有一瞬,徐诺被他言语中的狠厉吓着,想要退后却发现紧扣在自己腰际的臂膀无丝毫让她可逃的空间,到嘴的话倏的被呛在咽喉,只能急急的呵道:   "你敢!"   阴冷的眼微眯,他威胁着靠近她:   "我不敢?"   徐诺大惊失色,直视他的瞳眸蓦的放大,骇然的瞧着他手上不断逼近的刀刃。   当冰冷的锋芒抵上她的咽喉,她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大可试试。"   狠狠的咽下口唾沫,徐诺紧咬着下唇,成者王,败者寇,她落得今时今日,错在她不够狠,不够绝,当初若是斩草除根,想方设法除了这个后患,她就不会落到这境地。   抬颚,她咬紧牙关凑上前,道:   "你到底想怎样?!"   他说要杀她,却又迟迟不肯动手,他说绝对不会放过她,却又花费如此多的时间跟她耗,她直视他,只想知道他此时的意图。   瞧着她如炬的眼,刑莫羁的眉深皱了下,六年,他所有的坚持都只为了见到她,手刃这只害人不浅的妖精,而当他终于守到时机,真正有机会亲手了结她时,他却迟疑了。   这些年他杀人如麻,只要一个指令,弹指间,他能夺去万千人的性命。   "妖精!"   瞪着她,他怒呵!   这只一直以来扰乱他心境的妖精!这只遗祸世间的妖精!这只令他始终念念不忘的妖精!   再见面,他竟下不了手!   察觉到他的迟疑,徐诺悄然睁开紧闭的双眸,发觉他凝着她的视线,紧皱的眉头久久不散,徐诺疑惑于他的迟疑,敛下眉眼道:   "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她不想死,所以她激他,只希望以他高傲的性子能舍弃这个念头。   她的挑衅令他的眉眼上挑,瞅着她,他问道:   "你就这么想死?"   "放屁!"   她冷哼,若是她想死,就这些年,她所做的罪行能让她死十次,百次,然而再艰难的环境她都挺过来,算命的说她能活一百年,所以她徐诺绝对不会有事!   眸光含带焰火,他霍的松开她后退,腰间的束缚消散,徐诺愕然的抬眸,却在触及他冷漠的笑颜时,视线骇然的被高举过头顶的锋芒吸引。   锐利的刀锋映入眼帘,她恐惧的说不出任何话,眼中看到的只有他冷然的眼:   "你说我不敢杀你?"   颤抖的手捂紧胸膛,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刀起。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引得室内的炷火蓦然熄灭,隐隐的星光穿入内殿,刺眼的刀芒一闪而逝,应声,徐诺闭上眼帘。   她苦笑,报应!她以着贵妃的身份打击了刑府大宅,以着贵妃的身份一个个击破曾欺辱过她的人或物。   如今,她食到了恶果。   瞬间,她想仰天长笑,笑自己,笑老天,兜来转去,她以为自己终于爬上了顶峰,料想不到的是,她费尽心机,却始终逃不出名为权势的五指山!   冷凛的寒风不留情的袭来,那刀锋如闪电,转瞬间,却感受不到该到来的疼痛。   难不成刑莫羁的武艺高到如此境界,能够杀人不见血了?   颤抖的眼睫悄然掀开,迎头的,却是刑莫羁灼热得能喷出火焰的双眸,感觉到腰际一松,系绑于腰部的缎带伴随冷风的吹袭,而飘拂于上空。   勃颈处一冷,披肩的薄衫在瞬间化为灰烬,燃烧着四散,最终变为泥间的尘土。   当徐诺反应过来,惊吓的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身躯,瞬时间,她惊骇得忘了言语。   窗外的明月不识情滋味,只是荧荧的映照着,衬得徐诺嫩白的肌肤,更为秀色可餐。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   匆忙遮掩着自己赤裸的娇躯,徐诺骇然的大呵。   眼见刀光又是一闪,紧接着,徐诺的裹裤应声而落,与着那件上好绸缎所制的衣裳同样的下场,化为条条碎片。   愕然抬眸,瞧清他眼中的情欲。   意识到他的意图,徐诺颤抖的后退,惊声尖叫。   天空,忽的飘过抹乌云,遮掩了悬挂着的弦月,顺带遮去了刑莫羁的容颜,漆黑的身影在这夜间显得阴沉而森冷。   扔去配剑,他霍的捉住她,转而将之摔入床褥,料想不到他会有如此粗暴的动作,徐诺尚来不及反应,额际已率先撞上床柱。   一声巨响惊魂动魄,娇小的人儿来不及呼痛,兜头罩入的黑影已于万钧之势将之压制。   灼热的吻不停的落在她脸上,身上,没有给她预留任何能够逃脱的空间,此时,他脑海中,只有占有她,狠狠的,不留余地。   每当,想起朱允文曾像他般俯在她身上为所欲为时,眼里的恨意就会无限的扩大,以至于手下的力道越缩越紧。   徐诺痛呼出声,咬牙挣扎着,拼命的捶打,然而身上的黑影捉着她的力道过重,挣不过,躲不开,只能僵直了身子,任着他在她身上留下专属于他的烙印。   插入书签   第六十一回 焰火   第六十一回 焰火   新月如勾,银色光晕照得雪地边的小石子微弱的发出几许亮光,漫天的大雪肆虐着整个皇城,空气中不时飘散着冰霜,寒冷的让被褥中的娇小身影止不住又往一旁的"热源"靠去。   天色未亮,距离两人发生冲突的时间也不过一炷香的距离,桌沿的灯火早被来袭的冷风熄灭,只余一双泛着阴光的瞳眸在黑暗中闪烁。   徐诺缩着身子,紧揪着被褥的小手微微颤抖,这人到底有完没完!   说要杀她,却始终不肯动手,如今便宜也让他占尽了,该是时候走人了吧?   做男人的在完事后不都是拍拍屁股就走的吗?为何他要一直靠在她身旁撑着下颚直瞧她。   在黑暗中闪烁的瞳眸总让人错认为豹眼,荧荧的闪着黄光,一瞬不瞬,灼灼的凝着她。   好似她是只落入山林的小鹿,戏耍过后紧接着的是全数吞入肚腹。   假意的背过身子,徐诺紧闭着眉睫装睡,窗外的寒风不时的袭上她的双肩,其凉意却始终无法与身后那双紧绞着她的瞳眸相媲美,她欲哭无泪。   这人再不走,到时天色大亮……他就不怕被人"捉奸在床"?   "别装睡。"低沉沉的嗓音由身后响起,接着一双臂膀直接捆上她的勃颈,硬是将她缩在床角的身躯拉回。   抵上背后的热源,徐诺知道被人识破,却又不好面对眼前的男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   直到身子被人强硬的扳过,徐诺这才被迫睁开眼帘。   "你到底想怎样?"   她有些泄气的垂下双肩。   扣着她的腰,他无比认真的说道:   "跟我走。"   隐约的,她听到他的叹息,匆忙抬眸,她想也没想的拒绝:   "不行!"   话落,她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撼动,像是勃然大怒,被他扣着的腰部感觉到一阵麻辣辣的刺痛,她未敢直视他擒着怒焰的双眸,沉默半晌后,她跟着解释道:   "我还有些……事没弄完,暂时不能……"   没让她将肚腹中的借口吐完,他进而道:   "我并没有询问你的意思。"   这人肯定性霸的,徐诺暗骂,张嘴咬上他的胸膛,成功的听到一声抽气。   "你……"   推倒他,她扑在他身上,小嘴绞上他的唇。   起先,刑莫羁确实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止吓着,愣了半晌,会意后便转而翻过身硬是将那只不断于他身上作怪的妖精压制。   浅浅的喘息跟淡淡的啜泣悠然的飘荡在这夜空。   次日清晨,下了整夜的大雪这才渐渐消停,林子里的冷风呼啸而过,吹落了积了一夜的雪,扑哧扑哧的往下坠。   床的一边,那个有着伟岸身影的人早已趁着她熟睡之际,消失无踪,褥被上的温热征实刑莫羁刚走没多久。   打个呵欠,徐诺懒懒的伸了伸懒腰,四肢百骸传出的酸疼令她直不起腰身,怔忡的眺望灰蒙蒙的天际,她蓦的冷笑。   疑惑的是,她排斥这世间所有男子的碰触,然,为何她独独肯去接受他……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门外忽然闯入一道纤细的身影,掀开被角,徐诺睨着忽然跪在她面前的绿蝶,顿感困惑,昨夜刑莫羁没有杀了他们?   "起来说话。"   微皱下眉,视线蓦的被这屋子里的凌乱定住,上好的檀木椅,不知在何时,被截至两段,墙壁上,茶几上,到处是刀锋肆虐的痕迹。   香炉滚到了地上,各种瓷器首饰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床褥下,大咧咧的竟横躺着件男性的宽袍,欲加之罪可以显见。   盯着墙壁上的刀痕,察觉自己未着寸缕的模样定是被这丫头瞧了去,徐诺心下一惊,宫里人多嘴杂,不出半日,昨夜菁华殿遇刺的消息定会在瞬间席卷至整个内宫后院。   暗自诅咒一声,徐诺拍开宫女朝自己伸来的手,抽出箱子底层的衣绸,火大的披上双肩。   刑莫羁做得如此明目张胆,目的不过是要让她,徐贵妃,在这宫里再无立足之地。   "娘娘?"   再扫了眼这间内殿,她霍的转过身,轻笑着,像没事人的道:   "这天冷,绿蝶帮本宫倒被参茶罢。"   "是,娘娘。"   敛下眉眼,眸光目不斜视,绿蝶静静点头退后。   见状,徐诺眯起眸子,叱了声:   "绿蝶跟了本宫这么久,本宫也舍不得身边少了你的伺候,你……知道本宫的口味了?"   "凛尊娘娘旨意。"   听闻着耳边肆虐的风声,徐诺笑得如花娇艳,瞧到绿蝶退后的身影,巧移莲步,踏出内阁,回身,最后扫了眼身后居住了两年的菁华宫,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日清晨,火光汹汹的染红天际,一场大火,烧去徐贵妃的寝殿,漫漫的白雪因此消融,顺着冰霜逐渐化为雪水,火光的映照下,红得刺目,骇人。   据说是宫女烧制热水时,不慎引燃一旁的丝缎,此宫女,在贵妃娘娘的宽怀下,免去死刑,仗责一百。   徐贵妃从此由原先的菁华殿入住于新建的镶红宫,也算是因祸得福。   插入书签   第六十二回 皇后   第六十二回 皇后   关于菁华殿的失火,她知道朱允文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而大庭广众下,他也不好为难她,任着她将罪名加注于宫女身上。   步入正阳宫,两旁绿木因冬日的寒霜,草木零丁,没了春日的美景,反而多添分寂寞。   这里,住了一个女人,朱允文之妻,马氏。   洪武二十八年,明太祖朱元璋亲册为皇太孙妃,于建文元年二月,册立为皇后。生二子,和简太子朱文奎,润怀王朱文圭。   可惜的是,建文四年六月十三日,燕王朱棣从金川门攻入京师应天府,这位马皇后,最终自焚于皇城。   帝王无情,面对一个个后宫佳丽,又怎会顾念一个容貌平平的皇后。   徐诺低垂着眸子,优雅的施礼:   "皇后娘娘金安。"   风眼微眯,徐诺悄然打量眼前的女子,雍容华贵,富态万千,举止间得体到位,着实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这女子明明长相一般,却不知为何,总让人想多瞧两眼。   招呼着下人给她倒茶,皇后笑着道:   "妹妹,起来吧。"   照惯例,宫里的妃子在每日晨时都必须前来给皇后请安,这日徐诺来得早,也没见着其他的"姐妹",笑着饮了口太监端上来的茶水,徐诺跟着寒暄。   见时候尚早,徐诺就是想走也得缓缓,直到门口处响起其他妃子的声音。   先进来的是柳昭仪,平日她跟徐诺的关系就不好,这次菁华宫失火,自然是幸灾乐祸得很,笑着入坐,跟着寒暄几句后开始夹枪带棍的讽刺。   皇后一直淡笑不语,老僧坐定的立在一旁,并无阻止柳昭仪言语的意思,前段时日徐诺的得宠估计也让皇后这心里生了根刺。   敛下眉眼,最近事多,徐诺不好再多生事端,也就笑着点头,任由柳昭仪嘲讽。   会叫的狗不咬人,她该小心的应当是眼前的马氏。   朱允文不是当皇帝的料子,然而他的祖父朱元璋却不同,既然马氏是朱元璋亲封的皇太孙妃,就定有其可取之处,能在如此复杂的后宫里安然生存的,其心机不可小觑。   步出正阳宫,徐诺底敛着眸子缓步走着,她疑惑的是方才皇后别具深意的眸光。   低着头,往前走,心事重重的自然看不到前边的光景,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一人,势头过猛,徐诺"砰"的一声,被反弹至一旁的石柱。   痛呼一声后,她抬眸瞧清来人,愣了下,怔忡的盯着眼前笔挺站着的老者。   虽是上了年纪,但他并没有像别的老头般弯腰驼背,反而站得笔直的伫立前方,一瞬不瞬的瞧着忽然由拐角处冒出的徐诺。   自知理亏,徐诺爬起身道歉。   本来相安无事的两人,正要背过身各走各的,但,当老者瞧清徐诺的面容时,蓦的像是发了疯,颤抖的手急速的甩上徐诺的脸颊。   这一巴掌,徐诺被打得莫名其妙,抬眸怔忡的瞪着他。   眼前的老头,她见过,远远的一蹩,够她认清他的身份,翰林侍讲学士,方孝孺,那个老古板……   在心里骂得痛快,却在瞧见眼前那张怒容时,徐诺强抑下由丹田处蹿出的怒焰,怔忡的问:   "方学士为何要打本宫?"   她很礼貌的,人家打她一巴掌,还反过来温柔的询问,瞧瞧,这几年装老成,都装成奸了。   但相反的是老者的态度,对于徐诺的疑惑他充耳不闻,只是不停的朝她靠去。   每当他上前一步,徐诺自会后退数步,这老头疯疯癫癫的,体态瘦弱,要干架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但他起码是皇帝身边的重臣,殴打重臣的罪名不小。   不能打至少她可以躲,直到退至台阶,无路可退时,老者上前一把攉住她的手腕,脸泛怒容,怒呵道:   "妖孽!"   若不是老人一脸的认真,她会以为是某某人搞的恶作剧,傻在原地,小嘴微张的指指自己。   妖孽?   "祸国妖孽!"尤自怒吼着,方学士未曾将她放开,青筋暴涨的五指,颤巍巍的,却又是力大无穷。   徐诺被抓得痛了,恼火的甩开他的手:   "放肆!"   这边的吵闹惹来了巡逻的禁卫军,听着朝这边跑来的脚步声,徐诺暗叫不妙,眼前的老人似乎没有放行的意思,她只能退后数步,在他暴怒的面容前,得体的提醒:   "方学士。"   胸膛不断的起伏说明了老者的怒气有多浓重,见他又要往自己这边靠,徐诺立刻弹跳得老远,即使让锦衣卫瞧见她与方孝孺发生冲突,错的那方绝对不会是她。   "方学士这次定是有要事禀奏圣上才是,也别让圣上久等了。"   徐诺底敛眼睫,这里人多,谅他也不敢乱来。   三言两语下,方孝孺跟着动容,不甘的瞅了徐诺几眼,冷哼着甩袖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徐诺顿感奇怪,她自认平日跟这老头没什么过节,这会儿为何要跟她过不去?   方孝孺这次入宫,她猜是跟削番脱不了关系,摇摇头,她眺望落日夕阳,寒风凛凛,止不住又打个哆嗦。   知道没什么事后,闻讯赶来的禁卫军一个个散去,徐诺想要回宫,却在听闻身后久久不散的脚步声时,愕住。   抬眸瞧清跟在身后的侍卫,伟岸的身影依旧高大,即使只是衣着一件平凡的制服,却始终敛不去此人独具一格霸气。   眨眨大眼,她道:   "刑莫羁?"   他没有走?   插入书签   第六十三回 内廷   第六十三回 内廷   阴冷的眯起眼眸,他像是看陌生人的凝着她。   冷不防被人暗射寒光,徐诺颤了下,不解的回望,瞧着她眼中做作的纯真,他霍然冷笑:   "你可知晓,你方才无意中得罪的人是谁?"   脚步未曾缓下,徐诺怔忡的点头,直呼那人称谓:   "大学士,方孝孺。"   闻言,刑莫羁的眼眸中闪过抹杂色,睨着她,嘲讽道:   "这厉害关系你倒是清楚。"   顿了下,徐诺垂下眼帘,她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掐指算算,即使朱允文给了她权势,却还是有所保留,至少在这后宫中能压制她的还有两人。   朱允文之妻,马氏,在皇后的眼皮底下,她就是嚣张也得给人留点颜面,紧接着是高她一层的皇贵妃……   见她不语,他继续问道:   "方学士乃朱允文身边的重臣,你方才得罪了他,就不怕朱允文怪罪?"   轻微的皱起眉头,也许就连刑莫羁也未曾察觉,但徐诺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他胆敢直呼圣上的名讳,却又尊称方孝孺为"方学士",斜眼睨着他,徐诺不答反问:   "方孝孺曾有恩于你?"   否则为何他对待两者间的态度差别如此之大。   抚摩上她的眉心,他抿起了薄唇未发一语,感受到额际上传出的温热,徐诺愣了下,眉头皱得更深,她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再动。   若是刑莫羁依旧对她冷言冷语也就罢了,她早已习以为常,脸蛋微红,徐诺拍开他的手道:   "放肆!"   兴然的挑高浓眉,他递了眼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背,视线移至她彤红的小脸,眉宇间迅速燃起抹火光。   徐诺被他瞧得心惊了,沉下嗓门冷然的提醒:   "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城。"   而她的身份是贵妃,他竟敢公然调戏贵妃娘娘,也不怕被人暗瞧了去。   "你的意思是,回了寝殿就可以?"   这话,像阵寒风席卷而过,令她忘了做何反应,只能怔忡的瞪着他,直到撞上他眼中的情欲,她这才心惊的收敛眸光。   疑惑的眨眨眼,她再一次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背过身子想要装做若无其事的回宫,肩膀却蓦的被人由后扳回。   灼灼的鼻息喷上她的颊面,他迫人的道:   "回答我。"   迎着他的视线,她到现在还怀疑着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什么问题,她有没有听错?   刑莫羁竟公然与她求欢,狠狠的在心底打个激灵,徐诺愕然抬眸,错愕的瞧着他。   山雨欲来,大风吹得人衣袍狂舞,眼见他越靠越近,眼中的情欲越瞧越心惊,徐诺急急的后退,哆嗦了下,道:   "这……这里是皇宫,你别乱来。"   充耳不闻她的警告,他迳自靠得她极近,结实的臂膀紧紧环绕上她的腰际,炽热的鼻息喷上她的勃颈。   有一瞬间的迷茫,直到身后的冷风来袭,徐诺这才回复心神的将他推开。   "等等!"   捉牢她的手,他顿了下,两眼灼灼的凝着她。   "别在这……"   瞥到他眼里的了然,徐诺很不甘愿的道:   "回去……依你就是了。"   紧接着,她看到刑莫羁满意的勾起唇角,并将扣在她腰际的手松开。   一得到自由,她立马跳得老远,抚着还"砰砰"直跳的心脏,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若不是绿蝶为她挨了板,需多歇息几日,这会儿,刑莫羁要截她也不是这么容易。   轻叹口气,左右瞧瞧,探察不到有任何可疑人物时,徐诺转身往镶红宫走去,不急不急,她耐性好得很。   答应了刑莫羁的,她就是想赖也赖不掉,本以为今夜又是一场恶战,谁知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朱允文。   因为前些时候的争执,她想再缓些时候,等朱允文的气消点再去找他,但当他气定神闲的立于镶红宫前,笑着睨她时,徐诺愣住了。   回过神来,立刻唤来宫女倒茶,自己则上前施礼,却在中途被拦了下来。   "贵妃不必多礼。"   谦让有礼的态度引来她的侧目。   点头起身,一语不发的跟在朱允文身后入殿。   "皇上突然到访,诺儿有失远迎,失礼之处,繁请皇上降罪。"   边说着,边留心他眸子中的形色,一个人的脸面可作假,但其眸光却是真真在在骗不得人的。   优雅的落坐,他的笑容依旧完美得看不出任何破绽,徐诺接过绿蝶端上来的茶水,巧移莲步的朝他靠近。   瞧着她异常防备的神情,他眸子中的神色更为暗沉:   "朕听闻前些时候诺儿的寝宫失火,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顺手接过徐诺手中的茶水,啜了口又道:   "贵妃别拘礼,坐。"   灼灼的眸光直视她的眉心,暗指着自己的大腿,徐诺见状,藏于身后的手狠狠的掐紧。   朱允文到底没有释怀,这次突如其来的到访,估计不是这么简单,见徐诺迟迟没有动作,朱允文出声询问道:   "诺儿?"   回过神,徐诺依然像个木头的愣在原地,她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更明白自己"擒"了太久,朱允文容忍了她两年,也该是时候解禁……   正想着,刑莫羁那双阴冷得犹如恶鬼在世的眼眸蓦的浮上脑海,暗自打个冷颤,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徐诺这次竟感到……心底发毛了。   插入书签   第六十四回 示好   第六十四回 示好   低头瞟了眼自己的身段,既然是人家的妃子,这具身子就没理由一直守着,如今朱允文只当她是害羞,但若是让他知晓了自己已非处女,他会如何?   抬起眸光,徐诺笑着朝他靠近,顺着他的手畏入他的胸怀。   "皇上多心了。"   揽过她的肩,他笑道:   "诺儿与方学士是旧识?"   撩去额际长发的手一顿,徐诺眨眼道:   "皇上为何这么说?"   留心她的面容,在瞧不出什么不妥之处后,他将手中的瓷杯摆放至书案:   "今日,方学士有向朕提起。"   眼皮不正常的起跳,徐诺也不隐瞒的直接道:   "……诺儿白日确是与方学士起了些许冲突。"   注意到朱允文眼中的惑色,徐诺顿了下继续道:   "也是诺儿自己粗心,意外撞上方学士,真该找些日子登门拜访道歉才是。"   她说得虔诚,斜眼偷瞧朱允文,见他眉头深锁的像是在斟酌些什么。   "朕试想方学士也不是肚量如此狭小之人,诺儿还是别放在心上罢。"   宽眉,他抚摩着她的黑发,亲昵的靠上她的颈间轻嗅,微叹息:   "诺儿,朕有个疑问,不管结局好坏与否,朕都希望你跟朕说实话。"   闻言,徐诺一愣,怔忡道:   "皇上?"   "若朕不是皇帝,诺儿是否还会留在朕的身边?"   看着她,他无比认真的道。   此刻,他只想知晓,他在她的心目中,到底置于何地。   沉默,徐诺没吭声,朱允文是个好人,容忍她至今,甚至未曾抱怨过任何一句怨言,她不该再骗他。   眉头深锁,他敛下眉眼轻言道:   "朕想听实话。"   漠然的,她始终未发一语,她不想骗他,同样更不想伤他,若要问她结果如何,她定会给予肯定的答案。   假使朱允文不是皇帝,给不起她想要的权势,她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绝情吗?轻叱,她的情,她的义,早让这世间消磨歹尽!   隐约的,她听到耳旁的一声叹息,接着感受到朱允文下垂的双肩:   "也罢,也罢。"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犹如过眼云烟,执着过后,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双手依然紧紧的怀抱着她,仿佛只有这样抱着她,才能感受到她是真实。   窗外的树影不断的摇曳着,冷风梭梭的拂过,身后的呼吸逐渐平稳,淡漠的,徐诺听到一声轻叹。   他的诺儿,似乎早在六年前,当他踏出朱府的刹那,消去无踪。   隔日一早,宫门外传来消息,昨夜朱允文与各大臣商议削藩的机密要事竟于晨时传遍整座南京城。   她虽然知道有这段历史,但具体传播时间史记上却无清楚的记载,徐诺心下一惊,照这么来算,这次打草惊蛇过后,将会是场屠杀。   梳洗过后,徐诺在绿蝶的搀扶下,游走于镶红宫的庭院内扑蝶。   对于古时女子唯一的乐趣,徐诺可耻得紧,她想不明白人家好好的蝴蝶没招你惹你的为啥偏要跟它过不去。   然,如今局势混乱,她不好再惹出什么乱子,只能称病的窝在镶红宫中拈花惹草。   乘着风,她本想效仿古人吟诗做乐一番,却霍的听闻门口处一阵急促的脚步。   "娘娘。"   抬眼瞧是绿蝶,徐诺不悦的憋紧眉:   "怎么了?"   优雅的施礼,绿蝶回道:   "柳昭仪来访。"   闻言,徐诺扑蝶的动作一顿,愕然的将视线移至大门处:   "柳昭仪?"   瞧见绿蝶点头,她微皱起眉,柳昭仪与她不合的事在这后宫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会儿突然来访,是瞧她日子过得太安稳,来给她找些事做的?   "不见。"   回身,她轻哼。   绿蝶面有难色,柳昭仪的脾性在这宫里是出了名的火暴,果不其然,就在绿蝶出外婉拒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徐诺即听到一阵朝自己急匆匆跑来的脚步声。   推开下人,柳昭仪奔至她面前,美眸像是能冒出火芯的怒瞪她。   轻抚着额,她知晓柳惠敏的脾气不好,但也料想不到她敢硬闯镶红宫。   板起脸,徐诺硬声道: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妹妹非得闯我这&39;小小&39;的镶红宫?"   蹩眉,故意加重"小小"这两字。   递了眼柳昭仪带火的星眸,徐诺愣了下,听闻前些时日朱允文时常留宿于柳惠敏的春华宫,原先她还不晓得样貌平平的柳惠敏如何迷惑了朱允文。   这会儿看来,她竟发现能在柳惠敏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曾经,她也莽撞过……   也许是被震慑,柳昭仪带着不敬的眼收敛了许多:   "姐姐……"   呢喃了声,徐诺示意她说下去。   "是这样的……姐姐也知晓妹妹的脾性,平日多有得罪……"   来示好的?眼见她眸光闪烁,越讲越结巴,徐诺止不住一再的皱紧眉,不解的道:   "妹妹有事不妨直说。"   见她咿咿呀呀的不知所谓,徐诺愣了半晌干脆不耐的转过身迳自扑她的蝶,直到一双手拍上她的肩,她这才回过头对那人怒目而视。   此女火气正旺,阻挡者,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插入书签   第六十五回 危机   第六十五回 危机   本以为拍她的是柳昭仪,却料不到身后的院子早没了柳惠敏的身影。   绿蝶恭敬的施礼,手上大包小包的递到她面前。   盯着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品,徐诺歪着头问:   "柳昭仪走了?"   "昭仪见娘娘没有理会,便放下这些礼物气匆匆的走了。"   听闻绿蝶的说辞,徐诺对柳惠敏示好的举止顿感匪夷所思:   "走了?"   轻拍去肩部的尘土,她接过绿蝶手中的盒子,各类珠宝首饰应有尽有。   缓步移入内殿,眸光被手中的金光闪闪的镯子吸引去。   "绿蝶,你说这柳惠敏今日前来,既没找本宫麻烦,也没嘲讽些本宫的不是……反而送了堆礼品……"   本来,她还想着找个人出出气,没想到柳惠敏这次走得倒快。   优雅落坐,她啜口茶水,疑惑道:   "这人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绿蝶敛下了眉眼:   "娘娘可曾知晓新入宫的容淑妃。"   饮茶的动作顿了下,徐诺正色道:   "礼部尚书之女,容林?"   "回娘娘。"稍稍后退数步,绿蝶继续道:   "奴婢曾听小灰子说,圣上近来常于容娘娘处过夜。"   柳眉轻挑,徐诺恍然大悟,原来柳昭仪失宠后怕被她这个"旧人"报复,前来送礼赔罪的。   轻叱了声,徐诺迳自换取新的瓷杯,小小一个昭仪,她才没那闲功夫鸟她。   "娘娘,这茶水冷,奴婢给您换壶新的去。"   点头放下手中的瓷壶,徐诺沉吟着:   "绿蝶,你去帮本宫查查,容林的来历。"   久久,不见绿蝶有任何动作,徐诺朝她递了眼:   "还不快去?"   "娘娘。"   这次,她没像往常般对她言听计从,反而回过身问道:   "奴婢跟了您两年,却未曾见您对后宫中任何一位嫔妃留过心眼,为何这次您……"   眼眸中的黯色微微闪烁,徐诺皱了皱眉,视线移至窗扉外,刚下起的大雪,冷风簌簌的吹着,空气中飘散了淡淡的清香。   斟酌片刻,她幽幽的道:   "只是觉得奇怪。"   望着绿蝶的背影,徐诺沉吟着,若她没有记错,礼部尚书自爱妻早逝,便无再娶,前些时候听说收了个养女……   这会儿还不足月半的时间,此女即刻被人送入宫,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思索着,徐诺端起绿蝶未拿走的冷茶,靠近杯缘,吸了口茶香,却被蓦然搁置在自己勃颈间的寒铁吓得一口气呛至喉腔。   轻咳了数声,她就是不回头也能从身后源源不断传出的冷意了然到。   "娘的!"   暗咒了声,她拍了拍胸口呛道:   "刑莫羁,你出场就不能光明点。"   成日阴森森的架把刀到她的脖子上,是人都会被吓傻。   "你也会怕?"   能媲美寒霜的语音冰冷的掠过耳边,徐诺颤了下,嘲讽道:   "怕,当然怕,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面目可憎。"   话落,徐诺明显能感受到四周逐渐降低的温度。   沉着嗓音,她的嘲讽未将他惹怒,反而正色道:   "昨夜朱允文都对你说了什么。"   背着他,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暗自揣测:   "我跟他的闺房秘辛……你有兴趣?"   沉默,好半晌没见他开口,直到徐诺身旁的桌椅应声而裂,她才骇然的反应过来。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些,她不过是开个玩笑旁边的桌子就毁了,若她真跟朱允文做出什么来……   "你应该知晓朱允文为何要派李景隆巡边才是。"   听闻他暗沉的嗓音,徐诺又是一愣,朱允文派遣朱元璋的养孙李景隆巡边?   一滴冷汗滑过额际。   他已经等不急,要削藩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知道这么多。"   话落,她只听到身后的一声轻哼,紧接着脖子上的刀刃又朝里靠近了三分:   "妇道人家?"   他嘲讽:   "你的底细我早已摸清摸透,跟我装傻只是白费力气。"   他的话语她全然没放心上,摸清她的底细?他能"摸"得有多"清"?若他真能查出她的底细,她倒是对他感到佩服了。   只是朱允文到底在急些什么,要削藩,也不该在这时候。   悄然的往后退了退,刑莫羁发觉她的意图,蹩眉收剑,任由她畏入他的怀中。   双手顺势将她揽紧,他目光如炬的瞪着她,叱道:   "妖精!"   这只狡猾得活似泥鳅,并永远知晓该怎么做才会对自己有利的妖精。   真以为只要乖巧的缩入他的怀抱,他就不会杀她了?   虽很想冷哼几声,但事实确是如此。   "跟我走。"   放下剑,他再一次对她提道。   深知这时候惹火他对自己绝对不利,上次是她侥幸,这次再碰上那情况,就没这么好运了。   敛下眉眼,她不反对却也不赞成的道:   "这事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冷下眼瞳,他不给面子的驳回。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悄悄的想退出他的怀抱,而搁在腰间的两条臂膀却像是铁铸的令人不得动弹:   "我有些事尚未办妥,你也答应给我时间。"   她出声提醒。   一瞬不瞬的凝着她,他沉着嗓音道:   "多久。"   咿咿呀呀半天,见他认真的嘴脸,徐诺朝着他竖起两根手指,异常卑微的道:   "两年?"   瞪着她,他豪不留情的拒绝:   "不可能。"   "那一年半?"   漾起笑脸,她企图卸去他的心防,讨价还价,却在瞥到他瞪着自己,如狼似虎般狠厉的眼眸时,心虚的垂下眼帘。   这人果然是石头做的,不知变通!   插入书签   第六十六回 容淑妃   第六十六回 容淑妃   伸手将怀中的人儿带入床边,俯下身子,好似身下的是什么奇珍异宝,他小心舔吻,细细品味。   被这突如其来的欲火吓着,徐诺怔忡半秒回过神,轻咳着将他推开:   "大白天的……"   推拒的手被硬生生扳至脑后,他一改往时的冰寒,灼热的吻朝她的勃颈处攻击,以舌尖挑逗她的耳畔颈际,禁不住呻吟一声,徐诺拉扯他除去她身上衣饰的大手,挣扎两下见无果后,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娇嫩的容颜渲染得殷红,隐约听闻他在她耳边轻笑。   身上的"庞然大物"犹如八爪鱼般让她不得动弹,刑莫羁身上的气息浓郁的传入她的口鼻,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小之地,他只是专著的吮吸她的唇,颈,甚至是更多。   不够!   无论要多少次都不够!   燃着烈焰的眼眸凝着她,那种熟悉的灼热再一次穿透她的全身,阵阵颤栗于胸口处徘徊不去。   "唔……"   瞪大了双眼,徐诺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推开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却没想到她还未能爬到床底,立刻又被人只手捉回,压在身下,继续狂热的灼吻着。   她本不是任人欺辱而不知还手的角色,推拒的手转为紧紧揪着他的发跟,勾过他的双肩,索性狠狠,狠狠的咬回去。   她的举止令他侵略的动作一顿,轻柔的,他忽的在她耳边粗嘎道:   "妖精,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接下来……"   蓦的,他又笑:   "别怪我。"   这话,传入徐诺耳中只觉更为刺耳,不悦的闷哼,她转身将他反压制身下,飘拂的床幔尤自散发出几许熏香,闪着银色光辉的明月透过窗扉映上床榻上的两人……   隔日   他娘的!   猛打个喷嚏,头一遭,徐诺终于明了刑莫羁嘴中的"别怪我"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铁定是处男!   还是个需索无度的处男!!   心里愤愤的咒骂,脚步却始终未见停歇。   "娘娘,您的脚怎么了?"   撑着徐诺一边倒的身子,绿蝶担心的直往她脚边瞧去。   下腹的酸疼令她走起路来颤巍巍的似要随时摔倒般,轻咳声,徐诺漾起抹虚弱的笑:   "不碍事。"   迎着冽冽的冷风,徐诺在心底的大骂三字经,那个死冰块倒好,吃干抹净了吭也没吭一声,连个头也不回的走人,踩上厚厚的积雪,这气是越想越不顺,小脸紧皱成一团,不顾一旁绿蝶疑惑的眸光,她迳自生着闷气。   直到远远的传来些许琴音,清幽而静谧,熟悉的韵律让徐诺愣了下。   霍的停下叫步,一动不动的呆站着。   "娘娘?"   见状,绿蝶担忧的道:   "这雪下得越来越大,娘娘小心身体。"   耳边关心的话语她只字未能听进,只是专著的研究着,这琴,听着,竟徒增几许伤感。   仰头,她清晰的看到悬挂在高处的牌匾。   飘雪?   转身,她问绿蝶:   "这里头都住了什么人?"   "回娘娘,是容淑妃。"   沉吟着,徐诺想起前些时候绿蝶给她的关于容淑妃的调查资料,由外观看倒是没什么特别,但细看之下,却还是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   据说容淑妃是容尚书于几月前新收的一个养女,之后宫中招秀,此女子便自动提出要入宫伺候皇上。   巧合?   撇嘴,徐诺朝着绿蝶使了个眼色,会意过来后,绿蝶忙着搀扶着她走入飘雪宫内。   琴音环绕四周,幽幽的诉讼着不明朝代的深情,脚步未曾停歇,若真是巧合,这未免太巧。   听闻一阵轻咳,说也奇怪,圣上这几日都留宿于容淑妃的内殿,理该得宠的人却不是意气风发,就连她一路走来,都未曾见到任何一个下人。   过了长廊来到后院,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个背着她幽静抚琴的女子。   乌黑长发飘逸的披于肩上,纤细的身影柔弱得能勾起任何人的保护欲。   徐诺悄声上前,不想打扰人家抚琴,却未能走近三步,远扬的琴音噶然截止。   久久不见那女子回身,徐诺与绿蝶交换个眼神后,巧移莲步道:   "容妹妹。"   冷风轻拂而过,徐诺错愕于,在如此冷的天气中,竟还有人会穿着如此单薄的出来抚琴。   听不到回应,徐诺再道:   "素闻妹妹琴艺了得,今日一见,果真是……"   还是不鸟她?   想到这,徐诺不禁有些恼了,顾不得礼仪,她抽出绿蝶怀中的手,步步逼人的朝她靠近。   在这后宫,就连皇后都得给她三分薄面,而一个小小的淑妃竟敢如此藐视她,这传了出去还了得!   眼底藏的是深深的不悦,嘴里却笑道:   "妹妹别怕,姐姐只是想跟妹妹学学,没别的意思。"   渐渐的走至她身后,隐约的能嗅到她身上好闻的熏香,淡淡的飘逸出尘,翩翩起舞的白衫透着股玉洁冰清。   这气质,让她想起小龙女。   绕过她身前,入眼的是一张柔美白净的素颜,仿若天仙在世,浑身透着股不凡之气,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远远站在一旁的绿蝶疑惑了,她看不明的是徐诺脸上的愕意。   跟着上前,瞧清了容淑妃的容颜,确实美胜天仙,但为何徐诺的脸色会如此的错愕。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徐诺退后数步。   幽幽的,一直抚琴的女子抬眸微笑,这笑渲染力极大,就好似六年前的呆楞。   像是机械般开口,她朝着那女子呢喃:   "莜翎……"   即使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容淑妃就是刑莜翎,刑莜翎就是容淑妃。   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跟着,她停下抚琴的手,跟着轻微的笑道:   "好久不见,老虎。"   这笑倾城而柔媚,料不到的是,两年后的今日,她以着令她措手不及之势,带着一股飓风,席卷至她的生命。   莜翎……毕竟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们有话直说啊,不鸟偶,偶罢工滴……   第六十七回 预谋   第六十七回 预谋   --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那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   --你骗人,女孩子怎么可能起这个名字。   --为什么就你叫徐老虎?   --我?   --刑莜翎。   紧皱着眉头,徐诺瞪着眼前的笑颜,她终于知晓当日刑莫羁在台前见到她时,为何会如此的愤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廷,毕竟是吃人的地方,为何就连莜翎也陷入如此境地。   一丝轻笑逸出唇畔,抚琴的少女举止依然优美动人,只可惜少了那份该有的纯真。   "不准笑!"   恼火的想要上前揪住她的衣襟大吼,她想问她,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莜翎长相貌美,本该有个很好的归宿,为何要千方百计混入宫,受皇室的践踏!   "娘娘!"   见势头不对,绿蝶忙拉扯着徐诺的袖袍。   深吸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只得稳下身子,退后数步。   递了眼徐诺脸面上的不适,莜翎嘴角的笑意扬得更深:   "老虎。"   忽的一阵冷风袭来,吹散莜翎随意散于身后的发,飘逸的好似随时要乘风离去。   "还记得两年前我跟你说的话么?"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你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不出现,哥……也不会走……   --明明你们的亲事哥可以拒绝的,只要他不愿意,就没人能强迫他……   --但是他没有,他没有拒绝啊!我一直以为他会拒绝的……   --看着他对你失控,看着他抱你上马,看着他带着你走,那时候……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只因为我跟他是兄妹?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了。   低垂下眼眸,她清楚的知道莜翎对自己的恨意。   说来可笑,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人,为何到最后,所有人的矛头都会自动自发的指向她。   收在身后的手紧握,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直重复的道:   "为什么要入宫。"   抚琴,轻扬起嘴角的笑,她瞟她一眼,道:   "因为复仇。"   蹩眉,徐诺怔忡着后退,见她落魄的样,她笑得更欢:   "这是你教我的。"   "可笑!只因为我打击了刑府的生意,所以你入宫报复我?"   一瞬不瞬的瞪着她,她又道:   "若是让刑莫羁知道他唯一的妹妹如此作践自己,你想他会怎么做!"   "你呢?"   闻言,莜翎霍的起身,咄咄逼人的道:   "也不是为了报复而出卖自己?!"   耳边传出一阵抽气声,徐诺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报出更多的内幕,招手,她对绿蝶道:   "你出去等我。"   绿蝶担忧的递了她一眼,最后也没再坚持的施礼,离开,见状,莜翎笑得轻蔑:   "敢做却不敢让人知道?"   直到确认绿蝶走远,徐诺这才抬眸与至对视:   "明日,我会派人将你遣送回乡,之后……"   "啪!"   未等她说完,一巴掌应声抽上她的左颊,她不敢置信的抬头,入眼的却是莜翎不屑到极至的娇颜:   "亏你说得出口!"   她愤怒的又想补上一巴掌,却被徐诺险险闪过。   "你做什么!"   "你不要忘了,当年若不是刑府肯收留你,你早饿死街头!这会儿见着我得宠,嫉妒了?"   眼前那张美丽纯净的素颜在瞬间变得狰狞而陌生:   "论美貌,你在我之下,论才识,你琴棋书画样样不精,你倒是说说,自己有什么比得上我?!"   徐诺截住她又要朝自己打来的手,恼火道:   "够了!"   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莜翎轻呵:   "又想说教?你有什么资格,自从刑家败落,刑府一家老小被遣回乡,你知道这路上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倒是义正严词了!"   轻打个冷颤,徐诺禁声后退,她当然知道刑府一家老小在返乡途中的遭遇。   据探子回报,刑家在返乡途中惨遭劫杀,等她派人找到他们时,见到的只有满地的尸首,而其中却独独遗漏了刑莜翎。   "我逃出来,幸而容尚书刚好经过,这才救了我一命,见我孤苦无依,便收我做养女……"   豆大的泪珠滑落颊边,见状,徐诺掏出怀中的素帕递给她,却猛的被人拍开。   "抱歉。"   事到如今,她只能这么说。   显而易见的是,这句话成功惹恼尤自落泪的莜翎,"啪"的一声巨响,一巴掌再次抽上徐诺的脸颊。   这次她没有躲让,只是静静的站着。   冷风刮过颊面,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红肿,不还手,只希望打了她,她能好过些。   "抱歉?徐诺!你害死了我娘你知不知道,只说一句&39;抱歉&39;这笔帐就能一笔勾销?"   轻叹息,她抚着微微发红的脸,道:   "你想怎样?"   灰蒙蒙的天像是心事重重,沉沉的开始下起大雪,漂散的白霜拂过眼帘,鼻间嗅着的熏香,一如当年,好似回到六年前,那个幽暗的房间。   只是那双曾经清明透亮的眼,早已如过眼云烟,消逝不见。   插入书签   第六十八回 绝望   第六十八回 绝望   夜色幽静的沉吟着,大雪沉甸甸的下着,窗台映出桌沿的烛灯,摇曳的烛光星星点点的照亮了徐诺的眼帘。   遣下绿蝶,只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轻抚额角,午时,她才说莜翎入宫是作践自己。   这会儿想起,只觉可笑。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自我践踏?   淡淡的酒香引来她的注意,只觉肩上一凉,一道身影犹如幽魂的悄无声息接近她。   霍的被人由后环抱,正思考着的徐诺一愣,嗅着身后熟悉的气息便知晓来者何人。   匆忙间,她饮入一口水酒,转而投入刑莫羁怀里,以唇将酒哺入他的嘴中。   整个人为之一震,他吞下她口中的纯酿,不解的瞧着她。   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她继而转身饮酒,并顺势将酒渡入他的口中。   徐诺从不主动讨好他,这点他非常清楚,而今晚却一反常态的与他纠缠……   虽面有疑色,但他还是一口口的将她喂给他的酒吞入肚腹。   偷出个空隙,徐诺低喘着道:   "你不问我有什么事?"   粗嘎的低吼,他依然不语,只是捉回她逃走的唇,进而加深这一吻。   两人纠缠得难分难舍,直到刑莫羁回过神,将她推开少许距离,盯着她嫣红的小脸道:   "你有事瞒我?"   敛下眼帘,她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好混,微叹息,她道:   "我怀孕了。"   本以为他如冰雕刻的面容在咋闻这个消息时会有些许变动,但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反倒是徐诺吓着了。   点头,他将她搂入怀中:   "那很好。"   那很好?   听闻,徐诺错愕的回道:   "你不问我怀的孩子是谁的?"   这几月,朱允文不时出入她的寝殿,难道他就不会怀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希望&39;他&39;是谁的?"   他不答反问,眸子中的狠厉一闪而逝。   怔忡半晌,徐诺直视他:   "你是什么意思。"   "这几月,你的所作所为我一清二楚。"   瞪着她,他眼里含带的是满满的冰霜,感觉到掐在自己腰间的手渐渐紧握,徐诺蓦的揪过他的衣襟质问道:   "你调查我?"   见他点头,满满的恐惧即刻溢满心间。   双手止不住的一再颤抖,徐诺想低垂下眼眸,却硬是被人抬起下颚:   "当然包括你是如何打击刑府,又是如何将刑府一家老小置之死地……"   他说得轻松,两眼却像是锁定猎物般凝着她。   倒抽一口凉气,徐诺转身想逃,却霍的被人压入胸怀,若刑莫羁真调查过她,定是知道她今日见过刑莜翎,怪不得当她向莜翎提起刑莫羁时,她会没有半点反应。   原来,他们根本就早见过,从头至尾,只有她徐诺一人,一直被人戏耍着玩弄而不自知!   "杀我之前你最好考虑清楚。"   怔忡的直视他的眼眸,她接着警告道:   "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骨肉。"   "我当然知道。"   点头,将她颤抖得厉害的身子抱得更紧:   "所以我会先让你生下他。"   之后便会毫不犹豫的……   "刑莫羁!"   她发现自己说话也带着颤音:   "你敢对天发誓,不杀我只是因为我肚里的孩子!"   这话,他没有回答她,但眼底的不屑却清清楚楚的表明,她对他来说,其价值不过只是一台生孩子的机器。   见他久久不语,她握在他衣襟前的手收紧,痛心道:   "你就这么恨我?"   恨到要用孩子来报复她?   冷不防的,他对她说。   "你爱上我了?"   眼前,是他嘲弄到近乎无情的脸,爱上一个人真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爱上了他,但,心却是真的隐隐作痛着。   身上的衣裳渐渐被褪去,漠然的看着他亲吻她的勃颈,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她只是看着,以前总觉得他在床上热情如火,今日看到只不过是列行公式。   猛然的,她用力的推开他:   "既然跟我上床只是为了孕育孩子,现在连孩子都怀上了,你还抱着我做什么?"   捉过她欲逃的身子,他不由分说将她压制身下,不屑的在她耳边低语:   "自动送上门的,我不会拒绝。"   硬压下胸口处的怒火,她哑然的回道:   "别逼我。"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死。   莜翎咄咄逼人的话语缭绕心间,任由刑莫羁将她推入身下,任由他进入她的身体,淡漠的,她看着。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果然是不够聪明,若是聪明点的就不会任由自己往火坑里跳。   大雪一直在下,冷风冽冽的刮入室内,整间卧房蓦的变得好冷,就如同她的心,像是被冰封了般,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冰寒。   她总以为自己赢了全局,却料想不到结局却是满盘皆输。   "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此时,她不求别人,只求老天,她不斗了,她认输了,只求能平安的回家,只求这一生平顺,撇过脸,不愿再看一眼身上的男人,轻叹间,她尝到自己的泪,真的,好苦。、   插入书签   第六十九回 摊牌   第六十九回 摊牌   那日后,徐诺不再出门,成日窝在镶红宫,赏花,刺绣,做着以往自己最不屑为之的事,朱允文曾来看过她,却都在她的不闻不问之下,恼怒的离去。   怔忡的眺望天际,她呆呆的看着,她想起在戏班的日子,想起夷则,想起羽,似乎她活的这些年,过得最开心的,也就是那段时间。   夷则常常爬上屋顶仰望星空,每当被青青瞧到,总是暴跳如雷。   想着,嘴角不禁漾出抹笑,只是,估计他们是没机会再见了。   "娘娘,您笑什么?"   嗅着绿蝶端上来的汤药,徐诺淡淡的道:   "笑我自己。"   沉默半晌,徐诺这几日的孕吐绿蝶看在眼中,心底七上八下,娘娘到底有没有跟圣上同房她做人贴身侍女的自然是一清二楚,如今娘娘不明不白的怀有身孕……   垂下眼帘,她退后数步,即使不点破,她相信娘娘比她更清楚,若是让圣上知晓了……是死罪。   "怎么不说话了?本宫闷得很,你就留下来陪陪本宫罢。"   握着盘子的手紧了紧,绿蝶点头的靠近少许:   "娘娘,今日是晴天,你看要不要奴婢陪您出去散散步?"   "不必。"   点头示意她将一旁的瓷杯端来,徐诺接过啜了口:   "过些时日,本宫给你些银两,送你回乡,嫁个好人家吧。"   错愕的抬眸,瞧着徐诺淡然的神情,她愣了好半晌突然跪下;   "娘娘,奴婢不回去,奴婢要一辈子侍侯娘娘!"   在这宫中,能像徐贵妃般善待下人的主子是少之又少,两年前当娘娘将她从何昭仪那救出时,她就发誓,这一生都不会离开她!   轻笑一声,徐诺瞧着绿蝶坚决的眼,笑着指向门外:   "绿蝶,你看到窗外的青烟了么?"   绿蝶抬眸,只见远处的林中青烟袅袅,直往天际,怔忡的点头不明所以。   拨开颊边的发,她漫不经心的又道:   "就连小小的烟雾都知晓逃开这种吃人的地方,更何况是你?"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在瞧到你的第一眼,本宫就知晓你的聪慧之处,若生于男儿身,一展宏图将不是梦,只可惜……"   见她沉吟,她再道:   "本宫这次是给你机会,本宫要你以女儿之身,在外闯出一番天地,也不枉本宫对你的苦心栽培。"   "娘娘!"   见她还想说些什么,徐诺截断她:   "这里谁才是主子,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   特地加重了语气,沉吟半晌,她起身回寝殿,边走边道:   "本宫答应让你离开,但在走之前你必须为本宫做一件事。"   沉默着,绿蝶毕竟服侍她两年,自然知晓她的心意,躬身,强忍着泪道:   "是,娘娘。"   高耸的宫门如铁铸,青烟可随风而飘,而她徐诺,这天大地大,出了城门她还能去哪?   时隔三日,也不知是那里走漏的风声,徐贵妃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宫里沸沸扬扬。   徐诺是从小德子那里收到的消息,方听小德子将话说完,她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破。   诧异于徐诺面上的惊恐,小德子疑惑的道:   "娘娘?"   怀孕本就是喜事,娘娘为何要如此惊恐。   绿蝶面有难色,估计是早知晓这消息的,忙扯过小德子将他拽出门,独留徐诺一人对着满地的碎片沉思。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知道这件事的除了绿蝶就是刑莫羁,而她自信绿蝶不会背叛她。   暗暗叱喝,即使刑莫羁再恨她,事关她肚里的骨肉,这事决计不是他所为。   果真是隔墙有耳?   这事传了没多久,后宫中的妃子昭仪,一个接着一个来祝贺,就连皇后都亲自挑选礼品派人给她送来。   事情越闹越大对她绝对是不利的,这日,镶红宫中来了位贵客。   朱允文方进镶红宫,便挥手遣去下人,缓步朝床上的人儿走去。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横躺在床上的徐诺被惊醒,睁大了双眸与之对视。   即使朱允文面带温柔的微笑,但眼中的风暴却清晰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   怔忡半秒,徐诺匆忙起身想着下床施礼,却被人拦着;   "爱妃身体不适,见了朕就别多礼了。"   他眼中的风暴不可小觑,徐诺点头称谢,躺下身,朱允文则顺势坐在床缘。   "诺儿……"   轻柔的,他在她耳边呼唤;   "这事朕不想深究,但你也得老实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垂下眼帘,她知道他在给她机会,只要她交代出到底是谁让她怀的身孕,他自然会放她一命。   松了松眉头,这劫在所难免,望着床头的朱允文,见他眉头深锁,她知道自己如若不交代实情,他定是不会放过她。   然而,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她不说是死,但即使是说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她沉默的看着他,最后叹口气道:   "诺儿,没什么好说的。"   闻言,他两眼微微紧缩,沉稳的威胁:   "诺儿?"   抿着唇,徐诺依然不语,如此顽抗的举止着实将他惹怒,一改往日的温柔,他上前一把将她由床上揪起,怒呵道:   "嘴硬对你没好处。"   这是头一遭,朱允文对着她发怒。   今日朝廷内忧外患,他已经够烦恼的,她确实不该再给他找乱子。   强硬的眼不变,她重复道:   "诺儿没什么好说的。"   仿佛晴天霹雳,他震了下往后退,漫天的耻辱兜头罩下,他本以为他还是有机会,本以为她总有一日会接受他,但……   一巴掌在未思考的情况下挥出,虽然他看似文弱,但年幼时也跟四叔学过两手,掌下功夫自然不差。   这一掌挥出去,硬是将床上的人儿打飞,徐诺眼冒晶星的抱着头,阵阵晕眩袭上心间。   "贱人!"   插入书签   第七十回 堕胎   第七十回 堕胎   虽然在挥手的刹那,他已经后悔,但心头的怒火却不容他轻易将她饶恕,大呵着后退,甩袖离去。   捂着火辣辣的左颊,徐诺缩入床角,想要哭,却早已没了眼泪。   "娘娘!"   望着朱允文气匆匆的离去的背影,绿蝶忙从外头跑进来,将她扶起身:   "您……"   在触及她脸颊上的浮肿时,最终泣不成声。   自这一掌过后,前前后后又过了三日,这三日里,来送礼的人逐渐少了,而朱允文则像是躲避瘟疫般,再没踏进镶红宫一步。   绿蝶端来茶水,瞧着愣愣坐在窗台的徐诺,她脸上的红肿在绿蝶悉心的照料下逐渐恢复往日的白净。   只是那双原本灵动的眼,却没了往日的神采。   "娘娘,这是御膳房特意为您准备的参汤,您趁热喝罢。"   见她乖乖的端过一口饮下,绿蝶这才放宽了心,擦拭了下嘴角,徐诺转过身,幽幽的问道:   "伤口还疼吗?"   闻言,绿蝶端着杯盘的手一抖,怔忡的瞧着她。   "本宫箱子里有一瓶膏药,你拿去用吧。"   淡然的睨了她一眼,她再次将视线移至窗外。   昨日皇后特意邀绿蝶过府盘问,各种刑具都用上了,估计她伤得不清。   眼底闪过抹泪光,绿蝶点头:   "谢娘娘。"   "宫里的关系本宫都已经打点好,你明日就跟着小德子,他会安排你出宫。"   闻言,绿蝶又是一震,赫然下跪,磕头喊道:   "娘娘,您跟奴婢一起走吧,这事若传了出去,是死罪啊!!"   轻微的摇头,她望进绿蝶的眼里,笑道:   "如果我这时候逃走,同等于不打自招,即使出了宫门,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我平日树大招风,得罪不少仇家,一但出了什么乱子,她们拿我没折,自然会找你麻烦,到时就连我也保不了你,你还是趁早出宫避避。"   哑然的哭泣,绿蝶还想说些什么,但门外传来的嘈杂声却让人无法忽视。   徐诺抬眸询问慌慌张张闯进来的小德子:   "外头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吵闹。"   "娘娘,不好了。"   急匆匆的下跪:   "马公公带了好多人来咱们这院,说是皇上派来的。"   没让小德子将话说完,大门猛然被人"砰"的一声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年老的太监总管。   看着一大群人在瞬间进驻她的厢房,徐诺起身大呵:   "狗奴才!你们这是做什么?!"   "徐娘娘。"   恭敬的施礼,马公公脸上堆满了幸灾乐祸的笑。   这张脸,徐诺当然不会认错,每次上皇后那请安,在一旁端茶倒水的都是他。   "来人。"   招来下人,他由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中端出一碗汤药,瞬时间,浓郁刺鼻的药味充斥了整间卧房。   嗅着这里头的味道,徐诺花容失色,一年前,她也曾趾高气扬的带着这汤药前往另一个妃子的寝室,硬是将她肚里的孩儿打去。   红娘子,绝育用的药草,这刺鼻的味道,她就是做梦也忘不掉!   "娘娘,您也别为难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听着马公公尖锐刺耳的嗓音,徐诺怒骂的拍开那些太监想擒住她的手:   "奉命?奉谁的命?!"   "自然是圣上下的旨意。"   双手颤抖的指着他的鼻尖,徐诺越讲越大声;   "到底是圣上下的旨,还是皇后?!"   闻言,马公公愣了下,吱唔着。   见状,徐诺明白过来,气恼的上前推开两旁的太监:   "除非皇上当着本宫的面亲自下令,否则,你们这群狗奴才休想碰本宫一根汗毛!"   这话她说得直白,成功震退那一群太监,在这宫中,她的威信还在,谅这群奴才也不敢对她如何。   "请娘娘别为难小的。"   只是她的震慑力也许对一些经验不足的太监管用,但对年老而奸诈的马公公而言,不过是星星点点。   "本宫为难你?大胆奴才!"   说着,一巴掌挥上马公公的老脸,徐贵妃在宫里一直有礼待人,众人料不到她会当场打人,自然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马公公面上恼怒异常,却碍于她贵妃的身份而不得动弹,只是睁着双细小的眼,愤怒的瞪着她。   "徐贵妃,你架子倒大,他们拿你没折,本宫可以办你了吧?"   霍的,门外传来一道含带威慑的嗓音,定睛望去,竟是皇后。   徐诺怔忡半秒,看着其他人纷纷下跪,收起心头的不悦,施礼着跟着道: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居高临下的睨了徐诺一眼,皇后挥手:   "起来吧,也给本宫解释解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   马公公连忙起身嗔道:   "您要给奴才做主。"   眼见他红了半边的脸颊,皇后不悦的将矛头指向徐诺:   "徐贵妃,马公公脸上的伤口是你弄的?"   敛下眉眼,徐诺躬身道:   "回娘娘,是马公公无礼在先……"   未让她将话说完,皇后厉声道:   "本宫现在问你,是,还是,不是!"   深吸口气,照皇后这般问法,徐诺明了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能点头道:   "是。"   "很好。"   嘲讽一笑,皇后瞪着她道:   "徐贵妃,这两年你在这后宫里的所作所为本宫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之所以一直没有惩办你的言行,不过是看在圣上的颜面,如今,这汤药是圣上的旨意,这会儿你是想抗旨了?"   颤抖的退后数步,徐诺心里清楚,如今皇上不在,这女人想说什么都行,待转身想跑已是来不及。   在皇后的一声令下,徐诺被人抓住手脚,按在床头,一碗汤药被硬着灌入她的喉间。   瞬间,一股甜腥得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内壁,太监们过于粗暴的动作,硬是让她呛出声来。   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汤水,徐诺狠命的挣扎着,拉扯间,将太监手里的瓷碗打个粉碎。   不驯的抬眸瞪着眼前的女子,她瞳孔紧缩,怒骂道:   "来人,让御医多弄几碗,本宫倒要看看你徐贵妃有多大能耐!"   眼见步步逼近的魔鬼,她斜眼睨着站在一旁漠然观望的绿蝶,霍的大笑,她徐诺在宫里防范了任何人,却独独遗漏了个最亲密的。   这一夜,凄厉的惨叫响彻整间镶红宫,尖锐的震下树头的积雪,就连洒落屋檐的明月,也变得寒了许多。   冷风呼啸而过,吹开了紧闭的门扉,其间所发出的噶吱声,隐约的,像是幽魂深深的叹息。   不叹人事,只叹宿命。   天煞孤星。   插入书签   第七十一回 失宠   第七十一回 失宠   一道圣旨,后宫掌权一时的徐贵妃不明不白的被打入冷宫。   而关于徐贵妃因流失胎儿心智失常,导致发疯的消息则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顷刻间,原本跟她以"姐妹"相称的各妃子各各足不出户,可谓世态炎凉。   窗外不停的下着大雪,冷冽的寒风穿透屋檐席卷而入,冷宫的屋子没有暖炉,甚至于连张厚实些的褥被也没有。   徐诺蜷缩于墙角,刚流产的身子过于虚弱,根本吃不消如此寒冷的天气,绿蝶跪在她身边,不住的磕头: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怔忡的望着窗外的缤纷大雪,徐诺虚弱的笑道:   "我还没死,要哭等我死了再哭。"   闻言,绿蝶溢满在眼眶的泪珠哗啦啦的往下坠,吸了吸鼻子往脚边吐口唾沫:   "呸,呸!娘娘鸿福齐天,绝对不会有事的。"   一丝轻笑逸出唇畔,徐诺睨着眼前的绿蝶,语气加重:   "我不是让你出宫吗?这会儿竟跟着跑冷宫来了,真是……愚忠!"   见徐诺冷得又缩成一团,绿蝶靠过去搂紧她,相互取暖:   "娘娘有事,绿蝶怎敢独自一人回乡。"   轻咳数声,徐诺在心底暗咒,早知如此,她就该在几年前花钱修整下这座冷宫。   四面都是墙,墙上都是洞,就连丐帮住的庙宇也比这鬼地方强上许多。   "娘娘,绿蝶有一事不明。"   想了想,绿蝶将她抱得更紧:   "当日,娘娘为何让绿蝶到正阳宫里找皇后娘娘?"   垂下眼帘,徐诺淡笑不语,她知道朱允文不会放过她,但没想他这么狠。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斜眼睨着绿蝶,暗自叹息道:   "如若当日你没有去找马皇后,我徐诺连条后路都休想有。"   "娘娘。"   绿蝶不解其中意,而徐诺只是笑着眺望窗外,像是在等什么人,直到门口处传出道轻微的脚步声,她这才起身。   绿蝶心里疑惑着,跟着爬起身子出外应门,谁知门一开,入眼的竟是当今皇后马氏。   她脸上布满了不悦,在马公公的搀扶下进屋。   见状,徐诺笑着讽刺:   "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只可惜冷宫无茶水可招待,怠慢之处还请皇后见谅。"   这话,提高了几个分贝,说得皇后的脸色刷的一声沉下来,她一身便装,又挑着深夜来访,很显然不想让他人知晓她的身份。   压抑下心头的怒火,皇后咬牙道:   "不必了。"   "那么皇后娘娘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事?"   "徐诺,你别装蒜!"   见她发火,徐诺不再挑衅,只是笑着答:   "只要娘娘答应诺儿的要求,诺儿自然会将那封书信原原本本的交予皇后。"   宫鞋重重的踏上泥地,皇后深吸口气后,淡然道:   "本宫既然答应了你,就决计不会反悔。"   转身,她又朝着马公公命令道:   "吩咐下去,把东西准备妥当。"   徐诺虽然不济,但至少也在这宫里混了两年,即使她平日跟马皇后接触得不多,但也知晓她并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点头由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这是汝南郡向建文帝递上的告密信。   信里密告自己的父亲图谋不轨,还说燕王朱棣,齐王朱榑,湘王朱柏都与此事有关。   史记上记载得很清楚,当建文帝收到这封信时,大肆的屠杀开始展开。   而建文元年也接近末期。   前些日子,徐诺算准了时刻,特地命人在城门外等候,拦截下这封书信,本想这一举止或许能救朱允文一命,但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天命不可为,她徐诺算尽一切,却始终像只蝼蚁般,挣扎于这天际间。   为了脱身,她用这封信威胁皇后,朱允文决计不会放过她,此时能救她的只有皇后一人。   "皇后娘娘,您最好想清楚,是否该将这封书信交予皇上。"   欲言又止着,皇后将信里的内容看过后,抬眸厉声道:   "徐诺,你小小贵妃竟敢威胁本后,你可知道,本宫稍稍动一根手指,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徐诺点头,她深知其间厉害关系,但如今她能选择的,只有相信。   躬身施礼,她对着皇后道:   "我徐诺不过是万世间一颗小小米粒,而且,留我于宫中,对皇后娘娘决无好处,娘娘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瞪着她,皇后掐紧手中的纸张:   "此事事关重大,你知道了如此多的皇室密辛,你何来的自信认为本宫会饶了你?"   "当然有。"这话,徐诺说得笃定,淡然的笑着道:   "诺儿为慎重起见,将这封信临摹了两份,一份藏于宫外,若是诺儿的亲信在午时前见不着诺儿的身影,他定会照着诺儿的吩咐,快马加鞭,将副本交予镇守京城的燕王殿下,届时打草惊蛇,引来的祸根,就不是诺儿能承担得起的了。"   听完这一番话,皇后的脸色更为深沉,她定定的瞧入徐诺的眼,想从她眼中查出些许惊恐或虚假。   察探不出什么后,她只能继续恼怒的瞪着她,愤怒的转身走出门外。   夜凉如水,徐诺目送皇后的背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副本,时间紧迫她无暇顾及太多,而皇后之所以信她,不过也是给她一个机会。   眼见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她知道,自己又打了场胜战。   插入书签   第七十二回 破宫   第七十二回 破宫   大雪过后,天色隐隐出现曙光,淡淡的云朵漂浮而过,枝头的白花随风摇曳,向空气中释放出点点梅香。   手里拎着这些年皇上赏赐的金银首饰,徐诺瞪了眼紧跟在后的绿蝶:   "我不是让你自己走吗?"   皇宫的后门,马公公照皇后的旨意为她准备了辆马车,并打点好一切,这一次,出了宫门,就等于断了自己在宫里牵系。   "娘娘,绿蝶发过誓,这辈子一定会跟着娘娘。"   皱眉打量眼前的绿蝶,徐诺决绝的道:   "跟着我,你并不是在帮我,而是拖累我。"   见她说得直白,绿蝶愕然的抬眸,徐诺又扫她一眼,继续解释:   "你真以为皇后会这么好心放了我,恐怕是我到一关外,大内侍卫便会一个接一个的杀来,到时有你在我身边碍手碍脚的,你说,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突然被扣上个大黑锅,绿蝶怔忡的退后数步,娘娘的假设并不是不可能发生,届时,她真会变为娘娘的累赘。   见她难过的垂低了眼眸,徐诺转念一想,若这次她不带走她,他日绿蝶在这宫里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最后只能轻叹口气。   乌云若真想一直罩在她头顶,她是赶也赶不走,只能撩开纱帘上车,回身轻呵道:   "还不跟上来。"   闻言,绿蝶整个人为之一震,有喜有忧的裹足不前:   "娘娘,这……"   见她犹犹豫豫的傻在原地,徐诺大声吼道:   "他娘的,到时咱两抱一块,一起死算了,见了阎王也好有个伴,还不上车?难不成要我下去抱你?"   如今,她的身份不是徐贵妃,更不是后宫中掌握权势的徐娘娘,她不需要再顾及自己的身份而故作优雅。   办女人办了两年,她真该佩服自己的毅力。   有一刻的错愕,绿蝶愣愣的瞧着她,最后破涕为笑,七手八脚的爬上马车。   晨光笼罩着大地,马车一路前行驶,路上也碰上几个禁卫军,也幸得车夫机灵,懂得搬出皇后的名号,徐诺等人才有惊无险的度过后门。   马车一路颠簸着向东疾行,直到出了朝阳门,徐诺这才吩咐着改换方向,一路向南。   她此行的目的,是江南。   诗歌里常唱着,四季如春独江南。   自从夷则带着她路经江南时,那里的景色一直使她无法忘怀,如今能在那里扎根,利用手头的银两做些生意,相信这日子不会太难熬。   最起码她不必再对人卑躬屈膝,仰着人家的鼻息过活。   瞧着绿蝶开始帮自己整理包袱,徐诺的思绪跟着飘远,而一阵杀气腾腾的冷风却吓回她的心神。   只听闻牵着绳索的马夫一声怪叫,原本不断前行着的马车蓦然停止。   车轮似乎被什么压到,发出一声刺耳尖鸣。   莫非她们遇上山贼了?   绿蝶尖叫一声,往后缩去,徐诺心底也是害怕的,只是厚厚的帘帏遮挡了她的视野。   纤纤玉指颤抖的掀开眼前的屏障,是山贼与否她总该亲自确认。   但当她拉开帘帏,好几滴鲜血即刻溅上她的脸颊,而在她瞧清马车外那人的容貌时,怔忡片刻后,她跟着失声尖叫。   此时,她宁愿遇上山贼,也不要碰上他。   没给她思考的空间,一双铁臂跟着伸入马车内,硬是将她扯出来。   势头过猛,徐诺的鼻尖撞上那人的胸膛,她想要挣扎,却在一声痛呼过后,斜眼瞄到一旁马夫的尸首。   倒抽一口凉气,徐诺断断续续的喊道:   "刑莫羁……你,你竟然杀人?"   重重的鼻息喷上她的勃颈,他满身的大汗,明显是狂奔过来的,喘着粗气,两眼却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回城后,见不到她,宫里却传出徐贵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而当他赶到冷宫,闯了好几个庭院,却始终见不着她的身影时,内心的镇定转为恐慌。   冷凝的眸子头一次出现惧怕,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妖精,就这么逃了?   再一次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她休想!   掐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绿蝶见状忙上前阻止,却被刑莫羁大手一挥,整个人飞了出去。   徐诺大骇的挣扎着:   "你做什么?!刑莫羁,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轻易制服她的挣扎,他如狼般锐利的眼眸移到她平坦的小腹。   "孩子。"   徐诺见状吼叫得更为大声;   "没了!拜你所赐,什么都没了!"   眼中的焰色逐渐加深,他愤怒的捉牢她的双手:   "你是故意的?"   深知在此时激怒他对自己绝对是不利,但她又何尝愿意失去肚中的孩儿,终究是被激怒了,她口不择言的道:   "对,我是故意的,那又怎样?我徐诺就是不要生你的孽种!"   此话一出,滔天的怒意即刻笼罩着她,瞧着眼前刑莫羁暴戾的眼,她开始感到后悔,见他松开自己,她连忙转身,想要向后逃跑。   而在触及绿蝶昏厥的身影时,迈出的脚步霍的停住,就在这犹豫的两秒内,注定了她的在劫难逃。   发根霍然被人揪起,来不及痛呼,徐诺已经被人粗暴的扔在草地上。   一阵晕眩向她袭来,紧接着她看到刑莫羁缓慢而优雅的扯去自己的外袍,并露出结实的胸膛。   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后,徐诺骇然的往后爬:   "刑莫羁,你疯了!!"   他竟然想在这种地方……   她的怒骂阻止不了他渐渐逼近的步伐,居高临下的打量她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朱唇,冷笑道:   "孽种?我刑莫羁就是要你生我的种,你敢堕掉一次,那么我会让你怀上无数次,直到你生下&39;他&39;为止。"   插入书签   第七十三回 刺杀   第七十三回 刺杀   狂风咋起,卷落枝头积雪,灰蒙蒙的天衬得徐诺惊恐的脸更为苍白,绿蝶早已昏厥,而四周又无人烟,就算刑莫羁没有学过武,任凭他比她健壮得多的体格就可轻易推测出谁强谁弱。   "刑莫羁,你冷静些,咱们……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否则……否则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   颤抖着往后退,直到背脊撞上树干,徐诺听到他的冷哼:   "谈?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谈的?"   靠上前,他扣牢她的皓腕,执起她的下巴,灼灼的鼻息喷上她的脸颊:   "贱人,你倒是说说,我跟朱允文相比,到底是谁比较能满足你?"   他看她的眼,带着轻蔑,带着鄙夷,好似她有多肮脏,多令人厌恶。   狠狠的甩开他紧扣着她的手,想也没想的就朝着他的脸挥去,却被中途拦截,即使四肢被擒而无法动弹,她依旧不驯的瞪着他,深藏的劣根在未经大脑下全数冒出。   她回以他一笑,冷哼道:   "你根本没资格跟他比。"   话方落,一股内劲击上她的胸膛,刺骨的疼痛在瞬间传至四肢百骇,力道之大就连身后的树干也跟着剧烈摇摆。   徐诺万万料想不到刑莫羁会将所学的武功使在自己身上,愤怒之余,更是将胸口处涌上喉呛的鲜血一滴不剩的喷上他的脸,眼见他眸里的焰火更盛,她带血的唇裂开:   "竟然对女人动手,你恼羞成怒了?"   眼里闪过抹冷然,见她重伤,他本想松开她,而她的一再挑衅却着实将自己送入险地,原本扣在她腕上的巨掌缓慢的移至她的勃颈,狠狠的使力,徐诺呛出声来。   天生的傲骨容不得她退缩,望着他,她轻咳道:   "就这点力道……怎么,舍不得杀了我?"   她害得他家破人亡,甚至于唯一的妹妹也为了报复而入宫任人糟蹋,单凭这点,她就该死千次,万次。   抽刀的手顿住了,对于杀她与否,他犹豫不决着,睨着她的俏颜,脑海中徘徊不去的却是朱允文压在她身上,就像他对她般为所欲为。   握着她勃颈的手逐渐使力,掌下如美玉般无暇的颈子是如此的纤细柔美,似乎只需轻使力,就能将其折断。   如若她死了,他是否就会安宁,是否就能将其遗忘,是否在午夜梦回间,不再忆起她的容颜……   低沉的,他道;   "闭嘴!"   怔忡间,一双柔夷却顺着他的胸膛往上攀爬,直到触碰到他的颊面,眼里漾着志在必得,徐诺抱着他的勃颈自动送上唇舌。   扣着她的手一松,转而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腹,他握回掌权,翻身将她压制,绵薄撕裂的声音在这晨间显得益发刺耳。   绞着她的力道是如此的重,灼热的体温碳烧她全身,徐诺抬眸瞧进他的眼,于她唇间轻叹:   "承认吧,其实你早已爱上了我。"   只是这男人不懂得爱,他害怕失去自我,更害怕孤单一人,亦或许,旧时的阴影依旧,在初见她时,他本能的只想要捉住她,因为在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大雪依然肆虐的下着,他逐渐加重抱她的力道,深深埋入她的体内,粗嘎的底吼,如豹般锁定身下的裂物,狂暴的占有她。   然而沉浸在欲望中的男人没有留意到身下人儿的神情,直到冰冷的匕首插入他宽厚的胸膛,鲜血粘腥而温润的顺着刀柄流淌至她的掌心时。   他这才顿下侵略的动作,转而愕然的抬眸,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你……"   "……这是你逼我的……"   怔忡而恐惧着,徐诺颤抖的像是躲避什么般缩回自己的手,使劲将她由自己的体内推开,连滚带爬的离得他老远。   闪烁不定的眼不敢再回身瞧他,她往绿蝶的方向爬去,将她摇醒。   "娘娘?"   幽幽转醒的少女在触及徐诺一身褴褛时,骇然的尖叫:   "您怎么了?!"   "别问,快走,咱们快走。"   自始至终,她甚至不敢回身瞧一眼,就怕再次被刑莫羁如狼似虎的厉眸缠到。   眼角在瞥到横躺在远处,挣扎着要起身的男子时,绿蝶顿时明白过来,苍白着小脸搀扶起颤巍巍的徐诺,她们特意绕过刑莫羁,以着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的钻入停靠在一旁的马车。   天色大亮,微白的云朵飘过眼帘,捂着伤口,他爬起身追上前:   "不准走。"   本以为她的服从代表了他终于得到她,但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在他试图放下心房,决定不再恨她时,得到的结果却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绿蝶牵起马绳,叱喝一声,于这茫茫大雪中,马车疾驶而去。   入眼的是紧闭的帘帏,他霍的倒下,英挺的俊容同时贴上冰冷刺骨的积雪,寒冷随之席上他的四肢百骇,而这冷然万万不及他心中的仇、恨。   张开的五指蓦的紧握,他由怀中摸出一支竹筒,这里头装了燕军特用的烟火,拉开绳索,他对着天空释放。   目的在于引来埋伏于这附近的燕军,砰然乍响的烟火放出没多久,远方立时传出脚步声。   "刑将军!"   消失的这几日,他早已派遣了多位军官便衣埋伏于皇宫附近,嘴角僵硬的扯紧,他灼灼的怒瞪马车离去的方向,这次,她没那么容易再从他眼前溜走!   插入书签   第七十四回 背叛   第七十四回 背叛   马车慌不择路的疾行,绿蝶由小一直住于宫内,对外界的道路自然是不熟悉的,而徐诺也不是这里的"土产",自然不认得路,车夫无辜的被刑莫羁一刀了结,如今她们只能像无头苍蝇般乱走。   古时的女子没几个是识得马术的,绿蝶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是生手,根本驾驭不了眼前的马匹。   拉开窗帏,徐诺不是没听到方才升至高空的烟火,自然也知晓刑莫羁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幸而如今下着大雪,马车路经之地所造出的痕迹不消半刻,定会被掩埋,至少刑莫羁无法寻着车轮印子找到她。   一路沉默,徐诺没唤绿蝶,只是独自一人望着窗外,她这次如此对他,他……一定恨死了她吧?   "娘娘……"   牵着马缰,绿蝶回身询问;   "咱们要去哪?"   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徐诺摇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见状,绿蝶在一声叹息后回过身去;   "走了这么久,马儿也累了,绿蝶知道再往前走有家客栈,咱们去弄点吃的也好。"   迳自点头,徐诺没留意到绿蝶的说辞,直到整个车厢蓦然一震,她这才想起。   绿蝶跟她说过自己由小自宫中长大,试问一个从未出过宫门的女子又怎会知道哪里有客栈,哪里没客栈?等到马车终于停摆,徐诺大骇的拉开帘帏,冷风顺着大开的纱帘吹入,吹醒她的神智,连带的也瞧清了车外那几名忽然冒出来的乡野村夫的模样。   她大惊失色的拉扯住绿蝶想要下车的身子;   "他们是什么人?!"   眼前一个个长相猥琐,眼珠直色咪咪的瞪着她的男子令她相当不适。   绿蝶闪烁其词,拍去她的手,颤抖的的道:   "皇后娘娘用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娘娘,绿蝶对不起您了!"   明白过来后,徐诺大呵:   "贱人!本宫平日如何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会儿竟为了一己之私而出卖本宫!"   说着,眼角斜向那几名摩拳擦掌的男人。   "绿蝶姑娘,这娘们长得好,在死前能不能让咱们玩玩呀?"   这几人出口讳言,两眼灼热的注视着徐诺周身,好似她身上未着寸褛,眼见绿蝶不语的退后,徐诺愤怒的大吼:   "绿蝶!本宫当日救你性命,如今你却恩将仇报!你倒说说,皇后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如此出卖我!"   "等等!"   这几名乡野村夫的念头如此明显绿蝶不是不知,她忙拉扯住其中一人道:   "你们照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办就好,别动她!"   却没想到,那名被她拉住衣角的男子竟会见色心起,勾起她的下颚,笑道:   "绿蝶姑娘,这可行不通,马公公说了,在她死前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怪只怪徐诺得罪了皇后。   他话方落,其他同伙跟着发出淫笑,那人继续道:   "等咱们弄爽了她,一会不会忘了绿蝶姑娘的,嘿嘿嘿……"   闻言,绿蝶倒抽一口凉气被人使劲推至身下,而徐诺则是苍白着小脸,不住的后退。   绵薄被人撕扯的声音不绝于耳,连带传出绿蝶的叫喊:   "娘娘!救我……啊啊啊啊啊……娘娘……呜……"   绿蝶的尖叫跟哭喊响彻天际,直到一双沾着泥土的手捉住她,徐诺这才跟着回神,并抬腿乱蹬,也许是刚小产跟被刑莫羁打了一掌的关系,她的力道小了许多,她的踢打在那些平日下田干活的庄稼汉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好几双手连着将她的衣物扯去,她开始感到慌乱,发了疯的见人就咬,也许是她的不驯惹来那些人的恼怒,其中一个男人朝她肚子上挥了一拳,没让她痛晕过去。   平日她总觉刑莫羁粗暴,动不动就用巴掌招呼她,如今看来,他对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一个学武的,若是使尽了全力,她早不在这世上。   身上的衣裳差不多被扯破,覆在胸口的肚兜也只剩些许碎片,四肢被人牢牢擒获,徐诺不再费心挣扎。   忽的,她听到一旁压着绿蝶的汉子发出的一声低咒;   "妈的,臭婊子竟然咬舌!"   估计绿蝶是受不住折磨而咬舌自尽,知道伺候了她两年的宫女死在自己身旁,徐诺并没有回头去瞧她,只是怔忡的望着天际。   闭上眼,她告诉自己,这种事只要忍忍,就能过了。   雪花淅沥的下着,两侧的枯木随风摇摆,不时震下些许白花花的积雪,寒入骨髓的冷意传至四肢百骇,远远的却能嗅到些许烟硝。   霍的,风声肆起,压覆在她身上的男子猝然往一旁倒去,紧接着,大量的鲜血溅上她白净的小脸。   徐诺回过神,做起身愕然的瞧着一地的尸首,耳闻他们的哀号,视线惊恐的移到匆忙赶来的燕军身上。   绿蝶的尸首孤零零的横躺于远处,站在她身旁的燕军人数不多,虽然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饰,但他们周身所散发出的不凡之气却令人不得忽视。   尚未能由方才的惊悚中回过神的她,怔忡的与这一群人对视,直到一件宽大的披风被人粗鲁的兜头罩在她身上,并大力的将她拉起。   "你还逃吗?"   眸子中凝着一缕寒气,她被迫着正视刑莫羁眼里的怒意,颤抖的摇头。   胸膛处的伤痕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但鲜血还是顺着两边,滴上她的手臂,与刑莫羁眼里的冰霜不同的是,他的血竟出奇的温暖。   "我……不……不逃了……"   满意她的说辞,捉着她的手并不打算放开,反而打横将她抱起,大步的朝后走去,淡然道:   "回营。"   "是,将军。"   插入书签   第七十五回 军营   第七十五回 军营   燕王的军营其实不大,自建文帝削藩,朱棣得以逃过一难,所剩的侍卫兵将八百,若不是他凭借计谋和在北平经营十余年的人气,成功地收服了北平城中的官员及军队。   料想他也无法翻身称帝。   徐诺一路被人抱着入营,身上的衣着早已换作男装,散落的发被黑色的大风衣遮掩着,只露出张白皙精致的脸蛋。   北平乃蛮荒之地,各兵将生得淳朴,自然不会什么装腔作势之调。   一入大营,明显的能感受到其他兵将的敌意,缩入刑莫羁怀中,任着他将她放至床榻。   以往在宫中,天气就已经够寒冷的,这会儿又是关外,冷风自然比南京那头刺骨许多,她揪紧他不放,神经绷得死紧的瞪着他身后那一干陌生人。   "刑将军,这里是军营,如今大敌当前,你竟抱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来,这事要是让燕王陛下知道,不知你这将军的职位还保不保得住?"   帐外走入一个身着军袍的男子,他似乎对刑莫羁多有偏见,字字夹枪带棍,借题发挥的直将矛头指向他。   跟在他身后的燕兵跟着附和。   "刑将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燕王陛下怪罪!"   徐诺揪在刑莫羁胸口上的手逐渐紧握,原来军营里的勾心斗角并没比后宫少得了多少,只是这次的战场却换成了男人与男人间的对决。   眼前的男子对自己颇有敌意徐诺不是看不出来,他根本就是将她看做刑莫羁的把柄!   娇小的身子更往他怀中缩去,前有狼后有虎的,如今她不抓紧身旁的救命符,一个不好就等着粉身碎骨。   "你想怎样。"   松开他,刑莫羁没有回身看向来人,但透过他的也腋下,徐诺还是能瞧出那人脸色的微变。   他似乎有些惧怕刑莫羁。   见他没有回头正视自己,那人的声音更为尖锐;   "刑莫羁,你别仗着燕王陛下的器重而目无王法了,我这就去见燕王,到时有你受的!"   "随你。"   面对他的盛怒,刑莫羁依然不温不火,只是拉过褥被将她盖个密密实实,对着她,他脸上闪过的一抹苍白没能逃过徐诺的眼,在触及他胸口处染血的伤时,徐诺骇然得忘了呼吸。   他的伤口在大量的渗血!瞧这量,若换做旁人早痛呼着倒向一旁。   眼见从他额际缓缓溢出的冷汗,徐诺伸手想帮忙擦拭却被他阻止;   "刘副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若你真想跟燕王禀明此事,本将军绝不阻挠,请回吧。"   刘国新是副将,官品自然没刑莫羁的高,当他愤愤的离去后,徐诺这才松口气。   而还未能到一时半刻,刑莫羁霍然倒至她身上,沉沉的昏厥过去。   "刑将军!"   当晚是徐诺来到北平的第一日,而刑莫羁的重伤全因她而起,他的手下在那之后自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而自那一晚后,徐诺便再没有机会见着刑莫羁,据说大夫帮他包扎妥当后,一直留于营帐中修养。   这些家伙是想赶尽杀绝?美约其名说是照顾新兵,实则把她当做苦力抓去洗衣做饭。   身上穿的是刑莫羁过于宽大的长袍,裤脚处被她折了好几次,却还是显得臃肿。   徐诺趴在湖边奋力搓洗盆子里的衣物,这天寒地冻出来吹冷风,直要人命!   小手被冻得通红一片,她已经一整天没能进食了,原因无他,那个刘副将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吩咐着若不将身前那一成堆的衣服洗完,就不让人吃饭。   渴的时候还好,挖点积雪,吞入肚腹,虽然有些冰寒,但还是可以忍耐。   刷洗了好几件,直到她瞥到衣角处的名额时,微眯的眼蓦的暴睁。   真是冤家路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的闯进来,此时被她抓在手上的衣裳竟然就是那名把她当作苦力拼命使唤的无良副将刘国新的军袍!   徐诺抬起手,轻轻的在衣服上嗅嗅,霍的一股恶心的酸臭扑鼻,她立马扔下手中的袍子,厌恶的退后数步。   这人有狐臭!   还浓得很!   左右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徐诺也大起胆子,"呸"的一声往军袍上吐了好几口唾沫,末了觉得不够过瘾,又多补上了几脚。   微笑着将这件绣着"刘国新"三个大字的长袍踢开,着手清洗下一件衣裳。   而顶头的太阳却不知在何时消去,一道阴影笼罩住她周身,听闻身后的一声轻咳,识得那一声尖锐的嗓音专属于谁后,徐诺立刻僵硬着停下手中的活。   "你把本副将的军袍当做什么了?!"   冷汗狂肆的往下坠,徐诺倒抽一口凉气,颤颤的回身解释:   "用脚踩比较干净。"   刘国新皱紧眉的瞟了眼赫然出现在长袍上的唾沫,见状,徐诺又解释:   "专家指出,唾沫有助于清洗。"   这番话,刘国新自然是不信,瞪了她好久,久到徐诺以为天要黑去的时候,他竟出其不意的由后狠狠的踹了她一脚。   学武的人力道自然比常人大的多,而这一脚又使出了他八成的气力,硬是将她踹倒。   徐诺呜咽一声,她万万料想不到这人会恼凶成怒的出手打人,抚着被踢疼的屁股,她难以置信的回身瞪他。   插入书签   第七十六回 羞辱   第七十六回 羞辱   小脸止不住势头撞上冰冷的积雪,没能等徐诺回过身,刘国新早已一脚压上她的背脊:   "舔干净!"   目露凶光,他完全将矛头指向她,刑莫羁算什么东西,他跟随燕王的时候估计他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如今竟公然爬到他头顶撒野,这让人如何不怨,不恨!   "把它舔干净!"   一字一句严厉异常的传入耳里,徐诺不禁又打个寒颤回身怒道:   "要舔你自己舔!"   这句话惹得眼前这长相粗矿的汉子怒火更炽,脚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小子,你找是死!"   背上传出一阵巨痛,没有费心回身瞧他,光看他使出的力道就晓得这人对自己有偏见,即使她跪下哀求他也不见得会放过自己。   她高声呼救,企图惹来群众的救援,却霍的想到这地方偏僻得连只畜生都没有,哪来的英雄!   瞪了眼军袍上的那一大潭唾沫,她深吸口气:   "我舔,我舔,你把脚挪开我就舔。"   边说着,她安慰自己,衣袍上的大多都是她的杰作,自己的"东西"没什么恶心的。   眼里闪过抹不信,但他还是依言将脚挪开,大呵着命令道:   "舔!"   咽了咽口水,她犹豫不绝的回身瞧他,直到被他狠瞪几眼,这才乖乖的俯低身子。   定定的瞧着面前的唾沫,徐诺后悔了,虽然这"东西"是从她嘴里出来的,但真叫她收回去……她着实办不到。   "咱们……能不能换别的方式?比方说我帮你把它刷干净,保证白的刷成黑的。"   见识到他瞬间沉下的怒容,徐诺打消和解的念头,当真俯低头,伸出舌尖忍下心头的恶心轻舔着。   柔嫩的粉舌暴露在空气中,刘国新倒抽口凉气怔忡的直往她身上瞧去。   纤弱无骨的身架,白皙精致的美颜,即使穿着粗布麻衣,却依然遮掩不住那周身的贵气,微撅起的悄臀圆润而优美,纤腰不盈一握,这人,真的是个男子?   或许"他"只是个假冒凡人的妖精?   腾腾的热气袭上颊面,他不敢置信的退后,震惊而灼热的盯着她,他,堂堂一个副将,居然会对一个"男人"动了欲念?!   斜眼瞧到刘国新的不对劲,徐诺愕然的抬眸:   "你怎么了?"   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似的盯着她,浑身汗毛蓦的竖起,他的眼神让她感到不适。   见她停下动作,他大怒的又踹了她两脚:   "我有叫你停下来吗?!"   被这一声大呵吓着,徐诺迟迟不见有所动作,收回撑在两旁的手坐起身,朝着他指了指被随意丢弃于一旁的长袍:   "怎么不舔了,你不要命了?"   又想朝她身上补上几脚,幸而徐诺闪躲得快,一溜烟跑得老远:   "这袍子我一会帮你搓洗干净便是,你别不讲道理。"   "我堂堂副将还需跟你个小兵讲道理?!"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在这军营,只要燕王陛下一日未归,我就是这里的'道理'!"   她估计是遇上蛮子了,这人怎么比刑莫羁还野蛮,徐诺怒火狂冒,刚想骂回去,却在瞥到他抽出腰间的长鞭并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的时候,心头上再多的怒焰也给消得无影无踪。   "你今日冒犯本副将,我要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他每靠近一步,她就猛的往后退上三四步。   如今她在这营里无依无靠,又一直见不着刑莫羁,军营里的人对她的敌意如此的重,刘国新若是真想杀了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太平盛世时期,杀人必定偿命,如今朝政混乱,这里又是山高皇帝远的蛮荒之地,她的死根本不会引来多大的注意。   悄悄的咽下口唾沫,徐诺不住的往后退;   "我……我是你们刑将军带回来的人,一旦我出了事,你也难辞其究。"   点头,他赞赏道:   "本副将确实不会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   见他没有停下逼近她的步伐,徐诺大骇:   "既然是损人不利己,那你还靠过来做什么?!"   鞭子于空中挥舞而划破空气的嘶鸣引回徐诺的惊愕,刘国新迳自笑得悠闲:   "即使本副将杀不得你,但就凭你的出言不驯,刘某就有权教训你。"   说着,长鞭"唰"的一声抽到离她足有三寸远的地方,像条毒蛇般收回去后,继续朝着她抽来。   一鞭又一鞭的接连不断,徐诺虽然极力闪躲,却还是被迫挨了几道血痕。   刘国新像是疯了般狂肆的挥舞着手中的长鞭,笑容阴森而恐怖,尖锐的嗓音响彻整个丛林,徐诺惊声尖叫,边叫边躲高声呼救。   这人一打起来就不见停手,她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非要打得她体无完肤不可?!   肆虐下着的大雪没有半分怜悯,冷风依然呼啸着,徐诺身着单薄,手臂又被抽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流,触目惊心的鲜红似乎更刺激了眼前的男子。   他笑得更冷,更沉,手中黑到发亮的长鞭挥舞得越发狂乱。   徐诺呜咽痛呼,趴在地上再没力气起身,眼见长鞭比方才更重更狠的抽来,她咬着牙关闭眼。   谁知却在这时远远的却传出一阵马蹄狂肆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道粗嘎的大呵:   "刘副将,你这是在做什么!!"   插入书签   第七十七回 燕王   第七十七回 燕王   马上的男子俊美的容貌上虽透露些许岁月的痕迹,但其英挺之姿与这人周身所散发的不凡之气不难看出此人来历非同小可。   刘国新见来人,不知为何,眼中霍的溢满恐惧,正要抽往徐诺的长鞭蓦然截止在半空,而在收回的同时,误挥上自己的脸颊。   徐诺愕然于刘国新突如其来的痛呼,抱着头的手悄然松开,转而抬眸。   "燕王!"   刘国新大喊后,霍然跪地不起,徐诺看着他,尚不能回过神来,她真是何德何能,竟有幸见识到明朝两代皇帝的尊容。   微张的嘴呆愣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始终回不过心神。   "刘副将,如今本王外出征战,你不奉本王之命于军中镇守,反而呆在这鬼混,你堂堂副将,成何体统!"   出口的语气异常严厉,朱棣甚至没有瞥一眼傻在一旁的徐诺,怒然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刘国新。   而方才还自夸着自己就是军中法纪的男人此时已经吓得颤巍巍,趴着不敢再动。   燕王不喜欢自己的兵卫低三下四的求情,他欣赏的是有骨气跟高干的人才,刘国新跟随他十几年,又怎会不知,自然的就没有开口求情,反而镇定的抬眸道:   "这小兵犯了错,属下如今不过是对其严惩不贷,若燕王真觉属下有错,大可将属下逐出军外,我刘某绝无半句怨言。"   眸子中透出一丝不悦,刘国新的不驯若在往时,燕王是不会跟他多有计较,而如今的情势容不得他放肆!   眼见燕王周身散发出的浓浓怒焰,徐诺将头垂得更低,之后她明显的听到一声叹息,猜是这位未来的永乐皇帝终于放弃责罚的念头后,接踵而来的却是一声怒呵。   "还傻站着做什么?!回营!"   闻声,徐诺有半刻的怔忡,知道燕王有意放行,她也不再多留,顶着刘国新愤愤的眼眸,她低敛下眼眸急匆匆的离去。   风声肆虐,吹起徐诺散落在两颊的刘海,在路经燕王身旁,灵动的大眼于不经意间对上一双隐含深意的瞳眸。   那双眼漆黑如夜空般浩瀚,深入骨髓让人透视不出这人的底线,六年前的朱府,她也曾被同一双眼所迷惑……   即将迈出步伐硬生生顿在原地,他不就是六年前,在朱府大宅的后院,强吻她的男人!   她愣愣的与之对视,软嫩的朱唇微张,愕然的瞅着马上的人,直到燕王不悦的轻皱起眉,她这才回神想起。   事隔六年,人事全非,他又怎会记得当初那个还不足十岁的女娃。   "你有什么事?"   冷硬的五官出现一丝波纹,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漆黑的眼眸中隐含深意,那双像是能将人洞穿的眼着实又让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徐诺垂下眼眸猛的摇头,揪着袖角的手蓦然收紧,慌张的丢下句"没有。"便仓促的往营里走去。   只是身后一直紧缠不放的炽热眼眸却让她疑惑着,之后的几日倒也是相安无事,但刘国新却像是特意针对,她的工作量加重了许多。   冬日冰雪刺骨,寒风呼啸而过,徐诺终于是忍无可忍,扔下手中的衣饰凶神恶煞的瞪着眼前如山的衣物。   报复!   刘国新一定是对她怀恨在心,趁机报复!   冷风冽冽,她被冻得两畔唇办不停的颤抖,白净的脸蛋显得更为苍白,望着白花花的大雪,她的思绪逐渐飘远。   前日与燕王的会面,他待她的态度虽是对陌生人般冷淡,但如今仔细想来,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在回军营的途中总觉得有道狂燥的视线在紧紧绞着她。   这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   想到这,徐诺不禁又猛打个寒颤,额际的冷汗狂漂,抬起长袖抹去后,多疑的瞧了瞧四周,七手八脚的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飞也似的离开湖边。   午时,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徐诺回到军营摆放好盆具,瞧着营里的伙头兵乱做一团,也知道燕王回来后,食堂那边有多紧张。   拍去身上的尘土,徐诺故意的站在路中央,装作一派悠闲的模样,果真,没半会儿工夫,立刻被一个年轻的伙头兵抓到食堂里帮忙。   眼见一个个炒菜的炒菜,做饭的做饭,徐诺便趁着无人看管,特意钻入最里层,偷拿了四五个包子跟一碟小菜后,身影一闪跟着溜出后门钻入一条无人的小道。   左瞧右瞧确定没人跟着后,她席地而坐,靠上身后的树干,大块朵颐。   这回她是彻底的学乖了,头几次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老老实实照着刘国新的吩咐干完活后,跑到食堂却发现连个渣都没能给她留着。   个中原因她当然清楚,在营里,她是副将刘国新针对的头号人物,谁跟她亲近就铁定会遭受牵连,想吃顿饱饭?难如登天。   只是这刘国新的气度也够小,刑莫羁得罪了他关她什么事,没理由专挑着软的欺。   徐诺心不在焉的吃着,根本没发觉逐渐朝她靠近的脚步声,直到头顶处罩上一片乌云,她这才回头,瞧清来人的容貌时,惊愕得呛出嘴里的馒头。   燕……燕王?   朱棣狭长的眼微眯起,脸上无一丝起伏的睨着她,顶上的视线炽热得犹如烈焰,徐诺被瞧得心惊,喉间一阵轻咳。   斜眼望着朱棣,手脚哆嗦着,燕王的军威她一直有所耳闻,她这回应该是当场被逮着偷吃,这处罚绝对小不了。   此时刑莫羁又昏迷不醒的,在军营里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不是她平日坏事做多了,报应到了?   燕王一直没说话,只是目光如炬的瞅着她,对视了好久,他终于有所动作,轻拍了拍徐诺身旁的尘土,拿了个馒头跟在着坐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徐诺瞠目结舌的愕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瞪着他:   "燕王?"   插入书签   第七十八回 险坑   第七十八回 险坑   "如今不是在宫里,你不必过于拘束。"   见他悠闲的又拿了个馒头,徐诺僵硬的闭上微张的小嘴,眸子悄然闪过抹讶然。   照理说,他堂堂四皇子又是未来的永乐皇帝,没理由搭理她个来历不明的小兵。   即使她是刑莫羁带回来的……   沉默半晌,两人都没说话,燕王只顾着吃光她碗里的馒头,而徐诺坐在朱棣身旁,由他周身散发的压迫感笼罩,僵硬着一动不敢再动,食不知味的咬了口手中的包子,斜眼却发现自己冒着被处罚的危险千辛万苦才偷来的馒头正一个个消失于朱棣的肚腹之中。   徐诺瞠目结舌的瞪着朱棣再次朝她盘子里抓来的手,反射性的重重将之拍开。   宝贝的抱起摊在地上的盘子,不甘示弱的瞪着他,她有没有看错?堂堂燕王竟厚着脸皮跟她抢食!   见徐诺一副母鸡捍卫小鸡似的紧抱着怀中被他吃得差不多的半个馒头,他轻笑了声道:   "听刘副将说你是刑将军带回来的?"   生怕他又抢了自己的救命粮,徐诺三两下像个恶死鬼般一口吞下手中的馒头,戒备的盯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轻叹了声,他嘴角上扬:   "恼怒本王吃了你的馒头?"   虽然这话是一针见血的说中她的心事,但对方身份高贵,她不好摆什么脸色,漾着笑脸猛摇头。   瞅着她的眼霍的变得复杂许多,他开始打量她:   "本王行军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自然能看出你是个女子,这事本王也不想多管,毕竟莫羁是本王的心腹,本王没理由不相信他,但这并不代表本王就必须信任你。"   闻言,徐诺愣了下,垂着的眼不自然的闪烁,逃出宫后,没了勾心斗角,这警惕自然就放低了,她怎会变得如此迟钝,历史上有记载,朱棣十一岁就被父亲朱元璋封为燕王,并于二十一岁就藩北京,自小便在众多忠臣猛将的指导下,迅速成长为了一位合格的军事指挥家。   也许是看他和善待人而对其放宽了心,一个靠着征战而登上帝位的人,又怎会任由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兵逍遥于自己的军帐之中。   徐诺抓着衣摆的手越掐越紧,燕王该不会是查清了她的底细?否则就不会在她面前提到皇宫。   看出她的紧张,他眸色又加深了一层,之后了然的笑道:   "诺儿别紧张,本王没说不信你。"   听着他开门见山的叫自己的名字,徐诺骇住了,这也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   燕王当真派人查过她的底!否则他不会知晓自己的名字!   冷汗不断的往下坠,徐诺甚至不敢抬眸直视朱棣探视性的眼眸。   "燕……燕王殿下,小的……小的还有活儿要做,失陪了。"   慌张的起身,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对于她的说辞他不置可否,也没有出声阻挠,却在她路经他身旁时,如鹰的巨掌霍的执过她的纤指,微一使力,将她拉回原地。   徐诺愕然的抬眸,却在不经意间撞入一双黯黑色的瞳孔中:   "别怕,只要你给了本王想要的答案,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你。"   徐诺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在挣扎数下后放弃的道;   "殿下……想知道些什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既然他能查出她的底细,安排在宫中的内应自然少不了,若是朱棣早已掌握了朱允文的一切动向,对帝位是势在必得才是。   如今她也不过是一个落难的嫔妃,他还想从她身上套出些什么?   "本王只是想知道,你跟刑将军之间的关系。"   闻言,徐诺险些被口水呛着,眼珠瞪得老大:   "小的……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刑将军既然能为了你而受伤,可见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本王倒是好奇了,你到底是刑将军什么人,能让他为了你而舍命。"   不对劲!   徐诺悄然后退,尊敬点,她会以为燕王爱护下属,若是八卦点,她真会认为燕王是个GAY。   而且这男人一年有大半时日在战场上度过,整日对着群臭男人,而刑莫羁又是其中难得的俊美人才,说不定……   瞅着眼前那张带笑的眼,徐诺猛的摇去脑中的遐思,若他真对刑莫羁有"意",为了保命,她是绝对不会介意,双手奉上!   耳闻他一阵轻叹,徐诺愣了下,不知做何反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跟刑莫羁有什么牵系,说是夫妻?成亲时她不过十岁,还未成年的自然不算。   说是仇人?这倒有些像,就刑莫羁看她那眼,半夜梦着都会被吓醒。   "答不出来也罢。"   见他笑起,徐诺真以为这人破格放了她一马,谁知,当她想起身离开时,他并无放开她的手,反而执在掌心轻轻的摩擦着。   徐诺不解的回望他,他却迳自悠然的道:   "丫头,本王倒觉得你跟我的一个人旧识长得相似。"   徐诺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一滴冷汗滑过额角。   "殿下大概是认错了人。"   掐着那双皓腕的手越捉越紧,朱棣笑道;   "诺儿过于紧张了,本王只说你俩长得相象,并无指名道姓。"   他这是挖了个坑,等着她往里跳。   插入书签   第七十九回 妖精   第七十九回 妖精   徐诺讶然的抬眸,之后又垂下。   见她不再言语,他又道;   "诺儿不问本王那人是谁?"   她轻皱紧眉,不喜他唤自己的小名,每当他这么唤,总会让她想起朱允文。   那个让她始终怀有愧疚的男子。   亦或者,他是故意勾起她的回忆?   "小的不知。"   含带笑意的眼亲昵的睨着她,朱棣望了眼远处堆着积雪的大树,别有深意的道:   "是一只树精。"   徐诺顺着他的眸光往远处瞧去,不解道:   "树精?"   他叹口,舒服的靠上树干,像是述说天气般平淡的道:   "前些年,本王还未跟允文闹翻时,便常常易容成护卫的装束,前去教他习武。"   说着,他看她的眸光逐渐变得深幽难解:   "也是那次,本王遇上了只妖精。"   闻言,徐诺缄默着垂头,问道:   "后来……那只妖精,怎样了?"   "不知道。"   又是一声轻叹,他道:   "当本王再次潜入其中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踪迹,说来,也是本王害了她。"   相继无语,徐诺没有点破,只是任着他捉着自己的手,力道逐渐加深,她猛的抽回五指,顾不得他的身份而恼怒的瞪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她被赶出朱府有一半是他造成的,然而这也不过是条导火线,即使没有他的搅和,朱允文也保不了她多久,里头的人不赶她,那种地方她迟早也呆不下去。   回眸,她本想安慰着,说这并不关他的事,但在瞧见他泛着点幽光的眼眸时,愣住了。   在这双眸子里,她读不出谦然,读不出内疚,里头溢满的是噬血得骇人的光芒。   "当初,若不是情势有变,本王是决计不会放任那只妖精由掌间溜走,如今……"   他又用那中带着烈焰的眸光瞅她;   "本王失而复得了,又怎会再次放手?"   如此露骨的话,徐诺自然听得真切,眉头不自觉的收紧,霍的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屑,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反击道;   "燕王有没有想过,这只妖精会不会早在几年前嫁人,亦或是……死了?"   朱棣自信的扬唇,显然没这么好打发。   徐诺有些恼了,总感觉自己是大猫身下的老鼠,一番戏耍过后,就等着被吞吃入腹。   "既然是妖精,又怎会这么容易死去?"   这话,他说得像是在叹息,而眺望高空的眼,转而移至她的身上。   "燕王不是想知道小的跟刑将军之间的关系么?"   闪躲过他烫人的目光,既然他一早点破她非男儿身,那么她就不必再跟他绕圈子:   "刑将军之所以救我,只因为……"   漾起抹笑,灵动的大眼微闪,就好似林里的妖精化为凡人,闹的恶作剧。   "咱们是夫妻。"   话落,她背过身匆忙的离去,也因为背过了身子,她看不到身后男子蓦然转得阴沉骇人的脸。   眼里的笑意逐渐退去,转而成为一片黯色的死寂,如若她没有撒谎,那只妖精真在短短数年间异主了?   冷风冽冽始终寒不过朱棣眸子中的冰霜,当初,在他的势力还未能稳定的情况下,才勉强着自己放手,一念之间的决定,如今已是后悔莫及。   五指逐渐收拢,望着她的背影,他悠然的起身,脸面上浮现出抹讥讽的笑,一切还只是个开端……   回到营帐,徐诺还没能喝口水,压压惊,帐门处的帏帘即刻被人拉起,由外探入一个兵士。   这几日,徐诺住的是普通兵卫的营帐,十来人住一间棚子,床铺成排的紧挨着,每晚入眠总能听到耳边如雷的呼噜声。   门外的兵卫估计是其他营的,徐诺没见过他,眨了眨眼以为人家要找什么东西便起身往一旁闪去。   谁知却被他突然暴出的消息而吓着。   刑莫羁要见她?   自从刑莫羁把她带入军营,自己便倒地不起,揭开衣物这才发现他腹部的伤口已感染发炎,跟着他的燕军自然而然的把矛头指向她。   所以这几日除了军医跟一些刑莫羁的兄弟外,无人能进入他的军帐。   徐诺曾多次前去找过他,但都被挡在了门外。   "刑将军要见你。"   门外的兵卫脸色不善,眸子如剑的仇视愣在原地的她,徐诺点了点头,见他转身就走,便放下手中的碗,匆忙的跟上。   一路走来,也许是将近午时,营外除了几个看守的士兵,四周寂静得只余徐徐吹来的风声。   带头的兵卫越走越快,在发现徐诺没有来得及跟上时,回身怒道:   "还不快跟上!!"   只顾着发呆的徐诺被这一声怒骂吓醒,皱着眉头瞪回去,这人当真把她当牲口了?饭没能吃一口,活儿却要做双份的,她老家养的牛都没这么贱的。   想是这么想,但徐诺却没敢真顶回去,反而笑眯眯的点头,快步跟上,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头,她最好是收敛下脾性。   大概走了十来米远,徐诺跟着撩开帘帏,钻入刑莫羁的营帐内,抬眸,看到的却是依然昏迷不醒的男人。   她愣了下,将帐子里扫视了遍,这才发现这里头的人很多,其中坐在床缘的老者一身补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衣,身后背了个大木箱子,很容易能猜出他的身份。   他估计是个大夫吧?   老者听到动静,回身打量起一身赃污的徐诺,之后皱紧了眉,心平气和道:   "你就是刑将军所说的人?"   嗅了嗅徐诺因为怕暴露了身份,而好几天没洗澡,身上所散发出的恶臭,大夫眼里的不悦更深了。   插入书签   第八十回 汤药   第八十回 汤药   愕然于依然躺在床上的刑莫羁,徐诺不解的道:   "他没醒?"   不是说要见她么?人都没醒,怎么见?   帐外的冷风呼啸而过,隐约的,她听到有人嘀咕: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寻着嗓音望去,发声的是站在大夫身旁的男子,徐诺仔细打量,这人她好象见过,似乎是跟着刑莫羁一起赶来营救的,但记忆太模糊,她一时记不起这人的身份。   只晓得刑莫羁叫那人"鸿飞"。   话方落,只见那老大夫一个箭步上前,蓦的揪住她的手腕,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徐诺反应不及的被动往前走。   直到被人强硬的拉到刑莫羁的身旁,她这才恼怒的甩开老者的手。   年老的手腕僵硬而颤抖着,力道不大,徐诺轻易的将人甩开,怒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无缘无故的把她从帐子里喊来,说是刑莫羁要见她,她垂头睨了眼昏迷着的男人,真是胡说八道,人还横躺着,睡得像死猪般又怎会想见她!   徐诺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自小就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活儿干多了,力道也比别的女子要大上许多,老者惊讶的后退数步在旁人的帮助下稳住身子后,叹口气道:   "如今老夫找姑娘来,也只是托姑娘一件事罢,没什么恶意。"   没恶意?   徐诺不苟同的冷哼,方才到底是谁指桑骂槐的暗咒她的。   看出她的不悦,老人连忙严声对着身旁的青年道:   "鸿飞,还不快给姑娘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青年的脾性也横,不服的指着徐诺的鼻头道:   "若不是这女的,刑将军又怎么会受伤!这会儿我又没说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鸿飞!"   沉着嗓子,老大夫暗叱了声,见他依旧没有悔过之意,反而飞也似的冲出营外,对这个由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少年,老者无奈的叹气,歉声解释:   "小儿顽劣,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徐诺的脾气也冲,但见老大夫的态度都变得好转了,自己也没理由不识相的再跟人家闹下去,她点了点头,表示不追究后,老大夫继续道:   "其实这次老夫叫姑娘来,也是因为刑将军的病情。"   刑莫羁的刀伤并不重,只是随着天气的变化而伤口感染发炎了而已,又不是什么绝症,喝碗药应该就能痊愈,这老大夫真的不是蒙古来的,这点小伤都搞不定?   眼里浮出抹疑色,徐诺皱着眉头问:   "他的伤势怎么了?"   她俯下身子,将手覆上他的额头,却被突然捉住自己的巨掌吓着。   刑莫羁半昏迷半清醒的睁眼,在瞧到是她后,捉着她的手更是越拽越紧了。   急促的喘息声逸出唇畔,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的想说些什么,徐诺便低下头侧耳倾听。   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却还是能依稀辨出些字句:   "不……准……走……"   闻言,徐诺像是被针刺着,蓦的弹开,这人怎么在昏迷的时候都要威胁她。   "实不相瞒,刑将军戒备极重,即使是在昏迷,都是保持着清醒状态,他似乎对老夫含有戒心,老夫准备的汤药他一滴未能入口,这本是小伤,但刑将军若不肯服用汤药,这伤又怎会康复?"   随着伤势的拖延,小伤很有可能变为大患。   闻言,徐诺刚要起身,却又霍的被拉住纤指,困惑的瞟了眼老大夫,疑心道:   "他只对你一人含有戒心?"   知道她在怀疑什么,老者只是轻笑着摇头:   "若只是对老夫含有戒心,老夫大可让别的兵将代老夫喂药,但奇的是,刑将军似乎不相信任何人。"   "那么你又怎知他独独会喝我喂的药?也许他对我的戒备更为深严。"   徐诺没有说谎,她在刑莫羁身上吃的亏何止万千,这人深知自己有仇必报的脾性,他对她的戒备又少得了多少?   "万物相生相克,若上天当真如此决定,就算老夫有心,也是无力回天。"   这话大夫说得深奥,不单是徐诺听不懂,围在两旁的兵卫也是一脸的疑色。   接过大夫递给自己的汤药,徐诺凑到鼻下嗅了嗅,呛人的气味即刻充斥鼻间,她轻咳数声后,连忙将药碗凑近刑莫羁,恶意的扳开他的唇畔,重重的往里灌,平日刑莫羁就没给过她好果子吃,如今遇上个百年难得的好机会,她不好好掌握着凌虐他的咽喉,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徐诺的动作粗鲁,举止间像是要制人于死地的狠厉,看得一旁的兵将汗液狂漂,直想上前阻挠。   本以为只要徐诺出马,必定是事半功倍,但不知为何,任着徐诺使出了吃奶的劲,仍然扳不动他分毫,眼见一大碗汤药快要见底,却依然不能喂入半口。   徐诺恼了,趁着刑莫羁昏迷着,重重的往他的脸颊上掐去,听到身后一阵抽气声,这才意会到帐子里还有其他人,便悻悻的收回作乱的手。   面对满屋子里兵士脸上的鄙夷,不服输的天性猛的冒出,徐诺瞟了眼碗里的半口汤药,哼了声饮入喉中,转而贴上刑莫羁的唇畔,舌尖轻柔的挑开他紧咬着的牙关,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汤药喂入他的喉间。   插入书签   第八十一回 鸿飞   第八十一回 鸿飞   眼里闪着抹胜利的光芒,将嘴里的汤药喂完后,她起身笑眯眯的瞅着后头那一群眼珠子就差没蹦出来的古董男,怎么?如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吃他们头儿的"豆腐",这几个平日就看她就不顺眼的家伙不给点"表示"?   老大夫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轻咳数声,扫视一遍帐子中的人,悄然由身后端出另一碗汤药,轻咳道:   "姑娘,这一碗……也有劳了。"   闻言,徐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退后,迟迟不肯接过。   "老头,我已经喂过了。"   老者面色波澜不惊,将汤药搁上徐诺微张的手心,笑眯了眼:   "这药补身,对刑将军的病情只会是有利而无害。"   刑莫羁的下属们早时对徐诺也颇有戒备,而后却在发现这法子能让刑莫羁乖乖吞下汤药时,也就噤声着退后。   眼见无人出来阻止,徐诺只得认命的接下大夫递过来的汤药,这伙人的意思很明白,如今寄人篱下的是她,白吃白喝的也是她,所以她只有给他们伟大而神勇的刑将军"舍身取义",奉献朱唇的份!   自此后,徐诺每日除了洗衣做饭,还增了份兼职,就是伺候刑莫羁喝药。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为难她,每次站他床头往他嘴里灌时,他死命的不开口,她就死命的要把他的嘴巴扳开,这一来一往的,每每都会花上好几个时辰。   幸运的是,有了刑莫羁做挡箭牌,徐诺得以正大光明的呆在他帐子里而免去劳动后的酸痛。   这日,徐诺从大夫那熬了碗汤药,打算给刑莫羁送去,喝了几天的药,再加上刑莫羁恢复力惊人,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但唯一让她想不通的是,疗养了几日,却始终不见刑莫羁转醒。   而且……   每每想起自己给他喂药的过程,就不免脸红心跳一番,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给刑莫羁喂药,这斯是越来越不肯合作。   心底升起抹疑色,眼见刑莫羁的帐子就在几步外,徐诺便没多想的快步上前,撩开帘帏走进去。   密封的军帐一片昏暗,只余少许晨光透过帘子的缝隙映上桌缘,茶几上凌乱的摆着几副未收拾妥当的瓷杯,缺角的杯子显然是用了很多年而舍不得换的。   刑莫羁生性节俭,行军打战多年,来来去去就几件旧衣,前些时候,当她跟他单独呆在一起时,嫌无聊,找来针线缝缝补补的倒也让她生出些兴致来。   刑莫羁旁边坐着一人,从身形看那人应该是个男子,高大的身子背对着她,致使她瞧不出这人的身份。   那男子似乎没察觉她的到来,不发一语只是对着床上昏睡的人发呆。   轻手轻脚的放下手中的药碗,她轻咳数声,那人听后惊了下,匆忙的回身,徐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不就是那日跟在大夫身后小声嘀咕她的……   "鸿飞?"   徐诺试探性的问,她记得老大夫是这么称呼他的。   料不到这么早会有人进来,鸿飞清秀的脸上闪过抹红晕,而后粗声粗气道:   "你来做什么?!"   愕然于鸿飞对她的敌视,徐诺高举手中的碗,简单答道:   "老头叫我来喂药。"   斜眼打量一脸怒意的男子,徐诺不懂了,她除了害刑莫羁受伤外,平日倒也没跟这男人有什么过节,他没事干嘛跟她过不去。   虽无亲眼见证徐诺的喂药"方式",但军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鸿飞又怎会不清楚,当下清秀的脸立刻红透,像是要溢出血来,也不晓得是被气的还是窘迫。   他上前夺过徐诺手中的药碗,呵道:   "你休想接近刑将军!"   手中的碗冷不防被抢去,徐诺有一刻的闪神,望着空着的掌心,她微眯起眼眸:   "那药怎么办?"   "我喂!"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出口的话,话落,鸿飞也后悔了,脸色涨得更红,掐着碗的手越握越紧。   徐睁大了眼眸的瞪着他,她是不是听错了?   "你喂?"   见眼前的青年重重的点头,还不时横她两眼,徐诺哭笑不得,双手抱胸的翘高二郎腿,眼里闪烁着戏谑的贼光:   "好,你喂。"   她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个喂法。   鸿飞的年纪不过十七八,比徐诺大上几岁,正是火气旺盛的时期,不服输的睨了眼手中的汤药,回身,笨拙的往刑莫羁的嘴里灌。   在察觉无法完整的将汤药喂入他的嘴里时,鸿飞改使蛮力,粗鲁的想要撬开刑莫羁的唇。   嘴角轻扬,徐诺闲闲在一旁放风,轻哼小调,这举止又惹恼了鸿飞,他气愤的回身怒呵:   "不准唱!"   玩性肆起,她好久没遇上这么好玩的人了,少年的时候喜欢逗刑莫羁,眼见他气得怒焰狂飙却又奈何不了她时,心底总会升起抹愉悦。   谁知这人是越大越难伺候,特别是在行房时,他根本就是百无禁忌!   插入书签   第八十二回 谋意   第八十二回 谋意   想到这,徐诺的脸面不自然的闪过抹红晕。   身上的寒毛冷不防的竖起,吃了亏还不学乖的就不是她了,在刑莫羁的"惩罚"下,至此以后她也没敢再多惹他。   鸿飞盯着碗里所剩无几的汤药,挫败的垂下双肩,见徐诺朝他勾了勾手指,便疑惑着上前。   料不到鸿飞会如此乖巧的照着她的吩咐做,徐诺笑眯了眼,特意凑近他的耳边道:   "想不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法子让你们主子乖乖的吞下汤药的?"   鸿飞对徐诺虽是充满了戒备,却也敌不过心底的好奇,点头默许她继续说下去。   她起身扫了眼四周,而后压低了嗓门,小声的在他耳边诉说。   当徐诺将嘴里的话吐完后,只见鸿飞的脸色越来越红了,她以为他是害羞,但带着杀气的眼却可疑得很。   屋子外头的狂风肆起,吹得枯老的枝干哗哗做响,冷风顺着帘帏吹入室内,带入些许光辉,也让徐诺瞧清了鸿飞的神情。   噬血的眼眸像是想将她吞噬歹尽,盛怒的拳头握得死紧,青筋隐约浮现,他怒然的瞪着她,一语未发,却是带着几丝狠劲。   等到徐诺察觉到不对时,想走已是来不急。   鸿飞的怒焰肆虐着整间帐子,他愤怒的揪住徐诺的领口,粗壮的臂膀轻而易举的将她提得老高,徐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生气,想挣扎却又怕再次惹怒他,便垂下双手,做等死状。   双脚离地的不塌实感令人心惊,眼见他眸子中的杀气逐渐浓郁,她在心底暗叫不妙。   蓦的耳边一阵雷响,揪着她的手狠狠的使劲,像是要活活将她掐死。   "你竟然敢!"   她似乎玩得过火了点。   帐子里除了昏迷着的刑莫羁,并无其他人,鸿飞若真在盛怒中杀了她,她就死得冤枉了。   徐诺冷下嗓音,想要拍开他揪在自己领口的手,却在挣脱不开时,疑惑的直视他:   "你气什么?!"   她不过是将自己喂药的过程如实告知而已,吃亏的明明是她,为什么他要一副好象自己抢了他男人的怒样。   鸿飞涨红着脸不发一语,眼里的火苗狂肆的跳动,毕竟还是不成熟的少年,对着徐诺,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愤怒。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徐诺一下子明白过来,道:   "你爱上刑莫羁了?"   这话似乎又把他惹恼了,但奇的是,他并没有否认,反而像是默许了徐诺的答案,带着点被人说中心事的不快,愤然的将她甩开。   冷不防被人丢在地上,徐诺顾不得揉弄摔疼的屁股,兴然道:   "你当真喜欢的是男人?"   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也有不少人反对同性恋,鸿飞撇过脸否认: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对刑将军……"   见他窘迫的恨不得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徐诺爬起身坦白道:   "你跟他是没可能的。"   鸿飞不苟同的驳回:   "只要刑将军一句话,没什么是不可能。"   即使他曾经拒绝过自己。   徐诺皱眉的对他摇了摇头,指着躺在床上的刑莫羁,道:   "他已经有老婆了。"   而本尊就是她。   鸿飞对此不置可否,叱呵道:   "这跟你没关系!"   他愤愤的背过身,加快了脚步要离去。   徐诺蓦的想起在营中,除了朱棣,似乎还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张了张嘴,她想说点什么,但到嘴的话却又吐不出了。   鸿飞自小在军营中长大,他对刑莫羁的感觉或许只是仰慕,而刑莫羁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她自欺欺人的想着。   眸光绞着鸿飞离去的背影,就在他走出门外时,忽的顿了下,背对着她说:   "你把药喂完就立刻离开,回来时别让我看到你。"   等这人走远,徐诺皱起眉,拾起搁在一旁的瓷碗,烫人的汤药贴紧了掌心,这算什么?   睨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她发狠的将手中的汤药朝墙上掷去,破了一角的瓷碗于半空中旋转,"砰"的一声砸个粉碎。   她徐诺不是猪狗,仇家虽多,但她自认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群古人凭什么爬到她头上。   视线移到躺在床上的刑莫羁,昏睡着的男人俊美异常,健美的体魄加上毫不逊色的五官,如果真有上帝造人一说,那么刑莫羁会是各种精品。   有时候徐诺很疑惑,她长得不差,但这世界上比她美的人又何止万千,为何他独独认定了她。   床缘边摆放了盆热水,估计是鸿飞提来的,虽是寒冬,但多日未能清洗身子的刑莫羁,远远嗅着总会有股异味,况且大夫也吩咐了每隔两日,就要给他擦拭一遍身子。   徐诺湿了抹布,轻扯开他的衣襟,小心不碰到伤处,一点一点的擦拭他的胸膛。   边境的风雪下得很大,晚上若不在屋子里点个炉火,是决计熬不过这冰冻的夜晚的,也许是冬日,帐子外的天空依然是灰蒙蒙一片,依稀能听到周遭的脚步声。   随随便便的帮刑莫羁擦了下手臂,徐诺拉拢好他的衣裳,眸子染血的盯着熟睡的男人。   她摸了摸靴子里匿藏的刀刃,这小小的匕首本是用来防身的,而后被刑莫羁收了去,趁着他昏迷的空挡她悄悄的取了回来。   思绪忽的飘远,如果她现在杀了他……   插入书签   第八十三回 宿命   第八十三回 宿命   白皙的小手不停颤抖,五指掐紧了刀柄,微微泛着红晕,她盯着熟睡中的人,娇小的身子缓慢的朝他移去。   帐子外头寒风凛凛,吹得枝头哗哗作响,黑压压的天气隐约透出股诡异。   听着刑莫羁平缓的呼吸,徐诺心跳如雷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心里明白,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刑莫羁是她掌权的最大障碍,只有杀了他,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纤手握着刀柄,一点一点的朝他心脏处按压,做大事的不能太过妇人之仁,她是欠了他很多,但这并不代表她这辈子都必须被他绑着。   她要的是……   她想要的是……   移动的手犹豫了,蓦的顿住,她怔忡的注视熟睡的男人,意识到,好似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权?   势?   这些她曾经都拥有过,但当自己真真正正的掌权时,仿佛忘了该如何去笑,如何去哭时,她问自己,这就是她要的?这就是她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的?   徐诺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僵在半空的手不知该收回,还是继续,直到一只巨掌猛的捉住她握住刀柄的手时,她这才惊恐的放声大叫。   悚然间看到的是一双沉淀着痛苦的瞳眸,刑莫羁牢牢的抓着她,缓慢的将那只匕首,朝自己的胸膛拉近。   "怎么停手了?"   骇然于他的意图,更惊恐于他的突然苏醒,她挣扎着往后退,想要收回被他捉着的手,讶然的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手劲大得吓人,徐诺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捉着自己握住刀柄的手,一寸寸的往心脏处按压。   她尖叫:   "你疯了!"他这举止无疑是在自杀!   刀尖刺入皮肉,渗出丝丝血迹,他轻舔了下唇畔,如狼的黑眸锁住离自己不到半寸的朱唇,不置可否的冷笑:   "这次机会如此难得,不杀了我你会后悔。"   眼见他胸膛的鲜血越来越多,徐诺急了:   "疯子!放开!我叫你放开啊!"   顿了下,他灼灼的盯着她道:   "你不是要杀我么?"   他大方的给她这个机会,恨他入骨的她,为何不好好把握?   刑莫羁捉她的手是那样的紧,这感觉……   徐诺总以为,他是想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她惊恐的往后爬,挣扎着要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哭出声的哀求:   "放过我……"   未曾将她放开,只是捉着她的力道减轻了不少,至少徐诺的手腕已感觉不到疼痛。   他看着她,眼里蕴涵着她不明的深意:   "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就休要离开。"   这句话,他说得笃定,眼里闪过抹噬血的狠厉,如今他清楚的告诉她,除非他死,否则势必不可能放她自由。   徐诺也清楚得很,两人再这么纠缠下去,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知道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次他给她机会,他要她亲手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又何其残忍。   手一软,她再也握不住锋利的刀刃,任其滑落。   见她停止了挣扎,刑莫羁不甚灵活的坐起身,望着她的眼逐渐变得深沉:   "爱我,真的有这么难?"   又或许,她是个情场上的白痴,一早爱上了,却始终察觉不来。   刑将军醒了。   这个消息打刑莫羁走出帐外,即刻传遍了整个军营。   没半会儿功夫,他已经被燕王召去,说是商讨军情,独独留下徐诺一人,于帐子里深思。   也幸而她没有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错手杀人,否则,她即使是长了翅膀,也决计飞不出这座高城。   只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如若她没猜错,他该是一早就醒了,而一直被当作猴儿戏耍的人,是她。   刑莫羁醒后,倒是没人再敢明目张胆的加重她的工作量,好几次在营中碰上刘国新,与她擦肩而过的同时,他也只是冷哼了声,并没多有为难。   而当徐诺不必再做免费劳工时,整个人也轻闲了下来,顶端的夕阳染红了天际。   趁着刑莫羁操练,徐诺独自一人坐于河边,冰冷的池水映出她的倒影,混着冰雪整个人模糊一片。   看不到底的池子,像是她要行的路,一早知道了答案,却始终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的看着,眼睁睁的望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   上天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大雪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周遭的空气蓦的冷凛起来,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冰凉的吹入勃颈,徐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想着起身却在察觉到身后的人影时,愣住。   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后的朱棣朝着她笑了笑,也不怕污了自己的衣裳而在她身旁坐下。   也许是看出她的颤抖,他解下自己的风衣罩在她身上。   徐诺嗅了嗅袍子中温暖的气息,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燕王殿下?"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刑莫羁身为将军,成日为了操练兵将的事而忙到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好几次两人碰面,她总觉得他想对她说点什么,但最后都会被人唤去。   反观燕军的头头,朱棣,他不该是很忙很忙,忙到胃穿孔的吗?这会儿倒是有那份闲情跑来招惹她。   插入书签   第八十四回 心意   第八十四回 心意   "三日后,本王将会率领大军攻占大宁,届时刑将军自然会同去,分离在即,诺儿就没点想说的?"   知道他在看她,她撇过脸不语。   大宁(今内蒙古宁县),正是朱元璋十七子,宁王朱权封地,他虽然有雄厚的兵力,但建文帝的削藩之举还没有来得及落实到他那里,他仍然有大量剽悍的部属。   而朱棣为了雄厚自己的兵力,起兵的首站自然会选择大宁。   这不奇怪,只是徐诺疑惑的是他为何要告知她这个消息,她跟他除了多年前那个不明不白的吻,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即使是分离在即也是她同刑莫羁之间的事,如今他的举止如此亲昵,又是何目的。   想到这,徐诺更为想不透,转而回道:   "燕王日理万机,今日又何来的闲情雅致陪着诺儿赏雪?"   清楚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意思,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方才本王听闻你一声叹息,不知诺儿为何事而烦恼,若真有无法解决的难题,本王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见她动容,他笑了:   "不过是多此一问,诺儿也别放心上。"   徐诺皱眉,不明他的意思,搓了搓冻红的手,起身要往营里走去。   脚步方向前踏出三步,即刻被朱棣叫住。   "诺儿当真甘心这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仰人鼻息过活而无翻身之日?"   徐诺顿了下,见燕王跟着起身逐步朝自己走来,她皱眉道:   "小的不明白燕王殿下的意思。"   "朱允文能给你的本王能给,而朱允文不能给你的,本王照样能给,趁着这几日,诺儿最好是想想清楚自己的抉择,依了本王,本王甚至能奉上半壁江山……"   眸子里闪过抹笑意,他走近她: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对朱允文抱着什么愧疚之心,本王看着他长大,他的想法我自然是清楚得很。"   徐诺怔忡的退后,闪过他朝自己伸来的手,不悦道:   "燕王跟允文的关系一直不都是很好的吗?这会儿为何要说这种诋毁对方的话?"   "诋毁?"   他笑出声:   "诺儿可记得,当初送诺儿出宫的马夫?"   当日,徐诺在皇后的安排下乘上了马车出逃,而后,架车的马夫却被刑莫羁斩杀,粘稠的血液溅上脸颊的温热,她就是死也无法忘怀。   "燕王为何这么问。"   "因为本王知道,那马夫是允文所安排,目的为何诺儿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当时若不是刑将军眼明手快,相信你现在也没命在这跟本王斗嘴才是。"   "不可能的!"   她猛的摇头,不停的往后退去。   在出逃的同时,她不是没怀疑过那个车夫,虽然她不识路,但还没蠢到分不清东南西北,车夫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奔跑的事她不是没有察觉到。   只是万万料不到会是朱允文所安排,那时候,她一直以为的是皇后所为,又或者这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见她退后,他跟着上前握住她的双肩,道:   "诺儿也见过马皇后,该清楚那是个怎样的女人才对。"   内敛而深沉,心底埋藏的,却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抓着她的手微使力,她听到他嘲讽的笑出声:   "这两夫妻倒是相似得很,朱允文为了灭口,安排车夫,想着送你到关外截杀,而皇后却又要挟你的婢女,买通宫外的野汉,目的也是要灭口,算来算去终究是场空,这两人……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可笑的那人应该是你才对。"   徐诺奋力甩开他:   "允文好歹是你的侄子,你如此污蔑他,又有何用意?"   如今,她已不是当日的徐贵妃,她不知道他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既然不过是贱命一条,也没什么好怕的,徐诺睁大了眼瞪着他,不示弱的道:   "我不会相信的你的说辞,你不是常说允文不顾你们叔侄之情,执意削藩,赶尽杀绝么?若不是你一早就有心造反,被允文察觉,他又怎会为保住帝位而不惜得罪自己的叔父?"   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后,他嘲讽之意更深了:   "本王有没有听错?这话当真是出自徐贵妃,那个心狠手辣做事决不留情的徐贵妃之口?"   徐诺眯起眼不发一语,她倒是想听听他的说辞。   "徐诺,你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本王想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同样,如若这人确实是冥顽不灵得真正惹恼了本王,那么本王宁愿是将之毁弃,也决计不会便宜任何人的。"   灼灼的鼻息喷上颊面,这次徐诺没有闪过他的触碰,闭上眼任着他在她额头映下一吻。   她知道他在威胁她,如若不从,下场只能有一个……   倘若是在从前,她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诱人的条件,只是现在不同了,如今,她只想陪在刑莫羁身边,她愿意为了他洗手做羹汤,愿意为他了缝缝补补生孩子,她只想能时时刻刻的看到他,陪着他。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只要他一句话,她甚至于可以陪上一条性命。   只因为她清楚,在好久好久以前,她就已经投降了。   插入书签   第八十五回 深情似海   第八十五回 深情似海   湿热的唇不舍的流连于她的额际,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徐诺恼火的将他推开,他这才退开了少许。   抓着她的手却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反而逐渐将她拉近自己。   蓦的,徐诺听到耳边一声轻笑,之后他帖着她的耳际嘲讽道:   "诺儿最好是回去仔细的想清楚,什么是你该做的,而什么是你该去避开的。"   本以为他还会对自己有一番的纠缠,但困惑的是,方才还不依不饶的朱棣,这会儿竟爽快的将她松开,大笑着离去。   徐诺起初不明白他的意思,望着他的背影疑惑的朝后方瞧去,在不经意间撞上一双带火的眸子,顿时明白过来。   刑莫羁直挺挺的站着,离她不远,足够看清这边的情势,这也断定了徐诺的死罪。   她睁大了双眸蓦的后退,被刑莫羁突如其来的怒焰吓着。   "果真是只妖精,到了哪也不会忘了勾引男人的本性。"   他森冷的讽刺着实令人不悦,徐诺大着胆子朝他走去,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鸿飞跟我说了这事,我还不信的驳斥了他一顿,这会儿你倒厉害,背过身子勾引起别的男人来了?"   执起她的下巴,他直视她:   "为了权势你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果真是淫贱下流得很。"   徐诺怒然的甩开他的手,却在挣扎无果后,硬是压抑下怒火,恨恨的道:   "鸿飞?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不过是你在我昏迷期间勾引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故事。"   他坦白吐实,没有为任何人隐瞒的意思。   徐诺明白刑莫羁的为人,说一是一的霸道性子像个未开化的猿人,但这类人是决计不会说谎。   果真,不单是女人,就连男人在嫉妒的同时,做出的事,也是惊天动地得很。   徐诺恼了,脚下不留情的踢蹬他:   "你竟然信他的一面之词?"   "不,我从没说过信他什么。"   他捉着她的手微微使力:   "我刑莫羁只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这话,无疑是给她判了个死刑,心脏像是裂成两半般疼痛,她以为他会懂她的,至少她是一直一直的那么信任他。   却是做梦也料想不到,他们之间的信任竟然是如此的薄弱到不堪一击!   她想大笑,笑自己的痴,自己的蠢,挣扎的手不再动弹,反而牢牢的盯着他,讽刺道:   "我是天生淫荡又怎样?我成心勾引朱棣那又怎样,至少他能给我的,你永远给不起。"   这话,她摆明了是在侮辱他,想要刺痛他,没理由在这情场中,只有她一人伤,一人痛,如果当真要下地狱,她会拉着他一起。   她成功惹怒了他,掐着她下颚的手狠狠的一使劲,像是要生生将她掐碎,如狼似虎的眼同样想将她生吞活剥:   "你说什么?!"   嘴角扬起抹诡异的笑,她微眯着眼眸凑近他,低声在他耳边道:   "我说你贱,下贱得只要我一个人,只想我一个人,这辈子更只爱我一个人。"   两人如同刺猬般,不将对方伤得体无完肤,势必不会就此罢休!   徐诺的话方落,即刻感觉到一股滔天的怒焰朝她席卷而来,手腕处被人扯得险些要脱臼,她甚至于没能回过神来,就被人抗起而摔入冰冷的湖泊中。   料不到他会愤怒得对她动粗,徐诺难过的挣扎出水面,呛出喉间的脏水,冷风冽冽的天气令她止不住的一再颤抖。   刺骨的冰河渗入骨里,仿佛置身于地狱,身体发麻的失去了知觉。   她咳嗽数声,颤抖的手扶着边缘,想要爬上岸边,却被一个黑影兜头罩下,硬是压入池底。   结冰的湖水冰冷刺骨,就犹如片片刀刺,想要将她生生凌迟,死亡的恐惧令徐诺骇然得失声尖叫,她发了疯的拍打刑莫羁捉劳她发根的手,随着他不停的上下施压,冰冷的湖水源源不断的呛入咽喉中。   刑莫羁是疯了,愤怒令他失去了理智,如今在他脑海徘徊的念头,只有杀了她,真真正正的杀了她。   她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的真心,这回,他不可能再原谅她,当然,如果她死了,他自然不会独活,至少他不可能再让她接近任何男人。   她只能是他一人的,即使是死,他也不会让她逍遥!   "放……放开……咳……放开我……"   好似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漫长到徐诺一度以为他当真会杀了她,却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感觉到他臂膀的松懈。   抓住这个时机,徐诺猛的从水里探出,捉紧他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   眼底溢满了惊恐的泪花,承受过他的狠厉,她不敢再挑衅,甚至于不敢再抬头看他。   直到一双手勾起她沾满了泪水的脸,徐诺这才被迫着直视他,在那双黯色的眼眸中,她看到了很多,有情,有恨,而更多的,是漫天的无奈。   雪越下越大,他完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捉得她更紧,搂得她更深,蓦然间,他的眸色变了变,猛的捉住她的双肩,狠狠的吻住她,任意攻城掠地,粗暴的撕破她的衣襟。   隐约间,她听到他的叹息,悠远的透出几许痛苦:   "如果不能爱,那么就恨我罢。"   至少,在她心中,对他还有恨,至少,他对她来说,不会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若是不能爱,就恨吧。   插入书签   第八十六回 天定   第八十六回 天定   史记上清楚的记载着,朱棣注定能成为今后的永乐皇帝,既然是天定,就凭她一人更不可能改变朱允文的命运。   这次朱棣攻占大宁,她心里很清楚,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那日后,刑莫羁率领了众多将帅,离开了北平,而此时的北平城中,只剩些许老弱残兵。   时隔数日,营中冷清依旧。   轻撩去颊边的青丝,徐诺对着手中的瓷杯发愣,难不成这当真是天命?   帐外的冷风呼啸而过,这个清晨出奇的平静,平静到令人心底发毛,冷意蹿上勃颈,回身查看,原来是个小兵在匆忙下撩开了她的帘帏。   小兵身材瘦弱,估计也是个未成年,见他慌张的乱了阵脚寸,徐诺不禁皱起眉头。   而后在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段史记时,脸色蓦的下沉。   "徐姑娘,快……快逃啊!"   双手越掐越紧了,巧合吧?一定是巧合!   她故作镇定的起身,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   "皇军……皇军杀来了!"   语毕,那兵将也不顾徐诺有没有逃走,便留了句:   "姑娘自行小心,小的这就去应战,给您拖延时间,快走。"   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城门处跑去,发生了这种大事,这兵将估计也是看在刑莫羁面子上才知会她一声。   刑莫羁所在的营帐离得较远,常年驻守边关,此时的北京又是蛮荒之地,在天下尚未太平时,死一两个人根本引不起他人注意。   在朱棣带着北平的强兵攻占大宁的同时,建文帝的心腹李景隆便率领皇军,趁乱袭击北平,史记上讲了,也幸亏徐皇后机智冷静的应战,这才拖延了时间,坚持到朱棣收编宁王军队,回师救援的时候。   徐皇后!   徐诺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怎么会这么傻!她怎么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   老太爷从好久以前就已经提醒过她,而她却闻若未闻的就一头往陷阱中栽,她告诉自己不要做老天爷手中的玩偶,而又正是她自己,致使了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军中再无其他性徐的女子,这无疑着表明了一件事,这世界上没有偶然,而她的穿越说不定是必然。   夷则说,她是星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斗,将如凤凰转世般睥睨天下。   手中的瓷杯不知于何时摔落,"砰"的一声刺耳的啼鸣后,滚热的茶水朝四周飞溅,徐诺怔忡的抬头,她望着天际,一种无力感席卷着周身。   "徐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快走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提着包袱跑过帐子外的伙头工在看到傻在帐内的徐诺时,惊呼了声,撩开帘帷,要拉着她一起走。   她鬼使神差的跟着跑,北平城中,在知晓有人袭城时,乱作一团,纷纷往后避去,三三两两的弱兵,根本抵挡不了城外的大军。   就如同这些人嘴里说的,再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脚下一个踉跄,徐诺拌了下,脚踝似乎是扭到,一瘸一拐的走不动几步远,那伙头兵见她走慢了,便也忧郁着要不要带上她。   眼见城里的老弱妇孺拥挤成一团,徐诺冷笑了声,松开伙头兵的手:   "你走吧,别管我。"   四周的风声变得异常诡异,伙头兵本也是惧怕于刑莫羁的势力才不得不被迫讨好徐诺,这会儿危机性命,又见她松开了自己的手,便不管不顾的快步逃走。   与她擦身而过的人有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而停下脚步,北平城里的人光顾着逃跑却不应敌,若当真让李景隆偷袭成功,剿了燕王的老窝,那么,这段历史会不会有所改变?   答案如何她不知道,如今她只明白一件事,在她面前摆了两条路,若她选择逆天而行,那么她会在这里丢了性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老天爷一早就决定了她的路数,那她又何必多有阻挠?   嘴角扬起抹笑,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农历十月,徐皇妃面临兵临城下的强敌,冷静异常,她传命,给所有和自己一样留在城中的燕王部属及官绅士民之妻都配发甲胄,让大家都加入战事中,集合的兵力虽不敌城外的强兵,但也足已拖延时间,等到朱棣回师救援。   见李景隆所率领的皇军依旧不依不饶,她更是在这天寒地冻间,命众人水泼城墙及城下兵将,使得李景隆措手不及,望城兴叹。   这次的战役,守得漂亮,直到燕王班师回朝,她永远忘不了他那双闪着势在必得的骄傲眼神。   在他眼中,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思。   他告诉她,她必定会是他的妃,他的后,这毕竟是天定,无人可以阻挠的。   自朱棣回城,徐诺特意上城墙迎接,黑压压的人头中,却始终看不到刑莫羁的身影,见朱棣朝她走来,她皱下眉想询问,却又问不出口。   插入书签   第八十七回 情欲   第八十七回 情欲   晚上,军营中举办了场庆功宴,庆贺燕王成功攻占大宁,夺得朱权手下所有兵力,又一次雄厚了自己的大军。   这夜的军营热闹非凡,天空弥漫着烟火华丽的身影,渲染着整个天际绯红一片。   营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天,徐诺环视在场下舞蹈的女子,她们都是朱棣带回来的供女,大宁一战中,胆气颇壮的朱棣在郊外埋下伏兵,自己则以请求朱权为自己草谢罪诏为名单骑入城。   在城中盘桓数日后,借着朱权出城为自己送行的机会,暗令伏兵出动,将朱权活捉,妃嫔儿女也没能逃过,数万精兵也轻易就成了朱棣的部属。大宁城为之一空。   朱棣以着鸣谢的名义特意恩准她坐在他身旁一同赏舞,也许是看出她的心事,他笑着道:   "大宁中还有些琐事来不及处理,本王先行离开,莫羁该是明日前到达。"   闻言,徐诺松了口气,霍的想起朱棣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眉头皱得更紧。   "这次多亏了诺儿在城中镇守,这才支撑到本王归返,来,本王敬你一杯。"   她接过朱棣递来的酒杯,含笑着一口饮进:   "谢过燕王。"   整场庆功宴下来,徐诺已经晕晕沉沉,估计是刚才那杯酒的缘故,抬头,天空摇晃得四分五裂,就连眼前的朱棣,也在一晃神间,分成了好几个影子。   她颤巍巍的起身,想起自己的"前生",就是生吞好几斤二锅头都是生龙活虎,料不到这具身体如此不胜酒力,才小尝两口,就晕得走不了路了。   朱棣在察觉徐诺脸色微变时,便将她扶起,温柔的道:   "诺儿似乎是醉了,本王扶你回房可好?"   徐诺迷迷糊糊的听不真切,只能懵懂的点头,任着他将自己打横抱起,也没看清前头的路,就这么由后方退下。   一路颠簸,她听到他在她耳边的笑声,低低沉沉的充满了情欲。   即使是在昏迷,但天生的危机感徐诺还是有的,在察觉不对的同时,她挣扎着要脱出朱棣的怀抱,无奈的是他坚硬的臂膀如铁勾般囚禁了她的身躯。   "我可以自己……走。"   帐子的帘帏被人撩开,徐诺虚软无力的挣扎对男人而言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炽热的眸子灼灼的凝视着她。   徐诺不适的被人横抱上床榻,脑中一片混沌,只是挣扎着要爬下床。   朱棣一手轻松的将她按回床缘,伟岸的身躯跟着强压上她,如烈焰的灼吻不断的印上他一直想望的唇畔。   心中的警铃蓦的大响,徐诺骇然的想要退开,无力的手却在伸出半空时猝然坠下:   "不……不要……"   "乖,诺儿别动。"   他诱哄着,手下的侵略不停,反而更放肆的攻城掠地,嫩黄色的腰带被人抽开,徐诺索性往一旁移去,却被捉住了脚踝拉回。   她惧怕得捶打身后的男人,却被人轻易制服住双手。   坠入谷底的绝望笼罩在她周身,她哭喊着拼命往前爬:   "莫羁……救我……"   听闻她嘴中叫出的名字,朱棣的身子明显震了下,手中的钳制也松了不少,他沉着嗓门一再将她拖回,怒道:   "你当真非他不可?"   帐子外灯火通明,热闹依旧,军中兵将与舞娘的调笑声龙蛇混杂,而帐子内,却是一片寂静。   朱棣没有言语,眸光深深的凝着身下的人,而徐诺则是趴在地上不断的挥动四肢,嘤嘤哭泣,企图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她本就不胜酒力,如今所有的推拒不过是本能所为,嘴里叫嚷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而脑海中闪过的始终是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酒精,似乎令她失去了理智与胆识。   漫天的欲火在瞬间浇熄,他轻叹口气松开她,一得到自由,她立刻爬到墙角,如兔般瑟瑟发抖的盯着她。   知道她的畏惧,也明白这事急不来,他只能起身朝她走去。   徐诺见方才不顾自己意愿而执意侵略自己的男人向自己走来,眼里的惧怕更深,身子抖得也更为厉害。   她抱着自己的身子不断的摇头哭道:   "不要……不要……"   眼里闪过抹诧色,他似乎从没看到她如此畏惧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这只妖精的眼里藏匿的,永远是傲视天下的轻蔑与不可一世的骄傲。   曾几何时,他的妖精变得如此懦弱,如此……陌生了?   想着,他朝她伸手,想要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搂入怀中,眼眸中没了方才的情欲,更没了从前的势在必得,由现在起,他只想保护她,如珍宝般疼宠着。   "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至少……"   望她的眼变得深沉复杂许多:   "至少我不会再强迫你。"   如果只有斩尽一切阻碍,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那么即使再舍不得他也决不手下留情。   她是他的珍宝,从第一眼起他就认定了这只妖精,再见面,万万不可能将她拱手让人了。   "不管花去多少代价,我朱棣不会再做任何后悔之事。"   起先,被他抱着,徐诺还是会挣扎着要脱出,却在察觉他无意伤害自己后,便缓下来,浓浓的睡意袭来,鼻间嗅着的阳刚气息令她感到无比安心,故沉沉睡去。   望着她纯真的睡颜,他嘴角扬起抹温柔的笑,却在听闻她口中的那一声呻吟时,整张脸蓦的阴沉下来:   看不到他眼中的阴霾,熟睡中的人只晓得捉牢眼前的"抱枕"呢喃道:   "莫羁……"   插入书签   第八十八回 挣扎   第八十八回 挣扎   隔日清晨,当徐诺发觉自己睡在燕王的营帐中时,先是愣了下,眸光扫向四周始终见不到燕王的身影时,她猜她是喝过了头,迷迷糊糊的记不得昨晚的事了。   她不雅的打个呵欠,蓦然想起朱棣曾说过,刑莫羁会在今日回来,拉了拉身上的衣裳,便步出帐外询问起别的兵将。   此时天色尚早,而营里的兵将却早早的就起身操练了,眼角撇到站在不远处的刘国新,徐诺跟上去。   在北平城中,她唯一熟识的除了燕王就是刘国新,她走近他,见他忙着吆喝新来的小兵,便也没敢多打扰的站在一旁。   徐诺本以为只要自己的态度好些,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不知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明摆着看到她傻站在一旁却还是抱持着不理不睬的政策,根本没正眼瞧过她。   徐诺的耐性本就不好,如今肯低声下气的乖乖站着无疑是看在自己有求于人的份上,时间久了自然恼火。   也不顾他是否在忙,徐诺旁若无人的扯过他的臂膀,吼道:   "你娘的睁眼虾,没瞧到老子站你旁边已经很久了吗?说句话啊你个蠢材。"   话落,徐诺愣了下,望着现场所有兵将呆愣的眼神,手足无措。   她似乎好久没说脏话了,也许是在宫里生活久了,见多了死守三从四德的女人,自己的行为举止久而久之也异常了起来。   会不会是出了宫门,摆脱了那堵高墙,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她的本性就回来了?   徐诺猛的甩头,一把揪住尚未回过神的刘国新,也不顾周围的群众,把他往角落处拖去:   "刑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说这话时,她特意压低了音量,但清晨这种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真切的寂静,周遭的人又怎会听不到。   徐诺的话方落,四周立刻传出几声夸张的哨声。   而徐诺脸皮厚如城墙这点估计是到她老死也决计改不来的,身后的讥笑她闻若未闻,此时,她只想知道答案。   刘国新愣了下,眼里闪过抹错愕,却是沉下脸来,口气不善的道:   "这事你该去问燕王殿下,刘某还要操练,徐姑娘如果没事就别四周晃,出了什么事我着实担待不起。"   见他愤愤的转身就走,徐诺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她没指望刘国新能给她什么好脸色,但这人变得也太快。   嘀咕了声,知道从他这也问不出什么后,徐诺索性转身朝城墙处走,既然他们都不肯告诉她刑莫羁的归期,那么她自己上城门去等也是一样。   第一日,徐诺傻傻的站于高墙之上,而当她从清晨到夜间,始终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微皱着的眉头不自觉的绷得更紧。   之所以等他,她只想告诉他,其实他们之间除了恨,也许还能有别的东西。   而当第二个黑夜过去时,她没了等待的心情,却在一次无意中听闻守卫们闲聊的话题,心中的恼火卷去她的理智。   刑莫羁在攻占大宁的同时,旧伤复发,而燕王非但没有立刻让他得到治疗,反而在占领大宁,预备要回朝救援时,将他留在大宁周边,收复余党。   冰冷寂静的夜,四周弥漫在冰雪初融的冷然中,幽幽的,飘散着几许不祥之兆。   桌案上的烛火散出微弱的黄晕,点点朝四周散开,映出独自于柜旁思考的男人的倒影。   蓦然,冷风由帐外卷入,沉浸于兵法研究中的朱棣顿了下,抬眸。   入眼的是副将刘国新。   见来人,他微皱下眉问道:   "副将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燕王,属下有一事不明……"   看得出刘国新也是有过一番挣扎才来找他,朱棣了然的点头:   "请讲。"   "今日,徐姑娘来找过刘某。"说话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撇到摆放在桌案上的书信。   这是刑莫羁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大宁周遍余党比想象中要多,而其扩大得也异常的迅速,单凭刑莫羁手下甚至不足百的兵将,根本应付不来。   "她找过你?"   他笑出声来,这只妖精何时变得如此迟钝了,这几日他按兵不动,目的在于让她心甘情愿的来找他。   "燕王,小的不明白,既然刑将军在好几日前就提过增援的请求,为何……"   刘国新面有难色而断断续续的说不出口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知晓燕王此举的用意,只是他不明的是。   朱棣为何要对刑莫羁赶尽杀绝。   "这事本王自有分寸,你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也罢,先下去吧。"   "燕王殿下!"   似乎是被惹恼,刘国新的音量不禁加大了些;   "属下不明,如今正是用人之机,燕王何须为一个女人而牺牲自己的心腹大将?"   "刘国新!"   朱棣沉下嗓音,道:   "平日本王见你与刑将军多有过节,这会儿反倒帮他说上话了?"   闻言,刘国新沉默不语,燕王之所以能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除了他天生就是个兵法奇才外,更因为他过人的胆识与冷静的决断力。   自知再争执下去也是无任何结果,虽是心有不甘,刘国新还是暗暗咬紧牙关,回身道:   "若这真是燕王下的旨意,那么属下先行告退了。"   见朱棣点头示意他离去,他转身就要撩开帘子离开,却在踏出帐外的同时,眼角撇到冷着脸,静静伫立于帐门外的徐诺。   插入书签   第八十九回 网中鱼   第八十九回 网中鱼   料不到徐诺会出现,更料不到她会站在门边,眼里闪过抹诧然,他是很想知道她在听到真相后的反应,但也晓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友善的瞪了她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便头也不回的扎入林间。   朱棣听到脚步声,以为刘国新依旧不肯离去,便紧皱着眉头抬眸,却在看到来人时,顿下手中的工作,笑道:   "诺儿?都这么晚了,来找本王有事?"   她点头撩开帘帏步入营帐,眼里是少见的阴霾,朱棣依旧笑得怡然,反观徐诺脸上的凝重,不觉兴起抹兴然。   "你们说的话我在外头听得很清楚。"   她抬起眼眸直视他,也不拐弯抹角:   "刘国新提过,刑莫羁派人送增援信的事我为什么毫不知情?"   朱棣挑眉,漫不经心的将注意力再次集中于手中的书册:   "此乃军事机密,诺儿并非本王的人,本王为何什么事都要告知予你?"   闻言,徐诺沉默下来,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势,朱棣始终不是个小角,这个男人的心思不是她能掌握得到的,想到这,她放缓了语气道:   "小的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燕王什么,但刑莫羁好歹是王爷棋下心腹大将,既然大宁周边乱党难除,派遣增援对燕王来说只是有利而无害,小的不知燕王还在犹豫什么。"   如今她有求于人,自然放低了身价。   朱棣轻缓的放下手中的兵书,双手撑额的笑出声:   "而今,本王并无表态遣兵与否,只是想问问诺儿,你的抉择如何?"   他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眼里溢满着笑意,就像是垂钓的鱼翁瞧着入网的鱼儿做垂死挣扎状,他享受着那种望着身下猎物想要逃,却又逃不掉,最终心甘情愿臣服于自己的模样。   他笑中的恶意她看了个真切,垂下眼眸就连心脏都下沉几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知道他给她挖了个坑,就等着她乖乖的往里跳。   拉扯着自己的衣摆,徐诺撇过脸道:   "小的不明白燕王的意思。"   他微微挑眉,既然她执意装傻到底,那么他干脆一举点破,也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先不说这个,诺儿不问问本王为何这么做?"   闻言,徐诺稍稍顿了下,摇头示意他说下去:   "其实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本王就能看出,咱们是同一种人。"   她微皱起眉头,不明他话中意,依旧不语着,发觉她扯着自己衣摆的力道越来越大,他望着她的眼变得更深沉:   "对权势利益有着同样的野心,同样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于,为了自己心中所想,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身边的至亲至爱。"   "本王之所以一直找不到自己所想的女人,就是因为本王认定了这世界上除了你徐诺,再没任何够资格当本王后妃的女人。"   他是从第一眼就认定她的,认定了她眸子中的不可一世,认定了她身上的铮铮傲骨,为这一天他等了好久,甚至于在知道于后宫中掌权的徐贵妃有可能是自己昭思慕想的那只妖精时,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诺儿,这事你也别怪本王,若你从六年前那一吻后就没再出现于本王眼前,也许本王还能将一切当做南柯一梦,将之淡化甚至遗忘,但从本王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你就该清楚早晚会有这一天。"   这不过是因果关系,既然是她种下的"因",理所当然必须承当这个"果"。   顶着上端灼灼的凝视,徐诺渐渐由怔忡中回神:   "我并不知道,我以为……"   她以为,事情并没想象中复杂,她不知道他对她是这样的看法,又或者,六年对她来说太遥远,既然已经认定了一个,她就无法再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情感。   将书案上的文件往一旁的推去,他直起身,以着自己比她高大得多的身躯笼罩着她:   "这事要解决其实很简单,莫羁还年轻,又帮了本王许多,本王自然不希望他有事,但诺儿,本王也不想去逼你,如果你还是不肯答应本王的,大可由这门口走出去,本王决不多有阻拦。"   很温柔的嗓音,夹带的却是浓浓的迫意,他脚步轻缓,却是步步带着侵略的朝她靠近。   此时,徐诺是真的想逃,但不知为何的,脚却像是生了根般牢牢的扎在地面,动弹不得。   在他的话中,她听不出任何柔情,有的只是深深的胁迫,他明白的告诉她,如若她真想救刑莫羁,能选择的路只有一条,而她当真强硬得不听劝阻,夺门而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不单止救不到刑莫羁,反而连自己这条命都会赔上。   "诺儿想清楚了吗?"   感觉到他倏的握住自己的双肩,徐诺心下又是一震,声带有些颤抖的回道:   "如果小的点头,燕王当真不会出尔反尔?"   "当真。"   这话,他说得笃定,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却是松了口气,他也许是用错了方式,但也是逼不得已。   望着怀中的少女,他情不自禁的俯低身子在她唇边印下一吻,摩擦着叹息道:   "别怪我。"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无法忍受另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分离的六年,他或许不像想象中的爱她,但不可否认的,他打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会是他的人。   在等待了六年后,看到的,却是她如此依赖,如此信任另一个男人时,他又是情何已堪。   他可以伤害所有人,却独独看不得她伤心留泪,但如果只有让她泪流,才能光明正大的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话,他发誓,此生仅此一次!   插入书签   第九十回 归期   第九十回 归期   月明星稀,当晚的月光淡然而冷漠,就在徐诺点头的那一刻,她听到自己在心中建筑的城墙在顷刻间倒塌的声音。   朱棣的笑脸她看不真切了,只是愣然的任着他将她拉上城墙,望着漫天飞射的焰火,美丽却是凄凉得不堪。   他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好似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般,城墙下聚集着上万兵将,他只是骄傲的拉着她,傲然睥睨着。   接着,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宣布,他说他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她将会是他的妻,他的后。   那日后,朱棣遵守了诺言,派出精兵赶赴大宁收复余党,而徐诺即将成为燕王后妃的事在北平中传得沸沸扬扬。   而一直想见到刑莫羁的徐诺,在得知刑莫羁于早时归返北平的消息时,反倒是没了见他的理由。   不过是短短几日的分离,却是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她想对他说的话再也说不不出口了。   "诺儿,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今夜是刑莫羁的庆功宴,徐诺本想称病不来,却还是在朱棣的暗示下妥协,当着众人的面坐于他身边。   堂下依旧是歌舞升天,察觉她脸色微变,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朱棣以着极其亲密的姿势,俯低身子为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与此同时,在他的手碰上她额头的瞬间,她很明显的能感受到堂下倏然朝自己射来的冷箭。   "没……燕王挂心了。"   不着痕迹的闪过朱棣朝自己伸来的手,她笑而不语。   "本王前些时候听闻你小受风寒,自然挂心,天经地义的事,爱妃又何需同本王客气。"   不曾恼火于她的闪躲,他甚至在"爱妃"二字上加了重音,饮了口杯中茶水,徐诺食不知味的敛下眼帘,斜眼却往刑莫羁身上递去。   她一直以为刑莫羁在听闻她即将嫁给燕王这个消息后,迟早会找上她,但怪的事由他进入城门起,就如同个闷葫芦般不发一语至今,就连今夜朱棣多番与他搭话,他也是客套的应两声。   冷,在徐诺看来,这场庆功宴只能用冷淡二字形容,刑莫羁平日不喜同人应酬也就罢了,就连坐在他对面的刘国新也是一脸的凝重,若有所思的盯着酒杯直瞧。   杯中的茶水快要见底,朱棣见状特意端起茶壶给她斟上,却被她阻止。   她轻咳了声,关外的冷风一到夜里就变得比白日要猛烈许多,又一阵寒风袭来,她不禁瑟缩了下,直起身子,朱唇附于朱棣耳边小声道:   "今夜风大,诺儿突感身体不适,就不陪王爷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附在朱棣耳旁,状似亲密的洽谈时,总感觉有人在瞪着她。   朱棣了然的点头,也不强求:   "既然诺儿身体不适,早些回去歇着也好,来人,送徐姑娘回房。"   见朱棣如此爽快,徐诺也不想多留,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歉然的朝在场兵将施过礼,做足了工夫后,回身道:   "谢王爷。"   刑莫羁的位置正是入口处,她不知道燕王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的,若她真想退场,就必定会经过他的身旁。   眼角瞥到朱棣深藏于眼眸中的笑意,她沉下脸来,固执的往前走,刑莫羁打从入城后,就一直没机会找她麻烦,如今在大庭广众下,她确信他不会这么没分寸。   而她似乎是料错了,当她一路朝前走,路经门边时,一双手却在此时截去她的去路。   冷不防被人捉过手腕,徐诺错愕的抬眸,不经意间撞入刑莫羁深不可测的眼瞳中。   "我送你。"   沉着嗓音,他举步跨出低矮的茶几,两眼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徐诺先是震惊,而后回神,她怎么会忘了,刑莫羁根本就是个我行我素的疯子,料想一个疯去的人又怎会理会他人的想法?   捉着她的巨掌逐渐紧握,徐诺依稀能嗅出他身上的淡淡的酒味,她虽然是为救人,但也是她背叛自己的承诺在先,他恼也是应该,瞧着那杀带血的眼,来势汹汹,被他扯出去,她的小命怕是难保了。   求救的眸光对上燕王充满兴然的眼,徐诺震了下,本以为刑莫羁大胆无理的举动会将朱棣惹怒,但如今瞧来,他反倒像是个旁观者,根本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既然刑将军身为诺儿的兄长,两人分离了这么久,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莫羁,你就送诺儿回去吧,本王也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   话落,朱棣迳自饮了口烈酒,也不再理会徐诺这边而忙着招呼起其他人。   看着他的漫不经心,徐诺不禁敛下眉眼。   他们什么时候成兄妹了?   "走吧。"   没等徐诺回神,刑莫羁自顾自的将她拉出门外,当冽冽的冷风刮上颊面时,徐诺这才清醒过来。   没有挣扎的任他拉着走,心底升起的却是深深的讶然,而在发觉周边景物的不同时,她才蓦然想起这根本不是回她寝室的路!   浓重的危机感笼上心头,她试图挣脱刑莫羁捉着她的手,骇然道:   "你想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插入书签   第九十一回 心死   第九十一回 心死   未曾回身睨她一眼,他只是固执的拉着她,一头扎入林间,徐诺当然认得这条路,过了这个林子就是上回刑莫羁险些将她淹死的湖边。   自从那次后,她没敢再靠近这林子一步,就连稍冰些的水也不敢再碰。   "你疯了,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徐诺的槌打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却在她企图张嘴咬上他的臂膀时,疾步前行的男子却蓦的停下了。   他果真是发怒的,却一直掩饰得很好,而在今夜瞧到她与朱棣这般亲密的举止时终于爆发。   刑莫羁走得太快,徐诺基本是被他拖着走的,这会儿突然停下来,她止不住势头,猛的撞上他的后背,小巧的鼻梁被撞得生疼,刚想抬起头怒骂出声,一股力道却在瞬间覆住她的手腕,当她回身,整个身子已经被人摔至地上。   幸而垫底的冰雪积得厚实,也没让她摔疼,只是寒意源源不断的往骨子里渗,冻得她只差没当场漂下泪来。   回神间,她听到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忆及他过往毫不怜香惜玉的举止,她猛的咽下嘴中的怒骂不敢再造次。   "你的身份变得倒快。"   刑莫羁的愤怒掩饰得极其妥当,若不是她察觉到从那双眼眸中不时射出的冷凝,她也无法看出他藏于心间的怒然。   "由初始起,你说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几年后却摇身一变成为朱允文的贵妃,这会儿倒好,分离没几日,你反倒勾上了朱棣?"   领口倏然被人粗鲁的拎起,徐诺被迫面对他:   "今日你若不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就休怪我无情。"   英挺的剑眉竖起,刑莫羁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捉着她的手泛出青筋。   一滴冷汗滑过额际,徐诺轻咳数声始终不敢抬眸直视他的眼,从他黯色的瞳眸中,她明白他的认真。   "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撇过脸不再看他,如今说什么都晚,索性迷糊带过。   掐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灼灼的鼻息喷上她的颊边,他突然凑得她极近的道:   "徐诺,为了权势,你当真什么事都做得出?!"   夜色越来越深沉,下颚被捉疼了,徐诺挣脱不开,一声痛呼后槌打他的手背:   "够了,刑莫羁,你这个野蛮人,你以为自己是我的谁,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也不怕惹怒他,她继续道:   "你听着,我徐诺是爱权,是爱势,而这些,朱棣能给我的你可以吗?说不出话来了?既然你没那本事,就没资格阻止我。"   闻言,刑莫羁捉着她的手逐渐浮出青筋,臂膀微使力,轻而易举的将她抬起,双脚离地而失去重心的恐惧徐诺不是不怕,尖锐的指甲几乎陷入肉中,她又道:   "你现在放开我还来得急,否则,伤了我一根汗毛,燕王怪罪下来,你也别想活着出北平!"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沉着嗓音,他将她举得更高:   "别以为有燕王做后盾你就能全身而退,北平城中,还无人能威胁到我。"   徐诺死命的咬着唇畔,呼啸而过的寒风令她不禁又瑟缩了下身子。   感觉到他有意帮她挡去大半风势,更察觉到他捉着她的五指开始有松懈的迹象后,徐诺不觉微眯起眼。   刑莫羁对她的情她不是看不出,只要他对她还有爱,那么他就绝计无法对她痛下杀手,也正是这点,成了他最大的弱势。   "刑莫羁,你放手吧,我对你根本没有感觉,再纠缠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大家何不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他嗤之以鼻:   "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如今我若真要带你走,你以为自己除了妥协外,还能有任何反抗之力?"   之所以没有强行带走她,只因为他想要的不只是个玩偶。   闻言,徐诺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僵硬,这点她不是没想过,但就她两人,又能走去哪?今夜朱棣肯让她与他单独相处,目的很明确,无非就要她自己解决两人间的问题。   如果真要离开,他们怕是出不了北平就身首异处了。   "我不会跟你走。"   察觉到刑莫羁身体的一震,徐诺趁机将他推开,双脚着地的感觉令她稍稍塌实了些: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   她刚想着后退,却蓦的又被他捉住了手腕,忽的,她听到他的冷笑:   "千载难逢?这就是你的目的?"   "既然你已经知晓这事,就别再阻止我,别让我恨你。"   "这当真是你想要的?"   他的手不自然的抖了抖,依然捉着她不肯放开:   "我对於你来讲,当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直到他的手松开,徐诺始终不肯正眼看他,低敛下眉眼,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的伤。   微点头下,她看到他垂在两边的拳头的紧握,似乎是压抑了什么情绪,两人没再言语。   随着呼啸而过的冷风,阴森的天际开始下起淅沥的小雪,纯白的雪花飘过颊边,带着几许清香与冷然,久久,顶上传来刑莫羁的嗓音,深沉而压抑。   "你走吧。"   料不到这话会从他嘴里吐出,徐诺愕然抬眸,对上一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瞳。   "趁我没有后悔,立刻消失在眼前,从你踏出这林间的那刻,你我夫妻情分如此剑。"   掌心悄然运劲,猛然间将原本系在腰际的配剑震得粉碎。   锋利的刀刃肆溅,划破了他的掌心,炽热的鲜血顺着指间流出,徐诺心下一惊,撕去长袖上前要为他包扎,却被他呵住:   "滚!"   这次,他是真的绝望,真的放弃,真的要将她推开,亦或许,两人的相遇打从一开始就是上天安排的一个恶意的游戏。   插入书签   第九十二回 别离   第九十二回 别离   "徐诺……你当真舍得下……"   淡淡的,他在她身后道。   "至此一别,即使后悔,我也绝计不会再去找你,我刑莫羁说得出做得到。"   他的语气异常的认真,凝着她的眼不再炽热,有的只是飘扬过海的忧伤。   即使刑莫羁从来没对她温柔过,但也不曾如此呵斥过她,也许是被他凌厉的双眸骇着,徐诺连滚带爬的起身,背过身子往林外头跑。   纤细的足踝踩上厚实的积雪,每走一步内心便感到钻心的疼痛,她知道背后那道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她,她更知道他一直在等她反悔,等着她回头,但双腿却像不是自己的了,只顾着没命的狂奔。   她不能停,只怕梢有停歇,她就再也管不住自己。   直到脚下一个踉跄,她不知是踩到什么,猛的往雪地上扑去,其实厚实的积雪并没让她感到疼痛,但眼眶处堆积了好久的眼泪就是止不住的,不停的往下流。   大滴大滴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打在白皙的手背,视线变得模糊而看不到四周的景物,白花花的雪落在眼睫上,沉甸甸的让人睁不开眼。   林子间荒凉得只余徐徐而过的风声,但由后方传来的,刑莫羁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钻如她的耳膜。   他的嗓音依旧动听,却是沉重得压上她的心口;   "只要你一句话,我带你走。"   闻言,她的眼泪掉得更凶,甚至化去眼角边的积雪。   她又何尝不想回身,大声的告诉他,她其实愿意跟他走,什么权势,什么利益她都不要,她只要他。   但她已经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结局都能美满,而她与他,注定了只是个悲剧。   胡乱的擦去眼角的泪,她慌张的爬起身,根本不敢应声,就怕一出声,就泄露了自己心中所想,只能走走停停,背对着他离开这林子。   脚步踏出的刹那,她听到,心脏被生生撕裂的声音。   心脏被撕裂的人又何止她一个,注视她远去的背影,他伸手捉去飘落于掌心的雪花,待到冰冷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却始终寒不过他冰封的内心。   六年前如此,六年后还是如此,他能看到的,始终是她的背影。   这只手,原本是可以抓住她的,只要他想,他可以牢牢的将她抓在掌心,他说过要她恨他,但内心,却是惧怕的。   如果不爱,那就恨。   说得倒是简单,他多害怕她会恨他,多害怕在她眼中看到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仇恨。   其实只要她一句话,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他等了好久,好久,却始终等不到她开口。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他道,眼里的忧伤是一直朝前奔跑的徐诺看不到的,或许只要她转身,或许只要她看到他凝着她的眼眸,或许,她就会后悔。   或许……或许,却都不可能成真了。   等到徐诺跌跌撞撞的回到寝室,推开大门的刹那,见到朱棣背对着她的身影时,起初她感到诧异,而后浓浓的敌视浮上星眸;   "燕王。"   她对他的恭敬,不带一丝温暖。   "已经跟莫羁谈好了?"   回身,注意到她的衣衫褴褛,他的眼里漾起抹笑。   徐诺的声音有些哽咽,冷淡的点头,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他为何不点着烛火,反而任着黑暗将自己吞噬。   而朱棣的心思,她再没费心思去猜,缓慢的朝书案处走去,燃起桌沿的蜡烛,淡漠的下着逐客令:   "夜深了,燕王没事还是早些歇着。"   她的恢复力极好,至少在外观上看没什么变化,眼里挑起抹兴然,他平静的笑道:   "诺儿也是,早些睡罢,明儿个要忙的还有很多。"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他举步优雅的步出门外,眼角却瞟到她有些发抖的身子,眼里的笑意更为深沉,只要是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   遥远的夜空上高高的悬挂着一方残月,缺角的银勾逐渐隐入云中,伴着徐徐的冷风,未能关好的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听着朱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懒于将半掩的窗户关上,呼啸而入的冷风吹上颊面也不再觉得冰寒,直到两行清泪滑下双颊,她犹不知抹去,只是怔然的望着不时摇曳的火光。   一切都结束了。   刑莫羁的离去,就在隔日的一大早,他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有当时从军时所带的衣物,至于过往燕王所打赏的金银珠宝却是连箱子都没开的让它孤零零的摆放在床底。   北平中平白无故的少了位将军,其他的兵将自然是讨论得沸沸扬扬,而据说是燕王亲封的王妃,在得知这事后有好几日未出过房门。   也是那日的一别,他们没再相见。   之后的几年,朱棣依旧好战,不断的扩大自己的兵力,直到……   建文四年六月十三日,历时整整三年的"靖难之役"终于结束,明王朝的京城南京被燕王军攻陷。   皇宫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在火光中,建文帝不知所踪。   此后,朱棣在南京即位,年号永乐。   插入书签   第九十三回 冷战   第九十三回 冷战   五年后。   北京城。   时光飞逝,眨眼间,徐诺已由十六岁的少女长成了二十有一的成熟女子,腰似纤柳,颜如玉,若不是当今盛世太平,她着实有着祸国之姿。   纤纤玉手轻折去花坛边的莲荷,凑到鼻间轻嗅着,远远的却看到个同样柔美的女子朝自己走来。   二十一,在古代算是年长了,徐诺皱了皱眉,在宫女的搀扶下想避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最得皇上宠爱的萧贵人。   早在好几年前,朱棣自觉南京的血流得太多,广场上,近自朝廊,远及附郭的雨花台,无不是血迹斑斑,这始终让他感到不安,便派遣了最好的工匠,民夫上百万人,正式营建北京宫殿。   于一年前将明朝的首都由南京搬至京城。   萧贵人巧移莲步,来到徐诺身前,得体的施礼到:   "皇后娘娘。"   以前跟着朱允文,为了权势她不得不应酬这些女子,而如今情势不同,后宫归她掌管,她自然没道理讨好别的女人,只是瞧这萧贵人眉眼含春,一看就知道昨夜受到了朱棣的恩宠,今日给她示威来的。   徐诺含笑着道:   "萧妹妹免礼,都是自家人,也别跟本宫客气。"   帝王多情这点她很清楚,这些年朱棣多次跟她求欢都是被迫吃了闭门羹,他的心思她还会不清楚?日日宠幸其他女子,无非是想勾起她的嫉妒,但一个心死的人,又何来的嫉妒可言。   "前几日妹妹给姐姐送去的点心,不知姐姐尝后是否喜欢?"   萧贵人的举止优雅得宜,朱棣选女人的眼光确实不错,经她一提,徐诺这才想起前日宫女给她端来的茶点,她一口未动的喂了狗。   这宫里多得是想将她取而代之的人,而下毒这档子虽老套,却是很多女人喜欢做的事,所以她除了自家厨子做的食物,绝口不食外带品。   "谢妹妹好意,那点心确实可口。"她笑不露齿的点头,脑中想的却是如何脱身的法子,直到眼角瞥到飘过的乌云,忙道:   "这天好似要下起大雨了,本宫看妹妹还是早些回宫躲躲,找天本宫上妹妹那坐坐,也让妹妹尝尝本宫亲手弄的甜食。"   当然,这天是绝对不会到来的。   萧贵妃笑了笑,客套的再施了个礼,娇贵的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徐诺暗自敛下眉眼,再不济她也是个皇后,即使失宠已久,但她至少是这个后宫的掌权人,算算这是第几次了?   后宫妃子视她于无物,公然示威的事朱棣没可能不知情。   "皇后娘娘?"   小宫女见徐诺失神,恭敬的道:   "方才小里子来报,皇上已等候多时。"   眉头微挑,徐诺诧异道;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您出门后。"   她点头,眼里隐隐浮现出几许不耐,如果可以,她宁愿朱棣一辈子冷落她,但他不,时不时的在宠幸完别的妃子后必定会到她寝宫报到,而且时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回去吧,也别让圣上等久了。"   词句恭敬,但出口的语气却浮躁到了极至,宫女讶然于徐诺的不悦,便也没多说什么,搀扶着离开这池子。   徐诺的寝宫虽大,一路走来总让人嗅到几许清冷的意味,也许以往吃了太多人际关系上的苦头,这次她没敢信人,就连贴身的侍女都是每月一换。   也正是如此,她虽贵为皇后,在后宫中却没多少势力,朱棣的身影她远远就瞧到了,却不作声,反而减缓了步伐,一点一点的朝他靠去。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他跟着回眸,放下手中的瓷杯,笑道:   "皇后倒有那闲情,一大早天没亮的就出门赏雪了?"   他的语气中虽带着笑意,但隐隐的徐诺还是能听出几许不悦,可见他还是很在意她的去向。   她淡笑不语,越过他迳自往内殿走去。   这场冷战,她与他打了五年,今日他有心在这等了她好几个时辰,料也是有了摊牌的心。   一旁的宫女太监在看到徐诺的举止时,纷纷倒吸口凉气,普天之下,胆敢用如此态度面对当今圣上的,估计也只有徐诺一人。   见徐诺如此冷漠,朱棣微眯起眼,跟着入内,耐心道;   "怎么,又有人惹到咱们的小妖精了?"   咱们?   徐诺轻叱了声,没有搭话,她与他何时成了"咱们"了?   这一来一往的,徐诺给的冷脸多了,朱棣也会恼,但在已往,他多是转身甩袖离去,但这次不同……   顿了下身子,他示意跟在身后的宫女太监退下,拉好了纱帐,脸色阴郁的往里走。   知道他跟来,徐诺索性走到床边,迳自褪去外袍,下逐客令:   "皇上,诺儿猜想是染上了风寒,今儿个怕是不能伺候皇上,失礼之处还请皇上降罪。"   语罢,她甚至连回头都懒,掀开被褥就要往里钻,这几年朱棣对她算好的了,只要是她喜欢,他千方百计都会为她找来,而她的日常所需,小到棉褥外套,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   甚至于,她即使给他千种脸色瞧,他不是不恼,却也隐忍着,这对于一个王者,能如此容忍一个女子的,着实不多。   再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声响,徐诺疑心又起,回身察看,蓦的,却被个黑影兜头罩下。   也许是真被惹恼,他这次没打算再忍,猛的将她扑倒在床边,钳制了她的四肢,靠得她极近的道;   "你怨了五年也该够了!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念念不忘至今!"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偶这文不会放弃得这么快,不过也快写完了,预计再一万字左右……   写完后会传些温馨点的番外,算是补偿(好像偶这文从一开始就没温馨过。)   PS:此文小虐,不喜者绕道,猪角绝对非常人,看不顺眼的拒绝敲砖,谢谢!   再PS:敢敲偶文者,管你天皇老子,我照K不误!   第九十四回 思念   第九十四回 思念   他这举止来得突然,徐诺被吓着,而后回神就要将他推开,眼见她推拒的手,他更是恼火,愤然的将她压入被褥间;   "你也别太高看了自己,本王要什么女人没有,你如果真想保住这个皇后的位子,就别再给朕使什么小性子,否则……"   灼热的鼻息喷上她的勃颈,他警告着:   "只要朕想,谁做皇后都是一样。"   不习惯他的碰触,却又挣脱不开,徐诺索性放弃:   "皇上没听清楚臣妾的话?臣妾今日确实感染了风寒,太医除了吩咐臣妾要多歇息,更嘱咐了不能与皇上行房之事,也免得让皇上也染上这病就罪过了。"   语中夹枪带棍,徐诺硬脾气一上来,也不管是谁的乱刺。   这五年间,他没碰过她,只因他曾说过,除非她点头,否则他绝计不会勉强她,也正因如此,她更是有恃无恐起来。   第一次,他后悔自己的决定,也不打算再坚守下去。   注意到他眼里炽热的情欲,徐诺有丝慌乱,他是皇上,而她是他的皇后,两夫妻行房本该是天经地义的,如今四下无人,就是她想反对于情于理的,她也站不住脚。   疑惑的是他昨日才宠幸过萧贵人,这会儿又找上了她,如此纵欲法,怪不得古时皇帝死得早。   身下的女子是如此诱人,虽二十有一,却始终保持着少女的体态,白皙如水晶的肌肤在烛光的映射下绽放着魅惑而迷人的光彩。   俯低了身子,钳制她的手脚,薄唇狠狠的印上她的,他已经无法忍耐,五年,已经是他的极限!   朱棣的唇慢慢游弋而下,在她细致的粉颊上磨蹭半晌后,又滑下她的胸脯,细细的吮吸舔咬,缓缓的想要勾起她的情欲。   直到他的手解去她的衣带,探入她的衣襟时,徐诺这才回神猛的坐起身子;   "皇上!"   她大呵着提醒他,语带颤抖,就连被他擒住的手也止不住的发着颤,并努力的往后退去。   "害臊了?"   他眯起眼刻意转移话题,捉着她的手不见松懈,侵略的举止反而更为大胆,她本该属于他,今日的一切天经地义,即使传了出去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安慰自己的同时,硬是将她压入床褥,吻得更深更重。   "诺儿……"   他要她,疯狂的想要!   震慑于他眼里的情欲,徐诺明白这人霸道的天性,平日的容忍也许只是未到他的底线,如今……   挣扎的力道减去,她不再反抗的任他摆布,她从来就不在乎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如今想来,也没了挣扎的必要,这五年来她深居简出,为的就是等,等着一切结束的那天。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明仁孝徐皇后的终日。   "该死!"   蓦的,一直压覆在她身上的男人退去,气急败坏的瞪着她不语。   她的衣衫已是半褪,明明就差一步他就能得到他一直想要的,为何停下了?   她诧异的抬眸瞧他,却猛的又被他揪住衣襟:   "为什么?他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就算是再炽热的欲火在面对一条不会动的死鱼时,也是全然消退。   望着他的愤怒的眼,徐诺顿时明白过来,眸子中闪过抹冷芒,她嗤笑的睨着他。   怎么?如今当她不反抗的任他为所欲为时,他反倒嫌弃起她来了?   不悦她眼里的讽意,他火大的将她推开迳自下床,整理妥当身上凌乱的衣饰后,他咬牙的背过身子;   "徐诺,你当自己是什么,朕要什么女人没有,根本不必屈就于你。"   又是一声冷笑,徐诺嘲讽道;   "随意。"   "你!"他愤怒的转身,双眸着火的紧盯着她:   "徐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背对着他,她笑了,一字一顿的诉说;   "当今圣上。"   这话无疑是颗定时炸弹,虽没有马上炸开,却也埋下了不小的祸根,朱棣双拳紧握的怒瞪她一阵,而后愤然的甩袖离去。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直到再也听不到后,她才吁出口气,五年的冷战,他也算是能忍的了。   而后,恼人的天气蓦的转寒,冰雪说来就来的覆盖了整个皇城,午时宫女曾入来更换炉子里的炭火,发现徐诺久久未醒,便上前察探,却发现她全身发烫的昏睡时,惊叫着往殿外跑去。   徐诺这病其实不重,若在现代,打支退烧针就该没事的,然而在古代,这病就难办了,大夫开了几副药,吃也吃过了就是不见好转。   中药药效本就慢,至徐诺清醒,也是三日后的事了。   那夜的风很大,怕是看她不再受宠,宫里的太监与女官便偷懒的没多顾到她的病情,就连大夫也是草草的开副药了事,朱棣这边自然是知情的,估计还恼怒着前些时候的事,也就没去看过她。   冷风吹入室内,使得未关妥当的窗户摇曳得嘎吱嘎吱作响,徐诺只觉全身发热的难受,想要喝水,身边却无人伺候。   报应?这就是坏事做太多,她终究得死在这宫里?   直到一双大手覆上她的额头,温热的水伺候着喂入她的咽喉时,徐诺这才微微睁眼,至少在死前,她想看一看,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待她好的。   "刑莫羁!"   几乎是被吓醒,她大叫着坐起身子,神智蓦的变得清醒起来,她没有看错,真的是他!   而当她环视起四周,睁大了眼拼命想瞧起周遭的环境时,入眼的,却是一室寂静。   插入书签   第九十五回 破网   第九十五回 破网   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再三查探,确定这屋子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后,徐诺不禁失落的垂下双肩,摸了摸额头,她的烧也出奇的退去。   望着未合上的窗户,她疑惑的眯起了眼。   这日是冬至,距离上次徐诺发烧,也过了好几天,宫里人多嘴杂,关于前些时候朱棣怒匆匆的步出她寝室的事没几日就传得沸沸扬扬。   知道她失宠,别宫的妃子起初还是有几个惧于她的身份来给她请安的,而时日久了,她这宫,便再没人出入。   宫里的日子过久了,也会闷,以往,徐诺也曾跟朱棣提过要出宫走走,却都被他三言两语的带过,而这次,她却比以往更坚持了。   "荒唐!你贵为皇后,这……成合体统!"   一早朱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听闻徐诺来访时还小吃一惊,料不到她一开口就没好话,他愤然的拒绝。   他不同意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徐诺没想着硬碰硬,反而暗自咳嗽起来。   知道她大病初愈,他也就放缓了语气;   "诺儿,你该知道朕国事繁重,着实抽不出时间陪你出去散散心,过些日子好不好?等朕把西洋那边的事处理好了,一定陪你下江南游玩一番。"   徐诺摇头:   "诺儿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也没想过要劳烦皇上什么,这次诺儿只是想出外走走,散散心,午时之前一定回宫,还请皇上放心。"   这是五年里,徐诺头一次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说话,朱棣放下手中的奏折,道:   "这几日,诺儿的气色稍有好转,外头风雪又大,还是等……"   "不了,如若皇上不答应,臣妾也不勉强。"   如果他不想让她出宫,她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没用,深知这点的徐诺明白再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背过身,她就连施礼也懒的转身就要离开。   却在踏出门槛那刻被朱棣叫住;   "……你当真能在午时回宫。"   背着他,徐诺点头,听到他的一身叹息后,道:   "那好吧,传令下去,派遣……"   "不了,皇上,诺儿只想出去散心,至于守卫方面,不需要太多人手。"   徐诺道,她当然知道这个要求不合理,宫外危机四伏,稍有不甚将是万劫不复,但她也无法忍受出入被人监视着,如果真有一大群人跟前跟后,那么这与在宫中有什么区别。   闻言,朱棣愣了下,犹豫半晌后,点头道;   "朕至少要派遣几位亲信跟着皇后,否则,朕无法放心。"   见徐诺为难的皱眉,他再次强调:   "这已经是朕的底线。"   明白他肯让她出宫已是天大的恩赐,徐诺不好再要求什么,胡乱的点头称谢后,变转身离开,却在踏出门槛的那刻听到他的叹息。   "皇后娘娘……"   宫女见徐诺神色有异,出声询问:   "您的身子……"   看出这女娃对自己的关心不是假意,徐诺漾起抹笑,道;   "不碍事。"   这女子初入宫廷,立即被徐诺点名指定为自己的贴身侍女,之所以这么做,看中的就是她那颗尚未被渲染淳朴得透明的心。   这次得皇上的恩准出宫,徐诺没带上什么,只说天冷,让宫女多准备了套衣裳,而后特意换上了便装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门   直到身后那道关了她五年的宫门合上,徐诺这才暗暗在心中吁了口气,有如飞出牢笼的鸟儿,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这日正是冬至,市集里挤满了人,都是出门采买菜色等着今夜一家人围桌吃饭的平常百姓家。   盯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徐诺忽的想起自己似乎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年代起,便再没机会跟着家人一起围桌吃饭……   以前老妈三令五申的叫着回家吃年夜饭,而常年跟着兄弟在外头混的她还挺不耐,如今什么都没了才知道后悔,人哪,是不是等到失去才知道事物的可贵?   就如同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出去的男人。   见徐诺走神,陪同在一旁的小蝶轻扯了下她,想着提醒她别撞上别人,但这举止估计是晚了,徐诺想事情想得正入神而看不清前路,一头撞上路边的一个混混。   "他娘的,臭婊子,你没长眼啊?!"   那大汉怕是喝过了,一身的酒味,说话间,带着腥臭的口水喷了徐诺满头满脸。   走路不看不路原本就是她不对,她本来也想跟着道个歉了事的,但见这男子语间粗俗的话全出,她不禁恼火起来。   斜眼示意跟在一旁的锦衣卫,既然朱棣安排了这么多眼线跟着她,她没理由不好好利用。   接到徐诺的旨意,一直尾随其后的锦衣卫上前,跟着一左一右的将大汉架开,以便徐诺前行。   "做什么!人多欺负人少哪!"   醉汉见徐诺走远,不断的叫嚣着,这大嗓门不意外的惹来旁人的围观,就连在一旁喝酒的其他几个汉子也跟着来起哄。   朱棣安排的锦衣卫跟在明处的,再加上躲在暗处的,加加减减十来人,这十来人虽说都接受过军事训练,但一下子对上好几个喝醉酒的大汉也是挺吃力。   当徐诺发现现场已经乱做一团,而那些眼线再没时间看着自己后,她知道时机成熟了。   只见徐诺以着最快的速度褪下身上雪白的外袍,露出内里简陋的衣裳后,单手推开跟在她身旁的小蝶,在一晃眼中,躲入拥挤的人群中,拔腿狂奔起来。   插入书签   第九十六回 坍塌   第九十六回 坍塌   离得她较近的护卫发觉得早,伸长了手臂想要将她拦下,却见徐诺娇小的身子往左闪躲,硬是避过眼前的层层阻碍,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慌不择路的隐入人群中。   "皇后娘娘!"   她很清楚,这机会只有一次,她无法想象被抓回去的情景,既然她有心要逃,就只许成功。   听到身后凌乱追逐的脚步声,她跑得更快,即使知道她这一走,必定是祸及甚广的,然而如今她已经无暇顾及旁人。   事隔五年,或许她早已忘记了北京的地形,但有一个地方她是绝对忘不掉的。   穿过人群,仗着自己比旁人娇小得多的身形,她轻而易举的甩去身后追逐的猎犬。   人的眼睛或许可以骗人,但感觉不能,那一夜,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消失了五年的气息又回来了。   即使醒时看到的是一室寂静,但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出的,专属于他的味道她绝对不会认错。   是他,绝对是他。   虽然他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她,但她清楚他办不到!   大雪纷纷,感觉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一夜,徐诺踩上厚实的积雪,环视着眼前被大雪覆盖了的丛林。   枯去的枝干随风摇曳着,偶尔间震下些积雪,高高的枝头,悬着些许冰柱,以前,她很喜欢用手去采摘,放入嘴中细细品味其间的冰凉,而后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料不到的是,事隔数年,有太多的事物在变迁,但这林子似乎未曾改变。   "刑莫羁!"   大病初愈的身子有些站不住脚,虚弱得摇摇欲坠,撑着一旁的枝干,这才勉强往前走。   风雪有变大的趋势,呼啸而过的风声几乎掩盖去她的呼唤。   他说不会再找她,那么这次就由她主动去寻他:   "我知道你在附近,出来啊!"   头越来越重,料想是遇上这大风,刚痊愈的风寒又发作了,徐诺轻吟一声,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   久久不见他的身影,难不成那一夜真是她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一向笃定自己所想的徐诺第一次感到迷茫,无力感于瞬间蹿上四肢百骇。   "你说你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即使下地狱也绝对会拉上我的你,一向说到做到的你,这会儿竟反悔了?"   四周荒无人烟,空旷得只余徐诺悲凉的哀鸣,原来当日他是这般心情,一直等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原来是这般痛苦。   "你出来见我好不好?你不要扔下诺儿好不好?"   脚像灌铅般沉重,只靠着攀沿一旁的枯木得以支撑到池边,流水不识情滋味,迳自沿岸漂泊,结冰的湖面映出的倒影,依旧是如此美丽,但那张如玉的容颜,却没了往日傲然的神采。   望着湖中的自己,徐诺像是看着个陌生人,那个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女人真的是她?   心中的火光蓦然升起,她气恼的挥去水中的倒影,却力不从心一头往雪地上栽去。   直到冰冷刺骨的寒意袭上四肢百骇,她却不想起身了,在史记上,徐皇后是在这年去世的,若那夜当真只是个幻觉,若上天当真不肯再让她见他,那么唯一的安排是否就是让她死在这。   孤零零的也算报应她以往所做的一切。   沉稳的脚步声由她后方传来,她不是没听见,只是这会儿也没了回头一探的兴致。   估计是追来的锦衣卫,准备抓着她回去复命的,捧了一手的积雪,徐诺闭着眼往嘴里塞,冰凉的寒意刺激着舌尖,连带刺回她的心神。   好似十一岁那年,第一次得到压岁钱,便兴冲冲的拉着自家妹子出外吃冰,谁知却在半途,一辆横冲直撞的卡车硬生生将她尚不满十周岁的妹子撞死的事。   她常想,如果当初死的那人是她,那么她就不会离奇的穿到这个年代,之后的事就不会发生,她徐诺更不会误了那么多人而不自知。   真是讽刺,她坏事做尽,这会儿就连死都不让了。   料不到的是,本以为朝自己走来的是锦衣卫,而当一只手,以着她所熟悉的力道蓦然掐上她的下颚时,徐诺愣住了。   她错愕的抬眸,对上一双含带怒焰的眼,没等她说什么,那只巨掌的主人已经粗暴的打落她手中的积雪,连带揪住她的下巴,硬是逼着她将嘴里消融的冰水吐出。   "该死!徐诺!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身体虚弱得站都站不住,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这男人从没待她温柔过,却只知道用自己蹩脚的方式来表达对她的关心。   徐诺忘了说话,像是舌头被咬掉,只晓得怔忡的盯着他,即使是眨眼她也不敢,就怕在眼皮跳动间,眼前的人就会跟着消失。   注意到她单薄的衣着,他的眸子中的不悦更深,进而粗鲁的将她拉起,徐诺冷不防的被人捉起身,眼前一片晕旋,站不住脚而顺势偎入他的怀中。   嗅着刑莫羁独有的气息,她转而在他讶然的眸光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徐诺?"   睨着突然粘着自己不放的女人,他微皱起眉:   "放开。"   四周的风声太大,她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更紧更紧的抱着他。   双手蓦的握成拳,他俯低了身子咬牙切齿的警告:   "不要惹我。"   这只妖精每次都这般可恶,主动招惹了他,绞得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后便留下抹嚣张的笑而消失无踪,他曾无数次的告戒自己不要再上当,不要再轻信于她,却每每在撞上她慌张眼眸的同时,辛辛苦苦建筑的心墙于瞬间坍塌。   插入书签   终卷 等待   终卷 等待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缭绕耳边,低低沉沉的压上徐诺的心头,她抬眼瞧他,捉着他的手不见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忽的,她朝着他漾起抹笑。   瞥到她带着几许狡黠的笑,刑莫羁不禁沉下脸。   他果真猜得没错,这妖精当真在戏耍他。   有了这念头他更是恼火,用力的想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扳开,不该的,他不该一时心软的去看她,更不该见她虚弱的倒地而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她眼中的笑意更浓,任他怎样挣扎,她也不会放开手的。   踮起脚尖,她俯在他耳边道;   "你还要我吗?"   察觉到他的撼动,她无比认真的述说:   "如果还要我,就带我走。"   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捉过她的双肩,目光如炬的瞅着她:   "你说什么?"   不敢正视他的双眼,徐诺发觉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直到现在她才开始害怕,望着他带火的双眸,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未考虑过,事隔五年,再炽烈的爱也会变得淡薄。   如果他不再如她想象般爱她了,如果他当真在这几年里爱上了别的女人……   她会怎样?   察觉出她的迟疑,他深深叹出口气,紧皱着眉道;   "徐诺,你真的很残忍,当初你走得决绝,这会儿不再得宠,便妄想要回到我的怀抱?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都说不出口了,刚开始的勇气逐渐消去,迎着刑莫羁犀利的想将她千刀万剐的视线,她不语,双手紧紧的绞着自己的袖袍。   沉默半晌,她听到他的叹息:   "你走吧。"   他将她推开,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落日般苍茫,而后他转身往回走,压抑着道:   "回你的皇宫,当你的皇后,得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权势,我刑莫羁答应你的事绝不食言,至此后你我再见便是陌路。"   他这话说得决绝,她听得出他绝不是在开玩笑,这一别,她们当真只是陌路?   目光触及满地的白雪,眼泪再也含不住倾巢而出,心脏就如同被生生撕裂般,钻心刺骨的疼痛,她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身,朝着他的背影慌张的哭喊:   "刑莫羁,你不要走啊,你不要不要我啊,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的吗?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人的吗?"   也不知哪来的蛮力,她猛的冲上前,狠狠的抱住前头突然顿住了脚步的人:   "从来不是我丢下你。"   静静的顿下脚步,他没有回身的说道。   而是她,留给他的从来只有背影。   闻言,徐诺也不管丢不丢脸的,哭得更凄惨,更大声:   "这次不会了,我不会再走的,只有这次,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再离开了!"   这痛,她不想再承担。   任着她炽热的泪水打湿他的后衫,刑莫羁垂在两边的拳不自觉的紧握:   "……徐诺,什么都是你在说,如今,你要我还怎么相信你?"   她的信用度已经透支。   圈着他的皓腕松了松,他察觉到身后人的松懈,害怕再一次失去这只妖精,他压抑着转身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囚困的冲动。   料不到的是,她竟会自动转到他身前,再次将自己锁入他的怀里:   "别丢下我……"   她道,声音虽带着几许哭呛,但语间却是认真无比,只要能重新赢回他的信任,她不在乎失去所有!   精致的小脸贴上他的胸膛,以至于她得以清楚的感知到他胸口处的激烈起伏,灼热的鼻息喷上她的勃颈,他睨着她,眸间带着几许疑色;   "不要再骗我。"   如果她胆敢再欺骗他,那么他会让她付出她无法想象而惨痛的代价。   "皇后娘娘!"   就在徐诺想要回答的同时,林子外头传出小蝶的呼叫:   "娘娘,您别为难小的了,快出来呀!"   听到外头的叫声,两人都震了下,刑莫羁迅速的冷静下来,结冰的眼紧盯着她不放:   "如今你可以选,回复她,我不会拦你,若不把握这次机会,我定如你所愿。"   他当真会永远的囚禁她。   冷风狂肆的呼啸而过,连带的吹醒了徐诺怔忡的神智,她仰高了头瞅着他,眼里闪着抹坚定的光。   漫长的岁月中,很少有人能够清晰而理智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知道往后的路会如何,但她清楚知道的只有一事,从今往后,他去哪,她就跟到哪。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抹笑,他又问:   "你当真不后悔?"   这次,只要她敢点头,他就不会再放手,即使是下地狱,他也定会拉着她一起。   而徐诺的回答,则是再次踮起了脚尖,锁定目标后,狠狠的绞上他的唇畔。   感觉到他的怔忡,而后垂于两旁的手蓦的握紧,揽过她的纤腰,他以着封存五年而不得发泄的滔天欲火笼罩住她。   周边的冷风依旧狂肆,却少了以往的冷然,内心升起的是暖暖的洪流,蜷缩在他怀中娇喘的人儿已然顾不上旁人的呼唤,耳里听到的,只余他沉稳的呼吸。   纤细的小手不禁搂上他的勃颈,任着他对她予取予求。   漂浮的云朵逐渐散开,露出高悬于上空的日头,就连远处连绵的山岩,也是笑眯了眼帘。   皇城   徐皇后失踪的消息不出半日即刻传入了朱棣的耳里,堂下众人噤若寒蝉。   黑压压的冷凝笼罩了整个皇宫,跟随徐诺出行的锦衣卫分别跪于殿下,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多喘的等待帝王的怒颜。   然而,他们等到的不是帝王的愤怒,却是一声沉重而飘远的叹息。   "都下去吧。"   他道,语间尽是飘扬过海的沧桑。   五年的时间,够他认清一切,如果当初他再坚决些,早早的带她离开,她就不可能遇上那个人,而结局,或许,就会改写。   不甘心啊,他不过是比他晚了一步……   永乐五年,宫中传出噩耗,皇后徐氏病重,于同年去世。   之后,朱棣经过慎重考虑,没有在南京建陵安葬,而是派礼部尚书及"江西派"风水大师廖均卿等人去北京寻找"吉壤",也就是通常说的风水宝地。   陡峭的断崖,马车缓缓前行着,车轮子撞上路边石子而不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唤醒了犹自沉浸于思绪中的男子。   他缓慢的放下手中的瓷杯,眺望着被夕阳染红了的天际,嘴角泛起抹苦笑。   撩开了纱帐,看到轻靠在车柱旁独酌的男子时,眉头不禁皱起,无奈道:   "羽,酒喝多了伤身。"   时隔数年,羽的容颜依旧妖娆,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那双原本冷凝的眸子,却不知在何时,染上了几许神伤。   知道这人固执的天性,夷则没多说什么,只是迳自朝他靠去,夺去了他手中的酒杯,甩手,豪迈的挥洒至田间。   瞬时间,陈年老酒的醇香之气弥漫在四周,于日光的照射下,散落水滴逐渐折射出道晶莹的霞彩。   夷则这举动也不是第一次了,羽递了眼空中的虹光,也不恼,迳自靠上身后的木板,眺望着远处的日头不语。   夷则微眯起眼,握着瓷杯的手交握,有羽这样美丽的花旦,戏班子在这几年里确实长了不小的名气,但每次,他看到他,总觉得眼前的不再是个人,而是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空有倾国之貌,再无灵动之魄,这样的花旦,即使再美,他要来有何用?   "羽,她始终不属于你,你再等下去也是无用。"   这话夷则重复了许多遍,他却始终入不了耳,他也知道她不会再回来,却还是忍不住……   张开的五指企图遮去刺目的太阳,羽没有看他,只是呢喃着道:   "夷则,我不信神,更觉命运之说是如此荒谬,但这次,如果有神的话我想请求他,求他让我再见她一面。"   虽然他一直就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并不是爱,但他还是想要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为了这一天,所以他等,即使等到老,等到死,他还是会等。   只因为他知道,这颗心,是那么疯狂的,想见她。   远远的飘出声叹息,明明是雪花肆溢的日子,空中却忽的飞扬起艳红色的花瓣,合着他妖魅的气息,于这天地间久久不散。   这声叹息,来自天地,笑的是人间的沧桑,鄙的是凡类的执着。   关于徐诺的故事,似乎还在继续。   END   插入书签   后记   后记这文是从四月份开的搞,磨到现在也有半年了,偶算龟的,记得曾经上网看留言,看到一条是这么写的:"照你这速度,不知道台湾问题都解决了你这书它写完没有。"瞄到最后一行,偶彻底无语……   咳……这话确实说得没错……OrZ恩,还有,因为这文偶第一次被叫后妈,开始还得意洋洋得很,后来被叫多了开始反省,这文确实顶虐,偶也不晓得怎么写的写的就写成这样了。   而且这文在结尾的时候确实有些乱了,(也因为偶文笔不咋滴)大家就凑合着看,还有声明一下,此文纯属虚构,虽然加了点历史材料充实文章,但因角色安排问题,也是做过改动的,大家有兴趣的可以上网去查查这段。   之后我会陆续传些番外上来,头脑发热的时候就写,不保证每天都有得更。   具体番外的名称已经大致想好,亲们如果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告诉偶,偶尽量写。   番外一:莫羁的告白。   番外二:徐诺的初潮番外三:羽情番外四:只嫁哥哥还有,因为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所以偶也没什么时间开新坑,但写作这行偶没那么容易放弃,文案已经想好,偶写了五六万字后就会开始上传的。   特别感谢那些给偶留言鼓励偶的亲们,每当偶懒筋发作时,看看大家的留言灵感就来了……飘走……插入书签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仔细想来这文好像还米长评滴,偶在这里求长评,哪位大大有空可以帮偶写写?谢谢撒…… 番外   莫羁的告白   莫羁的告白   又是那场梦,紧锁着的窗扉遮去大片阳光,只余下烛台间微弱的点点晕黄,隐隐照出那个蹲在角落,披头散发,目光涣散的女人。   "羁儿,不要学你爹啊,不要不要娘啊……"   任由妇人尖锐的指甲掐入稚嫩的双臂,他始终不发一语。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他对她会这么着迷,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去死,为什么她不去死!如果她死了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刺耳的尖叫夹带着的是满腔的愁与怨,歇斯底里的抱怨天地的不公,那声声哀鸣,充斥着整间卧房,全成了破碎的低泣和永无止尽的悲痛。   "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就好……"   低低的哀戚缭绕着上空,声声泣血的传入他的耳膜,这梦他做了多久?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看到,娘亲苍白的脸上充斥的,是满腔的愤恨,双眸噬血的想要将她口中的女人生生撕裂,而这恨,由小,就深深的烙印在他心底。   直到……   直到梦醒。   徐诺那刀没能刺中他的要害,虽不致命,却也没让他好过,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清楚在睁眼的刹那,看到的是那只妖精的容颜。   他听到窗外的风声,斜眼扫了遍四周,立刻就能认出这是他的营帐。   坐在床缘的徐诺没有发现他的苏醒,只是静静的坐着,定睛望去,他发现她拿在手中正专心缝补的是他的衣裳,随着征战次数的增加,这件黑衣需要的缝补的地方更多了。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拿着针线的样子别扭,而军中也没别的女人,索性对这破了的衣裳不管不顾起来。   "啊!!不干了,都把老子当什么了,免费劳工不成!"   察觉到她转身,他立刻反射性的闭上双眸,如今他明明是清醒的,却潜意识的不想让她知道。   只是闭上了眼,就看不到她接下来的动作,内心惶惶不安着。   直到一双小手朝他伸来,有些不情愿的帮他拉上被褥时,藏在身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握。   不想醒……   如果只有沉睡,才能换得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那么他情愿这辈子都不要醒来。   而天不从人愿的是,即使他再如何的努力要囚锁住眼前的女子,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安排,不过是短暂的分离,转瞬间,却是事过境迁。   蓦的,胸口处传出几许细微的疼痛,这犹如爬虫经过的麻痒使得睡梦中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常年训练而出的机敏让他就连入睡也是警惕异常,却只因睡在他身边的人是她,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放松了戒备。   霍的睁开双眸,第一眼对上的却是徐诺泛着灵气的瞳眸。   阳光透过窗扉射入室内,斜斜的映上床边,连带的照亮了他心底的阴霾。   只是那双手撑额,一脸狡黠的妖精,正笑眯眯的瞅着他。   她歪着脑袋赤裸裸的趴在他的胸膛上,明明已是二十来岁的女人,却始终褪不去那满身的稚气,视线在触及徐诺白皙纤细的勃颈上,昨夜他留下的吻痕时,眸光霍的变得深沉起来。   徐诺瞥到他眼中的情欲,张嘴就往他胸口的突起处咬去,不意外的听到他一声闷哼,这会儿她笑得更甜了。   "小羁羁……"脱长了尾音,纤纤玉指不停的于他胸膛前细细的划着圈圈,诱人的红唇似要滴出艳红的鲜血,娇艳欲滴的诱惑着身下的男人。   "原来你睡着了,还会唤我的名字……"   眸子中闪过抹得意洋洋的光彩,松开了牙关不再紧咬着他,反而伸出粉嫩的舌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舔着他的胸膛。   受不得胸前的瘙痒,刑莫羁轻哼了声,冷然的嗓音透出几许嘲讽:   "怎么?还想要?"   昨夜,他几乎是到了天际露出霞光时,才肯放手让她入睡。   闻言,徐诺愣了下,藏在褥被中的手不禁抖了抖,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惨……   她明明只想趁着他熟睡时,偷偷的把他欺负她那份给报回来而已,没想到的是,这举止会唤醒一头沉睡的野兽。   "……"   徐诺开始慌张,如果刑莫羁想再来一次,她今天肯定是下不得床的,想到这,头皮不禁一阵发麻,她陪笑脸,识相的松开在他胸膛上作乱的手,乖乖的从他身上退下,以着小心翼翼,尽量不碰触到他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往床角里挪去。   刑大少发起淫威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住!   而这火一经撩拨,哪有这么快就熄灭的道理,徐诺方才诱人的举止再次燃起他丹田处的欲火,眸色不禁暗沉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瞅着她,内心与肉体同时叫嚣着,想要将眼前这只无法无天的妖精吞噬的愿望。   霍的,他伸长了手,轻而易举的将拼命往里缩的徐诺捉回,拉向自己后,翻身再次将她压入被褥中。   任着徐诺如何挣脱,却始终脱不开他的束缚,同睡一张床,狭小的空间里根本容不得她逃生的机会。身下女子那百变的神情惹来男人的笑意,轻靠到她耳边,他以着只有她能听得到的音量呢喃着。   待听清了他话中意,徐诺震了下,顿时忘了要怎么挣扎,等到回过神来,而身上的男子却在眨眼间,毫不留情的进入了她。   冷不防被人摆了一道,她轻吟着。   眼看刑莫羁真有再战三百回合的打算,她悲凉的哭出声来。   "救命啊!"   这只野兽要开餐了!   别致的小屋,透过微微开了个缝的窗扉,能听到的,是男人的低吼,与女子的轻吟,微微拂来的暖风,带着几许笑意,悄然溜走。   这私语间,她听到他绵长而深情的述说: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