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纪 作者:徙徒 第一章 失落太阳已久的天空(改) 更新时间2005-3-29 16:30:00 字数:4470 这是什么花,格林?好漂亮。 月儿兰,她叫月儿兰。 好美丽的名字。可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 因为一个传说。传说在万千年以前亚里巴桑大陆上也有一个月亮,就和欧卡亚大陆的珂斯达玛月亮一样。在传说之中,那个月亮皎洁妖娆,在众神安睡的时候就和这花儿一样细细弯弯。而当众神巡视大地时,月亮就如潘古特信风吹到时的月儿兰花般圆亮。你会看到,当信风在谷口响起,月儿兰花就会从花蒂脱落,花瓣如蝴蝶般地张开,满山野的翩翩飞舞。 我怎么闻不到她的味道? 傻丫头,月儿兰花凋落的时候才有气息,清雅优美——就和你一样。 好凄美的花儿。那我们等她们开了再走好吗? 好的,蕾丝。 . 那是潘古特信风在月儿兰山谷的吟叫吗?不,那些掠过红蕃林的秋风不会如此低沉压抑,这更象是一种呜咽。 我睁开眼睛,周围幽暗难辩。边上魔法萤石的光芒已经黯淡,让房间的景物影影绰绰。我已经习惯这样醒来,知道悲凉会象湖水一样慢慢漫起,然后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疲惫。低沉的呜咽依旧在耳边,仿佛是传说中地底下未知生灵的哭嚎。多少年了?也许有十年了,那样的哭嚎已经不再让我惊怵,而只有深深的麻木与悲凉。 我找不到灵魂的居所,蕾丝,你去了哪儿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只有皮亚路克会这样无礼粗鲁。我有些无奈地站起来,膝前一卷羊皮古籍滑落在了地上与其他羊皮卷混杂在了一起。那些古籍上的烙文与魔咒许久没有去触碰,那里面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我在这儿,更象是在躲避。我在这个凯格棱特城堡地牢幽暗的房间里已经躲避了十年了,更象是许多千纪年。 敲门声更加焦灼。我伸手拿起幻叶木灯台,念动魔咒,将火元素加入萤石,转身打开了门。萤石的光芒下,皮亚路克圆圆胖胖的脸在我面前闪动。 “有些不对,格林,很不对。”皮亚路克嘟哝着:“我不知道怎么了,你应该去看看。他已经度过血崩了,不应该这样。真糟糕,什么都这么糟糕。这该死的天气越来越冷了,那些人他们还没有送来,什么都这么不称心。来吧,跟我去看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就要成功了,格林,可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还会死去。我的女神,我的古黛儿,我可不愿意她遭受这样的痛苦。” 我们向地牢的深处走去,嘟哝声伴随了一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越来越浓,与深深的长廊一道似乎随时将人吞噬。而皮亚路克竟然是居住在里面最深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他呆了十年而没有疯掉。疯?也许我和他都已经疯了。不同的是,我疯着想让我已经死去的蕾丝复活,他疯着制造一个他的女神——他的古黛儿。 “看吧,看看他这是怎么了。”皮亚路克在一个牢间停了下来。粗大的栏栅里一个身影在地上扭动,那种呜咽就是从他的嘴里发出。 这是一个兽人,可假如有神的话,也许神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种族。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我们将精灵族的肌肤移到了血族上,将龙人的心安放在矮人的胸膛,将兽人的骨骼植入人族。这是第几个了?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还能记得第一次这样做的场景,记得那个人族是如何哀号着死去,记得我发现真相时在凯格棱特山后悬崖呕吐的情景。事实上就是如此,当知道了我并不是如同皮亚路克所说的那样是在拯救一个人,却是在杀害他,而且已经杀害了许多人时,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麻木。神一定会诅咒我,蕾丝也不会原谅我,假使她真的能够活转过来。就让命运所有的诅咒都让我来承担吧,只要蕾丝能够回来。 眼前的皮亚路克热切地看着我,就如同那次说着话时的神情一样:“格林,这个世界没有神!欧卡亚大陆没有神,亚里巴桑大陆也同样没有。如果有,那就是我们。”我不知道。 兽人的哀号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那已经不能再称为嚎叫,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几天前他已经度过了可怕的血崩,肢体反噬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再经历几次余崩他应该就逐渐好起来,元素的力量会逐渐在他身上凝聚,沉积成他新的本原,可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生命在他身上慢慢流逝消散?那躯壳的扭动与他的声音一样变成断断续续,最后成为偶尔的颤动,就象偶尔元素中的颤动。 皮亚路克一直叨唠着,不停地抱怨着,可我一句话也听不到。兽人会死去,如同其他的人一样。昏黄的荧光下,那个躯壳终于不再动弹,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绝望、悲伤、孤独与愤怒。 “算了,我们走吧。我们能成功的,你的蕾丝会活过来,我的古黛儿会站起来。格林,来看看我的女神吧,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一定得看看她。那么美丽,那么美丽。”皮亚路克举着萤石火炬向深处走去,那里藏着皮亚路克的秘密,以及十多个法师。有时候看着那些从大陆各个地方掳劫来的法师被刺瞎了的双眼,我会怀疑我也会如此。可皮亚路克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将我当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荧光延伸过了关押各种人族的房间,延伸过那些近似乎行尸走肉的法师的房间,停在最后。皮亚路克变得肃穆虔诚起来,象即将朝拜神灵的人们那样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我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来过这里,事实上除了回到蕾丝躺着的小屋我在哪里都一样。可我越来越不想回去——我已经近乎绝望。 房间里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张巨大的帷幕将皮亚路克狭小混乱的居室隔在一边,帷幕那边更加显得明亮宽敞。各种魔法萤石拥簇着个巨大的魔晶石台,那石台上便是皮亚路克嘴里嘟喃着的女神。当看到石台上那具躯壳时,皮亚路克的神情更加痴迷温柔。他是那样的心满意足,眼中闪烁着迷醉。 我无法取笑他,虽然他是让我如此厌恶,就象厌恶自己一样。他从怀中掏出我已经见了许多次的黑晶石,念动魔咒解开了封印,一个少女俏然而立。 “看看,格林。是不是一模一样?”他将晶石放在石台侧边,轻声问我。 以前,我忍不住问过他:既然他能拥有这样的古堡,能够让几百名士兵听他的使唤,那为何他不将晶石的人掳劫过来,就象他对其他人做的那样?他的答案非常奇怪:“格林,你无法找到她。因为她是女神,我的女神!” 晶石里的少女盈盈而立,所穿的衣服非常古怪,更象是闪动着流光的白色盔甲,与传说中幻甲兽的鳞片散发的光芒倒是很接近。无可否认,那少女是如此美丽生动,银白色的长发如流水倾泄,肌肤晶白如玉,脸上的轮廓更是秀美,如那块晶石般的黑眼睛深不见底若有所思,与石台上被各种禁术禁锢的躯壳的冰冷木衲完全不同。可要从模样来看,那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皮亚路克又是期待又是嫉恨地看着我,直到我将眼光从那具躯壳收回。我相信正是因为这种古怪的嫉恨让他刺瞎了那些可怜的法师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我深爱着蕾丝并需要我的帮助的话,他也会如此对待我。 我木然地点点头。 他松了口气,脸上微微放出激动的红光。过了好久他又着急下来:“可那个兽人怎么回事情?他不应该死去,我决不允许我的古黛儿这样。”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失去了一切而不想活了。” “你是说他绝望了?我的古黛儿不会,有哪个女孩不想拥有她这样的容貌?该死的,那帮家伙,我只是象再要一个人族而已,一个美丽的足以配得上我的古黛儿的人族女孩的头颅。可他们已经晚了足足四天了,甚至毫无消息。”他愤怒起来,眼中透出恶狠狠的凶光。 美丽的容貌这样重要吗?可我宁愿将世间所有的一切来换取我的蕾丝。 “是吗?谁都会愿意为这样的美丽活下来的,对吗?格林?”皮亚路克又急切地问我。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可我不想回答。我也不想我的蕾丝成为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却又不是她的人。皮亚路克又转过头去,看着那具毫无生命的躯壳,又是深情又是敬仰地喃喃自语着。我该走了,我得去看看我的蕾丝,我已经有些时间没有陪伴她了。我轻轻退开,离开了这个再也不想进来的房间。 黑黑的长廊只有我的脚步声作响,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确实,最近又冷了许多,如果不是皮亚路克一直嘟哝着,我还没有注意到。 石阶蜿蜒一直往上延伸,这一层都是些木衲的士兵,那些施用在他们身上的黑魔法让他们的眼神失去了以前的灵动。我敲动尽头那块当木,厚重木门上暗格里双真正人族的眼睛一闪而过,接着是咯吱咯吱的开门声。人族的气息冲淡了不少阴郁。我知道有许多可怕的传言守卫这里的士兵中流传,使得他们都不敢正视从门里出来的人。多年以来,除了那些送食物下去的聋哑人,只有我和皮亚路克出过这个门,其他被送进来的几百个种族都没有能出来过。我在他们的眼中成了一种恐惧,我能感觉到他们偶尔扫过我身上的那种战栗,可我只不过是个魔疗师。那个教会我魔疗术的魔疗师——我亲手将他埋葬的古怪冷僻的古特兰大师——他绝不会想到我会用他传授的魔疗术来做这样的事。我宁愿他从来没有收留过我,更愿意我从来没有学会过那些来自南亚里巴桑大平原的法术。 也许蕾丝现在就和他在一起了。 多年来,除了那个悬崖后面孤零零的木屋,我就一直呆在这地牢的最底层,已经习惯了里面的阴暗与潮湿,可当我穿越了那道防御魔法门来到外面时,那呼啸在山顶的寒风还是让我不由裹紧了长袍。 天色阴暗已近黄昏,那些巡逻的士兵只探出个头便缩回了城堡。小路幽暗,不过我记得该怎么走。暗藏着各种魔法爆术的机关经常让我犹豫着是否要踏上去,或许那样我就能与蕾丝在一起了。木屋在小路的尽头,悬崖的边上。那里有同样一个晶石台子,同样的一个少女躺在那里十年容颜不改,我却已经苍老干枯了。皮亚路克非常不理解我为何非要将蕾丝放在山后悬崖边的小木屋,可我如何向他解释,蕾丝是这样善良,善良得我不能容忍她沾染一丝罪恶! 路边石堆旁,从山谷移植来的月儿兰花有些萎缩。这里的寒冷不适合它,就象地牢里不适合蕾丝一样。那些加持在幻叶木栏栅的火系魔法已经即将被寒风消磨怠尽,只能看到红芒微闪。 不能让这些花儿死去,她们已经陪伴了我们十年,整整十年。 我凝聚心神,鼓动生命的本原。思觉被释放出去,我感受到那空中的火元素如此稀少,象我的希望那么少。穹空中的火元素啊,光明之神赋予了我支配你的权力,请听从我的召唤。我感受着空中的火元素的跳跃,让思觉与它们交融。 空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嬗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来自石碓后面的一个角落。 那会是谁?竟能涉动空中的火元素,我能感到一个强大的本原的鼓动。当我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双深黑的眼睛。我曾经见过一双类似的眼睛!可还无暇去想在何处遇到过这样的眼睛,它已经变得明亮而愤怒迅速逼近,在它的前面是一柄散发着紫色斗气细长的剑。 这是一个精灵人族,现在他想杀了我。我奇怪地想着,奇怪地感觉到剧痛,力量逐渐离我而去。 我为什么不叫?我不知道,一丝疲倦蔓延开来,无可阻挡。早就该如此了,这样的归宿。 面对着那个精灵,我忽然想笑。 第二章 死亡而诞生(改) 更新时间2005-3-29 16:55:00 字数:5832 我累了。 格林,休息吧。一个声音对我说,那么的熟悉。 我没有了恐惧,让自己漂浮着。你是谁?我问,声音消失了,却传了淡淡地带着月儿兰清香。那是很多年以前每次我这样筋疲力尽时,总有个人这样在我手边放上一束这样的花,传来的也是这样的清香。谁?谁在那里?我在哪里?我吼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似乎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徒劳挣扎着,漫无边际的空间充满着胶质的黏液,要将我融化。 你已经尽力了,声音又响起。 我尽力了?我累了。 周围黑黑的空旷消散开,我已经在半空之中。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中间摆放着两个水晶台,两个人躺在上面,一样的没有生命。台子中间站了一个矮胖的穿黑色长袍人,边上围着一圈穿白袍的人。这些人我都认识,台子上那个躺着的消瘦苍白的人熟悉的让我恐惧——那是我的脸庞!我死了吗?皮亚路克在做什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声音说。 我感到一阵轻松,是啊,他们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没有了身体只有感觉,感觉到周围所有的一切。漂浮着,无比的轻松。穿越过一个一个的房间:有血迹斑斑的,有空无一物的,有挤满了人群的,有黑暗如漆的。最后是一个尖尖的钟塔,来到了半空。熟悉的山峰、巨大的城堡,一群批着黑色长旄的伏在那个我熟悉的花园边,悬崖边有一座我熟悉的小房子,远处城堡城墙上人影晃动,无数穿着厚重铠甲手持长矛忙碌着,一群群黑色或者白色人念着我所熟悉的咒语,一个个魔法结阵如绚丽的泡沫照亮了整个城堡。山麓顶陡峭曲折的山路上无数的人群拿着火把和各种武器对峙着城堡。更远处是苛冽山脉,奇怪地拐了很多个弯视线里消失成一条细细的白线,消失的尽头就是北圣地亚哥盆地。 我在俯瞰着大地!这就是我寻找已久的灵魂吗? 走了,该走了。声音引导着我继续飞行,越来越快。 忽然我进入到一个黑黑的洞里,各种各样的情景出现在我的面前,细长的剑、明亮的黑眼睛、堆满书籍的房间、散发淡蓝色光芒的晶石台子、淡蓝色的月儿兰花……最后一个场景是记忆深处最远古的一个场景:一个寂静无风的下午,一个婴儿躺在摇篮里,周围空无一人——是我出生的时候吗?随着各种场景我忽而大叫忽而哭泣忽而大笑,最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穿出了黑洞。所有的场景都不见了,周围只有乳白色的清雾,一种亮亮的淡光照透了我的身躯,洗去了所有的黑暗与残杂。雾继续沉醉着、蛊惑着我,变幻着各种形体。来吧。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令人沉醉。那是蕾丝,她出现在眼前,柔和地散发着磬人的光辉,金黄的头发依旧那么蓬松。她的芊芊玉手向我伸过来。 这是天堂吗?刚才灵魂穿越黑洞的就是生死之门? 空间忽然停滞了!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一种看不见的丝慢慢在凝聚。无数的咏唱声响起来,所有的一切全都消散,一张巨大无形的网将我死死罩住!咏唱中,我拼命而徒劳地挣扎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巨大的吼叫响起,那张网忽然收的紧紧的,急速将我拖去。 我又回到了那个长长的黑洞,无数场景如刺一样一个一个扎着我,汇集成了巨大的疼痛! “轰”!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光亮如刀一样割着我的眼睛,而疼痛如搓揉指尖的蚂蚁般积压着我每个知觉!隐约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对我大叫着,快速而着急。耳边的咏唱是那样的真切,那似乎是周围的一群人发出的,声音剧烈地如刀斧一样切割着我的脑袋! 眼前一黑。 . 我能看到的是一些片段,和过去的经常重复的梦一样,偶尔连续着偶尔断裂开的。 我看到两个瘦小的矮人吃力地奔跑在幽长而混乱的通道里,一张大大的黑色毯子包裹着我,我被他们夹持在中间。我看到一群人用武器和魔法把兽人卫士不断地驱逐开。我看到地上躺满了各种人,有人打着滚在哀号着。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提醒着我,我还活着。逐渐,我的意识慢慢清醒起来,如同沉睡了千年般的吃力。我记起来自己是谁,在哪里。 发生什么事情?我的蕾丝呢,在哪里?在每个苏醒的片段中,我都无助地寻找着。 火焰从城堡深处燃起,照亮了到处慌乱的人群,人们四处奔走,除了那群制造着一切的人。我已经到了地下通道的出口,外面也是火焰滔天,那群人就站在那里看着火焰,我只能看到闪烁着愤怒、痛苦、欣慰的各种眼睛。模糊之中,越过他们,我看到了远处的小房子——火焰正在逐渐地吞没着它。 身体除了疼痛感几乎完全不属于我! 不知道是第几次昏迷第几次苏醒后,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我挣脱了搀扶的人——我要去救她!我的蕾丝还在那间燃烧的房子里躺着! 难以言喻的撕裂感从碰到地面的脚上传来,迅速蔓延到了身体各个部分,连眼皮也没有放过。脚上如同踩着云雾一样,我冲出了几步重重摔在地上,牵引着全身每个部分被巨石碾压着一般。我的蕾丝!眼看着火焰从房顶串出来,我使劲抠着地上岩石缝隙,用身体每个接触到地面的部位挤压着往前爬,每个动作都似乎要把我的身体压碎! 这段距离就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撕裂感从手臂上传来,我被轻轻地从地上拉起来。 我无力地转过头,看到的是象鹰一样平静的眼睛,其他景象模糊起来。我想告诉他,但是嗓子不属于了我,发不出一个字。我想带他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让我垂在地上的手指动了一动。他向我说着,眼睛中有了关注,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终于整个地吞灭了那所房子——我所有的希望。绝望,冲出喉咙象是山洪爆发一样发出一声尖锐的撕叫!那不是我的声音,也不是任何人应该发出的声音! 我紧缩成一团又晕厥了过去。 知觉又在一个个片段中徘徊。每当知觉靠近身体的时候,巨大的疼痛又会把它赶走。每个片段都是那样的含糊不清,如同围绕在我身边的黑雾,时而凝聚,时而消散。只有一个片段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不能消散:低沉呼啸的风回旋在耳畔,黑压压的天空乌云舒卷,远处一座高峭陡立的山峰顶有若灯塔般矗立,峰顶燃烧的火焰正如灯塔里照明的灯,一队长长的队伍在我的身后,几百个火把蜿蜒地勾勒出山峰的山脊,我裹着厚厚地长毯斜坐在马背上,背后似乎是一堵厚实的墙。 我不知道自己和谁在一起,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去向哪里,也不想知道。蕾丝,我已经彻底将她失去。 . 昏昏沉沉中,马背的每下颠簸都引起了疼痛。我记得有人拭擦过我的脸,尽量轻柔的动作在我的感觉中却似在撕扯着我的皮肤,甚至温暖的水气渗透进肌肤时也引起了巨大的疼,如针扎一般。我记得有人曾经喂过我东西吃,但是食物流到肚子里却是一种酸麻的火烧感,迫得我大口得呕吐。我还记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坐在马背上变成了被人如包裹一样抱在怀里,从一个人手上传到了另外一个人。人在疼痛无法忍受时会象初生的婴儿那样卷缩着,而每时每刻奇怪的疼痛,让我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我尽力了,是吗,蕾丝?我问着自己,我就这样让他们携带着,无论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时间,有时过的很快,有时挪动着。我能感觉到天气慢慢暖和起来,有了树木的气息,高山花清冽的芳香时不时冲击着我的嗅觉,引起那种酸疼又清爽的感觉。知觉却敏感了很多,包括疼痛。只有有人咏唱起治疗术时痛感才能稍微减轻些,虽然他们运用的治疗术属于低阶魔法。在他们尝试使用神圣魔法结果引起了我巨大疼痛的颤抖后,他们再也没有使用那种魔法了。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加入了咏唱,他使用的是非常高明的治疗魔法。 我没有试图对自己进行查看和治疗,现在更没有这种能力。等我被治疗好了,他们就该来问我那些过去几年被我用于试验的人们的下落了,我想着,潜意识里想着。在一次强大的咏唱之后,我身体里类似反噬一样的各个部位好了很多。意识在一阵争吵声的帮助下终于战胜了沉重的眼皮,让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是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 安静的阳光的渗透使这里面包含着一种充实感。帐篷的边上倚靠着一把普通的长剑,古旧的革铜鞘使剑显得并不那么可怕,剑柄上缠绕着黑黑的汗带。我的旁边,帐篷的中间放着块旧毯,毯子上已经被磨出了此上静修者的痕迹。毯子边有两个罐子,一个盛放着乳白的马奶,另外一个是肉汁。身下是厚厚的垫子,我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盖着我的是一块毛茸茸的熊兽皮。 “亲爱的亚克,我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再也无法忍耐了,我决不相信我的艾丽丝已经死了。十天了,整整十天了,舒曼大师说她应该会醒了。”帐篷外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寻查。声音低低的故意压制着自己,但是怒气还是从中跳跃着。这是谁?他说的舒曼大师,我知道——那是南亚里巴桑大陆平原上一位著名的魔法大师。他怎么也会来这几千里之外的寒冷之地来的? 另外一个人用低沉温和的声音劝解着:“希斯塔,我们一直都是兄弟。艾丽丝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冷静些好吗?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会把她吓坏的。她也许再也不想回忆起那段时间。舒曼大师也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残酷的折磨。” 她?难道这个帐篷里还有一个人?我费力挣扎,想起来看看,可恶的兽皮压的我无法动弹,我的努力引起的阵痛不由让我发出了哼声。 外面的两个人停止了说话,他们听到了我的动静。帐篷被撩开,强烈的光线让我眼睛产生一阵巨抖,身体里的血液也因为这光线差点凝固,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进来的两个人迅速将帐篷合上,走到我的床边。我眼睛逐渐适应了,首先看到的是一把细长的剑。我认识这把剑,它曾经就那样迅速无情地穿透了我的身体,现在这把剑斜插在那精灵族的人的腰上。也许那双明亮火热而愤怒的眼睛正盯着我。我不在乎生死,但是那种曾经给我带来极大痛苦的感觉与恐惧无法消除,我使劲而徒劳地躲避着那柄剑的靠近。 他想做什么?盯着我的眼睛迅速拔出剑再次刺向我? “希斯塔。”另外一个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反应拉住了前面的人。那柄剑连剑鞘一起被他抽出来,远远地靠在帐篷边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精灵族眼睛并不是想象中的火热与愤怒,却是懊丧、自责和怜惜。看到我一直惊惧地看着他,他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一样退到了帐篷边上,没有继续靠近。 “你现在能说话吗?”低沉的声音确定我没有危险之后问道,我才看到了被称为亚克的人。他散乱后披着的黑色乱发让宽广的额头格外突出,满是杂乱短须的双驼峰一样的的下巴,还有已经有些熟悉的鹰一样的眼睛。很多个昏迷中的记忆片段中,这双眼睛出现了很多次。现在这双鹰的眼睛很温和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你是谁?我在哪里?我想问他,可是张大了嘴巴也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能发出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喉咙一阵痒痛,我不由咳嗽起来,但是肺部的急促呼吸与抖动又引起了全身早已经熟悉的剧痛,一阵阵的抽搐让我无法呼吸。 鹰眼抢上一步,很古怪地将一只手放到我额头上:“别急,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呼吸,慢慢地呼吸。” 他身上有种让我熟悉的气息,这个气息和那双眼睛一样曾经出现在很多个片段中,让我慢慢平息下来。旁边的精灵则在远处搓着手,非常关切地看着我。我试图发出声音来,可是每次都是徒劳与疼痛。 “好了,不要说话。”鹰眼慢慢地说着,我只好看着他:“你听到我的话了,这很好。现在我说话,你不要说。假如我说的是对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假如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两下,可以吗?” 我使劲地眨了一下眼睛。还有些疼,比起刚才咳嗽已经好多了。 鹰眼和一直在帐篷边的希斯塔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开始。你很想知道你在哪里,我们是谁,对吗?” 是的,我想知道。我眨了一下眼睛。 “现在是在苛冽河边,我们就是把你救出来的人。因为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你有亲人吗?” 亲人?蕾丝?把我救出来?他的话实在太奇怪了,难道不是那位希斯塔将我刺伤的吗?我只能痛苦而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那边的希斯塔一直看着我,眼神也变的令人疑惑的悲伤。 鹰眼平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我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了方便,我们现在叫你为月儿兰好吗?你一直都捏着那朵花。等你可以说话了再告诉我们名字,可以吗?” 蕾丝喜欢这种花。我又眨了一下眼睛。 “现在,我想替我的战友和兄弟希斯塔问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位叫艾丽丝的精灵族姑娘吗?她有与你一样的眼睛、皮肤。” 希斯塔拿出个精灵族特有的淡红色魔法晶石,一个手掌长的精灵族姑娘的图象随着咒语出现在我面前。我认识她!那是凯格棱特山顶死去的人中,唯一一个有着纯黑眼睛的精灵族。但是我的眼睛是棕色的,我的皮肤却是淡黄色的。希斯塔极其紧张地看着我,我犹豫了很久,在鹰眼又问了一遍之后,眨了一下眼睛。 “那么,你能告诉我,”鹰眼考虑了一下:“你能告诉我,你知道艾丽丝的生死,是吗?” 是的。我又眨了一下。 “她还活着吗?”希斯塔脱口而出。 这就是他们今天想要的,我已经等的够久了。这样的疼痛已经让我麻木了,死也许是最好的了。我眨了两下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希斯塔跳了起来。他的脸色变的惨白,英俊的脸庞痛苦地扭曲起来,大口地喘着气。鹰眼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他还在等着什么?剑就在他的身边随手就可以拿到,难道他还要用什么方法折磨我吗?这不是我所恐惧的。我相信我现在的痛苦已经是他们的杰作了——没有任何一种剑伤会是这样的一种疼痛,每寸肌肤都要撕裂般的痛,与血崩一样的痛苦。 与血崩一样的痛苦!我脑子忽然闪现出这个句子,记忆中的图象慢慢积聚起来: “她有和你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皮肤。” “我们现在叫你为月儿兰好吗?” 被人如包裹一样抱在怀里、身体里如反噬一样的疼痛……一个人影对我大叫着,快速而着急:皮亚路克·费得南多! …… 疯狂压抑着疼痛让我撕叫起来,挤压着每个神经、大脑! 血崩?! 我终于能动了,终于,一只手,我的手抽了出来。这是一只纤细的手,晶莹透亮。 “啊——” 血崩、蕾丝、皮亚路克、古黛儿、疼痛…… 第三章 绝望而渴望(改) 更新时间2005-3-29 16:57:00 字数:6241 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时间,醒来时我又象包裹一样被裹着,然后昏迷和苏醒一直轮流主宰着我。我不知道了时间,不知道了恐惧,不知道了悲伤,不知道了喜悦,甚至不知道了依旧不肯放过我的疼痛。 我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该死的皮亚路克,他竟然将我的大脑放进了那具少女的头颅里!我也知道了这几天的古怪的疼痛是怎么来的,是这个身体各个种族的互相噬咬,这些疼痛又噬咬着我的大脑!我也知道疼痛必须度过血崩之后才能逐渐减轻,我也不知道我能否度过血崩,不过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谁了?我做的一切还有任何意义吗? 蕾丝,即使她的身体还在,灵魂被我找到,但是还有什么意义!? 我就如同木偶般被他们摆弄着。知觉却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变得古怪,如同灵魂在凯格棱特城堡上空看着世间一切,在昏睡与清醒之间,一直漂游在身旁。 . 队伍向东边行去,地势越来越高,经常有大队的人离开独自进发。矮人族徒步向东北而去,兽人族骑着训兽的向西南,最后只剩下鹰眼与希斯塔带领的五十多个人族和精灵族继续向东南走去。路上除了那个须发皆白的舒曼大师偶尔给我用治疗术,没有人再问我事情,甚至都避免看到我。我能感觉到对于这个身体的支配权慢慢掌握了——手指能缓慢的挪动,脚能轻微地伸展,食物能够进入了体内,可任何动作引起的疼痛依旧。 我始终被别人抱着骑在马背上,急速地前进着,时间久了也能分辨出是在谁的马背上。在一次颠簸中,我的手无意碰到了脖子上有根细细的绳子。我想把它取出来,可感觉是拿着别人的手去使用一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能做到。我只好一直等着,等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那是鹰眼。 “荷。”我想说的是喂,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它。 奔马逐渐慢下来,毯子被小心地拉开一角避免阳光直接照射到我——血族血液的原因。其他的骑士也停了下来,远远围在我们周围。鹰眼遮住大部分光线,并没有我主动开口而惊讶:“你在叫我吗?” 我费劲地用一个手指把绳子挑出来看着他。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将绳子抽出来。绳子上连着的是一个小魔法晶石。他将晶石放进我的手掌,让我紧紧地握着。这是皮亚路克留下的,上面魔法结阵的气息我很熟悉。三层不同属性的结阵以他独有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但是我念不动咒语更做不完手结,只能这么握着。我感激地看了鹰眼一眼,疲倦地在逐渐响起的骤雨般的蹄声中沉沉地睡过去。 . 半夜,忽然醒来。与几乎凝固的白天不同,晚上寂静中血族血液的嘶嘶流动让我疼痛! 如果不是有人类的血为媒并以暗黑魔法互相钳制,这具躯壳早被血液反噬了。我被放进了帐篷中,隐约透出外面的篝火,还有许多人在小声地说着话。手掌里还有那颗魔法晶石,皮亚路克想告诉我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不知道我本来就对他没有好感,现在更是恨之入骨了吗?不管怎么样,我先要打开这个结阵,看看他要说什么。 闭上眼睛我开始凝神冥想。灵觉比以前快百倍地聚集起来,感受到周围各种元素的雀跃。声音,却象风中的蜘蛛线一样无法捕捉,而且手指也无法自如完成一个姿势。更让我恐惧的是,我完全寻找不到身体中我自己的烙印——生命的本原!当我尽力去控制手势时,元素的感觉又全都消散。几次试下来,已经非常让我吃力。 我知道,魔法师灵觉的强弱决定了周围元素的召唤范围,生命的本原是召唤这些元素的媒介,身体本身能经受的元素能量决定聚集的能量,而所有的魔法咒语与手结都是为了点燃这些元素能量。现在我对于灵觉与冥想的把握比以前灵敏、广大了许多倍——这种变化我想更多的来源于那次奇怪的生死关头。我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元素宽广纯净的空间,可就是无法召唤、凝聚和利用它们。曾经有一本古非蒙特大陆的魔法书典记载,如果灵觉的强大突破了一定的范围——那本书将这个范围称为古达姆临界点——倒是可以直接调动元素。 在亚里巴桑大陆,我还不曾听说过有这么强大的魔法师,更不用说在没有自己的生命本原的情况下! 我放弃了对于声音和手势的探究,那耗费了我太多的力气。各种设想和书籍在脑海里一一被过滤。除了治疗术,我一直不喜欢魔法,现在为了这个小小的魔法结阵却要去研究它——而这正好是皮亚路克的长处。我尽力地将思觉延伸进各种元素之中,与他们一起交融一起,鼓动着他们一起欢歌——糟糕的是我始终无法让它们凝结成结界。 我能感受到元素中的每一丝变化,进而能够觉察到身边最细微的声音,可就是没有办法运用它们!无意之中,我将思觉延伸出了帐篷,周围在我思觉范围内的各种事物变的一清二楚,但是范围一旦扩大就又立即模糊不清了。按照魔法书籍的记载,这也是一种以各种元素为媒介的探测术。于是我尽力捕捉着元素,凝聚成一线,向篝火边延伸。 “她的情况非常的奇怪。”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吓了一跳。元素四处逃散,后面的话变的模糊不清了。这应该是舒曼大师的声音。我凝神感受着元素的气息,声音又响了起来:“……各种能量非常混乱,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组合在一起。” “难道就没有魔法医治她了吗?”这是希斯塔的声音,听的出来他对于我的躯壳非常关切。我不由苦笑:如果不是你的一剑,我还不至于这样。但是这笔帐该怎么算? “这个大陆也许两个人可以,一个是皮亚路克·费得南多大魔疗师,还有一个是古特兰大医疗师。”忽然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心跳了一下,引起了一阵疼痛。古特兰,那是以前收留我的医疗师。 “皮亚路克·费得南多在凯格棱特山,我们始终没有找到这个混蛋。另外那个古特兰大师又是谁?高冈之地没有这个人。” “那是南亚里巴桑大陆最古怪的人,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在一些传说之中,他是唯一的不用任何魔法能使断腿续接断手如初的人。”舒曼大师回答他。没想到古特兰大师在南亚里巴桑大陆成了别人的传说。舒曼大师接着说:“他极其孤僻,喜欢独自走在荒野之中,很少有人见过他。很多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听说过他,”一直被我暗自叫做鹰眼的亚克说话了:“是个喜欢研究各种动物的尸体的人。那么舒曼大师,除此之外,在其他大陆还有什么人可以救她呢?” 过了好久,舒曼回答他:“也许格罗德大师的暗黑魔法可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了。格罗德大暗黑师是所有大陆上魔法界里最著名的人物,他被称为是甲亚桑大陆的主宰。在上一次的两大陆冰封期交战时,他的军队屠杀了不知道多少亚里巴桑大陆的魔法师,因此亚里巴桑大陆禁止使用这种邪恶的魔法。大师忽然叹了口气:“你们没有意识到,更为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有很重的暗黑魔法气息,一些是被施用了黑魔法的气息,一些是她生命本原中的黑魔法的气息。欧卡亚大陆和格罗德大师使用的一些魔法与这些魔法很接近。” “你怀疑她是格罗德大师的人?不,不可能,我觉得她只是被施用了暗黑魔法。”希斯塔抢着说。 “亲爱的希斯塔,美丽只能用于欣赏而不能用于判断。我也感觉到了。”低嗓门的亚克笑了起来:“不过即使是暗黑魔法也有可取之处,就象我被称为流浪者亚克一样。” “事情不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全身被施用的都是血咒,数量极其多而且方式极其怪异,即使是我也无法探测清楚。黑魔法里很少有这样古怪的咒语,这些咒语渗透了她的血液、骨骼、肌肉——所有的地方,这是我最担心的!而且我能感觉到她的躯体非常的奇特,非常的古怪。”舒曼没有笑,极其严肃地说着。 “你怀疑是血爆?”亚克顿了一下沉声说到。 “什么是血爆?”希斯塔急切地问。 “那是暗黑魔法里最隐秘最恶毒也是威力最大的咒语。我就怕她是格罗德专门用来对付高冈大地和天之城堡。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集中了亚里巴桑大陆最高强的魔法师才能真正压制的住。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的不解之处。我非常的疑惑,她有完整的灵觉,却没有自己的本原,从而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舒曼解释着又象是自言自语。 我暗自苦笑。血爆,在暗黑魔法书典里我曾经看到过有关的介绍,书籍里没有咒语的记载。那是以人体为媒介的一种攻击魔法,据说一般都以魔法师本人为媒介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所有被沾染了血雾的人都会自己爆裂形成连锁反应。在千年前的一次战争中曾经被一个大暗黑魔法师用过,那次所有参加战争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只是,我这具身体的构成即使告诉他们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上面施加的魔法每道都集合了几十个魔法师的法力,不是一个魔法师所能破解。他们最想不到的是施用这些魔法所采用的前所未有的技巧,可是我如何向他们说明呢? 何况我现在连一个字都难以说出,一个指头都难以动弹。 “冰封期一年比一年更近了,东边的欧卡亚大陆又蠢蠢欲动,而整个亚里巴桑大陆暗流涌动。即使有生命之神庇护,我怕亚里巴桑大陆从此多灾多难了。高冈高地里七湖六族又互相钳制,我们一定要小心了……” 也许我不应该呆在这里,我本就不属于他们——以我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就应该死在那个城堡里。现在成为了自己实验品也只能说是命运的报复,遇上他们这样对待我已经属于幸运了!自小流浪的性格里,我孤独而自由也是高傲。除了蕾丝,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恩惠。不过皮亚路克的生死不明让我燃起了一点希望。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知道这个该死的家伙想告诉我什么?我没有接着听下去。考虑了一会之后,我决定首先一定要站起来。 我以前是站立的,现在也能! “你不属于这里。”我告诫着自己,咬着牙用右手去掀身上的兽皮。手臂终于慢慢移到了胸口,从手指一直到肩膀的疼痛,带动整个半边身体都麻木起来。“这都是你自己应该得到的惩罚。”我听到了关节嘎吱的响声,如同锯子在里面切割一样。眼前猛地黑了一下——过了好久我才知道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将手臂伸了出来。 “还有一只手,你可以做到的!” 当两只都终于伸直时,衣裳全已经湿透!现在,我要坐起来。“起来,你是累赘。”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疼痛欲绝。嘴唇有些血腥的甜味!我努力把手掌往后撑,肌肉的使用拉扯着不属于它的兽人的骨骼。早知道这样,就不使用纤细柔韧的狐人而采用坚实的虎人了!有时候这样的嘲讽自己漠视自己的确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只知道两只手以弯曲的姿势撑着。一阵一阵黑雾向眼睛袭来。 见鬼,不要晕倒,你大脑可没有被碾成碎末过! .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半倚靠着打开了帐篷,全身已经哆嗦个不停。我实在绝望了,十多步远的火堆是那么遥远,而我甚至没能再次挪动自己的脚步!远处巡逻的士兵、近处在窃窃私语的人们还有那三个还在商议什么的人一起惊讶地看过来。 眼前金星乱冒,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舒曼大法师,他念动的风系复合魔法让他在我倒下之前就赶到了我身边,我也只能倒在他的身上。大法师用他白色的长袍裹住了我,又回到了火堆边,希斯塔连忙站起来给我让出位置。 “舒曼大师,你不是说她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吗?”希斯塔说了一大段我听不动的精灵族语言。 “行了坐下,亲爱的希斯塔。你没看到大师正在忙着吗?放心,月儿兰小姐不会有事情的。”那个一直沉默的亚克拦住了在我身边手足无措地打转的精灵。周围的人和精灵全都围了过来,脸上露出令我不解的痛惜的神情。这让冷漠的亚克极其不满,他把他们全打发去周围巡逻,然后问一直喘着气的我:“小姐,您有事吗?” 慢慢地剧痛减缓了,但是体力消耗得过多使我只能一直靠在舒曼法师得身上。我打开手掌露出那颗魔法晶石,上面已经满是汗水了。我张大了嘴巴,竭力捕捉声音:“……打……开……” 舒曼接过了晶石放在手掌心。他用思觉先小心地探测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毛:“这里面的魔法结阵非常奇怪,没有正确的方式可能会毁了晶石里面的东西。” “……木……土……火。”随着声音,我打出几个手势,然后指了指晶石。这几个手势根本完不成手结,也没有咒语,我只是告诉舒曼这三个防守阵型的搭配模式。他有这个钥匙应该就能打开了。 舒曼大师的眼睛一亮:“以土为媒,木功火守,非常奇特。” 他连续念动了几个咒语,各种元素闪耀着独自的光芒跳跃在他指尖,一挥手打在晶石上。晶石瞬间被打开了,里面没有图象,只有急促的声音。果然是皮亚路克嘟嘟哝哝的语调:“没有时间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已经死了,找到灵魂的居所了吗?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我这是为你好。我很好,也希望你也很好。但是如果你死了的话,你就不知道蕾丝是怎么死的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能怎么样。就这样吧,我没时间了,我的女神,没有时间了。” 我呆呆的听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响着,直到晶石里法力消退声音消失。 我明白他的意思。城堡马上就要被攻破,我如果不是因为暂时有暗黑魔法的保护已经死了,而他的女神也保不了。失去我的帮助他永远不可能再造出古黛儿——于是他将我的大脑放进了古黛儿的身体。这是古特兰大师多年的寻找的秘密:以人脑结合黑魔法的血咒,可以保护住生命的印记,而不是黑魔法里神秘的寄宿魔法——那会永远失去印记。他所做的可能是当时最明智的了,但是我找到了灵魂的居所了吗?那次我遇到蕾丝的地方是所谓的灵魂的居所吗?即使找回了蕾丝,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她还能接受还能开心吗?蕾丝,阅读过许多奇怪的魔法书籍之后,我隐约猜到是被施用了黑魔法,但这对于我还有意义吗? 身边的其他人思索着这段话的含义。他们不会知道,最后都带着征询的眼光看着我。 “……我……走。”我有点难以呼吸,无论怎样必须先找到皮亚路克。 “回去休息?”希斯塔激动起来:“您去哪里?您想去哪里?” “月儿兰小姐,”亚克沉吟了一下,诚恳地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想找谁,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事情发生在凯格棱特城堡,我想先找到凯格棱特公爵就有线索了,我们现在也在找这位公爵。另外,你也知道他有一些奇怪的魔法,而我们对这些魔法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许你知道。所以你看能否帮助我们一起找到凯格棱特公爵?当然你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时离开我们。” 我得承认他的话极其有道理,而且非常得体。我回头看了看舒曼,他点了点头。假如换一个躯体,比如一个难看一点的身体他们会不会这样?可我无法拒绝,现在凭自己,也许一步也走不了。我只能张大了嘴巴找到那个发音:“……好。” 鹰眼对我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丝缝,依旧平静:“现在,小姐,您还需要什么?” 这么多天,我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身上依旧的痛楚似乎也好了很多。只是今天使用了太多的力气,有些脱力,但是更难受的是空空的肚子。我有些难堪地小声说:“啊……饿。” 终于听懂我的话的希斯塔立即跳起来去拿一直准备着的肉汁。艾丽丝的眼睛以奇特的方式变成了我的,也许这是希斯塔一直表现出关切的原因。假如他知道这双眼睛是他妹妹的,而且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残害他妹妹的人的话……我没有接着想下去。 滚烫的肉汁进入腹部还是火辣辣的疼,同时也浇灭了闻到肉香之后的饥火。 第四章 美丽而丑陋(改) 更新时间2005-3-29 20:08:00 字数:4218 从那天开始,我紧紧抓住自己的意识,拒绝让它离开自己的身体,也拒绝了同行的人继续让我当一个纯粹的包裹的好意。在不妨碍他们速度的前提下,我尽量依靠自己的力量行动。 比如,在扶杖的帮助下尝试着自己行走,这让我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在每次溪边短憩或者山路旁进食时,我尽量让自己站立起来。开始的时候始终无法迈出一步,到了一天之后,已经能走出了五步之远。只是疼痛有时候让我几乎要晕厥过去,甚至有一次,我发现双腿奇怪地纠缠在一起。不过从周围人惊讶和赞许的眼光中发现,我的进步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在我独自行走的时候,希斯塔和几个战士有意无意地走在旁边,以便我实在无法解开腿之间的纠缠而尴尬地望向他们的时候,能够立即将我如同无物般地抓起来放到包裹里。 出于我的请求,在第二天下午拿掉了那块替我遮蔽光线的毯子,这让我看清楚了我的处境是多么的尴尬:我几乎是被他们抱婴儿般的走了这么多天。现在少了那块毯子之后,看得出战士因为我女性身躯而显得同样的尴尬。我努力换了个姿势,斜坐在马背厚厚的垫子上,身体半靠在后面的人的身上。这样的姿势让队伍前进的速度快了很多,但因为颠簸引起的疼痛感更强烈了。此外,阳光下血族血液产生得不适应更加强烈——血族的血液固然有许多的好处,但是从适应性而言还是人族的最好。 食物依然以肉汁和马奶为主,每次都吃的时候都让我极其的苦痛。这是必须的,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强壮起来。何况希斯塔和几个淳朴的战士一直陪同在左右,那脸上的表情都似乎很不得帮我进食。随着食物下肚,身体的各个器官都逐渐苏醒,各种新鲜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提醒着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开始向我挑战了。 我也尽量地开口说话,张大嘴巴使劲把看到想到的景物的名字说出来:苛冽河、斯巴达斯特隘口、雪松、双尾鹿、红叶林、黑兔、双头狼……这种自言自语很费劲。其他人依旧没有人与我说话,也没有人询问我,只有希斯塔自从那天晚上第一次说出字之后就对我的说话抱有浓厚兴趣。他常让轮休的战士走到我身边,说他们的名字让我模仿。在以前我对别人的名字并无多少意见,但是现在有些名字对于我的舌头就是极大的障碍,尤其是一名高大强壮的标枪手——库特里斯答斯库达·达林霍明克。在我练习了几十遍之后并终于把这个名字一字一字地说出来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张大着嘴巴的希斯塔和标枪手都嘘出了一口气,而我的舌头也累得发麻。 为了抵抗途中这种疼痛与不适应,我不停地自言自语,小声叫着各种东西和同伴的名字,以便让脑子不要被疼痛感占领。也许皮亚路克是对的,防止身体各部分的反噬,暂时封闭痛觉是比较好的办法——利用独特的手法与黑魔法可以做到这点。现在我只能这样忍受着。 我就象一个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会的婴儿,无能、无力与无奈。 那个沉默的亚克在除了负载我的时候,其他时间里总是不停地和别人说着话。我知道,在没有知道我真正身份之前,他这样做是必要的。几个人说完话之后都消失了,一般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另外一些人则经常去远处高地防御。我们途中每次休息的时间和地点都由他挑选,一般都是在靠近水源背风口的半高地。 胡克多·特纳,希卡,我轻声而磕巴地念叨着前面两个战士的名字。 “胡克度·特纳。”一直漠不关心的鹰眼亚克小声纠正我。改用新的姿势之后,负载我大多成了他和舒曼大师的任务,其他人都有些过于紧张。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材非常高大,比以前的我还有高出半个头,现在的我只能倚靠到他的前胸。让我感觉非常古怪。 胡克度·特纳,希卡,库达,绚叶草,黑鹰。最后一个名字是我给现在的马起的名字。一阵微风吹来,几根银白色头发钻进了鼻孔,害得我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我还有没有去对付我的过于柔顺的新头发。身后的人看着我费劲地搓揉鼻子,摇了摇头。 只是身体里各个部位的异动越来越强烈,提醒着我反噬逐渐向我靠近,以及三个月后的血崩。在我的掩饰下,整支队伍只有亚克和舒曼大师知道我身体里的变化,舒曼大师是颇为忧虑的看看我,亚克依旧不动声色。 . 一天傍晚,我们宿营在已经变成了小溪的柯哈玛河——苛冽河的支流的旁边。这里我非常熟悉,很久以前我曾经在这里寻找过各种魔法草药,翻过远处的北奥科第山脉就是被称为亚里巴桑大陆支柱的高冈高地,还有三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斯巴达斯特隘口。现在我已经能够勉强走一小段路,话也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整日的赶路还是让我疲惫不堪,因此他们驻扎之后亚克就将我送进搭好的帐篷休息。我将意识融入帐篷内的元素之中,几天的试验虽然还没有办法让我运用魔法,但是我对元素的触觉却大大加强,这让我灵觉与元素融合一起,象是水滴汇入河流一样,而且这样也使得我转移了对于疼痛的感觉。 就在今天下午,我的手掌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出现了一个可怖的黑色血肿,虽然很快就消散,还是让舒曼看到了。我知道他的疑虑,可无法解释。我知道血崩之前身体里每个种族的肌体都要经过几次反噬,那种痛苦我曾经在我的实验品中看到过,是极其可怕的,更不用说血崩。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想到这点我就连苦笑也笑不出来。命运对我是公平的,它给了我也许其他人所没有的四年极其幸福的生活,然后剥夺了。 它给了我残酷对待其他生命的机会,现在它同样将这个机会而产生的后果慷慨地回赠给了我! 一股细细的土元素的气息钻进帐篷,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觉察我在元素中的灵觉。这不是舒曼大师的气息,属于光明魔法的一种。这股气息在我身上盘旋了许久,似乎对我身体里的气息大惑不解,然后才又慢慢向正在忙碌中的外面的人延伸过去。我好奇地跟着它,看它想做什么。这股气息似乎对舒曼大师和沉默的亚克比较忌惮,总是离他们远远的。这是谁?难道是那个奇怪的凯格棱特公爵的人?应该不是,凯格棱特公爵的魔法师运用的魔法我都很熟悉。那么有可能是谁呢?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气息才偷偷潜回去,我就跟着它一起前进,方向是我们宿营的地方的前面。距离越来越远,我的感觉也越来越模糊。就在灵觉快要消散的时候,我感觉来到一片空地。三个白袍人围在一起,各用一只手掌抵住中间一颗巨大的散发黄光的土系魔法晶石。那股气息就是从那块大晶石散发出来的。还有有一群人围在他们旁边。距离实在太远,在我凝聚思觉想看得更清楚些的时候,中间的那个白袍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那股土系气息忽然爆开。我只觉脑袋一阵刺痛,身体内受土系元素支配的兽人骨骼咯咯作响,几乎要散架。 得赶紧告诉他们,嗡嗡作响得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我勉强站了起来,用边上的扶杖支撑住自己。手掌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摇晃着骨头般,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我知道那是有点不受控制的兽人骨骼的反噬,也知道身体的各个部位的骨骼都在这样的异动着,包括脸上。 当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正在商议什么的亚克、希斯塔和舒曼时,旁边所有士兵都被我可怕的样子吓呆了。亚克吃惊地看着我,他飞快地冲过来扶住了我:“什么事情?” “前面,有人。”我使劲地喊着,用尽全身的力量抬起手指着那个方向。恍惚中,我看到我指在前面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然后是亚克解下了他的大麾裹住我,眼前一片黑暗。 . 我的灵觉不象以前那些次昏迷中的那么清晰,仿佛象被卷进了巨大的旋涡,而我就在旋涡中不停翻腾。无数个以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图象和我一起卷在一起,我看到了冲天的大火、激踹的河流,又什么也没看到。我只能这样被任意地翻旋着,毫无办法。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加入了旋涡,带来一股平静的力量,慢慢中和了这残暴的急流,那是舒曼大师熟悉的咏唱。所有的图象慢慢成了一个模糊的光团。 我知道就要醒过来,于是静静凝聚着思觉,一直到这个光团逐渐显露成一个火堆。 我正躺在一个火堆边,身体倚靠在熟悉气息的人怀里,对面是希斯塔关切又有点疑虑的眼神,旁边舒曼大师脸色苍白地看着我——他为我的咏唱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再远的是盘腿坐着的战士,他们都带着复杂的眼神,偶尔碰到我的眼神的时候都立即掉转了头。上面是不规则的石头顶,我想了一下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山洞里面。我知道他们看到我可怖的样子之后都难免有各种奇怪的想法,可是我无法解释。 离我最近的是我正倚靠着的人,那双鹰眼里依旧是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这反而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有距离但是很安全。 “月儿兰小姐,”舒曼大师缓声开口了:“非常感谢您的提醒,这使我们避过了一场追杀。请原谅我,我们绝对信任您,但是因为事情重大我不得不问清楚,您知道刚才您身上发生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肌肉牵动的颈骨立即产生了巨大的酸疼,带的全身一阵抖动。亚克伸过一只手抚mo着我的额头,这使疼痛减缓了一些而没有形成连锁反应。 舒曼大师也注意到了我的颤抖,他带着歉意继续问:“我知道您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请原谅我。如果不是关系到许多人与您的生死,我绝对不会这样冒昧的。您知道您被施用了什么魔法吗?” 我点了点头张大了嘴,脸颊骨几乎已经不听我的指挥了,原来已经可以比较清晰的说出连续的几个字的嘴巴发出的声音也含糊不清。额头上的手给我轻缓地拭擦着汗珠,让我平静下来慢慢地说。我只能先将嘴巴先调整好口型说出一个字,再换一个口型说一个字:“不,是,血,爆。” “好了,舒曼大师。我相信月儿兰小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让她休息吧。现在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了,让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如何离开吧。”亚克轻声阻止了舒曼大师。他的手轻轻覆盖住我的眼睛,让我合上了眼睛。现在这样一种生命的方式真是太残酷了,生不如死。我现在知道了以前造出来的人为什么都一个个的死去,而现在这种命运由自己来品尝了。 眼泪第一次从这个身躯的眼眶里流出来,一阵刺痛,也沾湿了掩盖着我的手掌,。 似乎是在凌晨的时候,舒曼大师给我使用了白魔法里最深层次的睡眠术与治疗术,在我将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亚克对希斯塔说:“她会在六天后醒来,记住保护她的安全,不要让她使用任何力量。到了戈苏湖后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她,任何事情等我和大师回来。” 这次我似乎是所有的知觉全部进入了冬眠。 第五章 光明身后的阴影(改) 更新时间2005-3-29 22:32:00 字数:5321 眼前是一双乌溜溜转动的眼睛,我被吓了一跳。那双眼睛眨了眨逃开了,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精灵族女孩。 “你真的有一双和我们一样的眼睛,”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又快又急:“我哥哥说你今天会醒来的,你真的就醒来了。我还给你吓了一跳呢。你不知道,我哥哥在门外面守了两天了,除了我和他谁也不让进,连希莱特蒙长老也差点不让他进来。本来他一直在这里的,后来库伯大长老和贝勒卡西大长老也来了我们这里,把他给叫走了。对了,我叫艾玫。你是叫月儿兰吗?好美的名字。” 我轻轻转动着头,除了往常那样的疼痛没有什么异样,看来上次兽人骨骼的反噬已经过去了。难道说现在已经是六天后了?我已经到戈苏湖了吗?舒曼大师的魔法果然非常厉害,我的感觉就象是睡了一觉。现在我好象是躺在一张床上,盖的是轻柔羽毛织的被子,旁边一根弧形白木伸展到床顶,垂下来的轻纱将整张床罩在了其中。房间不是很大,但是非常明亮,墙上挂着各种羽毛织的饰品和玩具。床边有一张奇怪的带轮子的椅子,还有一张精致的白木梳妆台。这应该是一个精灵族女孩的房间。 边上一直唧唧喳喳的艾玫看出了我的疑虑:“这是我姐姐艾丽丝的房间,她三年前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哥哥说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很想她,不过你来了真好,你比她还漂亮呢。我哥哥每次来看你都要在这里呆好久,还不许我笑。他一回来就非让斯林大叔给你做了这张椅子。不说我还忘了呢,我哥哥说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能动,他怕你闷,有这个椅子就可以推着你走,你就不会闷了。” 我知道了她哥哥应该就是希斯塔。我很想问问其他人怎么样了,但是她的语速这样快,我根本无法插上嘴。十年来我本来就已经是沉默寡言的了,更何况还有这张不受控制的新嘴巴呢,我只好听着她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我知道了我这个身体上的眼睛和一部分皮肤原来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的,这让我极其的难受,以前那股血腥气息弥漫在我的脑里,让我透不过气来。一路上我尽可能躲开和希斯塔的接触,可还是让我成为他摆布的对象,让我这个杀害他妹妹的凶手住在了他妹妹的房间。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姐姐你不舒服吗?是不是闷了呀?要不要我扶你起来用那张椅子出去走走?”这个艾玫很爱说话,不过还是很细心。只是我没有听清楚从哪里开始我就成了她姐姐了。 我点了点头,这间房间明亮通透,对于我却是一种折磨。 这个小百灵鸟一边慢慢地扶我起来,一边继续发挥着她的天赋。她的声音非常的悦耳,每个精灵族的女孩都是天生的歌手,每个精灵族的男孩都是天生的射手,一点不差。我身上原来那件亚麻布衣不见了,穿在身上的是用细柔的白色羽毛织成的内衫。艾玫非常利索地给我套上了一件纯白金边的长袍,又穿上用鸟的绒毛织的护脚和皮靴。还好我已经被别人摆布习惯了,就任由她去摆弄。她将我扶到了轮椅上,站开了看着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什么忽然跑开了,回来的时候拿了一把梳子和一根束带,对着梳妆台帮我梳弄着头发。 这张椅子做的并不精致,但很舒服,椅背和椅座上都垫了厚厚的垫子,在颈部也有一个小小的凹槽正好可以托住我的头部。那边镜子里艾玫正忙着给我鬓角梳一根小辫子,我只好无奈地笑了一下。 镜子里一个女孩对着我微微一笑,整个脸庞非常生动。 愣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我现在的模样。与以前在那个冰冷的晶石台上看到的毫无生命的躯体完全不同,脸上的线条也不是那样的生硬,非常的柔媚和谐,晶莹剔透的皮肤下可以看到富有生命的血液在流动,隐隐透出红润的颜色。细长的眉毛因为颤动表现出各样的细微的表情,精巧的鼻子恰倒好处地翘起,鼻尖微微有亮光闪烁。小巧的嘴唇充满了血液的光彩,似乎不用任何话语就能表达出想要叙说的内容。使我吃惊的是这张脸庞上的眼睛,与原来看到的呆滞冰冷,或者是黑晶石里的天真无邪不同,这双晶黑的眼睛里包含了各种情感——痛楚、凄哀、婉约、冰冷、怜惜,黑漆一样的闪亮与周围的一切——银白色的头发、晶白的肌肤、柔白的衣服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以至于我看着自己都无法从这旋涡里逃脱。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同样的一个人,原来那苍白枯槁的脸就要受尽沧桑,面对同一个人的时候,就要被无情地刺杀,而现在的脸就可以让我得到善待。我浮现出蕾丝的那张生气勃勃的脸,只有她自始至终全心全意地对待着我,可是我却失去了她! “姐姐你怎么了?”艾玫惊慌地抹去我脸上的泪珠。 镜子里的人一副凄婉哀怨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一阵厌烦,垂下头不让艾薇儿看到我的表情。几天前被第一次打开的泪水现在很容易就能涌出来,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这在我生命中是第一次。 “姐姐别哭,你刚才的样子让我好难受。”她居然眼圈都红了,我只好勉强露出笑容,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幸好她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一会儿就又喜笑颜开了:“好了,我们就好了。现在再绑上带子,可以了。哇,全戈苏湖的人都要爱上你了。” 她给我膝上盖了条白毯,然后推着我走出去。 . 戈苏湖是高冈高地的七湖中最小的一个,是高冈高地入口的斯巴达斯特盆地的内湖。威震大陆的斯巴达斯特隘口在它北面百里,镇守整个亚里巴桑大陆与高冈高地的东北大门。奥科第山脉、哥豪拉雅山脉与高冈高地围合而成高原上的三角形盆地以戈苏湖为中心,聚集了人族、矮人族、精灵族、血族、兽人族与龙人族六大族,历来被称为高冈第一盟约地。千年前六大族盟约为誓,共同抵御东北方欧卡亚大陆的兽妖族,并约定了山的阴面归血族,山的阳面归兽人族,河的源头归龙人族,平原中的森林归精灵族,平原中的山地归矮人族,其他地方归人族居住,而湖的周围则六族共居。 六族各有长老会,各族的大长老又组成六族会共同决议斯巴达斯特盆地事物。后来这样的形式盛行于整个高冈高地,以七湖为中心各自形成了七个六族会,区别于亚里巴桑大陆其他地方的王国。高冈高地的六族会在几百年前的一次与欧卡亚大陆的战争中又在高冈高地的中心高冈城结为联盟,称为七湖盟。 很久以前,在两次前大陆战争之后的第三年,我曾翻越了奥科第山脉由南进入高冈,并顺势北下由此出斯巴达斯特城。因为魔法药草大多位于高山深谷之中,所以并没有来过湖畔。六族各有高大城堡,惟独这戈苏湖却是无山无险没有城堡完全敞开。沿途逃亡的路上,我知道希斯塔是戈苏湖边精灵族首领的儿子。各族在居住地都有自己的部族首领,这些首领都受各族的长老会的约束。现在这里来了这么多的长老,不知道有多少原因是因为我。上次我的骨骼反噬的样子难免会由一同回来的人传播出去,我常年在大陆游荡,当然知道由此产生的影响。身上有黑魔法气息的人都被称为魔鬼所诅咒的人,象我现在全身每个部位都有强烈的黑魔法气息的人更是绝无仅有,不过只有比较强的魔法能力的人才能探究别人的气息。 . 艾玫推着我走在扁叶林里,精灵们精巧的房子就搭建在林地中,有些是在树枝上,时而有各种颜色鲜艳的小鸟穿越其中。这里有几个穿着精致轻甲的精灵族战士在周围走动,他们一样都拿着细长的长矛,腰间挂着与希斯塔一样的佩剑,背上是白色硬弓。透出稀疏的树林能隐约看到远处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卷叶草的香味混合着轻柔的微风驱散了刚才的闷气,旁边一直蹦跳着的艾玫不停地向我介绍着周围的环境,中间夹杂着许多她以前经历的各种有趣的事情。以前的艾丽丝是不是和她是一样的? 我们沿着各种新鲜的落叶覆盖着的小彩石铺的林间小路慢慢走着,时不时的细微颠簸还是能感受到,不过与昏睡前那种痛感比已经好多了。这里是精灵族首领们住的地方,勤劳的精灵们白天都很少呆在这里,不过偶尔还能遇上几个精灵族的士兵。他们愉快地和艾玫打着招呼,可看到我时都一模一样,惊奇而慌乱地躲避着我的视线。 树林小路尽头拐出一个穿着白色魔法袍的精灵老人,艾玫轻盈地跳过去,两个人用快速的精灵语言交谈着。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熟悉,精灵魔法师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艾玫朝我摆摆手,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跑开,一会儿就不见了。 “神圣的光明神,”这个脸上布满柔和皱纹的精灵向我微微弯了弯腰:“您终于醒了,月儿兰小姐。我是精灵族的希莱特蒙长老。” 我知道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的皮肤,一个人族拥有精灵的皮肤的确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我慢慢让气流通过嘴:“……奇……怪?” 希莱特蒙长老转到我身后慢慢推着我往前走:“是的,非常的奇怪。神圣的神赋予我们伟大的精灵族以这样的肌肤,同时他应该已经拒绝了其他种族的请求。您的出现确实是非常令人惊叹的,因为您除了人族和精灵族的气息,还有其他我所不理解的气息。” “黑……魔……法。”一片微微有些焦黄的叶子飘落下来,停在我膝盖上。 “是的。您非常的聪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这让我非常的敬佩您,因为我看不到您的害怕与怨恨,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愤怒。我想任何一个处于您状况下的人都不会象您这样的平静。您身体里充满了各种邪恶的黑魔法以及光明的魔法,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矛盾的存在与光明之神一样令人疑惑。”他停在我身侧拿起那片落叶,我知道他透过那片叶子在思考着什么,以及考虑该对我说什么。 以前各种可怕的图象闪现过我脑海,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平静地看着他闪烁的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圣明的神给予万物以生命,他让每个事物如同这片叶子一样和谐,他赋予每个生命以各自的权利,以各自的方式生长、死亡。神安排了我们精灵以独特的力量,同时也给予了其他种族其他的力量,我们每个种族因此如此和谐地共处。而现在我看到了这个和谐出现了裂痕,看到了万物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看到了黑色的力量逐渐在每个种族、每个六族会心里成长。”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慢慢醒悟了他的忧郁,这是以前从来没有想到的。因为我做的事情,使得每个种族有可能拥有其他种族的力量,这个睿智的老人也看到了这个危险。假如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也许将来出现的就是前所未遇的战争和种族之间的互相仇杀,这位希莱特蒙长老希望现在就能把这种危险消除。 “现在流言掩盖了真实的情况,短见蒙蔽了眼睛,七湖之盟早已人心涣散明争暗夺。”老人沉重地看着我,继续说着:“而戈苏湖却依然沉溺于魔法之道,各争一日之长短。我无法阻止潜藏的急流往前涌动。神赋予了您宝贵的生命,而邪恶利用了你,让你饱受痛苦,也折磨着我。您的眼睛告诉我您理解我,这让我更加觉得愧疚。但是为了整个高冈高地,我愿意承担这种愧疚。” 他想杀了我。很久以前我就预想到被这样或者那样的人杀死的结局——任何结局都不会让我惊讶,事实上这对于我反而是一个解脱。对于神,这个十年来一直诅咒的神秘的存在,我的反抗是如此的无力!也许我的生命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现在的生命反而是对我蔑视他的一种惩罚,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惩罚快些来吧。 旁边一棵树后出现一个高大的武士。那是和希斯塔一样年轻勇猛的精灵族战士,手上的剑寒光闪闪,脚步稳健有力,全身散发着紫色的斗气,从正面向我走来。这是我的命运,不是吗?只是我现在手足无力,即使最弱小的兽人族孩子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为什么希莱特蒙长老自己不动手?为何那个武士如此兴师动众如临大敌?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一直聚集斗气并凝视着我的武士看见我的笑意滞了一下,脚步有些迟疑,还是逐渐向我逼近。一阵微风拂过,几片临近枯槁的叶子脱离了枝蒂盘旋飞舞,在空中以各样的姿势飘落,在阳光渗漏的班驳影子照射下的空气没有了以前潮湿阴冷的气息,清新宜人——能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死去,已经是神对我的恩赐了。我静静看着树林深处,等待着最后的解脱的来临。 冰冷的剑没有刺进我的身体,我怀疑即使刺进来所能引起的疼痛能否比得上已经有的痛感。年轻的武士弯曲着手,剑在我身前两步远停住了。他脸上紧绷的肌肉逐渐在缓和,握着剑柄的手上的青筋慢慢在消失,原先坚决的眼神里的杀气如阳光下冰原的雪悄悄地在融化,他呆呆地看着我。 旁边的希莱特蒙长老长叹一声,伸过一只手用袖子遮住我的脸,然后用精灵族语言沉声喝喊了一声。难道是我在镜子中看到的那张脸的原因使得武士无法下手?难道说美丽即使没有感情也会有意义?我忽然想起亚克说的一句话:“美丽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用来判断的。”亚克和舒曼大师不知道怎么样了,在那几天之中,有他们那样的善待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艾玫的惊叫与希斯塔的怒喝,还有箭羽在空中划出的呼啸以及被兵器击落的声音。艾玫冲过来推开了希莱特蒙长老,她紧紧护着我,希斯塔满脸通红用急速的精灵语斥责着那个武士。希莱特蒙长老满脸的无奈,而那武士已经收起了剑尴尬地站在一旁,地上有一支断成两截的长箭。 “都是神的旨意,月儿兰小姐,也许你的出现也是神的安排。但愿伟大的光明神还眷顾着精灵族。” 希莱特蒙长老看着我点头为礼,带着那名武士转身缓缓走了。 第六章 贤者的悲哀(改) 更新时间2005-3-30 19:21:00 字数:6006 接连三天,希斯塔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间里,偶尔出去一下,都很快就回来,每次回来之后的神色都愈加着急与不安。我无力阻止,只能任由着他自己行动。艾玫开始还经常来陪我说笑,但是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已经有半天没有看到她了。而从希斯塔陪我说的话里我知道了昏睡期间的事情经过。 那天发现有伏兵的之后,亚克下令点燃山林,他们经由山溪躲避到附近我看到的山洞,大火和水的气息掩盖了我们的气息。在我昏睡时,亚克和舒曼大师带领几个精悍的战士扮演大队人马向北边撤退,而希斯塔与其他人则在追兵上当之后带着我从一个隐蔽的山谷穿越了北奥科第山脉来到这里。现在亚克与舒曼大师还没有赶到戈苏湖。在那次逃亡中,他们发现了不止一股追兵,分别两个不同的人指派而来,这些都在亚克的预料之中。 听的出来,希斯塔对他们并不担心他们,反而担心的是我。希斯塔说了很多,包括六族长老分别从各自的城堡向戈苏湖赶来——应该为了商议我的事情,我想这也是看起来和蔼的希莱特蒙长老想要杀我的原因。不过奇怪的是希斯塔极少谈论亚克的有关事情,我只能隐约知道他与当年的我一样在大陆游历了许多年,几年前才来到这里并和希斯塔等一些六族的年轻人结成了好朋友。这次六族偷袭凯格棱特城堡也是亚克听说艾丽丝失踪之后询查的结果。那次战役中,六族四百多人截住了凯格棱特峰的山道,亚克和希斯塔带领了二十多个最强悍的战士绕过正面,从悬崖背后攀上没有魔法防护的背后——也就是我的小屋和花园,然后一举破坏了城堡强大的魔法防护阵。在捣毁了城堡之后,他们就分批分散撤离了。 我不知道该恨他们还是该感激他们。事实上,现在任何事情我都无能为力,也无可后悔。我所做的从十几年前决定开始寻找灵魂居所开始就已经是别人眼里的怪物了。这几天,我真正开始想起所有的事情,而不是那浑浑噩噩的十年:最早记忆中的孤儿,被一位医疗师短暂的收养,更长时间的颠沛流离以及遇到蕾丝之后的几年美好生活。命运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胜利者,比的都是谁输的更少一些,虽然有段时间这句话曾经被一个人修改过。至于这些天所遇的痛苦,那不正是命运最神妙的安排吗? 我一直不言不语地躺着,静静等待,希望命运最终来临时能让我保持一直以来的尊严。那是我最后仅能希望的了。 门口的响声告诉我有几个人走近。前面是脸色苍白的希斯塔,跟着四个穿各种魔法长袍的各族的人,希莱特蒙长老也在其中。那是说在最远的哥豪拉雅山脉与高冈高地交接的戈苏湖源头龙人族的特兰库大长老也赶到了这里,六族的大长老全都聚集齐了——他们将一起决定我的命运。 希斯塔轻轻将我抱起来放在轮椅上,他小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月儿兰小姐。我保护不了你了。” 虽然我知道他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还是很感激他,我竭力对他笑了笑,安慰他:“……生……命……就……这……样。” 我的仇人痴痴地呆立在那里,任由沉默着的希莱特蒙长老将我推了出去。 . 天色临近傍晚,门前彩石路显的有些幽暗。我感觉自己象是献给哥豪拉雅山之神的祭品一样被推着,身后跟着的是虔诚的人们。我们是向树林深处那个最大的由各个种族的士兵、魔法师、弓箭手围着的圆形白色尖顶房子走去,那是精灵族的议事厅。将要进门时,希莱特蒙长老的老迈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身后祈祷着:“神圣睿智的光明神,您指导我们走过了万千年,我们世代享用着您的恩泽。以我最虔诚的心乞求您,伟大的光明之神,请护佑您最忠实的子民。” 议事厅里空空荡荡,六个形态各异的人坐在高高的台子上。那是清矍的精灵族希德莱大长老,高大威严的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瘦小的兽人族库伯大长老,敦实的矮人族贝勒卡西大长老,优雅的血族科拉曼尔斯大长老和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有着灰白头发的人族大长老奥列特·帕尔瓦。他们沿着半圆形以均等的距离占据了议事厅的一半,靠着墙壁摆放的十二根魔法火炬把房间照的透亮。议事厅的中间,一个有着类似玛雅风琴一样优美形状的半人高的台子上放着颗球状大小的透明魔法晶石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那是极其罕见的光明魔法晶石。希莱特蒙长老将我推到离晶石六步远的地方,然后和其他三个人一起行了个礼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关上。耀眼的红色光芒随着希德莱大长老的咏唱从光明晶石中发出来,欢跃的火元素在房间墙壁上形成一个魔法结阵将室内外隔绝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做着这一切。越是被重视的地方越是有重大的图谋,我很清楚这个道理。这样凝重的气氛让我想起那个阴冷的满是血腥的地下城堡,想起我曾经在里面做过的一些事情与关押在那里的各样人们绝望的嚎叫。他们想对我做同样的事情?我想起希莱特蒙长老曾经说过的话,一种恐怖的寒气从心底升起,让我全身都有点颤抖起来。不会的,向来禁止使用黑魔法的六族盟不会这样做的,何况他们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而且,即使那样做了,我没有权力责怪他们。在当年做着那样残酷的事情的时候,我也起誓过,我愿意因为蕾丝承受所有的一切。好吧,那么好吧,让一切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我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右手的掌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刺的生疼。 一直低着头的人族长老奥列特念动咒语,挥动原来支撑他下巴的右手挥了个探测术的手结。面前的晶石发出一股淡淡白光照在我身上。过了很久他才收回气息:“正如希德莱大长老所说的一样,这是一个人类。不过奇怪的是,身体没有一个部位是人类,又没有一个部位不是人类。” 人族长老的话引起一阵骚动,其他各个长老纷纷打出手结来探测我身上的气息。矮人族长老先开口:“这个人是谁?她有我们矮人族的气息,不过不全是。奇怪,似乎肌肉部位更加多一些。但是又不全是,里面有些人族的气息,有很强的各种魔法施用后的味道。”其他长老也纷纷得出类似的结论。 精灵族长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拿出那颗皮亚路克的黑晶石,挥手释放出了图象放在我面前的台子上说:“光明神在上,我想诸位长老都知道黑魔晶石只有甲亚桑大陆才出产。这就有几个问题:一、为什么这个黑魔晶石里会有这个人族的图象?二、而且此人身上又有如此重的黑魔气?三、施用这样邪恶阴毒的黑魔法而没有杀死这个普通的人族,有这样能力的所有大陆都没有几个人,那么使用这黑魔法的人是谁?四、为什么要在这个人身上施用这样恶毒的黑魔法?五、这个人身上为何有我们六大种族的气息?六、这个人为何出现,而且这么美丽?另外奇怪的凯格棱特公爵根据我们的调查,是受天之圣国册封的,但是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前一任国王所封,从没有人见过他。七、这个凯格棱特公爵又是谁?八、他又有什么图谋?九整件事情又有什么阴谋?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请求召开长老会,一起来协商处理。” 希德莱大长老不愧是精灵族的大长老,抽丝剥茧般地把所有的关键问题都提了出来。这九个问题,我也只能回答出五个,另外四个问题我也都没有去想过。在那段时间里,我只是帮助皮亚路克做所有的事情来换取召回蕾丝生命的希望——皮亚路克曾提及也许最隐秘的黑魔法可以试试,可是我没有找到过一点线索。其他的问题也许皮亚路克知道。 “三十年一次的冰封期还有五年时间就要到了,到时候亚里巴桑大陆与甲亚桑大陆就会连接在一起,而格罗德的大军就要走过冰封的大洋而来。显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格罗德和欧卡亚大陆针对亚里巴桑大陆与天之城堡、高冈高地的诡计。” 特兰库大长老的声音里带着龙人特有的隆隆声,他的话得到了其他长老的同意,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的我也觉得确实如此。假如六长老时不时地看着我交谈着,与他们一样,我都几乎要忘记了他们商议的事情关乎我现在的生命,或者说我现在已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一股带着熟悉气息的斗气透过魔法防护掠过身边,打在光明晶石上。是亚克的气息,不过我没想到他的斗气有如此强大,竟然能发出了穿过了魔法防护。希德莱长老神色一动,随手放出个魔法打开了大门,他站了起来说道:“从远方来帮助我们的客人回来了,快请进来吧。” 门口正是神秘的亚克与舒曼大师。亚克的灰色战袍上有几个被兵刃划出的口子,而舒曼大师的魔法袍的角上有被烧过的焦印,可见他们逃避追兵时候的凶险。所幸的是他们神色如常,除了有些疲倦没有受伤的痕迹。他们站在我身边朝作为主人的希德莱长老施了个礼:“尊贵的大长老,非常有幸得到您的接见。” 希德莱长老微微躬身还礼:“亚克骑士,舒曼大师,非常感谢你们为我们戈苏湖做的事情,我代表戈苏湖六大族向你们表示感谢,你们将是我们戈苏湖永远受欢迎的朋友。” 被称为骑士而自称为流浪者的亚克向纷纷示意的其他各族长老还礼,然后极其肃穆地说:“我们都在光明神的护佑之下,能够为铲除邪恶出力是我们的荣幸。现在事情的发展事关高冈高地以及整个亚里巴桑大陆的未来,我恳请诸位长老能够破例允许我与舒曼大师一起参与戈苏湖神圣的六族会。” 希德莱长老环顾了一下其他五位长老,见没有人反对就点了点头说道:“非常高兴有南亚里巴桑大陆的朋友一起来商议,我们正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情,正好可以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他坐下将刚才的问题与龙族长老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已经站到一边的亚克与舒曼大师:“亚克骑士,舒曼大师,你们是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不知道有什么看法。” 亚克与舒曼大师一样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看我,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亲眼所见凯格棱特城堡确实有黑魔法师,诸位长老的确见识非凡。另外我想这件事情应该与天之圣国有联系,我想也许可以从天之城找到一些线索。” 矮人族长老点着头说:“确实如此,天之圣国的事情确实有些奇怪,不过那要从长计议。当务之急的关键是我们眼前这位人族姑娘。舒曼大师闻名整个大陆,不知道对她所受的魔法有何看法?” 众人的眼光一起集中到一直默默听着的我的身上。舒曼大师不易觉察地和亚克交换了下眼神,他们间这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我一直注意着他们的感觉。舒曼大师微微躬着腰说:“贝勒卡西长老过奖了。说来惭愧,对于月儿兰小姐所中的魔法我一无所知。不过月儿兰小姐身受其害,还请各位长老一起合力想个办法,以免伤及无辜。” 月儿兰,这个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现在听起来有些亲切,至少我并不是被当作一个没有生命的货物——那是我刚才的感受。他们的对话里有一种我所不了解模糊的玄机,让我无法捉摸。至少舒曼大师对我的关切我听出来了。 “连舒曼大师都无法看出这是什么魔法,我想这个魔法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科拉曼尔斯用他的冰冷的语调说。 舒曼大师正要开口,人族长老奥列特抢在了他前面:“科拉曼尔斯长老说的有道理。我想只要清楚格罗德在这位小姐身上使用了什么魔法,我们就可以知道他在凯格棱特城堡进行的图谋,以及他在整个亚里巴桑大陆上所要采取的阴谋。而且凯格棱特城堡的阴谋已经进行了二十年,我们必须隐秘谨慎,不能泄露出去。” 舒曼大师沉吟了一下说:“月儿兰小姐知道自己被施过魔法,也许她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魔法。” “舒曼大师,您知道暗黑魔法的厉害,您也知道这位人族小姐受了多重的魔法。即使她知道其中的几种,我想她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何况有些暗黑魔法被施用者是无从察觉的。” 科拉曼尔斯淡淡地说,其他长老纷纷点头。 舒曼大师无奈地看着我:“科拉曼尔斯长老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听听月儿兰小姐自己的看法。” 我现在心里反而非常明晰。亚克想引开话题,舒曼则尽量想保护我的生命,可是那六族的长老仿佛象串通好一样往我所中的魔法上引。假如希莱特蒙长老没有对我说过那些话,假如我真的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我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可是长老们的话除了我自己知道,其他人没有办法否认他们说的不正确。现在舒曼大师只能把希望放在我自己身上,我想不出亚克和舒曼为什么要帮我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这样毫无道理地相信我,我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矛盾实在太多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好象第一次意识到我是一个活生生可以说话的人。 确实,我知道所有在这个身体上施用的魔法,可是有人会相信我的身体是这样造出来的吗?有人能相信我经历的事情吗?我自己造了一个这样的身体,然后让自己钻进了这个身体,谁能相信呢?即使有人相信了,那我就是杀人的凶手之一,那我的遭遇是不是更加悲惨呢?而且我意识到,这些长老们或者对如何拥有其他种族的力量更感兴趣呢?那样他们更不会放过我了,更何况我现在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我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一个字好说的。 我只能木然地摇摇头。 长老奥列特同情而怜悯地看着我:“可怜的姑娘。我们可能要对她做一些魔法测试,那样难免要伤害到她。所以我想我们六族长老合力用灵之护卫保护她。” 其他长老纷纷称是,可对各种白魔法里防护魔法研究极深的我听了几乎要昏过去。灵之护卫是白魔法里面很奇特的一种防御魔法,它能保护受施者的灵觉,保存生命完整的记忆与印记,却不能保护身体,不能使用灵觉召唤元素。那样的话,我将永远清醒地品尝着我被折磨的感觉,连晕厥的权利都没有,直到法力消退或者我死去为止。 六个长老站了起来,一起伸出手掌抵在光明晶石上念动了咏唱。 一束白色的光打在我脸上,感觉是打进了大脑里。随着咏唱慢慢加强,我原先已经对身体疼痛麻木了的感觉慢慢汇聚起来灵敏起来,各处一阵阵细小的痛楚如水锅里逐渐沸腾的水泡慢慢升起,水泡越升越大,等咏唱结束已经变成了呼啸翻涌的巨浪。我强忍着一阵阵哆嗦,咬着牙不发出声音,第一次用哀求地眼神看着舒曼大师。 舒曼大师慢慢转过了头不看我。 不,这疼痛本来就存在,我必须忍受住!我告诉自己。命运一直在折磨着我,我从来没有屈服过,这次只是疼痛在折磨,我也不能屈服,绝对不能! 回到自己位置的贝勒卡西长老见了我的神情颇为不忍,他咏唱起搏动生命本源各种元素的神圣魔法。可是还没有融合的身体各个部位、各个器官逐渐变形了,土性的兽人骨骼伸缩扭曲着,木性的矮人肌肉拉扯扭结起来,金性的龙人的心脏剧烈胀动,火性的精灵族皮肤裂开又缩合,水性的血族血液形成大团大团的血块,中间又夹杂着作为媒介的人族部分倔强地穿刺着各个部位。我象是面团一样被巨大碾石搓揉着,身体立即蜷缩成一团,可是灵觉又清醒无比。 我听到舒曼大师抢到我身边徒劳地咏唱着治疗魔法,听到亚克在我耳边说的两个字“活着”,听到那几个长老的惊呼与议论,听到自己身体被搅动发出的声响。各种声音都很清楚,与疼痛感一样清楚而富有层次感。 我没有办法控制命运,没有办法控制疼痛,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灵觉,但是我可以决定自己是否发出叫声! 第七章 天堂的罪恶(改) 更新时间2005-3-31 18:53:00 字数:3687 亚克和舒曼大师被戈苏湖六族会委以重任,他们将带领希斯塔和各族一些年轻的武士前往西北临近大洋的天之圣国调查凯格棱特事件。而我则在六位大长老和各族最精英的魔法师、战士、弓箭手的护送下前往位于哥豪拉雅山脉上离戈苏湖最近的血族城堡——哥登堡,在斯巴达斯特盆地里这个城堡据说是最为险峻与坚固。 在亚克他们离开之后,六族长老觉察到了我身体里各个部位反噬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出于他们的好意,他们在我身上运用了各个种族里最隐秘的魔法。这种魔法只在传说里有过,原来是世代相传于各族的大长老口中——龟息术。奇怪的是这种魔法与被六族称之为罪恶的黑魔法极其相似,都是以使用者的精血为媒介。这样我身体的疼痛停止了,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依然有着清晰的感觉,如同一根有思觉的木棍。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人最可怕的不是有痛苦与欢跃,而是清醒着却没有任何的感觉,这样就象被沉浸漂浮到幽深无底的海水中,就象被割去身体但仍然活着的头颅。 . 当清晰欢跃的痛感又逐渐欢叫起来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一个冰冷幽黑的地堡,我被放在散发光芒的晶石台子上,映照出周围空旷的四壁。这个情景是如此的熟悉,就象在凯格棱特山顶的地堡中。时间变了,地点变了,我的角色也变了。我从站在一边观看着台上的人,变成了台子上的人。这是命运的轮回吗?我禁不住笑起来,难以控制的笑。虽然没有笑容,虽然没有笑声,但是我真的在笑。 “你在笑?我能感觉到你在笑,月儿兰小姐,而且非常的清醒。”科拉曼尔斯冰冷优雅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当你从一个解剖者变成你自己的被解剖者,你肯定也会如我般的笑的。我看着边上瘦长干枯的科拉曼尔斯的脸,用眼睛告诉他。 “你在嘲笑我。真的令我疑惑不解,你美丽的眼睛居然告诉我,你在嘲笑我。我得提醒你,考虑到你的现状与将要遭遇到的一切,我劝你还是别这样淘气。” 科拉曼尔斯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赭红色。 你将对一个弱者表现出所有丑恶的一切,而且将来你自己必将品尝到你自己所做的一切。我愈加有趣地看着他的表情。 科拉曼尔斯看我的眼睛不自觉地躲了一下,这与他一贯表现出的优雅、沉静、冷酷很不协调。他吸了口气说:“您,月儿兰小姐,我得称呼您为‘您’。您真是一个魔鬼,和天使一样的魔鬼。您似乎看到了将来,看到了我还没有做的一切。我现在非常的敬重您。请原谅,为了我们血族的将来,为了我们戈苏湖血族能统治所有大陆的血族,统治所有大陆上所有的生灵,我不得不做这一切。” 所有的理由都是苍白的借口,这些的借口都将如风般消逝,留下你孤独无助的灵魂。 “行了,”血族长老拿起一个蓝色晶石,不再看我:“别再看着我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现在您想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您现在的眼神就对了,饶有趣味并调皮的眼神在您这样美丽的脸庞上任何时候都受欢迎。那么我就告诉您,我将唤起您这位人族身上令人疑惑不解血族的血液。我非常荣幸地告诉您,所有血族的秘密都在血液里。除了大长老,没有一个其他血族知道这个秘密。因此血族中的大长老的力量才如此的伟大……” 我的身上慢慢结出各种形状的血块,疼痛如同这个血块一样慢慢胀大。水元素的力量随着他的各种咏唱聚集在我的身体里,这就是血族的秘密?血族的血液可以吸收水元素的力量?实在难以想象。更无法想象的是,越是表现的沉默的人其实话语越多,这就是所谓事物的表象和实质?看这平时如冰块一样的科拉曼尔斯越来越象长舌妇一样的唠叨,我愈觉得世界的奇怪与可笑。 “……您看您又笑了,这很不好。现在我们来看看您身上凝结的血肿是如何消散的吧。其实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在阳光下血族的血液会凝结,也是这该死的原因。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血族失去了太多的机会。可是,您看见了吗?您身上的凝结的血块慢慢消失了,真奇妙……。” 科拉曼尔斯的唠叨一直陪伴了我很长时间,他变着法子运用着各种魔法的咏唱。我一开始还能用眼睛回答着他的话语,但是后来疼痛实在难以忍受,血液有时候变的如铅一样的沉,有时如火一样的燃烧,有时如沸腾的滚水一样跳动,偏偏感觉还灵犀无比。我只好运用在马背上的办法,去背诵科拉曼尔斯口中念叨的咏唱,去默记他手挥动的手势,这在以后成了我无可奈何的习惯。 第二天是贝勒卡西长老,再往后是希德莱大长老,特兰库大长老,库伯大长老,奥列特·帕尔瓦。所谓六族的协定,就是每个长老轮流拥有我一天。他们在这个被称为亚里巴桑大陆屏障的哥豪拉雅山脉里,在哥豪拉雅山脉里被称为最坚固的哥登堡中,在哥登堡最隐秘的地牢下,使用着各种他们所知道的白魔法、黑魔法。这如同过去几年我对别人所做的一样,所以我一点也不责怪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与我一样的可怜。我以为我会死在他们某个人的某个施法中,可总是令我失望地没有。这样有趣的现象让我有些不解,后来才醒悟了,假如他们不是这样轮流地“使用”我,假如当年皮亚路克没有使用凯格棱特城堡数量众多的魔法师,也许我真的要死去了。 在所有的人试验过一遍之后,他们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探究本身物种的弱点,到后面慢慢开始研究其他物种的缺点。当然,这样的研究总是在以各种恰当的理由为借口。如同我当年,开始了第一桩罪恶之后,到第二次的时候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而到第十次之后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罪恶。他们之中除了敦厚的贝勒卡西长老每次都有些犹豫,其他人都和当初的我一样慢慢陷入恶念开始后的泥潭里。我不怪他们,真的一点不怪,虽然每次都让我疼的无法忍受,可在疼痛之中,我感觉都是在洗刷我过去的罪孽。 我只乞求,哪一天请让我快点结束。 “我看到了这个和谐出现了裂痕,看到了万物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看到了黑色的力量逐渐在每个种族心里成长。” “现在的流言掩盖了真实的情况,短见蒙蔽了眼睛。我无法阻止潜藏的急流往前涌动。” “都是神的旨意,月儿兰小姐,也许你的出现也是神的安排。但愿伟大的光明神还眷顾着精灵族。” “神圣睿智的光明神,您指导我们走过了万千年,我们世代享用着您的恩泽。以我最虔诚的心乞求您,伟大的光明之神,请护佑您最忠实的子民。” 非常奇怪,希莱特蒙长老说的话慢慢在我心中清晰起来,多么奇怪的老人,多么睿智的老人,可是又多么无力的老人。这样的发展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在南亚里巴桑大陆万千年的安逸休养,却导致了各个种族之间各王国之间的战火连连。我从小漂泊流浪不也是在寻求一个安稳的家吗?曾经有段时间我找到了,可是又失去了,这是为什么? 我忽然想起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一次无意中说的话: “在龙人族的传说里,龙人与人一样早的存在——他们本来都是一样的人类,可是因为战争就出现了龙人和人。同样因为战争的原因,失去了太阳的时候出现了血族,天空没有云彩的时候出现了精灵,洞穴里出现了兽人,山林间出现了矮人。当一切都正常的时候,所有的物种又全部都会成为人族,而那时候世界就会进入战争或者灭亡。” 各肌体间的相互反噬越来越厉害,我静静躺在那里。已经记不得他们是第几轮来研究我了,也许是第六轮或者是第七轮。最近的几天他们有点慌忙,从科拉曼尔斯口中我知道东北方的欧卡亚大陆上的兽妖军队最近又在边境集结军队,并准备又一次进攻斯巴达斯特隘口,这是三年来兽妖国的第二次进攻。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知道身体里面已经是伤痕累累。三个月的血崩期应该快到了吧?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饱受摧残的肢体已经无法凝结沉淀成生命的本原,而我也早已经放弃。而且活着的话,他们不会放过我——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死了的话,那正好。 人族长老奥列特·帕尔瓦咏唱完一组咒语,由五个单独的咒语组合而成。我的身体鼓起千万根的刺,这是他试验的一次完成所有对其他各个种族的攻击咒语。我身体里人族的细末开始出现的反噬。我静静地任由这千万根刺穿透我的痛觉,感觉到这位人族长老似乎有些奇怪。他知道我还活着,只是今天有些反常。平日里他是六个人中最沉默的一个。我等着他开口说话。 “我知道您能听到我说话,”他开口了,声音沙沙的:“再过一会儿我就得去斯巴达斯特隘口,其他长老已经先出发。我非常感谢您为人族做的贡献,我也知道您也许不需要这样的感谢。对于发生的一切,我非常抱歉。希望您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戈苏湖的人族。大长老会的决定是在今天晚上杀死您,我察觉到您的身体里的情况,三天之内您就会死去,因此我不再碰您了。在这几天之中,您将不用再担心有人来折磨您,我希望您能安心地休息,希望您能做一个和您一样美丽的梦。” 他咏唱起一组强大的治疗魔法抚平了我身上的涌动,然后向躬了下腰,转头走了。 也许再过一会反噬又会开始,而且我的全身如烂泥般无可动弹还是那样疼痛,但这不妨碍我安心品味这短暂而宝贵的宁静。 但愿我的罪孽已经洗清,债务已经偿尽。 时空刹那间宁静成永恒般久远。 第八章 无法重生的炼狱(改) 更新时间2005-4-1 16:42:00 字数:5084 深远处,有一个响声。 好一会儿,又响了一下。 时间又慢慢寂静了。 “轰”!巨响仿佛是在耳边,震得我全身都抖动起来。门仿佛给打开了,千军万马的嘶吼又象是狂风呼啸!那样的真切,就在外面通道。血腥味里有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我想不起是谁的。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来关注我,我想不出有这样的人。 一个嘟嘟哝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熟悉,但是记忆中又没有这个人。 声音继续嘟哝着:“可把你找着了,真不容易啊。你死了吗?找到灵魂的居所了吗?你没死啊。天哪,你可真美,我的女神,我的古黛儿。” 这声音一下子把我带到了似乎几个千纪前,那个同样冰冷同样血腥的地方,以前的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没时间了,我的女神,没时间了。这是皮亚路克! “我回来了。大师,我的老朋友,我的女神。你动不了了吗?让我给你看看……天,我的天,是谁干的!是谁把我的女神弄成这样的?!这些该死的畜生!我的古黛儿,你不要动,象以前一样不要动就可以了。”皮亚路克磕磕巴巴地自顾自说着,他拿了块什么东西包住我,小心地抱起来走了出去。 一个很重的鼻息在我旁边,带着奇怪的味道。我勉强睁了下眼睛,走廊里的情况象很久以前那样熟悉:我看到地上躺满了各种人,有人打着滚在哀号着。鼻息是边上一个战士的,他头上满是鳞片,一边凹进去一块,一边又突出来一块。兽妖?我有点不敢确认,再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确实是兽妖,它正贪婪地看着食物般地看着我。相比较而言皮亚路克的胖圆脸顺眼多了。 一层一层的楼梯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最后来到一个小平台上。山风呼啸,远处有火烧的声音与气息。我恍惚又回到以前的一个场景里,睁开眼睛时,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我们在连绵峭壁的一个峰头,下面是建在悬崖的城堡。小山峰上站满了奇形怪状的兽妖战士,还有许多的双头雕兽。这种雕兽是山脉那边的另外一个大陆的坐骑,非常罕见,可以短距离的滑翔,也可以长距离的跑。这些救兵是从哪里请来的?虽然我知道他更多是为了救他的古黛儿而不是我这个老朋友,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 幸好皮亚路克和那个精灵族的艾玫一样喜欢唠叨,我听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当时他混到了关押矮人的牢里装成其中的一个囚徒一起被放了出来。在打听清楚亚克队伍的去向之后,他就到欧卡亚大陆的兽妖国去搬救兵,代价是我们在凯格棱特城堡的研究成果:勇猛又悍不畏死的改造士兵。他狡猾地藏起了部分的成果,谎称其他东西在我这个女神手里。然后带领着五十多个飞兽兵隐藏在靠近斯巴达斯特盆地附近的哥豪拉雅山脉上,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打听知道了我被藏在了这里。于是他们就从对面更高一点的山峰上滑翔到了这里的山顶,事情就变的和凯格棱特一样了。当然佯攻攻打斯巴达斯特隘口也是属于他们计划的一个部分。不过我疑惑的是,他为何不向那个神秘的凯格棱特公爵搬救兵去。 听完,我只能再次惊叹命运的奇妙。三个月前与今天相比,一切都掉了个。唯一类似的是那次我是生死未明,这次是奄奄一息。 我要死了,皮亚路克,生命在我的身上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你的古黛儿也会从此消失。皮亚路克无奈的眼神告诉我,他和我一样的清楚。即使这里还有那么多的魔法师也没有用了,我的躯体内部已经完全给摧毁。 山下山腰的血族士兵越集越多,魔法师们放出的魔法几乎把山峰照得通明。皮亚路克与领头的兽兵商量了一下之后,抱着我坐上了双头雕兽。大队兽兵呼啸而起,顺着山风滑翔向对面早已经选好的稍低的山腰,扬长而去。 . 山势越来越高,身边的树木即使是雪松也越来越少,偶尔跑出几只奇怪的魔兽也给兽兵们赶跑。除了稍事休息与进食,一路都在攀爬。雕兽在这样的山势上也行走困难,所以除了我,其他兽兵都只是牵着雕兽徒步行走着。我慢慢发现这些传说中残暴可怕被称为兽妖的兽兵们并不是那样的可怕,除了样子难看点,其他和普通的种族都差不多。而要说样子难看,又有什么比得上反噬的时候的我的样子?时间长了以后,我慢慢分辨出了他们那些动作和表情是代表友善。在没有被反噬的时候,我甚至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温柔的眼神。 皮亚路克滚圆的样子爬这样的山路显的有些可笑,而且还要照顾坐在颠簸的兽背上的我,还要使劲牵着雕兽,一路又爬又滚的极其狼狈。即使是这样,他也丝毫没有怨言。我无法取笑他,我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大多是因为我现在的躯壳。可是谁又能说对于躯壳而产生的感情一定比内心情感的要少呢?至少在我这一生到现在为止,只有蕾丝比这个人对我好。 一天过去了,在我们跨过山脉的雪线的时,身体的异动逐渐开始发作。与以前发作时的突然猛烈的不同,这次很缓慢,慢慢在体内积蓄,象是山洪在积水,又象是火山在孕育能量。我的手臂上、身上、脸上逐渐显现各种各样奇怪的形状,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皮亚路克和我都是这方面认识最深的人,而对于这个血崩中各身体机能的协调与黑魔法的认识,他比我还要深厚的多。我们一样知道这是种最可怕的血崩表现,假如不能支持过去,我就会化作一摊血肉。我无法支撑过去,身体里各个种族的肌体被摧残成什么样子,已经无法想象了。我忽然想到现在还受着灵之护卫,真是可笑!我倒想品尝一下血肉模糊之后灵觉是不是还存在。 怪异可怕的形象慢慢变得遮掩不住,即使连最丑陋的兽兵也不忍多看,尽量绕着我走。我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身体的哆嗦却控制不住,骨骼象牙齿打架一样发出各种声音,隔了很远都能听到。皮亚路克这时彻底把我当成了古黛儿,他痴恋地看着我,依旧紧紧地搂住我,丝毫不在意我变成什么模样。我没有了一丝对他的厌恶,甚至感觉到了他对于我的依恋和我对于他的依恋。在生命中的最后这么一段时间里,有这样一个人能这样地陪伴自己,对方是谁,是什么性别都毫无关系。他依旧不停地说着话,好象这样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而让我好受一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一次剧痛之后,我费力睁开早已肿异的眼睛,发现他流着泪正呆呆的看着我。那眼神与蕾丝去世前一模一样,我不禁泪眼朦胧。 山上下起了大雪,我们每个人都成了白色雪团。傍晚休息的时候,皮亚路克默默抱着我牵着雕兽拐过一个山坳,侧面是一个峡谷。他将我放在雕背上,自己也跨坐上来紧紧搂我在怀,然后一抖缰绳。雕兽滑翔而起向对面山崖飞去。我感觉到他的动作,听到身后兽妖慌乱的叫喊声,偶尔闪现的图象连接在一起,使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恍惚中,我们似乎在雪地上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一个山洞里。洞壁洞顶都结了厚厚的冰,象镜子一样光滑可鉴。他点起了魔法火炬,把整个山洞照的通明,将自己的大袍解开铺在地上,然后将我平放在地面上。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在边上,看着我慢慢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洞口有了点响动。我可笑的灵觉现在尤其的清醒,所有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的触觉痛觉都能感觉的到,如千瓣花一样般层层叠叠又层次分明。 皮亚路克象打了瞌睡一样醒了,他护住我朝洞口喝道:“谁?” 洞口真的有个人,那人站在能看到我们的地方就没有接着走进来,他迟疑了一会回答:“朋友。”那是鹰眼,那个冷漠的亚克的声音。他是戈苏湖派来追我的吗? “我没有朋友。”皮亚路克依旧那么警觉,生怕被抢走什么似的。 “我是她的朋友。”亚克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语气,他似乎靠着墙壁坐在了那里。 两个人都不再言语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一天还是两天,或者一年两年,我已经变形到了极点的身体开始轻微颤动起来。我知道这是血崩的开始,而且是最可怕的那种。全身肌肤会慢慢抖动厉害起来,象一锅正在煮着的雪块,会慢慢融化,然后沸腾,化成为一摊血水。皮亚路克也知道,我们曾经一起亲眼看到过。他知道,他的身体也抖动起来。 外面又有了动静。 亚克冷静的声音响起来:“飞兽兵,刚才引开现在又找回来了。我去门口挡着。” “等等,”皮亚路克叫住了他,好象在挣扎着什么:“你真的是她的朋友?” “是的。” 皮亚路克说的很慢:“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她直到她安全了?假如她醒了的话。” “好的。”亚克很快的回答。 “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她已经还清了欠与生命之神的债务,请答应我。”皮亚路克说着。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他想干什么? 亚克犹豫了一下,他没有问什么,只是简单地回答:“好的。” “谢谢,”皮亚路克如释重负地说:“谢谢你,你是好人。假如她醒了,请帮我转告她两句话:第一句是好好替我照顾自己;第二句是蕾丝是中了血禁术。” 过了好久,洞口已经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亚克才回答:“好的。”接着是拔剑出鞘刺破空气的声音。亚克好象迎着门口走去,呼喝声、兵器撞击声和惨叫声立即交替响起。 皮亚路克趴在旁边,我能感觉他在凝视着我。他轻轻地对我说:“古黛儿,你知道吗,你永远都那么美。格林,我们都知道最厉害的魔法攻击是血爆,可是你知道最厉害的魔疗术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通晓各种治疗术,可还真的不知道最厉害的魔疗术是什么。 皮亚路克得意地笑了:“那是血凝术,和血爆术一样的魔法。我非常的开心,古黛儿,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是你为我掉眼泪的时候。再见了,我的古黛儿,我的女神。” 一阵细细的雾喷在我已经开始沸腾的肌肤上,这应该是皮亚路克咬破舌尖喷出的作为魔法媒介的血。一个有若远古呼唤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悠长婉转,引得火炬一起舞动。咒语慢慢高亢起来,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和能量慢慢凝结在我旁边的人身上,越积越厚重,声音也越来越高,到了最高处的时候,皮亚路克猛一回声“咄!”紧随着一声轻响,一阵孕满能量的雨滴落在我身上。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皮亚路克的声音。以前我的心失去了蕾丝,现在是身体失去了皮亚路克,可我感到了一样的撕心裂肺。 雨水飘落立即止住了沸腾着的肌肤,我知道是皮亚路克的身体幻化的血雾。一阵冰凉覆盖了全身,无数细小的清凉感觉的能量透体而入,将正在散开的肌肤重新凝聚。能量象浇灌干涸的大地一样,慢慢渗透进肌肉、血管、血液、骨骼、心脏,所到之处各种生命的元素欢呼雀跃纷纷融合。我能感觉到撕裂捣烂的皮肤舒展粘合,残断扭碎的肌肉回复成型,裂碎如泥的骨骼汇聚坚硬。 疼痛慢慢由原来的持续增强永无休止变成了一阵一阵的。每一阵疼痛都由强转缓,象是一个筛子细心地筛着身体,把身体梳理成匀称柔和的胶状物,慢慢凝结成皮肤、肌肉、骨骼,把多余的杂质梳理出了体外。这样的阵痛持续了很多很多次,逐渐停止。被雨水浸透的肢体中有一种奇怪的能量慢慢沉淀,汇聚在深处。 忽然在大脑深出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闪电,闪电立即延伸向身体各方,疼痛也象闪电般的强烈,往身体各处传去,带去了各种知觉。闪电重复着,逐渐变细小繁杂,每次这样的闪电过后我都能觉察身体正在相互结合,身体逐渐成为我自己的身体。闪电也慢慢微弱下来,逐渐感觉不到。停滞了好久之后,如春风化雨般的,所有闪电到过的地方晕化成细微的麻痒的触觉,这种麻痒不停在大脑和身体各个最细微的部分摆动,我感觉到了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身体的所有的部位,身体象从熟睡中苏醒过来一样。慢慢的我所有的地方都与我的思觉一样灵活,一股寒冷逐渐代替了疼痛。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粗糙镜子一样的洞顶里隐约显现的一副奇怪图案:一滩乌黑的血水中间躺着一个娇嫩而晶莹透亮的赤身少女,初出淤泥的莲花般点尘不染,浸透了黑魔法气息的肌肤随着轻微的呼吸散发出强烈的魅惑力,微微颤抖着的身躯曲线曼妙无比,一双黑漆发亮的眼睛仅仅因为凝视就产生出万千的神态,这一切在粗糙的洞顶交错的冰面上产生出更加鬼魅的图象。我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就是我的身体。如果说凯格棱特那具身体是粗粗的模子的话,戈苏湖畔的就是简易加工的,而现在面前的虽然看不清楚,但能看出是经由国手呕心沥血细细打磨出来。我活着,虽然这样的生命躯体并不是我所想要的,但是我真的活了,如此的自然清新。 我轻轻转过头,碰到一双远处正在凝视着我的鹰眼。那双鹰眼的主人第一次掉转头避开我的眼睛。他扭着头拿了几件不知道从哪里剥来的长袍,一把抓起我将长袍套了上去,打理包裹一样包了起来。 第九章 迷雾(改) 更新时间2005-4-1 16:43:00 字数:5363 我趴在亚克的背上。准确地说,两条宽宽长长的布带将我牢牢捆绑在这个人的背上。一条从他左肩绕过我的背托起身体,另外一条从右肩穿过把我和他固定住,带子在他胸前打成结。这样我的姿势虽然难堪,但是没有被捆绑的血脉不通的感觉。他将行囊分成两个分别固定在两侧,长剑插在行囊的外端。黑色的长袍包住两个人,将我口鼻留在空处。我所要做的事情不多,其实只有在我需要的时候动弹一下就行了。 洞里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杂乱。从原来躺的地方五步远开始,地上掉落了各种短箭、击斧、锤枪,凝结成冰的血浆和碎甲片散落到处都是,洞壁上布满各种划痕。没有看到尸体,重物在地面拖痕一直延伸到外面的悬崖。在血崩渐渐平息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过极其残酷的激斗,奇怪的是我毫无知觉。 不知道鹰眼有没有受伤,我看着直直钉在墙上的一杆标枪。 外面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大雪早已停止,天色阴沉。远方高处连绵山脊线上的细雪被山那边的风倒灌卷起,雪雾飞舞与天色连接一起。群山的雪线下面雾气腾腾。整个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崖边窄道往下的尽头是一个斜坡,鹰眼倒拖着几件有掩盖气息的奇怪气味的长衣开始攀越。他一边慢而沉稳地走着,一边不断抖动拖落身后的长衣掩盖地面的痕迹,时不时站立起来伸出沾湿的食指判别风向。转过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巨大山体之后,他将掩饰用的衣服埋在深雪下面,开始全力加速行走,深而有规律的足印在身后雪地上逐渐延伸成了一条看不见的虚线。 陪伴了我三个月的疼痛感消失了,偶尔在记忆中有些触动,如同深谷下隐约的回响。血凝术确实神奇,我所有的感觉都如此的清新自然,甚至连灵之护卫也被奇怪地融合消失了。刚才经历过的血崩假如没有灵之护卫的话,估计我所有的记忆都将给抹去,那就彻底成了一个初生的婴儿了,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皮亚路克幻化的精血彻底和他痴爱的古黛儿结合在了一起,和我结合在了一起,这对于他又是否是幸运呢?他的灵魂现在去了哪里? 我不由呆呆痴想。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真正是一个人了,而不是由几百个人拼凑起来的怪物。身体的深处还有些轻微的颤动,我知道那是血崩之后正常的现象,如同地震以后的余震。我还会经历几次小的多的余崩,每次余崩的痛感将会越来越小,时间间隔将越来越长。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既然能度过血崩,那些余崩算不了什么。 我开始凝聚思觉去体味。令我惊喜的是,我灵觉与周围元素的融合感回来了,身体里各种种族的部分完全融合——只是还是过于娇嫩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比较奇特的是,身体内现在即保留了个种族的特性,又完全地融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水元素的能量一丝丝地被我的血液吸取,皮肤聚集着火元素的力量,其他部位也各自吸取着各种元素。而且它们之间被身体内一种奇怪而不受控制的力量牵引着自己相互融合着,并没有任何那几个长老所说的各个种族不适应的异状。 可我找不到本原! 本应该是我生命本原的地方被一团奇怪的能量取代,不受我的控制却又时时和身体内的元素缓慢地融合着。可我知道,随着时间过去,即使现在吸取的能量如此微不足道,身体会慢慢强壮起来,能量会慢慢积蓄壮大。我终于恢复自由的感受了,我确实是一个人!可是我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所有的大陆上,或许只有我这样一个怪人。 前面的鹰眼亚克依旧沉默着,和我印象中一样。他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也不滔滔不绝,他只是根据需要说话。几个月前的那段路程已经让我有些了解他。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做徒劳无益的事情。所以,除了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他我不用多问,到了应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我。不过我对于他的韧性还是很好奇,他几乎一刻不停地走了半天了,频率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我在他背后能感觉到他的肌肉骨骼的运动,他以一种奇怪的共振的方式进行着,这样使他实际花的气力不象看起来的那么大。而且和他的人一样,他只用他用得着的部分。 . 哥豪拉雅山脉的天气变化莫测,转眼就下起雪来。高冈高地吹来的温暖潮湿的湿气变成了鹅毛大雪。亚克在一个三面靠着山崖的凹地将我放了下来,风和雪花都到不了这里。他先用手拍出一个雪凳,拿大袍垫在上面,将还是包裹一样的我放在上面,然后抽出长剑将一件布袍割成细细的带子。我还在茫然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象是修剪枝叶一样裁剪起我身上的包裹。他将我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理顺,用布条将手臂腿上的衣服缠紧,将脚上包了几层布之后塞进不知道从哪个兽兵脚上剥下来的大靴子里,最后给我披上了连帽兽皮衣。我试着站起来,除了有些摇晃,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疼痛的站立! 我有些百感交集地品尝着有些蹒跚地自由走动的感觉。那边亚克又从包裹里拿出些干肉,从怀里拿出个水囊一起递了给我。他倚靠着山崖就着雪块咬着干肉。 等我吃完之后,他才第一次对我说话:“月儿兰小姐,你有一位朋友希望我转告几句话……” “我知道,”我转向了他,记起了皮亚路克对他说的话,想起皮亚路克的归宿,想起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的问题。我不禁问道:“人的灵魂究竟是在哪里?”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或许我的问题是奇怪的,忽然能比较流利地说话也令他诧异,不过我知道他的表情并不是这个原因。我第一次听到了自己新的声音之后也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新的声音确实娇柔清脆也很悦耳动听,除此之外,我感觉到话说出口之后,声音引起了周围元素的一阵奇怪的波动而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力量,仿佛能够引起周围人身体里元素一起抖动。 “灵魂?你的在你那儿,我的在我这里。”他依旧靠着那里回答我。 那儿是哪儿?这里又是哪里?这是个奇怪的答案。不过我能明白他的意思,就象灵魂一样,用这个含糊不清的答案来回答也许比较合适,虽然似乎他并没有回答我。我接着问他:“是不是人的身体消失了,其他的一切也都消失了?” 他想了一会回答我:“阳光照射过了大地,因此万物就此生长。人走过了大地,地面就有了足迹。” “人是否会因为自己过去的罪恶而遭受惩罚?” 这次他回答的很快:“只有过去里才有罪恶。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我静静地想着他的话。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囊并捆扎好,又拿起水囊盛满雪块放进自己怀里。这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样寒冷的季节,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我刚才饮用的水。我不禁开始有些感激他,这时我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道不深但是很长的伤痕。再仔细看,发现他前面衣服上有许多被划破的痕迹,但是后背却没有。这一定是在洞里留下的,他为了不让兽兵靠近我,居然宁愿自己受伤,而且走了这么长的路。 我不想欠这个人太多东西,可现在却又如此无奈。我只好让他坐下,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他有点太高了。我感受着周围元素的雀跃,念动咒语,让元素聚集在身体,然后以手结引导元素的能量释放在他的伤口上。与一般单一的魔疗术不同,我用的是自己组合的一组咒语。我现在能召唤聚集的元素能量还是太少,不过效果可不是一般的魔法师所能相比。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问他,一边让他把所有的伤口都给我检查,一边忍受身体里元素紊乱产生的不适应。真糟糕,一般魔法师穷其一生都在修炼强大的灵觉,可对于我的新躯壳而言,灵觉却过于强大了。 他非常惊讶地看着我跳跃着各种微弱的魔法光芒的手回答我:“因为你有和我一样骄傲勇敢的灵魂,而且你又如此奇怪。” 是啊,奇怪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太多的疑团需要通过我来解释,而我又恰恰无法解释。他身上的伤很多但是并不严重,最可怕的是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过他自己好象显得满不在乎。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以及我带你去哪里?”在我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口之后,他反而忍不住问我了。 “假如你会告诉我的,我为什么要问。假如你不想告诉我,那我问了有什么用?”使用魔法而穿越身体的元素力量有些过于强大,引起了身体一阵晕旋。 “你不怕我带你去不应该去的地方?”他挑了下眉毛接着问。 “不怕,”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你有和我一样骄傲勇敢的灵魂。而且我能活着本来就是一个奇迹。生命本来就是如此,神给我的,我也拒绝不了,无论是好是坏。” 他笑了起来:“你果然很奇特,月儿兰小姐。你听说过流风吗?” 我到过亚里巴桑大陆的很多地方,知道很多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流风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我知道在很多年前亚里巴桑大陆上有一个圣之盟,在欧卡亚大陆上有一个赤夜之山,还有甲亚桑大陆的黑月之会,在一些传说中他们在千百年前各自领导着自己的大陆。传说中我们是在一个很大的圆球之上,被海水包围着有各自神灵主宰的几个大陆和很多个岛屿。我不知道流风属于哪里。” 鹰的眼睛变的有些怅然,他遥望着被纷飞雪花混淆了的天空说:“赤夜之山早已经倒塌,黑月也被云彩遮住。神离开了亚里巴桑大陆,圣之盟也早已消散。我的名字是亚克·圣·恺撒,出生于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是流风的首领。” 流风并没有引起我的关注,倒是他的姓名我很熟悉。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氏,也许是南亚里巴桑大陆最古老的了。在我出生之前这个名字还统治着南亚里巴桑大陆大平原上的一个强大的国家,在离我出生之地以南千里之远的地方。传说之中这个姓氏是圣之盟中的一位。那些记忆中久远的岁月啊!我轻轻地说:“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独自在南亚里巴桑大陆的平原上流浪,曾经在远处看到过圣恺撒山顶的落日。” “看来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流浪过。”亚克仔细地看着我,雪团在他手中被捏蹦出来。很久之后他才继续说道:“我曾经是圣之盟里的一个国家国王的儿子。岁月同样侵蚀了我祖先们的高贵品格,我的祖先们失去他们的国家是神的决定,我与你一样尊重神的选择。令我惊奇的是,据我所知你似乎是忽然出现在凯格棱特城堡,也是忽然出现在这个大陆上,但是你又恰恰知道这个大陆上的很多的事情。假如要说这个大陆上还有什么事情让我惊奇的话,那就是你的出现。” 我叹了口气。他的惊奇是有道理的,我知道我的很多事情是不由得别人不怀疑的。可多年以来,我从不掩饰自己,即使是现在。对于我而言,生命在十年前就已经失去,和蕾丝一起死去。寒风一阵袭来,我不禁拉紧了衣服。那双鹰眼很坦然地看着我的眼睛,我茫然地说道:“我在暗夜里生存了很长的时间,生命现在剩余给我的都只有那些夜中的记忆。如果可以,我宁愿从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但愿如此。神是仁慈公平的吗?那为何他让我们经受不一样的生命和痛苦?也许他真的离开了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如此眷顾他?你应该离开我,我也不是你所想象的,不是任何人所想象的。” 他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抚mo着我的头发,就象很久以前他所做的,就象蕾丝以前所做的。他轻轻地说:“我感到周围的元素是如此的悲伤与冰冷。生命之神并不总是给予我们想要的,我们也总如此无奈。或者我们可以忘记,选择记着一些事情。” 忘记?怎么能够忘记?无数的场景忽然涌进我的脑海,愤怒、屈辱、悲伤、羞愧紧紧纠缠住我。我变的狂燥不安,我对着亚克嘶叫起来,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忘记?能忘记饥寒交迫的时候在潮湿泥泞的路上爬动吗?能忘记所有的一切被残忍的剥夺吗?能忘记自己沾满别人血肉的双手吗?能忘记那些自诩为光明之神的臣民的大长老们对我所做的一切吗?能忘记吗?不,我忘记不了,那些已经刻在我这个身体上了。不要碰我,放开我。” 他的手象钳子一样紧紧抓住我,将我摁在他怀里,任我反抗。这该死的身体实在太弱小,我只能徒劳地挣扎着,愤怒地叫喊着。 “想想你的那个朋友,他是皮亚路克吗?想想皮亚路克。还有蕾丝,她是谁?你的姐妹还是母亲?这些都无关紧要,想想她吧,想想他们吧。”他在我耳边轻轻说着,逐渐瓦解了我的挣扎与嘶叫。 我不由泪流满面,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声痛哭。 “你想去哪里?”在我终于没有力气完全平静之后,他放开了我。 我坐在雪凳上,无力地摇摇头。天下之大,我想不出能去的地方。月儿兰山谷没有了蕾丝,也就失去了对于我的意义,我也不想回到那里。或者,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那好吧,”他在我几步远的地方随意跺了跺脚:“我说说我的想法。我的行踪被我原来的王国知道了,那次柯哈玛河边的偷袭就是他们。他们派了些人到了高冈高地请求七湖盟不要帮助我,我们从高冈高地走的话将会非常的危险——我的喀琉斯国王非常的圣明,但是也不允许我的存在。而且七湖盟也知道了你,我们的危险都是一样的。因为一些原因,我必须回到亚里巴桑的一个地方去,有一些人和事情在等着我。去那里的另外一条路是通过欧卡亚大陆。我希望你现在能和我一起走,在我们翻越了哥豪拉雅山脉之后,你依旧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茫然地看着远方。那里天色愈加阴沉,雪花迷漫的空中传来山风隐隐的呼啸。 外篇之亚克传(一、誓言) 更新时间2005-10-4 19:10:00 字数:5970 《三千纪前卷第一、二章 附章》 . “找到了吗?” 希斯塔摇了摇头,脸上扭曲着痛苦与悲愤。他看着城堡四处正在熊熊燃起的火焰,眼睛中布满仇恨与血丝。身边的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希斯塔的声音仿佛如地狱里迸发出来一样:“天之圣国!阿曼纳人不是被称为神灵的守护者吗?为何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几千年来高岗高地和他们相互尊重,这是为什么?!” “希斯塔,岁月同样侵蚀了他们的灵魂。” “灵魂肮脏的阿曼纳人不配再称为圣国!” 希斯塔脸色铁青狠狠地诅咒着:“该死的凯格棱特公爵会永远受到地狱之火的焚烧!请原谅我,亚克,我的朋友。在戈苏湖边我不该怀疑你。” “这不是你的错,希斯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有人会相信阿曼纳人会做这样的事情。长老会不还是同意派遣你们来了吗?我们是伙伴,是兄弟!可惜,我们发现的还是太晚了。那些士兵说了什么了吗?也许艾丽丝并不在这儿,也许是在阿曼纳。”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最下面一层地牢,除了你说的皮亚路克和被我杀了的法师谁也不敢下去。谁也不知道皮亚路克去了哪里。我太蛮撞了!我不知道那个该死的法师会这么重要。” 希斯塔不由回忆起那个脸色苍白而消瘦的法师临死前的表情,奇怪而恍惚,竟然有一丝解脱与嘲讽,却没有任何惊恐与畏惧!现在想起来,就仿佛如最恶毒的诅咒——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你的妹妹了! 两个人看着战士们将地牢里关押着的虚弱的高岗人一个一个的扶出来,不再说话。呼啸的山风盘旋在城堡上空,火焰被卷了起来,在黑夜中映亮了每张出来的惨白的脸。地堡下的暗室中,那种血腥与残忍的痕迹让每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要呕吐!到处是班驳凝结的血迹和已经腐烂的尸体——即使是传说中的地狱也没有这么可怕!但愿火焰能烧尽这里滔天的罪恶! 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挣脱了搀扶着的矮人战士跌跌撞撞地冲过,重重地摔在两个人身边,发出的巨响将正在沉思的人惊醒!火光下,被黑色毯子包裹着的身影在地上蠕动着,不停地抽搐着,却丝毫不能动弹。身形高大却不显威压的亚克俯身抓住这个瘦小身影的胳膊,轻轻地拉了起来。 希斯塔看到了一张今后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与一双陌生的黑色眼睛。 这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有着精灵族独有的晶白色皮肤和兽族狐人的银丝长发。可她精美绝伦的脸与痛苦绝望的扭曲,还有黑漆晶亮的眼睛中同样痛苦绝望的神情瞬间就让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希斯塔停滞了呼吸。黑毯中的姑娘只有件破旧的灰色外袍,即使如此,那黑毯与灰色外袍仿佛因为包裹着的人而熠熠生辉!空气凝滞了,看到这张脸与眼睛的战士们都如被灼伤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可神秘的姑娘只是死死地盯着远方,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 亚克的声音让希斯塔清醒了过来:“……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姑娘费力扭过头来,垂在地上的手毫无意识地颤抖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什么,急促喘息着,张大了嘴巴,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而颤抖越来越剧烈,猛然间爆发出一声嘶叫——痛苦、绝望而空洞! 瘦小的身躯随着不停的抽搐紧缩成了一团,双眼紧闭——已经昏了过去。而垂在地面的手上死死地捏着一枝带着泥土的花。那花,希斯塔曾经在往来奥科第山脉另外一侧的古道上的马帮里见过,叫做月儿兰。 希斯塔看着亚克轻轻地将那个卷缩着的身子抱了起来,用毯子仔细裹好。一直到亚克将裹着令人震撼而神秘绝望的身躯递过来,他才记得伸出手去。亚克将包裹塞到他手上,说:“问问看,有谁知道她的来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前几天封锁山道已经让阿曼纳的人有所觉察了。他们不会允许我们在这儿多逗留。那些俘虏恐怕带不走了,必须立即解决。” 希斯塔忽然想起高岗高地上有关神灵爱情之箭的古老谚语。可手中轻若无物柔若无骨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抽搐着,还有亚克沉静平实的声音提醒了他——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是如此的痛苦绝望,带得他的心也剧痛起来! 可三年前到过戈苏湖的那个豪爽热情的亚克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似乎毫无感情的人?希斯塔还记得那夜圣战之后的欢宴后,与亚克一起前去偷看妖魅的血族姑娘的情景,当时的亚克率领着雅辉尔平原的战士们协助高岗高地击败了另外一个大陆欧卡亚的军队。在那夜以后,亚克就去了南亚里巴桑大陆——据说亚克十多年前曾经是那里一个王国的王子,而希斯塔则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再见到他时,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更加平静而沉默,少了许多热情却多了几分坚韧,还有一些希斯塔不理解的东西。 一个多月前,亚克来到戈苏湖并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被亚里巴桑人尊称为天之圣国的阿曼纳人几年来一直在偷偷劫虏高岗六族族民,希斯塔失踪的妹妹艾丽丝怀疑也是其中之一。天之圣国是一个实行奇怪的爵位制度的国家,据亚克说,那些人都被关押在凯格棱特公爵的城堡里。事关重大——天之圣国与高岗高地向来被称为信奉光明之神卡宙的亚里巴桑大陆两大支柱,在仔细权衡了之后,戈苏湖长老会才派出了希斯塔以及六百名各族战士与亚克的一百名雅辉尔战士一起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凯格棱特山,并一举偷袭成功。 希斯塔有些发愁地看着手里的包裹与露出来的几缕银色秀发,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手稍微一动,那个身躯就如触电般地抖动起来——这是因为疼痛吗?他简直有些手足无措而且没有由来的心疼起来!但看到火光中不停忙碌着的亚克,希斯塔就不由羞愧了:要知道他亲爱的妹妹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在黎明到来前的最黑暗的时候,俘虏们都被杀得一干二净,偷袭的队伍开始沿着山脊撤离。依照高岗高地热爱生命的习俗,除非是欧卡亚人,他们不会轻易杀害其他亚里巴桑人。但仇恨——几年来高岗高地失去了上千名自由的人只剩下了这区区的几十个被囚禁者,让高岗战士们理所当然地听从了亚克的命令。可怜的人们获救时都面目呆滞,那是被一种奇怪的黑魔法禁锢的原因。看着他们与地牢中的惨状,怎能不令高岗战士切齿痛恨——甚至都没有为那些俘虏咏唱使灵魂免受恶魔侵扰的生灵之歌。 低沉呼啸的风回旋怒喊,黑压压的天空乌云舒卷,远处一座高峭陡立的山峰顶有若灯塔般矗立,峰顶燃烧的火焰正如灯塔里照明的灯,几百个火把蜿蜒地勾勒出山峰的山脊,凝重而压抑。希斯塔不由回头张望,手中的毯子露出道缝隙,里面一双晶黑的眼睛忽然毫无意识地睁得大大的,伴随着马匹的节奏忽而又紧闭上,又是一阵抽搐。 “也许她能知道艾丽丝的下落。”亚克从后面赶了上来说道。 希斯塔一阵难堪,因为他一直关注着手中这个奇怪的人,其他的一切仿佛都变得遥远了。要知道他可是戈苏湖精灵族的勇士,被圣战洗礼过的真正战士!他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表情:“我尊敬的兄长亚克,您能否替我承担照顾这位小姐的责任?我得承认刚才我被什么迷惑住了眼睛与心灵,以至于无法思考其他的问题。”等到亚克将包裹接纳过去后,他才继续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认为她有可能知道呢?” “因为我除了眼睛看到她了之外,还用灵觉查看过,用大脑思索过。”亚克将包裹中的人如婴儿般地侧躺在怀里,双手环过握住缰绳:“只有这位小姐没有受到灵系魔法的禁锢——那是被亚里巴桑称为黑魔法中的一种,不过身体里却有更为奇怪而厚重得多的另外一种魔法,血系魔法。我无法向你更清楚地说明,等舒曼大师来了我们就知道了。其次,我询问了找到她的战士,他们是在最底层的一间房屋里发现的她,而且只有她一个人与许多死去的魔法师,还有被焚烧掉的羊皮书籍。其三,那些魔法师生前都毫无例外地被刺瞎了双眼——这是掩盖凯格棱特山顶的图谋的好办法。还有就是,她的身体非常古怪,难道您没有觉察吗?仔细看看吧。” 亚克将手中的包裹掀开一角,露出那张依旧让希斯塔觉得呼吸困难的脸与秀滑的银白色长发。希斯塔不由喃喃地说道:“她真美。” “不错,这也是问题之一。看看她的头发与皮肤,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精灵族有着兽人的头发,有兽人中狐族的骨骼。还有,除了矮人族我还没有见过有比她更轻的姑娘。看看她的脸,我的印象中只有血族才有这种光泽——这是那天晚上你告诉我的。在黑夜的深处,只有血族的姑娘们才会散发出如此妖魅的光泽。这是最大的疑团,希斯塔。” 在他的指点下,希斯塔竭力排除了过于震撼的美丽对理智的干扰——精灵族天生对美丽的事物有着本能的好感。他不得不承认亚克说得很有道理,嫣红的光泽是血液在黑夜中的兴奋与呼喊,只有血族拥有这样的血液,现在与上面令人心碎的表情掺和在一起更是动人心魄。到了白天,血液会沉寂下去——那么这张脸又将变成什么样子?该死!希斯塔不由暗自责怪自己的失神。他苦笑着说:“请原谅,亚克。我无法做到象您这么理智。真糟糕。” “我理解。追逐美丽是精灵族的本能,这可不是我在笑话您。只是她的身体似乎非常脆弱,随时可能崩溃。请别着急,要知道最美丽的花儿总是最早凋谢,这是神灵的安排。”亚克若无其事地掩上了黑毯。 “您的漫不经心真够冷漠,而且残忍。”对于同伴的神请,希斯塔不由地作出这样的评语。 “我将它看作是您对我独特的褒奖。” 美,是神秘,是悸动,是吸引灵魂随之波动。可当它与痛苦、绝望以及无助的空洞调和在一起之后,无疑是一杯最为甘醇而悠长的毒药。希斯塔就是被它给迷惑了,除了用艾丽丝来提醒自己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时不时就会跳出那个神秘姑娘——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希斯塔,让我们看看能做些什么吧。胡克度,将魔疗师请来,也许他们能可以减少一些她的痛苦。”战斗了一个晚上又急弛半个白天之后,疲惫的队伍停留在一片七叶雪松林里休憩。除了六族的几个首领,其他战士都在远处巡视着,顺便用马奶与熏肉补充体力。 少女被放在柔软的草地上。人们无法将毯子从她身上揭下来,她佝偻着的身躯将黑毯褶皱成条条显著的皱纹仿佛就如生长在了她身上。皱纹之明显和脸上失去嫣红的苍白、紧闭的双眼以及表情一起表露出无比的痛苦。尤其让希斯塔心碎的是,那少女脸上因为疼痛而紧绷扭曲的线条和一阵阵的哆嗦——到现在为止除了那声嘶叫,希斯塔还没有听到她喊出一个音节。 “如果欢笑取代了痛苦,那会是多么美丽的景色。”希斯塔不由又喃喃自语了一句。在忽然醒悟后,他看到其他几个首领脸上不亚于他的表情时心里才安定下来。不过一边坐着的亚克看着远处苛冽山脉终年被雪覆盖的山顶,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几个随军的高岗高地魔疗师来了,在很明显地表露出眼睛被灼伤的呆滞后,才开始用他们知晓的方式开始自己的工作。远古中人们与神灵的一个契约——抵抗恶灵入侵的神圣鼓动术被咏唱起来,这个契约将鼓舞起神灵赋予的身躯的元素精灵,用神圣未知的力量鼓动起元素中的各种生命本能。几道乳色的华光闪烁在魔疗师的指尖,随着奥妙的手结打在不停颤动的少女身上! “住手!”一个身影迅捷无比地掠到少女身边,用毯子将那个身躯整个遮掩起来,正是亚克!希斯塔看到,黑毯下的身躯猛然剧烈颤抖起来,甚至有古怪的咯咯声响。那不是嗓子发出的,却象是牙齿碰撞的声音!几个魔疗师茫然地停止了泳颂,疑惑不解地看着阻止他们的人。亚克解释道:“她本原受得伤更重,神圣魔法没有本原的协调只能增加她的痛苦。请使用魔疗术吧,让元素中的精灵安歇下来。” 神灵的语言不停被咏唱,过了许久,那具身躯才慢慢停止了抽搐。 几名侍卫送来马奶与熏肉,首领们倚靠着七叶雪松树商议着该如何撤离——远处警戒的哨兵已经发来阿曼纳人调动军队的消息。虽然凯格棱特山远离阿曼纳高原几千里,可他们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这里。高岗高地大长老会可不允许信奉同一个神灵的两大支撑间发生冲突。高岗人抵挡欧卡亚人,而阿曼纳人抵挡甲亚桑大陆的敌人,这是传说中千百年前卡宙大神的圣言。 “她怎么办?”等首领会散去之后,希斯塔问亚克。两名给少女喂马奶的战士正在团团转着,拿昏迷中的人没有一点办法。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少女的脸色更加惨白,也更加楚楚动人。 “我亲爱的兄弟,这很难办到吗?”亚克皱了皱眉头。 在希斯塔看来,这个变得冷酷的人近似乎粗鲁地将那两名战士赶到一边,接过了瓦罐。尤其让希斯塔觉得不可原谅的是,亚克居然用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象戈苏湖边工匠斯林大叔的大铁钳子一样。看着那张秀脸无意识地挣扎着退缩着,希斯塔忍不住大嚷起来:“你会弄伤她的!这简直就是罪恶。” 可受到指责的人丝毫不予理会,在捏开那张小嘴后居然用手指死死地撬着:“我的兄弟,假如我有第三只手,我绝对不会让你参与这个罪恶。现在你能把马奶给我倒进去吗?” 希斯塔醒悟过来,捧起了瓦罐。 呕吐、咳嗽、抽搐与疼痛,这是希斯塔看到的。看着脸上没有表情的亚克,希斯塔简直不知道是否该诅咒他或者是凯格棱特、皮亚路克。 “行了。”亚克终于放过了还在不断躲避着的卷曲中的可怜姑娘,希斯塔这才发现伙伴的手指上鲜血淋漓!亚克对旁边呆立的一个战士说:“库库达,以后就这么办!” 那名战士不满地嘟哝起来:“虽然这是您的权利,可我还是要申明一点:祖先给予我的名字是——库特里斯答斯库达·达林霍明克!” 亚克同样没有理会标枪手的申明,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将可怜的姑娘包裹起来,抱走了。 “希斯塔,你还记得成为神的战士时的誓言吗?”希斯塔眼中越来越冷漠的人忽然很慎重地问道。 “您这是在侮辱我。”是啊,希斯塔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成人礼上的荣耀呢!那誓言也是流传了千百年的传诵,每次想起它,都会有一种光环和荣耀。 “请为我诵读一遍吧,我都有些快忘记了。” 希斯塔没有想到同伴的请求是这个。他挺直了腰,将手掌放置在心口,神态庄重: “我是大神卡宙的战士! 我只代表正义,不代表私利。 我只代表公理,我不代表部族。 就算是部族再强大,没有公理,我也要站出来反对他。 就算是正义再渺小,没有力量,我也要永远的支持他。 我是忠于神的战士! 不是任何人的私人武装,我们只为神的旨意而战斗! 绝不为私人甚至自己部族的不公正,不道德的利益而战斗! 我们尊敬我们的对手,不管战斗的胜利还是失败,我们是永远充满斗志的人!” 即使是在这个场合,一股骄傲和激奋的洪流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上希斯塔的胸口,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看着远方的亚克点点头,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竟然金光闪闪:“高尚而骄傲的高岗高地战士,自由而智慧的精灵族戈苏湖第一勇士,伟大的卡宙大神的战士——希斯塔!记住今天你所念诵的誓言,记住你是神的战士!记住每句话和每个字!”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章 寂静敲响的当木(改) 更新时间2005-4-2 18:47:00 字数:5928 珂斯达玛大神 感谢您聆听我们的祈福 苏萨格摩林的河水赐予玛耶族生命 翠冷琉亚的山脚孕育了玛耶族体魄 感谢慷慨的大神 给予玛耶族饮水与食物 我们流落四方 都有您的照耀 菲穆钦伦森林允许我们在此寻找猎物 珂斯达玛大神 请求您保佑玛耶族 让我们满载而归 …… 篝火边,那位老人用古怪的语言低声咏唱,其他的人族轻声和唱,长相古怪的兽族则敲起手中的当木。亚克在耳边随着老人的歌声轻声翻译着。 这是四十多个由人族和兽族组成的猎人队伍。 . 翻越过哥豪拉雅山脉,向东南走了五天才走出了雪地。高冈高地上看起来只有万尺高的山脉在山的另外一边成了巨大不可逾越的屏障。我知道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大陆上——传说中住满了凶狠兽妖的欧卡亚大陆。 我们一直沿着缓坡向下走着,沿着一条积雪融化汇聚的小溪,走过三个断瀑,走过五个山谷,直到小溪变成了大河的尽头,那是一片永远看不到头的森林的边缘。河水忽然消失成了沼泽,先是看到各种水里生长出来的各种奇怪的植物,水被掩盖在漂浮在河面的各种巨大的植物叶子下,慢慢变得粘稠、浑浊,到最后成了散发着恶臭冒着气泡的泥浆。一些高大树木先是三三两两的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由各种乔木组成的密林。伴随着奇怪的动物,水中巨大的水蛭、天空上有着巨大翅膀的怪鸟,在第十一天我们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那个国王的儿子,亚克·圣·恺撒对这里非常熟悉。他总能找到在我看来已经迷失的方向,从泥地里找到可以踏脚的地方,从地上掘出各种当作食物的根茎。这个地方上生长的各种植物与动物,即使象我这样走过许多地方的人也没有见过,很多是在传说里才有,有一些在凯格棱特的古魔法书籍上有记载。那个鹰眼知道我有些疑问,不过很少向我提及。 在一些时候他会和我说一些这个大陆的事情,那样的肯定,让我确信他以前曾经来过这个大陆。 很久之前,这个大陆确实都只生存着被亚里巴桑人称为兽妖的兽族,那些形状奇怪的种族,从远古的时候就一直存在于此。欧卡亚传说之中,在很多年前——在亚里巴桑各种族出现的同时——人族出现在距此万里之外的赤焰山脉,并逐渐向西向北扩张。这些人族与兽族签定了盟约共同生存于这个大陆,但是人族逐渐控制了大部分的陆地,兽族要么作为勇猛的战士生存,要么迁徙到了更加偏远的东北冰原和欧卡亚大陆南部的深山之中。 在这里生存的人族中存在着许多奇怪的传说,很多一部分是关于另外一个大陆。欧卡亚大陆的传说中,始终存在着对于西边那个亚里巴桑大陆的渴求。千年前,众多兽兵和人族士兵组成的欧卡亚大陆大军终于在斯巴达斯特隘口遇到了世代生存于高冈高地的六族,爆发了那次触使六族会和七湖盟诞生的大战。而在高冈大地上的六族,也存在着一个邪恶的恶魔将从哥豪拉雅山脉东边大陆侵犯的恒久传说。这次大战延绵了千年一直到了现在,每隔十多年总要爆发一次,上一次是发生在三年前。 “事实上欧卡亚大陆的人们与南亚里巴桑大平原上的人族国家极其相似,他们由大大小小的人族领主控制着整个大陆。而头脑简单的兽族们则充当着战士被驱赶去作战。在我看来,兽族也是属于一种人类,人族与兽结合的一种人,远比人族单纯与善良。外表上的形象总是容易左右了人们的理智。”在一次休憩中,亚克对我说。 我默默的听着,他已经习惯于我的沉默。这么多天以来,我几乎再没有开口过。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我们都有些狼狈不堪,这么多天的路程让我们有了一种坦诚的默契。他最后一句话让我有些耳熟,美丽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用来判断的,我不由地瞥了他一眼。这次轮到了他沉默。他透过稀疏的树叶遥望着夜色中一直挂在东边小小的珂斯达玛月亮,那个据说是珂斯达玛大神居住的地方,呆呆的想着什么——他极少这样的发呆。 在通过哥豪拉雅山脉的雪线时,我经历了第一次余崩。持续了一天难耐的疼痛之后,身体内部一些杂质渗透出来凝结成一层透明状的皮。在看过可怖的血崩之后,蜕皮并没有引起亚克惊慌,我的眼神告诉他这些都很正常。不过我从他的眼神中还是看出了少许变化,同时蜕皮之后的愈加晶白的肌肤也告诉我,我变得更加妖媚。我只能暗自苦笑——即使有可能,我也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这个勇气再经历一次血崩。 在一次偶然凝神放开灵觉的时候,身体内那股奇怪的能量被灵觉隐隐牵动。可我不敢再次去尝试,只能无奈地适应着各种变化,忍受着这个身体的一些触觉变得越来越敏感。在无奈的忍受中,躯体时不时自主地表露出这种敏感来。我的伙伴倒是比较习惯于这种变化,或者在他的眼中,这样反而正常。可我还是经常忘记自己现在是另外一个身躯。一想到这,我就觉得更加无奈。虽然我从那双鹰眼中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总有种难堪的感觉在心头。 这算不算是一种囚禁与惩罚?我是一名魔疗师,曾经高傲而自由——虽然这种高傲已经被凯格棱特山的罪恶与三个月的疼痛消磨干净。加上十年的绝望,同时还消磨去了我所有的希望与渴望。 行尸走肉?也许吧。既然鹰眼并没有表露对这具躯壳的关注,我又何必在意? 进入树林之后,各种熟悉的动植物逐渐多起来。就我的各种感觉苏醒一样,随着我们逐渐深入森林,大地也逐渐苏醒了。亚克开始捕捉各种动物,在这方面他是极其出色的猎手,而且对于各种动物身上的东西的认识也非常深。他从长满鳞片的甲鹿割下红色的鹿茸,从警觉的独角马头上取下白色的马角,从靠近的精鸢身上拔下七彩的羽毛。比较让我奇怪的是,他从不伤害这些可爱美丽的动物。愈来愈寒冷的天气告诉我,冬天就要来了。在冬天,这些东西会从那些动物身上自动脱落,而这些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其昂贵,是梦寐以求的珍贵药材或者华贵饰品。 . 第二十四天的下午。 我正在阳光下的小溪边濯洗已经破烂不堪的大袍上的泥污,远处传来隐隐的敲击声——猎人们在森林中狩猎时用这种敲击来交换信息。正在旁边整理着包裹的亚克也听到了。他拔出长剑砍了一根坚韧的枝干,削去枝条之后敲击起来。远方的敲击声停了一下之后又以一种急促的韵律响了几声,亚克也急促地回敲了几下。这是猎人之间的相互问候?我想。亚克和远方的声音相互应答几次之后,那敲击声变回了原来的那种频率,并逐渐向我们靠拢,而亚克则用另外一种频率引导着他们。 最后,一个背负着各种猎物的高大老人出现在我们视线。亚克用一种很熟悉但是又似乎不一样的语言和老人交谈几声之后,老人才向我们走来。他惊奇地看着我们还没有完全收拾好的猎物,而当他目光转向我时,似乎是看到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一样呆立在那里——连敲击也忘记了。直到亚克帮我拉起大大的帽子隐住脸,我才想到问题可能出在现在这副躯壳上。觉察到自己失态的老人醒悟过来,和亚克交谈了一会儿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号角吹起来。低而有穿透力的号角声呜呜响起,过不多久,二十多个人族和兽族从各个方向朝我们聚拢过来。 亚克从我们的猎物中拿了一张通体红色的火貂皮递给老人,那老人和几个特别强壮的人族说了几句后才接了过去。他朝我们点了点头,亚克向他行了个礼,算是完成了一个加入的仪式。不过亚克在收拾剩下的物品时,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叮嘱了一句:“不要说亚里巴桑语言。” 我点了点头。 猎人们商量了几句又分散开来,敲击声再次响起。其中一名矮小的人族等我们收拾好之后,领着我们沿着树干上的一些刻痕往东南一个方向走去。这些人族与亚克说的一样,只是比亚里巴桑人高大很多,即使亚克站在他们之中也属于普通。而极少发出声音的兽兵则显得更加的高大,与那群我见过的飞兽兵差不多。猎人将我们领到了一个营地与留守的人交代了几声后就顾自离去。一个拴了几十匹马和驮兽的小谷地,周围的树上挂着许多清理过的动物的肉,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与咸咸的盐味。旁边有几个帐篷,一些动物的毛皮露在了外面。 亚克用一张毛皮向接待的灰胡子交换了一些干净的衣裳与两双靴子。灰胡子指了指谷口有水声的方向交代了几声,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两人太褴褛不堪,看起来实在与难民无异。身上精灵族的皮肤能够自净,可这么多天以来套着同一件衣服确实有些难堪。尤其是那次蜕皮之后,在身上日益敏感的触觉下更加觉得难以忍受。 拎着长剑的亚克顺路拣了些干燥的枝条,找了小溪边一个隐蔽的位置。几块巨大的石头隔出个三面围合的小空间,一块平缓的石台斜着插如水面。他将枝条放在石坡上搭成一堆,然后对一直发呆着的我说:“你在这里,有事情叫我。我就在附近。” 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微笑起来,耸了耸肩放下几件衣物走开了,不多久边上就传来水花扑腾的声音。我呆立半晌,才引来火元素点燃火堆。 溪水清澈见底触手生寒,体内的血族血液却更加欢腾。第一次这样清洗自己的这个新躯体确实让我有点难堪,可溪水的冰冷又实实在在地提醒我——这就是我。我有些不敢观看自己水中的倒影,冲冲洗就穿上了衣裳,不安的感觉才稍微好些。只是清理那头银色的长发花了许多的时间。看到水中少女侧头梳理的倒影,我不禁恼怒地搅乱了水面。就在这种责怪溪水和水中倒影的复杂心情中清理完毕。天色已经将黑,远处与近处号角的对答告诉我狩猎的人们已经回来了。 亚克斜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换上干净的衣裳与修理过的下巴让他显的顺眼了许多。只是他笑吟吟地看着我怯生生走出来的样子,让我更觉得做错了事情一样。 “不许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第一次主动开口对他说道。 营地里,两堆熊熊的篝火已经燃起,留守的人们已经炖起了肉汤,烤肉的香气冲淡了原来的那种气息。除了那个老人、灰胡子与几个特别强壮的人,其他人与兽族一起清理着今天的猎物。他们掏去猎物的内脏,剥开毛皮,抹上盐末,然后悬挂在周围的树枝上。可营地的气氛逐渐古怪起来,猎人们三三两两地放下了手中的活慢慢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我心情不定地走近。当我猛然醒悟,满脸通红地转过身时,跟在我后面似笑非笑的鹰眼展开了一件大大的袍子。 真见鬼,我无法忍受人们看到现在本不属于我的样子,和眼睛中的那种神情。 过了好久,一个高大强壮猎人最嘟哝着站了起来,如同看着猎物般地狠狠盯了我几眼,然后高声对亚克说了几句话。与他相比足足矮了半个头的可恶的亚克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巨人喘着粗气考虑了很久,仿佛下定决心地猛然指了指一个装满各种货物的帐篷又指着我。我忽然想起在亚里巴桑大陆一些地方常有用货物交换妇女的习俗,不由得不寒而栗!看着不断摇头的亚克,心里实在有些感谢他。而其他人则慢慢聚拢过来,看着巨人与亚克之间的交流。 巨人被只是摇头的亚克激怒起来,他拎起旁边倚在树干上的一根巨大的击锤激烈地叫嚷起来。亚克眯着他看了许久,伸出了三个手指——好象是提出了三个条件。巨人看了一下那几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猎人首领,断然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击锤走到了一个空地上看着亚克。其他猎人鼓噪起来,围了个半圆型不断给那个巨人打气。 亚克并没有看我,他吸了口气步履稳定地走过去,站在了巨人的对面六步远的地方。那个老人站在他们之间,两个对峙的人出乎意料地先单膝跪地。在他们说了一段似乎是誓言的话之后,老人一挥手退到了圈外,而场地里的两个人各自退开了一步。巨人挥起了和他身体一样巨大的击锤,不停在空中划着圆圈,慑视着对面微微弓身双手持剑不动的对手。我是第一次亲眼看亚克战斗,虽然知道他的斗气很强,可这事关我的命运。我痛恨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上的那种无奈。既然如此,我一定要把握自己的命运,我暗自发誓。 巨人猛地大喝一声,击锤带出闷雷般的呼啸在空中划着弧线向亚克的腰间扫去,周围猎人的欢叫更强了。亚克并没有挡,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重击。击锤并没有收回,巨人接连交替踏出两步用腰力带动在头顶划了一个圆斜斜地朝亚克左肩砸去。亚克依旧只是稳稳左后退了两步,这时巨人霹雳般地狂喝一声,一个转身,黑色的击锤带起周围一阵风响,象是知道亚克的动作般猛地化成一道巨大的黑影当头劈了下去。 “嘭”地一声巨响,强大的金色斗气一闪而过,一根巨大的黑影被弹到了空中变成了两截远远地朝两个方向落去。那个巨人则踉踉跄跄倒退出了七、八步摔在地上,满脸愕然,全场一阵寂静。在众人眼光中神色如常的亚克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走了过去伸手拉起脸上已经变成满脸愧色的巨人。这时猎人们才醒悟过来,亚克的举动得到了他们的敬重,连那些兽兵们眼里都可以看到一丝敬意。 而我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天空完全黑暗下来之后,猎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他们盛放了硕大的肉块与大盆的肉汤,静坐在一起,在那个老人的带领下,一起朝着东方低垂的珂斯达玛月亮低声咏唱。这时候亚克才脱开了身,走到远远坐着的我身边。 “谢谢。但是以后不要用我的命运作赌注,好吗?”我低声对身边坐下来的亚克说。 亚克眼中一闪,他点了点头。 . 咏唱结束之后,一个猎人拿了一盆肉和一盆汤恭敬地放在我们身边,他们围坐在火堆边拿出了烈酒和欢笑开始享用这一天丰硕的成果,兽兵们则围着另外一个火堆坐着。老猎人说着奇异的事情,年轻猎人们夸耀着他们的勇猛,他们很少来打扰我们,只是默认了我们的存在。那个灰胡子则四处查看着那些在狩猎中受了轻伤的人,用草药和魔法治疗着他们。他用的魔法咏唱和手结与亚里巴桑大陆上的完全一样,都属于单一的低级火系魔法。我仔细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觉得他们用的语言与亚里巴桑非常的相似,只是各自发展了许多不同的口音,因此我还无法听懂,真是奇怪的事情。 当夜鹫的叫声响起以后,除了守夜的人,所有的猎人和兽兵都铺开了垫子与铺盖的兽皮开始歇息。当亚克铺好之后,和往常一样我倚靠在他身边躺下。在这样温暖、安全而又充满陌生气息的环境里,我没有象往常那样立即入睡——总是觉得什么事情不对劲。后来那位老人安睡前似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正呆呆对着火堆发呆的我时,才忽然醒悟过来,一时间心慌意乱浑身燥热。幸好身边的那个人并没有任何异常。 在第二天晚上夜鹫叫起来的时候,亚克若无其事地垫好一个小巧而暖和的床,在旁边二步远才是他的自己的垫子。“睡罢。”他淡淡地说,倒头就睡,不久重重的鼻息声响起。而我又尴尬地红了脸,久久难以睡着。 第二章 让疼痛释放(改) 更新时间2005-4-3 18:18:00 字数:4920 猎人与兽族是居住几十里外森林旁一个湖边的玛耶族人。老人就是玛耶族的族长,而那个巨人就是他的儿子。他们一起来到这里打猎,有着自己的分工:人族负责设置陷阱和使用弓箭,兽族则负责驱赶野兽与近身肉搏。一起杀死野兽之后,兽族只要一半的食物,其他的毛皮则由人族加工之后,他们再取几件够下次狩猎前的使用。从这点而言,他们确实够单纯的了。这次狩猎是他们在冬季来临之前的最后一次,猎取足够他们过冬的食物之后,就回他们居住的地方。 他们使用的语言确实是亚里巴桑语言的变种,几天下来,我已经能够说几个字,简单的对话也能听的懂。我以前习惯了沉默,而每次说几个字的方式我也经历过,因此并不觉得如何寂寞。 玛耶族的猎人对我们并无安排,任由我们自由活动。我想这也是亚克用我打赌之后赢得的赌注。亚克会在急促的号角响时去帮他们几次,每次回来总是带着更大的猛兽,受到猎人们更多的尊重。其他时候,他总是在那里静修冥想或者练剑习气。我上次被用作了赌注之后,虽然并没有生气而只是对自己的无奈。可是,我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无论如何,那几个月被任意处置的日子让我受够了! 我想起在哥登堡六族大长老的折磨里透露的秘密——如何吸取周围元素中的力量,那些他们使用过的魔咒与手势已经深深刻在生命里了。 经过凯格棱特城堡的研究,我知道人族的魔法师为何总是身体虚弱。所有的种族里,人族是最奇怪的,拥有所有元素的属性,但是每个单个的属性有远远比不上其他种族。武士所修炼的斗气是最适合人类的本原,只是斗气开始时极难,象亚克修炼出金色斗气那样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练才行。人类的魔法师一般只修炼某一种属性,扩大身体能够承受的元素能量的容量,这样使得其他元素受到了排斥而不象其他种族有先天的调和。假如一起修炼所有属性的话,那么其威力就远远比不上单一属性的修炼,另外一方面体内各属性元素之间也无法调和从而出现可怕的魔障。 其他的各个种族则因为先天的原因,他们的魔法师总是在单一的魔法上的修炼远远超过了人族,但是他们的生存总要受到很大的限制。除了符合自己身体的魔法,他们很难修炼其他属性的魔法。魔法师的身体都是使用魔法的载体,如同河床之于河水,魔法修炼就是不断扩大河床的容量。所有能使用魔法的能量范围取决于灵觉感受到的范围,通过魔咒那些元素能量积聚在身体,而通过手结释放出去。吸收外界的元素能量而且转化为自己本身能量,除了五族大长老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么我呢?假如我单一地吸收一种元素的话,我不知道身体能否承受得住,会不会引起单个种族的反噬?现在我的身体内部保持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一旦破坏这种平衡会出现什么情况?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也许我可以考虑一起吸收五种元素。我走过的路没有人走过,会怎么样呢?那几个月的黑暗,被害死的蕾丝,已经失去的身体与尊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我把心一横。 我默默记诵着那奇特的五族魔咒和手势,考虑着使用什么样的结界将这些魔咒与手势融合到一起——这却是皮亚路克教会我的。在反复默念了几百次后,练习熟练了手势。我必须能不假思索地打出来,否则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将灵觉伸延进了周围元素之中,去寻找五种元素最平衡的空间。事实上在我旁边就有一个这样的风眼,可是那里有一个人已经在那里了,正在静修的亚克。 你倒会挑地方,我瞪了他一眼。他的修炼方式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并没有吸取周围元素的力量,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让周围的元素之间共振起来,并带动了他体内的元素。也许我的灵觉延伸进他的身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张开眼睛金光一闪地看着我,吓了我一跳。他微微一笑耸了耸肩,我只能装作毫不理会,径自走开。 在不远的地方,靠近溪流树木的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巨石上,我找到了另外一个风眼。我走过去坐在上面开始冥想,思维延伸进了周围的元素。我尽量地凝聚着灵觉,集中在周围几尺的感召的范围内,然后尽力牵引着元素,念出了那组魔咒同时双手打出手结。 忽然世界仿佛停顿了一样,土元素的能量从脚底涌入,头顶是火元素,金元素从小腹、木元素从后背、水元素从手心能量蜂拥而至,身体中那种难忍的反噬隐隐作动。我知道一次吸取的太多了,这只能怪身体实在太脆弱。我只能默默地观察着身体内部的变化,五种力量在身体里面被那种奇怪的力量所牵引,慢慢地互相吸引着,一丝一丝地融合。每融合一点,那种疼痛就少了一点,体内的属于我的元素力量就增加一分。我想去控制那股奇怪的力量加快融合的速度,可是那力量就是不属于我,我只能微微地牵动一丝。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敢大意,尽量用那一丝力量去加快融合的步伐,感觉就如同用发丝去牵动石块一样无奈。 一股熟悉的气息进入了我身体,那是亚克的灵觉。不过他根本不知道我身体里力量的运行方式也无从帮我。既然有他在旁边,我就安心开始化解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从外界吸收的能量。 等我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在这样的黑夜里,我的眼睛似乎揭掉了一层雾纱清晰了许多,耳朵也敏锐了好象以前都塞了个棉团。所有的感觉包括灵觉都强大了一些。我开始的时候还不敢乱动,因为体内还有一些余荡。细细体味之后才明白:我成功了!幸好没有一次吸取太多,我的灵觉相比较身体而言太强大,否则难保又是一次余崩。 “非常奇特的方式,很有效。”亚克目光炯炯坐在不远处看着我,膝盖上枕着他的长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对于我的惊奇了。”我学着他的淡淡的口气说。 声音传出以后,那种被带动的颤动明显地增强了。亚克又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以这样的方式修炼下去,就怕以后光说话就没人能抵挡了。只是你身体内那股推动元素运转的能量似乎并不受你控制,它凭着一种本能在运转,而你本身的力量又实在太弱小,无法驱使它。而这种本能非常古怪,我也无法明白。” 我只能苦笑着说:“我也不清楚。至少我还活着,这就让我非常开心了。” 他挠了挠头站了起来说:“走吧,他们都等着我们呢。” 回到了营地。猎人们给我们留着食物,看得出来他们非常好奇,但是因为亚克的原因,他们没有问。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身体里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亚克说得对,那种力量是一种本能,生命的本能,它将我身体内没有吸取的能量全部转化掉了。难道那是皮亚路克给我的身体留下来的礼物?好象只有这个解释了。 一连几天,我都这样的吸取着能量。对于那股力量的运用还是毫无办法,但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肢体里的元素能量逐渐强大起来,同时也感到了身体里的一些细微的异动随着我的力量的增加而强大起来——也许第二次余崩就要来了。不过我不再害怕它,也就没有停止修炼。亚克也不再去帮玛耶族狩猎,他守在看得到我的地方,惟恐被哪只过路的野兽给叼去。 . 在冬信鸟鸣叫着向南方飞去的那天,猎人的首领们决定进行最后一天的狩猎然后就回去,虽然过冬的食物已经足够了,但任何时候都不会嫌食物多些。他们一早就敲着当木向西北进发,而我则依旧去修炼,亚克依旧保护着我。 这一次身体内的异动比较明显,我也不敢吸取太多的能量。天色还没有开始黑的时候,我已经将吸入的能量化解。这时,才听见从没听过的急促的号角声。身边的亚克轻轻告诉我,那是有人受了重伤。营地里,灰胡子已经开始在烧水和准备药材。远处的猎人们抬着巨大的鳞熊与两副担架出现在森林拐角,神色严峻的猎人的表情把捕获巨大猎物的喜悦一扫而空。 受伤的是那个与亚克拼斗的猎人,他的右手臂齐肩折断仅有一些皮肉连着,右胸上血肉模糊,鳞熊的抓痕清晰可见。他的胸部只是皮肉之伤,而右手比较麻烦。另外一个兽族的样子更加可怖,整个腹部连着几根肋骨被整个掀起,连内脏都露在了外面。那样子甚至连那些抬着担架的兽兵都不忍看。 熟悉而陌生的血腥气仿佛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凯格棱特城堡,曾经做过的事情变得历历在目!他们眼中的眼神,我曾经在那些即将死去的人眼中看到过,绝望和空洞,刺得我不由微微颤抖。 整个营地的人们都如同沸腾起来,从一些猎人的惊叫声和神魂未定的描述中我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只鳞熊中了陷阱,在人们正在捆绑的时候,一个抓钩没绊牢,眼看给鳞熊挣脱开,这时那个猎人和兽人死死地拉住了抓钩,让其他猎人换上了新的绳索,在这过程中,受伤的鳞熊一掌就将他们伤成了这样。看着近二人高的鳞熊,我可以想象假如它挣脱了会杀死多少人。 我不禁恨自己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修炼,有亚克帮他们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灰胡子先查看了兽兵的伤,良久才摇了摇头,然后掉头看猎人的右臂,再不去看兽兵。那名兽兵已经奄奄一息,血水不停地从口中腹中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连担架也给全部浸湿。几个兽兵围在他的身边,眼泪从他们难看的脸上流了下来。另外一边,灰胡子看着猎人的手臂,大声叫了几句,我依稀听到了“刀”字。我知道按照常理,都是先切去坏肉和断臂,然后使用草药和魔法止住他的血。边上几个人拿了一把在火中消过毒的刀递了给他。 那位老人看着灰胡子举起了刀,眼中的神情我曾见到过!伤心、无奈、绝望、痛苦……我见过,在蕾丝眼中,在皮亚路克眼中,在我自己的眼中,甚至在那名兽兵旁边的一张很丑的脸上也有。那么,是不是每个被我杀死的人都有亲人含着这样的眼神? 那刺目的尖锐扎得我心疼!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眼神,宁愿死去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 “不!”我不禁叫出声来。心底一股难言的冲动让我一把推开了已经举起刀的灰胡子。我知道以前可以救他们,可是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我所积蓄的能量,所能召唤的元素都太少了。可是,我要试试。 那种眼神,真疼! 我拿起边上的几根能抓到的木条,从衣服上撕下布带将猎人的断臂固定好,闭上眼睛,召唤着足够范围之内的各种元素,但愿我能经受住这么多的能量。那深层次的魔咒从口中咏唱而出,一种相识的被积压的疼痛立即传遍了全身每个地方。我不能昏倒,我还没有完成,这种疼痛我忍受过,我受得了。 伸在空中的手已经产生了大规模的反噬,形状变得有些怪异。我可以的,我奋力将能量释放到了断臂上,眼前一黑,那是反噬通过全身时候的痛苦,我知道。 我也知道那只断臂已经恢复生机了,他会好起来的。 全身骨骼发出了抖动声,我知道那是什么,那就让它来吧!几个人要把还在大口喘着气的兽兵抬走。他们想干什么?不,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不能让他就这么死。身体里搅动的元素牵动起混乱的疼痛!难以呼吸的搅动。不要走。边上一只手拉住了我。 亚克,我不能让他死。我受不了。 我能感受到的所有元素生灵啊,请来到我的身边,将你们的力量赐予我,光明之神与暗黑之母给予了我这个权力,我将以我的鲜血作为对你们的献祭。 我咬破了舌尖喷出鲜血,远古的魔咒响起,我仿佛看到了天空中我的手疯狂的扭动着,全身沸腾一样的振动回来了,那就回来吧。我尽最后一口将手结打了出去,眼前一黑。 疼痛与黑暗。 嘶嘶流动的血液。 我能感觉到疼痛,我没死。一丝熟悉的气息从额头传来,谁?我现在很丑,我知道,把你吓坏了? 一个明亮的眼睛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伴随而来的还是那种痛。那是亚克,他微笑地看着我。那边是篝火,我看清楚了,还有许多的人在走动,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亚克。”我能发出声音了。 “我在这里。” 他依旧沉着的鹰眼多了一些许久未见熟悉而陌生的东西,温暖而醇厚,让我不由一阵虚弱:“疼。” 再次睁开眼睛,我在担架上,旁边还有两副担架,没有那双眼睛了。 “亚克。” 一双熟悉的眼睛出现了。他微笑着说:“你好,小姑娘。你怎么样了?” “比上次好多了。”我回答他。 “真的吗?” “真的。这次我受不了可以晕倒,上次不行。” 第三章 陌生的足迹(改) 更新时间2005-4-4 19:05:00 字数:6576 “尊贵的客人,”在知晓我们将赶往附近的一个城市之后,玛耶族族长苏哈对担架边的亚克说道:“那里只有石头城墙、房子、贪婪的商人、堕落的兽族和凶狠的士兵,没有森林与可以猎取的猎物。请小心他们,那些狡猾的人一心想用不能吃穿的钱币来换取我们的毛皮和猎物,小心他们。” 亚克用慎重而严肃的语气感谢了族长的提醒,他说:“珂斯达玛大神在上,神灵会惩罚那些遗忘他的人们。” 疼痛已经慢慢适应,我在担架上随着玛耶族人一起回玛耶湖。这次余崩反噬的肌体积留出层厚厚的黑色胶状物,裹在我的肌肤上。玛耶族猎人与兽族们偶尔看到我时的眼中神情复杂,如敬神般的崇敬又如见魔鬼般的惶恐。不过对我而言,这种眼神比营地里刚见我时要好很多。 是啊,在他们眼中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孩,忽然却变成了这副丑陋的模样——他们居然没有把我当成恶魔。这个躯体在没有遭受反噬时我毫不怀疑它的美丽,在戈苏湖畔精灵族的武士可不就因此动摇了杀害我的念头。只是“美丽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用来判断的”,说这话的人一直陪在身边。至少这个人至今为止都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安全而沉静,少了原来那种冷漠。 那是冷漠吗?或者应该只是陌生?刚从昏迷中醒来时的虚弱让我不安,我痛恨自己在任何时候表现出软弱来,即便是在哥登堡的地牢里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真糟糕。 担架边的亚克俯下身子,微微一笑。 信任!我知道他眼睛中多了什么——那是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信任。不,亚克,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信任,而且你也不该信任我。十年来,我屏弃了所有的yu望与情感,包括罪恶、神圣、信任所有的一切。纠缠在心里令人刺痛的眼神与过去的罪恶,还有那个字眼——小姑娘,让我不由避开他的眼睛。 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 玛耶族居住的湖就被称为玛耶湖,据说,在几百年前他们并不居住在这里,而是在很远的翠冷琉亚山下。玛耶族所在的地方受一个印莱特的大领主领主,一条被玛耶族人称为黎伊斯坦河的上游经过玛耶湖向东南而去,三百多里外就是领主的城邦印莱特城。玛耶族的人们都叫它石头城,欧卡亚大陆这样的石头城有很多很多。 两天后的傍晚,猎人队到达了只有百多所零散小木茅房的部落村庄。村口,百多名玛耶族人早已经在等候。浑身泥污的小孩扑向了后面驮着的各种猎物,高大白皙的妇女满脸欣喜地迎向各自的亲人,而老人们则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回来。欢乐与笑声放纵而自由。 假如这四十多人没有归来,等候着食物的人们如何度过这个冬天?这儿会是什么景象?在凯格棱特山死去的人中也有很多这样的猎人! 笑声对我而言,却是如此刺耳。 “苏哈老人邀请我们参加晚上的玛耶族祭神之夜。”亚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历经两天的疼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肌肤外胶状物凝结成了层焦黑的皮,又麻又痒,脸颊上一块蜕皮已经裂了开来。身体内所有的力量全被消磨干净,又变成了个新生的婴儿般,不过奇怪的是那个不受控制的本原与灵觉的联系却大大加强。我在覆盖着的毛皮厚毯下试了一试,手和脚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可我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们和亚克。 “你能走动了吗?” 我点了点头。 两个玛耶族人将担架抬到所比其他房子略大散发着膻味的木屋里,一位玛耶姑娘送来厚厚的兽皮衣与羽毛织就的内裳,稍后还有一瓦罐的水。我应该可以自己走动了,可亚克还是很自然地将我抱起放到硬松木床上:“老人把自己的房子让了出来,这是最好的房子。我想你不会在意。不过我还得请你原谅他们,猎人们从不在意身上的气味与洁净,所以他们很少洗澡——尤其是这个季节。” “我尊重他们,从内心来说。”身上的肮脏如何能内心的肮脏相比?虽然苏拉索曾经想用猎物与亚克来交换我。 亚克不置可否:“我就在外面。记住,有事情就叫我。”他转身出去,把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静谧暖和。第一次蜕皮时的情景是怎样的?那时候我并没有去留意,任凭风雪将它剥落。手掌上凝结的暗红色焦皮已经龟裂开,隐约露出里面皮肤。剥去焦皮的肌肤有一丝新鲜的痒痛,指尖还有些碎屑。 一只洁白晶莹有若散发着淡淡霭光的手,在我面前拨弄着另外一只同样纤若无骨的手掌,揭下上面的污皮。这情景我看到过,不过却不是这双手,没有这么美丽却更令我心醉。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四处追逐着漫天的月儿兰花,一瓣一瓣地放飞在风中。最后,最后她会象现在这样细细摘去手中的泥垢,回头朝我甜甜一笑。 掌中一阵刺痛。眼前陌生而美丽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扎在手里,疼痛却是我的! 黑色污皮在手臂上凝结成皮甲一样,收缩干裂出细细的裂纹。凯格棱特山顶,我曾这样撕下多少人的肌肤,那血淋淋的景象!不同是,现在出现在我的眼前是晶白如玉熠熠生辉的肌肤。精灵族的肌肤,可又不一样了。我还记得当时是如何将那可怕的还在收缩着的柔软皮覆盖到一具具血肉上,古黛儿,不,晶石台上的那具冰冷僵硬的身体不就是这样出来的吗? 还有胳膊、腿、脚、乳房与纤腰,一切的一切! 还有血腥味的气息与皮亚路克的圆脸!可我无法再去恨他了,皮亚路克已经死去,留下了我和这具躯壳。 她真美,是吗?格林?皮亚路克的声音在遥远的记忆中响起。是的,她美得无可挑剔,可又是这样的丑陋!美得令人眩目——尤其是新的她,同样也丑陋得只让我想起那些残破的尸体与冰冷,想起地堡中的潮湿与阴冷,想起,绝望与悲凉! 我沾着水清洗着她。身躯可以被濯洗,那该用什么洗涤灵魂?瓦罐扭动着的水纹中那张被银色长发包围妖媚绝美的脸阴晴不定,漆黑的眼睛中怅然若失,仿佛正问着同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 落了一地的黑污皮腥臭难闻,可我发现,这个身躯上竟然没有任何体味,也没有灵魂中散发出的元素气息!气息,是被余崩洗涤干净了,可人们身上的特有的体香呢?真难以理解。我缓慢而拙笨地将内裳披上,上面带着的膻味也掩盖住了惶恐。小巧的鹿皮靴大小正合适,毛茸茸的黑熊皮大麾重得出奇,几乎将我整个儿掩埋。 吃力地打开了门,正看着远方雾蒙蒙的玛耶湖的亚克转过头来。他点了点头,说:“就要下雪了,明天。” 外面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亚克看着我的眼中还是沉静,将我刚才那些惶恐与思虑隔了开去。 . “珂斯达玛大神给予我们生命与力量,并将你们,玛耶族的远方尊贵的客人赐予了我们。感谢慷慨的神啊,感谢神赐予你们以力量,保佑了玛耶族生命与食物。远方的客人,你们将永远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玛耶族的苏哈与他的儿子苏拉索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老人虔诚地说着,将一块黑黝黝的牌子慎重地放在亚克的手上。 亚克按照森林部落里的礼节答谢着他们。 熊熊的篝火边,鼓点响起。在玛耶老人们带领下,所有的玛耶族人都对着东边那颗如豌豆般大小的月亮咏颂起赞歌,鼓点悠远,赞言古朴。 “珂斯达玛大神在上。”赞歌以此为结束。欢腾迅速曼延开来,食物与味道古怪的芦酒四处传递,人们尽情享受着欧卡亚大陆风雪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下一次赞歌将在开春的时候被咏唱,那是在祈祷新的一年能够有更多的猎物与食物。 “我不喜欢这样被感激,都要被窒息了。”我忽然没有由来地朝坐在身边的人说。 亚克大笑起来:“我的小姐!有时候你不接受他们的感激,那他们就要被窒息死了,尤其是象玛耶族这样自由的猎人们。” 也许是这样。可我还是觉得古怪,因为他用的那个词——小姐。我忽然想到,在我濯洗着躯壳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我不禁摇了摇头。这真奇怪,这么多天来我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是余崩的刺痛将感觉唤醒了吗?或者是猎人们眼中的痛苦与欢乐? . 大陆历三○七年十一月十日,细碎的飘雪降临的时候,我们沿着黎伊斯坦河出发去那个石头城——印莱特城。玛耶族送给我们的一匹马与一匹装载着满满毛皮的驮兽,将我们送出了十多里远才停下脚步。亚克将我举上马背,甩身跳了上来。 “我们得尽快赶到印莱特城。还有几天时间欧卡亚就要冬冻,那时候会有很多商团前往我们要去的地方。”亚克低声说道。 我们去哪里?我没有问出来。雪很快就把大地铺上层薄薄的绒装,偶尔露出泥土的黑褐色来。雪花沁凉,落在脸上却并不寒冷。我忽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雪?” “这里的风告诉我的,它认识我。”身后的人这么回答我:“可惜今年的雪不认识我。” 风,传说中,风有自己的精灵。我已经有许久没有注意到它的讯息。他是在告诉我,他曾经在这个大陆上游历过吗?空中的雪花悠悠扬扬。 晚上是在一个山崖之下休憩,他又开始了自己的静修与冥想。可元素均衡的风眼走出森林以后越来越难以找到——木元素的大大减少。而且在离开水的地方,水的元素也会少很多。不过这场大雪反而弥补了水元素。我想到,大陆上所有的地方都有五种元素,无非或多或少而已,那为什么我不各自吸取我所需要的元素? 也许,在这个娇弱的身体承受的范围之内分别吸收元素达到均衡就可以了。 我开始尝试起来。水、土、金元素在我咏唱出一组三元素的魔咒打出连续的三元素手结之后,迅速吸纳进了身体,引起了身体的一阵异动。我尽力将异动引起的不适应排出灵觉,扩大思维感受的范围,凝聚空气中稀少的火元素与木元素。五种元素逐渐在身体内部形成了微小弱差的平衡,这个结果比想象的要好多了。亚克的气息又延伸进了我的体内,他知道我的修炼方式,现在显然让他有些奇怪了。于是我尽量开放自己的思觉与能量,引导着他的灵觉感受五种力量的平衡,并牵引着他随我的力量推动那股神秘力量,加快吸收外界元素。很快,我的力量又增强了,可以承受的能量也增加了,虽然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而且因为元素的平衡,我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这样的自然的感觉与一般魔法师用的通过火系魔法御寒完全不一样。 乱舞的雪花奇怪地在我身边变的温柔起来,缓缓落下。 “我在你身边看到了元素的平衡。以自己的力量营造空间的平衡,这是所有的传说中连神也没有的力量。”亚克眼中精光闪闪。 我知道他说的含义,也许是我这样的修炼使得身边的元素平衡起来。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看他出乎意料而少见的郑重,我不由笑起来:“看来我不是神,也不是神的子民,那我是什么?我看只有魔鬼能收留我了。” “魔鬼对于他们的子民而言也是神。欧卡亚的神是亚里巴桑的魔鬼,一样的道理。就你所说的,我应该对你的奇怪习以为常了,但你还是让我不得不表示我的惊诧。”亚克不无夸奖地说。 我皱起了眉头:“亚克,我才不希望别人将我看作是怪物。对于我自己,我和你一样的疑惑不解。我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我只想自由活着或者死去。” “至少我们的理想是一样的。”亚克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尊重的独特生命,都有自己不可预测的命运之路,你应该享有自由呼吸的权利。就象你的修炼方式,那是你应该走的路。” 自己的路?哪个方向?那么,我为何又要修炼呢? 他微笑地看着我。 . 第二天,雪花逐渐变的大起来,如哥豪拉雅山一样如鹅毛翩翩飞舞。傍晚时分,河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人高的巨大木栏栅,那是座小木寨。紧闭着的寨口挂着大大小小的几十面旗帜。 “那面最大的旗帜,绣着精灵鸟的那面是印莱特领主的标志。另外一面稍微小一些的是这个寨子领主自己的旗帜。欧卡亚人用旗帜来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势力范围。为了让更多这样的地方挂上自己的旗帜,那些大领主们连年征战。他们将这种战争称为信旗之战。”亚克详细地向我解释。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身后的人继续说着:“另外一些旗帜大一些的是商团信旗,最小的是佣兵团信旗。上面的颜色代表了他们在冬冻后要去的方向。红色是东边,黑色是西边,蓝色是北边,南边是绿色。每个商团和佣兵团的信旗上绣着自己的标志——对于他们而言信旗就代表了他们的荣誉。我们得挑一个蓝色的佣兵团,欧卡亚大陆上我的身份处境比较尴尬。”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承认自己曾在这个大陆上逗留过。可他怎么能和高岗戈苏湖的人们交上关系?要知道高岗高地把所有与欧卡亚有接触的人都视为敌人,即使是那些战争中被俘虏的自己人也是如此。而且:“我们不是要去西边吗?” “是的。去亚里巴桑大陆有很多道路,英尔曼人可不欢迎我。所以我们最好是绕道北欧卡亚的伊拉宁。” 英尔曼?伊拉宁?还有这个印莱特,这些称谓把我搞糊涂了。 “欧卡亚大陆并不是象亚里巴桑人或者高岗人所想象的那样铁板一块。其实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只要有利益就有争夺的人。欧卡亚人更习惯把自己分成七块:赤焰山圣教、赤焰圣国、中欧卡亚、西欧卡亚、北欧卡亚、南欧卡亚以及只有兽族的远欧卡亚。每块地方都有几个大领主——他们才是实际意义上的国家。每个大领主下面各自都有几十个中小领主,按照千百年来的规则组织在一起。大陆名义上属于一个赤焰圣教,而实际权利则被赤焰圣国与十七个大领主控制。人们都习惯于用领主的姓氏来称呼他们的主城和领地。英尔曼是所有领主最强大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除了远欧卡亚大陆之外的兽族领主,并享有另外一个头衔——圣战元帅。不过他比起其他所有的欧卡亚领主更为可怕,与高岗人在斯巴达斯特隘口对峙了十九年的正是他。我们面前的这个领主是小领主,受印莱特大领主的控制。” “那佣兵团呢?”这些事情并不难以理解,只有这佣兵团的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就象是亚里巴桑大陆的马帮,只有自由民才可以加入。”亚克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着:“佣兵团最早出现于三百年前的高岗人东征。高岗人因为东征的几万军队全部战死以及其他的一些事件对那次东征都绝口不提。事实上,那几万人并没有全部死去,他们在欧卡亚大陆的后裔就是现在的奴隶。那段历史对于欧卡亚人来说是个黑暗的时期,高岗人东进三千里杀到了现在的赤焰圣国附近。你应该知道战争没有道理可言,高岗人沿途烧杀抢掠,*无数,甚至用欧卡亚人来当作军粮——正因为如此,高岗人才绝口不提。佣兵团正是那次战争中出现的民众部队。 “欧卡亚大陆在远古以来是根据圣战的战功来划分领地的大小。亚里巴桑人所知道的最近两次圣战是在三年前和十九年前。但在高岗东征后百多年里,领主们各自强大。只在赤焰圣教发出圣战令时领主们才派遣额定数量的佣军参与战争,其他时候都各自为政,互相争夺领地或者相互勾结——这才成就了斯巴达斯特隘口千年不陷的美名。这样使得欧卡亚大陆极重视武功与魔法,由于各个领主又受领主领兵限额的限制,才让各种佣兵团林立。领主们根据实力相互依附划分范围,大领主们修建石头城堡,小领主们则占据木寨土城,各自向势力范围之内的自由民们征收税务,小领主又向大领主朝贡。 “在没有战争时,佣兵团承担了领主们之间联络以及保护商团的任务。欧卡亚大陆除了佣兵团还有流寇兵团——就是以劫取各个领地和商团财物的强盗。在欧卡亚大地的第一场雪之后漫长的冬冻期内,凝结了的地面是原来被泥泞道路困扰的商人们的最爱。这时猎人们与农夫们可以带上自己的劳动成果去印莱特城卖给各种商人,商人们之间再进行几次大规模的交易,然后各自带着雇佣各自的佣兵团向目的地出发。每年冬季的时候正是猎人们和农夫们休息的时候,这时候却是商人们活动的季节。领主与商人们这时候收集各种珍奇毛皮与其他产物,去远方换取需要的物品与赚取大量的财富。而佣兵团本来就是由失去领地的小领主组织,雇佣闲散的猎人农民或者佣兵保护,失去森林的猎人和失去土地的农民纷纷加入——否则他们将沦落成为奴隶。印莱特城正是他们汇总的地方。” 这就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如此复杂。我也知道,正如他所说的“只要有利益就有争夺的人”。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都极其遥远,也许几个月后就将离开这里。 再说,现在我处于任何一个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被雪压得沉沉的旗帜,我不由叹了口气。 第四章 陌生的城市(改) 更新时间2005-4-4 19:14:00 字数:7203 无边无际的白,玉白的大地,绒毛一般的花将天空浸染成了灰白,静谧里只有细琐安详的碎声。除了马匹在厚厚积雪中的跋涉与响鼻呼出的热雾,一切都似曾相识。 格林,我们去找雪花吧?月儿兰花不在了,变成了雪花,可它不来这里,我们去找它吧? 好的,蕾丝。 听,格林,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听见它的说话声了吗?它说,春天的时候它就会回家,回到月儿兰山谷。它说,这是天上的神灵给予它放飞的自由。神灵要它带来消息,告诉大地上的人们,告诉我们神灵赐予了我们最纯洁的祝福。好香啊,格林,你闻到了吗? …… 现在,蕾丝,我闻到了雪花的气息,沁香冰洁……可你在哪儿?漫天飞舞的雪花啊!谁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一行清泪偷偷滑落,心中绞痛。 一只手从背后出现在眼前,拿着块有些破旧的布绢,可我却不由有些粗鲁地一把推开。这惊醒了我,让我尴尬起来——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该这样对待他,他一直照顾着我。 “天气转冷了,明天开始冬冻。傍晚我们就该到印莱特城,天黑就不好进城了。”身后的人轻轻地说。 我该说些什么,至少让我能够表达出一点点歉意。可说出来的话让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干涩:“印莱特……亚克,说说印莱特吧?” “南欧卡亚大陆的印莱特,”身后的人长长呼出口气,白雾卷得身侧飘零的雪花微微翻滚:“十五年前开始闻名欧卡亚大陆的印莱特城,当年不过是块流放之地。第一代印莱特人只是一名百人骑士长,因为违反军规而被流放于此。在两百年前北欧卡亚四领主叛乱的时候,那一代的印莱特带领四百名战士参加了征讨,因此被赐封为这里唯一一个小领主。人们都不曾关注到它,即使六十年前小领主变成了大领主,这儿的人还被称为罪人、诈骗犯、流窜犯。二十年前,这一代的大领主巴腾斯·印莱特率领五千骑兵击溃几万围攻约纳城的流寇兵团,因此才被欧卡亚人所关注。约纳是距离印莱特最近的一个大领主,也是自高岗东征后欧卡亚大陆上少数几个延续至今的大领主。十五年前,据说巴腾斯·印莱特偷偷违反了大领主不得离开自己领地的圣令出访欧卡亚大陆八大领主,并直接促成了著名的摩尔德加八大领主之盟会。每隔四年这个盟会都要举行一次。因此印莱特也成为欧卡亚大陆除英尔曼之外最著名的三大领主,另外两个是摩尔德加和伊拉宁。可惜十三年前伟大的巴腾斯·印莱特受到刺杀,伤势之重至今未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明年二月就是盟会之期,也许我们将尾随印莱特使团一段路程,欧卡亚大陆的旅途可并不安全。” 流放、流寇兵团、圣令还有刺杀,听起来是那么遥远,遥不可及。亚克的声音中有种熟悉的东西,那似乎是岁月的气息。至于他所说的“安全”,不知为何,就如风一样在耳边掠过,没有留下一点波澜。 “三年前,也就是高岗高地前一次圣战之前的那次盟会,听说是巴腾斯的儿子菲尔·印莱特出使摩尔德加。印莱特人祖先的坚韧与勇猛值得人们的敬佩,不过据说菲尔殿下更喜欢欧卡亚的诗句与礼仪。而巴腾斯另外一位后裔伊莎贝尔公主则喜欢玛雅古琴,对于一个女性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消遣。他们如果想以此来打消赤焰圣教的疑虑,恐怕还难以做到。即便是巴腾斯受了重伤,即便是他解散了印莱特魔法学院,人们对于血脉中的传统的看法还是会让圣教对于印莱特的疑虑无法消除。” “赤焰圣教?” “就是你在哥豪拉雅山顶所说的赤焰之山。” “可你不是说赤焰之山已经倒塌了吗?” “所以只剩下了赤焰圣教。” 他话含糊不清,让我疑惑。远处隐约传来马匹的声响打断了我们,这是近六天的路程中第一次有其他人的踪迹。不一会儿,一匹驮着满满袋子的驮兽在厚厚的雪雾中出现在前面,然后又是一匹,又一匹。也有和我们一样驮着毛皮的猎人,一个个都佝偻着身子默默地赶路。 “他们是去印莱特城交换物品的农夫与猎人,早点出发就能占一个好的位置,有个好的价格。错过这次机会就得等到明年开春了。”亚克轻轻向我解释:“还有一些人会跟随佣兵团挣一些钱币来度过四个月的冬天。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很艰难。” 艰难,我能理解。在古特兰收留我之前,在那次遇到强匪之前,我就是在亚里巴桑阿勒斯古山古道的马帮里度过。那些人在我的印象中都已经模糊,他们告诉我,是在南亚里巴桑一个被烧毁的村庄中发现的我——就象我当年如何发现蕾丝一样。不同的是,那时候我还是个婴儿。伊努曼、阿蓝卡拉、喀达伦、雅辉尔……那些熟悉而远有万里的地方啊!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记起它们。我说:“可玛耶族的人们不是很快乐吗?” “月儿兰,那种快乐太脆弱了。一个不好的年景,几只凶猛的野兽,或者一个贪婪的贵族就能摧毁它。即使如此,这样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 “少,是的,越来越少。”即使是月儿兰山谷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幸免,因此蕾丝才会死去,我才会在凯格楞特山顶度过了那冰冷黑暗的十年。 蕾丝已经死了。 又是一阵剧痛,屏住了呼吸它才慢慢地散去。 沿途遇到的人们越来越多,三五成群或者几十上百人。地上的足迹与人们的面容都被掩藏在雪花之中,远远看去就象是在挪动的着的雪块。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也不会让他们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会把他们都吓坏的——这么说希望你不介意。”身后的人轻轻提醒我。 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点,苏萨格摩森林中的玛耶族人第一次看到我时候的神情还历历在目,还有那次决斗。于是我只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出来:“就要到了吗?” “就到了。” 一堆人群忽然就出现在眼前,还有后面开始昏暗的天色下黑黝黝高达五、六人的城墙。积雪在锥形城墙的砖缝上累起层层雪阶,一直延伸到了上面的垛口,城楼在迷漫的雪花中若隐若现。高达四人宽过三人的巨大弧型城门看起来却是如此局促,门顶正中镂刻一只精灵鸟。身后的人直接将我举了起来放到柔软的雪地上,甩身下马取出玛耶族苏哈老人送的黑牌子,加入陌生而沉闷的队伍之中,向城口慢慢挪去。几名穿着灰色铁盔甲披了绣着蓝色精灵鸟斗篷的士兵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漫不经心地进行着例行的盘查,不耐烦地将队伍放进去。 直到过了副门,我才想起来——他是否应该告诉我一声下马,我现在能够做到了。也许这样更好,既然他不在意,那么我也不应该去在意。 城内石头铺砌的街道比起城门可要宽多了,除了新城的人们,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在清扫积雪。这让道路白一块黑一块的,班驳的难看。两边的建筑倒是很整齐,用得都是亚里巴桑大陆少见的白色石材,有些檐角还雕刻了曲线与花纹,还有些高大的房屋前有着巨大石柱支撑的拱廊。 亚克点了点头,牵着两根缰绳跟在一个驮满毛皮的队伍后面,用我已经能听懂但还不能流利地说的欧卡亚语说:“我们得去猎人站,那是专门给猎人们设的驿站。印莱特是大陆上最著名的毛皮出产地,除此之外他们的勤劳和勇猛并非虚传。” “我没有看出你所说的勤劳与勇猛。”我不由紧紧地跟在他边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用这个陌生的身躯,我不想表现出胆怯来。 “那是因为你没有到过其他的石头城。这样的冬天居然还有士兵在城门口,这就很不容易。如果你去过约纳城,你会看到现在的积雪会让那里的人们连门也打不开。冬冻之后再清理这些积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这很难看。” 亚克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在急着赶路的人群的沉闷中尤其刺耳。他说:“与美丽雪景相比,显然印莱特人更关注如何不在积雪中滑倒。” 我有些难堪,因为一些人掉头看了看发出笑声的人和我。我小声辩解:“那些,那些清扫的人也许是被强迫的呢?” “你是对的。谁愿意在现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猎人站距离城门口不远,穿过一个街口再拐过路角就到了。这是个栏栅圈围起来的市场,几十间奇怪的六角型木屋整齐而均匀地散布在其中,每座木屋间隔了有七、八步远。按照猎人的习俗,我们给安排在一个给散户准备的单独的六边形屋子里,屋子外面一圈是用棚子遮盖起来的货栏,我们的货物和马匹都放在属于我们一侧的外面。货物摆放在货栏上,有商人看中的话就直接进入房间找主人谈交易条件。猎人站就是以这样大大小小几十个屋子组成的市场,我们要付出的就是货栏上猎物的两成。据亚克说,在城市的其他地方有好几个职业驿站,甚至有买卖人口的奴隶站。冬冻开始后有三天的交易期,然后商人们大多在第四天开始出发各自的旅途,那时候这个猎人站就会用作其他的用途,等待第二年的来临。 其他五个铺位也给安排进了其他猎人,一组七人猎队占据了其中的三个铺位,另外两个位置也都是散户。玛耶族在我们出发前给了我们许多的毛皮与其他猎物,亚克将那些最初猎取的比较珍贵物品散乱地混在其中,其他仍然放于行囊之中。其中一个甚至对我们几个混杂在大堆货物之中的几样东西发生了兴趣,亚克微笑着用猎人间的方式不失礼节地拒绝了他交换的建议。 篝火被点燃起来,将木屋涂上了层温暖的亮色。猎人们拿出了熏肉与苦艾酒、苇酒围坐在火堆边,交谈着今年的收成、冬冻后的打算与来年的期望。在亚克高大背后的阴影中,我放下熊皮领子,撕咽着涂了盐末的烤成金黄色的鹿肉。 一只手拿了块新的烤肉从前面偷偷递过来,可我已经饱了——第二次余崩之后的食量越来越少。而且这种被饲养的感觉如此糟糕,让我极其气恼地推开了那只手。 亚克丝毫不在意地微微耸了耸肩,用纯正的欧卡亚语加入到猎人们的话题中。 真糟糕,糟糕透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入夜以后,这种糟糕的感觉更为强烈。也许是房间里太温暖了?太安静了?还是猎人们的鼾声的原因?在慢慢黯淡的火光中,我紧紧卷缩在铺炕上的一角有些出神地看着墙壁上的木纹,身侧至少五掌外的人已经入睡,鼻息厚重而悠长。可在翻越哥豪拉雅山的那十几天,我甚至都是在他的怀里度过的,这是怎么了? 外面空中的火元素更加稀少,如蚊吟一样的落雪声慢慢轻下来,轻下来。 一早,大雪果真已经停止,路面被从北边过来的寒风吹冻。亚克将摊位上的牌子翻过来,这是告诉逐渐多起来的商人们,主人已经外出,然后领着茫然地呆立的我出去。“我们去找一个合适的佣兵团。”他用欧卡亚语说。 猎人站门口的街道上,穿行着各式各样的人族与兽族,其他五族非常少见。这里的人们衣着区别很明显,有穿着鲜亮盔甲的骑士,有各种皮甲的武士,有各种长袍的魔法师,也有衣着随意的平民和少数戴着刻着各种文字符号的项圈的奴隶。猛然间冒出这么多的人来实在让我无法适应,我只得裹紧深深包住身体和头的大袍,寸步不离地走在神色如常的亚克旁边。 经过逐渐拥挤的两边满是房子的两个街口之后,我们找到了与猎人站类似不过大了许多的佣兵站。里面来雇佣佣兵团的商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挂着各种表明自己身份的佣兵牌的佣兵。佣兵们一般由武士与魔法师组成,许多猎人与农夫乘着冬天的空闲加入其中,他们穿的铠甲就奇形怪状的了。佣兵站的后侧是一排排拥挤的木屋——佣兵们居住的地方,佣兵首领们则和我们一样居住于独立的六边型屋子里。 这些屋子和我们的完全一样,只不过货棚里除了首领们的坐骑外堆满了各种武器。有些大的佣兵团占据了几个房子,有些则是几个铺面,也有几个小佣兵团只有一两个铺面,铺面前面都悬挂了代表各自佣兵团的牌子,每个铺面都代表了三十个佣兵。大部分的铺面上都插着一面比较大的旗子说明他们已经被某个商队所雇佣。而下面悬挂的几面乃至几十面小旗子则由被安全送达的商队赠与,代表了这个佣兵团的业绩,而假如没有把商队安全送达,他们就要赔偿一半的货物损失并被缴回一面小旗帜。有些铺面在我们放置货物的货栏上倚靠几把兵器,亚克告诉我那兵器的数量就是代表他们还没有凑满足够的佣兵数量,自由而又想冒险的人们就可以走进房子接受佣兵的首领的考核,并根据能力讨论每天的报酬。 亚克在一个有两个铺面的佣兵屋前停住,两个铺面上都插了浅蓝色带着奇怪图案的商队大旗子。棚子下面挂着的小旗子有十多面,颜色都也是蓝色,货栏上靠着五把武器。我有些奇怪他为何不选旁边一个大得多的佣兵团,那里二十多个铺面上都插了绣着星灵鸟与珂斯达玛月亮的深蓝色旗子,也倚靠了几把武器。 “就是这里了。”亚克看出了我的疑问,只是笑了笑,带着我推开前面的栏门,走进了半合的木门。 屋子里面有十多个人,不过只有三个坐在我们选择的铺面的大台子上。另外四个位置显然属于另外一个佣兵团,有二个农夫打扮的人正在接受他们的测试,其中比较瘦弱的一个满脸通红,似乎已经被羞辱过了。我们选择的佣兵首领,那个戴着一个眼罩浑身精壮的中年壮汉正说着什么,旁边一个老魔法师与一个年轻的弓箭手点着头,并没有抬头看我们。 看到我们走进来,另外那个佣兵团的人发出了哄笑,其中一个大胡子对着亚克叫嚷起来:“我们威名赫赫的独眼安卡拉大叔终于有人来报名了。我说猎人,不如到我们这里来吧,我给你十个铜币一天。” 被称为独眼安卡拉的壮汉抬直了身子,将左臂搭在一旁靠在墙上满是划痕的黑甲上,仅剩的一只眼睛凶光一闪扫过那群人,被他看过的人都不由压低了声音。然后独眼才转过头漠然打量着猎人打扮的亚克,至于我,他根本没看。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了一个手指——十个铜币? 亚克拿起边上靠着的一把大砍刀,从怀里掏枚铜币抛到空中,然后单手一抬,钱币被砍成两半落在了地上。他看着独眼没有说话。 独眼扬了扬眉毛,顺手拿起散落在台子上的一枚铜币,手指间紫色斗气微微一闪。他举起了两只手指,手指间夹着已经被捏弯曲的钱币。 在亚克微微弯了弯腰表示尊敬与同意后,我才意识到那既是在示威,又是在表明独眼的价格。亚克接着指了指我说:“还有她。” “她?能做什么。”独眼第一次开口,声音有回音般嗡嗡作响。 亚克拿起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即冒了出来。他转过身子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将手神向我。我默契地轻声念动魔咒,用了一个简单的魔疗术,伤痕不见了。 独眼看到了亚克宛如无事的手臂,他脸无表情地朝他对面的魔法师抬了抬下巴:“我们有治疗师了。” “两个人二十五个铜币。”亚克简单地说。 独眼一扬手扔来两块小牌子,问亚克:“知道规矩吗?” 亚克点了点头:“我们有地方住。” “四天后的中午这里集合。”独眼朝我们摆了摆手,不再理我们,继续和那两个人谈论起来。 我们知趣地转身走了出去,亚克从货栏上拿了两把兵器放到一边才离开。我感觉到那个独眼从微开的窗户里看着亚克的举动,点了点头。 猎人站里,各种商人、骑士、官员甚至还有衣着华丽的妇女忽然出地上冒出来一样充满了,一些奴隶或者侍童、侍女们跟在他们的后面,有些人手里已经捧满了各种珍奇的东西。商人大批地选购着各种毛皮,偶尔会对某个奇宝感兴趣。骑士、武士和魔法师们选那些对他们修炼有用的东西,如果说他们挑选了些美丽而无用的东西的话,那一定是给他们的心上人选择的。官员则注重挑选可以作为礼品的货物。而大多数妇女对于那些鲜艳的羽毛、纯色的毛皮、可以用作装饰的小玩意着迷。 我们混在人群中走回自己的铺面,亚克随手将我们的牌子翻转。进了屋才发现里面已经有几个商人在那里讨价还价了,还有一个神色着急穿着精致铠甲的高大骑士坐在我们的台子上,旁边摆着几件亚克混在大堆货物之中的那些美丽的珍品。亚克走过去向这个性急的年轻骑士行了猎人常用的礼,静等对方开口。 “这么说这些东西是你们的了?”骑士拨弄着他腰间精致的剑鞘。 亚克并没有对方的无礼而有所表示,用极其寻常的口气回答:“是的,阁下。” “我是印莱特近卫军马斯特首席骑士,这些东西你认为十个银币够了吗?”骑士依旧坐在那里傲慢地问。 “尊贵的首席骑士马斯特阁下,非常感谢您的惠顾。这些珍贵的东西都是我的族人用生命换来的,我们希望用他们换去足够的食品。珂斯达玛大神并没有保护今年的森林……” 外面人群一阵骚动,我们一起扭头从窗户看出去,却是一群穿着高贵的少年拥簇着位光彩照人的少女缓缓走来,路人纷纷让开了道路。首席骑士跳了起来,他随手掏出一个钱囊扔给亚克,拿起一张毛皮裹起边上的货物边向门口走去边说道:“好了,罗嗦的猎人,全都给你了。还有这样的东西不要卖给别人,全都给我留着。记住,我是印莱特近卫军首席骑士马斯特·科曼!” 没等亚克说什么,年轻的马斯特已经跑出去迎着少女走去,脸上闪现的已经是非常坚毅的神色。他并没有将那些羽毛之类的拿出来,只是淡淡地和少女交谈起来,与刚才急忙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加入了那群少年,与少女保持着距离。即使少女主动开口,他也只是以一副淡然的神态回答着,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一群人慢慢走远。我不禁暗自发笑起来:这位骑士明明喜欢得要命了,却故意装作独立特行的样子以显示自己的独特。 “假如你揭下帽子,我敢打赌,那位骑士会立即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亚克轻轻在身后安慰站在窗口发呆的我。 他在想什么?以为我在嫉妒那个我甚至没有看清楚长相的少女?我忍不住一把扯过他,隔着帽子对着他耳朵小声说:“第一,我只觉得骑士的举动实在可笑,我也讨厌他的傲慢;第二,我不认为被人围着的感觉很舒服;第三,我不想被人套上项圈。还有,美丽并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第五章 陌生成了人(改) 更新时间2005-4-5 19:04:00 字数:6140 依照猎人站的规矩,凌晨的时候印莱特士兵便先来各个铺面按照货架上的物品件数按十一制进行抽头,并给出售的毛皮背后打上允许出售烙印——没有这个烙印任何人都不得购买。玛耶族送给我们的礼物都是深山里最好的猎物,抽头的时候也格外抽得多些。亚克不动声色地看着士兵们将货架上的物品拿走,而其他铺位时不时有轻微的抗议,但大多服从了士兵们的决议。 “这些该死的吸血鬼!那可是我花了三天时间才捉到的红角鹿。”旁边一个散户还在为刚被士兵挑走的一块色泽光润的红鹿皮心疼。 “得了吧,潘克族人,如果你是在塞班城能给你剩下一半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你应该离约纳城更近一些,怎么会到印莱特来呢?”七人猎队中的一个老者说道,昨天的买卖已经让猎人们彼此相互熟悉了。 “唉!您不知道砂眼屠夫拉可夫私下警告各个部族只许去拉可夫城交易吗?整个约纳领地上只有约纳城的那帮人不知道屠夫和约纳流寇的关系。伟大的达丁将军又被调派去了东南方,日子不好过呦。而且今年的约纳城实行的是三抽一,珂斯达玛大神规定的十一制只有印莱特城与摩尔德加城还保留着了。大神在上,请原谅我如此冒昧地直呼您的名字。”潘克人胡乱地将手放在胸口祷诫了一句。 他无意中提到的那几个名字引起了亚克的关注。如果不是已经对他非常熟悉,如果不是除了他这个木屋里没有人值得注意,我也看不出来。他用着我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地口吻说:“大神在上。听说约纳领主的病秋天以来更加严重了,愿大神保佑他早日康复。”说着这话的同时,他朝我微微一笑——我才意识到一直以来我简直就是盯着他看,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这个身影就不习惯了似的。 “那我宁愿大神更关注一下我们。我这么说可不是在亵du那些老爷,如果不是您提醒,我还不记得约拿城还有位大领主在呢。”潘克人满不在乎地说。 在猎人站正式开张前的小谈话很快就展开了,陌生的名字一个个地跳了出来。如,老伊拉宁在九月的一次武斗中发生了意外,因为摩尔德加老领主女儿暨另外一个大领主库亚特的妻子去世而导致两个领地关系恶化,欧卡亚最美丽的女人兼唯一一个女性大佣兵团首领阿玫莲·加斯多夫人即将到达约纳,等等。我发现,鹰眼亚克如果愿意的话,居然可以如此巧妙而不着痕迹地牵引着话题,巧妙地引导着人们说着他想要谈论的内容。 “大神可以作证,假如不是家里有个婆娘和三个小孩要抚养的话,我一定愿意花上三倍的税金去约纳城看看二十年来一直被称为欧卡亚大陆的第一美女。” “或许你还来得及有这个幸运。不过至少你已经见到了印莱特城的第一美女——我们的伊莎贝尔公主。”老者的话里不无骄傲,他说得正是昨天被拥簇着的那位少女。于是话题就转向了印莱特城。至少在我听来猎人们对于印莱特领主与王子、公主非常爱戴——而且那些士兵和官吏们如果能象他们那么贤明就更好了。这些谈话对于我来说,即不有趣,也不无味,与木屋外面慢慢升起的阳光一样同我毫无关系。可亚克,他为何如此关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说过这么多的话,以及如此漫不经心地关注。 “好了,伙计们。”看着逐渐增多的人群,老猎人站了起来:“假如有玛耶人一样好的毛皮尽可等着那些商人们进来,可现在我得去和那些狡猾的商人讨价还价了。他们的心肠可没有今天的天气这么好。” “那是大神的保佑。”亚克谦逊地说。 话虽如此,亚克还是煞有其事地和其他人一样站到了货栏前,同来往的带着各种商团标志的商人们谈论着价格,似乎与昨天没有什么不同。可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我才发现他看起来并不是漫无目的。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价格,象个守财奴一样偶尔会把几个商人气跑——他是在故意拖延着货物出售的速度,为什么?在我看来,他并不是个注重几个银币或者金币出入的人。好象,好象是对于人们口中无意谈论的各种消息和物品价格更感兴趣。 在又一次赶跑了个嘴里嘟哝着“贪得无厌的猎人”的商人后,他拿起几张厚棕熊皮垫在墙角,轻声对我说:“我们不能浪费大神对森林里勇敢猎人的恩赐。” “还不如说是不能辜负他对你的表演才能的恩赐。”我反驳道。 “那么顺带再感谢他给予了你双锐利的眼睛,”他顿了顿,接着说:“除了外貌和勇敢的灵魂外。” “可惜他忘了再给我个善于思考的头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么顺畅地开口说话。而且,我本应该呆在木屋的一角里才对,可里面几个陌生猎人的有意无意的好奇目光让我不安。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当然这和您坐下与否没有关系。”他含糊不清,而且第一次这么彬彬有礼地结束了对话,回去面对另外一个商人。 我只好盘腿坐在一角,抱着膝盖,在厚厚的大麾里看着被阳光照得白晃晃耀眼的人群,攀模着那些人们口里说着的欧卡亚语。这么觉察着无所事事而度过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实在少有,甚至让我有些烦闷。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底开始有股隐约的不安,就象是灵魂深处的骚乱。我细细咀嚼着,排察着,忽然发现! “亚克,”我用欧卡亚语小声地叫着前面正在忙碌的人:“有人在注意我们。” “一个佣兵,昨天就来过了,没有事情。”他装作在我身边翻一些东西,朝我眨了眨眼睛——让我一阵窘迫。他的神情与动作无疑是打消了我的疑虑,可他……见鬼,我记起现在的身躯。 我不禁无奈地吐出口气。 不久,那个佣兵果然就不见了。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说不上来是惶恐,还是不安,是混乱还是安详。有时候,会失神地将视线锁定在一个并不认识在路人身上,一直随着他消失在远处人群之中,忽而惊觉找到熟悉的身影。光线折射下的人们各种脸庞如此虚幻,声音也忽远忽近,飘渺不定。 日渐西下,各种影子越拖越长,跌落在地面上,人与各种驮兽的身上。 “……猎人,那儿不是还有几张吗?”一个身着黑色金丝花边大袍的年轻商人指着我正坐着的毛皮说,手指上玛瑙戒指闪闪发亮。几个仆人正在将货架上仅剩着的几张毛皮包裹起来。 亚克看着我的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当然,当然它们并不属于我们。我吃力起卷起熊皮,拿起来放到亚克手中。 商人忽然叫了起来:“如果这不是一种冒犯的话,我愿意为它出十个金币的价格。”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捏着毛皮而裸露在外面的手。十个金币,我们所有的货物才只值几个金币而已。 我静静地藏了起来,心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却没有愤怒。 “尊敬的大人,猎人不出售自己的族人,更不用说是亲人。”亚克淡淡地说,补充了一句:“而且您知道印莱特不允许买卖自由的平民。” 商人满是遗憾地离去了。 亲人,这是亚克的说辞,我知道这一点。亲人这个字眼距离我实在太远。但愿我的疏忽不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说:“对不起,亚克。” “他只是一个小商人,不用担心。拉姆斯商团在印莱特的影响力并不大。”他安慰着,想拍拍我的肩膀,却转回了手掸去衣襟上的几根毛发。 . 到达印莱特城的第三天下午,我们的货栏空无一物,除了那匹白马,连驮兽也都给卖掉了。猎人们纷纷去其他的驿站选购各种物品准备回自己的森林。亚克抽出一直藏在行囊中的长剑,牵了马匹:“我们得给自己买些必须东西,路途也许很长。顺便去城外看看明天的路程。” 亚克对于路途中需要的物品非常清楚,飞快地买好了各种用品。他换上一身普通的灰色武士装,批上件黑色旧大麾,还是那样的随随便便的样子。不过挑选我的衣物却让我非常尴尬无所适从,匆匆拿了几件白色内衫与大袍就想走。无奈的亚克只得再帮我拿了件比较透气的灰色连帽大麾和一条长长的灰纱巾。至于那些小手镯、戒指和各种挂件之类的,我更不想去看,按照我的想法:“我决不想看到那些受罪的手链脚链。” 在我换了衣服披上大麾后,亚克已经将买好的东西打成包裹挂在马后。我们骑在马上慢慢随着人流走出城门,向北面附近的一个山头走去,沿途的路人逐渐稀少。初冻的时候尤其寒冷,阳光中的火元素也因为这冰冷的北风变得安静了,这样的时候可不是出游的好季节。不过对于我而言,这里自由吹拂的风是难得的享受。我默默品味着这种滋味,一直到了山顶。 亚克纵身跳下马,伸手将我抱了下来。他将马栓好对我说:“好了,这里你自由了,周围没有人。” 这是让我在出发前享受一下自由吗?我不禁解下厚厚的外袍扔了给他。彻骨的寒气迅速包围住了我,我深深吸了口气,将思觉延伸进所能感知的范围,感受着元素自然地跳动,感受着元素自然流动产生的气流,让火元素驱走了寒冷,让阳光自由撒在我脸上和张开的身体上。那种自由和舒适让我想放声大叫。 过了好久,身边的亚克纹丝不动,平常的时候我总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这次他没有将思觉延伸过来。我回过身,他正坐在边上一块大石头上,眼睛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我极少看到他这样凝重的表情,不由坐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还记得我们在哥豪拉雅山顶上说的话吗?”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他的眼中有些陌生,我迟疑地回答:“记得,每一句都记得。” 他没有说话,依旧静静看着前面。我仔细搜索着他说的每句话,想要找出他要我记起的那句。慢慢的,一句话浮现上来,逐渐清晰起来—— “我希望你现在能和我一起走,在我们翻越了哥豪拉雅山脉之后,你依旧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是这一句吗?我疑惑地看着他,我得仔细想想。我能确信他到那个山洞是因为寻找我,那又是为什么?为了救一个没有承诺过的人?还是因为需要我来揭开一些疑惑?这很正常,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他要做一些事情,因此需要通过我,那么这个事情是什么?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那是什么原因呢?或者是他真的是不得不通过哥豪拉雅山离开高冈?我忽然想到那个他说过的“流风”,那是什么组织?他曾经是国王的儿子,难道他要通过流风去夺回他的王国?又一个念头闪现:他并没有承诺一直带着我并保护着我。 以前所有对于他的疑问都一一涌现,把脑子全搅乱了。我还是采取直接一点的方式吧,于是直接问道:“你想要我离开?” “你是否离开我,那取决于你的自由。我会尽可能的保护你,但是有些时候和我在一起反而会影响你的安全……” “因此你要离开我?”我打断了他,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哪怕一丁点去想过亚克离开之后我的生活,我只是简单地活着,让他去决定一切。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不希望我的存在影响到你的自由。总有一天会这样的,虽然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没出现。” 我忽然意识到:亚克,在你的身边我感觉很自由。我默默想着这句话,无法说出口。 他继续说着:“我曾经是国王的儿子,从十六岁开始逃亡。你也知道那个国家非常强大,在亚里巴桑我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在那里有许多事情我不得不去做,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去面对。你在亚里巴桑因为身体里的气息的原因,也极其的危险。而在欧卡亚不一样,这里对于魔法没有任何限制,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与存在,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了。我希望你自己作出判断,你应该得到你应得的东西,包括自由。我并不是要求你离开我,也不是说我要离开你,只是希望你能仔细冷静地考虑。” “所以,”我知道了他在路途上为何将欧卡亚大陆的情况说得那么详尽,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我知道他说的话指得是什么,只是感觉脑子一团混乱,总也理不清头绪,有时嗡嗡的如有什么东西在叫,有时又似乎抓住了什么。是的 ,我应该自己决定所有的一切了。我已经是幸运的了,而这种幸运,是他给我的,我无法要求他做的更多了。亚克平静地看着我——这让我更加有一种无奈,阻止我思索下去。我只得请求他离开一会,让我一个人仔细想想。 亚克给我肩膀披上大麾,牵上躁动不安的马匹,往山的另外一边走去。 我太依赖他了,是的。那么我得一个人好好想想。我一直任由着亚克来安排我的一切,这是应该的吗?那我为什么这样听从他的安排?以前我是怎样活着呢?流浪的时候,我是在找寻什么,直到遇上了蕾丝,那就是我想要的。那之后呢?我一直活在一个自己编织的梦里,天真的以为可以救回蕾丝,但是在我内心深处也知道蕾丝是回不来了。皮亚路克,我的老朋友他比较知道我,所以他要告诉我两句话。可是即使我找出了杀害蕾丝的凶手,报了仇,那蕾丝还能回得来吗?那是否我又得继续寻找下去?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寻找的权利了! 那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我忽然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可是我没有答案,找不到答案。 那好吧,那就从另外一个方向去想:对于亚克我怎么去做才是最好的。他说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他要回去夺回自己的王国,路途肯定艰辛无比。我太弱小了,跟着他只能让他受累,我可不希望他因为保护我而遭受意外——这个世界只有二个人对我这么好过。那么我必须离开他。为什么他一定会为了保护我受到伤害?为什么一定是我离开他而不是他离开我?不,这个念头太古怪了。他不会喜欢上我这个躯体的,即使喜欢上,也不会喜欢躯体里的灵魂的。我的灵魂也无法真正象躯体所代表的那个个体一样去喜欢任何人。另外,为了保护自己并让亚克安心,我必须强大起来,必须能够保护住自己。 我还没有找到答案,不过至少我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第一,我得离开他,在合适的时机,在他觉得我安全的时候;第二,在此之前我得离他远一些,虽然他现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欢这个躯壳来——我也不想他成为第二个皮亚路克;第三,我得让自己强大起来。他是正确的,我必须这么做。 “咦”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从沉思中被惊醒,猛地一回头,发现五个人正站在不远山坡拐角处。有一个人我认识,就是那个首席骑士马斯特,他身边是一个披着镶金边蓝色大麾的美丽女孩——声音是她发出来的,正中是全身银白色盔甲的高大英俊的骑士,边上一个是穿了白色魔法袍满脸皱纹的老者,一个是穿黑色银边铠甲削瘦的中年将军,他们正呆呆地看着我。 手脚一阵冰冷——他们发现我了,看到我了!我该怎么办? 同时马蹄声从另外一边响起,亚克骑马飞奔而来,一把抓住我伸向他的手,将我放在马背上。他迅速翻起我的帽子盖住脸,扫了那五个人一眼,没有吭声,一夹马肚,策马从他们身边急驰而过,向城门跑回。 次日中午,我们默默地来到安卡拉佣兵团。兵站里许多佣兵已经出发,另外所有的人都在准备着。兵屋里,独眼并不在,只有那位老魔法师默克。他让我们去后面的佣兵棚休息等第二天再出发,因为一支由未来的印莱特——现在的印莱特领主的儿子率领的强大的使团商队将在明天出发。遥远漫长而充满不测的旅途能跟在这样一支军队与大佣兵团的后面,无疑是要安全保险的多。出佣兵屋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屋前棚下仍旧有五把武器倚靠在那里。 亚克象往常那样若无其事地安排着一切,我也尽量表现的正常一些。 第六章 流风中的音讯(改) 更新时间2005-4-5 20:15:00 字数:5686 清晨,独眼安卡拉早早带领了佣兵去商队的驿站。 几百只驮兽宽厚的背上已经装满了各种货物插上了商队的旗子,旗子上挂着佣兵团的牌子,每只驮兽都有商团雇佣的兽族人牵着。安卡拉佣兵团所要保护的商队有十五匹驮兽,用不褪色的染料编好了顺序,每两个佣兵守护一只驮兽。独眼和那天我们看见的弓箭手陪着几个商团随队的人员带领十多个彪悍的佣兵走在前面,老魔法师默克则带着剩下几个人与几只备用驮兽走在队伍的后面。 佣兵站不见了往日的喧哗,根据各自未知旅途默默出发去四个城门。 北城外,十多只和我们一样的大小商队各自约束着自己的队伍,三百多头驮兽和近两千人根据佣兵团的根据来的先后顺序排好了队伍。安卡拉佣兵团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后面还有几支其他的队伍,亚克和我守护的驮兽在我们队伍的中后方。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出行的人,近的也许一两个月就可以回来,大部分都要在冬天过后才能回来,而有些远途的商队则要第二年的秋天。如果不幸路途遭遇不测,则永远无法再见到印莱特的城墙。 城门口聚集着许多有家室的佣兵亲属,大多衣裳陈旧,有年幼的孩童,也有白发的老人。一种凝重的气氛与远行的伤感蔓延在所有人之中。 第一缕阳光照在北城门墙上时,号角声呜呜响起。一队由认识的马斯特带领侧挂着长长刺枪与弓箭的五百人弓骑兵队驰门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三十个魔法师。然后是昨天在山坡上碰到的那另外四个人,在队伍的中央。那个银色盔甲的英俊骑士与换成一身蓝色骑装金色头发的美丽少女面色肃穆目不斜视走在最正中,两侧陪着另外两个人。他们走过之后接着是二百人弓步兵队伍,后面缓缓跟着一队百多骑的驮兽队与一支大佣兵团,驮兽上旗子正是那天我们在安卡拉佣兵团边看到的深蓝色。最后是三百人的弓骑兵队。这队印莱特最精锐的近卫骑队与印莱特城最大的佣兵团组成的商队穿行了许久。 等印莱特商团全部通过之后,兽兵们驱赶起跪在地上休息的驮兽,有马匹的佣兵纷纷上马,各个佣兵团首领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踏上千百年踩出的古道。北风冷冷袭来,远处朝阳下凝冻的地面银光闪闪,近处却依旧是间杂着残雪的黝黑泥土。长长的队伍缓缓挪动,寂静中只有脚步声与马匹驮兽偶尔的喷嚏声。 我不禁有些伤感地问身后的人:“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活着?” “人活着有许多的原因、理由,任何其中的一条都可以,也都不可以。人活着不是因为理由,而是因为活着而感受活着。”亚克轻轻地回答我。 . 一连几天,四千多人的队伍一直行走在欧卡亚广漠平坦的大平原上,或者驻扎在沿途的小城寨边,或者在湖泊边。队伍刚开始凝重的气氛逐渐淡却,欢笑与喧闹逐渐多了起来。各种意外与佣兵团之间的斗殴时常发生,不过都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独眼安卡拉很少说话,倒是老魔法师时常过来与每个佣兵攀谈几句。 前面的几天,都这样平静地过去了。亚克照旧听着周围佣兵们的议论,从遥远的摩尔德加领主会议一直到十多年前印莱特领主遭刺的传言,还有千百年来每隔十多年就要爆发一次的圣战,以及三年前在斯巴达斯特隘口死去的人们。 我抓紧每个休憩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炼,并在呜呜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赶回自己的队伍。在修炼的时候,亚克的气息象往常那样伴随着我,每次回来,他总是淡然向我点点头。偶尔我们的老魔法师会不经意地看几眼严实包裹着的我 ,不过从不问什么。在这几天的修炼中,我逐渐控制了修炼时间的长短与合适我修炼的最大召唤范围,也学会了如何在修炼的时候通过元素的变化来知晓周围的变动,学会如何终止转化能量的过程并把多余的能量排出体外。我必须学会这些,否则我永远无法自己独立和强大起来。那个难题始终还没有办法解决,就是控制并壮大那股神秘力量。 自从有了第二次余崩的经历,我隐隐觉得余崩的过程就是我掌握那股力量的过程。我第一次有牵引神秘力量感觉就是在第一次余崩之后才有的,在此之前它都是凭着本能在自我运转着。而我的余崩则是因为那股力量无法控制我身体内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而产生的自我适应。从这个角度而言,我反而希望余崩尽快到来,可是想想余崩之后奇怪的蜕皮就觉得头疼——我也知道那其实并不是蜕皮,而是身体内不适应的杂质排斥到体外的一种凝结。只是在余崩的时候,我如果没有任何保护的话,那是极度危险的,可那始终是我无法控制的一个过程。亚克对于我的进程非常清楚,他也极少给我提什么建议。也许正如他所说的,我走的路只能我自己走下去。 一天晚上,我到营地旁边的树林中开始例行的修炼。 周围的元素有些异动,我停止了能量的吸收,缓缓将体内多余的元素排了出去。一个重重的脚步声径直朝这个方向过来,接着独眼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究竟是谁?你们不是猎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远处亚克低声说:“我们顺着哥豪拉雅山顶流动的风而来,不知道北边的空气怎么样?” 独眼立即回答:“西边的寒流冲断了流动向北边的风。明天就要出印莱特的领地了,但愿今年的寒流不要太猛烈。” 说完,独眼顾自己走开了,亚克慢慢向我走过来。我听到了他们之间奇怪的谈话,知道有些不寻常的事情。这几天一直思考的问题让我的思维变得活跃起来,亚克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我也不想去猜测。我知道他所有的防备都为了防止不测,我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情。 “你听到了。”亚克走到身边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你很聪明。”有些陌生了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微笑,声音沉静:“下一个石头城是印莱特领主的盟友约纳城,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再走六天是黑雾森林,在过那里之前不要暴露自己,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管,跟着我。” . 商队过了一座白岩石山之后,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骑士到后面的商队去巡逻。以抢劫商队为生的流寇兵团没有出现,甚至一点影子也没,只是各大小佣兵团之间的争斗忽然多了许多。独眼也紧张了起来,他亲自来回巡逻着商团,处理出现的大小事件。 下午的时候,一支的小佣兵团和他们的商队停在了路边,几个佣兵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魔法师给他们治疗着,边上围着满脸激愤而又无奈的其他佣兵。显然他们是被其他的大佣兵团驱逐出了队伍行列,只能走排到最后去,那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流寇兵团袭击商队一般都会挑选最后的几个佣兵队下手。 这样的情况时常在佣兵团之间发生,驮兽受惊互相碰撞、佣兵之间的私怨、生意与利益上的争夺都很容易产生这样的争斗。当然除了殴斗还有几种比较文雅的方式,那就是以代表佣兵团名誉的小旗子作为赌注进行三场决斗,输的一方将旗子作为战利品送给赢的一方。这样的决斗一般都由另外一个佣兵团的首领作为仲裁。另外一种是每个佣兵团自由派遣五个人进行决斗,赌注还是一样的。失败的人还要被驱逐出来,只能远远跟在大队伍的三十个弓箭射程的后面。幸好佣兵团都各自有自己的渊源,这样的情况只是偶尔会出现。事实上几百年下来,一些领主们、大型商团或者大型佣兵团都与流寇兵团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与佣兵团之间的争斗一起形成了自己复杂的生存法则。 印莱特商团的士兵们显然非常熟悉这些佣兵团之间的规则,除了微笑着在一边观看之外,基本不会参与进来。后面的商团都非常知趣地与这个有军队保护的商团保持着距离,没人愿意与一个大领主的商队作对,也不想被他们故意挑衅。所以一般而言,紧跟着印莱特商团后面的几个佣兵团都是与他们有紧密联系,或者交付过适当的金钱。 进入约纳领地的第二天傍晚,佣兵团队涉过一条小溪之后在一片疏林里各自宿营,兽族们将驮兽背上货物卸下,将驮兽依次沿着外端排成弧形休息,兽族们各自挨着自己的驮兽休息,佣兵们则在兽族内侧沿顺序燃起几堆篝火,货物都堆放佣兵火堆的另外一侧。几个相互熟悉的佣兵团按照几百年来商路上的习俗组合,围成了一个花瓣一样的图案,除了印莱特商团自己扎营,整个营地形成了几个大花瓣。 过不多久,营地上就飘起来了各种烧食的香味,佣兵们的笑声与叫声逐渐响起来,大家都想在这点时间里尽量放松下一天的疲劳,庆祝一天的安全。我与亚克坐在了靠近驮兽的不被人群注意的角落,在他高大的阴影遮掩下,我很快吃完了分给我们的熏肉。我拉上面纱正要象往常那样去修炼时,被亚克一把拉住放在身边。我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他那把古旧的长剑放在了脚边。 “今天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亚克在耳边轻轻地说。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除了独眼和老魔法师、弓箭手有些紧张之外,一点也看不出有事情发生的倪端。我不由问他:“是流寇兵团吗?” 亚克摇了摇头:“所有的事情都不要被它的表象所迷惑。只要把握住最终的真实情况,任何事情都很好解释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很想找到一些线索弄清楚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旅程,实在无法形成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来的路上,远处只有隐隐约约的几堆火光,那是昨天那支决斗失败了的商队宿营地,其他并没有任何发现。于是我只好接着问道:“是不是后面那个商队要出事了?” “也许会,也许不会。那不是重点,我现在还没有把握。”亚克模棱两可地回答我。 那重点是什么?我很想再问下去,可亚克只是地看着火堆,眼睛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没有任何不安。看到他神态自若的样子,我下意识地安心了不少。既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用多想不用多问——现在不用。 不多久,隔壁一百多人商队里的一只驮兽忽然发了疯一样地跳了起来,冲到了另外一支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商队里面,温顺而体形巨大的驮兽发起疯非常的吓人。那只驮兽直接冲过一个火堆,撞到了好几个躲避不及的人。这也是属于正常的事情,只要那个肇事的商队赔偿一些损失就可以了。可是事情愈演愈烈,逐渐惊动了附近的许多佣兵团,许多正无所事事的人纷纷围了上去看热闹。独眼却不许佣兵们离开自己的位置。他让每个人管好自己保护的驮兽,自己与老魔法师在营地上来回走动,时不时看一眼那堆越来越大的骚乱。 过不多久,人群之中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隐约传来几声带着斗气的兵器撞击声,接着喝彩声大作。我想应该是两个佣兵团的武士在决斗,其中一个获得了胜利。然后是魔法师绚丽的斗法,也博得了阵阵喝彩,紧接着又是武士决斗的撞击声。决斗结束了,有一方获得了胜利,人群也慢慢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商队。出乎我意料的是那队百人多的商队开始重新装载货物,显然他们是失败者。过不多久,他们慢慢动身向远处那队佣兵团宿营的火堆走去,汇合在了一起——在这样的旷野里单独的商队是极其危险的。 独眼终于没有走动了,他将老魔法师与那个年轻弓箭手召集在一起商量起来,时不时还争论几句。 “用眼睛去观察和收集细节,用心去思索这些细节内在的联系。”亚克知道我满腹的疑问,低声说道:“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我去和安卡拉首领商量点事情,你在这里不要动。” 我对于他的答案实在不是很满意,不过也知道他希望由我自己去思考和判断,独立的思考与自由的生活不正是我想要的吗?我所注意到的是接连两天都有商队被驱赶到了后面去,那么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方便流寇兵团的行动?这个解释是比较合理的,因为对于流寇兵团而言,印莱特商队过于强大了。现在亚克应该与独眼去商量对策了,比较好的办法是如何通过巧妙的办法纳入到与印莱特商队的保护之中。自从上次听到独眼与亚克的对话之后,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亚克是怎么找到独眼的呢?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不认识的。我忽然想起安卡拉佣兵屋外倚靠着的武器上面,诀窍应该在这里——亚克曾经拿掉过两把倚靠着的兵器,可再见到时又恢复成了五把。 那边亚克将独眼拉到了一边。从独眼的神情来看,对于亚克主动去找他并不感到意外。两个人交谈了很久,大多是亚克在说,然后独眼在那里点着头,偶尔回答几句。其他佣兵除了老魔法师,都有些奇怪孤傲的独眼安卡拉怎么和普通的佣兵亚克如此交谈。当亚克回身向我走过来的时候,独眼已经恢复平静,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了。 “你看到了什么?”亚克又坐在了我身后,在我耳边问。 “看到了很多东西。”我故意不直接回答他。 “比如?”亚克果然有了兴趣。 我沉吟着慢慢说道:“比如那个老魔法师和你们是一伙的。” “也许是吧,继续说。” “比如你们相互不认识,通过佣兵屋前面靠着的武器进行联系。” “不错。”亚克笑了起来,继续鼓励我说下去。 “这几天肯定还有商队被赶出去,是不是?” “就这个判断而言,我和你非常接近。” 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我就一口气不停地说下去:“所以为了保护商队不被赶出去成为流寇兵团的猎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印莱特军队来保护我们。因此你想了个我不知道的办法,希望在其他商队挑衅的时候引起印莱特军队的注意,并让他们愿意来保护我们。”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吗?”亚克并没有表现的惊奇,仿佛我的回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我得说你猜测出来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亚克对于我的慎重用有些好笑的语气说着:“你的所有的推论都是基于,你认为我们最大、最根本的问题是我们的生存。不过这并没有什么错,而且非常的正确。既然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我们也就很快就知道答案。别着急,在我们到达黑雾森林的时候,我相信大部分谜底都出现了。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都不能作为最后的结论,而应该根据出现的新的情况不断修改完善我们的推测。” 既然我心中有了一个答案,而亚克则有了解决的办法,我也就安心等待着结果。只是新的压力下,亚克与我本来有些陌生的感觉消失了,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在菲穆钦伦森林的时候的样子,这让我觉得自然多了。 第七章 心中的角落(改) 更新时间2005-4-6 18:35:00 字数:5874 大陆历上千纪末的凡度之战时,赤焰圣国一位剑士,佣兵之父菲蒙·斯科特创建了第一个佣兵团协助当时的奥克古历亚一世,此后佣兵团被各个领主与魔法圣教所承认。凡度东征后,大陆历012年的芒月之战时,赤焰国以佣兵团替代军队出战斯巴达斯特,此后各大领主纷纷效仿。大陆历073年第四次圣战——淡月之战,各领地派遣的佣兵团秘密联盟,后发展成各个领主默认的佣兵之盟。 三百年前,菲蒙·斯科特接受圣教册封时宣读了誓言。此后,誓言被当作佣兵团的准则。 “在你的敌人面前,没有恐惧。 要勇敢,即使它导致死亡,因此神灵会爱你。 要忠诚,即使面对剑与火的考验,那是对神灵的誓言。 要独立,即使它遭受胁迫,这是神灵赋予的权力。” 亚克接着说:“勇敢、忠诚、独立,只对神灵——也就是珂斯达玛大神与它的使者赤焰魔法圣教,这是佣兵团三百年来不变的誓言与传统。只是现在佣兵团宣誓的时候,通常将誓言的对象换成了各个领主,当时的菲蒙·斯科特与大长老恐怕没有想到这个。” 那夜佣兵团争斗之后,他开始详尽地向我讲述欧卡亚大陆上的各种规则。如三大盟约:佣兵之盟、商会之盟与流寇之盟。三大盟约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就是大陆历073年第四次圣战——淡月之战。各个领主内的各个行业早已经有各自的行业联盟,全欧卡亚的商会之盟却是在佣兵之盟成立之后的第八年才成立。至于流寇,则由来已久,以凡度东征后的十多年里为盛。而流寇兵团联盟却也开始于第四次圣战之后的佣兵之盟。当年从斯巴达斯特回到各自领地的佣兵们有许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土地,从而加入了流寇促成了这个隐秘的盟约形成。因此商会、佣兵团、流寇之间形成了自己的生存法则,加上赤焰圣教与各个领主,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你相信誓言吗,亚克?”我不禁问道。魔法,历来被称为与神灵间的契约,可我现在咏诵魔法咒语时已经略去了前面的祷语。我知道他急着向我说明这一切的原因,他也许意识到一些事情。正如他在印莱特城北门外说的:“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不希望我的存在影响到你的自由。总有一天会这样的,虽然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没出现。” 现在他看到这种情况了? “誓言?”亚克愣了一下,很缓慢地回答我:“有时候,对于有些人,誓言只是一种语言,在没有得到验证之前。” 有时候,有些人。那么另外一些时候是什么时候,另外一些人是什么人?我没有问出来。这个答案仿佛早就在脑海里,可是我不愿意去触及。看着前面络绎不绝的驮队,我忽然就冒出一句话来:“也许,有誓言的人可悲,没有誓言的人可怜。” “不。”这是我从亚克嘴里第一次听到这个字。他的声音低沉而确定:“我相信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圣洁的角落。我相信对着这个角落作出的誓言可以信任。我相信每个人一生都会对着这个角落起誓。这个誓言通常不是人们耳朵所能听见,也通常不是人们耳朵里听到的那种,我相信有。我尊重人,不如说尊重人心中的这个角落。” 心中的角落?那么不同的人心中的角落,谁的更重要?换一种说法,人们不正是为了维护这个角落而相互拼杀撕斗吗?可有一种悸动抓住了我,让我无法说出话来,因为我看到过这个角落——在蕾丝的心里。那么纯净而美丽!我几乎说出一句话来——人们爱一个人,是否正是爱他们心中的这个角落?可我把这句话吞咽了下去,如此苦涩。 前面又发生了阵骚动,在前来巡逻的一队印莱特士兵微笑着的注视下又有两个佣兵团发生了摩擦。一个叫卡其德的佣兵团将另外一支佣兵驱逐了出去,后面几里外被驱逐的佣兵已经达到了七百多人。队伍里还剩下了十二支佣兵团,除了那五支不断制造事端进行挑衅的佣兵团与一支拥有二百人的队伍,安卡拉佣兵团已经属于其中比较大的一支了。 这符合佣兵团的传统,即使是宗主印莱特使团也无法干预。看着那些印莱特士兵脸上的表情,我不由想到——这是否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一切都好解释了,印莱特人借此想控制北面的佣兵与商道。是吗,亚克? 亚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独眼安卡拉在途中表现出了一个精明老到的佣兵团首领的手段,他极力约束着佣兵们,对于偶尔出现的意外事件保持着克制,甚至几个其他商队的人嘲讽他的独眼时,他也只充耳不闻。 在离开印莱特边境的第五天中午,跟随着前面印莱特使团的佣兵团们准备休憩一下时,意外发生了。在我们后面的一支百人的佣兵团并没有停止脚步,冲进了正在整理驮兽上的货物和补充体力的安卡拉佣兵团,几个被撞倒的人都受了不重的伤,边上几个与他们关系比较好的佣兵按耐不住纷纷喝骂起来。另外一队人马则索性破口对骂起来,想把事情闹大。身后的亚克纹丝不动,我知道他已经对这个事情有了安排,于是注意着其他人的行动。我发现独眼给边上远远站着的老魔法师暗暗点了点头,老魔法师就骑上了马背,朝前面山脚的印莱特商队跑去。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又有什么用,难道说亚克和他们里面的人认识? 这不合情理。 独眼既没有去阻拦,也没有质问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几个佣兵团纷纷围了上来,都是那些故意挑衅的几支,隐隐将安卡拉佣兵团围在中间。其他几支队伍则远远地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有与安卡拉有联系的几个人已经跑到队伍前面去请那支最大的佣兵团首领。很快,争吵变成了互相推攘,有几个人已经动起手来。那支队伍中一个高大粗黑的武士在人群中拔起我们驮兽上的商队旗子连着佣兵团的牌子扔在了地上——这对于佣兵团来说是莫大的侮辱,黑武士斜着眼睛看着安卡拉。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场决斗不可避免了。 远处的印莱特商队跑过来一支队伍,其中还有士兵鲜明的骑士盔甲。独眼踏上几步,喝住了几个要去拼命的佣兵,走到那名黑武士的前面说道:“你们无理地冲撞我们,还如此侮辱我们安卡拉佣兵团。为了安卡拉佣兵团神圣声誉,我安卡拉要求和卡其德佣兵团决斗。” 黑武士在昨天的一次决斗中展现出来的实力,连从来都安稳的亚克都惊讶过,我不禁暗暗替独眼担心。亚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小心保护自己,我去帮安卡拉。记住,我做的所有都是我认为是正确的,相信我。” 我点了点头,接过马的缰绳走到比较安静的一边。亚克拿起他不起眼的长剑,站到独眼身后几步。 黑武士接受了独眼决斗的请求,这是他正想要的。他傲慢地说道:“在印莱特城堡早就听说过了独眼安卡拉的威名,卡其德佣兵团接受要求。作为提出决斗的一方,请您挑选决斗的仲裁。” “我已经派人去请特德首领作为仲裁,这是仲裁金。”安卡拉掏出了十枚闪闪发光的金币——在猎人站这已经可以购买我了。特德佣兵团是印莱特城最大的佣兵团,被印莱特使团所雇佣。黑武士微微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独眼会去请他来做仲裁,但这是符合佣兵团决斗的规则的——佣兵团的决斗只能让其他的佣兵首领作为仲裁,也没有想到独眼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请特德首领来作仲裁,十枚金币几乎是一次短途护送三分之一的价格了。 黑武士正想说什么,印莱特商队的人马已经到了。为首是一个身材修长气度沉稳的中年武士,老魔法师默克陪在他的身边。后面跟着那五个我曾经在山顶见到过的人与二百多名特德佣兵团和骑士团的战士。旁观的佣兵团纷纷给他们让出地方来,围出了个五十步大小的空地。 “决斗是佣兵团悠久而光荣的传统,我很高兴能够得到你们的邀请,也非常乐意作为安卡拉佣兵团与卡其德佣兵团决斗的仲裁。更为荣幸的是,伟大的巴腾斯·印莱特领主的继承人菲尔·印莱特殿下与伊莎贝尔·印莱特公主,也有兴趣来观看我们佣兵团之间的决斗。那么现在请卡其德佣兵团挑选决斗的形式。”特德接过了安卡拉呈给他的金币,接受了邀请。那边两位继承人菲尔·印莱特与伊莎贝儿·印莱特环顾四周,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回应着众人的行礼。 黑武士卡其德向特德以及菲尔·印莱特行了个佣兵礼之后才开口说话:“感谢特德首领与各位大人的光临,卡其德佣兵团一定遵守佣兵的传统与美德。我们将由三位武士接受安卡拉首领的挑战,首先是武士卡索。” 一位手提巨大锤斧与卡其德容貌相似高大武士应声而出,他在身后摆了个石子,另外一边安卡拉拎着一把半人多高的阔剑走到他对面二十步远,也放了颗石头在身后。按照佣兵团的规矩,任何一方走出石子的范围都算输,这也是为了防止决斗的死伤出现。安卡拉的出场出乎所有熟悉安卡拉佣兵团情况的人的意料——决斗中一般最强的一个人都是在第二个出场。这个安排也出乎了卡其德的意料,他一面观看着场内的情况,一面仔细搜索我们队伍里的人,想知道独眼这样安排的用意。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有值得关注的面孔。我知道亚克肯定会出场,虽然他还是那样镇静地站在那里,可还是不禁暗自担心。 场内的两个人在特德拍过三次手之后已经开始动手。对于武技我一窍不通,所有魔法里最擅长的也只有防御魔法与治疗魔法。进攻魔法里我只知道一些简单的单系术,比较复杂点的复合型魔法比如电系魔法、风系魔法更是只通皮毛。在这样的场合里,我几乎帮不上任何忙。以前在凯格棱特城堡里也有些爆术、禁术魔法的书籍,但是因为对于当时的我丝毫没有用处,我也从没有去研究过,现在更不记得其中的魔咒与手结了。在哥登堡里长老们使用的也都是研究人体内部为主的,没有进攻型魔法。 正在争斗的两个人已经打斗了好一会儿。巨大的撞击声不断响起,喝彩声更是此起彼伏。不过即使是我也看出独眼越来越自如,他从开始躲闪为主变成了不断的撞击卡索锤斧。阔剑隐隐闪现出绿色的光芒,那是他的武器被第三层的斗气灌注的原因。虽然如此,他们之间的争斗还是让我心惊不已。另外一方的卡索锤斧上隐隐的紫光已经消退了不少。他的斗气还比不上安卡拉,只是他天生力气巨大,一人高的双头锤斧舞的雷声四起,比玛耶巨人苏拉索可厉害得多了。 印莱特首领们脸上不屑的表情逐渐消失了,不过他们依然含笑看着场内的争斗。而另外一方的首领卡其特神色有些凝重。印莱特商队的人出现显然打破了他原来的打算。现在场内的情况又有了变化,安卡拉躲过了卡索一下自下而上全力的斧端反撩之后,阔剑顺势砍在斧头上,然后欺身贴近有些狼狈的卡索,双手全力劈向卡索。而卡索勉强收回锤斧举过头顶,巨声响中,他立脚不稳连连后退。独眼则沉步一下比一下重地砍在锤斧上,声响也越来越大。卡索连接了十多下之后终于支持不住,被一剑劈出了石子,身子在地上连滚了几下,锤斧也丢在了一边。 场外掌声雷动,独眼喘着粗气向特德行了个礼退回了队伍。特德举起左手,安卡拉佣兵团赢得了第一场的胜利。 黑武士卡其德拔出长剑走进场内,脸上变得极其慎重,如果再输了卡其特佣兵团就要被驱逐出去。他长吸一口气,静静等待安卡拉佣兵团出场的人,手中指地的剑精光闪闪,隐隐透出绿光——从这点上而言他的斗气比安卡拉要高深得多。周围的人也都屏住呼吸,时不时与菲尔·印莱特交换意见的马斯特首席骑士也肃穆起来。不过他看到出场的人时,表情更是惊讶。一直没有说话的伊莎贝尔小姐转头向他哥哥菲尔·印莱特说着什么,几个人一起点头看着走出人群的亚克,又在人群中四处搜索。我猛然想起他们曾经在山顶也看到过亚克,他们该不会是认出他了吧?而且那个马斯特曾经在我们那里买过东西,肯定能认出他来的。我想亚克的计划里肯定没有想到那几个人也会跟着一起来看吧。 我赶紧缩身到马后,看着场内的亚克不再去偷看他们。 亚克依旧那副沉着的样子走入场内,抽出长剑,将剑鞘与大麾一起小心放在石子边上。卡其德仔细地看着他的每个动作,看到亚克抽出的长剑时眼中凛然一闪。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亚克的长剑——剑体上隐隐有流光溢动,这是被高深的斗气长期灌输才有的异状。 边上的特德首领更是脸现讶然。他举起手连拍了三下,宣布第二场决斗开始。 亚克和我第一次看他决斗时候的样子一样,仍旧只是微微弓起背,稳稳看着对方,单手拿着的剑游离不定地指着对方。相比较之下,卡其德要慎重得多了,他双手持剑于身前,剑尖扬起,如豹子一样弯着身子,脚下缓缓交叉向前移动。我太熟悉亚克的气息了,能感到他体内的能量慢慢奇异地共振起来,但是并没有泄露出身体。卡其德已经移动到离亚克六步远的地方。他猛地一发力,剑尖发出嗤嗤声绿芒转化成了耀眼的黄光直向亚克刺去。亚克随手一挡,一声轻响,人跟着剑一起荡开了去,依旧稳稳站在那里。卡其德一击不中立即后退,仍然向豹子一样慢慢逼着对手。 慢慢的,牵着缰绳的手心渗出汗水。我救助般看了看独眼,发现他几乎比我还紧张,双眼看着场内眨也不眨。 亚克开始移动脚步,两人慢慢转了半个圈。卡其德接连击出了几剑都给亚克轻轻挡过,脸色愈加郑重。对峙良久之后,他又快若闪电般的击出一剑。这次亚克没有再挡,他只是往后一闪,等卡其德回剑的时候,后腿一弹整个人都随这卡其德的退势冲了过去。我只感到场地周围空间里的元素猛一振动,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从他的长剑里发出,由下而上地向惊恐的卡其德撩去。“叮”的一声轻响,卡其德摔出了七、八步远,手中长剑已经断成两截飞出人群。他身上并没有血迹,只是额头上有一道被斗气划到的血痕,已经脸无血色。 亚克稳稳站在那里,长剑金光烁烁吞吐不定,眼中隐隐闪现有若实质的金芒,浑身奇异振动带得周围元素一起抖动不已,一头乱发四散,如天神般威风凛凛。过了好一阵,振动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依旧若无其事回到石子边,捡起剑鞘,将长剑插入其中,静等特德宣布结果。 “金斗气!”过了许久才有人低低叫出声来,这个声音带起了一阵嗡嗡的声音,醒悟过来的人们不敢发出大声,只是就近低低私语着。那几个在边上观看的佣兵团首领脸上惨白。要知道有些武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练出斗气来,更不用说已经到了斗气第八层的金斗气。能偶尔看到这样高深的斗气已经是足够普通的武士谈论许久的荣幸了。我站在人群之后不觉兴奋得话都无法说出,眼里有泪光闪烁,模糊了视线。 特德佣兵团首领醒悟过来,匆匆宣布结果,然后问被众人眼光包围着的亚克:“不知特德佣兵团能否有幸知道阁下的姓名?” “亚克·奥古兰德。”亚克微微弯了弯腰,报了个陌生的姓氏回答了他。特德眼中思索良久,忽而有些恍然。 第八章 黑眼睛的银白色暴风雪 更新时间2005-4-6 18:37:00 字数:3985 人群散去,队伍又慢慢开始出发,只是现在安静了许多,原来经常发生的各种摩擦与事故消失了。卡其德佣兵团给我们送来三面旗子远远走了。我们依旧在老位置,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佣兵团的人包括独眼偶尔看亚克的时候都带着崇敬的神情,看我的时候则是好奇。我知道一些事情发生了,可是这来的太快,我除了一直在莫名的高兴,其他什么也来不及想。身后的亚克也只是默默地想着事情。 到临近宿营的河边时,一小队骑兵从印莱特商队驰来,找到独眼之后交谈了几句又返身回去。 亚克仿佛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静等着独眼走近。 “菲尔殿下与伊莎贝尔公主询问我们,”独眼顿了顿接着说:“还有您的同伴,他们能否有幸与您一起共进晚餐,他们现在就在前面等着。” 亚克点了点头,一抖缰绳策马与他同行而驰。 我一想到那种场合就觉得发慌,只好低声问他:“亚克,我能不能不去?” 独眼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他有些惊诧地看着我。虽然我知道他并不能看到我的脸,可我还是感到一阵窘迫。看来亚克说得对,我连话也不能多说。 “别怕,有我在。”亚克拍了拍我肩膀。 可是等到达了印莱特营地之后,我发现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尤其是他们相互行礼致意的时候。在以前我就极其厌恶这种礼节,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礼,尤其那种欧卡亚大陆女士的屈膝礼。 印莱特商队已经在山头上搭建好了几个大帐篷,五个人远远地迎在外面,马斯特倒不在其中。我只好紧紧跟在了亚克的身后,祈祷他们不要看到我,至少不要关注我。 可与往常一样,事情往往是根据我想象中最不愿意的那个方向发展的。因此,当那位菲尔殿下屈尊向我弯腰行礼询问我的姓名时,我所能做的就是使劲揪住亚克的大麾躲在了他身后。我知道这样非常的失礼,我脸已经涨得通红,幸好没人能看得见。相比较而言,当我面对人性丑恶的一面时,那感觉也比现在好受多了。 “这位小姐是我的妹妹,她自幼体弱怕冷,害怕见陌生人,请殿下不要责怪她。”亚克无奈地对有些尴尬呆呆站着的那位殿下说。 “既然如此,那就请亚克骑士将这位小姐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那位伊莎贝尔公主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声音非常甜美,把尴尬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非常感谢公主,这是我的荣幸。”亚克抓住了我一直揪着他衣服的手,我只好恶毒地诅咒着无奈地松了手,任由他将我牵引给那位公主。 好吧好吧,至少这不会比血崩更加疼痛,也不会比毫无自由地被人搬来运去更难受。我咬了咬牙,任由比我高了小半个头的伊莎贝尔亲热地挽着我的手,回身向中间的大帐篷走去。其他人的话我也就一句也听不见了。 “传说欧卡亚大陆上,翠冷琉亚上的翠冷玉最为光滑,苏萨格摩林河边的星灵鸟羽毛最为细柔,现在我才知道你的手才是最光滑最细柔的。”这位公主握住我的手惊叹起来。这一定是哪位年轻骑士恬不知耻的奉承,只是苦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幸好我已经下了决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好当作没有听见,不过就给当作一个不懂礼节的小姑娘而已。伊莎贝尔仍旧亲亲热热地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愣了一下——这么多天以来亚克从来没有问过我真实姓名,甚至那个新的名字也没有叫过。无奈之下我只好轻声回答:“月儿兰。” “月儿兰小姐,好美的名字。那是一种花的名字吗?”在旁边的菲尔总算听到了我说什么。 亚克看了我一眼替我回答:“是的,菲尔殿下。那是我们故乡里一种只有山谷之中才有花。” “亚克骑士,听说那是亚里巴桑大陆才有的花。”一直默不作言的白袍魔法师忽然说话。刚才我正心情乱着,没有听清楚他和另外那个中年骑士的姓名。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不由一紧。 伊莎贝尔笑了起来说:“莫桑克图老师,这样寒冷的地方可不适合谈论那么漂亮的花儿,不如我们先进帐篷再说吧。”说完,她拉着我就进了大帐篷。 帐篷里已经铺上了地毯,沿着半圆放着矮桌,上面已经摆了许多的酒肉与杯碗器皿。沿着帐篷边上烧起了铜炉,整个帐篷温暖如春,混和着食物的香气,魔法火炬将里面照得通明。与这里相比,外面确实是另外一个世界,只是我已经习惯那些艰难的环境,走到这里反而极其不习惯。 众首领进来之后纷纷坐了下来,两个主人坐在了最中间,我被硬拉着坐在了伊莎贝尔的边上,莫桑克图大师坐在了我旁边,亚克被放在了我对面,挨着他的是特德首领。当所有的人开始解自己的外袍大麾时,我知道情况要更加糟糕了。 以前以现在这个的样子给别人看时都是我无法反抗的时候,现在却要我第一次以这样的样子展示给别人。与其这样,我宁愿自己还是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在我一直犹豫着时,那个可恶的亚克微微朝我笑了笑,还是那样的镇定。可是,亚克,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他轻微地耸了耸肩,只有我知道地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这样害怕?是的,我害怕。我不认为现在的样子是真实的自己,虽然这就是我的身体,虽然我能感觉到这个身体的每个微小的触觉。 “我来帮你,小月儿兰。”殷勤的公主见我一直在犹豫,以为是在害羞,伸手过来帮我解大麾上的绑带。我不能挣扎,那会引起别人更加的注意,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我不想别人见到我、注意我。 世间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不如意。伊莎贝尔帮我拿掉一直罩着我的大麾之后,似乎帐篷里的元素都给冻结了一样,如果不是食物的香气在流动,我真的以为整个大陆都被凝固了,除了亚克,其他人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既然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我所能做的就是低下头皱着眉头,然后祈祷事情快点过去。 最早醒悟过来的还是伊莎贝尔,她笑着惊叹道:“看来我们这个帐篷里遭遇了欧卡亚大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黑眼睛的银白色暴风雪。” 随着她的话,凝固解除了,空气开始流动,开始有了声音。我想抬起头偷偷给亚克一个怒视时,却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还看着我。难道说形象上的美真的是如此的重要?在我一直的理解里,那都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躯壳,而且是我亲手制造的。神哪,请放过我去关注别人去吧,我发誓这次祈祷是最虔诚的了。 莫桑克图大师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始说话了:“感谢月儿兰小姐的长袍,否则您早就让最勇敢的印莱特勇士迈不开一步路了。” 得到他提醒的菲尔·印莱特殿下也咳嗽了一声,这让我知道了大师的话是有所指的,这让我对于那位殿下的印象糟糕起来——或者在更早一次的偶遇就让大师得出这个结论了。那位殿下在请我们随意用餐之后,转过了头对着一直沉默的亚克说:“亚克骑士,我听说六年前在赤焰圣国有位剑术超群的骑士被册封为圣骑士,他与您的名字一样,不知道您是否认识他?” “如您所愿,菲尔殿下。我认识他,因为那就是我。”亚克非常直接地回答了他。我对于他们的谈话立即发生了兴趣,欧卡亚的大雪终究开始融化了。另外一方面我也非常高兴话题从我身上转移开。 “亚克骑士,请原谅我的冒昧。”中午做过我们仲裁人的特德首领的声音响起:“有传言说,您最终被取消了圣骑士的头衔,是因为您是一位亚里巴桑人,而且是一位王子。传言未必是对的,但是流传多了却对您的声誉有影响。” 我明白了他们这次晚宴的目的是为了招纳亚克,在此之前得先彻底了解他,这也许就是亚克计划的一部分? “特德首领,我非常欢迎您的坦率。”亚克向边上的伙伴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传言一般来说没有传说那么可靠,不过这一次确实是真的。” “亚克骑士,您知道承认自己是一个亚里巴桑人的后果吧?我希望您不是在开玩笑。”坐在莫桑克图大师边上的那位中年将军沉声说道。 亚克却大笑起来:“腾格将军应该听说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不应该是敌人。我是一个王子,不过是一个曾经的国王的儿子。我的曾经的国王宝座上坐着其他人。对于我尤其不幸的是,这个国家在亚里巴桑很强大,因此我就成为了亚里巴桑大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收留的人。这也是我之所以到欧卡亚大陆来的原因。” “可是您当初为什么离开圣国,而现在又回到欧卡亚大陆来呢?”伊莎贝尔彬彬有礼地问道,看来他们不把事情一次弄清楚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也好,我可以更多的知道这个古怪的亚克了。只是这个公主时不时还看我几眼,但愿她不是因为女人间那可笑的嫉妒。 亚克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露出很勉强的笑容,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他缓缓地说:“请原谅,伊莎贝尔公主。我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因为一些非常紧迫的事情,我还是认为直接回答的比较好。不过在我说之前,我想先征求一下我亲爱的妹妹,月儿兰小姐。” 我不解地看着他,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眼神,那个我以为亚克身上所没有的眼神——伤心、绝望、痛苦、凄凉,那个从蕾丝、皮亚路克、我自己、玛耶老人苏哈眼睛里看到的眼神。我从来没有想到亚克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阵迷糊。周围的人也都不解地看着他,天哪,他们居然对这样的眼神无动于衷。 “每个人都有些回忆不愿意被触及。我所要说的一些事情可能要引起我亲爱的妹妹的一些回忆,所以你同意我将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说出来吗?”他慢慢恢复了平时那种平静和坚毅,看着我说。其他人把那种不解的眼光投向了我,他们似乎不相信在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悲惨的事情。 我茫然地点点头。 “在我说之前,我先得请求你的原谅,我认为这样做比较合适。在我说的时候,你假如回忆起一些可怕的经历的话,你就终止我,或者堵上你的耳朵闭上你的眼睛。好吗?”他看着我的眼中温柔又隐隐闪现。 你要说什么,亚克?我信任你,你不会伤害我的,我知道。我又点点头。 第九章 但愿引来的是安宁 更新时间2005-4-7 20:49:00 字数:8107 “我在五年前离开了欧卡亚回亚里巴桑,是为了寻找我可爱的妹妹。十四年前我离开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年幼、快乐、天真、美丽和活泼。我们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分离的,我一直从亚里巴桑逃到了万里之外的欧卡亚。”他缓缓地叙说着。 也许他真的有这样一个妹妹,虽然我知道不是我,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找到了吗?没有,否则他不会有那样的眼神。我的心不由一阵抽搐。 “是的,我离开欧卡亚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我在亚里巴桑大陆四处寻找,从南大平原一直到天之圣国,再到高冈高地。一直到六个月前,我才听说她可能是在天之圣国的凯格棱特山上的城堡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睛依然看着我,露出了关切。 凯格棱特,好久远的名字,仿佛已经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了。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在凯格棱特城堡的一个黑暗潮湿的地牢里找到了她。那时候,她被残忍地使用了各种残酷的魔法,无法说出一个字,无法挪动一个手指,只能整天象婴儿一样地卷缩成一团。碰她任何地方,她都疼的全身抖动。甚至我去抱她,她也一直在疼痛。我的一位魔法大师朋友告诉我说,她被被折磨的整整三年,身体里面被施用了几百道各种黑、白魔法,而且也许一生都无法动弹,也无法再说话,在此前的事情记忆也许已经全都没有了。任何食物进了她的嘴里都立即呕吐出来,她一直昏迷了十天。” 那不是你的错,亚克,我无法告诉你,那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记得那时候,疼痛、黑暗、绝望,可是我忍受过来了,不是吗?我不惧怕那个时候,那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只是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血腥气、嚎叫声、蕾丝,一一出现在我眼前。 “哦,我的天!”伊莎贝尔低声惊叫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挪到了我身边,轻轻搂着我。其他人则静静地听着亚克的话,偶尔用难以置信的眼光地看看我。 “到第十一天她才清醒了。但是还是不能动弹一下,不能说话,不能吃任何东西,可是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活下来,我以为她一切苦难开始过去了。到第十五天,她甚至自己站了起来,开始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我以为我可以永远保护着她了,可是到第二十天,我的王国的追兵赶到,我又被迫离开了她。”他的脸上出现了痛苦,微微在抽搐着。 这不是你的错,亚克。那是因为你要保护其他人才这样做的。那些时候,我是那样的无奈,如果不是你,亚克,我真的已经不存在了。我害怕了吗?为这具身体里的生命留恋过吗?不,我只是把生命当作了一种无奈的存在。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都已过去。 “后来她落进了戈苏湖的六族会手里,就是斯巴达斯特隘口的戈苏湖。他们向我保证不伤害她,而我的追兵又赶到,只好把她留在六族会。没有想到,这些六族会为了知道她被施用了什么魔法,竟然残酷地用她做试验品,每个种族一天地在她身上试验各种魔法。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追兵是戈苏湖的六族会故意引来的。等一个有良知的精灵族长老告诉她的情况时,她已经被折磨了整整四十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血肉模糊全身支离破碎。如果不是一位魔疗师用高深的魔法和自己的生命救她,她都化成了一滩血水了。” 亚克紧紧地看着被伊莎贝尔抱在怀里的我,我勉强抬头向他笑了笑,亚克,这些日子我都这样过来了,我没有事情的。只是,亚克,你知道我讨厌别人的同情,更痛恨别人的虚伪与私念,包括我自己的。我只觉得非常的疲倦,那些日子我从来没有象刚才那样的去回想一遍,这样的回想,让我实在太累了,真想睡着,就象过去的几十天。那段我不敢去面对的日子,就是如此而已,过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因为那位魔疗师我所不了解的魔法,她终于恢复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可以开始能走动,能够说话了,但每过一段时间她的疼痛还是要发作一次。一直到现在,她始终没有抱怨过一句话,没有责怪神对于她的不公平。所以,她不愿意看到陌生人,不愿意提及过去任何事情。我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这段时间的。我希望你知道,你能度过那段时间并坚强地活到了现在,这本身就值得所有人的尊重。后来,我背着她在哥豪拉雅山雪地上走了十天,我还遇到了英尔曼领主的飞兽兵,请原谅,我被迫杀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我们在沼泽里、森林里走了四十天,终于从菲穆钦伦森林走到了印莱特城 ,一直到了这里。在这里,我又闻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非常的危险。正因为这样,我只能将这些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亚克说完了,他满是愧疚地看了看我,静静等待其他人的发言。 亚克,你为什么愧疚?是因为你所对他们说的谎言?还是因为提及我的过去? 过去,就象一个梦一样毫无意义,对吗?所有的得到都在了我这个身体里,失去的已经失去,无可失去了。我忽然知道了亚克为什么要把这段时间这样清楚地重复一遍,他以为我无法面对的是这些黑暗的过去。可是亚克,还有许多事情,我是无法说出来的。我害怕失去什么?在我这个一无所有的新身体里,已经有了一些完全不同于过去的记忆,我不是在害怕那些痛苦黑暗的记忆,而是害怕失去这些新的记忆。 “非常抱歉,亚克骑士,我可爱的妹妹,让你们想起这样的回忆。我不是有意的。”伊莎贝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了眼泪,怕是我要飞走不见一样,搂着我不让我动弹。 我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和她对我的疼惜,真是奇怪,我一点也不再觉得被她搂着有什么不舒服和难堪的感觉,甚至被她叫做妹妹,也没有觉得奇怪。这很正常,他们要保证他们的生存,不是很好理解吗。人的所有的情感都是一样的,无论隐藏的多深,多么巧妙,我不喜欢的是浮在表面的那种伪装。而真实的,即使是丑恶的我也能够面对,何况她是开始真诚对待我了。 我坐起来伸手去擦她脸上还挂着的泪珠:“我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命运,我现在很好,请不要为我难过。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 亚克微笑。 那位菲尔殿下喃喃自语起来,我还能听懂他说的话:“鸟儿鸣叫了,春天就会来临;太阳出来了,万物就会苏醒。”我听的一愣,他显然并没有听我说的内容而只是听到了我的声音。 伊莎贝尔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月儿兰花开了,这里就会有笑音。” 那边的莫桑克图大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月儿兰小姐现在的伤势如何,有没有痊愈?” 我仿佛给揭开了一层清纱,原来模糊的事情变得清晰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计划。我向亚克点了点头。 亚克随即开口:“我对于魔法的了解不如剑术。莫桑克图大师在欧卡亚大陆赫赫有名,能否请您帮助我查看一下我妹妹的情况?” 莫桑克图大师没有想到亚克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我顺从地舒展开身体内部的能量,引导他发出的一股土系元素能量在身上游走。不出我所料,他眉毛皱的更紧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很想将他所想的事情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他在疑惑的是什么,也从他搜索的方式知道他了解到了多少。只是我不清楚的是,他为何不直接将疑惑说出来,而是将额头上的皱纹越堆越高。 腾歌将军忍不住提醒他:“莫桑克图大师?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大师只好开口了:“月儿兰小姐的情况非常特别,前所未见,真是古怪,可这都是怎么回事情?” “可是您什么都还没说出来呢,大师。”菲尔也有些着急了。 “请原谅,菲尔陛下。月儿兰小姐的身体非常奇怪。非常的弱小。而且小姐身体里有一股不属于她自己的能量,似乎还有更为奇怪的组成,而且身体每个部分都充满了各种魔法的气息,但是这种魔法的痕迹又全没有。真是奇怪。”大师说的基本正确,只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体能够吸收能量,也不知道我能慢慢掌握那股奇怪能量,更不知道经历血崩之后,所有以前生产这具身体时所需要的魔法都完全被融合。只是其他人中除了亚克,听的摸不着头脑。 “大师,也许您只要根据我说的经过基本就可以推测出大概了。”亚克轻轻地提醒他。 莫桑克图大师细细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身体猛地一震,惊呼起来:“血凝术?!果然有这种神奇的魔疗术存在?应该是的,只能是这样。可惜了。” “什么?”菲尔更加糊涂了。 “陛下,亚克骑士的坦诚令人钦佩,月儿兰小姐饱受折磨能够活下来更是不容易。我相信他们都值得您的信赖。”他说完,看着我的眼睛满是痛惜、怜爱与慈祥。他伸过一只手轻轻抚mo着我的头又轻声说:“好孩子,你吃了太多苦,真难为你了。” 我又是难堪又是感动。 “亚克骑士,我们现在一行四千多人,约纳城派的迎接的军队离这里只有几天行程,沿途流寇兵团都远远逃避,不知道您所说的危险从何处而来?”早就在等待着结论的腾歌眼睛盯着亚克问,想来他应该是印莱特军队的指挥官。 我知道他们开始谈论今天的主要话题。亚克神神秘秘的,肯定也是想办法让怎样保护安卡拉佣兵团,他有自己的办法,我也不用多想。只是伊莎贝尔抓着我的手不肯放,也侧着耳朵听着。 “腾歌将军是印莱特军中著名的智将,肯定知道万里之外再凶猛的野兽不如身边一只狮子危险。高冈高地几百年都没有被攻占,那是因为狮子身边有几只猛虎。西欧卡亚大陆西高东低,我们身边的水都是从西边流过来的,自然所有的气息都是从那边传过来。”亚克含糊不清地说着,至少我听起来是含糊的。不过其他人似乎对这个答案都非常清楚,也都在意料之中。 腾歌将军没有立即说什么,只是看着菲尔。那位殿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亚克骑士,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印莱特最忠诚的勇士。英尔曼领主与我们不和,那是全欧卡亚大陆都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我们这次出使摩尔德加是十多年前我父亲游历大陆的时候与其他七位大领主所约定,我们每过四年由领主或者继承人相聚一次摩尔德加。我这次只不过是例行而已。” 亚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印莱特大领主的英名早就在大陆流传了。如果没有他当年的出游约定,恐怕欧卡亚大陆的大半都属于英尔曼大领主。您与我一样清楚,英尔曼大领主可不会以为您是在例行。殿下与在座各位都如此镇定,肯定已经胸有成竹,即使有远兵来袭,也肯定是少而精干,尽在腾歌将军的手中,因此我的顾虑也可能是多余的了。不瞒各位,今天中午的比试我是故意引起各位的注意的。特德首领,不知道您对于这几天以来佣兵团之间的争斗有什么看法?” “我与菲尔殿下、将军以及大师都认为那只是佣兵团之间合理争斗,不知道亚克骑士又怎么认为呢?”特德首领依旧以沉稳的语气回答。 “安卡拉首领是我的兄弟,不过今天的事情与这个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怕特德首领的意图正好被人利用。”亚克大有深意地看了菲尔一眼,而我是彻底被他们的哑谜绕晕了,不解地看着他们。只是现在我在这里毫无用处又帮不上什么忙的感觉实在是很气闷。 “亚克骑士眼光敏锐,我也实话实说。”菲尔脸上微微一红,将话头接了过去:“我们确实想借这个机会将北路的佣兵团排挤出去,并安插与我们比较靠近的佣兵团控制这一路。这并不是特德首领的安排。” 亚克微微弯了弯腰表示理解:“三年前斯巴达斯特隘口之战,英尔曼大领主故意让各领主佣兵团拼死作战以至于损失惨重,我当时以为他仅仅是为了消耗其他领主的实力,而各个领主则乘机排斥不服从自己的佣兵团。请原谅我的直率,如果我是领主,我也会这么做的。只是现在我的看法不一样。” 腾歌将军眯起了眼睛问道:“亚克骑士对于那次会战还有什么看法?” “英尔曼领主果然是深谋远虑,但愿我是错误的。”亚克慢慢地说着:“高冈高地种族林立,派系又多,虽然zhan有地利,却对于英尔曼毫无威胁。他心中最大的包袱应该是八位领主的联盟,最想做的就是破坏联盟,这是根本,我的一切推论都是依据这个而来。” 我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他在几天前说的话,“你认为我们最为根本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生存。”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亚克之所以要这样安排,那是因为我们现在的生存是依附在印莱特商队的生存上的。不过现在说的这些与印莱特商队的生存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不只有我一个人不明白,其他人也都仔细地听着。 “破坏联盟的首要是破坏四年一次的聚会,”亚克继续神态自若地说着:“而破坏聚会,只要除掉在座的各位就可以了,对于这一点我想各位都很清楚。约纳城积弱已久,塞班城摇摆不定,摩尔德加关系错综复杂,库亚特则追随其后,而费德南斯与科穆安城遥居北方不足为滤。英尔曼有所顾虑的无非就是印莱特与伊拉宁两城而已。安卡拉首领告诉我,最近几次决斗的佣兵团都是近三年才成立的,是在那次会战之后所成立。假如英尔曼想安插进新的佣兵团,那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在那次会战之后,印莱特领主不会将最为重要的北面商路交给新成立的佣兵团,我注意到这几个佣兵团原来都是走东面商路。另外这次委托这些佣兵团的商队也大都是最近三年才成立,那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呢?” 在座的几个人全都神色一惊。最了解佣兵团与商队情况的特德首领不见了那种沉稳,叫了起来:“亚克骑士说的那些佣兵团与商队情况都是实情,我们不可不防备。” “即使是这样,没有军队的支持,几支小佣兵团不过几百人能有什么作为?更何况这还只是猜测。”莫桑克图大师有些不满意特德首领的失态。 “老师,”一直仔细听着的伊莎贝尔轻轻对莫桑克图大师说:“不如我们听听亚克骑士和腾歌将军的意见。” 亚克微微一笑将手放在胸口朝腾歌将军点了点头,将发言权交给了后者。 将军会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说:“非常感谢亚克骑士的提醒,我们确实没有从这个方向上去考虑,以前我们所有的防备都是从进入黑森林开始准备的。不过现在开始准备也许并不是太晚。大师刚刚说的话,正好说出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验证事情是否如亚克骑士所猜测的;第二件是判断出还没有出现的敌人的行动。亚克骑士前面已经说出了其中的关键,请各位稍候。”他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帐篷里的人各自思考着,我是一片茫然,其他人里除了亚克也都与我差不多。菲尔想了半天后问亚克:“我们这里有腾歌将军率领的一千弓骑手,有大师率领的印莱特魔法会三十名大魔法师,还有特德首领的六百勇猛武士,随后还有千余人印莱特佣兵团。您也知道英尔曼有我们的眼线,各个地区也都有我们的人。据我所知,英尔曼并没有千人以上的调动,沿途不过只有数百流寇兵团,即使那几个佣兵团是英尔曼所埋伏的,也不过三五百人。他们有何图谋,请亚克骑士明告。” 亚克却看着我笑着说道:“我现在离殿下与公主不过五步的距离,他们所图的无非就是这个。” 菲尔脸色一变,良久才大笑起来:“亚克骑士一句话就让英尔曼三年的心思白花了。” 边上的特德首领皱着眉毛思索了半天,慢慢也恍然大悟。莫桑克图大师与我一样,还是依然莫名其妙。我隐约把握住了一些事情,却始终无法说出来。不过既然有亚克在,也不用我多思考了。 伊莎贝尔自腾歌将军出去之后一直低头不语,这时候抬起了头轻轻抚mo着我的长发问亚克:“亚克骑士不知道今后要去哪里?欧卡亚大陆冬寒风冷,亚里巴桑更加险路重重,我可不放心我的好妹妹到处奔波。” “我在南亚里巴桑大陆十六年,大平原之水已溶入我血脉,大平原之山土已成我骨。能找回月儿兰,我已经没有遗憾,只是恺撒皇族高贵的传统不能因为我而断。公主能够知道我们是亚里巴桑人还这样善待我们,这已让我非常感激。”亚克神态坚决地说。 菲尔与伊莎贝尔一脸失望的表情,正想再说,帐门一掀,腾歌将军回来了。我心里一阵失落,亚克并没有说要留下,也没有说一定带着我走。我清楚,他只是让我自己去选择,我知道。他一定要回亚里巴桑,确实象伊莎贝尔所说的危险重重,我却是无可奈何。 腾歌将军一直到坐下了才开口,他看着亚克笑着说:“亚克骑士肯定知道我去探听了卡其德佣兵团的下落。正如我所料的,他们自决斗失败后,现在已经失踪,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 莫桑克图大师不解地问:“腾歌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亚克骑士所推测的是正确的。”腾歌将军接着说:“从敌人的一个步骤里可以推断出他们的许多计划来。卡其德佣兵团消失可以说明几件事情:一、卡其德佣兵团的确是英尔曼派遣而来的;二、他们这次行动来的人不多,因此卡其德才会消失以补充他们假借流寇兵团偷袭的力量;三、他们这次行动以流寇为辅,以刺杀为主。我猜想他们已经收买了这附近的流寇兵团,将有千人左右袭击后面的商团,然后由这些佣兵团向我们求援,乘乱刺杀殿下与公主。” “可是我们该怎样防备?他们又将什么时候行动呢?”大师又接着问。 腾歌将军自信地笑起来:“既然知道他们的部署,其他都好办了。他们行动的时间很容易知道,就是佣兵团来求援的时候。我想请特德首领彻底清查特德佣兵团那些三年之内加入的佣兵,尤其是那些剑术高强的非印莱特人,不过不要惊动他们。而且因为公主不幸生病,我们将不得不在黑雾森林边多呆几天,只要敌人一明,那我们就已经获胜了。” “要我装病可以,”伊莎贝尔娇笑起来,搂紧了我说:“不过要月儿兰妹妹来陪我,亚克骑士您看可以吗?” 我暗暗叫苦,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亚克,虽然知道肯定会失望的。亚克微微一笑说:“月儿兰能在公主身边那是最安全不过的了。另外菲尔殿下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呢?” “好办法!”特德首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叫了起来:“印莱特领主一直困于领兵的限额限制,而佣兵团因为几百年的传统习俗,我们一直很难利用。这次正好给了我们大好的机会。” 几个人眼睛里猛地一亮,腾歌将军长叹起来:“亚克骑士一句话就让印莱特猛增二万勇士。我们要广为宣传这次事件,最好殿下与公主都受点伤那就更好了。” 菲尔与伊莎贝尔也都眼放光彩连连点头。特德首领扭头对一直呆呆陪着的独眼安卡拉说:“安卡拉首领,以前有很多事情都得罪你了。不知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安卡拉恭敬地说:“特德首领,安卡拉佣兵团五十七人世代居住于印莱特城受大领主的庇护,自然听从大领主的安排。” “那好,明天你就把安卡拉佣兵团带到我们商团来,以后由你负责北路的商道。” 他的话让安卡拉的独眼一亮。我不由奇怪,他们明明知道安卡拉与亚克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却这样安排。另外亚克的表情依旧自然,好象早知道了这样的结果,真是奇怪的一群人。可是,我一想起那些在城门口的那群佣兵亲属,他们的眼睛里都是那样期盼亲人早点回来眼光,那种离别的伤感,就觉得难受。为了我们的生存,他们是不是要被那些流寇兵团杀死很多,又要出现很多我不愿意看到的那种眼神呢?想到那种眼神,我忽然开口说:“那其他佣兵团怎么办呢?” 也许我的话太突然,其他人都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菲尔叹了口气回答我:“月儿兰小姐的心太善良了,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得不做一些事情,要牺牲很多无辜的生命。但是他们的牺牲会换来更多人的幸福和生命。” 是啊,这句话是这样的耳熟,与我在哥登堡里听到的一模一样。而且说这话的人都这样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是正确的。就是因为同样的一个理由,因为同样的一种自信我被折磨了多少天,现在为了同样一个理由,有更多的人要被杀死,经历与我那时候经历的一样,甚至还要多。我受折磨可以说是神公平的安排,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因为一个冠冕的理由,无辜的人就必须一定要被牺牲吗?我心里一阵厌烦,亚克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不会这样的。 也许是帐篷里充盈的火元素,也许是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安全,也许是周围人的低声笑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伊莎贝尔怀里睡着了。偶尔惊醒的时候,我能听到亚克的声音,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还有一双手象很多年前那样地抚mo着我的头发。我隐约知道有人给我盖上了衣裳,一种淡而温暖的熏香让我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月儿兰山谷,这一切让我逐渐忘记了紧张,忘记了一直以来的紧迫,沉沉地睡去。 第十章 倾听,仔细倾听 更新时间2005-4-7 22:00:00 字数:3391 意识象是安宁了许久的潭水,有一粒小石子引起的波纹慢慢荡漾开,让它逐渐地清醒过来。让我苏醒的是盖在身上温暖的被子,晨曦隐隐穿透进来,让我逐渐看清楚了陌生的帐篷顶与身边的金黄色头发。这蓬松柔软的长发是那样熟悉又陌生,引起了我一阵混乱。这是在哪里?月儿兰山谷吗?这是蕾丝吗?一切都已经回来了吗? 我的心猛然跳动起来,那样的强烈,压迫的我喘不过气来。这是在哪里?蕾丝,蕾丝已经死了,这不是蕾丝。那么亚克呢?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甚至觉察不到他的存在。我是在哪里!?亚克去了哪里?!我跳坐了起来,恐惧如海水般浸透了我每个触觉,熟悉的黑色笼罩住了我每个思维,让我凝固住那里,我忍不住叫出声来:“亚克。” 身边的人被我惊醒了,这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我就是想不起她是谁。她怜爱又疼惜地看着我,伸手将我搂在怀里,柔声地安慰着我:“别怕,好妹妹,别怕。我是伊莎贝尔,你很安全,别害怕。” 我无法挣脱,慢慢记忆回来了,这是伊莎贝尔。昨天晚上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清晰起来。那么亚克呢?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就象我一直担心一直回避去想的那样,他是不是悄悄地走了?我禁不住问:“亚克呢?他是不是走了?他在哪里?” “他在呢,他没走,别担心。他在特德首领的帐篷里,离这里只有几步路,要我去请他过来吗?”伊莎贝尔轻轻地说,想起身叫醒在帐篷一角睡着的侍女。 他还在这里,我一下静了下来,不由地恨起自己的懦弱。我赶紧阻止了伊莎贝尔:“不,别叫他,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你们果然是兄妹,连说的话都一样。”伊莎贝尔笑了起来,将我拉进被子接着说:“小心,外面冷别冻着,否则要是你生病,我和亚克骑士还有菲尔都要病了。”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毫无保留地疼爱。这么十年来第一次与另外一个人这样亲昵地在一起,许多尘封的往事不由浮现出来。一生以来,只有蕾丝这样毫无保留地这样抱过我,我还能记得她长发间散发的味道,那种温暖与依恋。我身边的人依然那样美丽、慵懒,可是她已经不是她,我也已经不是我。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了出来,浸湿了拂在脸上的金发。 “怎么了?”伊莎贝尔用她的脸轻轻地蹭着,温软的身子偎着我。 “没,没事情。”我有点尴尬她的亲昵,可又不敢动。她那种身上的幽香与滑腻的肌肤让我又想亲近又觉得疑惑,这与蕾丝那种爱恋与心醉不一样,也完全不同与和亚克在一起的那种安全、踏实。我能感觉到身体非常喜欢与她的触碰,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和我们肌肉之间的相互压擦,总有种微妙而复杂的感觉。我从没有想过与蕾丝另外的一个女人这样亲昵的接触,心里不免有点紧张,但身体确实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而且喜欢这样毫无隔阂与欲念的拥抱。 伊莎贝尔觉察到了我的不安,在我耳边轻轻说着话,清新的气息一直吹着我的耳垂:“月儿兰妹妹,你是不是习惯了一个人睡呀?” 我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亚克把我救出来之前,我一个人过了很长时间。” 她伸过手紧紧搂住我说:“神真是不公平,他既然让你这样美丽,就不应该让你这样多灾多难。” 可是,我如果不经受这些苦难,我就不会有这样的身体——而且美丽恰好是我不需要的。何况,这样所谓的美丽更不是我所希望。我只能含糊地说:“我不喜欢这样。亚克也说,美丽只能用来欣赏却毫无用处。” 她嗤笑起来:“你们两个可都是怪人。要知道一个女孩子假如有你的样子,只活一天也愿意。那天在城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不但是菲尔和特德首领,连我都给你迷住了呢。” 我不由呻吟了一声,虽然她并没有说星灵鸟之类的,可这样当面直接的夸奖更让人头疼。我硬了头皮说:“可是我更喜欢姐姐这个样子。” “真的?我还怕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呢。”我能听出她是真的高兴,只是这种转变有点难以接受。假如她见过我以前的那个样子,她还会这样接纳我吗?我哭笑不得。她接着说着:“你真的好轻,昨天我抱着你的时候跟抱一个婴儿一样。还有你的骨骼又细又柔软,真怕一阵风来把你给吹走了。好了,乖乖再睡会儿,我们今天不走,因为我生病了。” 她用手在我手臂与腰背上轻轻揉捏着。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她不知道我的蜕皮变异,是因为身体对于元素力量增长的一种适应,而并不是她所想象的身体疼痛。我想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不敢乱动。她的动作非常轻柔,时轻时重非常舒服,让我慢慢放松下来。只是陌生的气息、不同的人与心里的落差,始终让我无法入睡。 我逐渐习惯伊莎贝尔亲昵的接触,温暖与安全也让我开始品尝伊莎贝尔好意疼爱。轻柔的内杉随着她的指节摩挲着我的肌肤,触觉将这一切感受分毫不露地传到了大脑,那样的迷人,如同南亚里巴桑春风的吹拂。在以前,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身躯所接收到的所有触觉与其他感觉,现在却有另外一种异样慢慢涌现,这是来自身体内部的感觉。以前我并没有去留意这个身体,甚至刻意去忽视,但是这样的一种感触出现之后,再也抑制不住,慢慢荡漾开来。 透过单薄的衣裳,伊莎贝尔指尖皮肤下的温暖渗透进了我的体表、血液直入身体内部,随着她的压按,被触摸的光滑肌肤慢慢舒张、柔韧肌肉凹缩放松、纤细骨骼轻微变形而又回复。各种细微的接触汇集在一起,身体各部分完整的感受被组合起来,我第一次去被迫去体味这个身体。在她的手掌中,这个身体的肩膀是如此的削瘦,手臂是如此的细长,纤腰盈盈。这就是我吗?一种惶恐逐渐升起,随着伊莎贝尔的动作,身体各个部分随着触觉被勾勒出来的线条涌入脑海,挺拔而柔软的背部,徐缓凹急的腰线。这个身体如此的弱小而又如此富有弹性与柔韧,甚至腰骨被轻轻挤压下也柔若无骨,可是各种传来的触觉又明确无误地提醒我,这就是我。 正在我心慌神杂间,伊莎贝尔忽然笑出声来,她轻轻咬着我的耳朵说:“天哪,我不能再碰你了。你太迷人太魅人,我怕忍不住要把你吞下去。可是现在已晚了,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她的话让已经在心慌意乱的我全身一阵发热,一直红到了脸上,我可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周围的元素随着我的慌乱产生了一阵蠕动,带得她也微微抖动。我赶紧凝神让这些添乱的元素平静下来,却不敢去吸收与调整有些失衡的元素空间。 她忽然在我脸上咬了一口,将有些发烫的脸贴在上面,在我还没叫出声来就先开口了:“拿你真没办法了,你让别人忍不住要碰你,但是又舍不得,怕把你揉碎。幸好你总穿着长袍,否则所有大陆里没有一个人能抵挡你的诱惑,其实现在已经没有了。”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那实在太可怕了,我不由发愁地问她:“那怎么办?” “不怕,有姐姐保护你呢。我还以为怎么逗你都不说话了,原来你就害怕别人喜欢你啊。”她有些气闷地说。 我一阵发窘,连忙转移话题:“不是说到了黑雾森林才开始装病的吗?” “昨天你睡着了,没有听到后面商议的结果。黑雾森林地势诡异,难免有很多意外。我们这里离森林只有六十里,这样英尔曼即使在森林里有什么埋伏也用不上。”伊莎贝尔说起这些起来就如换了一个人,没有了原来那种女子的娇媚,与亚克的冷静倒是很象。她索性坐了起来,披上外衣,让我枕在她怀里:“算了,天也亮了。我们说说话,过一会儿我还要去演一场晕倒的戏呢。” 这样的姿势,经常在我的梦中出现,她真实温暖的身躯与抚mo让我感动。只是与她的身材相比,我现在如同一个幼儿,或者是比她年幼很多的妹妹。与很多年前一样,我习惯地环过手,将她舒适地抱着,口鼻处温香幽幽。伊莎贝尔现在没有了在猎人场的矜持,也没有了商队出城时候的冷傲,说的话与一般的女孩没有不同,也根本没有初次交谈时候的那种高贵的感觉。她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更加的放松与喜欢她,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那种我以为会出现的杂念,她象是我以前所没有的那种亲人,象是蕾丝还有亚克那种的亲情。这样的习惯,让我慢慢开始与她交谈起来。只是除了亚克,我有很多年没有怎么说话,而与亚克说的话也大多非常简单直率,不象现在这样的闺中密谈。伊莎贝尔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她总能诱导着让别人说话而且轻松愉快,到最后,大多是我在说着刚下哥豪拉雅山的所见所闻,她则适时地表现出各种惊奇。不过,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回避了我哥登堡之前的那些日子。 第十一章 夜中的讯息 更新时间2005-4-7 22:14:00 字数:4799 帐篷外面巡逻兵的脚步声中逐渐掺杂起各种人声,偶尔夹杂着驮兽的低叫与马的嘶叫。我与伊莎贝尔也都起来,她看着我简单地套上几件长袍,眼里满是惋惜。她发誓说乘这几天的装病,一定要将我好好打扮起来。这让我更加发愁未来几天我可悲的前景,幸好早晨中的密谈已经使我能够比较容易接受她的残酷地关爱,另外我隐约觉察到了亚克那熟悉的气息,这让我彻底消除了那种揣揣不安。 莫桑克图大师等我们梳洗好之后进入帐篷,他在伊莎贝尔身上使用了一个水系禁制术,让她看起来脸色苍白。加上伊莎贝尔逼真的表情,让不明所以的侍女真的以为她侍奉的公主生病了。往后的事情就变的很顺利,在几百个印莱特骑兵与特德佣兵团的面前,印莱特的公主在蹬上马鞍的时候摔了下来并昏迷不醒,引起了极大的骚动。我庆幸着自己还裹着长袍,否则我肯定装不出菲尔殿下那种悲切,也装不出腾歌将军的忧虑、莫桑克图大师的关切以及特德首领无奈的神情。没有参与会谈的马斯特骑士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骑着马从前面赶了回来,只是我不知道他脸上坚毅神色之后掩饰不住的痛切有多少是真的。 正要前进的商队被迫停了下来,收拾好的帐篷又搭建起来,铜炉升起,公主迅速被护送进了帐篷,大师带着几个高强的心腹魔法师跟随进去给公主治疗,但是出来时依旧脸色凝重,连连摇头。安卡拉佣兵团给带到了特德佣兵团后面,我看见几个后面的佣兵首领也急冲冲地赶来询问意外情况。特德首领神情高傲又无奈地吩咐了他们几句,言语中还恶狠狠地盯了安卡拉佣兵团几眼,以表示对昨天安卡拉在印莱特继承人面前争宠的不满。这时候,我和亚克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人群之中,可见已经被特德首领所拉拢。 忙乱之中,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亚克来问我,我也没有回答他。早上那种恐惧还在心里面,让我没有由来地生气。我知道自己表现的很幼稚,让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可是在依旧一脸安稳的亚克面前就是忍不住要表现出来。 “我答应你,假如有一天我不得不要离开的时候,我一定在此之前告诉你,好吗?”亚克第一次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我知道那一天不可避免要到来,也知道他的无奈。我理解他,而我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离开。良久,我才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在混乱之中,我被召进了伊莎贝尔公主的帐篷,她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身高与我相似的侍女换上了我的大麾,她将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帐篷里扮演我几天。外面各个骑士头目、商队代表、佣兵团首领纷纷向菲尔殿下打听公主的病情以及表达他们的悲伤与关切,那位殿下非常有礼貌又带着些灼急、沉痛,恰如其分地一一答复着。 “你听,月儿兰妹妹。那些人们有些是在想着如何杀死我,一些人在诅咒我让他们集聚财富的行程推延了,而我的哥哥的着急确实是如此的真实,不过他是因为急着想再看到你。”伊莎贝尔听了一会儿忽然对我说,显然她对于让我脸红怀有浓厚的兴趣。 幸好我逐渐有了如何对付她的经验,我说:“要说着急,马斯特骑士的表现更加急切。” “马斯特骑士?他应该将他的才智用于如何提高他的剑术与谋略。我还是喜欢象你这样的坦率可爱。” 我没有想到伊莎贝尔这样直接地说出对那位骑士的看法,而且是这样的不留情面,这个公主也确实够奇怪的。我疑惑地问:“他不是首席骑士吗?这么年轻已经很好了。” “傻妹妹,过来,”她伸过一只手把我拉了过去,伏在她的身边。她叹了口气,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你太单纯了。每个城市、领主或者国家里面有很多事情你是不了解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确实,这些东西我是不知道的,在以前我就对这样的事情非常厌烦,否则也不会躲在深谷之中去了。自从皮亚路克告诉我蕾丝是被害死的之后,我知道了即使是这样的躲避,还是被牵扯进来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为了什么。 伊莎贝尔被减慢血液流动的手有些冰凉,她轻轻抚mo着我的头发悠悠地说:“这牵涉了太多太多人的利益,不说了,否则我可真的要生病了。” “是啊,这些事情让菲尔殿下去想好了。”我看她有些愁眉不展,只好拙笨地安慰她。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正想说话,门外隐约传来莫桑克图大师的声音:“马斯特骑士,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我和伊莎贝尔对望一眼,一起凝神仔细听着。那位骑士非常恭敬有礼地回答:“听说伊莎贝尔公主病了。大师,请问公主病得如何?什么时候能够康复?我想去探望一下,可是又怕冒昧了。” “公主假如知道骑士的心意肯定会非常高兴。公主第一次离开印莱特城,加上连日奔波劳累,这才病倒的。不过没什么事情,休息几天就好了。请放心,等公主清醒我一定会告诉骑士来过了。”莫桑克图大师轻轻回答了他。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骑士才怏怏地走了。 绣有蓝色星灵鸟的帐篷门布一动,我赶紧坐起来,面对其他人我还不是很习惯。进来的是莫桑克图大师,他走到床前叹息着:“可惜,马斯特骑士生在了科曼家族。” “老师何必为他感叹。如果他不是科曼,十三年来也许就不会如此刻苦练剑,与其他家族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年轻骑士就没有什么区别了。我父亲还是非常看重他的,否则也不会将他也派出来。”伊莎贝尔低声说。 莫桑克图大师摇了摇头没有接着说下去。我虽然觉得好奇,但这牵扯到了印莱特城的一些过去,我还是不知道的好。看伊莎贝尔有些沉默,我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轻轻抚mo她现在比我还冰冷的手。 “老师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伊莎贝尔想了一会开口问。 “都很正常,特德首领应付得很好,换了我就做不来了。”莫桑克图大师依旧摇着头。 “您是我的老师,又是印莱特魔法会的大师,怎么能去做那种事情。就是我躺这里要闷死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起来?”伊莎贝尔念起一个魔咒,指尖隐隐跳跃着红色的火元素光芒。她使用的是一个非常低阶的魔法,这就是莫桑克图大师教她的吧,可是我早上感觉到她身体内部并没有那种魔法修炼后元素不均衡的现象,想来她学魔法也只是玩玩而已。 莫桑克图大师挥动手结弹在伊莎贝尔额头,收起了禁制,伊莎贝尔脸色慢慢恢复了红润与温暖。大师微笑着说:“腾歌将军认为只要公主不走出帐篷,让英尔曼派来的人不明真象措手不及以为可以乘乱偷袭就行了。我的小小禁制术只能骗骗外人,对于那些魔法大师毫无用处。公主请放心,我已经在四周布置了魔法会的高手防止有人来查探,而且他们也不会有时间派人前来。” “那就好,要不然没有月儿兰妹妹陪我,我肯定要给憋的真生病了。”伊莎贝尔调皮地笑起来。看得出她在大师面前与其他人不一样,大师也习惯于她的撒娇。伊莎贝尔拉过我的手说:“老师是我们印莱特城第一魔法大师,有您一直保护,我当然不怕,再说我身体可不象月儿兰妹妹那样柔弱。” “我是印莱特城的魔法大师,可不能称为第一。那个人在魔法造诣远在我之上。如果他在的话,或许月儿兰小姐身上各种异常都能治好。”莫桑克图大师的话很是奇怪,不过他提及有人能治疗我身上各种古怪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对于亚里巴桑的各种白魔法中的治疗系魔法比较精通,对于黑魔法里也知道个大概,但是那些黑魔法最隐秘的各种血系魔法还是毫无头绪。只是他所说的那个人不知道是谁,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不是很愿意谈及那个人。 伊莎贝尔皱了皱眉毛问:“月儿兰妹妹身上好象没有什么问题,也许跟着亚克骑士学习斗气身体就能好起来。那种血凝术又是什么?” “血凝之术,是赤焰国魔法宫最高深的魔法之一。不过据说在十多年前有一位魔疗师从魔宫出走,从此血凝术就无人知晓了。想不到他竟然舍身用这个魔法来救月儿兰小姐,真是奇怪。”我没有想到莫桑克图大师知道血凝术的来历,难道说皮亚路克是赤焰魔宫出来的那个魔疗师?皮亚路克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来历,也从不说起他从哪里学会的那些高深的魔疗术,或者真是如此。但是他又为何逃出来呢?与那个黑晶石上的图象有关吗?我隐约觉得那个黑晶石上或许与那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赤焰魔宫有关,太多的迷团了。 “据说血凝术是以自己生命本原为媒介施用的一种魔疗术。月儿兰小姐身体里有一股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本原力量,应该是那位大师的生命本原,而小姐自己的本原又弱小得多。奇怪的是这种本原力量并没有与月儿兰自己的本原冲突。月儿兰小姐如果练习斗气的话将会很危险,因为斗气是鼓动壮大自身的生命本原,练习之后很容易引发两种生命本原的争斗。我想月儿兰小姐随着身体逐渐康复,本原会慢慢壮大,这种争斗会逐渐强烈起来,那时候就比较麻烦了。”大师有些忧虑地看着我,关爱之意言溢于表。 伊莎贝尔听了比我自己还焦虑,她急着问:“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莫桑克图大师预言又止,我不忍心让他们为我担心太多,只好安慰他们:“莫桑克图大师,我学过一些魔法治疗术,也知道一些自己的情况。您所说的那种争斗没有出现过。”接着我将余崩出现的一些情况仔细地描述给他听,只是隐去了我能以灵觉主动影响那个本原吸取能量的一节。不过按照常理,莫桑克图大师所说的那种生命本原之间的反噬确实应该出现,奇怪的是除了我不能完全控制之外,并没有发生生命本原的反噬,我也很想听一听欧卡亚大陆魔法师的看法。 “确实很奇怪,我从昨天一直在考虑到现在。这么说来,你的本原也许因为某个奇怪的原因没有壮大,而是身体各个部分自动吸取了元素能量,才造成了与那个大师的生命本原的冲突。这是什么使得身体能吸收外界的元素能量呢?太奇怪了,欧卡亚大陆上从来没有这样的魔法。高冈高地六族有这么高强的魔法,真是奇怪。”大师大为不解。 “那是不是说只要隔绝身体吸取能量,以后就不会疼痛了?”伊莎贝尔问。 莫桑克图大师犹豫了一下才说:“也许只有用科曼才能隔绝这种能量吸取。所以我才说,也许,他有办法。” “科曼?我父亲……这样可怕的魔法怎么能用……”伊莎贝尔脸色变的很难看。 “魔法运用在于以心,在于用的人,在于做的事。”莫桑克图大师惋惜不已:“血系魔法以施用者精血为祭,威力巨大变化多端,可以祸害于人,也可以造福于人。听说亚里巴桑大陆分黑白魔法两系,禁用黑魔法,真是可笑。再如血凝之术与传说中的血爆术系出同源,象月儿兰小姐这样被施用,那位大师必定全心维护,如果他含有私心,效果肯定两样。否则即使当时就被救回来,以后两种生命本原必定互相冲突反噬。” 想起皮亚路克最后与我度过的那段时间,我忍不住问:“请问大师,那位从赤焰圣国魔法宫出逃的魔疗师叫什么名字?” 莫桑克图大师摇了摇头:“赤焰魔宫选人极严,每个法师都是在三岁幼童中挑选,对外防御又非常严格,而且他们对那次出逃极其忌讳,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姓名。” 伊莎贝尔眼见我神情黯淡,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开始把我的好妹妹仔细打扮一下,一定会把全欧卡亚大陆的人全部迷住的。” 一连三天,伊莎贝尔变着法子将我的头发盘出各种模样,将各种鲜艳羽毛插到我的鬓角各处,将各种对于我来说有些过于宽大的夹衫、衬裙、束腰套到我身上,甚至将我最痛恨的各种镶片、手镯、玉缀挂满我全身。更有甚者,莫桑克图大师也说起了早年间在欧卡亚大陆游历时见到的各地享有艳名的小姐的见闻,比如号称欧卡亚大陆第一美人的阿玫莲·加斯多夫人。而那位菲尔殿下越来越长时间地以关心妹妹的病情为由呆在帐篷里,并开始背诵起贵族子弟间流传的各种美妙诗词,让我不胜厌烦。 幸好能够时常觉察到亚克的气息,当我凝聚心神去搜寻他时,他总在附近我能找到的地方。只是我开始时的对于他离开那一天的担心已经换成了希望摆脱被那位菲尔殿下纠缠的渴望。可惜世间魔法里似乎并没有传心之术,每次我将哀求之情蕴入心神传递给亚克时,他仍旧一心静修。 第十二章 那是恶魔的嚎叫 更新时间2005-4-8 17:26:00 字数:7621 夜晚里总有一些莫明的恐惧,在很久以前,我已经熟悉了它的气息,很长时间里,我似乎已经成为了它的一个部分,不会有害怕与期望。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因为亚克的原因,有些不安慢慢回来。这让我经常在夜里醒来,去感觉周围的元素,找到入睡前的那种熟悉。甚至在无尽的梦中,这样的不安一样让我的灵觉一样本能地与周围元素保持着融合。 一丝元素的不安逐渐唤醒了我,这不是风带动的元素的自然流动,不是人或者动物走动引起的那种滑动。我凝聚灵觉,去感受不安的来源。确实,这是一股微弱的元素的蠕动,从帐篷一角的地下延伸进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很久以前似乎出现过,那是在柯哈玛河旁宿营发现追兵前的那种感觉。蠕动是如此的微小不易查寻,那是谁?想做什么?融入了元素的思觉告诉我,这股元素气息的组合是如此奇怪,它是由金、水、火三种元素组合,这样的组合在亚里巴桑大陆只有皮亚路克和我知道怎么能够形成,可它现在出现了,它一定与皮亚路克有联系。 元素蠕动慢慢向床流来,它是来探询的,它想知道些什么?它又是如何绕过外面的魔法防护网的呢?没有时间去考虑了,这一定是那些想偷袭我们的人的查询,他们想做什么?无疑,他们肯定是想知道伊莎贝尔的病是否是真实的。我不能动,不能叫亚克,只能小心地保持着思觉。 也许这样是对的。我尽力调整身体内部的元素气息,让他们显的混乱,并尽力抽出火元素与水元素,慢慢隐藏在一边,制造出身体因为风寒而重病的样子,这对于我而言反而是简单的。我得让那股气息潜入我的身体,让它觉察到我身体元素的混乱而且没有时间查看我身上的其他异状。那股气息觉察到了床上有两个人,它停顿下来。我身周的元素气息逐渐被我体内元素影响下微微有些变化,形成了一个正常病人身边的元素空间。那股气息慢慢被我制造的假象吸引,向我游过来。在气息进入身体之后,我象是被什么惊醒一样转了转身,气息消失了,化于无所不在的元素之中。 四周又恢复了那种沉静,过了很久,那个探测的气息再没有出现。我应该去告诉亚克,这是我最先能够想到的。当我焦灼地搜索到亚克的气息时,我能感觉到他忽然动了,迅速地向帐篷移动过来。我不假思索跳起来,掀开帐篷门布冲了出去,扑在已经到了门口的亚克身上,抓紧了他的衣袖。 “什么事情?”亚克盯着我的眼睛轻声地问,一把将拿在手上的大麾披在我身上裹紧抱在怀里。 这时我才感到外面寒气刺骨。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这寒冷,我浑身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有人,察看……” 亚克熟悉的气息涌入身体,让我慢慢平静下来。几个在外面守卫的魔法师被惊动站起来,看清楚是亚克之后都停在了原地。亚克发现我没有如上次那样受伤,仔细察看过我身体的状况之后收回了气息。他思索片刻伏在耳边轻轻问我:“别害怕,有我在这里很安全。他有没有发现公主是假装生病的?” 是啊,有亚克在我一直都安全的,这让我放松了下来。我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才回答:“应该没有。” “这很重要,”亚克将我散乱的长发撩在耳后接着说:“假如他们觉察公主是真的生病,那他们就会立即发动攻击。你能确认他没有发现公主在装病的吗?” 他的眼睛即使在这深黑的夜中也明亮平静,让我慢慢有了信心。我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好,你先回帐篷穿好衣服,其他事情不要管。记住,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公主的身边,不要让别人看到你。”他双手紧了紧,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把我放在帐篷门口,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才发现手还抓着他的衣袖。身后帐篷一动,伊莎贝尔走了出来,她将我搂进怀里轻轻对亚克说:“亚克骑士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我松开了手,心里一阵慌乱,一阵茫然。 伊莎贝尔换上一套普通银色盔甲,将金黄色长发盘在脑后戴上了头盔,果然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是原来的那位公主。在我手忙脚乱地将那身为我赶制的小型琐子甲的腰扣忙乱的时,她已经穿戴停当。她替我把怎么也理不顺的全身上下几十个绊扣一一系好,将实在无法再小的护臂、护腿里裹上布片扣上连勾绑紧,然后将护颈背甲披上背。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实在无法穿上有生以来第一件盔甲,即使这样,只要我一走动全身还是叮当作响,与伊莎贝尔利落的举动根本无法相比。幸好在安排里我只要与伊莎贝尔混在骑士队里就行,否则我连行走都困难,更不用说去拿那些沉重的兵刃了,这身盔甲也只是为了保护我不被意外的流矢误伤。 伊莎贝尔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直笑吟吟的,她正忙着给盔甲涂上可以附载魔法力的幻香草汁,菲尔与莫桑克图大师走了进来。大师倒也罢了,那位殿下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大神啊,欧卡亚大陆有谁忍心与我面前的这位骑士作战?即使是残忍的英尔曼也会愿意被您亲手刺死,假如这是唯一靠近您的方法的话。” 事实上我确实在心烦意乱,因为亚克那个动作。对于这位殿下的胡言乱语,我只能做的就是假装没有听见,拿起给我准备的头盔扣在头上。可是也许是临时实在找不出更小的了,头盔的护耳直接顶在了肩甲上,我也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行了行了,这个就别戴了。”伊莎贝尔笑着帮我取下头盔,将印莱特骑士常用的黑色连帽大麾给我披上接着说:“记住开始作战时把头放在我怀里。假如我的哥哥——菲尔殿下不是因为乘此要表现他的勇气给某位小姐看的话,我想他会非常乐意承担这个保护之责的。” 在莫桑克图大师给我们的盔甲加上防御魔法之后,我与伊莎贝尔从帐篷后离开,在十几个卫兵接引下偷偷走到离帐篷六十步外的暗沟,已经有二百多名弓箭兵与精锐战士埋伏在这里将几个帐篷紧紧围住。所有战士单膝跪地神情肃穆,冰冷的眼神散发阵阵寒气,前排骑士尚未出鞘的刀刃平放在膝盖上,错开排列的弓箭手将半人长的利箭整齐地插在前面泥土上,长弓直立身前,就等一声令下。 不多时,数里外忽然响起闷雷般抑郁的蹄声,这是掩口包蹄的流寇兵团忽然冲击。越来越响的隆隆声将熟睡中的人们惊醒,印莱特商队人员纷纷亮起火把,远处隐约的其他商队火堆边人影绰绰,骚动而混乱的气息笼罩了大地。不知道实情的几十个特德佣兵领队与印莱特士兵骑士长迅速赶到了大帐篷,印莱特商队的几个首领也从各自帐篷出,聚集到了一起。随着几道命令的颁布,那几十个士兵首领各自出发去自己的小队,控制住了混乱的人群并在原地待命着。中营大帐前亮起了十多个大火堆,护卫队士兵排列整齐地站好在那里,那四个首领纷纷走进了大帐篷等待前面情况的汇报。如果不知道这些计划,我还真的以为是被偷袭了。一切都这样忙乱而又紧张地布置好,首领们从帐篷后面阴暗的角落离开,菲尔、莫桑克图大师悄悄站到了我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远方,特德首领与腾歌将军则在夜色掩护下消失在人群之中。 蹄声向最远端的商队那方响去,而近处燃起了几百支火把向印莱特营地靠近,甚至冲散了印莱特士兵的队型,那是紧随我们的那几个佣兵团,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几百只驮兽。一阵忙乱之后,驮兽被留在了营地外面,一百多个人在几个佣兵首领带领下走近,在大帐外面几十步外被卫兵给拦住。 几团耀眼的魔法光芒在营外上空亮起,照得远近数里可见,留在营地外的驮兽不知道什么原因有几十只发起了狂,四处乱冲乱撞。远处流寇兵团的蹄声忽然改变了方向径直向我们冲过来,千余个火把逐渐出现在我们眼前,从南边如一张大光幕般朝我们拉过来。与此同时,北面黑森林方向里余外也亮起了几百个火把一起朝我们冲来,混杂在营地门口的各佣兵团也起了骚乱,可以听到兵器的碰撞声,斗气隐约的光芒与魔法绚丽的色彩不断亮起,印莱特商队营地乱作一团。 我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临战气氛更是一触即发。周围有几百个士兵,可我只感觉到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我曾经一个人在亚里巴桑大陆独自行走了几万里,曾经在冰冷的城堡独自生活了十年,曾经独自承受着几个月的疼痛,可现在我确实害怕这种孤独,这是怎么了?亚克呢?我没有看到他,也找不到他的气息。伊莎贝尔看出了我的不安,一手按着腰间的剑,一手抱紧了我。 聚集在大帐外的佣兵群内猛地响起一声暴喊,五十多人抽出兵器齐扑帐篷,另有十多人奔向伊莎贝尔的帐篷,余下六十多名佣兵慌作一团面面相觑。转眼叛乱佣兵散发着各色斗气的剑气破入了帐篷。 正等着这一刻的菲尔起身大喝一声:“杀!”莫桑克图大师念起咒语,扬手向空中放出个巨大的火球,十多名号兵吹起急促的进攻角声。魔法师们迅速给弓如满月的箭头上加施上各种魔法,几百支闪耀着微微魔法光芒箭矢在黑夜里拉出各色痕线,如雨点般射向大帐口面对空无一人的帐篷而不知所措的叛兵们。十多个法力高强的魔法师手握各种晶石释放出各系魔法,火球、闪电、土石不断砸过去,所有帐篷都顷刻倒塌。大帐周围硝烟弥漫,巨大的爆炸声响中隐隐有人的哭喊。十轮弓箭齐射过后,战士抽出长剑排成阵列发出呐喊冲了出去,砍杀声此起彼伏。 等到硝烟散尽,领兵冲杀的菲尔请我们和留在后面的魔法师过去后,我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原来帐篷的地方横七竖八地伏着尸体,上面插满了箭矢,暗红的血化开了凝冻住的泥土,被寒风一吹又结成了冰。士兵们正在仔细交叉搜寻着,只要路过叛兵的尸首,都要在要害部位再插上几剑。不过很短的时间,刚刚还活生生的几十个叛兵都变成了血肉模糊的躯壳。浓浓的血腥味混合在冰冷的空气中,让人作呕。 我早也知道这样的结果,也知道如果我们不这样残忍的话,也许躺在这地上的就是我们自己。边上地上一个叛兵首领睁大着毫无生命气息的眼睛,依稀还能看出临死前的那种恐惧、痛苦与无奈,半年前,我也是那样地躺在凯格棱特山顶花园里。是啊,半年前我也曾这样的死去过,现在,我看着别人这样的死去。人总要有一天要死去,可是为什么死前还要这样互相残杀呢?现在身边活着的人们充满了获胜后的喜悦,那种喜悦是否和当初杀死我之后的一样?这样的时候,原来熟悉的人们,我都觉得是那样的陌生。那个眼睛呢?那个我在凯格棱特山醒来后所能记得的唯一平静的眼睛的主人,亚克,他是否也是一样呢? 也许我的脸色吓坏了伊莎贝尔,她将用风衣将我遮住,不让我再去看那些尸体。 战争还在继续,印莱特营地恢复了稳定。所有制造混乱参与叛乱的佣兵全被带到我所看不见的地方处死,剩下被裹胁而来的二百余佣兵被收编进特德佣兵团。几道神圣魔法门、防御魔法门在几十个法师的咏唱下闪闪出现,士兵们一排排列队穿过,静静伏在两边坡地,坚韧的面容微微映出兴奋的光彩。满载货物的驮兽与训兽的兽族被集中到了战场后东面山林中,这里,一百名最忠心的印莱特骑兵掩护着伊莎贝尔与我看护这些物品。 远处营地南面的流寇已经接近了大营的门口,几十只冲兽肩上铁倒钩寒光隐隐可见,近千个火把跟在冲兽后面如水浪冲刷到悬崖一样一潮一潮地波动,作最后的汇集。北面那五百多的火把要整齐得多,随着兽族那种有节奏的嘶哄声整齐地往守侯北坡的八百特德佣兵团挤压去。看着身边的战士,我不知道十几天前出城时那么多整齐年轻的面容有多少可以活着回去,不知道印莱特城与远方不知哪里又要添加多少悲戚的眼睛,这一刻营地里是如此地安静。 “别怕。亚克骑士与腾歌将军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一定能胜利的。”伊莎贝尔在背后轻轻对我说,她握着缰绳的双手紧紧环着我的腰,用脸隔着风衣偎着我。 但愿我是因为害怕而发抖。长久的夜空中,我只为孤独而颤抖过,却不曾因为生死而忧虑过。身边的战士依旧那样的无畏,连一向文雅高贵的伊莎贝尔也都是那样的坚毅,他们是如此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即使是杀人?凯格棱特城堡地牢里,那无数绝望哀号的眼神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是我直接间接杀了他们,而我是如此确定地坚信自己会受到惩罚,我真的是洗刷清了吗?那是我在哥登堡以为自己必死时的想法,可那是多么的一相情愿。我现在并没有死,刚才那双死鱼一样的叛兵首领的眼睛又出现在我眼前,那样的眼睛,我在记忆深处中见过许多次,我与他们有什么区别吗?杀和被杀有任何区别吗?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希望亚克能在我身边,告诉我,我已经真的洗去自己手上的鲜血,我能够看着别人杀人或者被杀,能够有一个理由去杀人或者不被别人而杀。至少在我,我找不到任何这样的理由。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寇兵团的冲兽已经开始冲击了。马匹一样大小的穿山甲形冲兽用铁链每五只连成一组,巨大的冲击力将营地临时的栏杆冲开,铁链上的倒钩抓起任何被钩到的物体,在铁蹄下踩的粉碎。印莱特士兵们让过了冲兽,冷静地用弓箭射倒了冲兽背上的驱兽兵,用长钩拌倒外围的冲兽,用长长的刺枪刺入这些在地上徒劳挣扎的巨兽。很快,那些造成巨大破坏的铁链现在成了这些冲兽的累赘,将中间未死的冲兽死死拖在包围圈的内腹。弓箭向跟随在冲兽后方的流寇兵团骑兵射去,如雨滴一样刷洗着冲击的流寇们,几十名冲击的流寇倒在营地门口。几声号角响过,排列在弓箭手后的骑枪兵越队而出,以几层整齐的队型迎着有些散乱的敌人冲去,森冷黝黑的长枪头形成了巨大的威慑力。弓箭手则扔去了弓箭,退后跨上战马抽出砍剑,组成轻骑兵阵型跟着冲杀而去。两股铁流撞击在了一起,原以为印莱特商队会乱作一团的流寇兵团的先头部队迅速被冲垮,但是大队人马仍然不要命一样地涌过来,原来严谨的印莱特骑兵队型逐渐也混乱开,两千多人象浑浊的洪水无序地搅拌在一起。 忽然,流寇兵团的后方闪现出一道耀眼的金色斗气,几十道稍弱的各色斗气紧随其后,再后是几百个火把,迅速地向战场靠近。我知道那是亚克与特德首领的几个亲兵带领了滞留在最后面的几百个其他佣兵来参加战斗,如果印莱特商队垮了,那这次北路的所有商队恐怕都要难逃覆灭。这支新加入的生力军将流寇兵团劈开成两半,闪电般的金色斗气一直冲到了营地门口,又返身而去,挡者披靡。 北边的战斗也已近白热化,进攻的是五百兽兵组成的方阵。 这些本来埋伏在黑雾森林的部队人数虽少,却有极其恐怖的战斗力。浑身铁甲的兽兵高出特德佣兵近一个头,左持人高的铁盾,右手挥舞巨大的击锤,列成五排大步逼近。沉闷整齐的吼叫一步一响。这些兽兵似乎都没有任何疼痛感,佣兵们如雨般的弓箭如果不是致命,射到他们身上都宛若无事。一百步的弓箭射程倒下了几十个兽兵,却无法阻挡他们任何步伐。防守他们的特德佣兵无一不是佣兵中的精锐,但是两队莆一接触,竟然只使兽兵的队型稍微滞缓了一下,却无法让他们停留下来。各种撞击声间杂着击锤断骨裂肉的声音不断传来,中间只听到佣兵们的惨叫声,没有一名兽兵发出伤痛或者临死的惨叫,依旧是那种整齐的吼叫声。激战许久,人数占优的佣兵团损伤惨重,莫桑克图大师率领了几十名魔法师加入佣兵,却依旧有些支撑不住。 “珂斯达玛大神,这些都是什么人,不怕痛不怕死,即使是英尔曼最勇猛的骑兽兵团也比不上。”边上保护我们的百人骑士长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我猛然想起皮亚路克,这一定是他为了救我而与英尔曼交换的魔法,以迷幻草混合组合魔法植入大脑造就的不知生死只知道杀戮的战士,应该是这样的。这仅仅只是区区五百人就这样恐怖,若是几千或者几万呢?我有些不寒而栗。 眼看兽兵就要突破佣兵的防护线而要直接冲进魔法师队,而另外一端的战局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伊莎贝尔抽出腰刀沉稳地发出命令:“骑士长,立即发布命令,为了印莱特城、为了骑士的荣誉,跟我冲!”说罢一策马要迎头向最混乱的一侧冲去。 骑士长一看急了,他抽出砍刀先提马拦住了伊莎贝尔,对着后面个个脸色苍白的骑士大喊道:“骑士们,为了印莱特城,为了骑士的荣誉,为了保护公主,冲!”一百人齐喊一声,一起纵马随着他奔向已经不过百步的战团。 伊莎贝尔挽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我身后的胸膛急速地呼吸着。那些保护她的人,那些她熟悉的士兵们现在为了她去奔赴战场生死未知,我能感受到她的无能为力,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宁愿与他们一起作战疆场。她是那样的悲伤与无奈,是的,我感受到了。我能做什么?我可以做的,我能做到。 我一把抢过伊莎贝尔手上的缰绳,想要让战马向魔法师队跑去,我的力量现在太薄弱了,但是我只要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就可以了。可是这马就是原地打转没有前进一步,急得我叫了起来:“快去,去找大师,我有办法。” 伊莎贝尔听了好久才听清楚我在喊什么。那边骑士长已经冲进了兽兵队,一刀砍在了一名兽兵的左肩上,那名兽兵铁盾掉在了地上,右手的击锤撩起将马头打的粉碎,击锤上的钩刺刮在骑士长的右肩上,整支肩膀被扯拉下来,人给远远抛了出去。骑兵队撞进了兽兵阵列,可是还是无法让这支还剩下三百人的队伍完全停止下来,而佣兵团已经伤亡大半了。伊莎贝尔一咬牙,一抖马绳向几十步外正在指挥施用各种攻击魔法的莫桑克图大师奔去,瞬间就到了他身边。 “快,大师快用水系凝雨术,”我几乎是滚落下马,对着因为过度使用魔法而脸色苍白的莫桑克图大师喊着:“以水为介质施用火、木、土开裂术,再使用血之灵咒。” “什么?慢慢说清楚。”大师赶紧扶住了我,停止了指挥,奇怪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个时候无法向他解释清楚,只能尽力说出来:“这些兽兵被施用过一组魔法与药草,不怕疼痛不会害怕。用雨水为媒介使用血之灵咒,而使用开裂术使血咒能进入他们的灵觉,这样他们就没有威力了。大师请相信我,开裂术要一起打出,以土为火木介质,以金为木土介质。”我召集起水元素,念动魔咒挥动手结,可是只凝结出了一团雾气没有形成水滴,接着对已经到了十多步外的一个兽兵打出那组开裂术与血之灵咒。我知道我现在打出的没有任何效果,可是我要让大师知道是怎么做的。这些魔法他应该都知道,如果在亚里巴桑大陆,血之灵咒可能就没有几个人会了。 莫桑克图大师凝视了我一会儿,也许是我熟练的咒语与手结让他相信了我,他开始按照我说的开始使用魔法。随着大师的手结打出,前面几十个人的战群被水雾凝罩,他身前魔杖的上晶石发出的光芒打在了一个正挥舞着击锤的兽兵身上,一团血雾从他口中喷出凝结在这个满身伤口一直在挥动击锤的兽兵周围。兽兵后脑原来缝合的一道裂缝慢慢裂开,雨水和着血咒渗透了进去,那个兽兵的动作逐渐缓了下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痛苦地卷缩在地上,被乱刀砍成了肉泥。 那声嚎叫,直刺我的心脏,和我几个月前刚刚苏醒时是何其相似,那是一种被隐藏的疼痛的积累,带得我全身也疼痛起来。接着这样的嚎叫一声一声地响起,越来越多,水雾中那种血腥气息紧紧缠住了我,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我宁愿自己承受这样的疼痛,而决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叫声,或者看到叫声背后的眼神,每一声嚎叫都引起心灵深处的巨痛。我只能紧紧捂住风衣,卷缩成一团,徒劳地想阻止叫声进入耳朵。 第十三章 无处躲逃 更新时间2005-4-8 18:18:00 字数:9181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我似乎被交到了一个人的手上,那股熟悉宁静的气息让我知道这是亚克。结束了吗?终于结束了吗?浓重的血腥气还是无孔不入,不过亚克在我头发上熟悉的抚mo和他的气息让我逐渐平静下来。结束了,周围是那样的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当我茫然地开始看着四周时,天空已经开始发白。那些熟悉的人都在,而周围躺满了疲劳的士兵。伊莎贝尔就在我身边默默倚靠在她的战马上,菲尔守侯在木桩上调息的莫桑克图大师身边,腾歌将军掀下无意识地捏着战盔,特德首领憔悴地站在一个石头上看着他佣兵的战场,马斯特拿着的长剑肩膀上还淌着鲜血,安卡拉则在不远处发着呆。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那样的寂静,每个人都脸色苍白。亚克,他满身沾着血迹,那双唯一还沉静的眼睛安稳地看着这一切。 亚克,你就这样确信自己所做的事情?还是你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到惊奇?我没有开口问他,我宁愿相信他知道。这样的问题实在太沉重,我都无法能够问出口来。或许我也期望他知道,那样我就不用知道了。 夜色的褪去是如此地快,也带走了那在黑暗之中的勇气。四周全都躺满了人,遍地都是。战斗结束了,那种悸动在慢慢消退。活着的人只知道自己活着,支撑自己作战的那股勇气与信念在这种寂静中消逝,而死了的人就已经死了。过了许久,地上躺着的人逐渐有人摇摇晃晃爬起来,如同大地一样苏醒并清醒过来。慢慢有人开始在人堆中走动,却依旧没有什么人说话,寒冷的空气把人的思觉全部冰冻了。 那边一个佣兵靠在一棵树上拿着一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手腕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语着,似乎并不理解自己到底怎么了。我感觉到自己向他走过去,他拿着手奇怪地向我说着什么。有一只手放在我肩上,我被吓了一跳。 那是亚克,他对我说:“不要伤害到自己。” 我麻木的意识慢慢回来,知道了自己在哪里,经历了什么事情,无比地清醒。我轻轻地说:“亚克,他们要死了,再不救他们就会死的。” 亚克点了点头:“现在要做些什么事情?” 思觉如此的清晰,清晰得有些疼痛,我尽力说的慢一些:“我们不能让他们死了。我们要生起火堆,要很多开水,要给他们清洗伤口。亚克,我们要在那边的河边生火,要有干净的水、绑带和夹板,要有帐篷,把所有的伤员集中起来。莫桑克图大师们魔法力已经不够了,至少几个时辰没有办法使用魔疗,所以我们还要很多草药。” 伊莎贝尔悄悄走了过来,听到了我们说话,她轻轻地问:“要哪些草药?可能商队里的货物里有。” 我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革皮,找了根木炭,在上面写了十多种草药然后递给了她。亚克默默走到腾歌将军边轻声说了几句,伊莎贝尔也走了过去。人们逐渐开始动了起来,从这群人中蔓延开。过了一会,呜呜的号角召集声响起,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中爬起了一些人慢慢聚集过来。 我接过了那个佣兵的断手,从风衣上撕下几条布条,找到几根树枝将他的断手固定上绑好。我将用生命之母赋予我的力量让这只手与他的主人重新连接上,让元素的力量在它们之间自由流通,虽然现在我无法让它恢复如初,但是可以让它接上。 仅剩的三个大帐篷升起了火堆沿河边搭了起来,河面的冰重新被凿开,更加多的火堆燃起。水锅被烧上,里面浸满了各种布条,漂浮着能找到的有用的草药。我知道这让他们都很惊奇,许多人还只相信魔法而不相信这些药草。有四百多人永远死去了,伤员和这个数字差不多,大部分都是那些凶狠的兽兵造成的。来偷袭的人则死了三倍还多,所有他们之中的伤者,还是照例被砍上无数刀而死去。 我在这个早上说的话,甚至比过去十年来说的都多。伊莎贝尔带着些人跟在我的后面,按照我的话,将伤口里那些士兵自己用来止血的泥土或者树叶清洗掉,给轻伤的士兵敷上干净的药泥,将重伤的士兵抬进帐篷。看着士兵们身上兵刃造就的各种伤口,我能感受到他们的那种疼痛。我曾经制造过这样的疼痛,这样的感觉渐渐让我麻木。我也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只要一停顿,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就会纠缠上来,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很想一口气用光所有的魔力,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可是亚克告诉我,假如我想救更多的人的话,就不能伤害自己。他的话总是对的。 我尽快地走过每个伤员,用思觉与魔法气息探入他们的身体去察看,精确地分配每个人应该得到的救治。即使是这样我也逐渐感受到身体内的元素能量越来越枯竭,身体各个部分隐隐又有些异动。幸好还遮着大麾,没有人能发现我偶尔的颤抖。亚克带了些人去搜寻那些战场各处的幸存者,每次回来总能带上几个奄奄一息的人回来。每次看到那些被抬回来的人眼中那种从绝望回到希望的眼神,我心里要好受了许多。亚克回来之后总要探询一下我身体内的情况才会接着又出去,他从不问什么,可他能感觉到我每次因为他带回来人的那种欣悦。 莫桑克图大师与他们的魔法师们逐渐有几个恢复过来,加入到帐篷之中来。他们所知道的治疗术都是单一系魔法,对于大多数这里的重伤者都有些无能为力,何况即使是复合型治疗术也因为所在的位置与伤的程度不一样而有差别。我所能做的就是把每一个伤者的施用魔法组合告诉他们,而不管他们眼里的惊奇。还好,帐篷里的五十多个人只死去了四个。当我将最后一个后肩开裂的治疗魔法说完时,因为演示了太多的魔法,身体里的肌体已经鼓动不已。下一次余崩或许快来了,那没什么,之后就会更好一些的。 几近正午的阳光让冰冻的大地腾起阵阵蔼气,几十个人在火堆边的人群中穿梭,草药的气息漂浮在河边的上空,把这里的血腥味掩盖了不少。伊莎贝尔正在往一个锅里添加药草,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掉,盔甲上、披风上已经沾满了血污,金黄色的长发下娟秀平静的面容有些疲倦。我扶着帐篷的门布,静等腿上的一阵抽搐过后向她走去。亚克不在,她是唯一让我觉得亲近的人。 伊莎贝尔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暖暖的气息让我觉得一阵虚弱。我轻轻倚靠在她身上让她抱住我。冰冷的手在她的手中,那种柔软温暖直入心扉。我手臂晶莹的肌肤里时不时显现出嫣红的血管,在阳光照射下,诡异异常。我知道脸上以及其他地方都已经是这样,可无力去控制它,只好将头埋在她肩头的发丛里,裹紧了大麾。 “一切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伊莎贝尔若无其事地替我掩上衣裳,她已经看到了我的异状,轻轻安慰我。这是亚克告诉她的吗?无论如何,我确实需要这样的安慰,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显得有些脆弱。 “很可怕,是吗?”我知道这样反差形成的恐怖,伊莎贝尔身上有一些与亚克很相同的感觉,能够让我很放松地与她说着话。 伊莎贝尔扶着我走到河谷里,找了个岸边石阶的坐下,让我舒适地把头枕在她怀里。这里看不到外面的战场,凿开的河面水流汩汩,一股清新的水气让那种压抑的气氛少了许多。 我觉察到伊莎贝尔的膝盖有一丝细微的抖动,带得她全身都微微颤抖着。她是在颤抖,因为这惨烈的战斗吗?就在刚才以前,她一直都表现得那么的镇静与勇敢。可是她究竟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虽然她与我印象中亚里巴桑众多国家中的公主相比是那么的不一样。我摸索着找到她的一只手,将它握着放在我的脸旁。也许谈及遥远的大陆会让她安静下来,我轻轻地问她:“伊莎,从我们这里到斯巴达斯特隘口要走多少天?” 伊莎贝尔俯下身子轻轻依偎着我说:“四十天,也许要五十天。你知道吗,以前只有我的母亲叫我伊莎。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母亲,我从来没有有关她的印象,从来没有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我能记得的有生以来第一个印象是我躺在一个罩着白纱的摇篮里,轻风吹拂,四周空无一人如同现在这般的寂静。这个时候我能感觉到伊莎贝尔对于母亲的思念,那样的悲伤。我说:“我记不得我的父母了。伊莎,你到过亚里巴桑大陆吗?” “没有,听说那是片广大而可怕的大陆。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带我和菲尔到过印莱特领地的西北面。他指着远方高高的雪山告诉我,那是哥豪拉雅山脉,翻过了那群山脉就是亚里巴桑大陆。那里的人这样的对待你,我不喜欢那里的人。”伊莎贝尔将头也附贴在我肩上轻轻地说着。 “不,伊莎,亚里巴桑是和欧卡亚一样的地方,那里不可怕。他们那样做有他们的原因和理由,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存。我来欧卡亚之前也曾经听说这里满是凶狠的兽妖,那里的人就是这样称呼这里的——兽妖国。亚克也说,其实两个大陆的人都很相似,可自远古以来就互相仇恨着。” “那就和我说说亚里巴桑的事情,我这是第一次离开印莱特的领地,连其他城邦都没有去过。有时候真想什么也不管,去把所有传说之中的地方走个遍。” 这位公主不喜欢她现在的生活,我能听出她的感慨,或许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原因。我回忆起很多年前在亚里巴桑大陆上走过的地方,慢慢地说着:“亚里巴桑真的很大,没有人能知道它到底有多大。从斯巴达斯特开始走,也许要一年才能到达亚里巴桑最南端。过了斯巴达斯特隘口,是被哥豪拉雅山和奥科第山围起来的高冈高地,那里没有冬天,整日都阳光明媚。你看到的哥豪拉雅山过去就是高冈……” 高冈高地以南是神秘莫测的源海,传说中高冈高地和再南边的列科德高地的人们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奇丽陡峭的奥科第山脉往西是巨大的潘古特盆地,那里有众多的河流与茂密的森林,有奇怪的沼泽地,有许多被雾气常年笼罩的谷地。有一片沙漠与戈壁滩将潘古特盆地与北圣地亚哥盆地隔开,穿越北圣地亚哥盆地,经由东北的苛冽山脉是人烟稀少的雅辉尔大草原。 “是和斯巴达斯特相接的雅辉尔平原吗?”伊莎贝尔不再颤抖,她已经沉浸在我的描述之中。 “是的。雅辉尔平原的东部是阿卡历达山脉,继续往东就是欧卡亚大陆,传说那里有无人能穿越的魔鬼沼泽林,阻止了英尔曼的脚步。再北就是汹涌的海水,在亚里巴桑的传说之中,大陆都只是漂浮在海水上的土地。” 伊莎贝尔悠悠地叹息了一声问我:“那你们的国家在哪里呢?” 国家?那是亚克的国家,好遥远的地方啊。我过了好久才回答她:“还要在南边,我已经不记得有多远了。潘古特盆地的南边是阿勒斯古山脉,过了那些山脉才是南亚里巴桑大平原,那里有许多许多的国家和城市。传说大平原上骑着最快的马也要一百天才能穿越,很久以前我就离开那里了。” “你不想回到那里吗?”伊莎贝尔奇怪地问我。 那里?那里没有我留恋的地方。现在我所有走过的地方都是那么的遥远,那都是过去的旅途。每个经过的地方都生活着许多的人们,我都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们。在以前除非偶尔为他们治病以获得必要的寻找途中的食物,我害怕留下任何的痕迹,那就是孤僻的格林的来历。可是我现在是谁?我已经不再是格林,那些过去更加没有意义。我轻轻地说:“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家,也没有国家。我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地方平静地生活。我没有办法要求亚克这样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要走自己的道路。” “是啊,我们总是有着自己的命运。”伊莎贝尔紧紧抱住我:“生命奇怪地让我们现在在这里,可是有一天也会让我们走向不同的地方。我和菲尔从出生开始就被赋予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使命,那就是命运。可是我舍不得让你走,和你一起仿佛就在一个一尘不染的地方,很纯粹,很奇怪。” 多么相似的话语,很久以前似乎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没有想到伊莎贝尔会这样说。这时候的她是这样的留恋,只有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她怎么会这样依恋呢?也许,她与我,甚至还有亚克都是在寻找着一种同样的东西,我们在找寻什么?或许我知道,但那是以前我曾经拥有过的过去的一些时间。我不由想起记忆中那个我一直在回避的地方:“伊莎,在潘古特盆地南面的阿勒斯古山脉边的古马道边,有一个奇怪的没有名字象拇指一样的山。那座山满是赭红的红蕃林,在山的后面有条小溪,沿着那条小溪往西走五天会到一个小山谷。山谷中一年里都没有冬天,长满了白色的月儿兰花。到潘古特盆地秋信风吹到的时候,纤秀的花会绽开落下,变成淡淡的蓝色蝴蝶到处飘动。” “好美的地方。你会回去那里吗?”伊莎贝尔惊叹起来。 “也许是的,可是我怕回去。我现在已经不属于那里了,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去那里,现在不想。我怕回去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我又会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宁愿只在记忆中留着那个地方。”是啊,在那里有我一生最快乐的时间,可假如没有那段时光,随后的十年时间我会那样的痛苦吗?人生来难道所有的快乐都是为了映称更多的不快乐?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太贪心了。 远处隐隐传来侍女思娜的呼唤声,这是现在的现实。我们一起无奈地叹了口气,都不想回去,可都知道这必须是我们要面对的。我忍住背后隐隐的抽动抬起身子,伊莎贝尔扶着我站了起来。她忽然笑了起来:“和你一起真好。你和亚克一样都有一种奇怪的平静的力量,我象是认识你们有很长的时间了,真是奇怪。可惜我们还得面对以后的道路。” 河堤不远处亚克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微笑着看着我们。伊莎贝尔牵着我的手忽然微微一热,默不作声地拥着我走过去。那边思娜急急地走过来,是菲尔与腾歌将军来请我们一起去商议事情。我能感觉到伊莎贝尔面对亚克时的不安。象是被看破了秘密一样,她微微行了个礼跟着侍女走在前面,将我留给了亚克。旁边地上躺着两个新抬来的佣兵伤员,一个是三十来岁的魔法师和一个普通的武士。他们都只是受了轻伤,我探测过他们体内气息之后将他们交给了边上的士兵。 亚克牵过驮运伤员的马儿将我放了上去,然后牵着马儿往远处首领们聚集的山坡走去。旁边走动的士兵们当我们经过时都停下来向我们行礼,伤员则努力抬起身子向我们注视着,眼中那种欣慰与感激让我感动,可那种崇敬还是让我不自在。 “你很喜欢伊莎贝尔公主?”亚克忽然开口问我。 我正回想着伊莎贝尔的不安,毫无疑问她喜欢着亚克,虽然她一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应该喜欢亚克的,我知道他们,就象我知道他们都有一种相同的特质,让我喜欢他们两个一样自然。我点了点头说:“是啊,她和亚里巴桑的公主很不一样,没有人不会不喜欢她的。而且伊莎也很喜欢你,我知道。” 亚克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他在奇怪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忽然我明白了那种眼神的含义:我应该感到古怪才对。是吗?一大团奇怪的想法搅乱了我刚刚还清晰的头脑,让我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我心里没有那种嫉妒或者爱慕的情愫,怎么找也找不出来,对于他们两个我都有一种依恋感。在我勉强将脑中的那团乱麻与体内震动引起的不舒适一起排遣开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有卫兵守卫的首脑会议的地方。 首领们围了个圈各自坐着,马斯特骑士也在人群之中。走的近了我才发现那中间放着具兽族的尸体。那具巨大的尸体上插了好几支箭,深至没羽,身上满是各种兵刃的砍伤与魔法的炎痕,惨不忍睹。尸首背面朝上放着,脑后有巨大开裂的缝口,血迹在缝口处凝结成了冰,寒冷的收缩使缝线奇怪地扭曲着,黑黑的伤口张大了象是要嗜人的大嘴。我一阵晕旋,那正是我与皮亚路克在凯格棱特山上地牢里的杰作,那个独特的部位与那种奇怪的切割手法。我以为皮亚路克死后,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是没有,它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尽力不去看那可怕的似乎要吞噬我的伤口。 “这确实是英尔曼的骑兽军团。”腾歌将军用一杆树枝指着尸首上的手腕,上面有块比较新的磨痕结疤。他接着说:“英尔曼所有的士兵在手腕上都有各自军团的烙痕,这显然是为了掩饰他们的身份。如果不是亚克骑士发现英尔曼的阴谋,进了黑雾森林我们真的非常危险了。” 亚克微微点头回应其他人的致谢依旧默不作声。他们想知道些什么?我知道在这一战中,我的行为确实奇怪,他们有着许多的疑团希望通过我来解答:我怎么知道这样的手法?我又是怎么会那么多奇怪而高深的治疗术?我又是如何发现有人来探测而且我是如何欺骗探测的人?我是谁?但愿我能说,我能解释这一切。我想起了在戈苏湖畔的那个六族会,不由又颤抖起来。 腾歌将军继续说着:“莫桑克图大师仔细看过这些兽兵的尸体,他们的后脑上都有一样的伤痕,并被施以了奇怪的魔法。如果不是月儿兰小姐知道这个魔法,而英尔曼再多派一千这样的士兵来的话,我们这一战就危险了。假如他拥有十万这样的士兵,也许亚里巴桑与欧卡亚大陆成千上万人都永远要遭受磨难,而不单单是印莱特城。” 他停了下来没有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他和他们想知道什么,这本身就是我造成的,我没有任何权力去阻止他们发问。而我应该说吗?我能告诉他们,这样的怪兽,是皮亚路克为了制造我现在的躯体和我希望能使蕾丝复活而做出的试验品吗?我没有为自己的举动后悔,可那种记忆深处的重压偶尔引起的波澜让我无法呼吸下去。 腾歌将军又说了些话,我并没有听清楚,只知道他在询问我有关这种魔法的情况。 我努力压下心头翻腾的疼痛说:“在亚里巴桑有种迷幻草,它的汁液可以让人麻醉。用魔法裹住药汁放进人脑部那个地方,人就不会感觉到疼痛和害怕。这种效果只能维持几天,几天后药汁渗透进脑部其他地方就让人发疯,几天之内就会死去。”是的,我曾看到过那种发疯之后的情况,人甚至会咬烂自己的舌头还傻傻地在那里笑着。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还想知道什么呢? “这么说这些兽兵都是这一两天之内被施用魔法的,我们已经把所有敌人的尸体都搜过了,没有找到魔法师,黑雾森林里应该还有英尔曼的魔法师。”马斯特骑士第一次开口说。 莫桑克图大师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施用了太多次的血咒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他皱着眉头说道:“从他们施用的魔法来看法力并不高强,就是怕他们时不时造出一批这样的人来,那就比较危险了。” “大师不用担心,这样的手段只能使用一次两次。这样的士兵固然勇猛无比可是调度必不灵活,只能偶尔以奇兵用用。”亚克淡淡地说,腾歌将军点头称是。 “可这魔法诡异奇毒,我们不可不防。不知道这位月儿兰小姐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其他什么类似法术吗?”马斯特紧盯着我问。 亚克皱了皱眉毛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伊莎贝尔抢在了前面:“马斯特骑士,月儿兰为了救护我们印莱特士兵劳累很长时间了,我们让她休息会儿好吗?” 几个人一起点了点头,亚克感激地看了一眼伊莎贝尔。 首领们开始谈起了随后的行程安排与印莱特城的佣兵收编等事情,看得出来因为我他们有许多的话没有问。另外一方面我也有些站立不稳。这里这样的气氛,尤其是那具赫然的尸体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不想呆在这里,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许不在这里更好。我悄悄退出正在议论的人群,走到旁边一棵树边,倚靠在那里。 远处能隐约看到黑雾森林,郁郁的树林占据了视野的尽头。那里是不是也有人这样的凝视着这里呢?或者有,但是我内心有一丝不安,不是来源于那片森林。近处许多的士兵正清理战场,几堆巨大的树堆已经搭好,上面摞满了没有生命的肢体,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这些火堆要被燃起,也许到了明年春天这里的花草会更加妖艳。千百年来,每个古战场战死的战士从没有人为他们埋葬过,每个战胜和战败的将军都从不回头来光顾这些制造他们荣耀的地方,除了那些寻找亲人的人们。传说之中,这样的战场都有无数冤魂在游荡,往后来这里的人都会被这些冤魂缠住。我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都已经死去,游荡着的不过是些奇怪的瘟疫,这是我要求亚克做的事情之一。 系在树身上的马儿陪伴我们近一个月已经熟悉了我的气息,亲热地打着响鼻磨蹭着我,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团团雾气。山坡下的河边正是伤兵们躺着的地方,我似乎就能闻到那里让人烦闷欲呕的血腥味与药草的气息。 一张面孔逐渐在我脑子里清晰起来,那是张清瘦枯槁的脸与以前的我有些相似。是的,我的不安就是因为那张脸——亚克最后抬回来的魔法师。我并不是因为他的相貌,而是他身体里的气息隐约有些熟悉。他是谁?我仔细搜索着记忆中那种金、水、火三种元素奇怪的特征。那不是我所熟悉的人,但是我确实接触过这样的气息。现在那个人正躺在帐篷边上的火堆旁。 是他!那个在晚上探察伊莎贝尔病情的人!我能够确定是他。我应该告诉亚克吗?那边亚克正好回过头朝我看了看。我没有叫出声来,那个人会死,会被乱刀砍死就象很久之前的那个我。他应该死吗?他是否也是在寻找什么?是否也有与我一样的过去?我不知道。身体里的各个肢体失去了元素的调和,逐渐鼓噪起来。我强令自己平静下来,调息着体内勉强支撑的平衡。我不能让他死,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或许与那时我的原因一样。 我轻轻解开缰绳扶住马鞍,身上那身盔甲让我几乎挪不开脚步。我只能让马儿撑着我走过去。亚克熟悉的振动延伸过来,随着我慢慢走动。我没有事情,亚克。 那个穿着灰色魔法袍的魔法师单独斜对着火堆躺着。他的伤口是在左臂内侧,长长的一条。这或许是他自己划上的,现在他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我知道他能听到我说话,不禁地轻轻问:“你在找什么?你找到了吗?你为什么不走?” 他听到了我的话,眼皮一阵抖动终于睁开了,淡棕色的眼睛奇怪地看着我。他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半饷才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谁?” 我是谁?他冰冷的语调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搅乱了我的思维,我仿佛是在和自己对答。我努力收集自己的思觉慢慢地说:“你将来会后悔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的。离开吧,这里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眼睛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似乎要穿透掩盖着我的风衣,刺穿我黑暗中的眼睛。周围的元素忽然扭曲起来,仿佛被抽取一空,凝聚在他的身侧。真是奇怪,他要杀死我,我是第一次闪出这个念头。 一股强大的力量朝我逼压过来带得四周乱风飞舞,卷开了我的风衣,将长发吹得四处飘散。我听到了他口中的魔咒,那股力量已经侵入了我毫无防御的肢体,我知道等他的手结打出,我或许就会死去。我静静地看着那双与以前的我相似的眼睛,等待着他跳跃着光耀的手出。远处山坡上闪起一道耀眼的金光,飞速掠过来,那是亚克吗? 还有时间,他为什么还不动手?我奇怪地想着。闯进身体的元素并没有爆炸,倒是身体各处的肌体被这股元素带动起来。剧痛慢慢从身体内部延伸开来,眼前的景物一阵模糊,天旋地转。那该死的余崩开始了。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道金光直撞过来,一个影子高高跃起向河边那里落下。紧接着是亚克熟悉的眼睛,远处急奔过来的伊莎贝尔,以及四周伤兵们愕然的神情。 他死了吗? 疼痛让我神智清醒过来,我费劲地告诉亚克:“不要让他们看到我,不要。” 第十四章 闪耀的天空 更新时间2005-4-9 18:53:00 字数:5140 有时候,我反而怀念那不能动弹的几个月,似乎那样可以忽视自己的存在,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与压力。这次余崩只经历了两天,在一个温暖的小帐篷里,伊莎贝尔与亚克日夜守护着我,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在第三天下午,疼痛逐渐平复之后,伊莎贝尔替我揭下背上最后一块薄若蝉翼的褪皮,帮我换上细柔的精鸠绒毛内杉,裹上白毛鹿皮护腿,穿上白色精丝衬裙与软袍。 我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伊莎贝尔做着这一切,犹豫着问她:“我现在是不是被看成怪物了?” 伊莎贝尔怪异地没有作声,只是轻柔地梳理着我的长发,这让我更加忐忑不安。除了还有些虚弱,我已经完全好了,正如我所预料的比以前更好。可是伊莎贝尔不允许我动弹,即使细小的抗拒也引起了她嗔怪的眼神,我只好任由着她继续。银白色的头发在她手中如流水般滑动,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四周的元素安详平和,如和煦阳光中的潮水交融着身体内的灵觉。帐篷外我能觉察到亚克的气息在门口,还有许多人在外面,却悄然无声。 也许是我无辜而不安的眼神获取了同情,伊莎贝尔坐在我的身前,轻轻握着我的一只手,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现在能走动了吗?” 我茫然地点点头,从她的表情中找不到什么讯息,眼神里除了那种熟悉的关切还有着其他的含义。我越加不解地看着她。 “我与亚克都知道你不希望别人担心你,甚至不希望看到其他人对于你的关切,对吗?”伊莎贝尔很慎重地说。 确实这样,我不希望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伊莎贝尔耸了耸肩,这个动作与亚克是如此的相似。她继续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救了很多印莱特士兵的生命,因此不管你愿意与否,许多印莱特城的士兵都非常感谢你。” 她想说什么?我做那些事情只是因为我认为我应该这样做。她的慎重其事的表情与语气让我觉得我慢慢掉进了一个陷阱,可是我无法否认她的话,确实如此,我只好点了点头。 伊莎贝尔抢在我前面作出了无奈的表情说:“可是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你在众多的印莱特士兵的面前倒下,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违背你和我们的意愿的情况出现了。” “怎么了?”我有些着急的问,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出什么事情了?我不明白。 “现在因为这个意外,所有的印莱特士兵都在担心着你的安危,他们许多人聚集在外面不愿意离开,尤其是那些还没康复的士兵们。我告诉他们你非常好,已经完全好了,可是没有人相信。”伊莎贝尔表情与语气很确信地告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造成的。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事情,我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求助地看着她。 “现在他们都把你称为月儿兰公主。你让他们非常的不安,很多人都在为你而祈祷珂斯达玛大神,有些人已经在外面守侯了两天两夜不肯散去。这让我与菲尔以及其他人都很为难,亚克也无能为力,这种情况极少发生。虽然那些流寇兵团大部分都已经被消灭了,但是这一路上很难保证会出什么意外,假如这种情况不阻止的话。”伊莎贝尔皱紧了眉毛。 麻团在脑子里搅在了一块,我该做什么?这到底都怎么了?我预想的那些盘问并没有出现,可现在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能愁眉苦脸地看着她问:“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确实好了,一点事情都没有了呀。” 伊莎贝尔显得和我一样的苦恼,她捧起我的手抚mo着安慰我:“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我们都不想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和亚克一起商量了很久,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猜疑,我们为你安排了一个合适的身份。我有一位古安特叔叔,他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假如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就假称你是他的女儿。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些士兵如果能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的话,可能会好很多。这取决于你的意愿,你如果愿意见见他们的话。” 对于我的身份,我倒无所谓。让我以现在的面目去面对那些士兵,这不是我想要的,甚至从没有去想过。一想到在许多人瞩目下的情况,我就心慌意乱。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假如一定要这样做的话,我只希望人越少越好。我不由担心地问:“人多吗?我该做些什么?” “不会比你三天前所面对的更可怕的,他们只要看到你一切正常就可以了。”伊莎贝尔微笑这帮我穿上一件厚厚绒袍。 我呆呆苦思了良久,只好点了点头。伊莎贝尔扶我站了起来,帮我整理好衣裳,然后顾自掀开了门布走了出去。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会把我一个人留在里面。我侧耳听了听,外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还是那样的安静。假如真的有珂斯达玛大神的话,但愿他现在在外面的子民不要太多。我暗自祈祷着,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下午的阳光那么强烈,远近冰冻的一切白茫茫地那么刺眼。在一阵轻微地晕眩之后,我才发现排满山坡几千道凝固了的目光,几千名印莱特骑兵、佣兵静默无声地注视着这里。这些汇聚的目光在脑中爆炸开来,让我无所适从,满脸晕红。这更加难堪,我只能垂下头看着地上,一只手毫无意识地抓住了伊莎贝尔的衣裳,再不肯放手,也不敢动弹。 人群出奇地安静,没有我预想中的那种喧哗,没有比这个更糟糕了。闹哄哄的脑子无法形成任何有效的想法,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伊莎贝尔说了些什么,我眼睛的余光才看见士兵们默默地行礼散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躲在了伊莎贝尔的身后,偶一抬头,却见亚克平静地看着我,眼中含着安慰与微笑。至于其他人,我就更不敢去看。 “好了,士兵都散开了,没事情了。”伊莎贝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转过身来,让我将自己藏在她的怀里。 在离开印莱特城的第十六天,佣兵团叛乱后的第四天,印莱特城冬冻期北路商队按照原来的排列顺序接着继续踏上行程。三千三百多的人与三百五十多只驮兽组成蜿蜒几里的队伍,盔甲鲜明的印莱特骑兵不断来回巡逻,没有了争闹,没有了斗殴。经过那次血与火之后,所有剩余的佣兵团结束了千百年来的独立的传统,成立了印莱特北路佣兵联盟,达成了我所不知道的协议,被正式纳入印莱特士兵的保护范围,成为印莱特城的准军事组织。参与叛乱的商队货物被分配给了所有参与保卫战的佣兵队,我知道,随着一队百人骑兵队的返回,印莱特城也许经历着更大的变动。 人们将这次混乱称为“印莱特城的第二次叛乱”,而第一次叛乱是在十三年前。在那次至今人们还绝口不提的事件中,印莱特大领主身受重伤迄今未痊愈,而伊莎贝尔的母亲与她的叔叔——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惨死。联系到以前莫桑克图大师与伊莎贝尔隐约的谈话中,我猜测到那次叛乱是由前任印莱特城魔法会的大法师——那个神秘的科曼大师主持的。自那次叛乱之后,科曼大师就神秘地消失了。或者这次事件就是由熟知内情的科曼大师所策划主持的,不知他与皮亚路克有没有什么联系。只是所有的人都从不谈及这位被称为印莱特城最大耻辱的人,同时他们也没有询问过我任何事情。 除了亚克与伊莎贝尔,菲尔对我除了新的衷心赞赏之外依旧忍不住偶尔恭维,莫桑克图大师则充满了慈爱,包括特德首领与腾歌将军在内,他们都多了原来所没有的尊重。其他的士兵与佣兵们对我保持着缄默,每次休息或者行军途中,他们经过我身边时都诚挚地向我行礼。这让我开始时非常不习惯,但总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了。同时我也发现他们现在对于首领们充满了敬重与爱戴,尤其是他们的伊莎贝尔公主,这是之前所没有的。我现在仍然披上了那件白色大麾,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我现在少了许多那种害怕被看到的重压。 伊莎贝尔不允许我离开她半步,我们一起同宿同行,骑同一匹马儿。她自然而然地取代了亚克来照顾我,虽然我现在并不需要被照顾了。可是如同她一样,我越来越熟悉她的气息,越来越喜欢她。而当我偶尔去寻找亚克的时候,我总能发现他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超然而依旧静默地跟随着我们。在翻越哥豪拉雅山脉到达欧卡亚大陆之后,这几天也许是我最平静与舒适了。 那次战争慢慢远去,我的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显然亚克与他们交谈过了,所以先给我安排了一个身份,一个可以让我获得印莱特城保护的身份。也许这是亚克有意这样安排的,他是否希望我留下来?他有让我留下来的足够的理由,我也没有任何陪同他离开的理由,也许这是最合理与正确的。那次他亲吻我的额头以及听及伊莎贝尔喜欢他的古怪眼神还时不时浮现在我眼前,可一想到那些时,脑子就变得很糟乱。我确实很依恋他,如同和伊莎贝尔的依恋一样。也许不一样,与他在一样,我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踏实感。这就象小鸟,总要有一个坚实的地方供它跃起才能飞翔起来,而当飞翔疲倦的时候,小鸟又会飞回那个坚实的地方。或者,这就是我所从来没有过的父亲或者兄弟的感觉。无论怎样,现在确实是我所能想到的他离开最适合的时候,我安全而自由,还有印莱特城保护我,这已经是命运给我的最大的礼物了。 一路都很安全,进入黑雾森林之后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是到了第六天快走出森林时刮起了南风,一个晚上天空就变得铅一样阴沉沉的。按照一般的行程,我们现在已经应该到达了约纳城而不会遇上这样的天气。伊莎贝尔告诉我,每次欧卡亚的冬季刮起南风时都要下起大雪来,大陆南边大洋吹来的风会送来充足的水汽,形成到明年才会融化的积雪。我们将不得不在更为寒冷与艰难的大雪天气中行进,可这总要比我们全军覆没要好得多了。 腾歌将军站到了高处,仔细地观察天空的云层与空气中水元素,他告诉我们这场大雪足足要下三天左右。原先这场大雪并不在计划之中。这一天我们宿营在森林的边缘,翻过一个山坡商队就将走上约纳城的平原古道,前来迎接我们的约纳军队就在出了森林二十多里的木寨里。 士兵们早早烧起了火堆,魔法师祭起火系防寒门,让队伍穿越。大雪在中午的时候已经纷纷扬扬地落下,雪花的窃窃私语声掩住几天来逐渐恢复热闹的队伍声音。到了天黑的时候,地上已经积起了没脚的厚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偶尔树枝不负重压的折断声响起。驮兽沿着队伍的外沿紧紧挨在一起,组成一堵墙抵御林间穿越的寒风,除了巡逻的士兵,所有的人都紧围着火堆取暖。伤兵们大多已经痊愈,几十个重伤员因为魔法与药草的治疗也都能偶尔走动,他们依旧被安排在帐篷里。在印莱特首领们一再的要求下,我与伊莎贝尔依旧享受了小帐篷,他们则在帐篷外不远处的火堆边围坐着。 伊莎贝尔没有象往常那样让思娜去邀请菲尔、莫桑克图大师与亚克。过去几天里每次宿营后,通常我们都要一起去散步或者坐在一起闲谈。在那种场合,我也习惯了不再披上大麾,虽然这会偶尔引起莫桑克图大师的注视与菲尔的惊叹。 伊莎贝尔与思娜一起整理着将送给约纳领主的礼单,包括送给约纳的玛蒂公主的各种美丽饰品,那位约纳的公主将随同我们一起前往摩尔德加城参加明年二月初举行的聚会。从途中隐约的谈话中,我知道了这位玛蒂公主以喜爱各种交际与欧卡亚的舞会著称。在约纳城,印莱特商队要停留三天,据伊莎贝尔说还有游者费尔纳兰·莰克多——印莱特城的老朋友——将在那里与我们会合,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印莱特,与印莱特家族的关系似如一家人,只是最近三年时间不知去了哪里游历,也是才通过一个商队联系上了印莱特城。在约纳城,我们还将见到达丁将军,欧卡亚大陆上著名黑甲将军,伊莎贝尔的舅舅。 “游者,那是费尔纳兰对于自己的称呼。按照他自己的解释,那是指从心灵到肉体都在四处游荡着的人。”伊莎贝尔对我解释。这个解释让我想起亚克对于自己的称呼——流浪者,或者这也是一个在到处寻找安宁的人。菲尔对这位“徙徒”倒是充满了向往,按照他的说法,费南纳兰不但通晓各种奇异事物,是欧卡亚大陆著名的玛雅古琴演奏者,也是这个大陆上有着最稀奇古怪想法的人。许多年前,还年轻的印莱特领主在菲穆钦伦森林曾经救过这位怪人的生命。怪人,听到这个称呼我不由苦笑。在以前的亚里巴桑大陆,我何尝不是被认为是怪人。 此去行程千里,或生或死都有可能,这些都不是我所忧虑的。无论愿意与否,我都将遇到各种的人,这也是我一直不想去面对的。可两大陆几万里的疆域,即使我躲到了罕无人至的月儿兰山谷,却依旧给命运牵拉了进来。我宁愿对着不会言语的花草野兽,一直都不愿意去见那些同类的人。一直以来我害怕人,确实这样,除了蕾丝与现在的亚克、伊莎贝尔。 思娜拿起根竿子拍打帐篷顶,那些压着的积雪顺着帐篷的帆皮滑下,亚克的思觉从我身内一闪而过。沿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我感觉到他独自离开了火堆,走上坡地。这许多天来,我再没有与他单独说过话,有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时,我又无话可说。伊莎贝尔眼看着我站起来,她拿过大麾披在我身上,替我系好。她与亚克一样都知道我想做什么事情,任由我一个人走出帐篷。 第十五章 落下了无奈 更新时间2005-4-9 18:56:00 字数:4794 幽暗的树林里白雪皑皑,隐约散落的火堆将巨大的树身照得影影憧憧。夜色已经将树冠藏起,仰头只有碎雪从树叶缝隙中漏下,在火堆上空打着转儿。远近偶尔传来士兵们不耐寒冷的跺脚声与马匹的响鼻,近处的首领们裹紧了风衣围着火,都已经个个融入了地上的积雪。我辩明了方向,轻轻朝一个方向走去。脚下发出的咯咯声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他们都只在原地关切地注视着微微向我行礼,并不出声。 亚克站在大树下,一个裸露的坡地上,前面山下已经看不到森林,平原上雪地的荧光一直延伸到空中。他解下风衣铺在边上的石头上,微笑着看我走近,就象三个月前在哥豪拉雅山顶那样。风依旧吹不到这里,不同的是这里的雪是一朵一朵的,象四月的绒花。 “前面,沿着这个方向二百里就到约纳城了。四年前我曾经到过那里,从那边向西出发去亚里巴桑。”亚克遥望着捉摸不定的远方说。 我心里一沉,他要走了吗?这是在向我告别吗? “我过去有很长的时间呆在欧卡亚大陆,直到知道英尔曼要进攻亚里巴桑。”亚克坐到我身边,轻抚着手中的长剑,接着说:“当年英尔曼只派遣了各个领主的佣兵攻打斯巴达斯特隘口。他没有获得赤焰圣国的允许,直接率领八万军队绕道雅辉尔平原,可是整个计划被我破坏了。” “后来呢?”我不禁问他。这与现在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看着他。 “欧卡亚大陆上,赤焰圣国只是名义上的领主,在很多年前并没有这个国家,大陆上所有的领土都是由赤焰魔法宫统治。到了现在,赤焰山上的魔法宫与赤焰城还在互相争斗。英尔曼一直得到赤焰魔宫的支持,而其他的领主也大多分成了两派,靠近英尔曼领地的各个领主都暗中联盟牵扯着英尔曼。只是现在赤焰魔宫还名义上是欧卡亚大陆的圣教,赤焰国对于这些领主也仍然是暗中支持。我曾经是欧卡亚大陆的圣骑士,因为一些事情,赤焰国被迫取消我的头衔。当然你与我一样并不在乎这样的荣誉。”亚克按照他的思路继续说着,我知道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目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 “因此英尔曼一直以来都想要除掉我。几天前,那个魔法师我想就是赤焰魔宫暗中派给支援他的,那天还是让他跳河逃走了。加上几个月前在哥豪拉雅山顶没有除干净的飞兽兵,我想英尔曼应该知道我在这支队伍里了。幸好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以及我与你的关系。” 我知道他说的含义,那个被我放走的魔法师应该是早就埋伏在叛乱佣兵团里,除了知道我或许与亚克有些联系之外,应该不知道更多的事情。而哥豪拉雅山顶的飞兽兵则应该以为我已经死去了,我重生之后的样子他们并不曾看到过。可是我还是有些疑问:“英尔曼怎么能这么肯定地认为这次是你呢?” 亚克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就要从高冈高地说起。高冈高地七湖存在已经有千百年,靠近斯巴达斯特隘口的三湖一直受到欧卡亚的侵袭无法强大,剩余四湖中又以高冈湖最为强大。当年七湖盟曾经一起立誓,只要奥科第山脉上连绵几千里的烽火燃起,高冈高地上所有部族都要带上一个月的口粮驰援隘口,可是最近几十年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了。我曾怀疑高冈湖与英尔曼的关系,他们与我的喀琉斯国王一道急于除掉我,也同样地想建立自己的国家。因此我猜测英尔曼知道我并没有从高冈离开,而是取道欧卡亚大陆。” 我没有想到亚克说的是这些事情,这些我闻所未闻,甚至从没有去想过的事情。我想起了精灵族长老希莱特蒙的话,想起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说的传说,想起皮亚路克与赤焰魔宫的关系,想起冰封大战的传说与天之圣国,想起南亚里巴桑大平原上的几十个国家。时间仿佛停滞了,三个大陆万千年来的浩瀚传说,让我目眩神迷,说不出一句话。我也禁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为什么?人们为什么总要几千几百年地互相残杀?” 亚克静静地看着我,过了许久才接口:“或许让你知道这些并不是好事情。可是我怕从此以后,所有大陆上都将永无宁日,再也找不到一块安静的乐土。真实就是残酷,所以希望才如此的宝贵。对于真实,我并不为你担心。” “是的,我不怕。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将我留在印莱特?”我脱口而出。可是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我害怕听到答案,甚至不敢去看他。 “不,你依旧可以选择你想要走的道路。”亚克平静地回答,我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波动:“这么多年来,我尽量学会排除情绪的干扰,用理性去思考所有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听听我的看法,你可以听取,也可以否决,所有我说的都只是给你的参考。你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受到其他人的干扰。” 一丝疲倦顽强地钻进我脑子,让我有些昏沉。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心底的那种虚弱,让自己尽力看着眼前的地上平静地说:“亚克,你是如何辨认黑暗中所要走的那一步是深渊还是草地?你怎么确信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方向?只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信任你,我会自己走下去。让我知道真实的情况。” “好的。”亚克轻轻地说:“我们都在黑暗中摸索了很长的时间。有时候,我们都在害怕黑暗中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物存在,害怕他们会吞噬我们。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在那些黑暗中我们最害怕的都是我们自己过去的影子。你已经经历过了最黑暗的时候,在别人看来,也许黑暗中令他们害怕的反而是你。” “让人害怕?”我知道那些亚克前面所说的话,可是有什么东西让我不一样了。有一些新的东西在我身体里生长,那样的陌生与脆弱,让我疑惑。同样让我疑惑的是亚克说的别人害怕我,可我不希望这样。除了亚克与伊莎贝尔,我宁愿其他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如同那边的两棵静默不语的树。 “也许你没有意识到,或者不愿意意识到,你具有许多种神秘强大的力量,将来还会更多。这些神秘的力量有些能够使人害怕你,有些使人害怕伤害你。” 亚克看到了什么?我不理解他的话语,这不是很奇怪的吗?如果说别人害怕我而要伤害我的话,我是能够理解的,可是如果别人害怕伤害我,这会有什么关系呢?我疑惑地转过身看着他,他依旧看着山下覆盖着积雪的树冠隆起的曲线,并没有在意我的凝视。 “在这个大陆上,远古以来生存着许多远比人强大的生物,亿万年下来,人们逐渐发现,那些强大的生物并不是危害人们生存的最大威胁。对于人这种据说被神赋予奇特力量的物种而言,威胁他们的是其他的人,那些他们所不熟悉的人。于是人们组建部落、领地、国家,互相迫害、残杀、争夺。人们通过显示力量来取得别人的臣服,终其一生来消灭那些可能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或者让那些人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让其他人不威胁到自己的最好的办法是,让自己成为其他人内心最不愿意伤害的人。而你恰恰具备这样的能力,你会让那些企图征服别人的人害怕伤害你,有些时候这反而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 “这也是你要离开,也是你让我成为印莱特公主的原因?”我轻声问他。 鹰一样的眼睛从远处拉了回来,注视到我的脸上。被他眼光划过的地方有若一股热气扫过,让我不由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他伸过一只手弹去我头顶风衣上的雪花,揽过我的肩头,让我依靠在他肩上。这是如此的自然,我已习惯了这样的依靠,熟悉的气息让我心里腾起一股热气。 “我要离开,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我与你,尤其是现在。让你成为这个印莱特公主,那并不是我的主意。因为你的那种能力与你的善良、柔弱,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你现在可以让士兵们为你而战,为你而死,这是任何一个欧卡亚领主都想要的力量。印莱特领主是一个极其伟大的领主,即使传言他十多年前受伤一直到现在,而也许你能将他彻底治愈。你通晓许多奇异的魔法,可以保护印莱特的士兵,我想印莱特领主从来没有停止过准备对抗英尔曼。在印莱特城,所有的人都愿意来保护你。另一方面,伊莎贝尔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公主,她也不愿意你离开。” 他说得很对,无法否认。闪现在我眼前的是那天印莱特商队第一次邀请的晚上,他眼中的那种痛苦。和我一样,他有一些不愿意回忆的过去,那是什么?可是,那却是我最难以涉及的地方,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现在能感受到的他对于我的依恋。他曾经有爱过的人,如同蕾丝之于我一样。也许,我的存在已经触及到了那个他不愿意被别人接触到的地方。可是我不能,他得离开我。我点了点头,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我以后该怎么做?” 亚克觉察到了我的无奈,一小团渗漏的雪块从树枝间掉落,在他身上四溅开来。他一动不动地说:“最黑暗的角落盛开的花儿也许是最美丽的。我这一生看到的最美的花,就是在荒漠的凯格棱特山顶上看到的月儿兰花。养育这些花的人我没有见过,但我能肯定他心中有一个圣洁的角落,可惜我不知道他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这已经都已经过去,很多时候我经常也在问自己有些事情是否做的正确。你看这些雪,将会冰冻一个冬天,可是到了明年春天,它就会融化,滋养整个大地。” 我点了点头,无法发出声音,眼泪夺眶而出。 “你有许多的力量,总有一天你会去正视它们的,我也希望你如此。可是任何时候你都不要轻易显示这些力量,你的任何一种力量都会引起人们的争夺。而有时候当自己受到生命的威胁时,再珍贵的宝物,再亲密的人,也会被抛弃。即使是印莱特领主,假如有一天印莱特城因为你而受到威胁时,他或许也会放弃你。假如那一天来临,你要自己决定,那个决定对于你而言可能非常困难。我希望你知道,你从来都是自由的。”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我抹掉脸颊上已经冰冷的泪滴:“就这些了吗?你就要走了吗?” “不,还没到时候。”他放开了我,站了起来拂去身上的雪花,凌乱湿透的头发依旧披散肩头。他接着说道:“我不能让约纳城的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还会在佣兵团里,只是不能跟在你身边了。而假如那一天来临,我会尽量让你知道。” 他奇异独特的震动在我身内一掠而过,我懂得了他的意思。我站起来,拿起那件我给他挑选的黑袍,掸清沾染的雪屑,默默披在他身上,替他系好。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我做完这一切,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往来的方向走回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他转身问我:“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我怔住了。 “对不起,也许这样更好。不过我还想告诉你,也许笑容对于你来说是最合适的。” 他平静地说完,稳稳地走了,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雪花中。周围一片空寂,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去,隐约中遇到了巡逻中的马斯特与几个士兵。 我们都只是飘洒在空中的几片雪花,等待着被融化,流入不同的河流,也许今天是我们相距最近的时候。 回到帐篷时,伊莎贝尔没有询问我,只是默默将我已经湿透的大麾解下,放在铜炉上烘烤。夜晚中,她紧紧搂着我,我才知道身上是如此的冰冷。我偶尔抬起头,才发现她也睁大着眼睛没有入睡。也许伊莎贝尔知道今天亚克将我交给了她,而她却忍不住也为他在担心着。与白天相比,她秀丽的脸庞现在是如此的脆弱。我轻轻安慰她:“没有事情的,亚克会安全地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他会去哪里?我总觉得他不象是会为了一个国家的王位而争夺的人。”伊莎贝尔并没有因为被我看破了心事而害羞。 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问过。从这点来说,伊莎贝尔似乎比我更了解亚克。流风,那是指什么?风是自由的,可以从一个大陆流到另外一个大陆,可以从大洋流到山野,也许亚克寻找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种自由,可这种自由又是什么,在哪里呢?也许安卡拉知道一些事情,想到这里,我心安了许多,至少我并没有失去亚克的痕迹。 忽然间,我象是真正懂得了许多,未来或许还是迷茫的,但是我已经看清了许多。在夜晚,我们都是孤独的,不过至少我还是自由而安全。而伊莎贝尔,我深深喜欢的这位公主,现在却似孩童般的无助,白天人前的自若已经完全不见了,与她相比,我是属于幸运还是不幸?我不禁疼惜地将她抱紧,一如她以前所做。 第十六章 美丽的幻象 更新时间2005-4-10 18:41:00 字数:4926 天将明时,第一声号角响过,我照常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吸取大地五种元素的能量,经过第三次余崩,这个过程又快了许多。上次我的身份公开之后,没有人来过问我的行动,甚至刻意保护着我的修炼。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亚克的气息相陪。当我修炼完毕回程的时候,我才发现马斯特率领着一队骑士远远地为我作警戒。在上次战斗过后,马斯特象是改变了一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也让我对于他的厌恶少了很多。 我回到伊莎贝尔身边时,帐篷已经拆除装运好,往常熟悉的第二次号角却没有响起。几个首领有些焦急地与伊莎贝尔一起商量着什么事情,见我回来却都没有再说话。不远处火堆的余烬边有大半的士兵与佣兵没有象往常那样收拾好,他们都除下了靴子,旁边有几个人一起帮助着用雪块搓着已经紫肿了的脚,也许这就是今天没有按时出发的原因。雪水渗透进整夜卧躺在雪地的士兵靴子里,一个晚上的寒风让他们都冻坏了脚,加施在他们身上的火系防御术因为这寒冷的天气魔力早就消耗贻尽。 这些首领正是因为这个而发愁,他们也许认为我可能会有办法——我确实知道,可他们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亚克不在这里,我得自己来决定。我犹豫了一会,那些士兵痛苦的表情还是让我下了决心。只是我还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开口说话,只好轻轻牵了牵伊莎贝尔的衣袖问她:“伊莎,我们还有幻香草和苦艾草吗?” 莫桑克图大师转过来,俯着身子看着我,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微笑,眼中却露出思索的神情。自从上次余崩过后,他再没有询问过我身体内的奇怪,只有偶尔几个重伤士兵伤情反复时才会来询问我的意见。他让旁边一个法师去取了些我说的两种药草,首领们与魔法师随我一起来到一个躺着的弓骑兵身边。 那名弓骑兵的双脚被雪团搓成了紫红色,已经肿胀得靴子根本穿不下。他的脚有一些地方已经坏死了,可已经保住了,只是一般情况下没有几天的休息无法恢复。他见我蹲下不由缩了缩脚,涨红了脸,似乎不愿意让我碰到他的脚。 “别动,会有些疼。”我对他说。可能是我现在的声音在作怪,弓骑兵呆呆地点了点头。 随着水系魔咒的响起,他肿胀的地方慢慢渗出黑紫色的污血,直到血慢慢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接着是一个简单的火土组合型治疗术,让肿块消退了大半。我接过幻香草与苦艾草,揉成草汁敷在他脚上,加持上一个小小的水系共振魔法,用块干布包好。不多时,血液恢复了正常的流通,肿胀完全消失了。弓箭兵挣扎着要站起来给我行礼,眼里充满了感激和泪水。 “不要动,等麻痒的感觉消失了才能走动。以后雪天用这两种草包住脚会好很多。”我赶紧阻止他,有些难堪地站了起来。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围了许多士兵,惊异而崇敬地看着我,让我心里一阵发虚。 “真奇妙的魔法。月儿兰公主,不知道这组魔法的法理是什么?” 边上所有法师都露出了好奇之色,其中的一个黑袍魔法师忍不住恭敬地问。 莫桑克图大师皱了皱眉,询问别的法师施用魔法的法理是各个魔法门派的大忌。只是他们眼中有种我前所未见的诚挚,我思索一下之后慢慢地说:“金木水火土五系是自然的本源。人出于自然,体内五系元素无所不在。不同的是火主皮肤,水主血液,木主肌肉,土主骨骼,金主心脉,五系融合成为人的本源称为气。各系魔法都是由此而生。寒冻的伤,那是因为气血不通畅使得肌肤损坏,只要排出淤血修复肌肤就可以了。” 周围的魔法师都愣住了,莫桑克图大师喃喃问道:“五系魔法的说法由来已久,各有所主却是前所未闻。只是……” “大师,不如我们先救助冻伤的人。这一路行程紧张,月儿兰公主伤病刚刚痊愈,我们还是赶紧动身的好。”一直没有说话的腾歌将军淡淡地说。 大师忽然醒悟过来,住口不再问下去,安排各个法师分头行动。一直注视着我的伊莎贝尔牵过我的手走到一边。我想起昨天晚上亚克的话,心里不由一阵忐忑不安,感觉又闯了什么祸。正想着,亚克的气息延伸过来,我不由四处张望,却看见藏在黑色大麾里的他远远站在安卡拉佣兵团的老魔法师身边。我似乎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暖暖的没有任何责怪,让我心安了许多。 “亚克说你从来不懂得保护自己,可是你又知道这么多事情。莫桑克图老师脸上惊奇的表情自从你来了之后就多了很多,这在以前可是很少见的。”伊莎贝尔拉过我双手,仔细摘去上面的草渣。 “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懊悔中出来,躲避着周围士兵以及首领们惊异的目光。 “小傻瓜,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将我的手捧在掌里,发出了惊叹:“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手了,它刚刚让一名勇敢的印莱特士兵解除了痛苦,不仅如此,现在还是那么洁白无暇,什么也沾不上去。我敢打赌,这双手是全欧卡亚所有公主中第一双去触摸普通士兵的脚的手了,而无数的印莱特士兵包括我亲爱的哥哥,为了被这双手触摸到宁愿天天受冻。” 瞧着旁边跃跃欲来的那位菲尔殿下,我还真害怕他会这么做。我赶紧说:“假如有印莱特公主天天这样捧着我的手,我倒不介意那样做。只是现在恐怕莫桑克图老师会带我替菲尔殿下效劳了吧。” “扑哧”一声,伊莎贝尔猛地笑出声来。我越是不解地看着她,她笑的越厉害。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死死咬住下唇,憋得满脸晕红,伏在我肩头不停喘气。 “你太让我的菲尔哥哥伤心了。”她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说出话了,我们一起向那位被伊莎贝尔笑得莫名其妙的菲尔看去。那位殿下看着我们正在盘算是否要走过来,现在见我们看着他,不由傻傻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想起他被莫桑克图大师干枯的手抚mo时候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委屈失望的表情时,我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我赶紧低下头不去看那位呆呆站立的殿下。偶一抬头,却发现伊莎贝尔正痴痴地看着我,眼波流动,让我心里一阵发烫直到脸上。 “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笑了。”伊莎贝尔隔着风衣在我耳边柔声地说:“因为你的笑容会让周围充满亮光,会让所有的坚冰融化,会让欧卡亚的春天提前到来,会让所有的驮兽陷入泥泞迈不开步子。” 她的话让我脑袋一阵晕沉,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可她仍然捕捉着我的双眼,贪婪而包含柔情地凝视着。我只好将思觉延伸进周围的元素,发现空间里充满着细小欢快的跳跃,一直传播到很远很远,让边上所有的人都感受到而露出了微笑。 这种跳跃,是因为我生命本原的振动而发出,带动了身体内部的元素也影响到了我周围的空间,如波纹一样传播出去。真是奇怪,这种振动象极了斗气,只是微小快速得多。我尽力沉静下来,止住了身体内的波动,好久才让伊莎贝尔恢复过来。她轻轻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嗔怪我:“都怪你,使用了什么魔法让笑都那么难以抗拒。我已经被你吸引住了,幸好只有我看到。” 商队比往常晚了二个多时辰才出发。骑兵们给马匹腹部裹上御寒的毯子,兽族们则挨紧了长满长毛的驮兽。按照我的建议,魔法师们祭起水系魔法门,让涂上幻香草汁的士兵佣兵们列队穿越,离开这片古老阴森的黑雾森林。远处不见了山林,延绵不绝白色大平原上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物体,如一片死寂的白色海洋。古道早已经被掩盖住,只有探路的骑兵在前两天留下的烧焦的树木依稀可见,指示着行进的方向。 走出了树林,平原上朔风如割,大雪飞扬。这样潮湿的雪天是欧卡亚大陆最为可怕的天气。从背后刮来的南风不断把士兵的披风卷起,即使有水系共振魔法的防护,还是东倒西歪狼狈不堪,不时有马匹与士兵摔倒在雪面上。队伍的行进越来越慢。是不是因为这样恶劣的气候,让欧卡亚大陆充满了对亚里巴桑大陆充满了向往呢?我不知道。 伊莎贝尔紧紧拥着我,用她的大麾把我们裹在一起,用她的身体帮我抵御身后的寒风。她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固然可怕,可对于我而言却丝毫不起作用。不需要任何的魔法防护,我只要调整体内的元素能量就可以达到与周围元素的平衡,甚至如此凛冽的寒风也无法卷起我的哪怕一片裙角。只是亚克所说的话让我不敢太明显地使用这种“传说中神也没有的力量”。 腾歌将军回马与特德首领商量了几句,叫过号兵吹起短促的角声。除了几个法力高强的法师与斗气护体的武士,士兵们纷纷下马,牵住马匹支撑住自己,让缰绳拉着自己前进。盘旋飞舞如砂石一样的雪花让队伍出发时的咒骂声都停息了。 我们也下了马,我倒还好,伊莎贝尔的披风后背却已经全部湿透。凌乱的风时常将她帽子掀开,雪水将她金黄的长发沾湿紧贴在额头上。她对于这样糟糕的天气依旧没有丝毫怨言,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关切与痛惜,就象在哥豪拉雅山顶与到印莱特城途中时亚克偶尔的眼神。我知道她曾经练习过剑术能够抵挡寒风,可一直默默跟着我们的思娜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护卫我们的骑兵队与法师队经常站住脚步注视我们,天气现在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同的是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他们没有。即使如此,他们尽量在我们周围几步排出方阵,尽量让少一些的风穿越。菲尔与莫桑克图大师则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以便在我们支撑不住时伸出手来帮助我们。每个身边的人都只是各自默默尽力让我觉得舒适一些,虽然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共同历经过的战火让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共生死的联系,而险恶的风雪则洗去人们表面的浮华。这时候他们脸上显露出的真实朴质的关切与坚韧掠过眼前时,让我鼻子有些发酸,这时候的情感比起战争时候的那种勇气与高贵更让我感动。 这样的感动,在以前我极少有过,甚至刻意去避免。如果不是遇上了亚克,我根本不相信陌生的人与人之间会有这样的情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难道说仅仅是我因为自己而做的小小的事情或者我现在的外貌吗?在寒冷与艰难面前,那些美丽的事物是那样的弱不禁风与无力,而那些我做过的事情,都只是为了我自己内心的安宁,可从来没有想到有任何回报。可是现在我无法拒绝他们这样诚挚的关切,有一刹那,我甚至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情,在原来我只愿意为蕾丝与亚克这样。 “怎么了?”伊莎贝尔觉察到我的异状,她艰难地回过头来,吃惊地看到我眼中的泪光,雪花拍打着她秀丽的脸庞,几根头发被卷到了空中四处飞舞。 我勉强朝她笑了笑,牵过她的手走出队伍,来到路边几十步外。 穹空中的火元素啊,光明之神赋予了我支配你的权力,请听从我的召唤,来到我的身边,进入我的躯体。我默诵起精灵族古老的魔咒,抽取空中稀少的火元素汇聚在身体内。慢慢的,五种元素在我身内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平衡,这是我现在所能维持的最大的范围。五个不同种族的肌体让这些元素可以附着上面,这是其他魔法师无法做到的。 当我忍住这些没有被吸取的元素轻微的异动睁开眼睛时,狂风依然在呼啸,但是在周围五步之内却是一片宁静,雪花翻滚到这里面如流入一个平静的河流而缓缓落下。这不是只能静止不动的魔法防护罩,不是将风雪挡在外面,只是让所有元素平衡。雪会依旧落下,在我所到之处的五步之内,不会有风,不会有寒冷。 “看呐,欧卡亚的冬雪从来没有这么美过。”伊莎贝尔静静伸出手,看着雪花不可思议地轻轻落在掌上,慢慢融化。纷飞的风衣止住了舞动,长发也不再在空中飘荡。她忽然轻盈地在雪中转了个圈,咯咯地笑了起来,红扑扑的脸上充满了兴奋。一种欢悦从她身上传出来,波及到我身上,让我不禁也伸出了手。 几片雪花落在了上面,细小沁凉之中有些微的痒。雪花在晶莹透亮的肌肤上有若活了一般,在我眼前因为融化改变着形状,细微地颤动着,化成滴滴水珠,顺着若有若无的掌纹滑落地上。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是第一次这样不是因为寒冷而去观看雪花,第一次没有去反感自己新的触觉与肌肤。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莎贝尔停止了舞步,静悄悄地凝视着我。她伸手将我头上的帽子摘去,雪花在我长发与脸颊滑落,没有一片沾染在上面。她轻轻地说:“传说冬天是珂斯达玛大神最小最任性的女儿,我想你应该是雪的女儿,你不应该让这些风衣藏着。让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等得着急了。” 几十步外在模糊中挪动着的队伍外,有一群人等着我们,满是惊奇地看着我们走近,眼中暖暖的笑意让我不再害怕他们的凝视。 第十七章 夜风如歌 更新时间2005-4-10 18:48:00 字数:5689 天色将黑时,前方隐约的号角声响起。几声应和之后,一排寨栏忽然出现在前面风雪中,几十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从打开的寨门走出来,腾歌将军与特德首领手持印莱特城的信旗与佣兵团的牌子迎了上去。不多时,整个商队都被迎进了木寨。 这个木寨与亚里巴桑大陆的潘古特盆地上的小村庄很相似,几百间木屋拥挤在山坡间,不同的是这里有着更坚实的寨栏。严实排列的两人高多的粗糙巨木后有密密麻麻的撑木,木枝架在这些撑木之上,搭就了两层兵台。巨木间缝隙里四人多长的楗木制作的刺枪头隐约可见,这是对付流寇兵团冲兽与骑兵冲击的利器。大雪将这里曾经岁月里的激战掩盖一空,只有木寨门口两侧的哨搂上隐约有几个背有弓箭手持戟枪的哨兵偶尔走动。几千人马的到来并没有使这里的气氛热闹起来,低矮木屋的厚木门偶尔会出现几个穿了兽皮的人出现,但是依旧狂暴的风雪都使这些好奇的人们又都回去了。狭窄曲折的坡道将大队人们引到后面的木棚里,首领们则被安排到接待贵宾的木寨里最中间的大木屋——唯一的一个有院落的二层松木房里。 房子里早已升好了铜炉,思娜利索地将我们位于二层的卧室收拾好。接下来的两个风雪天,我与伊莎贝尔将会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度过。几天前流寇的偷袭已经被告之迎接我们的班勒塔·约纳将军——约纳领主的堂侄子,将来约纳城有可能的继承者之一。这位将军在我们进木寨的时候一直对在偷袭中受伤的伊莎贝尔献着殷勤,他在两年前拜访印莱特城时曾经有幸目睹过伊莎贝尔的容貌,只是现在没有办法看到大麾中的伊莎贝尔。对于我,深深藏于风衣之中从未听闻过的印莱特小公主则并不如何在意。在我们上楼之际,那位将军被邀请与印莱特首领们共进晚餐,将军用带有赤焰圣国口音的回答接受了邀请,并对于伊莎贝尔不能一同进餐深表遗憾。 伊莎贝尔没有因为安全地与约纳城军队会合而高兴,一直沉默着让思娜将她的长发梳理好,换上松软的罩衣与我一起坐到那扇打开着的唯一的木窗前。 昏暗的夜色与无尽的风雪没有阻隔视线,自从上次余崩之后,我的目力又强了许多。远处的木屋里都隐约透出些许微微的亮光,这里的很多景物与亚里巴桑我到过的一些地方是如此相似。那些木房子下架空的堆满柴木的地方曾经是我幼时最安全的居所,一直到有能力独自在亚里巴桑游荡时,我也更愿意呆在那里。我甚至还能记得当大雪停歇之后,四处走动的人们与各种马匹翻出来的泥泞的味道。我怎么能忘记呢?十四年前,我就是在阿勒斯古山南边的一个类似的木寨里,一个类似的柴房边,遇到的蕾丝。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起了一个很特殊的人。”伊莎贝尔轻柔的声音惊醒了我。她看着我的眼神与那时候的蕾丝是如此的相似,都是一样的美丽、温暖,还有一点点惊异。 “是的,她叫蕾丝。”我轻轻回答她。那时候,我刚刚离开潘古特盆地,沿着阿勒斯古山往东走,去众山之颠的百达拉斯山,我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些岁月。那是古特兰的遗愿。有一年多的时间,我跟着那个古怪冷僻的人四处游荡,去传说之中各个山峰、森林与沼泽,学会了治疗与识字。他从来不说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仅仅是他偶尔收留的一个孤儿,甚至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并是原来亚里巴桑大陆一个著名的治疗师。在我的记忆之中,除了对于他让我学会如何生存,并没有任何更多的怀念。 伊莎贝尔奇怪地看着我说:“她?我还以为那是他。她一定对你很好。” 难道说我思念蕾丝时候表现出的神情让她感觉到了?如同早上她看到我的笑容时那样,我的情绪让身体里生命的本原发出了不同的振动,而让她觉得那是一种对于异性的思念?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我能这样强烈地让周围的人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如果真是那样,那实在太糟糕了。从小开始我一直都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不希望别人觉察到自己。确实,我静心感受里周围的元素有一种水波荡漾一样的蠕动,可那是由我身体里波动开的,是那不受控制的一部分能量所发出。真是麻烦,我用心神去控制,让它逐渐回复宁静。也许将来等我能完全控制它就会好一些了,我可不希望心里想的事情被暴露在外面,尤其是现在这个模样。我只好含糊回答:“在亚克之前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和我说说她好吗?”伊莎贝尔将我拉到身侧,用臂挽在我腰上不让我走开,那神情很象蕾丝第一次看到红丝雀那样,让我无法拒绝。 “她和你一样,一样的头发和一样的眼睛,一样对我好。”我尽力觉察着内心的波动,轻轻回答。 “我让你想起她,是吗?”伊莎贝尔凝视着我。 也许是的,可不全是。蕾丝要瘦小得多,更加的快乐活泼,似乎每件事情都让她好奇。那也是冬天,阿勒斯古的冬天要更加温暖潮湿得多,那些不敢出现在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浮现:“那是好久以前的冬天,就象那边的那个房子。我在那个房子下面的架子里,天很冷,也下着雪,她的一匹心爱的小羊得了病,也放在里面。当她给它送吃的草的时候看到了我。” “那时候就你一个人吗?”伊莎贝尔惊讶地问。 我有些愣住了。那时候我确实只是一个人,可是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我已经是一个游历了很多年的治疗师了,而不是在她的设想中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解释呢?我只得点了点头。 “于是蕾丝就收留了你?” 我不愿意欺骗伊莎贝尔,幸好她按照合乎情理的设想给出了答案。事实是蕾丝给我送来了食物与水,我还能记得她当时脸上的微笑,那是那个冬天唯一让我觉得暖和的东西。在我离开那个小寨子的下午,我回头时发现那里有浓浓黑烟升起。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我又回去了,找到了对着灰烬流泪的蕾丝。那个烧了寨子的国家好象叫做灵斯,原因仅仅是他们没有交纳足够的保护金。后来很长的时间蕾丝都没有笑过,直到我们到了月儿兰山谷,她看到了满山的月儿兰花。这也是我们一直在那个山谷的原因。 “蕾丝照顾了我四年时间,那段时间我们非常的快乐,可都已经过去了。”我简单地说,那些回忆之中甜美的经过确实能带来非常美好的享受,可之后的那种黑暗与痛苦我再也不愿想起。人生就是这样的奇怪,如果没有之前的幸福,后来的苦痛还能称为苦痛吗?我不知道,或者人就是这样的贪心,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费南纳兰在给阿玫莲·加斯多夫人的情诗里曾经写道:是什么岁月落入眼帘,让泪花凝结。是什么沧桑融入心田,让呼吸停歇。”伊莎贝尔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我知道这又是因为我古怪的波动的原因让她如此了,奇怪的是以前亚克并没有受我这样的影响过。不管怎样,这几天逐渐让我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身边的人都尽力让我觉得快乐与自由,何况伊莎贝尔如此地关爱,我应该让她觉得快乐才对。也许我可以制造出上午那样快乐的振动。可我将思绪去牵引生命本原时,它没有立即象早上那样欢快愉悦地振动起来,只是隐隐有些鼓动,让四周的元素有些混乱。 伊莎贝尔忽然站了起来,脸色绯红地看着我:“你做了什么,在想什么呀?” 我给她吓了一跳,灵觉的凝聚四散,那种鼓动也不见了。怎么了?难道什么事情不对?我有些心虚地说:“没有呀,我什么都没做。” 伊莎贝尔古怪地盯着我,眼睛里满是诱人的湿气,水汪汪的,让我大惑不解。过了一会儿,她咬着下唇在我耳边轻轻说:“你一定在想着奇怪的事情,让我忽然想抱你,想轻轻咬你。” 她吹气如兰,说的话让我立即心神慌乱,一下子就乱了手脚,脸也通红起来,不由暗自叫苦。我只好垂下头老老实实地说:“我真的只是想着让你高兴起来,真的。” “好吧,我相信你。”伊莎贝尔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假如是我哥哥菲尔在这里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情了,谁叫你这么妖媚。过来,我要抱抱你。” 我一阵气闷,幸好这是伊莎贝尔而不是那位菲尔或者其他人,否则想想也都害怕。这也至少让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再不要随意去触动生命本原。也幸好在伊莎贝尔怀里很舒服,而我也已经习惯了。更幸运的是,思娜这时候端着我们的晚餐走了进来,她似乎也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有一些精灵族血统的脸上居然也有红晕出现。 伊莎贝尔快活地让思娜将盘子放在床上,然后让她去歇息。思娜施了个礼却没有立即退下去:“公主,班勒塔将军询问他是否有幸能在晚餐过后来探望您。” “噢,不。你告诉他我已经安歇了。”伊莎贝尔皱了皱眉毛。 思娜仍然没有走开,接着询问:“菲尔殿下也希望稍后能来与您商谈一些事情。” 伊莎贝尔轻笑一声说:“我亲爱的哥哥的请求却不应该由我来回答。假如我答应了,势必让我们的月儿兰公主为难;而我拒绝的话,却让我的哥哥伤心了。因此我将他的请求交由月儿兰公主来回答。” 我立即使劲地摇起头,思娜含笑带上门走了。 伊莎贝尔不肯放过我,她依旧还是喜欢看着我难堪的样子:“我不得不说,你使得菲尔又一个晚上难以安眠了。他可是欧卡亚大陆各个领地上最受欢迎的王子之一,这我得先向你说明,以免将来我的哥哥责备我。” “和你一样吗?那你应该是最受欢迎的公主了。” 伊莎贝尔现在完全没有了一个公主应该有的仪态,拉着我坐到床上,直接用手指抓起几片熏肉放入嘴中,她笑着说:“在以前我还真为这样的事情担心,因为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这样的身份。美丽只能用来欣赏却毫无用处,不是吗?不过现在我不担心,因为你也是印莱特公主,至少你要和我一起开始担心了。” 我一怔,在印莱特猎人站里伊莎贝尔被拥簇的情景出现在眼前。可以想象,假如被几十个贵族少年一起阿谀奉承的话包围着,我现在精灵族的肌肤是否还能完好无损,即使我有龙族强大的心脏,恐怕也很难面对那样的场景。可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可从来没有去想过,尤其现在这样一个公主的身份。我不由发愁起来:“公主?伊莎,公主要做些什么事情呢?” “别担心了,要知道也许整个印莱特城只有你才不喜欢这样的一个身份。”伊莎贝尔笑吟吟地说着:“从这个角度而言,你做的非常的出色。” “可我没做什么啊。”我急忙说。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去想过。你让士兵们与佣兵们爱戴着你,而你的身份,让他们同样爱戴着印莱特城。要知道除了我的菲尔哥哥,对于让你成为印莱特公主我们都非常赞同,亚克也没有反对腾歌将军的这个主意。而且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舍不得你离开我了。”伊莎贝尔古怪地笑起来。 我的头脑又混乱起来:“可是,这不是应该由你的父亲决定的吗?还有我的样子也不象是欧卡亚的人……” “我的父亲,”伊莎贝尔止住了笑容,轻轻地说:“我的月儿兰,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也许也大概知道了。他受了伤,那时候我六岁,菲尔十二岁,此后他就把印莱特的事务大多交给了你所认识的这几个忠诚的人,我与菲尔不得不很小就开始承担起一些责任。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选择在那之前的生活。可是命运总是这样,相比较印莱特其他人而言,我已经很幸运了。” 她明亮清澈的眼睛与蕾丝是那样的相似。那双眼睛即使在蕾丝垂危的时候也那样明晰地告诉我,她那么的开心因为遇到我。要是不遇到我,也许蕾丝就不会那样的死去。在皮亚路克告诉我一些事情之后,我知道了很多事情都是预谋的,包括蕾丝的死。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该恨那些制造这样悲喜的人,他们所的做的事情与我后来做的有什么区别吗?与我现在所做的有区别吗? “更何况我还遇到了你们。你和亚克都是这样的奇怪,珂斯达玛大神所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让我遇到了你们。”伊莎贝尔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胡思乱想。 我随口说道:“应该说是大神让你遇到亚克才对。” “亚克?他可真让人琢磨不透,其实你们都一样。与他在一起有一种安全与沉静,你却是那样的纯净与热烈。这个大陆最关心你的人就是他了,那次你受伤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你为什么不让他留下来呢,如果要说能有一个人能改变他的决定,我想那个人就是你。”伊莎贝尔叹了口气问我。 “我不知道。亚克他从不愿意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愿意回到亚里巴桑,也不愿意阻止他去做他想去做的事。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了。”我勉强笑了笑。 “是的,至少你还能在我身边。”伊莎贝尔站起来,将托盘放到床边松木地板上,关上木窗又轻巧地跳回床上:“所以现在最好的事情就是让大陆上最美丽的公主到我怀里来。” 从魔法火炬上摘下的晶石光芒逐渐黯淡下来,夜空少了旷野的风掠过帐篷的呜咽,也没有积雪在枝叶间坠落的声响,格外的静谧。三十里的雪路足以让任何人筋疲力尽,何况是一位公主。她心跳变得舒缓,血液也慢下来。我凝聚心神放出一根思绪,透出松木屋顶,绕过法师们布下的魔法防护罩,顺着风向在雪花中飘荡。水元素将它带出了很远很远,直到隐约捕捉到那个熟悉的气息。亚克还在,那后面很远的佣兵房里。 “在吗?”伊莎贝尔忽然醒了过来,抓住了我的一只手。 真象是蕾丝夜半的呢喃,我轻轻说:“我在这里呢。” “可是我闻不到你的气味,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伊莎贝尔慵懒地转过身,紧紧依在身边:“真奇怪,和雪花一样没有任何气味,我还以为你给溶化掉了,不见了。” 没有气味?是的,从哥豪拉雅山过来之后,我好象就失去了气味,可是我并没有在意过。甚至开始吸收元素力量之后,我吃的食物也越来越少,那位菲尔殿下曾经因此深深忧虑过。或许这是我的修炼方法的原因。我轻声安慰着:“别怕,伊莎,我一直在这里呢。” “那天晚上,我母亲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可再也没回来了。”黑暗之中有滴晶莹的泪水在她眼中闪动。 一股绵长的抖动蔓延开来,每个抖动的后面又蕴涵着丝丝颤动。这是悲伤还是思念?如果这是我们的情感,那就这样的容易被触动?是这样的触动使得我们伤感,还是因为这样的伤感而让颤动荡漾?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情感,可以前我怎么就感受不到,还是我原来就是拒绝去品尝,拒绝去感受?我轻轻抹去她眼中的泪花,紧紧环抱着她。 外面,寒雪如雨,夜风若歌。 第十八章 走近吧,惶恐 更新时间2005-4-11 18:11:00 字数:4389 在班勒塔将军没有来拜访的时候,印莱特首领们与百骑士长们在一楼大客厅里整日商议着各种事物,大多关于将来的摩尔德加城的聚会。这次领主们之间的会谈包括了中欧卡亚大陆的八大领地:印莱特、约纳、摩尔德加、塞班、费德南斯、库亚特、伊拉宁、科穆安。摩尔德加大领主素来在欧卡亚大陆享有盛名,他的寿辰便是八大领主的起因与借口。为了表达对于这位威严、高尚并拥有除英尔曼之外最大领地的老领主的尊敬,甚至赤焰圣国与位于大陆东北部的七大兽族联盟也派出了各自的代表。在首领们的议题中,约纳城的继承权以及约纳的属城拉可夫城的崛起占了一部分,而另外一些是关于约纳城东北边据说同样与赤焰魔宫关系密切的塞班。如果不是伊莎贝尔一直牵着我的手,我宁愿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而不是象现在那样穿上大袍独自发愣。 客厅靠近窗户的一角成为我和伊莎贝尔的领地,幸好我对于这样的独处已经习惯。伊莎贝尔倒是仔细听着首领们的话,偶尔也说上几句,更多时间是让我小声说一些亚里巴桑大陆各种传说,或者给我解释一些欧卡亚大陆让我奇怪的事情,例如上一个千年末欧卡亚才确立的继承制与领主协约制。 在上千年末之前,欧卡亚大陆还都是由赤焰魔法宫统领,所有领主并没有继承权,领主死后即由魔宫根据军功委派领主。在那年的春天,高冈高地的一位白衣人族凡度率领七湖盟的军队出斯巴达斯特隘口,挥军东进三千里一直攻打到了现在赤焰圣国的边境,欧卡亚大陆无人能敌。当时赤焰山下的大领主奥克古历亚一世与赤焰魔宫大长老可古德大法师在赤焰山盟约,设定了领主继承制,创立世袭的赤焰圣国。于是数百名大小领主带领各自的护卫军聚集赤焰城,奥克古历亚一世避而不与七湖盟决战,散布谣言令七湖盟逼死凡度,然后拖至欧卡亚的冬日来临,一举反攻回了斯巴达斯特。此后七湖盟几百年再不敢出隘口。 可是千年大战之后,各大领主各自拥兵互相争斗,在百年之后北四大领主相互盟约意图起兵瓜分欧卡亚大陆,历经数年征战才被平乱。于是赤焰魔宫与赤焰圣国又限定了领主领兵额度制:除了赤焰圣国与圣战军,任何一位大领主的军队不得超过万人,中小领主不得超过三千人和三百人;任何一位大领主不得离开自己的领地。又经过了百多年的相互暗中争斗,各个大领主才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制定了大领主与中小领主之间的契约,并得到了赤焰圣国与赤焰魔宫的默认,基本形成了欧卡亚大陆现在的框架维持至今。只是英尔曼以大领主的身份得到圣战元帅之后,依附赤焰魔宫,三年由十五万大军扩至二十万,引起了赤焰圣国与各大领主的不安,这才有了十六年前年轻的印莱特领主纵跨欧卡亚大陆的北游七领主之行,与十三年前的印莱特第一次叛乱。 在七十多年前,一位更加遥远和神秘的大陆上的魔法师来到了赤焰圣国,根据他的建议,赤焰圣国成立了完全不属于赤焰魔宫的魔法学院,以制约赤焰魔宫。此后十多年内,各个大领主也纷纷成立了自己的魔法学院,使得赤焰魔宫的地位大不如以前。莫桑克图大师就是出自于印莱特魔法学院。可是当年印莱特领主受伤之后,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取消印莱特魔法学院,这让所有的人都大惑不解。 我得说伊莎贝尔的叙述是非常清晰有条理的,她让我这个丝毫不懂得这些国家教派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了欧卡亚大陆过去几百年的历史,即使是这样,我的头脑还是被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弄糊涂了。她最后的一段话大概让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总而言之,赤焰魔宫、赤焰圣国、英尔曼、各大领主几十年来都追逐着自己的利益以保证自己的生存。欧卡亚大陆上各种联姻、联合、谋杀从来没有停止过,相比较而言,印莱特反而处在一个相对隔绝与安定的环境。而我们的摩尔德加大领主的德高望重大多来自他的几个妻子所生下的十多个儿女。其中他一半的女儿嫁给了其他大领主的各个领主,另外一半则嫁给了他自己领地内的各个中小领主。这次除了庆祝他的六十岁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乘机为他最后一个也是最美丽的女儿娜娃公主寻找合适的领主。” “这么说来他还真不舍得浪费自己的女儿,这是否也是菲尔殿下这次出行的目的?”我随口问道。类似魔法学院这样的组织在南亚里巴桑的国家里倒是非常常见,只是昂贵的学费使它成为贵族子弟们的晋升的台阶。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伊莎贝尔看着时不时侧耳试图倾听我们谈话的哥哥,凑近了我耳朵轻轻地说:“先不要说我哥哥第一次看到你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定,我们也都认为这次出行越少引起别人的注意越好。何况我和你一样都不喜欢这样的交易。其实你如果能嫁给我亲爱的哥哥的话那就好了,我可舍不得离开你,在聚会上可有几百个英俊的骑士,说不定你就找了一个嫁了。” 这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我浑身不由打了个寒颤:“是不是公主都要出嫁的?” “但愿可以不用。”伊莎贝尔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大不了可以学阿玫莲·加斯多夫人,她在加斯多领主战死之后组建了自己的佣兵团。对于大多数公主来说考虑的问题是嫁给领主之后赶紧生一个儿子,以免失去自己的领地。然后在漫长的岁月里找几个年轻的情人以记住自己的青春年华,这样的故事可是盛传于贵族妇人之间,让无数人憧憬的。” “可是,人们不总是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吗?” “在婚姻这一点上来说,流传于贵妇人之间的答案是‘我嫁给了他’,而不是‘我爱他’。”她无奈地将我搂在怀里:“很久以前,我就几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牺牲自己去交换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答应过亚克,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可是,你呢?”我脱口而出。 伊莎贝尔淡淡一笑:“放心吧,我的小月儿兰,我的父亲不会允许在这一次将我嫁出去。要是让我选择,不如你嫁给我,虽然那样的话我哥哥将因此而恨我。” 我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呆呆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因为我的话很不安?”伊莎贝尔换了一种俏皮的眼神看着我。 说实话,我确实已经彻底糊涂了,只有茫然地点点头。 “对的,我从你美丽的水晶一样的眼睛中看到了混乱与不安,因为刚才我说的我哥哥将会恨我。现在你有两种选择,假如你希望菲尔不恨我的办法是你嫁给他,反之则嫁给我。现在你会怎么选择?” 该死的,我知道这是伊莎故意在逗我,就象那次让我以现在的面目去见印莱特士兵一样。可是她说的那样的理直气壮与顺理成章,而她的问题又在我脑子里形成了双重的混乱,让我涨红了脸无法说出话来。 伊莎贝尔坏笑起来,也晕红了脸:“小妖精,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小心,我哥哥现在离我们只有几步的距离。” 确实,边上的那几个首领都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们,尤其是那位殿下。吓得我赶紧静下心神,收拢有些蠕乱的元素。 有伊莎贝尔做伴,这两天也不孤单,如果不是她总是故意用着各种话语让我尴尬,那就更好了。每次那样之后,她总是歪着头看着我,脸上露出快活的笑,结果就是最后我愁眉苦脸。我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位娴静高雅的公主原来是这样的调皮与可爱,只是在她的口中,“娴静与高雅”却成了她形容我的词语。偶尔她也会如同菲尔一样咏起各样优美的诗句,那倒不是我所害怕的,因为菲尔的洗礼让我已经习惯了。 至于菲尔,在熟悉了与他的相处之后,除了他习惯于背诵欧卡亚大陆各种诗句之外,也找不出更让我不习惯的举动。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想博得我的好感,既没有任何乖张的举动,也没有什么粗俗的情意,只是我实在无法欣赏而已。这对兄妹,如果不是我更加的了解伊莎贝尔,我会觉得妹妹更有一种与亚克相同的沉静与坚毅。至少菲尔并不显示出我以前印象中的王子的那种虚伪与高傲,甚至让我觉得他有时候非常的坦率与可爱。从其他首领们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菲尔让他们随意与亲近,而伊莎贝尔极少的发言让他们更关注。无论怎样,他们让我在其中并不觉得突兀与冒昧,甚至有一些以前所没有觉察到的乐趣。 而班勒塔·约纳将军来拜访的时候,原来的那种和谐的气氛被搅和了。首领们表现出了我所知道的贵族们之间的礼节,这更让我知道确实他们将我当成了一个印莱特人,一个印莱特公主。虽然将军现在不过才是一个千人骑兵长的官衔,印莱特首领们还是彬彬有礼地保持着恰当的敬意,而伊莎贝尔矜持而含蓄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班勒塔将军终于按耐不住。最后一天下午他斜对着菲尔,眼睛却一直看着伊莎贝尔说了一番精彩的话,连我也听出了这是一种非常直露的表白:“亲爱的菲尔殿下,我们都一直关心着我的亲爱的堂叔约纳领主的身体,愿珂斯达玛大神保佑他。我的堂妹玛蒂公主非常不愿意在此时离开她病重的父亲,不过您的到来让她非常的欣喜,也有了足够的勇气去摩尔德加。前年在赤焰城的时候,坎达历斯陛下曾亲切地接见了我,他与默克桑斯大长老一样认为约纳需要一个更为健康的领主,他们可都是高尚而令人敬畏的人。 “作为兄弟城邦,我想印莱特领主也更愿意加深两个领主之间的友谊。去年我在视察约纳北部的时候,拉可夫领主也再次表达了他个人对于我的尊敬。约纳领地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可是因为我的约纳叔叔没有儿子,出于道德,我愿意帮助他一起承担起约纳城的责任来。我毫不怀疑约纳与印莱特城的传统友谊将会在我们之间建立,这也是我这次自告奋勇来迎接你们的原因。 “众所周知,一个伟大的领主就应该有一位出身高贵的妻子,玛蒂堂妹与伊莎贝尔公主都一样的年轻和富有地位,而伊莎贝尔公主的美丽与贤淑更是欧卡亚大陆闻名。我真不希望我的堂妹失去父亲之后还要再次失去公主的身份,这将会令我终身不安,如果能以某种方式补偿她的话,那我将非常的欣慰。” 说真的,班勒塔将军的一席话,加上他远比印莱特首领华丽的装束让我彻底失去了对于他在风雪天来迎接我们的一点好感。在菲尔轻巧地把话语引到了赤焰城各种传闻的之后,伊莎贝尔悄悄告退了一声,拉着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否则我怀疑接下去班勒塔将军也许就会开始正式求婚了。伊莎贝尔解下一直盖着我的大麾与面纱,让我背靠在她的怀里坐在窗台上。她叹着气说:“月儿兰,幸好有你在,否则我真不知道这一路还有什么乐趣。” “你回来之后可以编写一本欧卡亚大陆求婚方面的书籍呀,至少这位将军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念念不忘。”我乘机反击她,这几天我已经被她弄得脸红耳赤许多次了。 “那好呀,”她跳了起来,拉着我向门口走去,说:“现在我们就下去,看看这位也许是将来的约纳领主是怎么的情深意重,看看他会向谁求婚。” 我立即手足无措,连忙讨饶。 伊莎贝尔扳着脸对我说:“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我的菲尔哥哥会因此与他决斗,我决不饶过你。好了,也看在你现在可怜兮兮让我心碎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你要乖乖的听话。现在过来,让我亲一下就放过你。” 第十九章 灵石长吟 更新时间2005-4-11 18:13:00 字数:6380 风雪果然只持续了三天,到第三天的下午开始刮起了更加寒冷和干燥些的北风,纷飞的雪片变成了细细的碎末,阴郁的天空也逐渐明朗起来。这个时候,木寨的人们才走出的自己的房间。这里的猎人与印莱特佣兵团早都已熟悉,百十年来除了在黑雾森林狩猎,他们主要的生计就是接待从印莱特城来往的商队。一些猎户也与短途的印莱特商队协商好,等待商队归程的时将他们在森林中猎取的一些货物带往印莱特。 总的来说,他们对待印莱特的商队似乎比自己领主的士兵更加友好些。已经在木寨呆了十天之久的约纳士兵并没有给这个地方带来活力,因为领地的惯例,他们多承担了七天五百人的口粮。在冬季,食物总是如此的宝贵,而印莱特城的士兵却是自己带足了食物。在偶尔听到的一次十兵长汇报中,歌腾将军将这个情况也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如这里的人们所愿,大雪停后印莱特首领们决定第二天就继续行进。 接下来的路程是在中欧卡亚大陆的平原上,这里过去一百七十多里就是约纳城。厚厚的积雪把平原上的一切都抹了平,只有标识道路的树木还在,在冬天清晨的有些白皙的阳光下,更是银光耀眼无边无际。 约纳士兵已经准备好了雪地行军,让我也见识了一番。十多根四五人长二三人合围的巨木被削成了浮舟的样子排成两行放在雪地上,由两匹驮兽拉着一根走在前面。粗糙的树干前细后粗,压着雪地的一面由舟底型变成了尾端的平实,驱兽兵就坐在尾端上。松软的雪面被压出并排的两道半人多宽的雪道。约纳骑兵跟在了后面,然后才是印莱特的部队。没有令人窒息的风,行军的速度快了许多。 腾歌将军与马斯特骑士一步不离地陪同着班勒塔将军走在前面,其他首领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我们周围,伊莎贝尔尤其不允许我离开她三步之外,以免班勒塔将军再说出令人难堪与不合适的话来。偶尔班勒塔将军在与他一样衣着华丽的护卫拥簇下过来探望,也总发现菲尔殿下与特德首领非常有礼貌地接待了他。有那么一两次这位约纳得到与伊莎贝尔说上一两句话的机会时,我甚至能明显地觉察到他对于我的焦灼与愤怒,那是他身上所发出的一种与其他情绪相比更强烈与无序的振动。确实,我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如果不是伊莎贝尔以掀开我的大麾与面纱为要挟,如果不是确信菲尔乘机会整天跟在我身边,我倒是非常乐意不在他的视线之内。从这点上来说,我与伊莎贝尔的烦恼是一样的,甚至我的忧虑要大,虽然菲尔比那位约纳要有礼和有趣得多。 几天来的凌晨,伊莎贝尔偶尔也随同我一起去修炼,每次都站到附近的不远处,依然未询问我什么问题。如同亚克一样,我逐渐也习惯于她在身边,只是那位班勒塔将军曾有一次将这当成了机会,如果没有护卫的骑兵和我在身边,他或许已经如愿与伊莎贝尔倾诉衷肠了。 可让我头疼是,因为随着身体内能量的增加,那股原始本原对于周围元素干涉得更强烈的原因,每次我修炼回来之后说话的声音都——“似乎声音里都能滴出水来”——按照伊莎贝尔的说法。可五个种族的肌体都能自己吸取能量,我所做的只是加快这个过程,除非能象莫桑克图大师说的那样能够隔绝这样的吸取过程,那我只能终身成为一个受人保护的人。 这一日清晨号声刚过,我轻轻将伊莎贝尔搂着我的手移开,却仍旧将她惊醒了。她眯着眼睛嘴角抿起一道半月型的酒窝,细细地看着我穿好衣服。在众人眼中她还是那位端庄大方的公主,可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我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理睬她,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时候她的小嘴里会吐出什么话来。 在我将大麾披上时,伊莎贝尔出乎意料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已经打定主意不要搭理她,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知道,当人们拥有一种别人所不具备的力量时,无一不想着把这种力量使用得淋漓尽致。”她严肃的话题与说这话时慵懒的语气更让我提高了警觉。见我没有搭腔,她于是接着说了下去:“只有你这个小妖精是个例外。要知道,刚才你穿上每件衣服时,我都想阻止你继续下去,因为你是如此的美丽而又满不在乎。可是我发现每件衣服都在你身上都有不同的风致,而且即使是同一件衣服穿在你身上每天散发出的韵味都不一样,让人沉醉,使我停止了阻止你的念头。” 对于这样的“阿谀奉承”我已经习惯了,虽然至今以来的言语交锋每次都是以我的惨败告终,可是我还是决定反击她:“伊莎,要让我来说我还是喜欢看你的样子。正如你所说的,你一样对自己的自然、美丽与快乐熟视无睹,对于我而言,那更可惜。” “如果你能喜欢,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倒愿意在你眼前展示你所喜欢的一面,更愿意你用你变幻瑰丽的眼睛去欣赏它。”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再凝视我,而果真在我眼前自如地展示起她的动作。在微微的晨曦中,梦中初醒的伊莎贝尔格外动人。她轻巧地换上松软的夹衫,套上让她上身更加凹凸有致的护卫软甲,慢慢裹上绒毛护腿与护脚,把修长的双腿藏进明黄色衬裙中,将淡绿色骑装的拌扣一个一个系好,束上精致的束腰,撩开金色长发在挺拔的脖子上围了块亮黄色的围巾,围巾的下摆被恰倒好处地塞进骑裙中。 无可否认,她的动作是那样的协调与优美,处处充满着活力,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每一个细微动作后的情愫,那似乎是在情人注视下的一种骄傲与喜悦。这位可爱的公主在众人面前一直表现得是那样的镇静与坚韧,可是在深夜独处的时候又是那样的脆弱,与我表现出来的正好相反,这可能也是我们如此地相互喜爱的原因。现在她是这样的动人,偶尔给我的一瞥又是那样顽皮。 “好了,我的小情人,我们该出去了。要知道那些骑兵队为了看到你的剪影可都抢着当你的守卫,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伊莎贝尔整理洗漱完毕走到我身前,她伸出一只手捉住掩藏在大麾之中我的下巴,在我被抬起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不等我反应过来就牵住我的手走出房间。 与其说我被她的举动吓住了,还不如说是她嘴唇的温软湿润引起了我前所未有的混乱,如果不是有她拉着,我甚至都无法移动一步。我一直在有些被动地接受现在这个身躯给我的触觉,可现在这种被激发的混乱是如此真实,在身体各处都引起了巨大的波澜,过了好久才化成周身的燥热与颤抖,通过手被丝毫没有遗漏地传达给伊莎贝尔。周围有一种奇怪的波纹在我们之间相互激荡与传递,不要说我无法凝聚心神,即使可以也不能立即平息。幸好早上的护卫队都离我们有些距离,否则我宁愿不在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我也知道伊莎贝尔一样的混乱。 “好了,就这里吧。”伊莎贝尔放了个冰冷坚硬的石头在我手中,放开了我:“莫桑克图老师认为这也许对你有用。” 这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魔晶石,晶莹透亮没有一丝杂质。我知道这是还没有任何魔法师烙印的被亚里巴桑称为光明魔法石中的极品,它对于凝聚扩大灵觉有非常大的帮助,也可以利用它的魔法通道精确施用魔法。只是我的修炼与一般的魔法师不同,我需要的是加快对于那股原始本原的控制,而不是灵觉的灵敏。我的灵觉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法师的范围,也远远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范围。不过在此时这颗晶石确实非常有用,它的冰冷与宁静让我逐渐恢复了清醒。伊莎贝尔这时候却不敢看我,红晕还没有从她脸上褪去。微风让她舒卷的秀发微微抖动着,寒冷让她没有红晕的地方有些苍白,在周围雪色映衬中更是娇艳,这时我才发现慌乱之中她没有披上风衣。 “伊莎,”我轻声叫住正要走开的她,解下大麾披在她身上:“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伊莎贝尔出奇温顺地点了点头,不过她临走之前的眼神让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面是约纳河,宽阔的河水在这里开始转向东流,沿着河岸到傍晚就能到达约纳城。厚厚的冰面不断传来汩汩的声音,那是冰下空气被激动的声音,让我一时无法专注下来。 “神圣伟大的光明之神,用您的仁慈与宽大,请体察我纷扰的心。……” 我站在河岸下一块临近河面的石头上,诵起神圣魔法中的静灵咒,借用光明魔法石的力量让心神从伊莎贝尔的恶作剧中恢复宁静。慢慢地,灵觉凝聚在本原周围,比原来要敏锐了许多,这应该是那颗魔法晶石的作用。或者我应该先考虑如何去运用这颗晶石,如此纯净的光明石确实少见,相比较而言戈苏湖六族会的晶石要大的多,但是质地却差远了。 一般法师的修炼都是将自己所修炼的那系元素伸入魔法晶石之中打开一个通道——也就是每个法师的烙印——让周围的元素自由穿越通道渗透进身体。因此每个法师修炼都要寻找一个元素浓集的地方而不象我这样随意。他们更多是选用适合自己的各系魔法晶石,而且在修炼晶石时,也经常要冒一些风险,轻则失去晶石,重则还会失去输入晶石的自己辛苦修炼起来的能量。与其他颜色的晶石不同,光明魔法石可以承载各系元素。可我知道我的元素力量还不足以建立晶石的通道烙印,应该怎么办? 我试着守侯着身体内部的体察,将思觉引到在掌心平放着的晶石上。周围的景象慢慢模糊起来,灵觉进入晶石之后仿佛进入了一个空旷幽无的空间,有一种恒久的平衡与寂静,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在很久以前的修炼中偶尔也出现过,不过没有这样的清晰与容易。过了一会又象是过了很长时间,晶石内部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蠕动,那种绝对的平衡被打破,产生了更细小的旋动,如同一个个小旋涡。如果不是借助晶石本身的凝聚力量,我的灵觉根本无法觉察这样细微的动静。 那丝蠕动是被思觉带动,似乎与集聚在生命本原的思觉隐隐相合。我忽然醒悟过来:又是那股奇怪的生命本原在作祟,我的灵觉在它和晶石之间建立了一个桥梁,牵动了原本宁静虚无的晶石内部空间。我知道这颗晶石的烙印修建就在这样奇怪的时刻开始了,如果中断这个过程,或者这个时候任何其他的力量再进入晶石造成的是更大的混乱,那样的话这颗贵重的晶石算是给毁了。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勉力保持着两者的平衡,实在分不出心神去思索其他问题,甚至是考虑应该哭还是笑也不行。 又有一丝牵动加入了晶石内,融合到原先的那种蠕动内而不是形成另外的一种混乱,只是让原先被带动的旋涡也加强了。这实在让人惊奇,因为据我所知烙印的修刻是通过法师注入的元素能量强行贯通晶石,象这样重新加入新的能量而没有引起混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晶石内那股蠕动逐渐加强变成了流动,遵循着一种奇怪玄妙的曲线。这个曲线在完成的最后总会回到起点,在那一刻形成一个瞬间的平衡,新的力量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入,如同小溪汇入河流般自然。 这似乎象是体内那股奇怪本原的流动形状。奇怪的是,晶石内部的流动恰好与我身体内的方向相反。在我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灵觉的平衡又尽力去牵动加快体内的能量本原的运转时,晶石内的流动果然也慢慢加快了。这种流动逐渐强烈起来,将那大多数纷杂的小漩涡击散变成小小的能量滴一起汇合进流动,而剩下的漩涡移动着,也慢慢会合在一起成了一个个大漩涡分布游离在曲线之中,越来越强,越来越大。不知道流动循环了多少圈,在能量流动曲线的间隙中,那些个大漩涡连接成了一条奇异的通道,通道的中腹慢慢扩大,积攒起晶石内部那些被有序流动排斥的混乱能量,一直延伸到晶石沿壁。 也许那条通道就是我的烙印,只要通道内部的能量冲破晶石壁释放出去,那这颗晶石的烙印算作完成了,虽然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牵动身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能量,等待通道内能量的积蓄——这些能量似乎就如同我每次余崩后蜕皮排出的杂质。 晶石逐渐颤动起来,我的思觉被完全封闭在晶石与身体内。我能感觉到晶石逐渐有了一种玄妙的灵性,慢慢被我所俘获。可是它又使劲颤动着,如同即将被驯服的野马那样,不甘心地挣扎着,而且越来越强烈,流动的能量也越来越快,让我逐渐将心神全部用去捕捉它。我仿佛被置身于一个暗黑无际的地方,被一个个急喘无序的急流冲击着。即使不清楚怎么会是这样,我也知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失去了对于它的控制,不但晶石会毁掉,也许连我封闭在晶石内的灵觉也许也会一起失去。 一个低沉的鸣响同时在我身体与晶石内响起,晶石猛地一震,一丝亮光透入,鸣响声转而成为一声绵长清亮的吟叫声,如鹤鸣,如龙吟。我象是通过了一个乳色曲折幽长的深洞,被抛射到半空之中俯瞰着大地。这景象是如此的真实,广袤雪白的大地无边无际地延伸着,一条河流弯弯曲曲趴在上面,在清雾之中闪现着晶亮的冰河面,河边有百十个小箱子般的木房,几千个小人在其间呆呆地看着天空。我似乎是在罩在大地上的穹顶,其中每丝元素的流动都能被我清晰把握,在这个苍穹之内形成了两个奇怪的风眼,一个在我身里,一个在晶石内。而我却是远离着我的身体,又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呼一吸之间就能改变这苍穹的元素分布。 这景象与我在凯格棱特山顶临死前的经历是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这样的真切与新奇。吟叫声依然不绝于耳,高亢而变幻莫测,我逐渐开始下坠,越来越快,地面的景物迅速变幻着,越来越大。恍惚之间,我又冲回那个乳白色的洞,迅速弹进一个玄妙流动着的能量体内,身体的触觉在这一刹那全部到我掌握之中,鸣响声变缓消失了。可是那个流动的能量体又将我甩了出去,我又穿越长洞升到几人高的地方,接着又开始下坠,声音却不再响起。我的灵觉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被来回抛坠着,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了三个景象来回闪烁:乳白色的能量;乳白色的深洞;一个全身穿着白色长袍紧闭双眼站立的美妙绝伦白发少女与一个她身前手掌上悬浮着缓缓转动散发出淡淡乳白色光芒的魔法晶石。 当灵觉终于完全回到身体里,那些身体所有的感觉全都回来了。身内除了吸取了比往常多一些的能量,灵觉与身周的元素融合更加紧密细微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那颗晶石正躺在手掌之上,流光四溢,仿佛已经拥有了生命一般。只不知这颗我以灵觉为媒用生命本原培育出来的晶石有什么用处。我试着再次将灵觉探进晶石,它竟然闪现出刚才印象中的乳色光芒,内部能量的流动也稳定了下来。灵觉透过晶石仿佛被过滤了一样精纯了许多倍,能够凝聚成丝线轻而易举地延伸出了几百步远,清晰的让人吃惊。 我能觉察到亚克在远处以他独特的振动觉察着我的异常,能感觉到他气息里的焦灼,这么多天以来他还是首次这样探询着我,也许是那个鸣叫声让他为我担心了。晶石在我的灵觉中散发出一丝安慰与快乐的抖动,传送回给他。很快,他的焦灼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暖暖的振动,消失不见。不远处河岸的上面,伊莎贝尔也有一种不安与挂念,只是她没有亚克的功力来察看。可当我将讯息传送给她的时候,她竟然惊跳了起来,四处张望。 我的感觉似乎已经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可眼前的景物告诉我刚才我的冥想不过是很短的工夫,第二声号角还没响起呢。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些古怪的经历已经足够我受了,我也不知道那声吟叫声形成了多大的混乱。而且刚才那段冥想的时间内如果有轻微的干扰,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我正想离去,才发现河里冰面不远处站了着盔甲鲜明衣着华丽的班勒塔将军,他呆呆地看着我。假使我还没有找到这位将军令我厌恶的理由,那么现在就有一个。他眼中的神色呆滞,不过情感一露无余:震撼、惊奇、贪婪、迷茫,还有一些其他一些令人不快的奇怪东西,如此的直露。或许是那声响声吸引了护卫骑兵的注意,而他乘机偷偷从低洼的冰面溜过来的,这种偷窥就更让我痛恨和后怕。我忽然醒悟起他呆滞的原因——大麾披在伊莎贝尔身上了,现在不管我愿意与否,我都被暴露在这个不受欢迎的人面前。幸好他暂时没有走过来的打算,我更没有任何与他接触的意愿,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 我匆匆沿斜坡走上几人高的河岸向不远处看着我的伊莎贝尔走去,这时候能看到她的笑颜真好。 沿途那位将军再也没有在我和伊莎贝尔面前出现过,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好事。为不使伊莎贝尔担心,我犹豫了几次,还是决定不将清晨班勒塔将军的偶遇告诉她。 第二十章 最后的迷醉 更新时间2005-4-12 17:55:00 字数:8767 人们在经历不同的生活时,经常有一些生活在梦境中的那种幻觉,对于我而言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有时候我会怀疑那些很久以前在亚里巴桑游历的时光是梦,有时又觉得在月儿兰山谷的生活是梦,或者那些在凯格棱特的日子更不真实。幸福或者痛苦的交错让过去的那些生活更显得似幻似真,让我自己也怀疑那些岁月是否真实的存在过,抑或我生来就是现在这样的模样,过去那些岁月只不过是记忆中前世的烙印。离开了以前一直缠绕着我的疼痛来到一个更加陌生的城市,这样的幻觉尤其强烈。又有些时候,我忽然想起亚克之所以要让我离开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样的话就让我彻底断绝了与过去生活记忆的联系,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是些什么日子。不管怎么说,眼前伊莎贝尔的笑容与握着我的温暖的手是那样的真实,短短的二十天,已经让她与我有一种密不可分的联系。 大陆历三○七年十二月十六日,印莱特商队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到达了约纳城外。 约纳城建于三百多年前,是那次七湖盟东征中的著名的不倒之城,约纳领主的称号也维系至今,是欧卡亚大陆最古老的领主之一。让那位班勒塔将军沾沾自喜也正在于此,奥克古历亚王朝早已经变成了坎达历斯王朝,而约纳城则将由他继续在大陆上矗立下去。相比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印莱特城,约纳在城西与城南有比主城大了许多倍的外城,约纳河绕着主城的另外两面转向南穿越领地大部分土地流向大洋。据说二十多年前约纳附近流寇横行,终于演变成了几万流寇围攻约纳城,老约纳领主战死的局面。当时年仅二十岁还是印莱特王子的巴腾斯·印莱特与年轻的歌腾将军率领五千骑兵驰援到此一举击溃流寇,并与上一代约纳领主奎安多·约纳、达丁将军一起经过三年时间肃清了两城之间的流寇,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可惜的是那位年轻有为的奎安多在十四年前的一次狩猎中意外身亡,因此才由他多病的叔叔利斯德尔·约纳继承成为新的领主。 “我的父亲与母亲就是在这里认识的。”裹起风衣戴起面纱的伊莎贝尔轻轻告诉我,她极少说起她的父母的事情,即使在这个她父亲留下功业的地方。我们在城外围的边上下马,约纳骑兵们已经先回了城去报告。落日的余辉铺洒在大地,涂上了冬日的昏黄,沿古道两侧零零散散破落低矮木房子逐渐密集起来,在里余远的一道长长的土坝前垒叠成拥挤成片的群房。再远处越过土坝隐约可见石头建筑的屋顶,傍晚夜炊的蔼雾中,约纳黑黑的城墙在三四里外成为这道抑郁景色的底色。伊莎贝尔看着周围肮脏的道路、房子与零散站立在旁边的人群不再说话。那些旁观的人们大多脸上黑乎乎的似乎从没有洗过脸,穿的衣服也都破烂不堪。 几声号角应答过后,一队身着鲜亮绿色盔甲的约纳城近卫骑兵手持绿色绣有黑羽禽的约纳城信旗急驰过来,在交接过信旗之后引着我们蹬上马背向等候在土坝缺口的一群人驰去,神情恍惚的班勒塔将军也在那群人之中。这里的气氛与我想象中相差甚远,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热闹,也没有印莱特城里那种沉稳与安宁,反而自班勒塔将军出现以来的不安更多了。菲尔与腾歌将军、特德首领、莫桑克图大师走在了最前面,这样的场合照例属于首领们,而即使是公主,在这时候也不适宜参与。我与伊莎贝尔走在了后面,这样更让我高兴,因为省却了最头疼的礼节。 走过土坝,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与印莱特城有些相似。这里石建的房屋逐渐多起来,间或有一些低矮的木房出现,各种驿站标识随处可见,人群中也多出现了鲜亮的颜色,也逐渐热闹起来。队后的佣兵和商队纷纷离开队伍,驻扎进商队约定好的驿站,短途的佣兵队在交割完之后休息几天就会踏上归途,远途的商队则抓紧时间补充食物整理交易货物,还有一些商队会在这里转向其他的旅途。我知道安卡拉佣兵队的终点就到此地,不过他们在交割完货物之后按照计划会加入到摩尔德加之行中来,可不知道亚克会在什么时候离去? 不知不觉之中,古旧斑驳的城墙出现在面前。走近了我才发现城墙外有两弓箭射程距离的空地,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鸿沟,使得城墙显得犹为高大。走过印刻着精美雕纹的西城门,那种鸿沟的感觉更为强烈——就象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主城内街道笔直干净,积雪被清扫一空,层层叠叠的石头房子都镂刻着各种徽章与雕塑,偶尔有建在石阶上被巨大石柱支撑的殿堂出现。这里的人们也都衣着华丽,只是看过了土坝外那些肮脏呆滞的面容,这里的笑容尤其刺目。主城内欢迎的人群多了许多,我本以为会出现的约纳领主与玛蒂公主并未来迎接,其他官员、商贾与穿着盔甲的将领倒是不少,更有许多贵族少年聚集一起对着遮掩着的伊莎贝尔议论纷纷。 队伍沿着穿越约纳城中间的东西大道走了足有二里远,离东城墙不到一里远,停在早就准备好的驿宫前。约纳主城比印莱特城要小一些,但是全部石筑的房屋建筑却要精美得多,尤其是刚才经过的城市南北中轴北端的领主宫殿更是高大巍峨,远远就能看见那巨大的门墙与后面高高的议事厅大殿。 马斯特率领的二个百人骑队与法师队随我们进入了驿宫,特德佣兵团与其他印莱特近卫骑兵则被安排在街对面专门给来往的高级使团和大商队停留的驿站中。早已守侯门口多时的与印莱特关系较好的官员们的侍官送来了各种礼品,约定好拜会的日期之后与前来迎接的人员一起散去,纷纷扰扰的迎接总算告一段落。 思娜指挥着几名侍女将卫兵抬到后院我们房间的行囊衣物收拾好。约纳城骑枪军首领达丁将军——伊莎贝尔的舅舅——听说印莱特公主出行仅仅只有一名侍女跟随,立即送来了五名,也正是他的礼物才被收留了下来。达丁将军本人却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来迎接我们,而是定在明日下午来见我们。我开始为明天上午要去拜见约纳领主而发愁,因为对于这些贵族礼节我还一窍不通。 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眼前就有一桩:思娜拿了些衣物将我们领到镶贴着大理石四方形房间里。房间帷幔四垂的中间是一个高出地面几个台阶的大池子,里面满是漂着玉银香花瓣的浴水,房间四角罩着纱幔的烛光在腾腾热气中散发着靡靡的暖意。思娜把衣服放在一边台子上,将台阶铺上洁白的绵巾,然后替我除下大麾,这更让我怔怔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伊莎贝尔又露出了那种让我不安的俏皮的表情,她拉过思娜轻声耳语了几句。思娜抿着嘴点点头拉上门走了出去,可是我的混乱与难堪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变好多少。 “据我所知,你并不畏惧面对几百个血淋林的士兵,也不害怕自己变得奇怪时候的样子。那么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什么东西让你紧张?看你发抖的样子,显然这里有什么东西把你吓坏了。在我仔细察看了之后,发现除了你这里只有我,难道说我就这样可怕?月儿兰,你可太让我伤心了。”伊莎贝尔非常忧虑而且认真地说,她在我身上左右梭巡的目光让我不敢去看她。 我太知道她的把戏了,她如此慎重其事的语气最后的目的无非就是让我被迫得出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结论——她预先设定好的结论,无数次这样交谈的结果告诉我最终肯定会如她所愿的,我越是想反抗其结果就越尴尬。于是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伊莎,不是你,我害怕的是我自己。”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伊莎贝尔更加慎重地说:“不过我很高兴,至少让我知道了我在这里并没有影响到你——本来我还想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的呢。现在为了替你保护你自己,我就不能离开了。” “可是,伊莎……”我急得涨红了脸想说出什么,可是发现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伊莎贝尔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害怕在这种场合看到我,也害怕我看到你,更害怕看到你自己,是不是?” 对于她的仁慈,我只有点头。 “幸好我们俩之中,我即不害怕被你看见,也不害怕看见你,更不害怕看到我自己。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闭上眼睛,当自己不存在,这样三个问题中最主要的两个解决了,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她快活地眨着眼睛拉着我坐到水池边石阶上,开始动手解我的外袍。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知道她的话里有许多古怪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出毛病来。 “你一定在想,怎么什么事情从我嘴里说出来都这么有道理,是不是?”正帮我褪下鹿皮护腿的伊莎贝尔妩媚地瞄了我一眼继续说:“其实道理很简单,首先我知道你想说的话,因此假如你说了什么正确的话,那也是因为我让你说出来了。假如万一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让我不得不这么说,因此我还是有道理的。最重要的是,我说的话就是道理。在想什么呢,小傻瓜?” 我确实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我发现你和亚克很象,简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我发现他好象做什么都那么有道理,而你是说什么都很有道理。” “我被气着了。要是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应该是在说我只会夸夸其谈吧。”她恶狠狠地扯着我站起来,顺手解下衬裙接着说:“幸好我舍不得生你的气太久。要说亚克,还是你和他最象了,你们都给人一种安全感。不同的是他外表坚强,你是柔弱,但都内心如火。他能保护别人,你能让别人来保护你,你们这才是最奇怪的两个人。如果不是他急着要离开你,我真不敢相信你们是兄妹。” “为什么?”我大惑不解。 “很简单,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天底下有谁会舍得离开你呢?更何况你还是……”她俏脸一红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茫然地随口问道:“还是什么?” “还是笨蛋。”她忽然站起身转过背去,淡绿色骑裙随即卸落在地上:“看来你并没有害怕呀,我还以为要强行把你剥光呢。” 我忽然醒悟过来,不知不觉中身上只剩下了件单薄的内衫。眼见伊莎贝尔一件件地褪下衣裳,我赶紧尴尬地扭头紧闭上双眼。可即使闭上了眼睛,经过上午修炼灵敏了许多的灵觉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有些蠕动的气息,耳边衣物磨擦的悉唆声,让心不由砰砰急跳,顾不上去问她到底是什么。 一阵淡淡磬香逐渐靠近,我能感觉到伊莎贝尔鼻翼翕动带动的气息。束带在腰间轻轻滑动,一些精鸠绒毛离开肌肤,那些失去它们触摸的毛孔舒张开来,细微的元素波动沁入进来,如微波荡漾侵入心底。衣襟轻轻传来细微的颤动,那是伊莎贝尔的手传递过来的,伴随着的是她愈加粗重的呼吸。暖暖的雾气顺着衣裳的松懈涌进,从胸间一直滑落到小腹,激起了身体深处腾起慌乱的热气,蔓延到全身,让肌肤这时候变得出奇的敏感。身上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让我更加混乱。内衫再也承受不住重量,顺着肩头滑落,前面另一具身体传递来的波动穿透雾气涌起阵阵涟漪。 伊莎贝尔一声不吭地静静站着,过了很久才伸出一只手牵着我小心走入水池。温热滑腻的水流从脚趾浸没过膝盖,她引着我坐了下来,搅动的暗流在细腿与小腹、胸脯间流动,带起阵阵难以言喻的感觉。虽然平常她总是搂搂抱抱,可现在也不敢触碰到我,她的气息与小心翼翼的动作让我知道她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浓浓的水雾和着玉银香花淡雅的香气包围了我们,也掩盖住了那种羞羞的感觉。即使有这种掩盖,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结束了这尴尬。在最后伊莎贝尔低着头给我穿上衣裳整理好时,我仍旧紧闭了双眼不敢睁开。 “好了,小傻瓜可以睁开眼睛了。”她在耳边轻轻地说,吹气如兰。我惶恐地睁开眼睛,正好对着她似乎还没有洗去雾气的眼睛,那双蕴含了一丝欣喜一丝迷朦一丝沉醉的翠蓝的眼色流露出理不清头绪的柔意,让我又垂下了头,心跳不已。她叹了口气说:“我第一次觉得珂斯达玛大神不公平。他让你出现在了我眼前,可却没有给我男儿身。” 我很想说些什么,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这正是菲尔伤心的原因。现在告诉我,你后悔过我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吗?从那天我从亚克的手上接过你一直到现在,你是后悔,还是喜欢?两个答案中选一个。”伊莎贝尔换上了件带深蓝褶皱的淡蓝色外裙。 我迟疑了一会,仔细考虑了这段时光。奇怪的是即使刚才是如此地让我尴尬,可一旦度过去了却又好象不那么可怕。这个问题有些使我难以回答,我只得说:“我不知道。我是说,我没有后悔过。”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月儿兰式的答案。我知道,你从来不去主动要求,所有命运的眷顾你都将它当作一个意外的馈赠,因此即使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你也不会有后悔。就象你所说的月儿兰花,花开了在山谷,花落了就随风飘荡。你对任何东西都那么不在意,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吸引你。可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正如我知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也许这个喜欢的程度比不上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程度。” 她的话让我有些慌乱,我随口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字可不太好。”伊莎贝尔用手拍了拍我的脸,用长辈地口气教训我:“这三个字非常地不负责任,它让我们将问题交给了别人而让自己的灵魂懈怠下来,很久以前我父亲就是这样说的。不过看在你睁大了眼睛的份上我乐意回答你。最简单的答案是我就是知道,这样我回答了为什么的前半部分。再复杂些的答案是你将我的感受放于你的感受之上,这回答了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原因。而最终的问题所在是你拒绝认同你自己,你将其他所有的人都放于你之前。可是你越是这样不在意,菲尔以及其他男士们就会对你越神魂颠倒。” “可我只是认为人的yu望总是那样可怕。” “你真的这么想吗?”伊莎贝尔凝视着我问。 是的,我非常确信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认为人们的有些yu望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比如出于一些危险的情况,人们希望能够保护自己和亲人,那不是很正当的吗?” “那些危险的情况难道不是因为是另外一些人的yu望所导致的吗?为了保护自己和亲人,人们又不得不去伤害他们和其他一些无辜的人,这不又产生了新的愿望?我不知道谁的愿望更加正当些。”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由又想起了亚克。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父亲常说控制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了解并控制他所想要的东西,同时决不要暴露自己的需要。”伊莎贝尔皱起了眉头,忽而又莞尔一笑,狡诘地看着我说:“不过假如让菲尔知道我们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讨论这个问题,他一定会责备我太浪费这美丽时光了。现在我探求问题答案的yu望远远低于吻你一下的yu望,当然你可以用沉默来认可我后一种yu望的正当性。” 她不等我出声,伸过唇来在我脸颊上轻轻一触,揽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我往外走了出去。门外等着引我们去用餐的思娜与葛娅——伊莎贝尔给我分配的侍女——呆呆地看着我,忘记了施礼也忘记了说话。伊莎贝尔不以为怪,仍旧挽着我沿长长的内廊走去,穿过侧院与内厅。 “今天你会见到费尔纳兰·莰克多先生,不过你尽可以放心。他虽然有些古怪,但是非常坦率并且见识广博。我和菲尔都很喜欢他,你也会喜欢的。”进入餐厅之前,伊莎贝尔轻声对我说。在我刚在记忆中找到游者费尔纳兰·莰克多这个名字时,我们已经走进了餐厅。 这是个灯火通明长形的房间。门口守立的两名侍卫让我以为这里会有许多人,这让我为没有穿上大麾而有些不安。等我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之后才放下了心,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换上了一身白色武士装的菲尔坐在正位上,他右手侧是莫桑克图大师与一个矮小削瘦花白头发的人。那个陌生人的模样再平常不过了,不过在他有些沟壑的脸上却有一双极不相衬的明亮透彻的眼睛。这双眼睛首先看到了我,闪起一种耀眼的惊异——除了极度的惊异我并没有找到其他的情感,这确实让我立即对他有了一种安全的感觉。 正在交谈中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菲尔呆立了一会儿才有些手忙脚乱地照常过来替我搬开笨重的椅子,非常骑士地等我们坐下才回到自己的位置。这些天来我已经习惯了他这些自称为一个骑士应该具备的行为与礼貌。 “请原谅我的失礼,两位公主。”等我们坐安稳了,游者费尔纳兰出乎意料地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睛仍旧惊讶地看着我:“刚才我被一种美丽灼伤了眼睛,我不得不等待这样的内心的涌动慢慢平复下来。” “莰克多叔叔,那样的话尽您一生也未必如愿了。”伊莎贝尔含笑回答他,菲尔却在边上憨憨地点着头。 “您说的真是太正确了,伊莎贝尔公主。因为这种美丽随着时间散发着不同的光芒,随着光线微小的晃动而不可捉摸,犹如情人的抚mo与敌人的利剑。”费尔纳兰肯定地说。 菲尔殿下却在这时候发表了不同的意见:“要让我来说,当您接触时间长了之后,您会发现那种美丽下面的宁静与善良更触动心神。” 他们之间毫不避讳的言语让我以为话题是与我毫无关系的一个其他事物,可他们看着我的眼睛又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话题的中心就是我,连莫桑克图大师深有趣味地注视也在提醒着我这一点。虽然我已经逐渐适应了各种各样的赞美,也习惯于将这种赞美当作曾经吹拂过的微风,但这时候其他四个人之间向我流动来的视线还是让我非常难堪与局促。伊莎贝尔说得不错,这个奇怪的徙徒确实非常的坦率,可是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引开话题的打算——尤其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的菲尔。 “既然如此,那不如请您搬到驿宫来吧。据说现在赤焰圣国对于多才多艺的女人的要求越来越高了,我正想请您多多指点我关于玛雅古琴的演奏技法。要知道现在谈论起任何一个公主时,人们通常都要说她是如何的多才多艺,至少我想能有阿玫莲·加斯多夫人一些皮毛的能耐应该就能称得上这个称号了。”伊莎贝尔俏皮地说道,总算还是她知道我的心事,轻巧地转移了话题。只是她提及阿玫莲·加斯多夫人时,我也听出了其中有些额外的原因。 费尔纳兰丝毫不以为怪地微微一笑说:“得到您的邀请,我非常地荣幸。请原谅,月儿兰公主,通常情况下在两位美丽的姑娘面前再提及另外一位美丽女人是不礼貌的行为。相比较人们通常含蓄地做法,我更加欣赏直接与坦率。当我还是一名年轻的小领主时,有关我对于阿玫莲的情意就风传在外,只可惜当我听说她在约纳而赶到时,她已经在冬冻之后先离开了这里。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在摩尔德加遇到她,她会认为认识您是她的一种荣幸。”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他说的风传的事情指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如何用他们之间交谈的语法回答他,只好红了脸含糊地点了点头。相反对于他的直率我只有安慰与感激,就是希望菲尔殿下不要以为这种坦率与直接是一种美德就可以了。 席间人们的话题倒是从我身上转移开,继续起我与伊莎贝尔进来之前的话题,费尔纳兰正在说起大陆之间的所有人们的种类。菲尔将刚才他所说的重复了一遍,大多我也知道,比如欧卡亚大陆的兽族与人族之分,亚里巴桑大陆的人族、精灵族、矮人族、兽人族、龙人族和血族,甲亚桑大陆的人族与甲兵族。对于费尔纳兰清楚地知道甲亚桑大陆与亚里巴桑大陆的情况让我非常吃惊,尤其他说起甲亚桑大陆的甲兵族时,让我怀疑他是否亲眼看到过,至少是到达过亚里巴桑大陆的天之圣国,那里的人们对于甲兵族倒是非常熟悉,在亚里巴桑其他地方的人们也极少听说过这个种群。与兽族一些兽兵身上的鳞片相比,那些可怕的甲兵族身上一些重要部位覆盖了奇怪的更为坚固的甲片,不过体形与人族相差无几,更象是被装上了盔甲的人族。 费尔纳兰确实见识广博——对于我来说最要紧的是他除了惊讶之外我看不出更多的情感,说起各个大陆上的事情如数家珍,让这餐晚宴充满了各种奇趣,不但是菲尔与伊莎,连我与莫桑克图大师也听得津津有味。伊莎贝尔活泼的语调与菲尔殿下恰倒好处的询问更加使晚宴气氛融融,加上这个徙徒时常独到的见解与评述,让时间过得飞快。经过前一段时间的修炼,我对于人们之间微妙的情感更加的敏锐,使我能觉察他与莫桑克图大师都似乎有些对于我的疑问并没有说出来,既然接下来在约纳城还有三天的歇息,他们都把这些问题都留了下来。 席间菲尔说起了这三天印莱特使团的一些安排以此来征询费尔纳兰的意见,引起我愁虑的是他们所说的在后天于驿宫要举办一次舞会,在那时候可以充分安排与一些重要的约纳城人员的会面而不显得突兀。可是这又使我多出了一个为难,我既不懂得这些贵族们之间的礼仪,也从没参加过类似的舞会,重要的是对于这样的场合我从来都是那样的厌恶,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模样。 在约定好费尔纳兰从约纳城的驿站搬过来的时期之后,这场晚宴总算结束了。在回寝宫的过廊,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伊莎,明天我也必须去见约纳领主吗?” “恐怕是这样的。我想明天早上整个约纳城就已经传遍了有关印莱特小公主神秘与美丽的传言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用害怕。”伊莎贝尔轻轻安慰我。 确实我非常不愿意见到陌生的人,可这个担心比起明天以及后天的失礼也算不了什么,我只好实话实说:“可是,伊莎,那些觐见的礼节我全都不知道,甚至该如何行礼也不懂得。还有后天的舞会,在欧卡亚大陆我只见过玛耶族猎人庆祝捕获猎物的祭舞。” 伊莎贝尔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幸好她并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我:“我亲爱的月儿兰,难道你整个晚上都是在为这个问题而忧虑吗?其实我也在担心万一约纳领主见了你之后再也不肯让印莱特商队离开这里了,这样正好,我还怕别人把你抢走呢。别皱着眉头了,大不了明天你开始生病,反正我们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 “可这样行吗?”我有些犹豫。 “你总是这样太注意别人的想法了。”伊莎贝尔亲昵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我现在才算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躲在亚克的身后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要知道我们在见你之前都想好了要存心讨好你。我敢打赌,这个大陆上任何一个人只要见过你之后,心里想的无一不是如何来博取你的欢心,因此你的任何举动都只会让他们加倍地来迎合你。” 我被她的言辞弄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过至少明天不用去面对那些尴尬的局面,这就已经好得太多了。 第二十一章 黑暗隐约 更新时间2005-4-13 18:40:00 字数:5455 在伊莎贝尔一早起来开始穿戴盛丽的宫廷服时,我不由暗暗庆幸自己不用受这份罪。我坐在白色大理石窗台上,眼看着思娜将各种饰片、宝石挂件与天蓝色绣有精灵鸟的绶带披挂在伊莎贝尔身上。伊莎贝尔生来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那些美丽的装饰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却没有夺去她的丝毫光彩,现在更加雍容华丽。而我所担心的事情出乎意料容易地解决了,昨晚已经有一名印莱特侍卫官带着歉意前往约纳领主宫通报年幼的印莱特小公主生病的消息,代价就是我不能随意地外出走动。除了完全失去了亚克的气息让我有些不安之外,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在欧卡亚大陆我还没有一个人走动过。 按照伊莎贝尔临走的吩咐,葛娅引着我走出驿宫后院,在侯立的十多个侍卫的护卫下来到西侧的静修厅里。欧卡亚大陆里魔法师地位崇高,每个地方总安置了供他们静修冥想的地方。葛娅与侍卫们远远地离房间守护着,幸好我也习惯了有他们的跟随,另一方面我的修炼也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象昨天清晨的情况实在是凶险无比。 静修厅内气息熟悉平和,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另外一个人已经在那里。石案边莫桑克图大师手持法杖一身素灰,花白的眉发下眼睛清亮地看着我慢慢走入。在印莱特首领中,除了伊莎贝尔与菲尔我最为熟悉的就是这位满脸皱纹的老魔法师,有时候他常让我想起精灵族希莱特蒙长老。希莱特蒙长老虽然我只见过两次,甚至他还想杀了我,可我对他却从来没有任何害怕与怨恨。在戈苏湖畔,他是唯一让我怀有好感的长老。我没有想到莫桑克图大师会在这里而没有一同去参见约纳领主,不过我知道他在这里应该也是事先的安排,我信任这位整日愁眉苦脸忧思忡忡的老人,也信任伊莎贝尔的安排。 “过来,孩子。”莫桑克图大师露出一丝熟悉的笑意。 孩子,这是在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偶尔对我的称呼,这个称谓常让我想起幼时记忆中的那个摇篮。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随伊莎贝尔一起叫他为老师,我们都已习惯了。我依言走到他身前,不由好奇地问:“老师怎么没有去约纳宫?” 大师回答我:“欧卡亚大陆的正式场合只有赤焰宫魔法师才有资格参加。赤焰宫是欧卡亚唯一圣教,各个魔法学院都只是领主们私下成立的世俗教派。另外静修士本就不应该太多参与世俗的事情,更不应该相互争斗千年不休。” 一说起这些事情,莫桑克图大师又习惯地皱起了眉头。在亚里巴桑大陆何曾不是这样,高冈高地与列科德高地信奉光明神成立了光明魔法会,南亚里巴桑大陆则有圣魔法会,其他地方更有各种白魔法会,各个魔法会间的争斗时常风传大陆。欧卡亚想来也是这样,可这些都为了什么? “远古以来魔法存在已有千万年,古魔法会历来有三问:生之所在;死之所去;存之为何。万千魔法都是由此而生,传说中的各位魔法大师们穷尽一生都是为了解这三问。只可惜到了现在,魔法渐入繁复细杂,无一不是为了更大借用天地更大的力量,只为存之所用。可惜,可叹。” 生之所在?死之所去?存之为何?这千百年以来那么多杰出的魔法大师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正是我过去那段时间里苦苦追寻的。失望了这许久,我已经不敢再触及。可大师不会因为这个而在这里,他想要知道什么呢?这些天以来,他与亚克一样从来不过问我的修炼。 莫桑克图大师似乎知道我心里所想,他接着说道:“可笑的是我也难以抗拒掌握更大力量的诱惑,修炼魔法的人到了最后难免总是这样。自从开始修炼魔法之后,每时每刻不都想着如何更大范围地运用元素。每个魔法门派修炼的方式都大同小异,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元素的风眼,炼化灵觉,融合元素。奇怪的是,昨天凌晨我所寻找到的土系元素的风眼有一段时间忽然消失了,所有元素被牵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形成极其少见的强大风眼,风眼的中心就在约纳河边。” 他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确实在昨天的修炼我也觉察到了大师所说的风眼,那种掌握并似乎能够支配一个完整的空间的感觉还历历在目——那如罩子一样的空间是不是就是“古达姆”?古魔法书籍上记载着,只要灵觉强大到突破了古达姆临界点,可以任意地使用调配这个场里的元素而不需要任何咒语和手结。可是在空余的时间里我偶尔还试练过,通过那颗光明魔法晶石我的灵觉固然强大了许多,可再没有了那种包容住空间的感觉,仍旧只是身处其中而已。我掏出了那颗晶石,乳白的晶石在手掌之中仿佛已经有了生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霞光流动。可这一切我都很难说明,长久以来我只对于魔法中的治疗系感兴趣,其他方面的知识只是偶有所闻。 “老师,我和您一样对发生的事情很奇怪。”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将昨天灵觉被封闭到晶石内一直到最后突破晶石抛射到空中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我也想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的修炼一直都是在黑暗之中进行的,下一次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也无法知道。莫桑克图大师精修魔法多年,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事情。 大师听完我的述说,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过了许久他才悠悠喟叹道:“看来传说中的《阿哥诺提卡魔典》一些传言是真的了。” “阿哥诺提卡?”我疑惑地重复,这个名字我从没有听说过。 “他是七十多年前从一个古老神秘的大陆来到赤焰圣国并创立魔法学院的人。”大师向我解释道:“在六十多年前他又神秘消失了,只在赤焰魔法学院留下了一本魔典。但是其中有关魔法修炼的记述很少,大多是些各个大陆上有关魔法的传说,只是里面记述的一些事迹非常的奇异,很多魔法大师都认为那是赤焰魔法学院的后人所假造。传说之中,在亚里巴桑大陆西方的甲亚桑大陆上有一种奇怪而残忍的修炼方法。他们挑选一些灵觉敏锐天赋奇特的孩子作为下一代的传人,以一种奇怪的方法封闭并磨练他们的灵觉,如果谁能突破这个封锁则将成为下一代魔法大师,而其他人则会失去记忆而成为痴呆。众所周知,魔法的基础在于灵觉的强大,或许你的经历正和这一样。” 也许是这样,不过我知道他有些误会,因为我最后突破晶石的封闭的是晶石内部被思觉带动的与我身体内奇怪本原运行方向相反的力量,而不是我自己的灵觉。如果从凯格棱特城堡开始的这段经历看来倒是有可能,那次奇怪的死亡感觉、长达数个月的疼痛、六族的灵之护卫以及皮亚路克的血凝之术,如此复杂的经历也许恰好奇怪地吻合了大师所说的甲亚桑魔法修炼方法。也难怪亚里巴桑大陆对于甲亚桑魔法师如此忌惮了。 大师继续说着:“不过炼器之术多种多样,以灵觉来修炼法器倒是第一次听说。大多法师修炼法器,都是借用元素的力量贯通法器刻下印记。修炼而成的法器也都视为性命,无一不施用各种强大的防护魔法禁止其他人的探视。法器刻上了印记之后与法师就建立了奇怪的联系,如果法器被损则法师也要大受影响,你可要小心。” 那块晶石在被我偶尔思觉扫过时都会微微闪烁光芒,可我现在是如此的脆弱,更谈不上去保护它。对于大师的好意提醒我也只有感谢,该我承受的终究无法逃避,我现在的所有已经远远超出了期望,没有什么值得抱怨。莫桑克图大师看着晶石的流霞有些惊诧,我随手将晶石递了给他说道:“老师,对于修炼法器我知之甚少,还请老师多多指教。” 大师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接过晶石仔细察看。难怪他犹豫,魔法师的印石向来都是秘而不宣的,即使是最亲近的人。我能感觉到大师引出一丝土元素游离在晶石周围,却没有延伸入内,只是他脸上惊异之色愈加浓重。说也奇怪,我也能感觉到我的晶石身周元素的滑动。那丝元素靠近了印石之后与其他的元素融合在了一起,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晶石周围形成了一个完全均衡的微小空间,如同我修炼吸收完毕之后身边的情况一样。晶石仿佛有了自己生命,因为它内部的运转炼化了身边的元素,隐隐牵动了我身体内部的那个不属于我的生命本原。 “传言二十年前默克桑斯大长老修炼法器时发出虎啸一样的声音,几十里的人都可以听见。千百年来,修炼精深的大魔法师炼器时都有异声传出。而你这样的情况我却是首次听说,恐怕通常的炼器法术已经无法为你所用。”莫桑克图大师将晶石轻轻放回我的手掌:“所谓炼器,不外乎施术、炼术、防术三道,不过各道千变万化常使人沉溺其中。施术中最常见的就是制作修炼魔杖用来施用魔法。防术常见的是借用幻香草、幻叶木与幻甲兽,不过幻甲兽听说只有东南欧卡亚大陆森林与阿卡历达山脉下的魔域林还能看见,其他地方早已经绝迹。炼术借用天地万物精练魔法之道,其中以魔法晶石最为常见。” “修炼魔法晶石里又分采石、琢石、磨石和炼器,根据本身材质不同晶石之用又分许多种类。很多年前我得到这块晶石时它已经琢磨成器,只是我所修炼的是土系魔法,所以一直没有修炼,现在给你使用那是正好。修炼晶石必须有一定的魔法力,通常根据能力大小分为通、印、滤、合、灵五个阶段。引元素之力贯通晶石为通,于晶石内刻入法师烙印为印,以各门法术炼化掉晶石杂质为滤。通石生热,印石生光,而滤石变色,色越纯则炼化越成。炼成通石才能称为魔法师,如果能到达滤石则可以称为大魔法师了。我修炼法术近三十年,炼石也有二十年了,现在不过依旧仍是在此阶段。” “炼达通石的人在欧卡亚大陆不计其数,炼达滤石的也有数百人之多,可修炼到合石却非常少。传言滤石成形之后,修炼之时石随人动,可以借石融合天地牵引元素,修炼的地方自然而然形成风眼,因此有合石神动的说法。至于灵石的修炼,欧卡亚大陆恐怕仅有数人而已,修炼之术也都极少外传。灵石开窍,鸣动天下。传说不同魔法修炼出的灵石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象是昨天凌晨那样清越的声音却从来也没有人说起过。” 眼看着大师唏嘘不已,我有点奇怪地问:“老师,您说这个晶石已经到达了灵石?可那颗晶石的修炼我是在无意中触发的,甚至不是在我的控制之中,也没有经过您所说的通、印、滤、合、灵那五个阶段。” “这确实是灵石。魔典中记载灵石不但有鸣叫之声,而且还具有一种自动炼化能量的灵性。这确实非常奇怪,一颗灵石的修炼通常都要经年累月,动辄几十年之久,实在是古怪。”大师回答,一脸的困惑并不少于我:“魔典中还记载着一种‘场’,认为世间存在着无数个元素的场,我们都是处于某一个场之中。只有魔法师的灵觉强大到可以容纳这个场,牵引这个场内所有的元素能量才能使得灵石开窍。” “古达姆?”我不禁叫了出来。 大师一怔:“什么古达姆?” “那是我在亚里巴桑听说到的一个魔法师的传说,”我没有想到他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可实在害怕他询问起我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的,只好含糊地回答他:“千百年前的大魔法师古达姆认为,假如人们的灵觉能够突破某一个阶段可以不需要任何魔咒与手结就能施用魔法,与您刚才所说的场很相似。” “大陆间的人们确实是非常相似,他们各自拥有相类似的传说。”大师点了点头。停顿了片刻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看着我字斟句酌地说:“今天约纳的齐达亚大法师来向我表示祝贺,印莱特拥有灵石魔法师的传言已经在约纳传得沸沸扬扬,我相信这是约纳士兵中的魔法师传扬出去的。这样的传言涉及了欧卡亚大陆魔法师界的平衡,也涉及了印莱特与赤焰魔法宫的关系。孩子,我们曾经与亚克骑士约定过决不询问你任何事情,除非你愿意告诉我们。你愿意告诉我那些神奇的治疗术与修炼术是从何处学会的吗?”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沉,担心的问题终于出现了。我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可是在我不想让别人决定命运的过程中,这具躯体各种奇异的事情还是让我事出愿违。既然是我造成这样的结果,我愿意自己来承担所有的一切,可莫桑克图大师的表情告诉我事情远远不止这样简单。他们信任我,可我应该如何回答他? 这个问题无论我如何逃避,终究有一天要面对的。心念在瞬间转了千百遍,最后只有大师诚挚的目光在眼前。我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说:“有一段时间,我无法动弹,只能依靠记诵那些施用在我身上的魔法咒语和手结度过时间。” 我知道我的解释是如此苍白,一个被囚禁的人仅仅依靠背诵和记忆那些魔咒手结是无法学会我所知道的那些高深的魔法。所有魔法的入门最为艰难,没有那些基本的引导,甚至连最低阶的结界也无法凝结。可我无法有更好的解释,我在害怕什么?莫桑克图大师的眼神让我无法直视。 “或者这是天意。”莫桑克图大师停顿了一会儿不再询问,只是淡淡地说:“欧卡亚大陆的魔法界已经平静了二十年,现在也已暗潮涌动。只怕这次将出现的争斗再也不会象从前那样了,许多事情必然将被永远改变。这不是你或者我的问题,我们都是处在其中的一个人。你的修炼方法前所未有,前途必不可限量。不过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你的灵石。” 大师微微向我点点头,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杖头触地的哒哒声逐渐远去。 四周寂静无声,亚克那双沉静的鹰眼忽然出现在脑海里。每次有这样无力的时候,我总会记起这个人和这个眼睛,可是我得自己去面对,不是吗?他已经逐渐要远离,那些在哥豪拉雅山和苏萨格摩森林的时光已经逝去不在。确实,那段时间是我在欧卡亚大陆以来最为怀念的,可如果亚克不在那里,那里还会值得我留恋吗?另一双亦嗔亦喜的眼睛慢慢浮现在了眼前,那是伊莎贝尔。印象中蕾丝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了,有时候回忆起来,发现她的眼睛逐渐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伊莎贝尔。 我的命运已经和印莱特城,和伊莎贝尔、莫桑克图大师联系在了一起。有一刹那,有一种沉重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迫得我只好大口地呼吸。 手中晶石的流光忽明忽暗。 第二十二章 渡船可在? 更新时间2005-4-13 18:44:00 字数:2996 伊莎贝尔一回来便拉着我去见已经搬到后园另外一侧的那位游者,据说他演奏的玛雅琴可以让翠冷琉亚山下的野百合提早盛开,按照伊莎贝尔的说法——如同我的声音一样。对于我们的拜访,那位游者并没有觉得意外。经不住印莱特公主的纠缠,费尔纳兰取出了他的七弦古琴抱在怀中,弹奏了几曲传唱于赤焰城的曲子。 伊莎贝尔固然听的如痴如醉,可我一心想着莫桑克图大师的话,除了觉得曲子悠扬动听之外并没有如何特别之处。我知道莫桑克图大师全心维护着我,这些天的经历也让我想多为他们做一些。可事情总是出乎我的预料,我该如何做对于他们是最好的呢? “好优美的音乐。”伊莎贝尔忍不住惊叹起来:“有谁不会愿意天天听到如此动听的声音呢?” “非常高兴公主能喜欢。只是乐为心生,有心的人才能被触动。”费尔纳兰紧了紧琴弦,对我微微一笑。他的微笑让我有些窘迫。确实,他的琴声不能不说动听,可是那些快乐的曲调在这时候留不下我的任何波澜。 “加斯多城的玫瑰总有一天会能被触动。”伊莎贝尔安慰他。 “加斯多城现在已经不叫加斯多了。”费尔纳兰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弹出了几个音符:“这是我最近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游历时听到过了曲子。说的是一位年轻人为了生计而出游,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的故事。” 伊莎贝尔饶有趣味地颔首听着。琴音叮咚清越,如很多年前我听到过的铃声。那曲调平缓柔和与刚才的曲子极为不同,更象是亚里巴桑大陆的嘶笛吹奏的声音,间或伴随着马铃声。曲调越来越曲折苍凉,那样的熟悉让我的思绪不由拉了回来无法离开。 这曲子我听到过,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阿勒斯古山古马道上经常有过往的马帮吹奏着这个曲子。我知道那个故事,可结局并不是象费尔纳兰所说的那样。一个年轻的骑手吹着嘶笛满怀期望去向远方,可遭遇了战争而沦为了奴隶。当他两鬓斑白回到陌生的家乡时,家人早已逝去,而当初相爱的恋人也已经远嫁他乡。 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从心底涌起,那些过往的记忆浮现眼前让我脸色煞白。我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曲子了?十年?还是几十年?那仿佛都是亿万年前的事情,阿勒斯古山里的月儿兰花似乎又在漫天眼前飞舞。我记得一位盲眼的老人吹奏起这首曲子时,总要先摇动起手里古旧的马铃,当曲子结束时,铃声会逐渐消逝。这个徙徒是与我在同一个地方听到这个曲子的吗?可当初与我一起听这个曲子的人已经不在了,而我还能记得每次听到这个曲子时蕾丝含着泪水的眼睛。 曲子在一阵波折之后逐渐舒缓,那是骑手即将回到家乡的时候。嘶笛如海水一样绵长,铃声却会急促起来,如同骑手返乡时的心跳。这时候阿勒斯古盲人的嘶笛会如同苍野中呜咽的夜风般凄凉,那是他看到家园只剩下瓦砾的结果。琴声在这时候忽然奇怪地停住了,沉浸在琴声之中的伊莎贝尔象是被惊醒了一样不解地看着费尔纳兰,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泪水。 游者手停在半空当中,脸上的神情与她一样的古怪。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请原谅,公主,我无法完成弹奏。” “为什么?”伊莎贝尔疑惑地问。 “这原来是一首悲凉的歌曲,”费尔纳兰脸上的表情依旧古怪:“可是实在太过凄凉,因此我将它的结尾作了小小的改动。可是今天非常奇怪,我无法让自己在最后弹奏出欢快的声音,我无法让自己在那种悲痛中解脱过来。” 伊莎贝尔注意到了我脸色的异样,她飞快的一瞥让我警觉过来。我感受到了身周的元素那种绵长的颤动,那股生命本原发散出的悲哀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着整个房间,牵引得他们一样颤动。我想伊莎贝尔或许意识到其中的原因。可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弹奏这个曲子呢?毫无疑问,他到过亚里巴桑大陆,到过去南亚里巴桑大平原必经之路的阿勒斯古山古马道,那么他想告诉我什么?这不会是偶然,我不相信生命之中有偶然的存在。他认识亚克?想到这个,我的心不由忽忽跳起来。可仅仅是如此吗? 正在此时,思娜进来禀报达丁将军来访,同行的还有玛蒂公主与其他几个将领。伊莎贝尔转向我低声问道:“要我叫葛娅送你回去吗?” 我摇摇头。既然这位游者想告诉我什么,那就让他来吧。早上莫桑克图大师的话还在耳边翻腾,总有一天他们都要问起。 伊莎贝尔有些犹豫地打量了我的脸色,还是决定尊重我的意思。她笑着对那边拂弄着琴弦的费尔纳兰说:“莰克多叔叔,我将月儿兰公主留在这儿了。不过我得提醒您,您最好还是让她听一些快乐的曲子,否则全印莱特城都要悲伤了。” “非常乐意。”游者微笑着弯了弯腰。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看着那位游者小心地将他色泽古旧的玛雅琴放好,静等着他的话。他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从凯格棱特城堡以来的经历,我确信。也许他有着和戈苏湖的长老们一样的疑问,我不知道。如果我直接向他问起亚克,那会不会太贸然了? “你总是这样直接地看着别人吗?”游者终于开口了。 我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认,你总是不喜欢说话。直到现在我没有有幸听到过你的声音。”他接着说,眼光接触到我时愣了一下:“现在我知道原因了。因为你的眼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这些并不是他想说的全部,可他究竟要说什么呢? 游者在我的注视下眯起了眼睛,依旧那么平静。他说:“难怪他说你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你让那些经过修饰的言语苍白的无从藏身,没有经过精心准备的人们很难抵御这样的魔力,而会将自己的灵魂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你面前,请原谅我的坦率。” 亚克?在欧卡亚大陆除了亚克我想不出还有哪个他。 “我们有着共同的朋友。”费尔纳兰意味深长地说:“那位我所敬佩的人确实请我在恰当的时候关照你。不过我的本意可并不是如此。我不想如此直接,可是我发现这样也许是比较正确的做法。……” 他后面的话语模糊了,一丝冰冷的感觉慢慢涌了起来。我知道了他的忧虑,印莱特人之所以能接受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我的样子。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无辜与柔弱,可在戈苏湖畔的那些长老们看起来我却是那样的可怕。即使是慈爱的舒曼大师当时不也怀疑过我吗?希莱特蒙长老甚至要杀死我,知道内情的费尔纳兰没有理由不怀疑。我无法去责怪他们,事实上即使他们就此杀了我,我也决无怨言。可我现在确实有一种绞痛,心底变得空落落的,脚下仿佛就是黑雾弥漫的悬崖。是不是亚克他也如此怀疑过我?或者这是他将我留在欧卡亚大陆的原因? 眼前的人不自主地露出了关切的眼神,可这不是我所需要的。假如我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的我,没有他口中所谓的“魔力”,他还会关切吗?我忽然知道了他弹那首曲子的原因,那是一种警告。我是一个阴谋,虽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凯格棱特城堡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我从来没有存在过那该有多好!也许那样的话蕾丝就不会死去,凯格棱特山上那些无辜的人们现在还在自己的家人身边。也许真的有神的话,那么神给予我与所有遇到我的人都是悲惨命运。 那些已经过去,眼前只有游者象极了亚克那双鹰眼的平静与明澈,可他和其他所有的人全变得那样的陌生。我深深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平缓地说:“也许您的本意反而正确,我知道应该怎么做。请原谅,假如您允许,我想回去了。” 费尔纳兰眼中有种光芒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言语。 第二十三章 命运的行程 更新时间2005-4-14 18:23:00 字数:4343 夜晚笼罩大地,纷杂的声音不见了,伊莎贝尔与其他侍女前去了举行舞会的前大厅,等待着被达丁将军引见给众人。我以为当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平静下来,可伊莎贝尔的裙角真的云石门柱消失后,我只有一阵失落,那样的空寂而毫无着落。葛娅还在这儿,可就象我的心不在一样,她的心也不在这里。不同的是我知道她的心在哪里,因此我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到了前面。快乐对于她是如此的简单,可我的不知道在哪里。 欧卡亚大陆冬夜的星空看起来与亚里巴桑的并无不同,只是珂斯达玛大神居住的珂斯达玛月亮与在苏萨格摩林相比大了许多,依旧沉默不语低垂在东边。据说在它的正下方就是赤焰山,那上面真的有神灵存在吗?在所有大陆上都有着月亮的传说,在那些最为古老的传说之中,月亮如银盘一样皎洁妖娆,月儿兰花不就因为象是半掩的月亮吗?可那些远古的传说里已经逐渐湮没。在遥远的甲亚桑大陆的传说里,在他们大陆的上空中有颗永远黯淡的月亮,暗月之会因此而成立。消失了,那个明亮的月亮,是否我们都会如此,而只剩下依旧孤寂的星空?可即使是这似乎恒古的星空也是原来的那个吗? 守侯在后园的侍卫听到声音,探出了头来查看,过了半饷才回过头去。我能感觉到他看到我时候心中的波动以及关切。我知道他们一定在奇怪在这个热闹纷杂的夜晚,我为何独自一人呆在冬季这荒漠寒冷的后园里,可因为他们的职守让他们不得不守立在此。也许他们心里在埋怨生命是这样的不公平,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们有些愧疚。寒风中送来隐约的嘈杂与乐曲,让我不由一阵烦躁。 当人们拥有了一样东西时,也拥有了害怕失去它的痛苦与忧虑,就象那颗晶石。我取出灵石,缓缓流动的荧光因为我的心情有些黯淡。过去我有过一些时光,当失去的时候我认为是命运强行的剥取。为了不想承受那些拥有失去后的痛苦,我索要的一直如此少,可还是总要失去。得到然后再失去,短暂的快乐和之后永久的失落,这是否就是生命的本质? 夜空无语,灵石无声。 院口传来一阵喧闹声,交杂着侍卫的叱呵,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喧哗之中有股酒气传来,那些是谁?几个带着约纳城口音的声音叫了起来,似乎有人受了伤。 我快步走过去,印莱特侍卫已经抽出了兵器围着几个十七、八岁衣着鲜亮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倒在了地上,并没有血腥的气息。在少年们气势汹汹的质问中,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紧紧护住大门。 这些少年想来就是伊莎贝尔所说的那些顽劣贵族,没有生活顾虑让他们可以去追求那些他们自以为值得炫耀的事物,可世间的人包括我大多都是如此,不是吗?我反而有些羡慕他们,因为他们是如此的简单,虽然如此可笑。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侍卫轻轻收起兵刃,那些恶作剧的人们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我走近。倒在地上的少年眉清目秀有些熟悉,可面色红润连假装的疼装也消失,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我凝聚心神从袖子里的晶石引出根气息查探过后,转向了侍卫长:“他没事情,让他们走吧。” 人群出奇安静地散了。 黑暗的角落里隐约有脚步声传来,是那位游者。 “在很多年前,我年少时也做过这样荒唐的事情。”费尔纳兰停在了黑暗的边缘,说:“二十三年了,就象是昨天。”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那个十年,可我知道我比他幸福,因为我拥有过,而他却从来没有。我们都在寻找,他在寻找没有过的,我在寻找失去的。苦难我们每个人都有,我是否应该满足了? “同样的夜晚,不一样的人。”他喟然长叹,这叹息前些日子在我心底响起过。确实是不一样的人,连我自己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们都无法说出话来,任凭时间静静流逝。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这些年来,我一共见了她七次。每次我都想问她一个问题,可始终没有问出来。” 游者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显得很清亮,我原以为这时候那双眼睛里会充满了思念与惆怅,可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双眼睛里依旧很平静。他和希莱特蒙长老、舒曼大师都一样,属于即使在繁杂人世中也能清晰思索的智者。他们不会被表面的事物掩盖住自己的眼睛,冷静而理智,这也是他们始终对我有些疑问的原因。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怀疑我,我总无法怨恨他们,反而有一种同情甚至怜悯。或许正如伊莎贝尔所说的,因为我不喜欢自己,因此无论别人如何对待我,我都会认为理所当然。 “那是坎达历斯陛下即位的晚上,赤焰城里处处都是舞会,几百个从各处赶来庆祝的领主让赤焰城前所未有的欢腾。我们所有的人都以为从此欧卡亚大陆会充满欢笑,因为新的君主与新的大长老,美酒鲜花让每个人都沉醉。那时候,荣誉、功勋和骄傲充满了每个少年的胸怀,可那一切仍无法让人们不注意到阿玫莲——神秘忧郁的迪亚城之花。我们通过卤莽的举动看到了她,从那以后我一直就在想,那夜她遥望着珂斯达玛月亮的眼中想的是什么。她是那么的不快乐,就象现在的你。” 我不快乐,是的,这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传言中欧卡亚最美丽的阿玫莲也同我一样吗?那个夜晚,是否她和我想的是同样的事情,怀着同样的忧郁? “后来我游走于大陆之上,所有的贵族们总要问我,是否她真如同传说中的那么美丽,所有的贵妇人们都渴望能让别人的赞誉有一半及得上她。我从你眼中看到你对于这样的赞誉非常的不解,如同我对你的不解一样。美丽、赞誉和荣华在你眼中或许如同在她眼中一样。请恕我冒昧,我能否知道当你遥望夜空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也许我的要求是无礼的,因为我看到你的不快乐是因为我昨日的话引起的回忆。” 游者的语气不无歉意。我们都意识到这种歉意的表示并无意义,因为我们都有自己明晰的想法,他的话只是让我真正清醒过来而不是他理解的那个回忆。我淡淡一笑:“我在想,是否真的有命运的存在。我在想,人是否生来就走上了神事先安排好的行程,无论遇到了什么插曲,那都是命中的注定。假使人们意识到果真如此,那么人们会认为所做的一切还是否有意义。” “这是一个回答,也是一个问题。”游者沉吟着说:“很奇怪你会想着这个而不是其他,不过这也许反而是正常的。当人们真正理解拥有的一切时,他们会认为所拥有的都是压力,拥有的越是众多就意味着有了更多的责任。可惜能真正理解的人很少,人们经常这么说——权力与美貌那是神给予男人和女人的恩赐,人们象享用甜点一样享用着这些恩赐,我很高兴你没有这样认为。” “可这些都不想要,我宁愿什么也没有。” 游者走出了一步,清冷的星光在他脸上的沟壑散发出苍凉,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惜:“你会明白,其实你一直很清楚。这不是你我所能决定,既然生命无可回避,我们能做的只有面对它。你会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会牵涉到许多的人。我相信你会作出正确的决定。我还希望你知道,我真不希望由我来说这些话,不希望对着你说这些话。” 他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有共同的朋友,那么是那位朋友希望他这么说的吗?我已经知道了。就象面前的徙徒所说的那样,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心里一直存着希望——“真实就是残酷”。游者看着我,我知道在他心中想着的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是什么让这个明晰冷静的人对她念念不忘?这原因是否正是他的朋友要我做的?那么那位加斯多夫人是如何做的? 游者静静地走了,象他来的时候一样。许多的念头在心头升起又落下,最终都如这冬夜般归于寂寥,直到伊莎贝尔的脸庞出现。 这夜,我依旧躺在伊莎贝尔的怀中。可那种温暖的感觉没有任何用处,有一种冰冷始终让我无法暖和起来。当我偶尔一转身,我发现身边的伊莎也如我般睁大了眼睛。她一直醒着,如果我不是一直被那种若有若无的无奈和恐惧缠着的话,我应该早就发现。在夜空中,她总是有些脆弱。我压下心头的思绪问:“是谁让你不开心了,伊莎?” “是你。”她嘟哝起嘴唇:“因为我刚想这么问你,却被你抢在了前面。” 我知道这是她常用的伎俩,可我喜欢她这样做:“我在想那位阿玫莲·加斯多夫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么你呢?” “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想起她,这又让我的哥哥失望了。不过你这么乖,我就回答你的问题。”伊莎贝尔环抱着我的手紧了一紧:“今天晚上很奇怪,我指的是在舞会上。在以前我都很开心,至少不会象今天这样——我总觉得少了些东西,可我说不上来少了什么,我甚至想回来问问你。人们在欢笑在跳舞,我应该一样的欢乐才对。可当人们一个一个散去,我却觉得很难过。我知道那些离去的人们有些是印莱特的朋友,有些是印莱特的敌人,可我甚至在想这并不重要。我是不是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我有点惊异:“因为在那段时间我也正在这么想。” “为什么你的话让我一下子不再难过?让我好好想想。”伊莎贝尔的眼中有一丝俏皮的笑意:“我知道了,我的小妖精。因为你巧妙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们是如此相同——和你一样的感觉多么美妙。尤其重要的是,你在说明我们是心有灵犀,这是否在暗示我要好好地爱慕你?” 我有些无奈地让她在我的脸上厮磨着。 “可你又让我伤心了。”她的语气果然有些难过。 “怎么了?” 她抬起了身子,凝视着我的眼睛:“我感受不到。从白天开始我就没有感受到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从昨天听到了那首悲伤的曲子开始。就象你没有气息一样,什么东西把你封闭住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种让徙徒悲伤得无法弹奏的波动,我不知道这对于伊莎贝尔来说这么重要。当我试着凝神去鼓动生命本原时,它轻而易举地被牵拉出了那种微小欢快的颤动——我从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容易。难道说我跳出了那些情绪的控制反而更可以自如发出颤动,就象那神秘的“场”一样?现在我体味着彻骨的孤独与冷落,却发现心念变得如此容易地被掌控。这是否就是千百年来修炼魔法的人注定孤独的原因?我不由打起了寒颤。 那种颤动在四周荡漾开来,伊莎贝尔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说着,那样的空寂:“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光亮,可在其中是黑暗。我体会到了快乐的颤动,可在那颤动的背后是悲伤。不,你不需要这么做,我要你本来的那种情感。答应我,不要在我面前这样做。当你真正感到快乐的时候,我乐意被你的快乐淹没;当你悲伤的时候,我更愿意与你一起去分担它,就象你对我做的一样。” 元素里的蠕动跟随着她的话一起在空中消散。心里的那种冰冷再也抑制不住,我以为我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籍慰,面前伊莎贝尔的温暖让我禁不住希望被她紧紧拥着。 眼看着她,我不禁又想起命运,这让我更加坚定我原来的决定——假如命运真的要让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痛苦,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它。 第二十四章 路途的尘埃 更新时间2005-4-15 20:09:00 字数:5801 大陆历三○七年十二月二十日。 印莱特城熟悉的一长两短号声响过三遍后,准备好的侍兵列队走出驿宫,已有三日未见的腾歌将军与特德首领在驿宫门口一辆四架驮兽拉着的车前等侯着我们——骑马并战斗是印莱特子孙的传统,不过达丁将军却并不理会,只是驮车里装满了我与伊莎贝尔的行李。城中大路上八百印莱特士兵、六百特德佣兵以及百多头驮兽军容整齐,约纳城近卫军散布在路的两侧,更有许多约纳的臣民聚集在那些石阶上窃窃私语,里面也有那些约纳的贵族少年。 在印莱特城北那个早上的印象还在我脑海中,现在我却和印莱特首领们走在了一起。原来与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安卡拉首领走在佣兵团的前面,可他和那个老魔法师默克却已不见。透过大麾与面纱,我看到正在与菲尔低声交谈的那位游者在微笑。葛娅引着我走到那匹玛耶族送的白马前,一位十兵长将我送上了马鞍,紧紧拉住了缰绳。一切都象是已经安排好的一种仪式,每个人都习以为常——除了我。我有些疑问地转向伊莎贝尔时,她正好扭头回望驿宫深深的府门,脸上的那种肃穆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腾歌将军与一位约纳城将军交接过信旗后,短号响起,印莱特使团按照原来的次序向巍峨的城东门行进。两名约纳城士兵快马前去让城门的绞盘放下,十多年来约纳河上的吊桥只有这样的场合才收起等待这样的命令。约纳河两箭外已经列着一队骑枪军,黑甲黑马,无一人声动无一声马鸣,在雪地中非常显眼。为首的将军目光淡然气度雍容,衣着与其他士兵没有什么两样,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到菲尔的样子。“约纳河水再浅,有达丁将军在就足够了。”莫桑克图大师轻声嘀咕了一句,让腾歌将军微微点头。将军并不和我们搭腔,只是微微一颔首,依旧静静看着城门。 离军队很远的地方才是那些即将跟随的商团与佣兵团。几个旗子上绣有黑羽禽的商团边聚集了些衣裳褴褛的人们。我不由在那些商团中搜索,我应该在他们中间,而不是这里。命运总是这样在戏弄着我,一轮又是一轮,让我时而旁观时而参与。这种似幻似真就如同在哥豪拉雅山那边的经历一样,让我无奈而无力。那些路边静看着我们的人们是否和我在印莱特城下想的一样?他是否就在那些人之中?可那数千人之中他会是在哪只驮兽马匹身边?身下的白马在十兵长手中乖乖低行着——他既然作出了选择但为何将它留给我?四周的人群静默不语,这一切都让我陌生。 当阳光越过约纳城的东门照射到约纳河时,一队千人的约纳近卫军在有些心不在焉的班勒塔·约纳将军的率领下护送着几辆豪华的驮车驶门而出,驮车后是十数名侍女与几十位约纳魔法师。我这才想起那位玛蒂公主。约纳近卫军率先向东进发,随后是达丁将军的千人黑甲军,印莱特使团跟随在后面,更后面逶迤跟了更长的队伍。 我们将往东前进二天的路程,然后转向东北边,十天后经过北翠冷琉亚山的克洛弗隘口离开约纳的领地进入中欧卡亚大陆,再经过半个多月的路程,我们就会到达摩尔德加城。欧卡亚大陆依据神的足迹分成了五块:西欧卡亚五大领主、北欧卡亚七大领主、中欧卡亚四大领主,再加上东北的七大兽族联盟与欧卡亚南部的赤焰圣国。在所有的赞誉里中欧卡亚被誉为大陆的明珠,富足而华美,从东边大洋吹来的暖流以及神的恩泽让全欧卡亚大陆都为之嫉妒。 我还记得伊莎贝尔在讲述完这些之后加了一句:“可我还是喜欢印莱特。” 队伍沿着四年前菲尔走过的路前进。没多久,一骑黑甲骑士从约纳城方向越过我们向前面的达丁将军队伍奔去,停顿片刻又急冲冲地返回,在前面的菲尔前停下,行礼之后低声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我们恐怕会看到凯西表弟,舅舅认为他会来找我们。”菲尔勒住缰绳让马缓缓跟在我们身边。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依旧沉默不语。 “据说前面的路程有些不太平,不过有腾歌将军与舅舅在不会有事情发生的。”菲尔轻声安慰我们。他的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策马向前回到了莫桑克图大师与徙徒费尔纳兰中间。 我已经习惯了在马背上的颠簸,可操纵马匹还是有些吃力。在亚里巴桑大陆我习惯了独自行走,来到欧卡亚之后,那些马背上的日子都是在亚克或者伊莎贝尔怀里度过。可假如真的作出独自离开的决定,我必须学会这些,更何况旁边还有一队侍卫紧紧跟随着防止了任何意外的发生。 路程出奇的沉闷,直到中午停歇的时候,一个全身裹着大麾只露出双滑溜溜眼睛的人被带到首领们面前。当大麾掀起,我愣了一下——是那个在驿宫后面装作受伤的贵族少年,难怪那时候我会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确实与菲尔有些相似,就象是几年前的菲尔。很快他就和首领们熟悉起来,甚至连伊莎贝尔因为他而微笑起来。可当伊莎贝尔牵着我的手走到他跟前将我介绍给这位小达丁时,我心里那种尴尬的感觉更强烈,因为他比“我”还要大一岁。 “记住,你可不能欺负她,否则全印莱特士兵都不会放过你。”伊莎贝尔慎重其事地警告这个被毫不知情的她事前称为“顽劣贵族”的人。 “我以珂斯达玛大神的名义发誓,假如不够的话,我愿意以约纳河与达丁家神圣的荣誉起誓。”小达丁举起了右手:“假如我有一丁点地方冒犯月儿兰妹妹的话,那就让我的父亲发现我,并把我赶回家。” 伊莎贝尔笑了起来,我却笑不出来。每次多认识一个新的人,多参与印莱特的事情,都让我有种逐渐沉落的感觉。我有些手足无措,那倒不是因为小达丁在我行礼之后对我偷眨的眼睛,也不是因为他如此轻而易举地许下的诺言——在魔法界中类似的契约并不是如此容易,而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的那位游者。但愿他不是因为我而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到来,我几乎已经遗忘了那个小插曲。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裹紧面纱不加理睬。 约纳城早已不见,下午的行程里因此逐渐有了嘈杂与笑声。只是凯西·达丁时而纠缠着菲尔,时而又与费尔纳兰高声说笑,偶尔还向特德首领请教剑术,更多时间则在伊莎贝尔身边询问着那些菲穆钦伦森林的传说。得到达丁将军默许的首领们都纵容着他,可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搅得我有些心烦。我知道不可避免的,在伊莎贝尔私下的交谈中,我又得为这个人心烦了。那边伊莎贝尔偶尔看我的眼神中一种奇怪的神色已经若隐若现。 从约纳城以东开始,一路上比起印莱特来的那段路程显得要繁华些,时常能看到几个木寨影影绰绰地在雪地的尽头,偶尔也能看到几个孤行的路人,不过都远远地避开了军马。临近宿营时,前面的黑甲军驰出一队十多骑的人马,径直走到我们的跟前。等走的近了我才发现这些黑甲骑士脸上个个饱经风霜,黑甲上划痕隐约可见,与约纳近卫军鲜亮的盔甲对比显然,甚至比起印莱特士兵还更加陈旧些。骑士们离我们还有十多步时一起避在路边下马行礼,等候着印莱特首领们。 本来正与伊莎贝尔说着约纳城少年们之间的绰号的小达丁见了他们早就缩低了身子不敢出声。菲尔纵马上前与他们对答了几句,果然是达丁将军前来请他的小儿子来了。眼看着小达丁怏怏地跟随黑甲军前去,我不由松了口气,耳朵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陪我下马走走好吗?”伊莎贝尔在我身边轻轻地说。 思娜与葛娅牵着马匹跟着我们,两队十人的侍卫在雪地上远远警戒开。伊莎贝尔揭开头上的大麾,金色的秀发在微风中铺撒开来,在西斜的阳光中散发柔柔的暖意。雪地在我们脚下发出咯噔的声音,冰冻的表层下,一些新鲜的雪屑从裂纹中透出来。这一路的行走比起原来慢了许多,约纳近卫军时常走走停停,让印莱特的首领们有些无奈。 寒冷让伊莎贝尔脸颊通红,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清亮,却在眼底有股淡淡的水雾。她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如果我不是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我早该发现——而且也有些清瘦。 “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她看着远处雪原融入天际的尽头说:“我觉得很害怕。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不再是印莱特公主。我独自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到要去向另外一个地方,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怎么走。我甚至发现,如果我不是公主,我什么事情也不会做,什么也不知道。” 多么奇怪,我根本没有想到她说的会是这个。是什么让她这样做这样的梦,我不知道。我本来以为她会说的是其他的一些事情,可是没有。我忽然意识到,今天这一路的沉闷更多是因为她奇怪的安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使在那次血淋淋的战斗之后。我知道有些时候她很脆弱,可今天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无奈。 “那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安静得就象今天一样。”她咬住了下唇轻轻地说:“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会这样的平静,你似乎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渴求。那些过往的岁月中,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使得你的内心有一些类似亚克的坚强,我常觉得这些正是我所没有的。能在你身上看到让我非常幸喜,又让我很难过——这本不应该在你身上。有时候我在想假如能让我来承受你所经历的那些岁月该有多好,可我发现真的如此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很想说些什么,可我发现语言是这样的苍白。她让我有一种感动与愧疚,而我只能说:“伊莎,我们都有各自的命运。” “命运?传说中那是神的旨意。有时候人们诅咒伟大的奥克古历亚大帝,因为他赶走高岗人的同时也将人们心中对于神的感念赶走了。没有人再相信神的启示,人们活着不再为了神,也不再为了别人。你是让我觉得唯一例外的人,我这么说可并不是认为你是为了赤焰山上的那位。”一丝熟悉的俏皮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又变回了那种幽幽的语气:“你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呢?你让菲尔以及我的小凯西表弟都手足无措。要知道,印莱特也许还包括欧卡亚大陆都乐意见到你脸上的微笑,我可不想看到你成为又一位加斯多夫人。” 她让我记起似乎很久之前在印莱特城北山头,那次与她相遇时我对自己的询问。这个问题现在同样让我无法回答,幸好我拙笨地找到了一个话题:“阿玫莲·加斯多?你还没有告诉我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不想我成为她的话,至少应该先告诉我。” 她忽然在面前停住了脚步,捉着我双手让我正对着她:“我生气了,非常非常生气。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好好回答我。” 我清晰地感觉到她散发出的气息并不是她口中的“生气”,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些言辞上的诡计也不再对我起作用,可我还是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是如此急灼地希望我能高兴起来。对于快乐,我不敢作出奢求,即便是让我心安也是以离开她为代价的,那样她会开心吗?我无法回答她。 她在我眼中急切地搜索着。慢慢,她的眼神凝固,眼底的雾气升了起来,笼盖住了整个眼帘。我让她失望了吗?可我在她纤长的睫毛下看到了一丝颤抖,逐渐蔓延开了带动她眼中凝结的露水,象湖水寒冬冰面淬然裂开一样。她被惊醒似的转开头:“我拿你没有办法了,月儿兰。谁能抵挡这双眼睛?可我还不得不说,我们和解吧。总有一天,总有一个人会有办法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是谁。” 阿玫莲·迪亚,在二十一年前出人意料地嫁给了赤焰城东南的小领主加斯多之后就被称为加斯多夫人。在十九年前那次远征高岗高地的惨烈战争中,加斯多领主与众多英勇的欧卡亚大陆骑士一起战死。关于加斯多领主为何要出征战场,欧卡亚大陆众说纷纭。不过更多的人关心加斯多夫人会改作什么姓氏,一个领主的遗孀没有子嗣就意味着失去了所有的依靠,许多领主都筹划着如何从赤焰山拿到婚姻特许证。不过同样让那些人失望的是,年轻的坎达历斯陛下同意了给予加斯多夫人以特权建立了加斯多佣兵团并加以庇护。各种传言时常传出,不过加斯多佣兵团还是存在至今,并在十多天前刚刚离开了约纳城。 传说自从阿玫莲·迪亚成年之后就没有人看到过她的笑容,传说她与欧卡亚众多领主的关系都非同一般,甚至有些故事中坎达历斯陛下也成为了一角。在所有传说中,最隐秘的是关于赤焰魔法宫大长老默克桑斯。在领主和贵族们口中流传的大多关于她的美丽、忧郁和神秘,而在他们夫人口中,奇闻逸事以及那些恶毒的评论更受欢迎。 不管怎么说,从坎达历斯陛下即位到上上次欧卡亚西征之间的四年是欧卡亚大陆的黄金时光,无数年轻的骑士胸怀梦想渴望着建功立业,那种盛景在中欧卡亚大陆和东欧卡亚大陆还有遗存。可后来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人们心中的一种嬗动,高岗高地让欧卡亚的雄心从高空掉落,岁月与战争让那时的英雄老去或者坠落。此后在徙徒开始游历的同时,英尔曼、印莱特等人成为了大领主,欧卡亚大陆沉寂了下来。伊莎贝尔述说时还存在着憧憬,我却无法告诉她,在之后的第三年我在高岗高地上看到的荒芜与悲伤。 当然,出于对游者费尔纳兰的尊敬,我们是在私底下谈起阿玫莲·加斯多夫人。伊莎贝尔就象往常那样的直率和俏皮,不过我能听出她对于欧卡亚最美丽的夫人有着一种同情与怜惜,这让她谈起加斯多夫人时与说到其他的夫人有许多的不同。在我们的交谈中,我时常想起“我可不想看到你成为又一位加斯多夫人”与徙徒那天晚上的话,那其中种宿命的注定,可我不想细细品味其中的滋味。我是在为别人而活,因为我想象不出,当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时候——甚至我生命的本原也不属于自己,我还有什么权力去为自己去要求。 随着路程的延伸,一些其他印莱特人习以为常的细节逐渐引起了我的注意。比如约纳的玛蒂公主并不象我想象中那样表现出与印莱特的良好传统,也没有如私下伊莎贝尔俏皮话中所说的“对于菲尔的热情”;比如班勒塔·约纳始终没有在我们穿越黑雾森林之后的热情,除了远远地看到过,甚至他根本没有试图接近我们的举动;再比如达丁将军也奇怪地保持着沉默,保持着与印莱特还有约纳近卫军之间的距离。小达丁倒是毫无顾忌地在各支军队使团中游荡。据他说起,约纳近卫军可比印莱特人以及黑甲军热闹的多了。除了他越来越多地缠着伊莎贝尔,越来越多在我面前晃悠,其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了队伍的前面。对于知道那天小插曲的三个人,我不想去留意,游者则没有必要说起,而小达丁似乎也已经忘记。 就如路途的尘埃慢慢落定一样,有些时候我开始怀疑我的担忧是否是多余的。行程中众多已经熟悉了的人让我的心有些松弛下来,伊莎贝尔依旧有了那种活泼,菲尔在忙碌之余也恢复了偶尔的吟叹,我也逐渐习惯游者与小达丁两张新面孔。不过我也知道这仍旧只是命运的一种假象,就如同很多年前那次我从阿勒斯古山下古马道的小驿站回到月儿兰山谷之前一样。 第二十五章 黑白的彩虹 更新时间2005-4-16 15:26:00 字数:6060 在行程转向北的第四天,天际的尽头隐约可见巨大的山脉,树木也逐渐多了起来,更多的是随时可见的木寨。寨口的哨岗上除了约纳城的旗子和小领主们自己的信旗都悬挂了另外一面小一些淡绿色的旗子——拉可夫领主的标识,这与路途所见的只有两面旗帜非常不同,如果不是伊莎贝尔一次有些忧虑地遥望着那面旗帜,我还不会注意到。据说欧卡亚各领主们之间的争端大多是由这些象征权力与支配的旗帜的变更所引起。 古道从这里分岔开来,另外一条蜿蜒向东而去,沿那条岔路走三、四天就能到达拉可夫城。岔口空地几十个巨大的帐篷赫然矗立,圆圆的蓬顶几里外就能看见,一队绣有拉可夫领主标志的几十人骑队在帐口将约纳近卫军迎了进去。不多时,在班勒塔将军的陪同下那队骑士向营外静侯的黑甲军驰去,又辗转向印莱特使团行来。 “拉可夫将军为了表达对于约纳领主与印莱特领主的敬意沿途安排好了营地,他本人将于克洛弗隘口护送我们一起前往摩尔德加。”班勒塔将军微笑着向拉可夫的骑士长点了点头对菲尔接着说:“借此机会,玛蒂公主邀请菲尔殿下、伊莎贝尔公主、月儿兰公主、腾歌将军与费尔纳兰先生一同共进晚餐。” 前方的黑甲军并没有随同约纳近卫军一道进入营地,却开往了营地左方几箭外的坡地就地扎营。菲尔看了看仍旧高悬着的太阳与腾歌将军不易觉察地交换了个眼色。腾歌将军上前一步不失礼节地说:“菲尔殿下非常高兴得到玛蒂公主的邀请,殿下与公主一定准时出席。也请班勒塔将军转告玛蒂公主,印莱特城对于约纳领主的周密安排不胜感激。只是印莱特军队的传统所限,恐怕要辜负拉可夫将军的美意了。请再次代菲尔殿下向约纳领主、玛蒂公主与拉可夫将军表示感谢。” 班勒塔将军与那位骑士长微微一愣,却没再说什么,齐齐施了个礼回头驰去。 除了伊莎贝尔与徙徒在微微点头,我与其他人一起对于腾歌将军的安排并无不满却都有些不解。莫桑克图大师皱了眉头说道:“拉可夫将军也不无善意,我们如此举动是否妥当?” “腾歌将军确实深谋远虑。”伊莎贝尔转头向大师解释:“老师请看拉可夫安排了不过三十顶大帐,每个大帐仅能住下五十名士兵。恐怕达丁舅舅考虑的与腾歌将军的所想都一样。” “拉可夫将军考虑欠周了。”莫桑克图大师点了点头。 得到伊莎贝尔提醒的菲尔这时开口了:“就怕拉可夫将军考虑得过于周全了。既然他能得知我们的行程,不可能不知道约纳与印莱特士兵的人数,这恐怕是他的争帐之计。幸亏腾歌将军与达丁舅舅及时识破。” “殿下说的极是,”腾歌将军并没有任何得色,却露出了些忧虑:“传言拉可夫深沉智远,他这是一举多谋,恐怕约纳不久要多生是非了。” “请将军详细解释。”菲尔诚恳地向腾歌将军说道。 腾歌将军微一弯腰说道:“争帐之计是其中一项,图的不过是离间约纳近卫军、达丁将军黑甲军与印莱特城。另外一项他是在拖延时间。我们与拉可夫将军相见的时候恐怕会看到出乎我们意料的人,殿下请作好准备。约纳城多年荒废,达丁将军一人也难有作为,更何况约纳城议事厅里对他猜忌已经很深。我怕的是所有事端的背后都是指向印莱特城。暗斗不成还有明争一途,殿下不可不防。” 菲尔点了点头:“多谢将军提醒。如此说来将军更要小心,如果要对付印莱特,恐怕首先会来对付您。” 众人一起点了点头。 “可惜了达丁舅舅。”伊莎贝尔沉默了会说:“约纳城的借鉴就在眼前,不过他要以离间来对付印莱特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菲尔与腾歌将军对视一眼,一起大笑。 一直静默的游者费尔纳兰也笑了起来:“印莱特城有了各位,那真是印莱特人的福气。” 号兵吹响了宿营的号角,印莱特使团在约纳近卫军营地的右方驻扎。各百骑士长与佣兵团首领被召进了中营大帐,旋尔分赴各自队伍。 “你不喜欢这些,是吗?”小帐里一直从水镜看着我的伊莎贝尔问。 是的,刚才那一幕幕还在眼前。我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我被当作了一个印莱特人。可我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是因为我没有看出前面路程的迷雾,不是因为我身处其中。人们生活在同一个大陆上,可为何总要如此相互猜忌?人与人相遇,为何首先想的是对方的图谋?是否世代的人们都是如此?是否所有大陆的每个角落都是如此?是否这就是我之所以怀念那些过往记忆原因?我知道伊莎贝尔想说什么,她不会勉强我去做那些我不愿意的事情,可我得去面对。总有一天我必须独自去面对这一切,就象以前一样。我忽然想起在约纳城逃避去见约纳领主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 “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我轻轻问她。 伊莎贝尔转过头来凝视着我,仿佛要从我的眼睛里找寻出什么来:“你可以不用去假如你不愿意的话。我本来就想要你说出这句话,可现在你说了我却并不感到开心。这是为什么?” 她的表情告诉我,对于我的回答她有些惊讶,我知道那个答案。不过我可以用另外一个方式回答她:“因为你很狡猾,伊莎。既然你想要这样的一个答案,我还不如直接给你。” “我被你看穿了。多么不幸,这会少了很多的乐趣。”伊莎贝尔莞尔一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非常希望你能和其他人一样,有时候又非常害怕那样,宁愿你永远不要改变。我现在知道,你身上那些我最喜欢的东西永远不会改变了。” 她的话出乎我的意料。我只期望她不要看出我的决定,虽然那一天终究会来的。她看出了我的改变,可她所注意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我随口说道:“人总是会改变的。” “是的,人总要改变。可你不一样,就象那次暴风雪一样,在你身边总会有那样宁静的感觉。因为不是风雪过滤了你,而是你将身边的风雪净化了。还因为你彻底地抛却了自己,残酷地对待着自己,也让其他所有的人在你面前都被公平地审判。假如有谁被你美丽妖媚的外表所迷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苦笑起来:“伊莎,我就那么可怕吗?” “当然,”她停下一直梳理长发的手亲热地搂住了我:“只有我才知道你有多么可怕。” 帐篷外传来小达丁的声音,他刚才一直随着约纳近卫军厮混,那里倒有些年轻的骑士与他是好朋友,奇怪的是达丁将军似乎没有任何约束他的意思。得知了玛蒂公主的邀请,他迫不及待地催促我们来了。 “可我还是不知道穿什么样的衣服合适。” “合适?多么奇怪的字眼。”伊莎贝尔侧开身子大惊小怪地看着我说:“几年前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时,问的是穿什么样的衣服才漂亮。如果你那样问我的话,我会非常乐意地告诉你答案。” “不,”看着她熟悉而古怪的神情,我赶忙阻止她:“算我没有问吧。” “那你是打定主意让我失望了。”她叹了口气:“可我还舍不得忍心不告诉你,鉴于你的美丽,什么样的衣服都会在你身上熠熠生辉。所以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合适。”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她仍旧不停地古怪地打量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我知道她还再想着那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的答案,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她的神情无非就是诱导我去询问她,我也知道最终的答案肯定会让我非常尴尬。最终,我还是决定如她所愿。果然不出所料,她的回答让我脸红耳赤。 “答案是显然的,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最漂亮。” 她也晕红了脸。 在上次类似情况的一个多月之后,我又一次等候着被引见,不同的是上次接见的人变成了这次引见的人,相同的是我都成为了引见人的妹妹。玛蒂公主如同一个真正的公主一样微微翘起下巴接见着我们,从菲尔一直到游者费尔纳兰。如同真正的公主一样,她身上装点了许多象征高贵的饰品,端正的五官上含着彬彬笑容,云发高堆有一些美丽的羽毛。我很难不将她与伊莎贝尔作比较,因为在众人之中正如她想象中的那样令人瞩目,而伊莎贝尔始终是那样的谦和。 伊莎贝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在菲尔的指引下向每一个人行礼,她是否和我一样想起了同一个人?我小心地对着每位男士行礼,将左腿后移脚尖轻点地面屈膝,让上身保持挺直而头颅微含,可始终无法做到伊莎贝尔所说的“直视前方骑士的胸口——如果想要勾引对方的话则可以偷偷瞄一下对方眼睛”,也无法做到开口向对方表达适当敬意,这比我想象中的难得多了。我知道我的动作有些僵硬,幸好有大麾和面纱遮着还不算特别难堪。总算轮过了最后一个人,约纳城达丁将军的儿子凯西。我松了口气抬起了头却吃了一惊——对面的人目光炯炯正注视着我。 郑重其事而苍白的寒暄很快就过去,两个城市的人们以各自被介绍的顺序依次进入帐篷。伊莎贝尔故意走得慢一些,在人群中不易觉察地握住我的手不再放开。我的些许不安在她温柔稳定的手中消失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约纳城的人们除了走在最前面的玛蒂公主都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小的动作。跟随着玛蒂公主的达丁将军微微扫视了一下他的外甥女,与我并排的班勒塔将军有些心神不定地盯了会儿我们,那位拉可夫领主的骑士长的目光则长久地落在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上,侧背后还有双目光始终注视着我。这样的场合总是让我很奇怪,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一种心照不宣的礼仪下,人们关注的是其他人的行为是否妥当而不是他们的内心——可真的按照这里人们内心真实想法来安排的话,我不敢确定有几个人会去拿摆布在弧台上的酒杯而不是剑或者鲜花,那么这是否就是礼仪存在的必要性? 与上次相比现在的帐篷过于巨大了一些,没有了那种和谐与友善。伊莎贝尔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让我紧挨着坐在了她的身边。等人们坐定之后,看着那位班勒塔将军面对与他相对的空位有些恍惚的表情时,我才开始暗暗感激伊莎贝尔,这种感激到印莱特人开始解开各自的外衣时尤其明显。 伊莎贝尔将我的外衣一道递给了身边伺候着的侍女,我能感觉到对面那些目光冰冻在我的身上。我必须忍受这些,不是吗?有伊莎贝尔在身侧,我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珂斯达玛大神在上,感谢大神给予友善的约纳城以富足,印莱特人将与约纳人一起为约纳城祈福,愿大神世代保佑约纳城。我谨代表我的父亲印莱特领主、我的兄长菲尔殿下与我的妹妹月儿兰公主,邀请热情好客的玛蒂公主能在合适的时候光临印莱特城。愿约纳城与印莱特城的友谊永远长存。”仍旧是伊莎贝尔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感谢大神,”高坐端首的玛蒂公主有些淬不及防的慌乱,她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对于印莱特城来的客人约纳人永远表示欢迎。让我们一起举杯祈祷珂斯达玛大神永远护佑约纳城与印莱特城。” “并愿大神保佑约纳领主身体早日康复。”菲尔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 众人一起举杯:“为珂斯达玛大神。” 我尽量让自己放松一些,可总有一两道目光驻留在我身上,让我意识到想坦然面对这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那边玛蒂公主开始变得热情起来,她的声音轻柔语态活泼,娓娓地讲述着约纳城的各种荣耀与华贵,即使达丁将军淡淡附和着、班勒塔将军神不守舍着、拉可夫的骑士长沉默着而小达丁因为父亲而缄默着,她也能让气氛不至于太冷淡。倒是印莱特人不停地表达着对于约纳城的景仰,为她所说的话添加注脚。 “要说今年冬天约纳城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是自从加斯多夫人有幸光临约纳城之后,那些将军的夫人女儿们都流行开穿红色的衣裳来,并且都喜欢将自己藏在面纱后面。神秘固然令人向往,可要是大家都如此,那么坦诚就成为一种美德了。菲尔殿下您认为呢?”玛蒂公主微微倾着上身,含笑看着菲尔。 “公主说的不错。人们总说当一件事物开始流行时,那么它距离消失与死亡就不远了。与此相比较,内心的宁静与平和更值得关注。”菲尔彬彬有礼地回答。 “您说得太正确了。”公主眼波流转起来:“可要我来说,我觉得还要加上一个充实。我一直都很喜欢诗歌与音乐,那都是人们灵魂的凝聚。我听说伊莎贝尔公主一直在学习玛雅古琴,这就是让自己内心充实的好办法,更何况还有费尔纳兰先生这样好的老师。而您,菲尔殿下,我希望能有时间与您多交流一下对于诗歌的看法。” 我本以为菲尔会乘机吟叹几首美妙的诗词出来,幸好他并没有如此,反而是伊莎贝尔开口了:“玛蒂公主才艺双全,在西欧卡亚大陆闻名已久。我倒是希望能从费尔纳兰先生多学习一些音乐方面的知识,只是先生四处收集民风古乐,还没有机会向先生多多请教。” “承蒙两位公主夸奖,游者愧不敢当。”游者微笑着说道。 夜晚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那些交谈将时间塞得满满的。幸好交谈并不牵扯到我身上,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去细细品尝那些话语中的蕴意。既然连整个仪式都如此虚假,那么其中的交流更不值得我去关注。有着菲尔合乎礼仪的迎合、伊莎贝尔巧妙的传引以及游者合适的奉承,我乐意被这样忽视。而且如果不是对面下首那三个人不停的注视——尤其是小达丁越来越长时间的凝视让我有些不安,这时间也不算难捱。 末了,玛蒂公主吩咐:“达丁将军与腾歌将军是西欧卡亚的两大名将,希望达丁将军能多与腾歌将军亲近。” 两位将军稳稳一对视,齐声称是,这宴会总算结束了。 伊莎贝尔兴致出奇的好,一路都奇怪地笑吟吟着。回到小帐在思娜的帮助下梳洗打理完毕后,她没有象往常那样立即安歇。“过来,坐我身边。”她倚在床上轻拍着身边说:“在度过这样一个有着热情好客主人招待的‘充实’的夜晚,我们‘神秘’的月儿兰公主居然没有任何感想?来吧,坦诚可是一种美德。” 虽然这个晚上大段的时间我都让自己的思觉保持无奈的漫游,她调侃的语气还是让我回想起了晚上的那位主角:“对于坦诚这个话题,菲尔殿下已经作出了答复,我觉得那正恰倒好处。” “我很高兴你听到了那段精彩的对话,虽然你并没有充分享受其中的乐趣。”伊莎贝尔笑了起来:“最近几年印莱特一直在考虑如何恢复与约纳城的良好关系,现在倒是出现转机了。不管你是否承认,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她的情绪感染了我,而关于第三者的谈话总是比较轻松一些的,这让我也能自如地回答她:“伊莎,这不公平。要是现在天空下起了大雪,要是现在变成了白天,我怀疑你一样将它们归功到我的头上——因为这个晚上我什么也没做。” “好吧,我得更正一下我的说法。”她沉吟着说道:“假如一种美丽不需要任何言语来传达,不需要任何物品来装饰,纯粹的那么直接令人心悸,那么人们面对它时所能做的事情就很少。男人们会选择逃离或者zhan有,妇人们会选择诋毁或者赞美。那位公主意识到了这种无言的美丽的威胁,因此她想进行回击。所以即使传言玛蒂公主对中欧卡亚怀有浓厚的兴趣,她还是希望用俘获未来印莱特领主的心作为战果来表示这种回击。我想亲爱的菲尔愿意慎重考虑为印莱特与约纳的友谊而牺牲个人的幸福。” 虽然她用戏谑的口气结束这番话,可我还是禁不住有些隐隐担心。“逃离或者zhan有”,假如真是那样,我宁愿所有的人都选择逃离。我不敢作出期望,因为一直以来所有的期望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恰恰相反。 第二十六章 疼痛拨动的琴声 更新时间2005-4-16 18:02:00 字数:7150 地势逐渐高了起来,约纳平原一成不变的风景被树木与冰冻的溪流隔在身后。偶尔回头,能看见长长队伍在坡下雪白大地上的蠕动,一些常绿的松叶将队伍在平原上的严谨打乱。现在固然离得约纳更远了,气氛却倒是更加松懈了,使得约纳的近卫军更加活跃。那些衣着鲜明高傲的骑士们经常三五成群出现在队伍中间巡视,偶尔他们也会跑到队伍的后面,让那些约纳的商团充分表达他们的敬意。不过近卫军经常高声的谈笑并没有影响到黑甲军与印莱特人一贯的严谨,马斯特骑士率领的一队百人队始终紧紧护卫在印莱特公主的周围,也将那些伊莎贝尔所说的流言隔得远远的。而小达丁越来越多时间混迹在我们中间,在所有人之中,他倒是唯一一个可以出现在各个地方而不显得突兀的人,那些流言也大多经由他带给印莱特公主。可我实在害怕伊莎贝尔提及类似于“印莱特与达丁家族传统的联姻关系”,更何况他说的话要么是我不关心的,要么是与我无关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感激他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试图与我交谈的意图,所以对于他的目光我就当作没有看见。 在一个中午短暂的歇息之后,小达丁又出现在我们中间。他的盔甲上有些杂乱的痕迹,而脸上忿忿不平的神情,让伊莎贝尔有些惊奇:“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是什么让我们英勇的约纳城‘黑鹫’如此愤怒?” 之前几天一直为自己的这个绰号洋洋得意的“黑鹫”涨红了脸,他怏怏地说:“我父亲粗暴地阻止了一次高尚的决斗。一个骑士为了维护自己的信念进行公平的决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现在我可要被那些人耻笑了。” “要是我没有听错的话,你说的是决斗?敢于用自己的生命去搏斗的行为总是值得让人敬仰,可要我去评价是否恰当的话,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为什么付出自己的生命,或者准备让谁为你感动和骄傲?”伊莎贝尔偷偷瞄了一下我继续问他。 “我提出决斗是因为那个人的无礼。”凯西也听出了伊莎贝尔调侃的语调,他急急地辩解:“高贵的地位必须配得上同样高贵的举止,这是他的原话,对此我不得不表示赞同。可他不应该污蔑一位公主会做那些即使连最鄙下的侍女也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他居然说在几个可恶的流寇的袭击中,您,伊莎贝尔表姐与月儿兰表妹亲自为士兵们烧水,甚至……”一些没有说出来的话让他的脸憋得更红了。 “而不是在一次美妙的胜利后为那些勇士们授勋,是吗?”伊莎贝尔淡淡地说:“我建议您对付这样的一些话只需要两根手指堵上耳朵就可以,用不着那柄只应该对敌人使用的剑。要知道想堵住别人的嘴可比堵住约纳的河水更难。” 我没有想到所谓决斗的缘由会是这个,也没有想到约纳近卫军甚至是小达丁会认为高贵的举止会比另外一些人的生命更加重要,那个关乎印莱特首领们性命的战斗在高傲的约纳城人口中变成为了“几个可恶的流寇的袭击”。我是坦然的,可是否因为我的举动让伊莎贝尔也受到了那些贵族们的耻笑?就如这一路所见的,约纳人与印莱特人之间有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差异,或者说我与那些真正的贵族们存在着永远无法填补的鸿沟。可我不希望因此让伊莎贝尔受到侮辱,虽然她听了这番话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关于决斗的话题因为谈论的人们都并无兴致继续,而且显然小达丁竭力想维护的几个人并不承情,于是小达丁讪讪了阵子,又恢复了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情。 每到欧卡亚的太阳微微西斜时,总能看到锈有拉可夫标记的帐篷与迎接的骑队在古道边。约纳近卫军对于这样的殷勤总是非常欣喜,可行程却被大大减慢了。印莱特首领除了腾歌将军与特德首领更加忙碌,其他人却空闲下来。在这样的空隙里,游者得以履行他对于伊莎贝尔的诺言。每次扎营的时候,游者就会被邀请到帐篷里来传授他闻名于欧卡亚大陆的琴艺。如果没有玛蒂公主邀请的话,那时候菲尔与小达丁也会来欣赏优美的琴声。 虽然我对于这种五弦古琴一窍不通,可还得说费尔纳兰的琴声确实与众不同,这从每次演奏之后菲尔的评价中也能听得出来。伊莎贝尔在其中也表现出了她确实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学生,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她弹奏的玛雅琴也如此悦耳。除了印莱特的这两位真正的听众,我更乐意与那个晚宴一样让时间被这样填满。而让我惊奇的是小达丁居然也每次都能安静地坐在帐篷当中,而不是和约纳近卫军的那群人在一起。 菲尔的学识让我相信他确实对音乐有非常高的鉴赏力,但是他一贯以来言过其实的话总让我有些怀疑,比如他所说的“毫无疑问,这些真正的音乐让人无法抵挡,没有人能够抵御那种魔力,就如同我们所知道的一些特殊的人身上震撼灵魂的魅力。”他话中的前半部分与后半部分一样让我产生质疑,虽然对此小达丁以点头难得地表达出他个人的意见。怀疑归怀疑,在费尔纳兰弹奏一些悲伤的曲子时,我能感受到那如泣如述的琴声时不时试图牵动起身体内那股能量的颤动。这让我有些奇怪,因为玛雅古琴在游者的手下散发出的声音偶尔能带动起周围的元素的波动,我能清晰地看到当这样的波动涉及到其他人的时候引发的情感。每当这样的波动出现时,菲尔都要不自禁地对游者的琴艺发出赞叹,伊莎贝尔则深深沉醉其中,甚至连游者自己在弹奏之后也久久不能自己。 “传说大神用第七根肋骨为琴架制作了玛雅古琴,那是神留在欧卡亚大陆的最后一个遗迹。可是相信的人并不如何之多,现在我可真的相信了。”菲尔在徙徒又一次让大家沉醉之后说道。 “从这个角度而言,那么各个大陆上的神至少在这个方面都有共同的爱好。”费尔纳兰淡淡地说。 “您是说在其他大陆上也有玛雅古琴?”小达丁总算听出徙徒话里的含义。 “莰克多叔叔的意思是,即使那边大陆上凶残的人们也无法否认一种美妙音乐的魅力。”伊莎贝尔接过了话头:“正如莰克多叔叔所言,即使音乐是神的语言、是灵魂的呓语,那也取决于演奏者的技艺。只可惜当我拂动琴弦时想的是如何正确无误地完成它,与神或者灵魂可扯不上边。” 伊莎贝尔的话将大家都逗乐了。在我忙着控制不散发出欢快的涉动时,菲尔笑着说:“亲爱的妹妹,那是因为你的技巧还没有完全熟练。可我还得说,谱曲者与演奏者高尚的灵魂才是成功的关键。一首乐曲要感动别人必须先感动自己,有什么比高尚的灵魂更让人感动的呢?” “我很乐意将您的话理解为对于我的赞美,菲尔殿下。”游者抚mo着古旧的琴架说:“在乐曲的国度里有着与世俗不同的法则,当人们沉浸其中时,确实可以更加纯粹地听凭灵魂的指挥。不过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并没有更多的可比性。在某些特殊的时刻,那些乐曲诞生或者被演奏时,的确有人性的光辉在闪烁,但这样的时刻会非常短暂。当人们回到世俗世界时,人们受着完全不同的法则支配,他们的举止也就无法经受类似灵魂的拷问。我更愿意认为乐曲最初不过是人们自我情感的一种宣泄,快乐或者悲伤,舒缓或者激扬。当然,某些时候它会成为人们的一种寄托。” “要是玛蒂公主听到您的话,她肯定会认为您是在表达一种恰如其分的谦逊。”伊莎贝尔瞅了我一眼,让我想起了那晚我们的交谈。不过接下去的话却让我知道她正是对着我说的:“不过我同意您的说法,人们总需要一些寄托与宣泄。亲爱的月儿兰,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来学习玛雅古琴呢?” 我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将话题引向我,正当我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时,菲尔适时开口了:“假如从寄托或者宣泄这个方面而言,我可不认为月儿兰有这个必要。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听到她的弹奏。” “我也希望这一点。”小达丁忽然附和。这声音如此的突兀,其他人都一起转过了头看着他,让小达丁有些莫名其妙。 “亲爱的凯西,假如你认为我们的月儿兰真如你所见的这样安静,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可要让我说出她在想些什么那也是在为难我。她可是我们印莱特人中最奇怪的一个,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伊莎贝尔毫不留情地抓住我的手,让我难堪地接受他们的巡视。 “毫无疑问,确实如此。”小达丁呆想了半刻喃喃说道。 北翠冷琉亚山逐渐耸起,变成了横亘在队伍面前的巨大屏障。克洛弗隘口是连绵千多里山脉上的一个小小缺口,小得中欧卡亚暖流都无法穿越,让珂斯达玛大神的恩泽嘎然而止,让西南欧卡亚成为数百年来著名的苦寒之地。在费尔纳兰的琴声中记叙了许多流放去西欧卡亚的人的悲苍与凄凉,印莱特的祖先就是几百年前被驱逐而来。在百多年前,为表彰印莱特祖先一贯以来的忠诚,他们被赋予统治菲穆钦伦森林以南白石山以西大片领土的权力。事实上赤焰山上的人们并不知道意味着多少大的一片领土,虽然那很贫瘠。于是在中欧卡亚人们的口中,印莱特人被称为野蛮人、流放者或者“狡诈的皮毛商”。如果不是二十年前那次印莱特人的救援,约纳人甚至因为受到牵连而一直忿忿不平。谈论起这次出使,腾歌将军说道:“有什么会比一位美丽而富有学识的公主更容易改变别人的看法呢?”这也是伊莎贝尔之所以前往摩尔德加的原因之一。 而克洛弗隘口之所以被称为克洛弗隘口是因为三百年前的那次战争。传说一位牧人被带到了高岗人凡度面前,当被问到北翠冷琉亚山是否有这么一个隘口时,牧人回答:“见鬼,那我还会呆在这种鬼地方而不去山那边。”那位牧人就叫克洛弗。据说牧人的回答使得当年欧卡亚大军有了足够的时间喘息,除此之外这个隘口并没有受到中欧卡亚人更多的赞誉。 两天后我们就将通过著名的克洛弗隘口到达中欧卡亚大陆,这比预期的时间晚了足足四天。在拉可夫骑队陪同下,约纳近卫军愈加轻松。临近宿营时玛蒂公主又来请菲尔前去赴宴,可殿下并没有表现出对于与约纳传统友谊发展的欣喜。如同伊莎贝尔所言,这些天来来自约纳近卫军大帐里的单独邀请越来越频繁,我倒是相信菲尔殿下的魅力迟早会有一天让约纳的公主着迷,因为他谈吐高雅而且按照伊莎贝尔的评价——还是“欧卡亚未来大领主中最英俊的一个了”。 在菲尔殿下并非情愿地离去后,几名风尘仆仆佣兵打扮的印莱特人悄悄来到了队伍。我知道那些都是腾歌将军早些天派遣出去的士兵,通常都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帐篷如同往常一样搭建起来,侍女们摆设好了玛雅古琴便退了出去,可一名侍卫神色匆匆地前来伊莎贝尔请往中营大帐,将我一个人剩在了那里。 有事情发生了吗?我凝聚了心神也听不出任何异常。近处的哨兵依旧巡视着周围,远处马匹隐隐纷杂嘶鸣也与寻常的时候一样,要说有异样的地方,那就是已经熟悉了的徙徒与小达丁也没了踪影。照理说这是我所愿意的,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可一丝莫名的烦乱在心中挥之不去。我所担心的命运即将在前面闪现?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四周的元素那样平静,却因为我的空寂而丝丝颤抖,让我不由烦躁地挥动手结将这恼人的沉寂打破。 时间逐渐过去,我仿佛能看到这时候的它变得如此粘稠,让人窒息。我在等待又在害怕什么?我知道伊莎贝尔会回来告诉我一切,我应该已经习惯了让别人来告诉我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我依然这样心神不安。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可就这样一刹那就出现了。要是亚克在这里就好了。亚克?这个名字是这样自然地出现在脑海里,让我自己都有些淬不及防。我已经有些时候没有想到他了,他现在在哪里?在约纳城还是在这里,还是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雪地中赶路?我无法想象。这个新出现的名字让我更加混乱,即使咏起了静灵咒也无法平息。 一声干涩的琴声吓了我一跳,击碎了脑子里无法消散的图象,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触碰了琴弦。声音慢慢在空中消失,可同时一个在雪地中孑然行走的身影又顽强钻了进来,清晰的让我脑子生疼。我得找一些事情来做,可冥想中总有些思绪被牵拉着,让我无法凝聚心神。 也许伊莎贝尔说得对,我应该找个方法将那些纠缠着的念头驱赶出去。我无意识拂动古琴,琴弦发出了阵嘈杂难听让人气馁的声音。可再难听的声音这时候也比令人烦闷的沉寂要强。这很容易,将琴脚下弧斜支在膝盖上,左手按在副弦上,右指轻弹。那些徙徒所说的如同手结般的指法我早已经熟悉,虽然做起来并不象看起来那般容易,在徙徒手中如流水般温顺的琴弦在我手中却如闯入花园的野马一样难以控制。我要做的就是捕捉每个摇摆不定的声音,找到每个纯净的音调,忘记那些该死的烦乱。这样子我经历过,如同很久以前努力捕捉自己的每个声音一样,在北奥科第山下希斯塔可不就这样期望我的。 见鬼,几乎已经遗忘了的精灵族细长的剑与那双明亮愤怒的眼睛忽然闯了进来,搅得我更乱了。凯格棱特山、火海、哭嚎声一起涌起,让我无法呼吸。 好吧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如同徙徒所说的,让世间的一切都随风而去,让指尖的舞蹈拨弄心弦,让声音的颤动指引灵魂。“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纯净剔透。”果真如此吗?但愿有这样的所在存在。我忽然能感受到琴弦的颤动引动元素细微的波纹,那样微小的蠕动在指尖滑动,很奇怪以前我并没有觉察到。确实奇怪,琴弦的细纹与情绪的波动以及那些魔咒都能引发元素或大或小的颤动,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另外一个世界?可在凯格棱特遭遇之前,我并没有能觉察这样的颤动无所不在。是否人们如我一般都能体味到,还是仅仅我能看到? 这个突如其来的古怪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寻找琴声与心绪的融合。可那断断续续单音是如此的微弱与不可捉摸,在我感觉要能找到它之前忽然又消散遗尽。这种颤动之间的联系又如此强烈,那些次徙徒引动的颤动让我确信其中必然有联系,无论如何我找到了一个让自己不再彷徨的事由,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放由自己的心神去追逐飘荡在空中的声线,捕捉主弦在副弦的牵引下发出的颤动。偶尔有几次那种声音靠得我如此之近,似乎唾手可得,可当我真的伸出手去却又消失了。 忽然一个绵长的旋律带起身体内那奇怪本原的一阵颤抖,那仿佛是记忆深处月儿兰谷口的微风,又象是凯格棱特山顶低沉呼啸的卷云,让我心襟摇悸。波动荡漾席卷开来撞击琴弦,如汹涌的河水幻化万千却无法舒泄。这情景是如此熟悉,就象不久前约纳河边晶石内的无奈,象是哥登堡底地牢的禁锢,更象是纠缠已久的梦魇。我在寻找什么?黑雾弥漫如胶着的泥浆令人不可自拔,升腾一股冰冷如河水淹漫住全身,让我无法呼吸,脚下是黑不见底深潭。我这是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逐渐沉沦,沉沦。 我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那个名字又是熟悉又是陌生。月儿兰?可这不是我的名字,我是格林。那声音是谁?我知道那个声音,可就是说不出是谁。声音消失了,一个一个幻象接涌而至。我知道这是幻象,皮亚路克,你不是已经死去了吗?就象我的蕾丝。蕾丝,为什么你的脸色如此苍白,眼神如此冰冷?我将你丢失了吗?可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你了。我一直在找寻着你,已经找寻了万千年。你现在要去哪里?别走,别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让我随你一起去吧! 是什么拉住了我?就象是很久以前白雾中的黑网,紧紧拽着不让我动弹。那是一阵阵熟悉的震动,熟悉的气息。可又不一样,我知道这样的气息应该平缓而舒和,可现在的气息虽然依旧坚强富有力量,可里面有一丝以前我所没有觉察过的忧虑与焦灼。亚克,你在担心什么? 我猛地被惊醒,四周的黑暗一下子让我不知身处何地,只有那股熟悉的气息如潮水般柔和地拍打着我的心弦。那股熟悉的气息盘旋许久才渐渐褪去,亚克,你一直在我身边吗?可我之前怎么也找不到你。空中有一种蠕动在逐渐消散,琴声袅绕的余音慢慢将我带回。我已几近虚脱,泪湿满面。 黑暗中魔咒响起,一个魔法萤石燃起照亮了四周帐帏。映入我眼睛的是莫桑克图满是关切的脸,游者惊诧的神情,以及身边伊莎贝尔如迷梦惊醒般迷惘的眼睛。帐外的微风告诉我,有许多人静默地站在四周。 伊莎,这是这么了?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出什么事情了? “你把我吓坏了,把我们都吓坏了。”半夜伊莎贝尔紧紧搂着我心有余悸地说,这样的使劲生怕我消失不见了般。 傍晚的经历还让我悸动,可真象是噩梦一样,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象是在弹琴,然后掉落了一个奇怪的旋涡,让我现在还懵懵懂懂着。我都已经忘记怎么会拿起玛雅琴了,只是那种虚脱感与伊莎贝尔惊惧的眼神还实实在在地在眼前,告诉我确实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伊莎,我真的弹了琴?”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作弹琴,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伊莎贝尔打了个寒颤,搂得更紧了:“那仿佛是一种奇怪的咒语,确实是从琴上发出来的,没有任何节奏,可每一声都要将人拉入一个深深的旋涡。我喊过你,可后来我自己也给卷进去了。如果不是你忽然停住了,我想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出来。” 我头脑一阵混乱:“对不起,伊莎。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可我担心的是你。”她幽幽地说:“那些声音告诉我,你将太多的东西埋在心里,我怕有一天你会……”她忽然停住了。 “我没事情,真的。”我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什么,可我只能这样说,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我希望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去面对它。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的。” 她的声音有些无奈,可那样的坚决,直接撞击着我,让我感动不已。那些事情不是她能够想象得到,终究会由我独自去面对。即使可以,我也不愿意她卷落进来。一时间,我们都默默无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在我耳边呢喃着,如沉睡时的呓语让我无法回答:“那真象一个一个的谜,那声音,就和你的人一样,那么危险却又让人沉醉。让呼吸,让心跳,让所有的一切都随之跳动。有痛苦,有欢跃,最后却是那样的哀伤绝望。这究竟是什么?有什么样的东西会有这样的力量?我害怕再听到这样的声音,可当它再次响起的时候,谁又能抗拒呢?我要抓着你,可不想让你偷偷溜走,让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第二十七章 无言的传言 更新时间2005-4-17 18:41:00 字数:4421 印莱特哨兵从拉可夫城带回的消息令人吃惊,几天前赤焰魔法宫的摩费长老——据说是欧卡亚大陆上金系魔法造诣最深厚的法师——从很远的地方星夜赶来,同行的还有一位赤焰圣国著名的圣骑士齐历亚特·费多。这也是菲尔不在时腾歌将军将伊莎贝尔请去的原因。这消息非常令人费解,假如正如腾歌将军所料的那样,拉可夫领主煞费苦心地阻碍我们的行程就是因此的话。欧卡亚大陆上众所周知,赤焰魔法宫与赤焰圣国并非象人们所见的那般融洽,而他们一起赶来就难免引起人们的猜测。伊莎贝尔告诉我这消息时并没有透露出太多的忧虑,但愿事情象她说的那样:摩费长老在赤焰宫九长老中是以正直贤明著称,而圣国与印莱特城的关系向来稳固。 遥远的路途也让我知道了赤焰魔法宫的很多情况,大多数都是莫桑克图大师告诉我的。欧卡亚大陆信奉珂斯达玛大神,关于大神有许多传说在人们口中世代相传,人们相信是珂斯达玛大神将他们带领到了这块土地上。虽然千多年来并没有人真正看到过大神,那些神迹却已深入人心。在那次伊莎贝尔的话中我知道了,那些因为神的恩赐而拥有权力的人开始仅仅将信奉大神作为外衣,就象亚克在哥豪拉雅山顶说的“赤夜之山早已经倒塌”。不管怎么说,赤焰魔法宫依然被当作大神在欧卡亚大陆的存在,而魔法宫的长老会就是大神的代言。 如同魔法的修炼被分为金系、木系、水系、火系、土系以及神秘的灵系与诡异的血系魔法一样,赤焰魔法宫的长老大多是因为在各系魔法造诣而被推举为长老。人们都认为是神将魔法赐予了那些特殊的人,拥有的法力越强就说明神的恩赐越多,就更加能知道大神的旨意,这与其他大陆几乎都一样。各系魔法又各自牵制,事实上各系魔法内的修炼又如此繁杂,爆术、禁术、神圣术、探测术、防御术、觉术、治疗术等等,使得来自赤焰山上的传言比起其他地方更加隐秘与混杂。 亚克,知道了这个名字还并没有远去之后,我除了惶恐琴声带来更多的谣言之外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他终究还要远去,正如我终究远离印莱特人与伊莎贝尔一样。可赤焰圣国的圣骑士的到来还是让我不由地将他联系起来,那位圣骑士是否是因为他而来?我可不相信他仅仅因为是一个亚里巴桑人而从赤焰圣国离开,甚至我隐约觉得他这次来欧卡亚的目的并不如他所说的仅仅为了取道回亚里巴桑,更不是为了我。 我相信印莱特人已经作好了准备,因为首领们一如既往的安稳。只是太过安稳了,让行进的队伍显得有些沉闷。小达丁一天都没出现,让我想到约纳的黑甲军也获悉了同样的情报。我所担心的猜疑并没有出现,但愿那琴声确实已经消散在了空中。事实上当赤焰宫绣有红色山峰黑底金边与圣国红底黑山的旗帜出现在前方时,队伍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些骚动,这种骚动在约纳近卫军中更为强烈。首领们相互对视了几眼后便往前驶去,与依旧沉静的达丁将军一道赶到队伍的前方。在那里,玛蒂公主已经走出了让队伍行进大大减缓的驮车与班勒塔将军一起惊疑不定地看着前面的旗帜。 北翠冷琉亚山现在反而显得并不如何高大,阳光将山脊勾勒出一道白边,延绵的雪坡一泄而下,消失前面逐渐茂密载满积雪的松林里。穿过一条冰冻了的小溪转过雪坡后的一片山翼就是著名的克洛弗隘口。拉可夫的营地就在雪坡之上,比沿途大得多的营地门口的旗帜下已经守侯了两队骑兵。一队绣着赤焰圣国的标志,为首的是个高大威严的中年骑士,他的盔甲鲜明,在甲片衔接的棕色鳞片上隐隐有流光闪烁。那些棕色的鳞片我在古籍上见过,那是珍贵的幻甲兽的褪鳞。另外一队骑队的标识与前面站立的将军左眼上的划痕告诉人们,那正是拉可夫将军与他的骑队。两队骑队上首赫然站立着几名黑袍魔法师,而营地内矗立了许多士兵与魔法师,那些应该都是摩费长老的卫队与赤焰魔法宫的士兵。 赤焰魔法宫在欧卡亚的地位如此崇高,即使是大领主也都是他们的属民。圣骑士虽然地位超然而且拥有非常高的声誉,可那些封号也都是魔法宫所赐予,在这样的场合他们也不得不侍奉左右。所幸的是这样的场合照例属于殿下与将军们,我与伊莎贝尔以及玛蒂公主并不需要如何担心。按照欧卡亚大陆的礼节,拉可夫将军引着那几位脸上掩不住仆仆风尘的魔法师前来会见宗主的代表达丁将军,可法师们在约纳人前只稍作停留边径直向一边的印莱特人走来。 “珂斯达玛大神在上,赤焰之山摩费长老请见印莱特城月儿兰公主。请公主随我们来。”赤焰宫法师的话让所有人,包括了陪同他们前来的拉可夫将军都惊愕了,不由都朝掩藏在人群后面的我看来。 我的心不由一搐,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是为我而来,甚至为此忽略了对于大领主的通常的礼节。这事情来得是如此突然,甚至连腾歌将军也一脸的惘然,更不用说是其他人了。我忽然隐隐抓住了些思绪,可怎么也无法归纳出来。眼见着伊莎贝尔复杂关切的眼神与众人不由自主留空出来的路,我只得长长吸一口气往前走去。前面是否就是命运的深渊?经历了昨天的混乱我反而不那么紧张,无论是否愿意我总是要去面对。 赤焰魔法师们等我走近后却恭敬地行了个礼,将我拥簇在了中间。这愈加奇怪了,因为在欧卡亚除了赤焰之山上的人其他不过都是大神的属民,即使面对赤焰圣国的坎达历斯陛下他们也无须行礼。我无暇细细品味其中的怪异,惟有凝聚了心神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随他们慢慢走去。可怎么说呢,在戈苏湖畔,我被同一种目光注视着前去,这次等待我的又是什么?不会比上次更糟了。 营口两侧排列森严的都是黑袍魔法师,一直延伸到中间一个巨大的帐篷前,那里站立的法师们的黑袍上都绣着金边。空气中的金元素隐隐有些涉动,与法师们身上修炼金系魔法特有的威严一道说明他们无一不是有着高深的法力。随行的法师远远离着帐蓬停在了原地,在我正迟疑时,帘布无风撩起露出黑黑帐门,一股厚重的气息透门而出。身周的元素变得粘稠起来,牵拉着我往前走去。那是我前所未遇强大法师拥有的灵觉在探测着我,隐含在元素中的细微振动并没有蕴涵任何愤怒或者欢喜,显得更加神秘莫测。那股气息微微一接触便不再前进,只是轻轻引导着我走入大帐。与我一样,那位法师也觉察到了我散布在元素中的灵觉。 大帐里空无一物,只有边上一个魔法萤石散发着淡淡的黄芒,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股强大的气息却是由一位背对着我的瘦小的身影里散发出来。那身影是如此怪异,当我直视着他时却有一种稳若磬石无法摇撼的感觉。我知道那是因为他的气息隐隐牵动了我身体内的本原,正如我让游者的弹奏无法进行下去一样。那只是一位枯瘦的老人——我收拢思觉紧紧守住本原。事实上面对这样一个人时,凭我现在的力量我所能做的只有这样,而如果现在他想伤害我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元素凝聚成强大的潜流向我逼来。声音如金石相烁般作响,让潜流随咒语变幻莫测化作成两股,那些不在潜流范围内的元素却纹丝未动。我知道他所念的咒语,那其实是两个金系风魔法的组合,可象他运用得这样举重若轻宛转如意实在少见。我并没有觉察到那种危险或者不安的颤动,可他到底想做什么?那两股潜流在我面门前化成了微风,微风滑过脸颊将大麾轻轻掀开在脑后消散在空中,甚至连我的长发都没带动一根。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吗?我索性揭下面纱,等待着答案出现。 身影慢慢转了过来,显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张苍老而饱满的脸,红光闪烁须发稀松,眼中微微有紫光闪烁。可看到我的脸庞之后却让他更为惊讶,先前的举动让我知道他对此早有预谋,可空气中还是有股微微的颤动,既是激动又是惊讶还有些疑虑。那仿佛是等候已久之后的激动,让原来元素中的凝重一下子蠕乱了,隐隐中我忽然觉察到另外一个似曾相识的气息,在帐篷的后面。那会是谁?我脑中忽然闪现出张干枯清瘦的脸——那个一个月前的战斗后跳河逃逸的法师,没有错,就是他。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与赤焰魔法宫有什么关系,与拉可夫领主又是怎样的关系?那次他有机会杀了我,可为什么没有动手?我可不想将原因归结为我的样子。可在以前我都避免想到他,因为正是我将他放走的。现在清楚了,那次刺杀即使不是赤焰宫主使的,也绝对与他们逃脱不了干系。不过这肯定不是这次以外召见的原因,我相信。 元素中的蠕动只维续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原样,掩盖住了帐篷之后的气息,也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毫无疑问,站在我面前的正是摩费大师,可我想象不出是什么让他心神会露出破绽。他对于心灵的修为比我所见到过的人都要深厚,甚至他对于金系魔法的运用也要比高岗戈苏湖的龙族特兰库大长老还要纯熟,让我相信他可不会如同菲尔或者小达丁那样会被一个躯壳所迷惑。可他确实被什么震惊了,为了我这张脸庞,这张皮亚路克痴迷的脸庞。皮亚路克!这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他从没有说起过自己的来源,可戈苏湖边的人们与舒曼大师不都说那颗黑魔晶石是另外一个大陆才有的吗?皮亚路克肯定是从赤焰山逃到亚里巴桑大陆,可他为何从赤焰山逃离?这与另外一个大陆又有什么联系,那个黑魔晶石里的人族与赤焰山有什么关系?我被搅的更混乱了。 面前的摩费大师并没有比我好多少,我能从时不时细小的蠕动觉察到。压在印莱特人心头的赤焰山的权威没能让我觉得如何——在戈苏湖我已经经历过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那些情感的表露让我更觉得我面对的是一个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如此奇怪的原因。时间在元素的凝重中慢慢流逝,摩费大师依旧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试图开口。他是在看着,而不是审视或者其他带有情绪的看,如同我一样看着他。我们都似乎有太多的疑问,以至于无法说出口。他又是为何疑虑? 一丝气机的流动——也许是帐篷顶一只飞鸟的掠过而带动,让我们同时发出声音: “你在寻找什么?” 声音的波动将空中的寂静打碎,那种凝重消失了,他收回了散布在元素中的灵觉,眼中隐隐闪烁的紫芒也都消散。他垂下了眼帘,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我能感觉到他再次看着我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仰望与期待,可他将思觉收拢,让我无法再探视。我知道他情感的变化,现在现实的陌生又慢慢浮现——他是欧卡亚大陆最有力量的大法师,而我却是印莱特的一名微不足道公主。在心神的交锋中我知道了许多谜一样的秘密,可似乎又什么也都不知道。我忽然记起来,我还没有向他行礼,这在欧卡亚大陆是不被允许的,甚至我如此直视着一位赤焰宫长老也是非常的无礼。 有一丝惶恐在心中浮现,但愿我并没有给印莱特人带来麻烦,但愿命运所有的波折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我按照欧卡亚大陆的礼节行了个礼,低下眼睛等待着事情的发展,我只能如此。 那个金石般的声音再次响起:“珂斯达玛大神在上,感谢公主的光临。愿大神护佑您一路平安。” 他转过了身子,象我进来时所见那样站立着。他是在让我走吗?那声音依旧平静得听不出半点波纹,只有魔咒响起,门帘缓缓撩起。我茫然走出帐篷,外面与我来时一模一样,引我来的几位法师也都在原地垂头等候着。帐篷中悄无声息,仿佛什么也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没有。 第二十八章 碎成片片的面纱 更新时间2005-4-18 16:58:00 字数:7100 约纳人、印莱特人、拉可夫人以及圣骑士卫队都已经各自驻扎,首领们依然等待在原地,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边。圣骑士齐历亚特·费多与印莱特首领们有说有笑,可我看出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伊莎贝尔一直焦虑地看着营地的门口,一直看到我走出来才似乎放心下来。另外一边,拉可夫领主正陪同着玛蒂公主与班勒塔将军,看到我们走出来,那只一直在抽搐的眼睛精光一闪。那几名法师将我送回之后,微一行礼便转身离去,所有的交谈都忽然停止了。伊莎贝尔急切地将我拉在一边,隔断了众人的视线,眼中的焦虑更甚于询问。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刚才的一切都让我迷迷糊糊的,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黑袍金边的魔法师从大营冲冲赶来:“珂斯达玛大神在上,尊贵的摩费长老有要事必须赶回赤焰圣山,不能一一接见各位,长老将亲自祷告圣明的珂斯达玛大神保护印莱特城与约纳城。也请齐历亚特圣骑士护送虔诚的印莱特使团与约纳使团,愿你们早日到达摩尔德加城。”说罢,他便返身离去将众首领留在了那里。 不多时,这千人卫队与百多人的赤焰魔法师护送辆小小的驮车驰门而出,向东方行去。在那辆小驮车中,我能感觉到有一双闪烁着紫光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一直到很远。两城有些莫名其妙的首领们依照礼节相互寒暄几句后带着疑团各自向宿营地走回。我知道大家都将所有的疑虑都指向了我,这到底是怎么了?玛蒂公主透出的嫉怒的眼光与拉可夫领主闪烁的神色在脑中一直陪我走回了小帐篷。 还没等坐定,一名侍卫便过来请伊莎贝尔前去商讨事情。是的,应该是这样,我已经被当作一个必须防范的人了。在行程的途中我听到了印莱特首领们太多的商议与决定,他们会怎样议论我?摩费大师将齐历亚特圣骑士留在这里可不是仅仅为了护送两个使团,那可不就是在监督他们和我么。伊莎贝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走了,将思娜留在了帐篷里。 事情一下子就都全变了,那么陌生。帐篷里甚至和以前一样摆放好了玛雅古琴,可我再也不想去碰它,就象再也不想碰那块被莫桑克图大师称为灵石的魔晶石。确实,奇怪的事情总是会发生,可当它以这样的面目出现时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脑子里忽然明晰起来,所有的疑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块皮亚路克珍爱的黑晶石里的那个人,那个被他称为“古黛儿”的人到底是谁?我相信应该有这样的人存在,可为什么皮亚路克宁愿去制造她而不是寻找她?那么这个人与赤焰山有什么关系,与格罗德大师的甲亚桑大陆又有什么联系呢?我搜寻了脑子里所有的记忆与传说,依旧没有任何答案。 你到底是谁?我凝视着梳妆台上的水镜,里面那张脸也露出了苦苦思索的神情,黑不见底的眼睛却凝视着我询问着我。经历了血崩与几次余崩之后,镜子里的脸与我记忆中的“古黛儿”有了一些不同,可还能看出那是同一张脸。皮亚路克,你将我拖了进来,让我死去,又让我复活,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这都是为什么?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在镜子中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叹息将我惊醒,那是伊莎贝尔的声音。天色早就全黑了,萤石照耀下的帐篷里没有往日的宁静,让伊莎贝尔秀美的脸也那么憔悴,那些从来没有消失过的疑问与过去同样困扰着她。现在应该我去向他们述说了,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得去面对了。门外有个人在守侯着,那是马斯特骑士的气息,我站了起来。 在我将出门时,伊莎贝尔轻轻地说:“世人总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我相信自己的心。”夜中,有种晶莹的闪光在她眼中。 中营大帐里有六个人在等着我,菲尔、莫桑克图大师、特德首领、腾歌将军、游者费尔纳兰和黑暗中一身便服的达丁将军——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只是我宁愿面对戈苏湖与赤焰山的长老也不想面对他们,尤其是游者的在场。我们有共同的朋友,那是否他也同样疑虑? “孩子,过来。”大师招呼我,脸上勉强露出丝微笑。菲尔的嘴角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我依言坐了下来收摄心神。元素中还有残存的嬗动,他们因为我而有过激烈的争吵吗?不,我可不愿意这样,不愿意在印莱特人中嵌入这样的裂缝。帐篷里安静下来,这种寂静多一分我心里就沉重一分。 “两个多月前,依拉宁领主在与下属一次嘻斗中刺枪头脱落。很不幸,另外一杆刺枪穿透了他高傲的胸膛。”腾歌将军忽然开口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为何说起在英尔曼另外一头的事情:“而半年前库亚特领主的夫人——摩尔德加领主第三个女儿忽然得病身亡,令尊贵的摩尔德加领主伤心不已,也令两位领主产生了许多不和。联系到印莱特使团在黑雾森林的事件,让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一系列的变故并不是偶然。幸亏亚克骑士的出现让我们避免了遭受更大的打击,也幸亏月儿兰小姐精湛的治疗挽救了众多印莱特士兵的生命。可欧卡亚大陆的变故还不仅这些,传言默克桑斯大长老不久前亲自前往赤焰城与坎达历斯陛下进行了一次密谈,而魔法宫其余六位长老中有四位离开了赤焰山奔赴各地,我们在西边的英尔曼领主与他的将军们则频繁地调动军队。” “欧卡亚大陆恐怕要经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变故,比起三百年前更为可怕的变故。传言圣国与圣宫都对欧卡亚各大领主都深有疑虑,甚至对英尔曼领主也是如此,但愿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可就目前而言我们所有的愿望都未必如意。”他停顿下来,思索了一会继续说道:“出于这样的情形,费尔纳兰先生向我们说明了一些情况,让我们更加清楚的知道了另外一个大陆发生的事情。” 他的话轰的一声在我心中炸开,混乱席卷了每个角落。这么说,他们知道了我并非亚克的妹妹,并非另外一个大陆上的公主。可这并不是让我混乱的主要原因,在那些混乱下我能品尝到深深的悲凉与孤独。不,他们应该知道这些,那些谁也不能否认的过去。我还没有时间去让头脑冷静下来,只能接着听他说下去:“这也是达丁将军在此的原因。几年前达丁将军与夫人在一次途中被流寇偷袭,正是亚克骑士的出现让流寇没有得逞并重创了流寇的首领,随后拉可夫领主就传出在一次狩猎中眼睛意外受伤。而且其后不久传说一位来自欧卡亚大陆的骑士在雅辉儿平原让英尔曼大军吃了大亏。印莱特人与达丁将军一样信任亚克骑士,而且同样理解亚克骑士的苦衷。” “同样,我们也愿意相信月儿兰小姐。有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我们所能控制,就如同你的遭遇。”将军转过身来面对着我,眼神古井不波般的沉寂:“我们并不相信另外一个大陆,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与欧卡亚大陆有必然的联系,也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更不相信摩费长老如此急冲冲的赶来是为了试图掩盖真相。我们更愿意相信有一些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更出乎赤焰宫的预料,才让摩费长老有如此举动。有些情况也许你比我们更清楚,月儿兰小姐,我能否冒昧地请求你能将你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这牵扯到了印莱特、约纳以及所有欧卡亚人的命运,也牵扯到了伊莎贝尔公主与菲尔殿下。” 将军的话就象另外一个不在场的人那样合情合理,所有的人都一起看着我,菲尔殿下的目光尤其殷切。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他们之所以安排我成为印莱特公主,是否也是为了隔绝菲尔殿下的念头?更为可笑的是周围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那些以前发生的一切。可我笑不出来,嘴里有一种苦涩的滋味涌起,让我发出的声音都是那样苦涩:“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告诉您与其他人,只要对印莱特有所帮助。请原谅,将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涩涩的声音在空中传开,引起元素的一阵抖动。不,我不愿意干涉他们的情绪。我尽力将思觉收缩,将心沉到底,虽然那让我觉得阵阵发冷。 特德首领咳嗽了一声问道:“请原谅,摩费长老对你说了些什么?” “你在寻找什么?他说的是这句。”我尽力平缓地回答他。 “其他呢?” “没有了。”那句话只是摩费长老的一个并无意义的呓语,如同我对他说的一样。其他人都皱起眉头思索起来,我知道恐怕会令他们失望了。我接着说道:“我想他只是为了看到我这副样子。” “我想也许您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是吗?”达丁将军忽然开口说道,声音与其他人不同,非常的温和。 “他在那儿,那个法师,黑雾森林那个法师。”我木然地回答,将试图颤动的声音压制下来。 帐篷里的人们忽然静了下来,过了好久腾歌将军才开口:“我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月儿兰小姐。你是亲眼看到他在那里的吗?这事关重大,请你仔细考虑。” 他的声音极其慎重,可他就是在那里。我回答:“我没有看到他的人,可是我知道他在。” 周围的人发出了阵骚动。 “就如同你知道他在探测公主的病情,知道他躺在伤员之中,那你为何还将他放走?”特德首领忽然大声说道,声音如此尖锐。 “特德!”腾歌将军喝止了有些愤怒的首领:“请听月儿兰小姐说下去。我也希望你知道,这十多年来赤焰魔法宫都是任由各大领主与英尔曼相争。假如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就说明赤焰宫彻底控制了英尔曼,下一次圣战也就在所难免。也许还有其他更糟糕的事情,超出了我们所有人意外的结果。请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并不知道那位法师出自赤焰宫意味着什么,我该如何叙说?从腾歌将军的声音我知道这个事件确实非常可怕。我静下心神绕过帐篷的魔法结阵放出思觉:“帐篷外面,马斯特骑士站在帐口三步的地方,帐蓬四角都有一队二十多人的士兵,每队士兵中都有三名魔法师。”我随口说出帐篷后方东北角三名法师的名字。这很容易,每个人身体所蕴涵的元素组合都不同,散发出的气息也都不一样。 我能感觉到帐篷内的人们在面面相觑,大师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确实是他们。孩子,可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欧卡亚大陆据说只有赤焰山默克桑斯大长老和克拉夫玛长老有这样的法术。” “而且只有安德鲁长老才有她那样的魔疗术,甚至还不如她。”特德首领禁不住接口。 “特德首领也不要忘记了,是月儿兰小姐用那样的魔疗术解救了许多印莱特士兵与佣兵。”莫桑克图大师有些不悦。 “首领也是痛惜跟随多年的兄弟,大师不必责怪他了。”达丁将军淡淡地说:“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我们得感谢月儿兰小姐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至于如何知道并不比这个消息的真实更重要。摩费长老为何一定要见月儿兰小姐,这才是现在最关键的地方。费尔纳兰先生游历四方见闻广博,不知道先生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我知道他们已经商量过并有了一些看法,现在不过是想在我这里得到验证,可我也想知道这些奇怪的巧合究竟是为什么。我也知道他们对于我的疑虑不会消散,可那都是事实,我没有什么可抱怨。只是,我还是禁不住地感到孤独与绝望,心冷彻骨。 游者并没有推让,微微一沉吟便开始说起来:“我所知道的都是一些最为远古的传说,这些传说未必都凿实。” 传说,珂斯达玛大神并不是唯一的神灵,而神灵们也都有生与死,也都有罪与罚。那些可敬的大神们居住在另外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是如此的巨大,神与神之间相会也要经历许多年。珂斯达玛大神作为神灵中的一员因为违反了众神间的戒律而被放逐来守侯这个世界。可有一个堕落的神灵来到了这里并自称为“光明之神”——据称是主宰了亚里巴桑大陆。于是众神谴派了又一位神灵协助大神将所谓的光明之神驱逐回众神居所,并接受众神的审判。三位神灵经历了万千年的争斗各自沉寂,在珂斯达玛大神回到珂斯达玛月亮时曾经预言,那位失散在更遥远大陆的神灵将会来到欧卡亚大陆。那时候大神就会重新归来,并带领欧卡亚所有虔诚的人们穿越珂斯达玛月亮去往众神居住的乐园。作为神迹的见证,大神在沉寂之前在赤焰圣山留下了个神秘的所在,只有那些大神挑选的长老与他们的继承者才能进入享用神的恩泽,在那里长老与继承者将会见到神无与伦比的力量,也会见到那位远方神灵的模样。传说,只要进入了那个神迹的所在,人们供奉大神的虔诚就会无比坚信。 “这是世代流传于赤焰山的传说,欧卡亚大陆越来越少有人相信,奇怪的是那些偏远的最古老的人族大多都有类似的传说。欧卡亚大陆越来越流传另外一种说法,说的是所有的一切,那些神之罪、神之责、神之赎、神之斗、神之归不过是赤焰山的幻言。人生而有罪,生而有责,因此才需要人们赎罪,经历苦痛争斗而后才能回归幸福安乐。 “在赤焰圣国,阿哥诺提卡曾经被称为是另外一个神灵的使者,据说他得到了赤焰山的允许创立了赤焰圣国的魔法学院,那段历史的确让人奇怪,传说中阿哥诺提卡法力高深无比,曾经让赤焰山的长老们都对他顶礼膜拜。可另外一个传说是因为他携带的一个奇怪的盒子,那盒子中有那位神灵的神迹,一个奇异的黑晶石。可十多年之后,他忽然又奇怪地消失了,让那些传言都成为了笑谈。不过世俗的赤焰圣国却拥有了自己的魔法学院并一直到现在。 “更近一些的传说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个光辉的岁月。伟大的奥克古历亚一世创建的赤焰圣国与奥克古历亚王朝随同奥克古历亚十七世一同进入了坟墓,愿大神保佑他们。我们的坎达历斯陛下继承了奥克古历亚王朝的传承,我在这里的叙说并不是对陛下有任何不敬。在最亲密的朋友的交谈中,有个隐秘的传说在流传,许多人因为这个传说而惨死。有些人认为正是因为赤焰山的支持,坎达历斯陛下才能获得王位,甚至坎达历斯陛下也进入过了大神遗留的所在,因此才有二十年前的那次圣战。 “在我离开赤焰圣国之后,据说赤焰山曾经有了变故。一位魔疗师叛逃出了赤焰宫,据说那位魔法师是一位未来长老的继承者。关于这事件,欧卡亚大陆流传的说法更多,甚至连赤焰山的人们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不过有一个说法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位魔疗师带走了阿哥诺提卡留下的晶石。对于那块晶石,人们都不相信怎么会是在赤焰山,而不是阿哥诺提卡带走了,因此这个说法通常都不被认可。只是依照我在亚里巴桑所见的,这个说法反而有可能成立。欧卡亚大陆传说实在太多,可如此一串连的话,恰好可以说明现在这奇怪的事情。” 人们脸上奇怪的表情让我相信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游者的叙说,可这牵扯到几千年欧卡亚大陆的传说让人们都久久无法平息。“古黛儿,我的女神。”皮亚路克嘟嘟喃喃的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我总以为那是他对于那个人的幻象,这个称谓不过是个夸张的表述。是吗?真是如此吗?我无法思考。 “那个黑晶石里有什么?”腾歌将军忽然问。 “据说戈苏湖的长老见过那块晶石。那是颗印石,里面是一个少女。”费尔纳兰奇怪地看了看我,不再说话。 “可阿哥诺提卡大师果真是另外那个神灵的使者的话,为何赤焰山不听从他的指派?那些传说我也听说过。”莫桑克图大师还没有从游者的话中醒过来。 游者淡淡一笑:“大师多想了。传说无一不是人们对于过去表面的一种说法,事实的真相我们都无从知晓。要我来说的话,我宁愿理解为:当一个人拥有极大的权力时,想让他放弃这个权力却是并不容易的事情。” 大师愣住了,也不再提问。只是所有的人都尽力不看我,偶尔却又禁不住抬起眼来。 “这不可能!”特德首领忍不住叫了起来,可没有人应和他,都只是沉默着。 “我听说过一些传说,”沉默了一个晚上的菲尔突然说道,可众人的目光让他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接着说了下去:“我母亲曾经说,人死了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轮回到了下一个生命。” 达丁将军叹了口气:“菲尔,那些故事都是我讲给她听的。” 菲尔蠕动着嘴唇却没有吭声了。 我咬了咬牙,说:“我见过那颗晶石,也见过里面的人。那并不是我,我知道我是谁。” “你是说,那个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却是另外一个人?”腾歌将军眯起了眼睛紧问着我。 我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谁?”特德首领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猛地转过头看着我。 我是谁?我应该是谁?但愿我知道我是谁!我那些在别人看来神奇的才能现在成了一种无可辩驳的佐证,我能说什么?月儿兰山谷的轻风在耳边荡漾,我心里不由一紧,一种酸疼升起直冲眼帘。不,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泪水,绝对不能!我阖上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想安安静静度过一生的人。我生于无人知晓的地方,走在无人关注的地方,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已死去。如果不是亚克,我已经死了。我宁愿已经死去,他为何要救我?我宁愿在凯格棱特已经被烧死,在哥登堡被折磨死,在哥豪拉雅山被冻死。活着,那是神的恩赐吗?我宁愿不要,我绝不想要。”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冰冷与悲凉,不,我不能让他们可怜我,我宁愿他们象刚才那样猜疑着我。我知道泪水在眼眶涌动,见鬼,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长长吸了口气,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让声音离开元素的颤动:“腾歌将军,我不知道会给印莱特和您带来这么多麻烦。我在凯格棱特之前的过去都是在亚里巴桑度过,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您不用为此担忧。我非常感激过去这段时间里所有印莱特人对我做的一切。无论怎样,只要对印莱特和您有帮助,请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一定照办。” 帐篷里象死一般寂静。过了好久,将军才说道:“您累了,月儿兰公主。马斯特骑士,请送公主回帐篷。” 帘门掀开,马斯特与一队侍卫守立在外面,旁边是葛娅。我随着他们走到另外一个角落搭建的一个小帐篷外,骑士微微行礼离去,侍卫们便四散开来将小帐围住。葛娅将帘布揭开等着我进去,可我看到那黑黑的帐口不由打了个寒颤。 遥远的天空中,珂斯达玛月亮散发着淡淡的冷光。 第二十九章 夜鹫鸣叫 更新时间2005-4-19 19:09:00 字数:5404 那种的空寂如此熟悉,在过去,在凯格棱特大火之前的很多年时间里经常遇到的寂寥似乎又回到了身边。在这个陌生的大地上,夜中不知名的生灵又开始窃窃私语。我能听到夜空中寒风卷动旗帜的哗动,偶尔有帐士兵不耐寒冷的跺脚声。夜鹫低哑的鸣叫声中,有远处欧卡亚大陆胡狼在啼啸,就象是凯格棱特山顶盘旋着的黑鹰。我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注意到了这样的声音,那些曾经陪伴我许多年的飞禽走兽的声响。帐篷一角葛娅的呼吸粗重而均匀,令我羡慕。正如亚克在黑雾森林所说,我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这样的生灵。最初的悲伤与惶恐已经过去,所担心的情景终于出现,可我已经习惯于面对它——我宁愿面对这样的猜疑。这样的夜晚将这些天的温情脉脉如纱般的撕去,如此直露,让我一夜无眠,直到远近号角响起。 葛娅将衣物地放在床头,然后收拾起帐篷内的物件,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我知道她心里有许多疑惑,可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开口。我拉上面纱,裹紧了大麾。 这又是一天的开始,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它本来的面目,不是吗?我长长吐出口气。 圣骑士齐历亚特的骑队在前面领着路,不过他本人却一直随印莱特首领们走在了一起。约纳近卫军收敛了许多,不见了往日的喧哗,只是令人不解地与达丁将军的黑甲军走到了一起,与前后的军队保持着距离。而拉可夫的骑队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行进的队伍越来越长,可似乎人们并没有轻松起来,那是我的原因吗?伊莎贝尔走在了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被马斯特的骑队紧紧围着的我,心不在焉地回应着陪同的旅者与大师。 在即将转过遮掩克洛弗隘口的山翼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队伍中缓慢嘈杂的不同。那是一队昨日所见的赤焰宫魔法师,他们举着一面巨大的赤焰信旗急驰而来,在愕然的印莱特首领面前停住了脚步。魔法师将信旗交到了腾歌将军手中交谈了几句,又回头奔去,途经我身边时匆匆行了个礼,消失在东南方。首领们低声交谈起来——假如我想知道谈话的内容也完全可以做到,可我不想,不想对着他们使用那些令他们畏惧的灵觉。 不多时,信旗被高高挂起。信旗中的赤焰山被一根黄线环绕,那是摩费长老的标识。是否真如费尔纳兰说的原因而使得他愿意将印莱特纳入他的保护?可我宁愿不要他的眷顾。那红色的山峰在空中轻轻晃动,似如活物,更象是压在了我的心头。我忽然知道了亚克将我留在欧卡亚的原因:假如我是一个阴谋,那么我远离了天之圣国在欧卡亚大陆便无所施展了。而昨天让我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亚克来到欧卡亚是为了英尔曼领主,为了其他的各大领主,为了赤焰圣国与赤焰山。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现在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觉得孤独与绝望? 拐过一片峭如刀削的山岩,克洛弗隘口显现在眼前。千百年以来穿梭在西欧卡亚与中欧卡亚的人们已经踩出了条长达里许的小路,两侧巨大的白色山体上怪石嶙峋覆盖了厚厚的积雪,时不时有黑甲军与印莱特士兵在坡顶用火光表示着路程的安全。据说牧人克洛弗死后的灵魂就居住在了这里,途经的人们如果大声喧哗亵du了他的话,他就会召来狂暴的雪崩将那些无知的人们掩埋。显然队伍里的人们都知道这个传说,骑兵们都下了马,死死勒住马口。首领们警觉地看着山顶哨兵的各种火光一直到穿越了这蜿蜒小路。 中欧卡亚大陆现在完全显现在我们眼前。 西翠冷琉亚山的北侧忽然沉了下去,近处依然白雪皑皑,茂密的森林中穿越的山风中与山另外一侧的冰冷干燥不同,已经有丝暖意与湿气。那些承载着积雪巨大的树冠不再是单调的雪松,甚至能偶尔看见一些低矮的古杨与纤秀的白毛杉。远处小小的山峦层叠,色彩逐渐丰富起来。一些比约纳与印莱特宽广许多的道路镶嵌其中,更远的地方已经隐隐有了些泥土的暗黑色。三三两两的城镇在清雾中若阴若现,低矮的城墙与阳光下闪烁着暖色的石头屋顶无不述说着中欧卡亚的富足与安宁。这个奇怪的大陆,在亚里巴桑越是向北越是寒冷,这儿却如此温暖,倒是与阿勒斯古山下的南亚里巴桑大平原很相似。也许真的有神灵护佑着这片地方,让欧卡亚东边大洋的暖流流淌到了这里。难怪玛蒂公主一直向往着中欧卡亚,也许她也并不象班勒塔将军说的那样不愿意到这儿来。 “公主是第一次来欧卡亚——中欧卡亚,您看这里与印莱特相比有什么不同?”一个低沉冷峻的声音忽然响起,圣骑士齐历亚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 “珂斯达玛大神对于中欧卡亚的眷顾连赤焰圣国都要嫉妒,更何况印莱特。”我犹豫着他话中是否有其他含义时,费尔纳兰适时出现代替我回答了他:“公主自小在菲穆钦伦森林由玛耶族抚养长大,自然没有见过这样美丽富饶的地方。印莱特领主让公主随同而来,正是为了让公主亲眼拜摩中欧卡亚的文明精髓。” 玛耶族?我不由看了旅者一眼,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这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吗?我一直怀疑那些人们怎么这么容易接纳我成为印莱特公主。在黑雾森林之前,为何士兵们会纷纷谣传我是公主?那是否也是亚克与安卡拉佣兵团散播出去的?他是否早就预料到了?亚克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我做的所有都是我认为是正确的,相信我。”相信,这个字眼现在是如此的沉重与可笑。这么可笑,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是可笑的。其他所有的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要做什么,除了我。我又听到心底响起一种撕裂声。 “……十三年前,高尚的古安特·印莱特为了自己的兄长而身亡。印莱特领主一直愧疚不已,为害怕意外,他将月儿兰公主放于无人知晓的玛耶族。我六年前见到公主时,她还拿不动一根刺枪,转眼就这么大了。”旅者看着远方悠悠地说。 “请原谅公主,月儿兰据说是亚里巴桑大陆上的一种花儿。传言尊敬的古安特·印莱特的夫人是高岗湖精灵族最美丽的姑娘,难怪他会给自己的女儿取这样美丽的名字。”圣骑士高深莫测地继续探问着。 “呵呵,传言总是传言。”费尔纳兰大笑起来:“传言伟大的默克桑斯大长老还是位血族人,还有传言您本可早几年成为圣骑士——若不是有一位亚里巴桑来的骑士的话。尊敬的圣骑士,您总不会相信这些无聊的流言吧。” 旅者的话让圣骑士的脸色变了一下。他讪讪地说了几句,就将话题引到了即将来引接我们的摩尔德加骑队身上,不再来询问关注我。我松了口气,他们的对答让我知道了更多的信息:圣骑士的前来是因为亚克早几年在欧卡亚的事迹,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一切都让我提心吊胆,无比厌恶。那些话中的话,那些其他人与我的谎言,但愿不要牵连到那些无辜憨厚的玛耶族人。可我知道这已经难以阻止了,一个谎言出现,为了这个谎言就得编织更多得谎言,总有一天我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而这一切谎言的源头都是我,摩费长老承认我公主的身份让这后果难免要将印莱特人连累在内,也让这一切都难以挽回。 中欧卡亚的人们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好客。傍晚的时候,一队尤其华丽的摩尔德加百人骑队前来通知我们:迎接我们的将军正在陪同摩尔德加领主的几个子女在不远席多瓦城堡后的森林中准备即将到来的冬猎,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圣骑士的在场与摩费长老的信旗。从骑士长嘴里说出的长长的名单倒是可以表示出他们对于我们到来的欢迎:“珂斯达玛大神在上,科林·摩尔德加殿下、莱卡·席多瓦将军、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古亚达·摩尔德加王子、斯卡琳·摩尔德加公主与娜娃·摩尔德加公主对于远方的客人的到来感到非常荣幸,各位大人将于明日亲自来迎接各位客人。科林·摩尔德加殿下与莱卡·席多瓦将军非常诚挚地邀请圣骑士、印莱特城的客人与约纳城的客人一同参加为期三天冬猎。在冬猎结束后,殿下与将军将陪同客人们一起前往摩尔德加城。” 首领们与圣骑士并无不悦地接受了邀请。交接过信旗之后,队伍便就地安顿扎营。 夜黑不久,小帐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旅者揭帐而进。正在收拾的葛娅乖巧地避了出去。旅者将随身带的一个包裹放在台案上,慢慢打开,里面是把精巧的玛雅古琴。 “这是伊莎贝尔公主叫我来送给您的,月儿兰公主。”费尔纳兰解释道。 “您可以不用叫我公主,这附近没有人能听到我们谈话。”我轻轻地说,而且伊莎完全可以让思娜送来。不过我将后面这句话压了下来——我不能责怪他,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他抚mo琴身,斟酌着该如何进行他真正来的目的,让我实在觉得无谓。我实在无法如白天他们的谈话那样拐弯抹角:“费尔纳兰先生,我和您一样有着明晰的想法,您可以直接告诉我您的来意。” “当然,我相信这一点。”旅者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尴尬:“我非常想说一声抱歉,我也知道您会认为这完全用不着。您让我意识到我原来的设想也许很荒谬。可您也知道,象我们这样的人总喜欢对任何事情作出解释。对于任何一个无从判断的事件与人,我们首先是抱以怀疑的看法,这其中也包括了腾歌将军与特德首领——他们身上的责任也让他们不得不如此。在这方面倒是伊莎贝尔公主与莫桑克图大师抱有不同的看法。” “那么他呢?”我不禁脱口而出,快得让我自己立即后悔了。 旅者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思索了一下才说:“我感到抱歉的不是告诉他们亚里巴桑的事情,而是觉得应该事先让你知道这一点。我曾经在很多年前见过那位魔疗师,他在亚里巴桑大陆的名字叫皮亚路克,那时候他还只是跟在赤焰宫血系安德鲁长老后面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学徒,我知道这是同一个人是在不久之前的约纳城。他的身份和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疑惑。可要说这一切的发生是事先有预谋的,我也绝不相信。我们共同的朋友对此并没有说什么,我想他非常不愿意让您独自承担欺骗被揭穿之后所有的后果。” “关于皮亚路克,这又是一个令人疑惑不解的迷。事实上大神是否存在到现在连赤焰魔宫的人们都已经有不同的说法。安德鲁长老与摩费长老是神虔诚的信徒,这并不是说其他的长老并不信奉神灵。不过那次圣战的失败导致了二十年来欧卡亚大陆的沉闷。因此有人怀疑魔疗师的出走是为了去寻找另外一个神的存在,是受到赤焰宫里最虔诚的人们的委托。可从事情发生的过程来看又无法说得通,因为当时追捕他的反而是血系和金系的魔法师,其他人却并不为所动。” “可也许是世人想得太过复杂了呢?”我想起皮亚路克对着那具躯壳的痴迷的样子,想起最后那段与他度过的时间,另外一个人反而放在了一边。费尔纳兰所说的原因倒是可以解释皮亚路克如何能从英尔曼那里借到飞兽兵,可我知道这绝不会是真正的原因。 旅者如莫桑克图大师般地皱起了眉头:“复杂?我不理解您说的含义。”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想了片刻,我一咬牙说道:“费尔纳兰先生,您会爱上一个您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并不存在的人吗?而只是看过她的图象。” 那只抚mo着琴身的手忽然停在了那里,许久不动。他一直自若的表情开始松懈,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苦笑:“就这样?旅者啊旅者,可笑你一直自诩聪明绝顶。爱情本就不可思议,更何况皮亚路克这样一生被压抑着的人呢。只是一件事情被承载了万千年的传说与欧卡亚大陆的纷争,再简单也会变复杂起来。”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歉意与痛惜。 我知道他想到了我原来并不是现在的模样。结合他所知道的情况,现在他以为知道了一切真相。可原来的我还是他无法想象的,欧卡亚大陆上即使最神奇的血系魔疗术也无法和凯格棱特城堡上我同皮亚路克所做出的事情相比。我移开了头,轻轻说:“我曾经是一名魔疗师……” “不,您不必再说下去了。”费尔纳兰打断了我的话:“我想我已经知道得足够多了。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每个人心底都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与您现在的容貌相比,您对玛耶族和印莱特人的所作所为更值得我去敬重。不过我没有把握说服其他人,到底说来在印莱特城我还只是一个外人。而且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权力与利益比爱更容易把握、更容易解释。确实爱情无法捉摸,权力和利益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也更容易用来判断。” 谈话到现在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那最终的真相在我口中盘旋了许久还是慢慢沉落,激起心头一阵无奈的叹息。可又有些郁郁之气被释放了出来,让我百感交集。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和勇气说明所有的一切了,这既是一种希望又是一种绝望。我获得了一个人的信任,可我负载得起吗?我无法回答自己。我只能压下眼中的酸疼默默不语。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也无法后悔。我也知道人们会说:‘那就将它忘记。’事实上有些事情是无法忘记,那些压在心头的过往,压得越深当它浮现的时候就越加的疼痛。我在各处流浪的时候,经常用玛雅琴来回味与舒泄,也就逐渐能够面对了。不过莫桑克图大师嘱托我来告诉您一件事情,那就是每个印石以后的魔法师都要面对的魔障。月儿兰公主,非常感谢您能将这一切告诉我,非常感谢。”旅者慎重地施了个礼退了出去。 古琴还躺在那里,我不想去碰它。我掏出那颗一直在怀中的灵石与古琴放在了一起包好。不知为何,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任凭它这样流淌着。 夜鹫的鸣叫声逐渐淡去的时候,一个重重的脚步声从大帐方向响起,急冲冲地直接向小帐走来。那是伊莎贝尔,却停在了帐口,很久很久才轻轻地走开。 美丽只能用来欣赏而不能用来判断,正如灵魂与爱情一样,不是吗? 第三十章 割裂生命的冷漠 更新时间2005-4-20 19:03:00 字数:4980 摩尔德加城又称四石城,在三百年前的战争中,欧卡亚的军队在此与高岗七湖盟的军队对峙了很久。在那次战争之后,中欧卡亚人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将围绕主城十多里外的三座木寨修建成了石头城。在百多年前北方四大领主叛乱时,欧卡亚各地的领主军队就是在从四石城聚集出发。光辉的历史被描绘进了摩尔德加的旗帜:明黄的底色上三个略小一些的赭石色城垛环绕着一个较大的白色城垛。 清雾中第二声号角刚刚响过,摩尔德加的旗帜就从远处席卷而来,旗帜下几十骑驰在了前面,后面是长长的骑队。这些迎接我们的人来的出奇的早,也许是昨天的骑队连夜去通报了圣骑士与摩费长老信旗的光临。那几十骑个个身着华贵艳丽的骑装,为首的六骑四男二女应该是昨日通报的将军殿下们,其他将他们拥簇其中的是个个意气风发的贵族少年男女。喧哗声打破军营中肃穆的气氛,远远就传到了营地中间聚拢等候着的各军首领耳中。 “几年时间不见,摩尔德加人更加娇宠了。”费尔纳兰低声叹谓。 不知什么时候伊莎贝尔来到身边,如从前那般牵住我的手不再放开:“也更加富饶迷人了。”那边在侍女侍立下的玛蒂公主摘下了面纱,脸上不易觉察地显现出丝兴奋。 纷扰的会见持续了很长时间,留着精心修饰过胡子的席多瓦将军将随同而来的每个少年都作了详尽的介绍,大多是某领主的儿子、某佣兵团首领的女儿或者某商贾的子嗣。未来摩尔德加领主——三十多岁的科林·摩尔德加王子倒没有失礼,他走到一旁将自己年仅十五岁的弟弟古亚达王子首先介绍给了菲尔,然后是席多瓦将军的夫人斯卡琳公主与身穿醒目的火红色骑装的娜娃公主。传闻中的娜娃公主的颧骨并不象她的兄弟那样高耸果然清秀可爱,脸上因为刚才的疾驶而泛起了红晕,一双大眼睛溜溜转动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脸上的面纱。她虽然还比“我”小两岁,可个子已经与我相当了。菲尔合乎礼仪地将玛蒂公主、伊莎与我一一向他们也进行了引见,两位王子见到伊莎贝尔时的惊讶还是不可避免地让玛蒂公主有些嫉恨。幸好除了我脸上的面纱,其他并没有引起主人们太多的关注。 随后科林王子又着重向我们引见了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的穆林桑克斯·狄努大长老。纷扰之中大长老向我行礼时隐隐透出的凝重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事实上他一直用细长的眼睛闪烁不定地打量着我,让我确信他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 这段难捱的会见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王子邀请我们一起出发前往席多瓦城堡。倒是拉可夫领主在一边受到了冷落,而有两天未曾露面的小达丁也很快融入到贵族子弟们之间。于是王子陪同着王子,公主与公主在一起,席多瓦将军殷勤地与圣骑士说着话,将军们则率领着各自的骑队拔营出发。 斯卡琳公主是很好的导游,比玛蒂公主更亲切更殷勤,除了天气、沿途的风景她甚至还谈论起了对于印莱特城和约纳城的好奇。伊莎在众人前的一贯雍容大方让她很快取得了公主与王子的好感,如果不是马斯特骑士带领的骑队紧紧相随,我想那些贵族少年们早就将她蜂拥起来。城堡不过往东十数里的路程,很快就赶到了。按照欧卡亚大陆的礼节,军队在三里外扎下营。正式场合下各个城邦的代表是各位将军,因此只有受到邀请的王子与公主们以及在各自城邦中并无职衔的人们才能进入席多瓦城堡。 一大堆的繁文缛节之后,主人们对客人进行了非常周到的安排,在客人们回到自己房间进行适当的休憩时,科林王子发出了共进午餐的邀请,并对下午进行了适当的安排:“菲尔殿下,各位公主,希望漫长的旅途并没有使你们太过劳累,而城堡那边森林里的空气更适合消除疲劳。如果有幸的话,请各位下午与我们一起去参观那边的风景,也顺带察看一下明天冬猎的场地。” 菲尔立即代我们接受了邀请,不过在他话音落下之后伊莎贝尔立即接上说道:“只是我的妹妹,月儿兰公主稍感身体不适,适当的休息对她的帮助更大。” 她的话令菲尔稍稍一愣,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于是在几个举止优雅的使女的引领下我得以回到主人安排好的幽静的院子里,而且不用再面对这沉闷的场面。独自静默固然烦闷,可也要比面对着一堆不认识的人以及其他的尴尬要强得多,只是苦了葛娅要陪着我闷在房间里,也苦了马斯特骑士安排的几个侍卫矗立在房门口。除了主人按时殷切地送来各种精美的茶点、午餐,甚至没有一个人再来打搅我,看来西欧卡亚的流言还没有在这里流传开来。 到临近黄昏时,嬉闹声才又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独自想着事情。除了伊莎贝尔,旅者并没有说服印莱特的首领们,说实话这更让我心安一些。更多的信任就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可我连自己也无法控制命运,更不用说其他的了。我想腾歌将军已经安排好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而使印莱特人中产生裂痕。熟知我的伊莎贝尔又为我开脱出上午令人厌烦的场面,可下一次呢?以后所有漫长的时间呢?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我什么也不敢做,不敢修炼下去,不敢触碰任何东西,我制造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 用过晚餐后不久,城堡的客厅里响起的琴声以及其他嘈杂声让我相信那正举办着一个聚会。不久敲门声响起,出乎意料的敲门的不是伊莎也不是菲尔,却是马斯特骑士。 “非常抱歉打搅您的休息,公主。”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对着我说话,有些犹豫:“将军认为您应该参加席多瓦城的聚会。”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嘴里感到一阵苦涩,微微点了点头。骑士轻轻地退了出去,守立在门口。我都有些奇怪自己的思绪怎会如此清醒:这可是将我贩卖出去的好时机,能够不被我的躯壳影响判断的人确实不多。 “葛娅,你能帮我找出最合适这样场合的衣服,是吗?” “是的,公主。”呆立一旁的葛娅如梦初醒,打开了约纳城菲尔送来的从未动过的箱包,将那些华美的骑装、晚装、舞裙一件件地拿出来。我心不在焉地答复着葛娅的询问,随手挑选了件银白色金丝百褶舞裙,任凭她揭去面纱大麾,将各种衣裳披挂在我身上。她将蓬松的精丝衬裙给我系上,用一条长长的彩边束腰缠好,将夹杉后的紧绳一遍一遍地拉紧。 葛娅将舞裙后甲上最后一个扣绊扣好,拿了面半身长的幻叶木水镜在我身前。镜子里的人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只有眼神相对时才能知道这个人就是我。舞裙袭地纤腰盈盈,长发如水肌肤若雪,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有一丝无奈的嘲笑。葛娅又拿了些精光闪闪的饰品。不不不,葛娅,我只是去贩卖自己的躯壳可不用如此媚俗。葛娅替我再批上件白色裘袍,打开了房门。 马斯特骑士垂着头引着我走到客厅前室,一路走过的地方都变得肃静无比。只可惜我并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呆立着的人们的表情,而是想着假如我将所能召唤到的元素一起吸进体内又会如何。已经得到消息的菲尔已经等候在前室,呆呆地看着我走近了才记起伸出微微抖动的右臂让我将手搭着。随着接到通报的仪官唱出:“印莱特月儿兰公主到。”菲尔跨步走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浓厚热闹的气氛还是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几十个身着各种奢华服饰的贵族将宽大华丽的客厅塞得满满。正在被五、六个少年包围着的伊莎贝尔听到通报惊愕地看着我走进——她的惊愕倒是让我有些安慰,可另外一头的玛蒂公主的惊愕确实是表达了她真实的情感。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厅安静下来,连一边的乐师也停下了弹奏,几十双震惊的眼睛让原本融融的热腾刹那间停顿下来。“欧卡亚大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黑眼睛的银白色暴风雪”,伊莎贝尔那次的形容用在现在倒是恰如其分。 依旧是伊莎贝尔首先打破了沉静,她从菲尔手中将我接了过去,一边用询问的眼神不易觉察地探问我。伊莎,可不就是应该这样吗?她的询问转过头就变成了微笑,除了手紧紧握住我不放,她微笑着将我介绍给了科林王子、古亚达王子、斯卡琳公主、娜娃公主、席多瓦将军、达特夫曼骑士、霍亚领主……我机械地向每个人行礼,从一个人转到另外一个,那些名字也从一个转到了另外一个,将军首领们不在,旅者与法师们也都不在。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慢慢又有了,与原来的喧哗不同,声音更多来自人们的低语和相互询问。这儿原来的那种和谐热闹彻底被我搅和了,我总是这样无法和他们融在一起,这样的格格不入。 最后伊莎贝尔终于在娜娃公主边上找到了个合适的地方拉着我一起坐了下来,与年轻到似乎并没有多少嫉妒的公主谈论起中欧卡亚大陆各地方的传说。人群开始慢慢游离开来,可我知道这儿还不是很适应我的出现。一方面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个若有若无的空间,另外一方面每过段时间空气总要停滞一下,似乎在聆听我们在进行的话题。音乐重新响起,气氛还是有些冷淡,让我怀疑腾歌将军的判断是否出现了失误。 于是主人叫来了几个长相古怪的侏儒。侏儒们在人们挤留出的空地中表演起各种滑稽可笑的节目,扮演着历史中的巨人,偶尔在人群中追逐嬉闹,逐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人们开始为他们叫好,随着他们的动作发出哄笑。 可我看到那些侏儒们额头隐隐的汗珠怎么也笑不起来。 “不知道月儿兰公主身体恢复的如何,如果明日能与我们一起去狩猎就好了。适当的户外运动总是必要的。”斯卡琳公主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边上几个贵族殷切地看着这儿。 “是啊,和我们一起去吧。”娜娃公主也附和着说道。 隔了个花台的玛蒂公主侧出了半个身子忽然搭腔说道:“恐怕我们要失望了。我看月儿兰公主还是不习惯外出,狩猎没有个健康的好身体可是不成。听说小公主自出了印莱特城身体就一直不适,约纳城里可有许多人为此失望了很久。” “谢谢您的关心,我想我已经好很多了。”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确实如此。 “可要是这样的话,我亲爱的妹妹,你得早点休息去。我恐怕得请公主原谅,请让她早点安歇为明天作好准备。”一直听着对话的伊莎贝尔忽然说,她将葛娅招了过来:“带公主回去休息吧。” 葛娅施礼称是,我就随着她悄悄退出客厅。可我还是能感觉到背后有许多目光一直跟随过来,直到被门口的帷幔遮住。 夜半悄寂无声,门口有了些动静,侍卫的低声询问似乎被压制了下来。一个身影开了门闪了进来,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我可以在这里吗?我睡不着。”是裹着大麾的伊莎贝尔,寒冷中她的衣裳的微微抖动。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天的静默已经让我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知道了一些规则,让我不再有幻想。现实或者真实就是这样的冰冷、简单,简单到只需要用利益去衡量,而感情与同情在这种简单面前又是如此复杂,更何况我既不应该得到同情,更没有办法享有感情。我理解了,伊莎贝尔却没有理解。我揭开覆盖身上的丝绒棉被的一角,让她钻了进来。大麾下伊莎贝尔只有件单薄的睡袍,冰冷发紧的身体挨着我不停瑟瑟发抖,好久才暖和起来。 她忽然轻轻呼出口气,带起了空中丝丝滑动:“人们都说,黑色的眼睛那是因为凝视着黑夜的缘故,蓝色的眼睛是因为天空。小的时候,我听了这话都不敢去看印莱特后面的森林,因为怕眼睛变成了绿色。”她转过身来,用手轻柔拂动我额头上的一缕散发接着说:“后来我知道那是人们在说应该怎样使用眼睛去看。而现在我才知道这样的话也许是正确,可又是如此无力。” “我让你气羸了,伊莎。” “这不关你的事情,我的感慨是因为其他的。”伊莎贝尔摇了摇头:“关于印莱特有许多的传言,这也是我从不谈论我父母的原因。可这些天我才真正理解了,其中一些让我无奈,另外一些让我害怕。一个欧卡亚领主的弟弟可以有一位精灵族的妻子,但是一个欧卡亚领主绝对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在黑雾森林前特德首领曾经这样说过,在这之前我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话。那是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说过,我还能记得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她忽然打了个寒颤不再说下去。 是什么让她害怕?我记起了圣骑士说的关于我“父母”的传言,是类似那些事情吗?周围的人对于印莱特家族的往事都极少提及,连往年的功绩也不被述说,这也确实让人觉得古怪。只是我一直觉得在欧卡亚大陆我只是一个过客,就更没有去留意了。看着身边的伊莎贝尔,我不禁一阵内疚。与她相比,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往事里自哀自怨是如此自私,事事都要她来照应我。她何曾不是和我一样孤独呢?可她除了我从来不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将她搂在怀里,凝聚心神鼓动本原,让周围的元素弹奏起温柔绵长的节奏,让她在呢喃中慢慢睡去。 第三十一章 谁拨弄起了本原 更新时间2005-4-21 16:28:00 字数:6601 门外一阵窃窃低语将我惊醒,是思娜与葛娅的声音。窗前的幔帘透出了乳白的晨曦,远处已经隐隐有人声传来。怀中的伊莎依旧卷缩着庸懒地将头埋在我肩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皮不易觉察地微微抖动了一下。隔着纱幔,葛娅捧着一堆衣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将衣裳轻轻放在床头软椅上又退了出去。 “哧”的一声,正在装睡的伊莎贝尔忽然笑出声来:“被她们发现了,昨天晚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你把思娜吓坏了。” “才不会,她跟我在一起四年了。我怕的是把你压坏了。你看你的骨头这么纤细,我都生怕把它揉碎了。我没有想到会睡得这么熟。”她的脸在我怀里蹭着,一只手却不安分地在轻轻捏按我锁骨忽然问我:“听到了乐曲声了吗?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你在弹琴,那声音真好听。” 我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你肯定做了什么。莫桑克图老师说你身上的元素能量非常的均衡,似乎你能够完全控制它们。这样完美的均衡,让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不由自主地希望亲近你。可特德首领却说……”她忽然打住了。 “他说什么?没事情,伊莎。” 她不安地摇摇了头:“他说这会不会是赤焰宫的魅术。可不但是我,连老师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法术。不去管他,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非常轻松,非常安宁——就象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一起。” “婴儿?”我不由呻吟了声,没有想到即使我的修炼也会引这么多的麻烦。我知道人总会不自觉地喜欢沉浸在元素平衡的风眼里,现在我就是这样的“风眼”了——这又是件让我头疼的一件事情。可让人形容成婴儿并不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至于特德首领的话,我倒是并不如何在意。 “是的,婴儿。或者一个美丽而鬼魅的精灵,如果不是隔壁大陆已经占用了这个词我更愿意用它来称呼你。你让人面对着你的时候要屏住呼吸,离开你的时候又无法抑制地渴望见到你。我相信昨天晚上的那些人有许多都无法安眠,苦等着清晨的到来。令玛蒂公主不解的是你居然对此毫不在意。事实上我来本是想安慰你,可见了你却又说不出来。” 我有些难以阻止她说下去,因为她那只手离开了锁骨放在我的小腹上,几根在肋下轻轻滑动着。我有些难堪地捉住她的手:“伊莎。” “我们该起来了。”她忽然掀开被子跳了起来,一朵红晕被散乱蓬松的秀发遮隐了起来:“这样很不好,月儿兰。你发现了我偷偷过来找你,又发现了我在装睡,现在又发现了我在……挑逗你。你应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才好,可你还用美丽又神秘的眼睛看着我,你一定是想让我难堪。” 要说难堪,没有比听到她话后的我更这样觉得了,幸好她很快召来了葛娅与思娜。她对她们说:“既然这个大陆上最美丽最神秘的公主决定委屈自己参加摩尔德加的狩猎,那么我们就应该让她更加美丽,让高贵的摩尔德加人觉得这样的荣幸确实是大神的眷顾。” 她给我挑的是套白色猎装,银色的软甲比黑雾森林那套小盔甲紧身利索多了。“小心些,这次狩猎我想你就是人们最想要的猎物了。”她给我披上白绒大麾时俏皮地说。 席多瓦城堡西北五里外是延绵数十里的稀疏森林,据说在摩尔德加城附近已经很少这样适合贵族嬉猎的林子,而翠冷琉亚山与东北的斯宁列德山下的森林太过荒漠并不为人们所喜爱。好客的摩尔德加人在这里搭建了松木台子,十多个大大小小帐篷围起一个空地,只有燃起的篝火和远处响起的当木敲击声、号角声与鼓声还有些肃穆的气氛。为了这次狩猎,在我们到达席多瓦城之前,几百个士兵与当地的农民便出发在森林深处撒下猎线,将远处的猎物赶到了附近。“可能还会有胡狼和灌猪,真不可思议。”玛蒂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惊奇不已。 伊莎贝尔听到鼓声却皱起眉头:“鼓声被认为是大神的咆哮,欧卡亚大陆除了圣战不允许其他场合使用。”她的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 贵族与骑士早早赶到了猎场,与邀请而来的各城首领们汇聚在了一起。我同伊莎贝尔以及其他的公主在侍女的拥簇下随后才赶来。在摩尔德加,妇女们在这样的场合似乎有更多的特权,难怪玛蒂公主对这一切都如此欣赏。从西欧卡亚来的首领与士兵们过于谨慎与这儿松懈的气氛并不融合,这从骑士队列与马匹的护腿、护胸上也能看出来,尤其是黑甲军。 在我们赶到时,作为主人的科林殿下正好向大神祷告完,他的祷告礼倒是让我想起了菲穆钦伦森林中玛耶族的咏唱,只是贵族们的神情远不如猎人们来得虔诚。进入猎场前,伊莎贝尔向十兵侍卫长吩咐道:“任何时候都紧跟住小公主,不经过她的同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的话非常必要,因为当我们驰入猎场时人们的表情让我以为贵族们猎取的对象确实并不在森林里,让我头痛不已。 西欧卡亚首领们与带来的三支百人骑队组成左军由席多瓦将军陪同,科林殿下率领五百骑兵与菲尔、圣骑士组成中军,剩下的贵族率领各自的佣兵在右侧。然后就象事前伊莎贝尔所说的那样,各军开始挑选自己的“猎物”:席多瓦夫人被邀请至了左军,科林殿下则向伊莎贝尔微微鞠躬。临走前伊莎贝尔朝人群中的小达丁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地向我发出了邀请——这总比其他人好多了。玛蒂公主则如愿地接受了一群商贾子弟的请求——在财富之外如果能加上声誉与头衔未曾不是好事。 最后,科林殿下大声说道:“大神在上,欧卡亚的勇武尽在今日。不过勇士们千万要让公主小姐们失散在森林里,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让我们开始吧!”众人发出了哄笑声。远处,达丁将军沉默如故,腾歌将军微微摇头,拉可夫领主依旧满脸阴沉。 千多人铺撒了出去里余长的一条,顿时激起森林深处的鸟飞兽鸣,倒也蔚为壮观。十兵长很好的执行了命令,与小达丁带着的黑甲骑兵紧紧相随,让有靠近的企图因为害怕失礼而打消。 找了个机会我轻轻对解了围的小达丁说:“谢谢。” “谢谢?我得好好记住。这是你对我说过的第二句话。”他慎重其事地看着远处说,一边调校着马侧的箭弩。 第二句?我记不得曾经和他说过话了,可这无关紧要。 “第一句是:‘他没事情,让他们走吧。’”他诡异一笑一夹马肚。 我只能摇摇头。 疏木林与山坡逐渐将长队分隔开来,士兵与佣兵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随从们用长矛与敲击声将惊慌的不辩东西的灌兔、林羊赶到骑士面前,不时有欢喝声四处传来。矛手们将中了箭矢的猎物刺死悬挂在长矛后,斧手则投掷出短斧。左侧隐约还能听到玛蒂公主的惊叫与欢呼,这是骑士与贵族们表现勇猛与胆量的时候,她的举动倒是非常适合。 不久,小达丁的马匹上就挂着不少猎物,如果不是周围侍卫的跟随,这个时候确实让人惬意。没有礼仪与眼光的注视让我可以松口气,卷叶草的清香与泥土的气息让原本以为浓厚的血腥气荡然无存。我算是真正理解了这种狩猎,与玛耶族的厚重完全不同,这不过是种嬉闹。 逐渐浓密起来的密叶林深处响过几声号角的低鸣,若不是一名黑甲军与小达丁小声低语,我还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哨兵忽然传来令人兴奋的消息:发现了几只胡狼往东北而去。正在兴头的贵族们沸腾起来,纷纷带了随从前去追逐,狩猎之后如果有此作为礼物献给公主可是一种荣耀。转眼十多名贵族与百多名佣兵便消失,只留下了我们。 前面左侧有一个有些熟悉的气息。我沉吟了会儿对身侧一脸高深的人说:“能否让我与你父亲达丁将军单独呆一会?” 小达丁愕然地看着我,好一会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父亲?当然你知道了。不过我希望你还知道,我叫凯西·达丁。” 我的十兵长接过了缰绳,密叶林的枯枝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折断声,这里已经几乎看不到积雪。将军背对着我在一个凹地里正蹲在地上,一丛灌木将凹地变得很隐蔽,四周的角落里各有几个人守立着。可他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在这儿? “这里应该有一只松鸡,看来是马蹄声将它赶跑了。”将军拨弄了下地面的枝叶沾起一根羽毛,他指着地面松软泥土上稀的疏爪印。 “我想也许是骑马的人的目标并不是它。” “当然我同意这点。”将军站了起来微笑着说:“很多年前我也是个好猎手,抓松鸡的时候可一定要安静。很高兴你和我现在一样并不对此感到兴趣,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应该经常让自己放松一下。所以我在这儿看到的是松鸡,你看到的是骑马的人。” 对于将军,自从知道他是伊莎贝尔的舅舅,自从知道他与亚克有不同寻常的联系,更因为那天晚上他对我说话时的和颜悦色,我就一直对他抱有好感。可他来这儿绝对不是为了让我轻松一下,这我更能确定。 “看来你并不认同这点,这也难怪,最近所有的人都太过紧张了。”将军放开了手,让羽毛轻轻飘下:“这样也好,也许你不知道我之所以不喜欢打猎了是因为前任约纳领主的事情。我觉得既然人们可以利用打猎的时间做一些不恰当的事情,当然应该也可以用这个机会来见见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介意?我能选择吗?何况我也并不想去选择。我直接说道:“您是替别人来的吗?” 将军转过身来仔细地上下打量,仿佛是第一次看到我,只是他这样平静并没有让我对着其他人时的局促感。将军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和你交谈确实很愉快,因为你似乎并不需要通常意义上的含糊与掩饰。这对于某些人而言是轻松的事情,而对于另外一些人却是一种压力。不过我并不认为我们谈论背后涉及的人属于这两类人之中,我看不透他。” “我想,他也许只是根据需要行事的人。” “这是个非常好的解释,虽然过于简单和直接但是切中要害。我认识他有几年时间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丝不耐烦:“将军,您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仅仅想知道这一点吧?” 将军笑了起来说:“请原谅,事实上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们认为你应该知道,赤焰山的几个长老正在赶往摩尔德加,也许会直接赶到这儿来。” 我们?这又是什么含义?我不愿去想,只好转了个话题:“腾哥将军知道您来这里吗?” “傻孩子,”将军忽然苦笑起来:“我相信腾哥将军也有他想见的人,森林里面并不只有猎物。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伊莎贝尔和菲尔,我倒是希望你离开印莱特城。以后你会知道,印莱特城也是个是非之地。” 我不由也苦笑道:“可世间大陆有什么地方不是这样呢?” 将军怔了一下,过了许久才说:“这话从你的口中说出尤其让我感慨,也许希望安宁的人都注定了无法安宁。我非常奇怪他为何将你留在印莱特,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因为一件事情这样不安……” “将军,请您不要说了。” “凯西经常问我,是什么原因让我有勇气向他的母亲求婚。”将军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不悦,却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让我疑惑不解:“有一次我回答他,因为二十年前出发去一次战斗前,他母亲亲手给我披上了大袍。我该走了,希望凯西没有让你觉得麻烦。” 将军意味深长地弯了弯腰,缓缓而去。 我脑子里忽然乱了起来,将军的话让我想起那个雪夜,脸上不由一阵发热。我做了什么?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他会怎样看我?不,我不想去想,那些不久的往事让我现在如此的……难堪,或者说是羞愧。我本来就是一个人,过去是如此,将来也会。 小达丁,不,凯西依旧在原地等着我。他很合适地没有询问我谈话的内容,让我以为他应该知道了。 不远处已经有些贵族获取猎物的吵嚷声,达丁将军的话依旧在我脑海里盘旋。森林中并不只有猎物,那还会有什么呢?谁又是谁的猎物?人们到森林来为的是灌兔、林羊、胡狼,可我知道了这猎取动物的表象大多是一种掩饰,只有那些单纯的人们才会满足于享受这个勇武的过程,以前或者我也是如此的单纯。每件事情背后总有自己的真相与目的,只是我无法知道。可有些事情又不总是如此,那是否说无论个人的意志与行为无论多么简单和单纯,都无法改变其后果对于其他人的影响?这个结论让我觉得有些无法直面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我被亚克带到了欧卡亚与印莱特,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公主,更加奇怪地被卷进了赤焰山与那远古的传说。在这些事情中我是无辜的,可这种无辜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更何况…… 凯格棱特城堡、那些赤焰山的长老、印莱特的往事、森林与狩猎将我搅和得更加混乱了。 人,真复杂。 下午呜呜的长音号角响起,狩猎的人们开始收拢赶回猎场,满载猎物的贵族们掩不住脸上的兴奋,尤其那些猎到了比较大的猎物的人们。受到我拖累的凯西·达丁的猎物反而少了许多,让我禁不住有些歉意。这一路上他时不时与我说着话,丝毫不在意我的缄默。 “月儿兰公主,”一个年轻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让我回过头,那是一群贵族拥簇中的古亚达王子,他满脸通红结巴着说:“我能否有幸将我的猎物献给您?” 他的一名随从捧上了一只体形很大的灌猪。 按照早上伊莎贝尔教的,我禁住声音的波动说:“那是我的荣幸,古亚达殿下。” 十兵长将猎物接了去挂在一名侍卫的矛头。小王子脸红的更透了,匆匆行了个礼打马飞奔而去。 “早知道这样应该从约纳带一只黄鳞虎来,现在我对自己失望极了。”凯西故作惋惜地说,手从另外一侧的行囊里变出一捧冬ju花递到我面前:“现在我只有这个,希望您不会失望。” 我又是好笑又是难堪,手足无措地接过了花。可我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拿在手上那太显眼了。我只好问他:“我应该把它放在哪里?” 他傻了一下才回答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一直拿着它,也可以把它交给您的侍卫。或者扔了它,不过那样我会非常伤心。真糟糕,我以为怎么对待它是您的擅长。” 这时候又有一名贵族前来献猎物——一只体形硕大的胡狼。 “霍亚领主,你也可以称他为霍亚骑士。”凯西低声对我说,幸亏他的提醒才让我没有失礼。 “谢谢,还有您的花。”我应该向他解释一下,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让我如同古亚达小王子般地结巴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还有您的花很好看。”话一出口,就让我自己都觉得是如此拙笨。 “不,女士不应该说对不起。如果您说了,那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他对着自己懊恼起来:“您可以将它挂在马鞍侧边。”他挠着头苦思冥想起来,不过每当有人前来献上自己的猎物时,他总会适时地提醒我。 将到猎场时,我忍不住说:“凯西,我真的非常感谢今天有你陪着。” 这次是他涨红了脸结巴起来:“这是我的荣幸。我奇怪是,您即不关注我们的猎物也不对那些猎物上的血迹惊慌。” 那是因为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甚至你与你父亲也不同。我没有将这说出来,而他的话也让我知道他对于我的过去以及这些天的事情并不知情,如果他知道后会不会还是这样呢? 猎场里等我们赶到时,人们差不多都回来了。一天的放松让宾主之间的气氛更加融洽,几位首领们聚在一起相谈融洽。按照欧卡亚的礼节,一直在猎场守侯的葛娅领着我走入一个帐篷,在那里公主们可以适当休憩整理。而这时候也是贵族们前来献猎物的好时机,可以让女士们争相表示惊喜与骄傲。 帐篷里玛蒂公主正向席多瓦夫人表达着能参加这样有趣、激动与高贵的狩猎的欣喜,娜娃公主则与几个贵族小姐谈论着狩猎时发生的一些趣事时不时发出轻笑声,伊莎贝尔坐在她身边仔细地听着偶尔也在附和几句。这里的气氛如此轻松,十多个侍女穿插在公主小姐之中不停地奉上果肴丝巾。伊莎贝尔见我进来立即向我招手,其他人却齐齐顿了一下。 忽然,象是琴弦猛地被拨弄,生命本原一阵震动,牵得我心神抑制不住地颤抖。身体各处原本安静平和的元素不受控制地蠕动,尤其是木系元素更是四处窜动,让我惊骇异常——修炼魔法以来我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怎么了?”恍惚中,伊莎贝尔走到我身边替我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低声问道。 我摇摇头,不是这儿的原因,那仿佛是我遗落在哪儿的灵魂被弹触。震动只响起一下,元素的蠕动慢慢平息下来,而那个不受控制的本原缓缓流转无法止住。 这时正好有一名侍女前来禀报某某骑士向玛蒂公主献上猎物一只,公主掩住嘴忍不住惊叫出声来,满是惊喜。伊莎贝尔禁不住看着我,眼睛中有丝别人无法觉察的忧虑。 第三十二章 生命的惊觉 更新时间2005-4-22 18:24:00 字数:10293 那颗灵石躺在我的手上,流霞隐隐蒙上了层绿荧。这会是谁?谁触动了灵石?莫桑克图大师在约纳城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伊莎贝尔一直在我身边疑惑地看着它。 我们不在时,一个木系魔法大师以探测术搜索过我的寝房发现了这颗灵石,并以强大的法力侵入灵石试图解开其中的烙印。如果不是寝房门口始终守护的印莱特士兵,如果不是那个魔法师发现触动了远在猎场的我,或者灵石已经不在这里。无论这是谁肯定与赤焰山有关,他们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灵石上的绿荧慢慢淡却,我身体深处的木系元素也逐渐安静下来。 “真奇妙,它好象活着有自己的生命。”伊莎贝尔不禁叹道。 是的,它有生命。它也是无辜的,只是无意中被我嵌入了烙印于是就得被窥探、被侵扰。可我又如何向她解释灵石的生命与我的关系?灵石的生命来自于我,只有当我死去消失了,它才会变回那颗默默无闻的石头。 “伊莎,”我拿起边上的古琴对她说:“给我弹首曲子吧。” 伊莎贝尔接过了玛雅琴:“你的请求让我无法拒绝,可我更希望听到的是你的琴声。”她拂动琴弦,弹奏起一曲欢快的旋律。 我有些无奈地将灵石放入怀中。 第二天的猎场设于密叶林边上,西欧卡亚的将军们与圣骑士今天并没有在场,这让猎场的气氛更加活跃。 一直跃跃欲试的古亚达王子首先跳了出来向我发出了邀请,让凯西禁不住露出失望的神情。也许这样更好,何况这时候的任何拒绝都是一种失礼。正好菲尔殿下向娜娃公主发出了同样的请求,在摩尔德加贵族的喧闹声中,公主矜持而高贵地应允了菲尔。另外一侧的伊莎贝尔在同侍卫长交代几声之后也接受了其他人的邀请。 于是第二天的狩猎便开始了。 今天的猎物随着林木的茂密也比起昨天更多了,在骑士们的拥簇中,紧随着我的侍卫们有些无奈。我并不想让身边的古亚达王子与其他人失望,可我一直无法象玛蒂公主那样做出适当的表情与声音。眼前的人们与他们的行为无法让 我一直注意着,事实上我经常想着昨天那个魔法师与怀中的灵石,以及昨天达丁将军对我说的话。 幸好狩猎的本身也有足够的乐趣让身边的人满足,而且他们并不在意我的沉默。除了经常回头探窥,贵族们个个都展示着他们的勇武与箭术。 森林的深处忽然有几声低郁的吼叫,即使身边杂乱的蹄声也无法掩盖。一位贵族惊叫起来:“鳞虎!”吼叫声与贵族的惊叫让队伍一阵骚乱,一些性急的人们纷纷策马前去,冲散了原本就松散的队型。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摩尔德加佣兵从后面冲上来将我的侍卫队隔在了后面,卷着我的坐骑冲向密林深处。身下的白马受到了惊吓随着裹胁狂奔起来,我如何勒紧缰绳也无法阻止。 这不会是巧合,就象昨天那群胡狼。可我无暇多想,只能趴在马背上紧紧揪住鞍头。惊马奔出了足足几个山头。一声呼哨,身边那群佣兵忽然四散开来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我一人在山坳之内。 白马不安地甩起棕毛前蹄刨得地面泥土飞扬,呼噜噜地打着响鼻,好一会才安静下来。我偶一回头才发现马臀上有块巴掌大的炎痕,那一定是佣兵群中的人趁乱做的,是谁想在这儿见我?赤焰魔法宫?摩尔德加魔法学院?还是拉可夫领主或者圣骑士齐历亚特?毫无疑问这个人与昨天触动灵石的那个人有着直接的联系。 这儿的风景还算别致,安静而隐蔽,山坡与密林将这儿与外面隔绝开来,如果不是特意,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或者在周围会有人将那些试图闯来的人引开。该结束了,这样的谜我实在已经受够了。我跨下马来静等即将出现的人,甚至放弃了搜寻察看——我现在的力量无法抵挡即使是最寻常的魔法师。 因此当一个蒙着脸穿灰色魔法长袍的人出现在山坳拐角处时,我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蒙面人停在了不远的巨叶松边,阴暗的树荫下眼睛绿芒闪烁。空中浓重的木元素向他流动过去,一股震动隐隐侵入我的身体。我不禁好笑:他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 “印莱特人不应该到摩尔德加来,很不幸你恰好是印莱特公主。”蒙面法师忽然开口说道,声音嘶哑难听。 他的话让我疑惑,如果说他安排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我的印莱特身份的话,那么菲尔与伊莎贝尔似乎更适合这样的场合。何况在我看来,假如他将我杀死了的话那正恰好解决了腾哥将军的难题。那又是谁希望以我的死来挑拨印莱特人与摩尔德加人的关系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非就是英尔曼的人。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你该动手了。 “我很奇怪你的镇静,这让人很失望。看着自己的猎物惊慌失措,仔细玩味然后杀死猎物可是一种享受,你并不想让我得到这样的乐趣。”蒙面人似乎并不着急。 “我倒觉得您这样嘶哑着嗓子说话会不会太累了。”我很想说出更恶毒的话,也许我悠闲的样子更能激怒他。 蒙面人发出了嘎嘎的笑声,身子却丝毫没有动:“你很让我吃惊。不过不要紧,呆会儿还有两个猎物供我玩味。我倒是想看看印莱特人是否都象你这样镇静。” 我心里咯噔一沉。“还有两个猎物”?伊莎贝尔娟秀的面容与热切的眼睛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让心神一阵颤动。紧接着是另外一张已经模糊而遥远的面容,那双已经许久没有在脑海出现的眼睛,哀怨、悲伤、绝望与害怕。我一阵混乱,这两张面容如此相似慢慢重合在了一起,我已经有些分不出谁是谁。是否我身边的每个对我好的人都要面对这样的命运?是否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刺杀与阴谋,就象十多年前约纳领主的事件? “这就对了,你应该想办法逃离这里,然后去警告他们。虽然我并不认为你能成功,不过我认为你值得试试。放心,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好好准备。拿出那颗晶石吧,然后放几个小火球给我看看。”他索性靠在了树身上冷冷地看着我,眼中的绿芒愈加精亮。 你可以杀了我,可你不应该去伤害伊莎贝尔,就象十年前蕾丝一样不应该受到伤害!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翻腾起来:我已经让蕾丝死去,现在绝不能让同样对待我的伊莎贝尔也遭受这样的命运!我有些恨自己这些天为何没有好好修炼,恨自己的无力,可现在没有时间后悔了。 法师果然仅仅站在原地盯着我拿出那颗晶石,即没有阻止也没有动弹,只是不断凝聚着力量。 我沉下心神,将那些话、那些该死的记忆与愤怒强行排遣出脑子。 四周幽暗下来,只有我与身前手掌上的晶石。我忘记了在哪里,又一次穿越那个乳色曲折悠长的洞。大地急速向外延伸,一棵棵大树涌进思觉,泥土、枯枝、石块每个细小的东西都被纳入。思觉还在向外延伸,掠过了那个魔法师、地下树中每个不易觉察的生命、远处另外一个人和更远处隐隐围合的佣兵。这一切慢慢汇聚一起,我又来到了空中,看到了自己、晶石和其他身下的一切。我尽量伸展着灵觉,一直到了我能穷尽的顶点才落下。 我看到了在约纳河边看到过的一幕:紧闭双眼银白色长发四处飘散的美丽绝伦少女与她身前手掌上悬浮着缓缓转动散发出淡淡乳白色光芒的魔法晶石。所有的元素在我和晶石之间形成了两个风眼。然后思觉回到自己的身体,我缓缓睁开眼睛。 那些能触及到的空间中所有的元素已经通过思觉与晶石和我的本原建立起联系。蒙面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眼中绿芒大盛。我能感觉到他的思觉也在延伸,在他思觉触及的地方木元素都凝固了般的沉重,似乎要脱离了我的控制。随着他的灵觉的扩张,这种凝固扩张到了一个巨大的范围——不过还是在我的感觉之内。可我无法抢夺过他,除了摩费长老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灵觉,晶石中木元素的风眼逐渐向他移动过去。 这确实是个机会,我可以发动起其他元素力量向他进攻,只要我鼓动本原念动魔咒然后打出手结。可我也知道,也许还没等我打出手结,那被我召来的元素能量就将我脆弱的身体压碎了。我该怎么办?我能感觉到那种无奈和悲哀的波动由本原发散出去。 这时候我才能感觉到对于生命的留恋,当初的皮亚路克是否也是如此的无奈和悲哀?好吧,也许我早该这么做。 再见了,伊莎。另外一双眼睛一闪而过,那双鹰眼。那么再见了,亚克。 忽然在我思觉笼罩下的元素里有另外一股我无法牵动的力量凝聚起来,发散出阵阵强大斗气。这是亚克吗?可我没有精力去探察。正在此时,空中木元素的凝固消失了,蒙面法师收回了散布在元素中的灵觉。我心悸神摇几乎叫出声来,空中的元素立即脱离了灵觉,四散开来。 远处山头一道红色斗气飞掠而来,这是个黑衣蒙面人却不是亚克的气息。我不禁一阵失望,心底掩不住疲倦异常。斗气停留在了不到百步的山腰上却没有再前进,忽而也消散了。两个蒙面人相互凝视了会儿,却约好了般一起返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消失在远处。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心不禁砰砰剧跳起来,我几乎就死去了。我是否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以为是的,可现在为何我还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而这两个人又是谁?他们似乎相互知道对方的身份。可奇怪的是,我突然意识到: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感觉到那个灰衣法师的杀意。 马儿在我身侧的磨蹭将我唤醒,无论如何我得先去找伊莎贝尔和菲尔,一想到他们我又隐隐担心起来。但愿,但愿在我驰出这个森林时不要看到任何人的悲伤。我还没有这样深切地痛恨那些制造这些悲伤的人,而在以前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我跨上马背,跑上山头去辨出方向。 远处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让我的心不住下沉:我在菲穆钦伦森林中听到过玛耶族同样的号角声。我牵住缰绳拐过马头,白马飞一样奔驰起来。 这会是谁?伊莎还是菲尔?我不敢去想,只能使劲地用鞭子抽打着马匹,越过一个又一个惊异的贵族与士兵。这段路途是如此茫长,可我又觉得又是如此的近,近到我越来越害怕。 人群中我首先看到了伊莎贝尔,她没事情。可她的脸色苍白,眼睛不停地四处搜寻。我冲到她身边几乎是跌落马下,一只手臂将我搀扶住。我无暇去看谁扶住了我,冲着紧紧将我抱住的伊莎贝尔大喊起来:“菲尔,菲尔呢?” “你去哪儿了,你把我吓坏了,把我们都吓坏了。”她朝我喊着,眼泪澄澄而下,只是揪着我不放手。 “菲尔殿下和凯西骑士去找您去了。”一个声音说,是马斯特骑士。 过了一会我才似乎意识到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那些人围着的是什么?我看到了人群中大多是印莱特的士兵。边上玛蒂公主已经晕厥在群神色惶恐的公主小姐当中,几个贵族照顾着她。一阵马蹄声响起,让我确信了菲尔的确安然无恙——他与凯西以及古亚达王子的一群人正往这里跑来。我所熟悉的两个人都脸色苍白满是焦急,直到看到了我。 出什么事情了?人们为什么围在这里? 马斯特低声说:“奈达,您的侍卫长受伤了。”他犹豫了半天用几乎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腾歌将军也在,他说您不能使用魔疗术救他。” “为什么?”我愤怒地看着他,似乎是他让这一切发生。 骑士不由自主地转开了眼睛:“将军认为,如果您平安回来的话,那么奈达的受伤是想知道您是否与皮亚路克有关系。” 他的话依然轻得旁人无从听到,却重重击在我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在人群中找到了腾歌将军,他穿着件普通的盔甲隐藏在印莱特士兵之中。而那些印莱特士兵见了我来,都不由自主满眼期盼地给我留出了个通道,也让我看到了奈达——我在黑雾森林里曾经治疗过他的脚。早上还强壮的他现在满身血污奄奄一息,一个印莱特魔法师蹲在他边上徒劳地释放着魔疗术。 “伊莎,我要去救他。”印莱特士兵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阵抽搐,我听到自己哀求着伊莎贝尔,我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死去。 听到了我们对话的伊莎贝尔也平静下来,低声说道:“去吧。马斯特骑士,请把其他城邦的人隔开。” 奈达的伤有两处,一处在咽喉,伤口平滑整齐有着斗气的炎痕;另外一处是胸口猛兽的抓痕。我似乎能看到一柄发着斗气的长剑刺中他,然后将他扔给鳞虎的场景。那些人为了知道我是谁,是否对他们有威胁,就这样用另外一个生命来验证。我这样做是否正确?是否给印莱特或者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我不知道。我只有一种没有由来的愤怒、悲哀与绝望的无奈。 等我最后直起身子,士兵们满眼的感激与敬爱让我深深地愧疚。奈达不会死去,他也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可是其他人呢?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新的举动而遭受伤害?腾歌将军也许是有道理,可…… 菲尔与达丁不停地在我面前说着话,我却听不进去。记忆深处有一幕隐隐约约的记忆挂在我心上,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思。那是什么?我苦苦思索,直到伊莎贝尔又是不安又是欣慰的脸庞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一幕忽然跳到了我眼前,如此赫然。 很多年前阿勒斯古山脉古马道边那个村庄里,曾经也有类似的一幕。那时候我只学会了治疗术,魔疗术则并不精通。蕾丝看到了一只被胡狼撕裂了小腹的小羊,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话:“我们救救它吧。”于是我就使用了古特兰大师的治疗术。我们回到月儿兰山谷的很多天以后,谷口出现了许多受了奇怪的伤的各种小动物,我也一一将他们治好。我也记得每医好一只小动物之后蕾丝的欣喜。而变故就发生了,在我一次独自去村庄换物品回来时,蕾丝就奇怪地躺在了床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体中的生命慢慢流逝而束手无策,随后皮亚路克就出现了。 我忽然就这样懂了,明白无误。蕾丝是皮亚路克害死的,目的就是好控制我借用古特兰大师的医疗术制造他的古黛儿。不知为何我却恨不起他,哥豪拉雅山顶的那一幕还时常出现在我眼前。 现在呢?我在村庄中救的小羊,让皮亚路克找到了我却害死了蕾丝。我现在救了奈达,伊莎贝尔或者其他人会不会因此而送命? “月儿兰,怎么了?”恍惚中伊莎贝尔在摇晃着我。 我勉强抬起头,告诉她:“我没事情。” 她将大麾解了下来裹住了我,也遮住了其他人惊异的目光:“我们回去吧,你的脸色差得可怕。” 人群骚乱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失踪,奈达的受伤则让他们恐惧方面的想象力得到尽情的发挥。在我回来之后,印莱特普通士兵的受伤很快被忽略。我们离开的时候,狩猎竟然还在继续。伊莎贝尔将我扶上她的马,随后也骑了上来贴着我。马匹的颠簸逐渐让我感受到她安然无恙地在身后对于我的安慰——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我不禁紧紧抓住面前握着缰绳的手,在以前这双手经常抚mo我的头发,经常在寒冷的时候偎暖我。现在它还是那么温暖,还是这样沁人心扉。 “怎么了?”伊莎贝尔在耳侧轻声低语。 “我以为……”有什么东西噎着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着那双手。 回到寝宫,我简略地向他们叙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我被冲散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一个木系魔法大师以及一个剑士随后出现。我尽量说得简单、直接,隐藏去了中间的争斗与差点的死去。 “那么您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随我们一起回来的腾歌将军问。 我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隐隐觉得灰衣法师的目的并不是如他所说的想杀死我。他用语言激怒我,其原因也许还是只是查看我会的魔法,以来判断我到底是谁。 腾歌将军对我的话有些疑惑:“您如何知道他其实并不想杀您?我的意思是既然您能看出来,那个剑士也应该可以知道,从而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我得仔细想想,将军说得很有道理。那两个蒙面人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可为何在我即将念动魔咒的时候出现?我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也许并不想杀我而只是想激怒我。因为每个人如果有强烈的情感出现时,他的生命本原都会发出不同的振动,非常细微但是绝不相同的振动。我没有感受到他想杀害我的那种振动。” 将军与菲尔面面相觑:“振动?我不明白。” 我很难向他们解释,事实上我也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事情之后才偶然发现。在魔法师的较量中,灵觉的范围与强大是最基本的关键,可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纤细的颤动有任何用场。我静下心神,鼓动起本原发散出股急促凌厉的波动,寒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伊莎贝尔的眼神窒了一下,仿佛被我的样子吓了一下。所有人之中只有她与亚克知道这其中的古怪,可依然惊诧无比。另外两个人则缩了下身子,腾歌将军更是吃了一惊,眼神不由精光一闪。 我散开波动,寒气慢慢消散。 过了好一会儿,腾歌将军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请您原谅,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以便作出判断。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他为何要激怒你呢?” “将军,您不明白吗?”一直坐我身边的伊莎贝尔叫了起来:“她已经受够了这一切,她甚至不想活了。月儿兰,告诉我。是不是他以我和菲尔来威胁你?是不是?是不是因此你才决定和他争斗?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能量,因此你想不要性命地和他同归于尽?我知道了,那个剑士是感受到了你的念头才因此出现,是不是?” 她死死盯住我,让我无法回视她。 “这不重要,伊莎。”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淡地说:“腾歌将军,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印莱特城。请原谅我今天违背了您的话,我不应该去救奈达。我以前犯过这样的错误,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将军怔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我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忠诚勇猛的印莱特人受到伤害。如果要说奈达这个事情,这其实并不重要。黑雾森林的事件迟早会被传开了去,我们无非只是想拖延到等我们返回印莱特而已。而且现在我可以不用担心其他更重要的人因此受伤。我们现在处境最根本的原因是印莱特城本身的处境,而您的出现却给这个情况带来了非常巨大的变数。我个人认为您并不需要道歉,而应该是印莱特人向您道谢。” 他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冷静而沉稳。是否象他们这样的智者与将军都是这个样子?可我无法确认他说这番话是否在为了平息伊莎贝尔的怒气,抑或是为了表达他“个人”对于我的谢意?象他们这样的人不会因为情感而放弃或者改变自己的计划,是吗? “按照费尔纳兰先生的判断,您也许是赤焰魔法宫目前最大的疑团,我同意先生这个判断。”将军继续着他的发言:“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印莱特城和印莱特人反而安全,当然这种安全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与您联系在了一起。伊莎贝尔公主,我个人认为在没有知道赤焰魔法宫对于月儿兰公主最后的意图之前,保持公主魔法方面的神秘非常必要。另外一个方面,赤焰魔法宫绝对不敢公然对大领主的使团作出举动,这也是我希望月儿兰公主出席摩尔德加宴会与狩猎的原因。越多的人见过月儿兰公主,那么公主与印莱特使团就暂时越安全。” 我得说将军的话极其有道理,越是这样我就越疑惑。假如腾歌将军的目的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那我为什么无法看到?自从摩费大师在克洛弗隘口会见过我以后,身边的世界好象就变了个样子。我一直都认为人们对于我的猜疑是理所当然的,可我真的接受了他们的猜疑了吗? “今天的事件再清楚不过,从一开始古亚达王子的邀请开始就已经布置好了。当然我觉得王子并不知情,而我也没能早点作出安排,这是我的失职。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的穆林桑克斯·狄努大长老恰好是欧卡亚大陆著名的木系魔法大师,传言他与赤焰魔法宫木系长老霍塔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赤焰宫中金系、血系、灵系与木、火、水三系对立已久,也与赤焰圣国的关系良好,另外一个蒙面人我想应该就是圣骑士了。从他们对月儿兰公主的态度与举动来看,我想也许您才有可能真正改变印莱特城的处境,甚至影响到赤焰魔法宫的根本。我相信您会作出理智而明确的判断。” 将军没有再说什么,微微行了个礼便告退,在其他印莱特士兵的掩护之下离去。菲尔呐呐地站了会儿也起身离去,留下了我和伊莎贝尔呆呆坐在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伊莎贝尔握住了我的手。 我真的很想有个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些什么。 “我相信您会作出理智而明确的判断。”腾歌将军的话是否是代表一种信任?理智而明确的判断,那更象是一种嘲弄。我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在以前我以为是的。黑夜里席多瓦城堡格外僻静,深处隐隐有些模糊的声响,让我怀疑那是否又是谁的阴谋。 何况如果我是理智的人,我就不应该去救奈达侍卫长,不会在事后才觉察到灰衣魔法师的意图,不会在黑雾森林放走那名法师,不会在凯格棱特山放任自己做着各种残忍的事情,不会在阿勒斯古山的村庄救那只小羊,不会在亚里巴桑大陆四处流浪躲避着人群。更久远的时候,十九年前那次我所在的马帮的袭击中,神通广大的古特兰大师为何没有去救那些人们?是否他也有同样的疑虑?我一直以为他是冷僻而古怪的人,虽然马帮的人们对我并不如何好,虽然他还是收留了我。 我总是放任自己的感情,让感觉指引着我。我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可我真的知道吗?我知道自己在凯格棱特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知道皮亚路克与那时候的我是自私而残忍的,可那些魔疗术又救了许多的印莱特士兵与玛耶族的人们。我救了他们又让他们又处在一个新的危险之中,什么是对?赤焰山做的是错误的吗?印莱特就是正确的吗?戈苏湖的长老们又是正确或者是错误的?也许,也许这个世界就没有正确和错误。可为什么他们都如此确信自己的行为?那些大陆,亚里巴桑、欧卡亚、甲亚桑以及传说中更遥远的澳斯普路里大陆、非蒙特大陆上千千万万的人们是否一直都如此复杂的生存着?人们相信神灵的存在,将自己的行为交由神灵去判断,可是否有这样的神灵存在?即使有,那么神灵又何以决定人们的生死悲欢,他们又是公平和绝对的吗? 我不知道。 也许亚克可以告诉我,这个我一直刻意回避的人在黑雾森林的话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可那时候我因为他的离去并不理解和在意那些他所说的话,现在因为这些天的孤独与绝望而……怨恨他。是的我是在怨恨他,如此幼稚。我还记得我们当时的对答。 “亚克,你是如何辨认黑暗中所要走的那一步是深渊还是草地?你怎么确信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方向?” “有时候,我们都在害怕黑暗中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物存在,害怕他们会吞噬我们。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在那些黑暗中我们最害怕的都是我们自己过去的影子。” “这么多年来,我尽量学会排除情绪的干扰,用理性去思考所有的问题。” “可是我怕从此以后,所有大陆上都将永无宁日,再也找不到一块安静的乐土。真实就是残酷,所以希望才如此的宝贵。” “你有许多的力量,总有一天你会去正视它们的,我也希望你如此……我希望你知道,你从来都是自由的。” 在过往的所有日子里,那段哥豪拉雅山后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安全的时光,可那时候我却没有觉察到。蕾丝,那月儿兰山谷的四年是另外一种的快乐,我象是偶尔发现了一块宝石的孩子,却不知道如何发现了那宝石,失去的时候又是如此伤悲——事实上我是如此简单幼稚的可笑。蕾丝已经模糊了的脸庞忽然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蕾丝,我对不起你。 我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我忽然起那双曾经与其他人一样伤心、绝望、痛苦、凄凉的眼神,亚克,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学会了“用理性去思考所有的问题”?他是否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现在我是如此的混乱,我更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取那双能够刺穿黑夜与迷雾的眼睛,用过去、现在与将来的所有的一切。 伊莎贝尔的身体内忽然散发出一阵强烈杂乱的颤动,转了个身醒了过来:“月儿兰,你还在吗?” “是的,我在呢。” “我做了个噩梦。”她的眼睛中有种恐惧,那是她醒来的原因吗? “没有事情,我一直在这儿,睡吧。” “我梦到你……” 她蠕动了嘴唇,好一会儿才说:“你就象下午那样在我面前。” 我看着她不由一阵歉然。她一直以来比我勇敢的多,那些我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她何曾愿意去面对?这些天以来她没有了一贯以来的冷静与理智,处处为我设想,甚至违背了腾歌将军的命令。如果今日我不救奈达侍卫长——我忽然想起腾歌将军的话——那些赤焰宫的人会不会一样伤了伊莎贝尔?我不由颤抖了一下。 “这不关你的事情,你永远不会那样对其他人,我知道。”一直紧紧偎着我的伊莎贝尔觉察到了颤抖。 “伊莎,你梦到了什么?”我不敢多想随口问道。 伊莎贝尔睁大了眼睛,眼底有一丝惊恐与怅然,依然没有平静下来:“我看到了满山野的蓝蝴蝶,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山谷里。我听到了平和悠扬的琴声,就象昨天晚上梦里的声音,然后你就在那里。可后来琴声变得和那天一样……” 声音如此熟悉,在我耳边娓娓响着,让我眼眶有些湿润。白天有段时间以为再也听不到它了。这种恐惧让我禁不住打断了她:“伊莎,我能抱着你吗?” 她没有出声,只是抬起身子伏在我肩膀上,柔软蓬松的秀发铺撒在我脸旁散发着淡淡暖香。我依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我再不愿意让她,让那些一直维护着我的印莱特士兵受到伤害。无论我是否存在着,无论我怎么躲避也无法让那些人改变他们的做法,如同蕾丝、那颗石头与奈达的遭遇。但愿我有亚克一样的眼睛,让我能够看到前面即将发生的事情,让过去的梦魇不再纠缠我。 我能够做些什么? 我有许多种力量——按照亚克的说法,有广大的灵觉可没有可以承受这样大范围能量的身体,有也许是两个大陆上最神奇的魔疗术却只能被动的治疗与挽救,有这具躯壳的绝世容貌可这是我最不愿意使用的能力,有一个自我运行着却无法控制的奇怪本原。这就是我的所有,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 第三十三章 杂乱和烦乱 更新时间2005-4-26 9:20:00 字数:6335 “呜……”金号尖锐高亢的声音忽然在席多瓦城堡外响起,伴随着我熟悉了的摩尔德加号角的低鸣,让原本宁静的席多瓦城骚乱起来,越酿越大。金号声毫无忌惮响起数次,余音袅绕已经距离城堡东门不远。 “赤焰宫的一位长老来了,”伊莎贝尔凝神辨别着号音,有些担心地看着我说:“还有摩尔德加领主近卫军首领泽曼王子。我们得赶回印莱特营地,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房门轻响,葛娅与思娜奉菲尔的命令进来请我们起来。等我们梳洗完毕经由西门出城堡时,已经远远能看见那面赤焰宫的信旗上赤焰山延边的绿色绣线——赤焰魔法宫木系大长老霍塔的信旗。菲尔向席多瓦城堡的仪官道别之后,我们匆匆向印莱特营地驰去。相隔里许外的约纳城与拉可夫城营地也是人影憧憧,各有骑队举着各自的信旗从营地里驶出向席多瓦城奔去。昨天还在左侧的圣骑士营地已经不见了,留下了一些残留的桩木。 一名印莱特骑士长守侯在营地门口,将菲尔与伊莎贝尔迎进了中营大帐,我犹豫了一下在几十步外停住了脚步。营地的气氛让我知道这里并不知道赤焰宫长老的来临,奇怪的是达丁将军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那个流风越来越让我惊诧,在两个大陆都有类似费尔纳兰、达丁将军和舒曼大师这样的人聚集在他的周围,他们有着奇怪的联络,我毫不怀疑他们遍布着欧卡亚的各个角落。在哥豪拉雅山顶亚克为何直接向我指明他是流风的首领? “公主殿下,腾歌将军请您前去一同商议。”马斯特骑士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帐篷里的人们并没有适应我的存在,话题被小心翼翼地维持在一个适当的范围。我无法告诉他们我想知道得更多,“用眼睛去观察和收集细节,用心去思索这些细节内在的联系”,不是吗?也许他们让我参与是表明一种无奈的信任,在这种情形下,我只能保持缄默。不过我还是知道了许多:摩尔德加的两个王子对于继承权的争夺,科林殿下的宽厚稳重与泽曼王子的咄咄逼人;摩尔德加领主因为夹杂在其中以及摩尔德加的将来的忧虑让他身体大不如前;费德南斯城虽然派遣出了使团,可他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到了北欧卡亚的兽族联盟;新近失去了他们勇猛睿智大领主的伊拉宁虽然立即确立小伊拉宁地位,可据说那位穆里尼亚·伊拉宁更讨贵族妇女小姐们的欢心,并因为成为大领主而不能到摩尔德加来耿耿于怀,他们的使团已经于早几日出发。 这些信息混杂在我脑中,可我不知道哪些更对我有用,更不知道其后的背景与其中的联系。也许腾歌将军知晓其中的奥秘,他的坦然自若的表情让其他人都安心不少。即使如此,当更晚些时候的另外两声金号响起时,将军还是不易觉察地有一丝颤动。在那其后将军迅速给了我一个眼色,这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觉察到了他的不安,但他不希望我表露出来。赤焰宫的火系长老卡索拉与灵系长老克拉夫玛分别从南方、北方赶来,可并没有召见我们与任何人。这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很多年来还没有哪个领主有此荣幸同时让三个赤焰长老同时赶到,这也让帐篷里的气氛始终有些压抑,时不时有打探消息的印莱特佣兵进来在腾歌将军耳边禀报。 按照欧卡亚的礼节,印莱特使团举着摩费长老信旗接连送过去了三次印莱特信旗,都不出意外地又都带回了消息:长老们有要事商量,不接待任何使团人员,明天一同赶往摩尔德加。 下午太阳微微西斜时,两日不见的费尔纳兰出现在了帐篷门口。伊莎贝尔隐约提及过,他乘机去寻找那个从约纳绕道塞班的众所周知的人的消息。也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使得菲尔对于他的出现脸露微笑,可当费尔纳兰沉吟半天之后说出的消息却让这种难得的松懈消失无影:英尔曼第六军团长拉克代思将军与多诺万城阿巴鲁索城主带了三千重骑兵来庆祝摩尔德加的寿辰,现在恐怕已经快到摩尔德加的领地边。 在二十年前的那次无数欧卡亚骑士丧命的战争中,欧卡亚大军征战了整整一年终于攻打到了斯巴达斯特隘口最后一道防线——著名的白岩城墙。无数骑士的血染透了隘口的黄土,传说斯巴达斯特隘口深数里的七道城墙中只有白岩墙内的土还是黄色的。而高岗湖的三万军队最后终于驰援隘口让欧卡亚军队功败垂成。当年高岗各族军队东出斯巴达斯特,三日就将强弩之末的欧卡亚军逐出了三百多里,令欧卡亚的人们以为三百年前的历史又要重演。那次战争中,英尔曼戴着他著名的灰色面盔率领不足万人的骑兽军团在梅努奈特城独自抵挡高岗高地的五万联军。在被任命为大领主与圣战元帅之后,英尔曼斩杀领地内的各城中小领主,将那些领主所属的士兵编入军队,随后断了高岗高地的粮道一举将高岗人赶回了斯巴达斯特隘口。此后欧卡亚大陆只有英尔曼领地不设其他领主而只有城主。传说英尔曼本可以将高岗的军队全部歼灭,可高岗人还是回到了隘口,也让欧卡亚唯一的兽族领主存在至今。 特德首领听到这消息之后脸色更是大变,他瞄了我一眼张口欲说却又停在了那里。我尽力不去注意他眼神的异样,可还是让我有些尴尬,幸好这事情未免过于滑稽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就象是,胡狼前往参与羊群举办的对付狼群的聚会。摩尔德加聚会的目的正是为了防范英尔曼,这十多年来英尔曼也从不曾派遣使团出使过任何一个大领主,而他这一举动又合情合理得无法让人回绝。 “这一安排恐怕早就计划好了,否则先生也无从得知这个消息。英尔曼军队向来诡异神速,特德首领不用疑虑。恐怕泽曼王子就是因为得知这个消息才这样匆忙赶来,只是他与霍塔长老一起赶来的确让人奇怪。”腾歌将军沉思了会儿问道:“特德首领,去年冬收雅利安城一共进了多少粮?” “谷粮五万四千驮,草料八万驮,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从首领口里蹦出了一大堆数字来。雅利安城是约纳河的源头,距离印莱特与约纳都只有几天的路程,英尔曼在这个南部重镇驻扎了他的第九军团。十多年来,那里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两大领地内将军们的心。 “摩尔德加领主的健康如何?”菲尔忽然插口问道。 “殿下问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腾歌将军代替了首领回答:“领主为了女儿的病逝非常悲痛,不过更多的恐怕是忧虑。科林殿下在这时候到席多瓦冬猎固然是中欧卡亚的传统,也是避开他父亲——据说大领主最近常常发怒,不过科林殿下在这时候离开摩尔德加城实在是不明智。如果少了尊敬的大领主,摩尔德加就要陷入混乱了,幸好令人欣慰的是他的身体一如从前。我担心的还有坎达历斯陛下与赤焰圣国,二十年前的那次圣战让他一直郁郁寡欢。如果没有陛下与圣国,恐怕欧卡亚大陆又要回到三百年前了。” 帐篷内静默下来,一时无人接口。 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在将军耳边低语几声,将军随后向正在冥思苦想的菲尔禀报:“达丁将军请求与我私下会见,殿下您认为如何?” 菲尔没有丝毫不悦:“这样正好,请将军小心。” 腾歌将军换了一身普通佣兵的皮革甲衣混在一队佣兵中,他走后不久,一脸心事的凯西·达丁出现在了营地门口——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可比较少见。一直反常地没有参与印莱特首领间商议的伊莎贝尔拉住了我:“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的气氛快让我窒息了。” 确实如此。随后她又邀请了游者费尔纳兰,菲尔看了看我们却和特德首领商议起其他事情。在营地西侧的山脚凯西追上我们,只是招呼了一声便默默跟随着。 “夫人还好吗?听说在约纳时她便身体不佳。”沉默良久之后伊莎贝尔忽然问道。 游者苦笑一声:“她已到了摩尔德加的东石城,据埃斯波西亚商团的人说出赤焰城时她已经是这样了,何况奔劳了五大领地数千里。岁月流转,二十年前的英雄们都已经老去的老去,逝去的逝去。时间是大神最无情的力量,除了大神这个大陆谁能得免啊!” “可是加斯多夫人为什么要建立自己的佣兵团呢?大陆上愿意保护夫人的领主不计其数。”凯西也听出了他们谈论的对象,忽然也开口问:“在约纳,夫人除了拜访了约纳大领主总是呆在驿宫,即使有客人拜访也总戴着面纱,真是奇怪。” 奇怪?我不这样觉得,不过谈起一个远方的人比眼前的烦乱要好多了。何况因为伊莎贝尔的话,我每次听到阿玫莲·加斯多夫人的名字时总会联想到自己,能令费尔纳兰这样的人思念二十年的人确实令人好奇。游者知晓英尔曼使团的前来是否也是这个神秘的人告诉他的呢? “凯西,看来你对到约纳城的美丽的夫人小姐都很关心。这里除了莰克多叔叔与月儿兰没有其他外人,不如你说实话吧,你偷偷跟着你父亲出来是不是为了加斯多夫人?” 伊莎贝尔的话顿时让小达丁脸红耳赤,他急忙辩白:“我只跟随父亲去拜访过夫人一次,都是听其他人说的……我出来只是想看看中欧卡亚大陆的繁华。” “摩尔德加确实繁华,而且还有众多英俊的骑士与富泽的土地让玛蒂公主也心动不已。不过我不知道我们美丽的月儿兰公主是否也因此动心了,因此我建议你的确要抓紧机会。”离开了那些沉重的话题,伊莎贝尔又恢复了她的那种俏皮,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返身走上坡顶。 我还在想着两位将军为何要在私下会面,西欧卡亚大陆的印莱特与约纳不是一直来的盟友么?阿玫莲·加斯多佣兵团与她们的行程提醒了我,那些大陆领主间的讯息是如何被传递的了,正是这些商团与佣兵团的存在联系了领主们。于是达丁将军通过佣兵与商团间的私有联系传达了会见的愿望,可他直接来拜会印莱特首领不是更直接吗? “昨天,您还好吗?”凯西忽然低声问:“没有想到这里还有鳞虎,幸好霍亚领主告诉我你的安然无恙。” 昨天?那仿佛已经是很远的事情了,山腰守卫着的护卫队还能让我记起曾经有的惊恐,到现在剩下了一种不明所以的沉淀与庆幸。那时候他与菲尔脸上的急灼还是让我很感激,只是我“连侍女也不愿意做”的举动恐怕要影响他对我的看法了。不知不觉中,伊莎贝尔与费尔纳兰走在前面将我们留下了在后面,让我不得不直接面对他。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些胡狼,我指得是前天的那些胡狼是您之前就准备好的吗?” “不……没有,我的意思是我父亲说想见见您,没有想到您注意到了。”他脸上又出现赫然,有些结巴地说:“当然您看到了,我很想知道他的意思。您知道,自从我的姑妈去世后,我的父亲就再也没有踏进去过印莱特的领地。您让人惊奇,人们都在谈论您,说您从小在菲穆钦伦森林的一个猎人部落长大,还有着神秘的精灵族的血统。我很高兴他还是决定来见您了,可我并不是要存心欺骗您,如果您要责怪就请责怪我。” “他的意思?”我被疑惑了。 “是的,我父亲非常喜欢您。虽然有些人说您的出现非常奇怪,另外一些人认为您过于矜持羞涩,而对于士兵们又过于热心。这些并不重要,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您所致。我想我理解您,您追求于内心的安宁与平静,并不会为中欧卡亚的富饶美丽而痴迷。那些人们心中所想的矜持是因为您思念印莱特,这让我更加敬重您。可今天他让我不要过于与您接近,我不明白。也许这非常冒昧,如果您的心中已经有了其他人请告诉我,我将不会心存期望也不会再来打搅您,否则任何人也无法阻止我。” 凯西神色紧张双眼紧紧盯住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有一刹那我真的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在菲尔、腾歌将军以及他父亲达丁将军正在为西欧卡亚绞尽脑汁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个,可更多的是意外与难堪。虽然我早已意识到总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早,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候。如果是伊莎贝尔该会如何应付?她和费尔纳兰在坡顶的另外一侧看着远处被暮色隐隐笼罩的席多瓦城堡正谈论着什么。我忽然想到,亚克既然与达丁将军有着这样的交情,也许他将我带到欧卡亚就是想将我交托给将军。凯西又是紧张又是殷切的目光,让我无暇想得更多。 “凯西,”我结结巴巴地说,真见鬼!我宁愿面对血崩也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更不想伤害他。而他的目光让我无法直视,让我的脸有些涨红:“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我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的人。我敬重您的父亲,您应该听从他的建议。” “我的父亲受约纳人的爱戴,黑甲军的士兵也象父亲一样敬重他。可他不应该干涉我的感情,如果您是因为我父亲……” “不,您不明白。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您的父亲,将来您会知道,这是我的问题。”我急急打断了他,这真太糟糕了,甚至手心渗出了汗水:“凯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我的意思是……” “我理解,明白无误。”面前的人和我一样的紧张,或许还有些失望。他说:“我知道您和我父亲为什么忧虑,英尔曼的三千骑兵是吗?摩尔德加几十个中小领主们就有五万士兵,何况还有大领主的一万精锐骑士与众多的佣兵。我知道您与摩尔德加或者约纳城的小姐们都不同,可这是骑士们的责任。” 他又说了许多,我根本无法确定听清楚多少,只是希望能够早点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以前伊莎贝尔说起过这样的情况,我一直以为那会是很遥远的事情,更不会是现在。如果是其他人倒还好些,可这是伊莎的表弟,而且还曾经不无善意地对待过我。“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让他们有机会说出口。”伊莎贝尔曾经对我说。现在该怎么办?远处的两个人低声交谈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儿。 “……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一路上我用尽各种办法来引起您的注意,我知道这有点傻。可后来我知道了您的沉默不过是羞涩,正如那天玛蒂公主的晚宴一样。这让许多人对您有了古怪的猜测,我想那都是因为他们并不了解您。昨天让我意识到我差点失去您——请原谅我的冒昧,那真是太可怕了。我一直在想着您刚从树林里出现时候的样子,当时我就暗暗发誓将用我的生命保证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出现。” “凯西,请不要再说下去了。要是我告诉你人们的传言都是真的,甚至比他们的猜测还要复杂呢?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只得扭头赶上那边正在说着神秘而令人畏惧的英尔曼领主的两个人。可伊莎与游者谈论着的话,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进去了。 “听说达丁将军对于英尔曼的评价倒是与众不同。也许将军应该由另外一名著名的将军来评价更为合适。”费尔纳兰对着心神不定的凯西说。伊莎觉察到了我们的神情都有些古怪,可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我并没有询问。 “英尔曼?那不过是一个兽族。我不明白一个低下卑微整天戴着面盔的兽族领主值得这么多人的关注,虽然近来有传言说他是北方兽族一名部族首领的另外一个儿子。” 对于凯西的蔑视,我心中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英勇睿智的达丁将军当年是否也如同他的儿子这样,或者他只是因为我的拒绝才这样说。 “据说那些兽族首领只会留下一名最为强壮的儿子而将其他的儿子全部杀死,即使是最残忍的野兽也不会这样。如果这个传言属实,那英尔曼领主怎么能够生存下来并且成为领主。”伊莎贝尔轻轻将话题带了开去。 “我倒是见过英尔曼领主,在很多年前的赤焰城。那时候他还仅仅是正要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的百人骑兽队长,没有人想到当时这个默默无闻从小戴着青灰铁面盔的兽族在几年之后会成为领主。” 平时印莱特首领们虽然一直对这个人心怀顾忌,但是却很少谈及。伊莎贝尔却是很好奇:“听说那时候赤焰国如同约纳城一样也是流寇横行祸乱不止,加斯多夫人也曾经被流寇劫掳过。迪亚领主因此向附近的各位领主求救,并许下诺言谁能救回他的女儿就成为他的妻子。几天之后她就奇怪地一个人回到了迪亚城并从此没了笑容。莰克多叔叔,是这样的吗?” 费尔纳兰满脸惆怅说道:“确实如此,那时候我与加斯多领主以及其他领主都决定派出军队,可还没有出发就得知了她已经回来了。我也是很多年之后才知道,从那些流寇手中将她救回的正是当时的英尔曼。” 第三十四章 从西流来的寒流 更新时间2005-5-7 20:05:00 字数:5600 我决定从这天开始不再考虑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不再去回顾那些月儿兰山谷与潘古特信风,不再想起凯格棱特城堡的岁月与火焰,不再让戈苏湖与哥登堡干扰我的心神,虽然这有点难。我是西欧卡亚大陆印莱特领地的公主,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由菲穆钦伦森林的玛耶族抚养长大的公主——早在约纳城以前安卡拉佣兵团年轻弓箭手拿着老人苏哈交给亚克的黑木牌子回到印莱特安排好了一切。赤焰魔法宫的长老们并没有急着召见我或者是其他使团,按照腾歌将军的说法,他们一定是想等到那些去菲穆钦伦森林探听消息的人回来。 这支由赤焰魔法宫、摩尔德加人、印莱特人、约纳人与圣骑士卫队组成的奇怪的队伍开始向我们最后的目的地前进,那些西欧卡亚来的商团与佣兵团依然跟在我们的后面。中欧卡亚温暖的冬天与修葺整齐的道路并没有给远徒来的客人安慰,紧张的气氛被掩盖在沉闷的旅途下,甚至达丁将军也将他的儿子牢牢约束在自己身边。我们从席多瓦城堡出发,沿着北翠冷琉亚山走了三天,经过霍亚城之后转向东北方向。宿营时首领们都聚在中营帐篷商议,每次腾歌将军都让侍卫来请我一同参加,也偶尔有些奇怪的人以不同寻常的方式在夜晚的遮掩下与首领们会见。我相信腾歌将军之所以让我参加出于迫不得已的信任,无论怎样,这也让我更加清楚地清楚欧卡亚大陆的情形。 与亚里巴桑大陆一样,欧卡亚的各个地方生活着各自相同而又不同的人们。摩尔德加人活泼而骄傲,约纳人复杂而低沉,相比较而言印莱特人的血脉更加坚韧与沉静。在大领主下,则有许多大大小小依附着的中小领主与成千上万的商团、佣兵团。在欧卡亚大陆的枢纽摩尔德加,繁华让这里的商团拥有了更多的财产与地位,如欧卡亚最闻名的五大商团就有三个出自这儿:经营毛皮与盐的德桑克蒂商团,以贩卖马匹骑兽起家的巴姆商团以及中欧卡亚最大的粮商埃斯波西亚商团。据说这些商团的祖先原来都是著名的领主,这些失去领地的贵族后裔不得不用另外一种方式维系家族的历史。在欧卡亚要成立一个商团或者佣兵团必须有大领主的担保与贵族的头衔。 事实上每个商团都或多或少与几个大领主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印莱特佣兵团护送的货物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德桑克蒂商团所委托。而每个商团与领主的背后又有各自嫡系的佣兵团,如同特德佣兵团之于印莱特城,迪凯莱佣兵团之于摩尔德加,谢利佣兵团之于塞班,奥根塔勒佣兵团之于伊拉宁。在所有的佣兵团中只有加斯多佣兵团是一个例外,它得到了大多数领主的护佑。而所有的领主之中又惟独英尔曼是例外,他即没有佣兵团也没有自己商团,只有梅努奈特城与斯巴达斯特隘口对峙的七大军团、分驻各地石头城的五大军团以及另外两个游击军团。按照伊莎贝尔的描述,那些没有继承权的英尔曼城主们除了不允许拥有自己的军队以及按时向梅努奈特城运送足够的物品外,几乎拥有领主的一切权力。 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印莱特人到达摩尔德加之后要做些什么,按照印莱特首领们的说法似乎非常简单:参加摩尔德加大领主的六十岁寿辰。作为欧卡亚大陆勇武的象征的传统,在期间还将举办马术、弓箭、魔法与剑术的赛会。十多年来这个聚会越来越被关注,于是各大商团、佣兵团也会用这个机会举办名目众多的活动。现在我算知道了,在这些摩尔德加骑士渴望参与的盛会中,其在勇武和荣耀背后的各种小会谈才是真正的目的——费尔纳兰告诉我,当年正是这样类似的场合亚克才得以成为圣骑士。作为西欧卡亚的公主,我与伊莎贝尔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但愿如此。 可越是知道得多,我越是为印莱特人担心。也许这也是菲尔与腾歌将军整日忙碌的原因,也是伊莎贝尔与其他公主们不同的原因。 大陆历三○八年一月十日,席多瓦狩猎后的第五天,维默尔河畔的下午。 三百年前,摩尔德加人在这条划分东、西摩尔德加的河上修建了长达三百步的著名的九孔石桥。此后数百年间,无数东欧卡亚骑士骑着战马在此渡过维默尔河奔向斯巴达斯特隘口,而不用象高岗人凡度那样在此耽搁了十数天不得不绕道上游涉水过河,也正是这条河流让溃败的高岗人得以逃回斯巴达斯特。据说也因为这座石桥的存在使得西摩尔德加能够象东摩尔德加那样享受神的恩泽,十多年前摩尔德加大领主率领五千骑兵也正是通过此桥将横行西摩尔德加的著名的红甲流寇兵团一举击溃。历经多年,石桥东侧的达特夫曼城成了除摩尔德加城之外最大的石头城,我在宴会上见到的达特夫曼骑士正是达特夫曼领主的儿子——最有可能成为未来摩尔德加大领主小女婿的人之一。 达特夫曼城的士兵早早将桥封住了,几百名过往的旅人聚集在桥口,其中有许多抗着笨重的木刺枪的骑士。伊莎贝尔告诉我,那些旅人交纳的过桥费可是达特夫曼城最大的收入之一。赤焰宫长老们与摩尔德加的王子、圣骑士都越桥而去,进入了桥东里余远的达特夫曼城,而西欧卡亚的使团只得在桥这端的空地扎营——使团或者军队没有得到邀请不允许靠近城市三里之内,是欧卡亚大陆的习俗之一。 伊莎贝尔早早来到我的小帐篷,手里照旧拿了一些宝石饰品。这些天以来那些摩尔德加的贵族们总是变着法子送来这些名贵的物品,只是我实在无法将它们放在自己身上,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们。 “真可惜,如果他们知道你是这样对待他们感情的证明,将会无比的失望以及更加痴迷。”伊莎贝尔满是惋惜地看着我随手将东西交给了葛娅,她从中取出了根发带:“这是霍亚领主送来的,从这点来看这个人倒是非常用心。但愿凯西不会因为我的话而责怪我。” 确实,这根发带晶莹剔透与众不同,那是用南亚里巴桑大陆上的一种丝绸编织而成,据说在欧卡亚大陆光一根这样的丝线就值得一只驮兽。发带的中间镶嵌着颗纯深蓝色水魔法晶石,即使这颗晶石——而不是那些无用的宝石——也价值不菲。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它的价值。”伊莎贝尔硬让我坐下来,拿着发带在我头上摆弄着:“价值是衡量的最显而易见的体现,在那些贵族没有智力去敲开心爱的姑娘的心时,贵重最先被想到。其次会有些人想怎样让我们的公主显得更加美丽——谁能不喜欢自己更加美丽些呢?最后只有极少的人才会去想那是否是我们的需要。不过这对于他们的要求太高了,因为这个大陆不会有人知道你想要什么。” “听起来我是这样难以满足,这真太糟糕了。” “糟糕?这真是一种讽刺。看着她,那个镜子里的人。”她将我下意识转开的头扶正:“你认为需要任何物品来增加她的美丽吗?或者证明她的美丽?” “我倒是觉得美丽是权贵最好的证明。” 她俏丽的脸庞却因为我的话滞了一下:“我不得不说你的话如此犀利,就象那句‘人的yu望总是那样可怕’。所以我才说这确实是一种讽刺。可是亲爱的月儿兰公主,他们期望的无非是想用这些东西来获得你了解他们的机会,如果你不和他们接触,你怎么知道他们能不能给予你需要呢?事实上我却是认为任何人都有可能给予你想要的,或者说任何人都不能,因为你要的是如此的少。” “可是伊莎,我们为什么非要他们的给予呢?” “你把我问住了,确确实实地问住了。可我又非常开心,因为我发现我的月儿兰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伊莎贝尔眼中闪起一种耀眼的火花,让镜子中她的脸尤其有生气。 “也许我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可笑?当然不。仔细看看自己,你不觉得吗?你总让我惊奇,无论你做出的什么我都会认为正常的。虽然你对着我的眼光让我很高兴,可我希望你能仔细看看自己。”她假装生气似的又将我的头扭正:“如果你不想接受别人的给予,你就得仔细看清楚自己。” 伊莎贝尔的神态如此确定,也许她是对的。可镜子里另外那张脸,我却看不出有任何不同,何况:“即使我有什么不同,那又怎么样?伊莎,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些什么,可发现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那么你想做什么?” 镜子中那双黑色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深邃异常,露出沉思的神情。我想至少让关心我的人不再受到伤害,可我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不,我不想再为这个问题困绕。我使劲晃了晃脑袋:“伊莎,我们是因为是因为什么而活着?”我猛然想起曾经这样问过亚克。我还能记得他的回答:“人活着有许多的原因、理由,任何其中的一条都可以,也都不可以。人活着不是因为理由,而是因为活着而感受活着。”我不由喃喃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很奇怪的问题,很奇怪的回答。”伊莎贝尔皱了眉毛想了会说:“可我想不出更恰当的答案。要我说,这个答案过于无奈和被动,而且冷漠与绝望。‘因为’活着而感受活着——这难道不也是一个原因与理由?活着而感受到了活着,那多好,为什么要加一个‘因为’呢?” 无奈、被动、冷漠与绝望?我从来没有将他与这几个字眼联系在一起过。可就这两个字就一定会是这样吗? 我说:“不会,他……” 那个眼神忽然出现在眼前。 “什么?”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声音?” 一个从未听过的低沉肃杀的号声隐隐传来,伴随的是地面微微的颤动与闷雷一样的隆隆声,将帐篷内的宁静打碎。空中的元素也被隐隐牵动,显得有些蠕乱。这种蠕乱非常奇特,不是声音引起涉动,也不是我在克洛弗隘口前赤焰宫魔法师的那种金元素的凝重,更如积蓄已久的洪水或者即将爆发的火山。伊莎贝尔的本原也被这种蠕动牵动,脸色突变。 “腾歌将军有请。”一名侍卫在帐外禀报。 等我们走到营中高地时,隆隆声越发清晰震耳。远处尘土飞扬,一股灰色洪流席卷而来。先头的隐约是队骑兽兵,我已经能看见那些比马匹高大了许多的骑兽身上的鳞片与其上兽兵盔甲的闪光。这队不明来历的骑队的后面被尘土掩盖,分辨不出有多少骑。元素中的涉动正是来源于他们,我也从没有想到一支军队会散发出这样夺人心魄的振动。那股蓄势愈加明显,仿佛任何一个异动都会使这个力量喷薄而出,即使黑雾森林的那队兽兵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英尔曼第六军团,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腾歌将军轻声说道,脸色也如这气氛一样凝重。他随即下令准备好信旗,任何人都不得喧哗擅动。 随着独特而短促军号声,灰流在千多步外停住。那种催人心肺的隆隆声忽然消失了,但是颤动的余波依旧绵延了许久。维默尔桥上的士兵与桥头聚集的路人一样混乱起来,相比较而言印莱特营地算是比较有序的了。那些英尔曼的骑兵奇怪地停在原地,即没有下马也没有散开。这种寂静更让人悬起了心,而寂静背后关于凶残的英尔曼的传说让人们更加手足无措。 河对岸的达特夫曼城匆匆驰出队举着摩尔德加信旗的人马,度过了维默尔河在桥头停住了。“这不合礼节,科林·摩尔德加殿下应该等到英尔曼的信旗再派人出城迎接。”菲尔脸色严峻地说。 “殿下说得非常正确。”腾歌将军回答他:“从战术上而言,科林王子倒是没有什么错误,或者完全正确。他担忧的是这队因为神速勇猛而闻名于世的骑兵渡过维默尔河,那样达特夫曼城将无险可守。殿下请看城墙上的令旗,恐怕只要桥头发出一个信号就有几千骑兵倾城而出了。不过从胆略上而言,科林王子未免过于谨慎了些。” “腾歌将军,科林王子的谨慎恐怕也是应该的吧?我们也不知道拉克代思军团会来得如此之快。”莫桑克图大师说道。 “大师,拉克代思军团一行三千骑兵还有二千驼骑队,两天前还在二百里开外。驼骑队两天最快也只能赶百里路程,我可不相信一支军队饿上几天还能谈得上英勇。拉克代思无非虚张声势,否则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科林王子先是失察,而后失措,再而后失势,恐怕摩尔德加的将来还是会在泽曼王子的手中。” “何以见得?” 将军指了指桥头摩尔德加的骑队说:“大师请看,那些旗帜上的标志,可都是摩尔德加西石城的标志。科林王子是西石城城主,而泽曼王子则是摩尔德加近卫军的首领,可见科林王子虽然为长子,可大领主还是更加喜欢他的二儿子些。” 说话间,英尔曼军队中响起了几声军号,摩尔德加的军队也同样对答了几声,一队十人骑兵从灰流中驰出向桥头行来。走得近了才看清楚这是队人族骑兵连人带马都包裹了厚重的灰色铁盔甲,长长的刺枪直直矗立在鞍前左枪鞘中,右侧枪鞘平放着长戢,马后股齐齐插着三柄投斧与三个箭筒,骑兵则腰挂砍剑背戴硬弓斜套着臂盾。这些骑兵无论是人马还是枪箭均比对面的摩尔德加人高大了许多,仅十人就有一种威不可挡的气势。摩尔德加人早早就下马等候,可那队骑兵却径直策马走到他们面前交接信旗,更象是来接收信旗似的。 “英尔曼骑兵果然威风,连摩尔德加人也这样屈卑。” 特德首领接口道:“没有接到命令,骑兵不得下马,这是英尔曼的军令。英尔曼军令严酷欧卡亚大陆世人尽知,当年即使默克桑斯大长老接见,英尔曼五万骑兵也没有一人下马。只是将军,过会英尔曼信旗来此我们应当如何迎接?” 远处拉可夫营地的信旗早早侯立在了门口,而约纳营地则也毫无动静。将军沉思了下说道:“号角应答后再谴十人骑队下马出迎,殿下看如何?” 菲尔点了点头:“这样正好,如果拉克代思认为我们是畏惧他们的军势那就太可笑了。我看就连月儿兰公主也没有丝毫害怕。” 害怕?那是指害怕的感情还是害怕所发出的颤动?我随口答道:“我只是觉得害怕没有用处。” 众人愕然,只有伊莎贝尔抿嘴而笑,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在与西欧卡亚各使团交接过信旗之后,英尔曼的军队随即也扎下营来。这时在后侦察的佣兵才回来禀报拉克代思军团的到来,虽然来得有些晚,不过还是带来了个近些天来还算好的消息:北欧卡亚的伊拉宁使团在近卫军首领斯卡蒂将军的率领下也已经跟随而来,正与拉克代思的驼骑队一起赶来。虽然如此,腾歌将军还是暗中布置让特德佣兵团补充到营地中来,我甚至看到了安卡拉首领,可没有见到亚克与老魔法师默克。 第三十五章 从那双眼睛中看到 更新时间2005-5-11 13:18:00 字数:7001 大神的咆哮,我以为这不过是一种言过其实的夸大。可当鼓声——不是席多瓦城后的嬉闹——真正响起在两声军号之后,天地间只有这种低沉抑郁而冷漠的咆哮声,一通又是一通。 英尔曼军队的晨鼓将这些天来各使团号声的和谐不再存在。相比较而言,以前我已经熟悉的号音柔和得有些靡靡,赤焰山的金号又过于尖锐。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鼓声,与昨天夜鼓相比现在的声音更加的令人畏惧。英尔曼的军令:在晨鼓与夜鼓响起时,任何人不得擅动。四年前的圣战中,各大领主派遣的佣兵大多数都在这鼓声中被那些骑兽兵射杀,而其他的人则死于斯巴达斯特的城墙下。据说在二十年前正是这样的晨鼓中的血腥让原本人心涣散的各城士兵变成了此后勇猛凶残的英尔曼军队。 这真象是一种魔咒,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在夜鼓声中消散的气势慢慢凝聚起来,一样地低沉抑郁和冷漠。正在收拾衣物的思娜与葛娅脸色苍白,伊莎贝尔停下了手中的梳子神色凝重。也许战争与军队本就应该这样,可那种沉郁让我厌恶——就象厌恶以前的某种东西。我暗自凝起心神鼓动起安宁平和的节奏,小帐篷中被涉动的元素慢慢平稳下来。可那种气势如此的庞大,我也仅仅只能将宁静维持在这样的一个小范围之内。 十通鼓后,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我,抬眼时正是伊莎贝尔满是温暖的眼睛。 西石城距离达特夫曼城不过百多里路,除了络绎的路人,时不时有摩尔德加各城派出的士兵队与佣兵队汇聚而来。三天的路程,让从席多瓦城堡出发的二万人变成了现在的四万多人。如果没有赤焰山的人们与英尔曼的军队,这确实会是一个盛大欢乐的聚会。那两支军队都保持着沉默,长老们在科林王子与泽曼王子的陪同下走在队伍的前面,英尔曼的使团走在队伍的后面。令人恐惧与厌烦的鼓声与军号照旧每日响起,即使人数众多的摩尔德加人的加入也无法让印莱特人沉静下来。按照腾歌将军的说法:“拉克代思军团与属下个个雄心勃勃的中小领主,谁能知道摩尔德加大领主更忧虑哪个方面?更何况还有赤焰魔法宫的存在、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等等。”而路途成群结队的商人、农民与抗着各种刺枪长剑武士对于遥远的印莱特人似乎更加好奇,经常有人聚集在路边对着与印莱特信旗悬挂在一起的摩费长老的信旗指指点点。 按照习俗,西欧卡亚的使团驻扎进了西石城。经过几百年的修葺,这座与约纳城大小相似的石头城原本的褐色城墙已经被更为坚固的白色坚岩替代,只有古老精美的箭楼还有些班驳褐石。温暖的中欧卡亚下午的阳光下,赤焰长老们并没有停留,一直越城而出向十里外的东石城驶去,在那里塞班城的使团已经早许多天到达。几天之内其他的使团也会逐渐到来,包括费德南斯、库亚特、伊拉宁、科穆安等等,北欧卡亚的人们会驻扎在北石城,而赤焰圣国来的人们将会在东石城休憩。士兵与佣兵、商团各自进入城外已经安排妥当的驿站,首领们率领了三百近卫军进入了西石城。这里,远道而来的人们与好奇的居民将原本就繁华拥挤的街道塞得满满的,依旧有各种各样的邀请与迎接在这时候被送来,有德桑克蒂商团、迪凯莱佣兵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商团,其中最重要的邀请是科林王子代替他父亲发出:大领主迫不及待地希望见到故人们的子女,因此在次日我们将一同前往摩尔德加主城。摩尔德加人的好客与热情丝毫没有受到英尔曼军队在场的影响。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纷扰的场面,那些聚集在印莱特使团前围观的人们尤其的多,看来西欧卡亚的传言已经流传到了这里,不知道在那些衣着华丽议论纷纷的人们口中我成了什么样的人。面纱与身边伊莎贝尔的安稳在这时候倒是一种安慰,而腾歌将军与特德首领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人和人就是不同,在我看来那些路边围观与迎接的人们都面目模糊,可我知道在他们与亚克眼中并不如此。我不禁有些无奈,事实上让我来选择,我更愿意呆在那些人之中。无论如何,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距印莱特千多里之外的中欧卡亚,距离凯格棱特也许有四、五千里外,多么遥远也多么陌生的地方。 我长长地呼出口气。 费尔纳兰在我们将进入驿宫后院时匆匆从后赶来,在伊莎贝尔的耳边低语了几声,她的脸上变得又是惊奇又是欣喜。我也觉察到了在后院有两个人等着我们,其中一个人的气息很熟悉又很陌生。那种独特的共振让我差点叫出声来,可那并不是亚克,我知道。而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非常的微弱,如同一个重病中的人。 “有个很特别的人想单独见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伊莎贝尔轻轻对我说。 游者脸上的奇怪表情马上让我意识到了那会是谁。可另外一个人呢?他与亚克又是什么关系?那个人觉察到了我的灵觉的窥视,忽然那种气息就消失了不见,在房里宁静中留下了一个无法进入的空洞。这的确让人震惊,那个人居然有如此强大的本原与坚韧的灵觉,甚至连亚克也未必能做到这点。我收摄心神点了点头。 “那好。先生作了首曲子,可到了现在才会拿出来弹奏。”伊莎贝尔调皮地眨眨眼睛,随着苦笑不已的费尔纳兰而去。 我顺着白石铺砌的园路前去,即使是这驿宫摩尔德加人也展示着他们的奢华,可我无暇去仔细欣赏那些石柱上华美的雕塑,一心想着那个奇怪的人以及他们为何这么急着见到我。毫无疑问,他们比其他的欧卡亚人知道我更多的事情,可与其他时候一样我依旧不明白,就如当时摩费长老见我一样。 镶贴着大理石的房门“嗒”地一声在我面前打开,一个平静、疲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来了。”一张曾经秀丽绝伦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岁月抽走了那上面的活力与润泽,看着我的眼角有了些年轮的细纹,柔美的颧骨也不再饱满,削瘦成风霜的残痕,一抹鲜艳的嫣红尤其触目。我很多次设象着被人们称为欧卡亚大陆最美丽的妇人的样子,现在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却是如此直露地苍老。听那声音,我本以为会看到双满是沧桑和落寞的眼睛,可那是深若潭水的平静,偶尔有一种惊异的光彩掩藏不住地闪耀着,那样富有生命。这便是阿玫莲·加斯多夫人?被无数欧卡亚人或者赞誉或者诋毁的人,为智若费尔纳兰魂牵梦绕的人?“兰特,月儿兰来了。”她仿佛是等候我已久的家人般轻轻搭住我的手,对大厅内的另外一个人说,让我不由自主被她引着走了进去。 那手纤长有些冰冷,一丝柔和的笑容从她眼中荡漾开,立即让她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在厚重的黑色斗篷下,她脆弱的生命本原散发出一样的愉悦,如水一般溶开了我的疑虑。这个生命现在这样虚弱,之前我还想着另外那个本原会是属于谁,可现在她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却无法不注视着她。 “亚克说得没有错,的确非常特别。”随着老迈的声音,元素中那个黑洞消失了。虽然我无意中觉察到了他们相同的斗气,可也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就这样蹦了出来。我不由向那个也披着斗篷的人看去——鹤发苍颜下古铜色的脸庞满是坚韧的深纹,眼神中有种我所熟悉的平静与洞悉力。他说:“亚克还好吗?转眼又是五年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接地问我,有些淬不及防,只是本能地回答他。 老者微微一笑:“很象,阿玫莲,果然和你一样。” “您还没有见到她怎么说象呢?”加斯多夫人也微笑起来。她伸手揭下我的大麾与面纱放在一边,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我。我本以为看到的会是惊异的目光,可不是,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理解与深深的怜惜,也许还有慈爱。倒是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四周元素不易觉察地动弹了一下。过了许久,他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我知道他的沉默与点头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辩驳。可他究竟是谁? “过来月儿兰,让我好好看看你。”加斯多夫人的话格外轻柔,她将我拉到窗前,坐在白色云岩窗台上。阳光将明黄色的帷幔映衬格外明亮,在她脸上涂上层暖色,可还是掩不住那股憔悴。她依然只是看着我,发出了阵叹息:“亚克本想将你托付给我,可惜晚了几天,也许是早了几年。欧卡亚正是多事的时候,今年的冬天来得也早了。” 原来如此,我一直都误会了他。亚克这样安排一定是认为她能保护我,可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虚弱又怎能让亚克这样信任她呢?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体内的元素已经慢慢失去了本原的控制,即使是最微小最低阶的魔法她亦无法抵挡。如果说她的力量来自于她身边的人,比如边上那个我见到过的最深不可测的剑客,又是什么让那些人甘心如此呢?为了所谓的美丽?我可不这样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的状况,依然只是关注着我,而丝毫不在意自己。我随口说道:“欧卡亚如此,亚里巴桑何曾不是。” “亚里巴桑,是的。人们总说就象春天一样,冬天只存在于人们心里。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兰特,是吗?”阿玫莲·加斯多朝老剑客眨了眨眼睛,露出个俏皮的无奈。 老剑客苦着脸说:“当年我意识到自己老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了亚克,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还记得——人总是喜欢在年轻的时候说自己已经老去,老了的时候却死也不承认自己老了。因为这句话,我现在已经都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多少年纪了。” 不知为什么,我随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会笑的人总不会老。”眼前的人的笑容确实让我忘记了她的虚弱,宁静而微微跳动的颤动在我们之间传递。她自然而然地伸出一只手替我拂起垂落的一缕长发:“你看,人们的传言总是很可笑,谁说我们的月儿兰不会笑——就象他们口中的我一样。你知道那些人最荒谬的一点是什么吗?” 传言?我摇了摇头。 “这很好,看来你丝毫不在意他们。那些人总以为今天的阳光是为他们而铺洒,以为暖风是为他们而吹拂,甚至以为月儿兰花也是为他们而盛开。”夫人静了下来:“可他们不知道,花儿在山谷的绽放并不是为了人们的欣赏,更不是为了他们的采摘。月儿兰,据说那是一种骄傲的花,是吗?它在风中展开花瓣是为了寻找一片宁静的沃土。” “您见过月儿兰花?” “我正看着呢。”她笑了起来:“明天我就要起程赶回赤焰城,因此想来看看我们的月儿兰。” “您为什么不等聚会结束呢?” “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而且离开了太久的时间,走了太长的路。有些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能够看到你而且看到了你,我也就放心了。二月的风雪总是让人头疼,最好在那之前赶到赤焰城。兰特,我们该回家了。” 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淡淡的伤感,抑制不住地疲惫。她紧紧抓住我的手,满是惋惜期待地说:“那本也会是你的家,你会喜欢的。希望有一天你能来看我,迪亚城的夜百合在八月的时候最美了。” 一股热流从胸口涌起,哽咽得我说不出话来。我是一个魔疗师,知道也许所有大陆上最多的魔疗术,可我也无法阻止生命在她身上的流逝。显然房间中的两个人都与我一样知道这一点,是什么让她这样淡定?她既没有强大的斗气,也没有神奥的魔法,更没有令人畏惧的权势,可亚克为何会想到将我托付给她,并毫不怀疑地认为她能保护我?她就这样坐在我的面前,既不是风情万种,也不凄哀婉约,那些传言与以前的猜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确有些可笑。 “是的,是该准备起程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及迪亚。” “噢,兰特,您得允许我多愁善感一次吧。”她朝老人摆了摆手说:“兰特说得对,我们很象,让我想起二十年前。这么说不恰当,兰特,她比我更勇敢和坚韧。亚克说得没有错。那孩子还是忘不了……他对自己太苛刻了。” 我第一次因为她的话而疑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象我一样,我也头一次没有任何芥蒂地回想起那双鹰眼。勇敢与坚韧?这样的形容让我有些羞愧。 “可他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老人的话里有种由衷的欣慰。 “奥克古历亚王朝第一剑士的弟子怎会让人失望?不过恐怕这次他会后悔。”阿玫莲·加斯多夫人站了起来,将斗篷上的风扣系紧,她对我说:“假如有一天你见到他……还是算了。今天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与老人一起拉起了斗篷,朝我点了点头一笑,推开房门走进阳光里。院子中正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玛雅琴声,那是首澄静安详的曲子,让她的脚步缓缓停住。黑色的斗帽微微侧着,似乎在享受冬日的暖阳与动听的曲调。 远处天空的湛蓝中一只冬鸟在珂斯达玛月亮上一掠而过,划出淡淡的灰痕。 “你见着她了?” “是的,伊莎。” “她长得什么样子?戴面纱了吗?” “我不知道,伊莎。她……病了,病得很重。” 她就是来看看我,没有任何目的——就如我是一个离乡多时的家人。我忽然想起其实有许多的事情她可以告诉我,关于亚克、关于赤焰山的传说、关于她自己和我,可现在那些重要吗? 伊莎贝尔已经睡去,她已经习惯于在我的弹奏中安歇。夜空中的寒冷并没有让四周的元素冻滞,没有风,却依旧缓缓地滑动着。我能感觉到身边人的火热的生命本原,随着她的呼吸,稀薄的元素在上空打着转儿,慢慢与其他融合在一起。这一刻是如此安宁,让我清晰的无法入眠。我轻轻地从那只紧握的手中抽出睡袍,侧起身子慢慢挪开。伊莎微微一动,呢喃了声。不,伊莎,我只想一个人悄悄呆一会——元素被我念出的一组魔咒召唤而来释放在她身边,形成我依然躺在床上的形态。那假象会慢慢消散去,可不会惊醒她。 我想做什么?不知道。铺在地上的毛皮在轻柔地触摸着赤裸的脚踝,深深将它没进,没有一丝声响。魔法火炬的幻叶木中的法力早已消失,稀疏的星光渗漏进寝宫,将家具映照成黑糊糊的影子。我让元素在手中凝结成一个结界,手指间跳跃起的微弱白光在周围照耀出几步大小的空间。依着元素的流动,在黑暗中我本不需要任何火光,可这时候我渴望见到光亮。帷幔将窗户遮掩的严严实实,木格栅的缝隙中还是有股清冷流进来。我听到了外室思娜与葛娅均匀粗重的呼吸,听到了寝宫门口侍卫的走动声,听到了夜空中鸣叫的夜莺的翅膀的扑腾声,更远处还有些混杂的天籁。 静,真安静。 旁边水镜中映出了手上的火光,里面的人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是呵,不真切的感觉现在是如此的强烈,我是我,我到底又是谁?我有疼痛,那种疼痛曾经折磨得我生死不能;我有灵觉,强大而敏锐无比;我有眼睛——那是我的吗?镜子中的人,那个俏生生站立在那儿的人是我吗?忽忽的火花如此黯淡,我念出魔咒。手指间忽然光亮大盛,吓得我转过了身子,将闪动的火光藏在胸前。幸好路途的疲倦让伊莎贝尔还在沉睡,忽然的光亮并没有将她惊醒。我轻轻走到镜前,第一次仔细看着那个“我”。 幽暗的背景下,镜中全身素白的少女愈加耀眼。如洗的长发银光流溢,有几缕绕在胸前。松软的长裙下依稀可见细腰盈盈,削肩柔背,赤足纤纤。身前弹着奇异古奥结阵的手指晶莹剔透,一丛乳色白芒在手指间欢跃,光芒边缘闪动起诡异的七彩耀斑。银发下秀颔微含,肤若凝脂。可眼睛——另外一双静若潭水的眼睛忽然出现在眼前。真是奇怪,我甚至不记得那双眼睛的颜色、不记得那双眼睛是否美丽,只有里面深藏的光彩刻在脑里。镜子中的这双眼睛让我有些怅然,那里面黑色蒙着淡淡的雾气,现在忽而又显现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怵然一惊——这本就是我,镜子中的少女就是我。我是月儿兰,早已经是了。“她”是如此美丽,不是吗?少女黑若亮漆的眼睛露出了丝嘲讽,直刺心底,让我再也无法笑出来。我想掉头而去,可少女微微一动,将我死死钉在那儿。 我想去哪里?你想去哪里?逃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是在问谁,镜子中的人?可她又盯着我询问着我。我无法不想起另外一个人——阿玫莲·加斯多夫人。与她相比,你拥有的东西可多得太多了,她可不会魔疗术,没有强大的灵觉,甚至没有了时间。更何况,何况在凯格棱特之前你是骄傲而自由的格林。我应该羞愧,为自己羞愧。 镜子中的少女脸上泛起团晕红,可热辣辣的感觉却出现在我的脸上。我强制着自己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一样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我。不不不,不应该这样,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痛恨这样情绪化的表情,更加厌恶它们出现在我的脸上,无论是哪张脸。我凝聚心神,就象要咏诵魔法中最高阶的魔咒那样看着她,看着自己。 雾气在她眼中慢慢淡却,如同血崩之后本原的沉淀一样,有一种生命在慢慢积蓄——更象是在凯格棱特的昏迷中遗失未归的一部分灵魂慢慢苏醒过来,清醒而刺痛,沉静而嬗动。 我忘记了是否还有时间的存在。不是忘记,而是清晰地感觉到了时间——与那些过去一样。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我就是从那些过去走过来的。既然我已经愿意面对所有过去的后果,那还有什么值得去回避?至少亚克有一句话说的并不如何正确:“或者我们可以忘记,选择记着一些事情。”没有人可以忘却,对于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必要忘却。 镜子中的人莞尔一笑。只是在乳白色光芒的照耀下,那张精美的脸过于苍白。我随口咏起火系魔法,在手中的结阵里加了点红色的光耀。 西石城的深处忽然响起一阵骚乱。见鬼,我并没有修炼或者做其他奇怪的事情——这让我醒悟起来,并不是我的缘故。英尔曼的军号响起,不多时骚乱伴随着马蹄声便曼延到了我们的驿宫。一队侍卫们迅速前来守护住后院。 “出什么事情了?”伊莎贝尔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声音甜美柔和。 我一阵心慌,收手将光芒散去。她看到了我在镜子面前的沉思了吗?可即使看到了又如何,我不由对自己摇了摇头,随口答到:“不知道。也许是他们的驿宫失火了吧。” 第三十六章 摩尔德加 更新时间2005-5-18 13:32:00 字数:10653 当我看到 苍鹰飞扑往大地 老藤纠缠着大树 就思念起你 夜空里 珂斯达玛月光依旧清冷 只有迪亚百合淡淡绽放 清香流溢 是什么岁月落入眼帘 让泪花凝结 是什么沧桑融入心田 让呼吸停歇 我在你窗前徘徊 任花儿在手中凋谢 昨日冬阳里费尔纳兰弹奏的玛雅琴安详平淡得让我感慨。加斯多夫人的离去让科林王子与贵族们议论纷纷:“摩尔德加的聚会少了许多色彩。”我看着身边拥簇的侍卫与一行赶往主城的人们心里却想着昨日的琴声。 晚上骚乱的起因恰好被我言中,拉克代思将军与阿巴鲁索城主所在的驿宫奇怪失火,可事情似乎并不如此简单。西石城门口除了科林王子的士兵与迪凯莱佣兵外还有些英尔曼的士兵,一起盘问着过往的路人。科林王子一再向伊莎贝尔与菲尔致歉,一早阿巴鲁索城主便赶到了他的府邸使得他延误了行程。不过他的口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城主看来惊吓不小,据说还有些士兵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可要是因此责备摩尔德加那也未免有失公正。英尔曼军队威震欧卡亚大陆,谁能想到有人会敢去偷袭他们。希望昨夜的骚乱没有惊扰两位公主。” 菲尔恰倒好处地表达了理解与感激——骚乱过后迅速有队摩尔德加士兵前来保护印莱特人的驿宫。他随口说道:“大领主的威严与声望让英尔曼领主不得不派遣使团来表达他的敬意,出现这样的事情让人遗憾。” “毫无疑问,摩尔德加以及我的父亲配得上英尔曼领主的敬佩,阿巴鲁索城主也提醒我不要被这些该死的暗杀者影响了两个大领主的关系。可我们都知道那些人只有可能是多诺万城的后人们,对于他们的勇气我不得不表示钦佩,因为复仇从某个角度也可以说是一种正义。” 由于这个话题实在不合时宜,菲尔轻巧地转移开了。 事实上昨天晚上让印莱特人紧张了许久,腾歌将军将我与伊莎贝尔也请了去。随着打探消息的人不断回来,首领们还是摸不着头脑,甚至连费尔纳兰也一脸疑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些天——让我意识到,欧卡亚大陆上除了赤焰山、圣国与各大领主还有另外一股势力的存在。安卡拉首领、费尔纳兰、阿玫莲·加斯多夫人与神秘的奥克古历亚王朝第一剑士兰特,还有曾经是赤焰圣国第一圣骑士的亚克,他们自称为“流风”散布在欧卡亚的各个角落,甚至各不相识。可除了在亚克口中我并没有听闻过这个隐秘的组织,他们又是代表着谁?我所能知道的是他们被赤焰山、英尔曼当作了敌人,而腾歌将军与达丁将军又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只是在欧卡亚大陆,我又该属于谁?或者我被当作了谁。 摩尔德加四城处于肥沃的平原之中,据说这千多里的土地上有几十万人,单单摩尔德加主城就有十多万人,是欧卡亚大陆上最繁华的石头城。冬季一样封冻住了土地,沿途接踵的路人、随处可见的房屋、宽阔的道路将西石城与主城衔接在了一起,时不时有嬉闹的人群聚集在路边。那些拿着木刺枪、木剑的人们的确与约纳城有很大的不同,欢乐、骄傲与自由随处可见,比科林王子的话更有力地说明了摩尔德加人独有的禀性与富泽。 在一位埃思波西亚陪同下一起受邀请的玛蒂公主时不时发出了惊叹,将沿途的路程填补得更加让主人欢喜,而跟随其后的班勒塔·约纳并没有象他堂妹那样欢乐——如果不是他一直苦着脸,甚至我都不会注意到他。失望的是即使我象他沉默着,可怎么也没有那么好的效果。总有几名贵族绕过侍卫与伊莎贝尔过来搭腔,话题也总离不开类似天气之类的东西。偶尔也有人低声地提及我对于他们送来的礼品,可是头疼的是我根本不记得哪些是谁送的,回答起来更为吃力。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冷漠,也很愿意与伊莎贝尔一样言辞恰当彬彬有礼。因此当霍亚领主说起时,我很高兴还能记得那根发带。 “它很美丽,非常精致。”我想了又想,可脑子里的词语贫乏得让我自己也吃惊。 “我很高兴您能注意到它,原来那上面镶嵌的是颗翠冷琉亚红宝石,可我觉得魔晶石会对您更有用处。而蓝色代表一种沉静的美,那正好与您相配。德桑克蒂商团从哥豪拉雅山那边的人手里买来转送给我,要我说山那边的人同样值得尊重。”最后一句话,他将声音控制在只有我和伊莎能听到。 我有些疑惑他为何提到哥豪拉雅山与高岗高地,只能含糊地照例用单音节回答了他。 “我非常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能看到你佩带着它,如果这个要求过于冒昧的话请您原谅。”他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可我坚持认为那样的话您会更加美丽。” 幸好在这样的路途上留给人们单独交谈的时候并不多,或者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低语。“霍亚领主,听说今年您也派遣了武士参加剑士比赛?但愿他们不会让您失望。”侧前方达特夫曼骑士大声说道。虽然他的声音傲慢得让人生厌,可也解了我的围。 “我也这样希望。听说您父亲达特夫曼领主新近招募了几名剑士,想必他们也会让您的哥哥满意。”年轻的领主反唇相讥。 关于摩尔德加每年都要举行的剑士、魔法师与骑士的话题迅速引起了贵族们的关注。趁这个机会伊莎贝尔满是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她侧了侧马匹靠近我偷偷说:“你能觉察到别人情绪最细微的变化,可却无法欣赏别人说的话。这也太浪费霍亚领主的智慧了,真可惜。” 我确实还没有学会他们那样的交谈方式,如果不是下定决心去面对现实的一切,我甚至想逃得远远的。我苦笑了一下:“伊莎,我可没有想到这会这样吃力。” “你太过紧张了。就象以前我所说的,这里所有的人——也许除了玛蒂公主——无一不想博得你的好感,他们更关心自己在你眼中的印象。美丽在你看来固然有许多坏处,可好处就是它能让人们忽略其他所有的一切,甚至得出让你自己都惊讶的结论。所以你就心里想什么就回答什么好了。”她顿了顿,接着问我:“现在我倒是好奇,你会如何回答霍亚领主。” “一定要说出来吗?” “我想知道,而且保证绝对不告诉其他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我可不想象马一样在脑袋上栓根绳子。” “绳子?”她使劲瞪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大神保佑,幸好你没有回答他。我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话,看来你做得很正确。不过,那也是一根价值连城而且‘美丽精致’的……绳子。” 摩尔德加人的骄傲也体现在了宏伟的城墙上,远远就能看见箭楼高高耸立,层层叠叠的各种拱型白色屋顶隐隐显露。城门楼下伸出的副楼如张开的双臂撑开,走得近了才能发现副楼下远处看来瘦小的柱廊都是如此巨大,让城外五箭宽的空地也显得局促起来。暖阳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涂抹上了亮色,冬日独有的蔼气袅绕在远近的建筑间,更显得迷幻般的雍容与恢弘。人群一簇簇地各自散布在城前三面围合的空地上,几千个衣着鲜亮宽大的人并没有让这儿显得拥挤。西欧卡亚人与摩尔德加王子的到来也没有让人群有多大的变化,人们依旧或者围观着珍奇的动物,或者为打斗嬉闹中的武士叫好,或者高声辩论着。 一队百人摩尔德加近卫军在城门口迎接着我们的到来,出乎意料为首的是泽曼王子。与他的兄长相比,泽曼王子脸上的轮廓更为鲜明,具有更多的摩尔德加血统的特征。这位深得大领主喜欢的王子剑术高超,四年前的聚会上便击败了迪凯莱佣兵团的一位著名的剑士,从而在二十岁的时候便出任摩尔德加近卫军的首领。据说高傲的性格让他并不如何受到那些中小领主与商团、佣兵团的喜爱。的确如此,自席多瓦城以来他与西欧卡亚人保持着距离,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珂斯达玛大神在上,我代表摩尔德加城与大领主欢迎菲尔殿下以及三位公主。卡索拉长老、克拉夫玛长老、安德鲁长老与霍塔长老一早就请大领主前去会面,因此领主特意嘱咐我在此等候西欧卡亚的客人。”泽曼王子的欢迎干瘪直接得让他的兄长也深感无趣。寡言少笑的泽曼王子与紧随的护卫士兵让贵族们也拘谨起来,一直到抵达驿宫之前,队伍中少了路途上的欢洽。 摩尔德加城的格局与约纳城并无不同,只是大了许多倍,也更加繁华与精美。驿宫门口有许多摩尔德加近卫军的士兵守侯着,等到陪同的人群怏怏散去,泽曼王子才再次开口。在表达了对印莱特领主与约纳领主的问候之后,他说:“菲尔殿下,我的妹妹娜娃公主自从见到月儿兰公主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她非常想再次看到公主。因此我代她邀请月儿兰公主一起小住领主宫,我的父亲临行前也嘱托我务必将公主尽早接入宫中。” 他脸上神色不动的表情让我无从揣摩,可我知道娜娃公主并没有急切到那样的地步。自席多瓦城堡到昨日的分手,如果说她想见的话我觉得更应该是伊莎贝尔。而摩尔德加领主为何特意提及我呢?为何他不邀请伊莎与边上脸色难看的玛蒂公主?菲尔与伊莎贝尔一脸的错愕,更没有想到泽曼王子这样直接地发出邀请。菲尔迅速地恢复了冷静,将转而对着我说:“大领主与公主的邀请让印莱特城深感荣幸,不过这恐怕要让她自己来决定。请原谅,我不忍心让我的妹妹伊莎贝尔与月儿兰承受即使是短暂分离的痛苦。” 我还在想着摩尔德加邀请的原由,泽曼王子难得地笑了一下,这让气氛有些缓和。他继续面对着菲尔说道:“我父亲前往东石城除了应四位大长老的邀请之外,也是为一位远方的客人送行。这位客人想必您也知道——阿玫莲·加斯多夫人。摩尔德加城传言四起人员混杂,时局并不象往日那般平静,恐怕只有领主宫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都是摩尔德加的客人,希望我这么说没有惊吓到三位公主。” 他说的理由几乎不能称之为理由,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将客人们全都安排进领主宫?不过他提到的加斯多夫人却让我明白了,这或者是她——也是亚克的安排。也许在加斯多夫人见了我之后认定了,与印莱特人相比,如果有人有所图谋的话更会指向我,而我的离开更会让印莱特人安全。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只是王子公主们都看着我,让我来不及思考得更加清楚。既然这是亚克的安排,我想我应该信任他,将自己纳入摩尔德加大领主的保护中。 我点了点头。隔着面纱,我看到伊莎贝尔怅然若失。可是伊莎,你不明白,这样对你与菲尔更加安全,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人再为我受到伤害,更不想看到受伤的是你们。 菲尔脸上的无奈与失望一闪而过,他迅即唤来再也无法发出声音的侍卫长奈达——在他伤势稍好能行走之后便立即回到了我身边——低声吩咐起来。而伊莎贝尔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那种伤感的情愫让我也有些感慨。 “伊莎贝尔公主,我非常能够理解您的心情,说实话我也不能理解我父亲这一举动。不过您如果想念您的妹妹的话,欢迎随时来摩尔德加领主宫。我父亲决定于明日亲自为菲尔殿下与几位公主接风,希望殿下与公主能够接受邀请。”泽曼王子这几句话依旧冷淡,不过还有些人情味。 分离比陌生更让人厌恶,我审视着自己内心有些控制不住的波动——本以为我再也不会如此,可还是出现了。所幸的是身侧并马而行泽曼王子并没有任何搭讪的打算,我也不用为回应他的话而担心。这时候我想得更多的反而是加斯多夫人与亚克。多么奇怪的两个人,比如亚克。我知道他是南亚里巴桑王子,颠沛流离了万里来到了欧卡亚,我曾经以为他一心想着回到亚里巴桑夺回王位,可事实上也许并非如此。对于这个人我越来越不了解,或者说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欧卡亚他似乎已经并不存在,可又是处处出现,若隐若现。他又有什么样的过去?而加斯多夫人则让我更加疑惑。如果以前我对她是好奇与同情的话,现在占据我心灵的是一种亲近与悲伤。“我可不希望你成为又一位加斯多夫人。”伊莎贝尔的话还在耳边,可我所见到的加斯多夫人平和真实得让我震撼。 “希望我的傲慢与无礼没有让您难堪,月儿兰公主。作为一个主人与导游我并不称职,我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向您介绍着路上的胜景:比如这儿是摩尔德加魔法学院,那边是马匹驿站等等。”边上的沉默者看着前面忽然开口说道。 忽然响起的声音而不是他所说的“傲慢与无礼”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他是个什么样子才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与距离相比我更害怕没有距离。摩尔德加的繁华并不需要我的赞誉来印证,而且要让我发出与玛蒂公主一样的惊叹声实在有些困难。我说:“请原谅,我在想着一些事情。” “这么说应该是我请您原谅,希望没有打断您的思路。”他看了眼我脸上的面纱又转过了头去。 本来我还没有意识到沉默的尴尬,可一旦有了这种感觉就很难抹去。真见鬼,我宁愿他什么也没有说过。如果换成伊莎贝尔或者玛蒂就好了,他不是称职的主人与导游,我更不是个合适的客人与游客。我只好假装去注意路边被士兵排开的拥挤的路人——我才发现他们与泽曼王子单独并行更引人注目。在印莱特的中营里我听到过不少这个“孤傲自大”的王子的传言,甚至有些还隐晦地说到王子并不喜欢女人。可这种道听途说的传言是多么的不公平,被传言的人或许用尽一生也难以洗请别人的断言。我尝到过其中滋味,也绝对不会去相信了。 领主宫位于城北中心,议事厅硕大的拱型屋顶鹤立鸡群远远就能看见。远离了各种驿站以及士兵的把守让人群少了很多,我们下了马匹依旧静默着绕过前殿,在各种巨大的石廊中穿行,一直到达后殿的入口。这儿席多瓦将军的妻子斯卡琳公主领着许多侍女在等候,邀请我来的娜娃公主并不在其中。 泽曼王子皱了皱眉毛正要开口,却被能言善笑的斯卡琳抢在了前面:“没有想到您居然能够将欧卡亚大陆最美丽的公主请到这儿来,这可让我都惊讶了。月儿兰公主请别见笑,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弟弟主动去邀请过任何女士,他总是这样骄傲,骄傲得与众不同。” 她的神态毫不掩饰显露出了自豪,如果没有看到过在席多瓦城她面对着科林王子时同样的表情,我一定会信以为真。她的在场有些奇怪,我听说过摩尔德加有个传统:摩尔德加所有成家的王子与公主都必须离开领主宫,没有领主的召见都不允许再进入宫中,就象鳞虎成年之后就要被驱逐出自己的家园一样。据说百多年前的一次宫变之后这个传统便就确定下来。被赞美的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娜娃呢?父亲不是要求她在此等候的吗?” “我在这儿不是也一样吗。我们调皮的妹妹听说佣兵站将要举行场决斗,一位来自北欧卡亚科穆安的剑士挑战迪凯莱首领之子——英勇的冈德夫·迪凯莱,胜者约定将胜利献给我们的娜娃公主。如果要责怪就请责怪我与您自己吧,是我放她前去,也是您让我们觉得不可能邀请到月儿兰公主。好了,我亲爱的弟弟,将月儿兰公主交给我吧,我会将公主安排妥当。” “我很高兴您能帮助我,如果不是父亲一再要求必须由我来亲自安排月儿兰公主的话,我很乐意这么做。”他犹豫着说道:“亲爱的斯卡琳姐姐,您知道摩尔德加的传统,没有得到召见您不应该到领主宫来。” “我只是想来看看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自己的父亲与弟弟妹妹。” 斯卡琳公主的脸色黯淡下来。眼见着她的神色我都有些不忍,但愿我能说些什么话出来。 “您还是回去吧。”王子的脸上似乎抽动了一下,往前走去,在宫门下头也不回地轻声说:“请放心,我不会告诉父亲。”他再不理睬自己的姐姐,只是回身伸手向我作出个请的姿势。 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随他走入宫中。我应该为摩尔德加人的保护感到高兴吗?应该为这些奇怪的传统而感到厌恶?还是应该为泽曼王子的冷酷而痛恨?我不知道。 沿途的走廊过道都用白玉石铺就,铜质的饰物随处可见,造型优雅的花台散布在各个角落与拐角。每个门口都有带着摩尔德加印记的士兵与魔法师守护,一间房屋又是一间,一个院落又是一个,一段走廊又是一段。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在一个僻静而戒备森严的院门口,泽曼王子停下了脚步。他第一次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说:“这是我父亲指定的地方,但愿您能喜欢。这里没有他与我的允许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搅您。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告诉这里的侍卫长,我不得不离开——因为一些事物需要处理。” 按照欧卡亚的礼节,我向他行了个屈膝礼,低着头等着他离去。 “当然,您也可以派人告诉我,侍卫们知道我在哪里。”他又加上了一句话,停顿了片刻才在护卫的拥簇下走开。奈达与印莱特十位侍卫侯立在门口,另有一些摩尔德加侍女在葛娅的指挥下将我的行李搬运进小院。随后那些侍女也默默告退,一切归于寂静。 面对陌生的场景我已经习惯,就和从前的疼痛一样只需忍受就可以了。这个院落并不如何奢华,处处都精巧得可以慢慢鉴赏而度过时间,只是除了人的本身我很难被其他事物所吸引。有那么瞬间我想叹出口气,可那是多么无用而颓废的举动,不能让自己这么下去了。 我摘下面纱解去大麾掏出那颗灵石,放出灵觉小心翼翼地探测周围元素的流动,不多时便沉静在冥想与元素的吸纳中。 附近各处摩尔德加侍卫在窃窃私语,葛娅在外室收拾物件发出了悉嗦——偶尔也有因为过于寂静的跺脚声,我也能听见风在冬青树叶上的滑动,听见了院子的泥土下不知名的生命的翻动。偶尔会想起伊莎贝尔、亚克与其他人,一闪而过。外面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着,不过那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彷徨,这种宁静是如此珍贵与令人满足,即使也许会很短暂。 除了送来精美的食物,果然没有摩尔德加人来打搅我。下午的时候那个王子曾来到过院门口,不过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声后又离去。不知不觉中,空中的火元素逐渐稀少起来,离开了阳光的照射,元素少了些躁动凝滞许多。 落夜不久,摩尔德加号角呜呜响起将我惊醒,这是在欢迎自己的领主归来。不多时我便听到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院子门口,一个粗重浑厚的声音说道:“你们给我守住这里,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可还有哼哼声音阻拦着他的脚步,那是奈达。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外室打开房门。黑夜没有阻碍我的视线,闯入者的颧骨与额头一样高耸,眉毛又粗又重,公牛一样的后背与粗壮的身躯将深色武士服撑得满满的,倔强的头发只有前面的微秃才有些与他的年龄相配,除此之外我看不出领主已经有六十岁的年龄。他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急得奈达满脸通红地在后面追赶。 “你有一个很好的侍卫长,在摩尔德加可没有人敢拦我,除了兰特。”摩尔德加领主大声说,径直走到我面前,转身对着奈达:“不过你要象他那样练好剑术斗气才成。” 奈达见了我行了个礼才退了出去。 领主不等我答复直接跨入了房间,坐在了椅子上。他对着葛娅吩咐:“出去把门关上,我要单独见见你的公主。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会让阿玫莲动容,也让赤焰山那帮老家伙这样关注。” 我无奈地站在那里,任他的眼光上下打量。传言——我不得不又想起这两个字——中的摩尔德加领主并不是这个模样,现在面前这个人直截了当得让我吃惊,可这样让我反而没有了局促。 “难怪。”他大声叫嚷起来:“难怪这些天我的耳朵里满是你的名字。有人说你是亚里巴桑的公主,有人说你是印莱特人与精灵族的女儿,有些人说你单纯得可笑,又有人说是骄傲得瞧不上任何人。” “传言总是人们的臆想。”我迟疑了一下,加上了个称呼:“领主陛下。” “叫我摩尔德加叔叔,也可以象一些人传言中的那样叫我摩尔德加老头。如果你想让我开心的话就叫名字——菲尼克斯,这样我可以感觉年轻点。”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十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期待见到一个人,上一个是阿玫莲。不过现在还有一种很确凿的传言,据说你将成为赤焰山什么见鬼的圣女。圣女,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称谓。坐下,和我这个老头说说话。”他给我指定了张椅子。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传言以及这个称呼。这些天以来我也大致了解了赤焰圣教的职务分配:至高无上的大长老、主管各系魔法的长老、黑袍大法师、大法师、法师以及普通教徒。他们给予世俗的人们只有圣骑士的称号,那也必须是赤焰圣国中剑术高超的人才能担任。我不由微笑起来说:“那么这个传言未免有些夸张了。” “有些夸张?”领主倒是没有笑:“实在是非常滑稽可笑。但是如果你知道这个传言是四大长老亲口告诉我,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那它就不应该被称为传言。” 这次他反而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这不应该叫传言,它已经成为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摩尔德加大领主并非在说笑,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就和我现在公主的头衔一样,也与亚克的“第一圣骑士”一样,对于我而言什么事情也没有改变。也许变的是类似今天一样的宁静恐怕会更少了。 “不错不错,你这小姑娘很有意思。”他点着狮子一样硕大的头称赞道:“我即没有看到担忧,也没有看到欣喜。” “他们想给我的东西,恐怕我也推不掉,虽然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改变。” “不错,这些赤焰山的人就是这样讨厌。不过有一个权力你肯定会喜欢,那就是除了大神与赤焰长老们你不用向任何人行礼。我现在很想见见狡猾的印莱特领主在你面前的样子。说实话,我还期望你会大吃一惊呢,现在这样很好。” 话虽如此,我还是疑惑地问道:“可是……摩尔德加叔叔,他们为何这样做呢?” “这很简单。就跟三百年前领主这个称号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奥克古历亚一世逼迫他们承认了领主继承权,恐怕没有人会再给他们卖命。这说明你对于他们非常有用,让他们不得不来拉拢你。对于一个有威胁和有用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他们拉拢过来成为自己人,其次就是除掉。因此他们不惜违背几千年的传统创造了这么一个名衔给你。” 确实,这道理被说破之后就简单多了,就如同我的印莱特公主一样。 “由此看来,你的存在正如阿玫莲说的那样——影响到了赤焰圣教生存的根基。摩尔德加老头让他们讨厌的地方就是我知道比一般人更多的事情,比如我们神圣的珂斯达玛大神是另外一位神的仆从。如果不是赤焰山的神迹如此确实,我想他们早就篡改了事实。更何况那位真正的主神还是一位女性。” “神迹?” 领主点了点头:“传说之中大神的确是从赤焰山顶的珂斯达玛月亮降临欧卡亚大陆,赤焰山本也不叫赤焰山。在那些肮脏可恶的兽族的传说中,几千纪年前大神的降临让东欧卡亚乌云密布焰火滔天。一直到现在赤焰山还留着深达数里的神道,在神道低部遗留着一个无人能理解的神迹,其中有一个类似印石一样的投影,我们的大神就卑屈地站在主神的身后。当年向我泄露这个秘密的人听说你也认识,他为了救你而死。” 皮亚路克。可神迹如果真是这样确实的话,那皮亚路克还要不停地说着那句话?“格林,这个世界没有神,欧卡亚大陆没有神,亚里巴桑大陆也同样没有。” “我已经老了,月儿兰。我的领地上有几百万的子民,每年还要新出生好几万,属地上还有几十个中小领主,有八个夫人——那都是年轻时候见阿玫莲之前干的蠢事,有十几个儿子女儿,其中有好几个为了领主的继承权打得头破血流。我已经够忙的了,现在还要伺候那帮赤焰山上喜欢在黑暗中发呆痴想瘦得干瘪的老头,而那些人却想着不着边际的圣战与掌控欧卡亚大陆,实在让人讨厌。我想欧卡亚大陆上包括印莱特与其他大多数领主都和我一个想法,甚至英尔曼那只野兽也是如此。因此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不是?” 领主收起了嬉笑慎重地凝视着我。他的话是期望我回答是抑或否?我只能再次摇摇头。 过了许久他才收回了眼神,长长地呼出口气:“当然,应该如此。无论怎么说,珂斯达玛大神……那家伙的确会挑主神,难怪几千几万年不腻味。赤焰山的人尽是在痴心妄想,欧卡亚人的根已经扎在了这块大陆上,赤焰圣教的根也同样如此。假如主神真的来了,赤焰圣教就将永远不再存在。赤焰山的人尽管口口声声说欧卡亚的人们堕落了,我看首先堕落的就是他们。因此如果有可能的话,到时候恐怕第一个想杀主神的人就是默克桑斯大长老,五十多年前的阿哥诺提卡就是明证。” 他后面的话简明有力,让我根本没有去注意前面的调侃。可是假如真的这样,他愿意保护我岂不是给摩尔德加自找麻烦? “当然我得先申明,我就是这样被阿玫莲说服的。”他话锋一转忽然问我:“听说你认识那个亚克?” 我点了点头。 “很有趣的一个小伙子。听说他先是伪装受到默克桑斯大长老蛊惑将流风收到自己帐下,后又将那些人全都带走,几年前还让英尔曼在雅辉尔平原吃了暗亏,了不起啊。欧卡亚大陆上我看就他、伊拉宁的儿子以及我的泽曼还有些出息。可惜我早生了几十年,没有机会和他们一较长短了。” 我不由笑了出声来:“您如果晚生了几十年的话,那泽曼恐怕也得晚出来几十年了。” 他怔了一下,也随我一起笑了起来:“这我倒是没有想到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与历程,我该知足了。” “摩尔德加叔叔,那流风又是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他奇怪地看着我,似乎这是决不应该的事情:“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有谁能不因为这样的笑容告诉你呢?十九年前,不,二十年,英尔曼在梅努奈特城杀了二十三位中小领主,这你应该知道吧?流风就是其中一些人的后代与部属联合起来刺杀英尔曼的组织。这几年时间没有了他们欧卡亚大陆寂寞了很多。据说昨天晚上多诺万的阿巴鲁索城主与拉克代思受到的袭击就是他们所为,不过这如果是亚克所为那也太让人失望了。” “不,这不会是他做的。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看来你倒是很了解他啊。”他微笑起来,意味深长得让我发窘:“这真太糟糕了,我本来一心想见见这个能被阿玫莲认可的年轻人,顺便将我的女儿嫁给他。现在我的娜娃恐怕只能指望小伊拉宁了……” 正说着,院门口忽然传来喧哗声。 “看看,说到谁谁就来了。在摩尔德加敢这样违背我的命令的只有我这个宝贝女儿。”他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让我深有触动。他站起了身子说道:“明日我让她和泽曼带你去各处看看。摩尔德加这几天才有些生气,如果阿玫莲还在那就更好了。唉,人老了就是怕寂寞。” 领主不等我答复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门外是娜娃公主与古亚达王子、泽曼王子,只有公主的笑声响着,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声响。 我听着他们逐渐远去的声音,第一次希望能有个人在身边,即使不用说话也好。可是伊莎贝尔不在,她安歇了吗? 亚克呢? 第三十七章 脆弱的荣耀 更新时间2005-5-30 10:27:00 字数:10548 如果不是欧卡亚大陆都能看到的珂斯达玛月亮悬挂在赤焰山的上空,让所有欧卡亚人都无可辩驳地相信大神的存在与对赤焰山的庇护,也许赤焰圣教早就分崩离析了。神的存在现在只存在于人们心底莫明的恐惧与传说之中,可当人们遥望天空中的月亮时,谁敢去指责与否认它的存在?事实上在我的心中,它是否存在与我并无任何关系,或者说那些传说中的罪与罚即使有也被我淡漠了——更何况我来自于另外一个大陆。我更相信,也许很多年前当终于有一个欧卡亚人有了荒诞的念头而没有被神惩罚时,这种念头便象瘟疫一样散布到了那些具有怀疑勇气的人的心中——也许也散布到了赤焰魔法宫的一些人的心里。 在两个大陆上,我看到了人们心中完全不同的神。亚里巴桑的神虚幻而永不可及,欧卡亚的神却是如此的具体,有生死也有争斗。与现实世界的人们不同,作为掌握了神秘而强大的元素力量的魔法师更愿意有神这样生灵的存在,否则那些运用元素力量的契约式的魔咒从何而来?只是欧卡亚魔法师更愿意在魔咒前面加上“珂斯达玛大神”,亚里巴桑人则加上“生命之神”或者“光明之神”。在凯格棱特我才意识到那些魔咒单独存在着,并没有受到神灵的掌控。 这些,实在太过遥远,我转而想起了欧卡亚大陆的纷争。 据说很多个千纪年前,人族与兽族在欧卡亚东北部的一个山脉附近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争。战争的结果众说纷纭,人们只知道,从此人族不再被允许跨越那座山脉,而兽族也答应永远不会南下。根据欧卡亚人族的传统,当时赤焰圣教大长老的名字被用作命名那座山脉与那个新的契约。于是分布在欧卡亚大陆各处的各个兽族部落逐渐都迁移往格莱蒙多山脉以北,据说这个迁移历时千多年。原本大陆上数以百万计的兽族,现在只有在偏僻的山区沼泽还有些零落的部落存在。 大陆历二八三年,依据兽族与欧卡亚人族签定的格莱蒙多协定,应赤焰圣教的要求,兽族联盟各自派遣圣战骑兽兵团。七月,来自最北方的一支五百人骑兽兵团翻越了格莱蒙多山脉。八月,这支军队取道赤焰城前往更南方的赤焰山脉中的赤焰山,然后历经了四个月的跋涉到达斯巴达斯特隘口。那时英尔曼正是这支骑兽兵团的首领。在红土之战前,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兽族会在以后的二十年时间里成为欧卡亚高傲的领主们的噩梦。 在与英尔曼领地接壤的五大领主中,以摩尔德加、印莱特、伊拉宁最富盛名。 在菲尼克斯·摩尔德加历经过三次圣战长达三十多年的领主生涯中,摩尔德加成为欧卡亚大陆上最繁华的地方。尽管有些人说这个自称“摩尔德加老头”的人更应该被称为摩尔德加老狼,可他给我的印象又是如此亲切与直爽。也许人们对于其他人的评判是出于他绝无仅有的漫长的领主生涯——那些三次圣战前与他一起登上领主宝座的人早已经变成了尘土。 而伊拉宁的英名最初来自于对于赤焰魔法宫的忠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新近去世的伊拉宁领主却以唯一公然反对英尔曼领主的大领主而闻名,据说英尔曼领主是赤焰魔法宫最忠实的拥护者——否则一个“肮脏愚蠢”的兽族决无可能违背格莱蒙多协定成为大领主,无论他具有什么样的智慧与勇猛。可惜老伊拉宁已然逝去,新伊拉宁被大多数人认为 “更讨妇女小姐们的欢心”。奇怪的是在摩尔德加老头的口中似乎对穆里尼亚·伊拉宁评价颇高,令我不解。 至于在印莱特人口中忌讳的巴腾斯·印莱特,在红土之战的同年成为了大领主,对于他我却知道的更少。因为同行的人们与伊莎贝尔我很自然对他有了一种亲近感,虽然摩尔德加领主将他称为“狡猾的印莱特”。十六年前,领主违背了赤焰魔法宫关于“大领主不得离开自己领地”的禁令,掩藏在腾歌将军的队伍中遍游了欧卡亚大陆,并促成了四年一度的领主使团的聚会。如果不是他在印莱特第一次叛乱中受得可怕的血禁术,也许印莱特人不会象现在这样被其他领地的人们忽视。我只知道在那以后印莱特领主一直居住在印莱特城西南百多里外哥豪拉雅山支脉的黑石堡中。 其他还有十三个大领主,几百个中小领主,与他们、还有赤焰圣国一道统治了欧卡亚大陆上数以百万千万计的人们。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我晕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无论他们给我冠以什么样的头衔与称谓。我想理清其中的关系,到后面却更加迷糊了。 我将那些神与领主排遣出了思绪,可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当人声消退,寂静中只有夜鹫隐约的鸣叫时,有一股熟悉而遥远的嬗动慢慢涌现。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它若隐若现地出现在胸口,无可捉摸。我喜欢平静,渴望这样淡然如水的安宁,这不就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么?静而安全得有些凝滞的周围没有喧哗与骚乱,血族的血液嘶嘶流动声清晰得胜过了心脏砰砰地跳动。我知道这样的安宁也许可能是短暂而宝贵的,可沉积在记忆深处的疑虑却极不恰当地翻腾上来。一个一个名字不停出现,有时又忽然一起都来了。皮亚路克、亚克、伊莎贝尔、阿玫莲,伴随着这几个名字的又是各种奇怪的念头,纠缠不休。 你是皮亚路克吗?我对身体深处运转不止的那个奇怪本原说。我极少想起这个名字,那往往随即会牵动起大段大段黑暗、血与火的记忆。可他已经死了,就那样忽然消失了,只有纯而又纯的奇怪力量在缓缓转动。你死了,却固执地留下了我这样的生命,让我无从反对。我知道那是出于他同样固执而深厚的爱。这样寂静的夜晚,我忽然理解到,一个日夜冥想修炼灵觉的魔法师才会荒诞地拥有同样荒诞而强烈的感情。从本质上来说,这种不可理喻的情感——与以前十年我对蕾丝的执念一样——与其他人并无不同,或者人的一生都是在寻找自己内心深处某种情感的宣泄,而皮亚路克也欣悦地因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那么亚克呢?他有着不同的过去,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一次我意识到了他深深埋藏着的情愫。“那孩子还是忘不了……”,他忘不了的是什么?那又是谁?自从走出黑雾森林之后,我一直避免想及这个名字。很可笑,我为何不敢想起他呢?又为何这样在乎他的想法?在以为他猜疑我的时候,我曾那样的失落与孤独。也许,我自己解释道:也许在我新的生命开始时,是他给我染上了底色。想起来也奇怪,在我的记忆中他总是那样沉默,而他的一举一动又是如此清晰。给我留下烙印的并不是摩尔德加领主所说的那些壮举与荣耀,而是他每个细微的举动。他任由着我自己慢慢沉积,只有询问时才会给我冷静而客观的建议。如果不是黑雾森林前的那次战斗,如果…… 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遇见伊莎贝尔。一想到她就有一种微笑泛漾开来。虽然始终有着害怕她过于接近我而受到伤害的恐惧,可我还是禁不住有丝温暖,馨人心肺。我怎能忘记和她一起的每个时候与每个夜晚的窃窃私语?她是那样的温暖与热烈,我已习惯了她散发着清香的卷曲松软的长发,习惯了在每个夜晚与清晨被这样的气味环绕,习惯了她的微笑与每个亲昵,就象很久很久以前的蕾丝。 我心里忽然一沉。 过去了,那已经过去了。我提醒着自己,摇晃着脑袋努力挣脱开去。黑暗中萤石早已经黯淡,白日精致的陈设无可避免地被掩盖住了。我忽然想到,这个院子,是否是摩尔德加领主为阿玫莲而准备? 嬗动还是止不住,如果伊莎在就好了——只有她真实温暖得可以触及。 我长长吸了口气,将思绪溶入无尽的元素中,周围迅速幽暗下来。 次日晨号过后不久,院外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伊莎贝尔熟悉的气息让我打开了房门。正是她,院门外还有正在与泽曼王子、娜娃公主进行着礼节性交谈的菲尔,可另外一个人却是我没有想到的霍亚领主。 “昨天你就那样默默走了,现在又这样安静地倚靠在门边上,”伊莎贝尔撇下了众人急急向我走来,秀美清澈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嗔怪,热切的让我说不出话来。她握紧了我的手,紧得生怕遗失了一样:“这样安静,让我想好的责备和想念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一定要笑话我了,是不是?我才不在乎呢,尽管笑话吧。” 一股热流从心中涌出,激荡起身周元素一阵波动。她一定觉察到了,尽管我什么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她所说的笑话。她的脸庞慢慢柔和下来,眼中泛起的雾气湿润而欣悦。 “你这奇怪的家伙。为什么你不用说话就能让我这样满足?你很开心,我就是知道。如果没有其他人在的话,我一定好好抱抱你,我发誓。” 红霞忽然在她脸上升起,她身上散发出的思念与满足的气息让我一阵心跳。是的,我愿意和她在一起,单纯宁静而温暖。我暗自拂平了波动,说:“伊莎,我仍然是印莱特人。” “是的,月儿兰公主。”俏皮的神色又出现了,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你是否在暗示等我们回到印莱特城的时光?我现在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 幸好随后走来的四个人解了我的围。菲尔一如既往微笑着,高傲的泽曼王子见了我也仅仅滞了一下又恢复平常,而一身红艳眩目的娜娃公主却颇为羡慕地看着我们,倒是霍亚领主大声叫嚷起来:“一个好的天气总是让人们心情愉快,一个美丽的公主更让人赏心悦目,更何况这儿有欧卡亚大陆上最美丽的三位公主。这样美好的清晨,请千万原谅,因为我的好奇心让我不得不想知道什么事情吸引了两位公主?” 这个场合照旧是由伊莎贝尔来应付的,她暧mei地看了我一眼转而用寻常的神态回答:“我们在谈论有关语言的问题。我发现一些人并不需要言语的烘托,甚至让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而另外一些人却长于言语的表达,使人不忍心折磨他的好奇心。” 我们都听出了她话中喻意,只是她说得轻快活泼,连霍亚也不禁笑了起来。 “赤焰圣国与兽族联盟以及费德南斯领主、库亚特领主的使团都于今日抵达,我的父亲抽不出时间来。大领主倒是非常愿意亲自陪同各位西欧卡亚的贵客一同游览摩尔德加城,因此他请我与娜娃公主向各位道歉。”泽曼王子依旧是一副慎重其事地神态说着。 “得了,泽曼。”霍亚满不在乎地说:“如果是他老人家在场,那我可不敢多说话了。大神保佑,但愿我这话不会让大领主听到。我得请伊莎贝尔公主与月儿兰公主原谅,泽曼在别人面前就是这副模样,娜娃公主可以证明。” 霍亚有些肆无忌惮的话让我惊讶,更让我惊讶的是泽曼并不以为怪。或许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友谊,据说霍亚的父亲是摩尔德加领主的一个将军,十多年前战死于讨伐红甲流寇的战役中。此后领主便将霍亚收留在了身边,为他修建了霍亚城,并为他讨得了小领主的封号,两年前才离开了领主宫。 出于礼节,菲尔还是对此表示了理解与感激。与昨天贵族们的簇拥相比,今日的人们倒是非常合适。霍亚侃侃而谈正好遮掩了泽曼王子一贯的冷漠,菲尔出色的礼仪谈吐又不会让主人觉得宾客冷淡,伊莎贝尔则乐得如从前般牵着我的手——如果霍亚没有经常将话题扯向我就更好了。而且伊莎贝尔又是如此细致,她巧妙而谦逊地与娜娃公主攀谈着,更没有让她觉得丝毫被冷落。摩尔德加小公主并不象她的兄长那般高傲,她自然而然地被伊莎贝尔吸引,自然而然走在伊莎的一侧。除了紧紧随着的侍卫以及不停驻足观望的人们,这确实是很好的一个早晨。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为身处在这样场景而不安,那种时刻相随的局促就这样不见了。 我在想着人们因为我们包裹的衣服而将我们视为一类人——仅仅二个月前我还在一个驿站小小的窗口里看着伊莎。思绪奇怪地游离在外,美丽豪华的摩尔德加城与总算称职的向导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那些偷偷端详着我们的人的视线也不再干扰我。或许他们都在比较着三个公主,可以想象传言从西欧卡亚流传到了这里之后被放大成了什么模样——那些目光之中大多是射向我的面纱。在三人之中如果要我来选择一个仰慕的话,我肯定会选择伊莎贝尔,她是那么聪慧大方,或者是同样美丽而富有活力的娜娃公主。相比较而言,我是这样单调而苍白。有她们在身旁,无疑让我觉得安全和自然得多了,但愿人们的想法与我一样。可有时候伊莎贝尔看我的目光又让我有些忐忑,她的眷恋让我不由自主心生温暖。可除了这副身躯,我值得她这样的眷恋吗?这让我疑惑。 阳光融融,精美宏伟的建筑、干净整齐的街道与华丽繁扰的人们总让我觉得细致得有些脆弱。因为伊莎贝尔的目光偶尔我也会惊醒过来,可在他们谈论的往来的使团、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的传承以及每个城墙上的特殊历史时,我又会滑开而去。不停有身着各个商团、佣兵团标志的人们远远施礼,奇怪的是那些路途中的贵族们却很少见。 “三百年前一直到四年前,西征的骑士们都是由东门而入西门而出,可当他们回来——如果能的话都不愿意从耻辱地西门进城,更不愿意从南门进入。摩尔德加的东门是欢歌之门,西门是战歌之门,可都比不上南门。自从当年可古德大长老与伟大的奥克古历亚一世在此庆祝白衣凡度的离去之后,这便被称为了欢乐之门。摩尔德加的盛会都在此举行,昨天还进行了一场公平而高尚的斗剑,据说精彩几乎及得上四年前泽曼那一战。大神保佑,因为娜娃的慈悲,两名英勇的剑士丝毫未损地握手言和并成为了朋友。要是我没有记错,那位与冈德夫打成平手的北欧卡亚剑士的名字是齐格飞·克利。”霍亚以一段精妙的叙述作为我们即将登上这个宏伟城门的开场白。 我注意到霍亚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并没有将王子与公主的头衔时刻挂在嘴上,他不动声色地将历史未经渲染地呈现在我们面前,然后巧妙地奉承了正看着人群川流不息的城门而若有所思的泽曼和正与伊莎窃窃私语的娜娃公主。 那位被奉承的公主立即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她说:“如果你将他们的高贵品质归功到我身上,那对他们也太不公平了。我亲爱的哥哥,听说您的近卫军中有个副千人骑士长的空缺,为什么您不将这个职位赐予齐格飞剑士?迪凯莱首领对他的评价非常高,连父亲也听说了他了。” “娜娃,这样的安排对于摩尔德加剑士也太不公平了,他现在仍然是一位投奔摩尔德加的客人。”霍亚替她的哥哥解了围:“摩尔德加近卫军有自己的传统。不过据说他是名北欧卡亚没落的贵族,迪凯莱首领愿意为他作担保。” “我听说过他。如果他的忠诚、勇猛与智谋象他的英俊程度一样高,我愿意将这个职位封给齐格飞剑士。”泽曼不无尖刻地说:“但是现在适合他的还有一个十人骑士长的职位,如果他愿意屈就的话。” “您不应该怀疑一名贵族的忠诚,更不应该存着偏见。”娜娃公主叫了起来,脸上飞起的红晕让我不由看了菲尔一眼。 “好吧好吧。同女人——我的意思是娜娃,”泽曼无奈地笑了笑,向我们解释到:“与我的妹妹谈论理智的问题那是我的不明智。为了不存在偏见,我愿意提供一个百人骑士长的职位。我要提醒你,对于一名高尚的剑士进行讨价还价那也是对他的侮辱。” 在他们讨论一个人的前途时,我们保持了适当的沉默。这个话题就此打住,霍亚转而向我们介绍起来城墙上的各种巨大的攻防器械与城外的护城。“那些投石机、弩车大多从英尔曼那里学来,至于那些绳枪机与坠石车则是山那边的人的杰作。我可不认为摩尔德加有朝一日会用到这些昂贵的摆设,当然我们的泽曼王子并不这样认为。如果他将这方面的担忧放在自己的谈吐上,毫无疑问他会比现在讨人喜欢得多。” “亲爱的霍亚领主,优雅的谈吐与讨人喜欢并不能保证领地的安全。摩尔德加城漏洞太多,实在不堪一击。” 王子的话让霍亚耸了耸肩:“得了,我的泽曼王子。在三位美丽的公主面前谈论这种悲观的前景实在很煞风景,我得请您原谅,月儿兰公主。我们泽曼王子甚至还有一个奇怪的言论:摩尔德加城的城门太过宽大,会成为敌人的投石车与攻城槌的最爱。我想象不出摩尔德加有一天会面对那些投石车与攻城槌,危言耸听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居安思危却是领主的重要品质。”许久没有说话的菲尔插言道。 这种讨论让三位王子与领主兴致勃勃,甚至连泽曼也变得话多起来。在以前我还是一个旁观的流浪者时,我对这些贵族们非常厌恶。可在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之后,我才意识到他们身上并非一无是处。只是让我溶入到他们其中实在有点勉强,虽然在别人眼中我已经是一个公主。 城墙上的士兵并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与城外下面拥挤的人群对比显然。可以容纳万人的广场中,人头拥动,或聚或散形成了不断变幻的图案。嘈杂的喧哗在近十人高的城墙上听起来被混合成了嗡嗡声,只有正在比试骑兵刺枪的那种巨大的木刺枪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间或还有人们巨大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一名士兵匆匆过来禀报:“王子殿下,迪凯莱首领邀请您与西欧卡亚的客人一同观看佣兵团的剑会。”泽曼在征得客人的同意之后才作出答复。我知道大佣兵团的传统,每年他们都会举行类似的剑会,从而推举出各条商路的头目。也正是这样的传统让佣兵团保持了独立与勇武,也许在印莱特这样的传统因为佣兵团的叛乱而要改变。 等我们走下城墙,早已经有一群人等候在那里。为首的老人高大壮实带有与特德首领一样的沉稳与威严,他身边站着两名与他面目相似的年轻武士,另外一个没有佣兵团标识的年轻剑士的气度同样引人注目。“摩尔德加军中第一剑士泽曼王子与各位王子公主能够参加迪凯莱佣兵团的剑会,那是迪凯莱佣兵团的荣幸。请允许我为各位客人介绍迪凯莱佣兵团的各位剑手。”首领大声说着,将他的两个儿子与那位穿着简朴的英俊剑士齐格飞·克利向我们一一引见,然后是其他的几位剑手。 霍亚充当了合适的礼仪,他依次报诵出了菲尔、伊莎与我。不出所料,首领在听到我的名字时,眼睛不易觉察地眯了一下。不过幸好有面纱的遮掩,让我没有得到更多的关注。纷扰的会见之后,首领亲自陪同我们走向广场,侍卫们将过往的人群纷纷排开,甚至连正在进行的骑枪比赛也暂时停了下来。在巨大的拱廊翼侧,几百名戴着佣兵团标识的武士、弓箭手与法师围出了个五十步见方的空地,外围才是更多的围观的人群。 “珂斯达玛大神在上,感谢大神让摩尔德加今年风调雨顺,感谢大神赐予我们伟大的摩尔德加大领主,感谢大神赋予迪凯莱佣兵团以忠诚、正直、勇猛与无畏……”迪凯莱首领一直说到佣兵们几乎热血沸腾了才停了下来,宣布剑会继续进行,两名剑士拿了硬木阔剑走入场中。相比较而言,印莱特佣兵团之间的争斗要直接简明得多——那两名剑士也相互行礼并宣誓了一番才开始较量。 伊莎贝尔一直笑吟吟地看着,她忽然探过头来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问:“那时候你在哪里?在亚克比试时?” 我有些奇怪她也想到了那个时候,随口回答:“在人群的后面,牵着马匹。” “藏在大麾的下面?就象那边的那个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人群中果真有个披了灰色斗篷的人注视着我们,一匹马儿遮住了大半个身子。我点了点头,心中忽然一动:那会不会是他?一转眼那人就不见了,即使我沉下心放出灵觉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气息。可我忽然发现元素中有几丝的凝重若有若无地锁定在我的身上,让我怵然一惊。 “……我们差点就把你错过了。我们一直在寻找印莱特城北山上那个孤独、凄哀、美丽的女孩,那个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精灵,就那样忽然消失不见了。我们可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在佣兵团里出现。” 她的话让我无法凝神去捕捉那些窥视,我不知道那会是谁。我隐约觉察到那似乎是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事实上还有几股更加直露的关注分别来自于边上不远处的那几个贵族,可不是他们。那三股凝重细小得几乎无法觉察,被掩藏在人马带动的滑动下,喧哗声的震动也与之不同。 “怎么了?” 我一抬头,伊莎贝尔正满是关切地看着我。我不想让她担忧,这个美好的早晨让她是如此美丽与欢悦,对于印莱特公主这样的时候很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眼中的询问,只得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释放出一股安宁。 “我忍不住想赞美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霍亚走了过来。那边首领与几个剑士正陪同着两位王子正议论着,而齐格飞剑士的什么话吸引住了娜娃公主,让他有空溜了过来。他继续说着:“这样的场合下,一般夫人小姐们通常都会表现得矜持而高贵,事实上却是想吸引更多的目光。她们婷婷而立用以表现自己优美的身段,或者浅声低语说明自己的风华。” “听起来我们似乎象是后者。”伊莎贝尔接过了话题。 “大神作证,我想说的恰好相反。我看到了你们身上的宁静与安详,以及两位公主之间深厚的姐妹之情。看在我如此买力赞美的份上,您一定不会将我刚才那番风评传出去,那可要大大损害夫人小姐们眼中我的形象。” “这您大可放心,既然拥有您说的这么好的形象,我们也不忍心去破坏它。而且这种小小的事情还要劳烦大神,那么欧卡亚的大神也太过忙碌了一些。我倒是怀疑您风评的含义,那是否想说明自己的与众不同。明智如您的人一定知道宽容更值得人们的赞美。” 我得说伊莎贝尔对付这样的时候总是游刃有余。乘这空隙我凝聚心神,身边持续着的谈话声消隐了,阳光黯淡了,人群随着景物一起模糊起来。有一股木元素的涉动在空中摇摆不定,隐隐透出我所熟悉的气息。那是席多瓦城堡森林中的法师,既然那时候他并不想杀死我,那么就不值得我去关注。还有一股更加诡秘与遥远,含糊不清得难以解析,如同我的灵觉的查询一般。当我终于触摸到它时,一双淡灰色的眼睛在我脑中一闪——他同时也发现了我的探视,忽然就消失了。而另外那个气息则直露得多,来自于几个柱廊的背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虽然他尽力控制着自己,可火元素还是被他的本原隐隐鼓动——就象是凯格棱特山顶希斯塔的窥视。这个气息也是陌生的,那种运行的方式却和高岗高地精灵族剑士很相似又有些略微的不同。他们找到我了?在这几千里之外的中欧卡亚?不,那是一个人族。精灵族的人们催发火元素更象是一种本能。 温暖柔软的手轻轻紧了紧,将我从冥想中召唤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泽曼王子也走近了过来,身边的人的话题变成了眼前佣兵团的争斗。霍亚正在对着我说:“……我很疑惑,月儿兰公主。您似乎也对眼前精彩的表演并不感兴趣。” 他说的是迪凯莱佣兵团剑士们的嬉斗?他们彬彬有礼得并不象真正的斗剑,我甚至看不到他们之间的杀气。那似乎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表演,比席多瓦城的小丑都还不如——我也不知道为何有种抑制不住愤怒让我有这样尖刻的想法。我回答道:“您也认为这是一种表演?这就是原因。” 也许我的话太过直接,让提问的人有些措手不及,也让我自己吓了一跳。 “没有想到您能让摩尔德加最灵巧的舌头也说不出话来,月儿兰公主。”我正在担心我的声音是否会被边上迪凯莱佣兵团的人听到,泽曼王子说道:“我很荣幸向您解释。武技是佣兵团最久远的传统之一,也是维持佣兵团的独立最根深蒂固的一个因素。只是作为一名佣兵团的首领或者头目除了拥有武技还有必须具备其他许多才能,忠诚、智慧、威望与胆略有时候比勇猛更加重要。” 其实不用他解释我也都能明白。正如大神一样,在珂斯达玛月亮的照耀下那些最具有权势的人的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大神位置,可大神还得时刻挂在嘴上。而所谓的佣兵团的传统也早就面目全非了。那些正在比斗的人有自己生存的法则,有自己的需求与愿望,我能理解。我的愤怒并不是来源于此,我只是想要一些安宁的时光,可似乎并没有人愿意满足这微不足道的愿望。如果,如果那个人果真是高岗高地派来的呢? 一个声音响起:“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穆林桑克斯·狄努大长老到。” 出于对于魔法学院的尊敬,斗剑停了下来,首领们也不得不去迎接。在欧卡亚大陆,魔法学院的地位极其特殊与微妙,无可否认的是在每个大领主的领地上,大长老拥有仅比大领主少一些的威望。大长老只带了一名仆从,他站在了老首领的身侧。看到我时,那种眼光只有我能清楚地明白到,他也知道了我已经觉察到了他的窥视。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见过或者没有见过的贵族随后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科林王子、埃斯波西亚商团首领与他的儿子、席多瓦将军、达特夫曼骑士等等,让迪凯莱首领也有些慌乱。各个贵族带来的侍卫与仆从将原本井然有序的斗剑场混乱起来。 这时候,隔壁骑枪试练场忽然惊叫起来。几匹战马不知道为何忽然发起癫来,挣脱了缰绳在人群中引起了更大的骚乱,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我关注的是那个瘦小的人影悄悄靠近。 他象猫一样滑溜地从丝毫没有觉察的侍卫中穿行,时而停留时而借助巨大的柱子掩护。如果他是高岗高地的人族呢?感觉着他慢慢逼近,可这个问题也越来越紧地纠缠住我。我都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并不是黑色的——可我宁愿他是,那样我就可以悄然地等待他的来临。近了,更近了,只要他再拐过一个柱子就可以取出长袍下冰冷的剑。我身后只有奈达与几名印莱特士兵,可他们阻拦不了那已经在他身体内鼓动起来的斗气。 身边的伊莎忽然向我微微一笑说了句话,那是在安慰我——她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我忽然警觉到,伊莎离我太近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也受到伤害。 可我已经听到贯注了斗气的长剑在空气中发出的嗤嗤声。等我转过身来,看到闪烁着微芒的剑尖与其后满是杀气的淡棕色眼睛,那原本是一双非常秀气的眼睛,握剑的手也同样纤秀。我只想告诉他一句话,那剑快得让我无奈,甚至连念动魔咒的时间也没有。恍惚之中,身体里那股不受控制的本原猛地散发出股震动,平静而蕴涵着哀求的震动。这让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死神总是如此冰冷,我却要向它哀求。 微芒奇怪地停滞了一下,那双本一直专注地盯着我的小腹的眼睛忽然抬了起来,杀气下掠过一丝惊异与犹豫。就这么微小的停滞,一个含糊不清的嘶吼声响起,奈达粗壮的身影向他撞过去。与此同时另一个闪亮的光芒亮起斜砍向那柄如精灵族一样的细剑,空中的木元素也忽然被抽取一空,随着魔咒声响划着诡异的曲线攻向偷袭者。 细剑在身前近到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剑身的寒意时被击落。偷袭者也许知道即使他能刺中我,自己也无法脱身了,泽曼王子的速度快得连他回剑的时间也没有。警觉过来的侍卫们才纷纷抽出兵器,在他们有时间围合之前,那个瘦小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 我怔怔地看着弯曲成了弓的精灵族的剑,小腹传来一阵隐痛。剑身蕴含的斗气已经侵入了身体,直接烙在了那个本原之上。 第三十八章 伤与害 更新时间2005-6-5 5:17:00 字数:9923 元素的鼓噪让我几乎要失去对它们的控制,身体里婉转流动的本原也凝涉起来,牵得胸肺之间隐隐作痛。那股斗气中有着奇怪的火元素的气息,这非常奇怪——即使是高岗精灵族的剑士也只能鼓动自己身体内的本原而散发出斗气,我也不曾听说过剑士能将元素的力量蕴涵到斗气中去。我知道魔法师与剑士的区别在于,魔法师是感受并召唤周围元素的力量,所有其本身都是借用的媒质。而剑士的修炼是通过鼓动壮大生命的本原,发散出强烈而具有强大力量的震动——也就是斗气。魔法师可以自如地运用单一或者几种不同的元素,可剑士却只能鼓动起所有身边元素的力量。这也是魔法师与剑士最大的不同。 金木水土四元素慢慢平息下来,可火元素却依然躁动不安,一点一点从身体内泄露出去。这在越过哥豪拉雅山脉后还是第一次,即使是那些余崩也与此不同。在余崩中我能感觉到身体中的元素被本原吸收凝练,从而才产生了难耐的疼痛,可也从未失去过对于元素的控制。这会是谁?我能确定的是,即使他不是我以为的那些高岗人也一定与他们有着密切联系。现在他逃脱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引起的混乱很小,除了身边的几个人与侍卫并没有太多的人觉察,贵族们纷纷的来临与边上马匹引起的骚乱将这种混乱掩藏了起来。慢慢显现的疼痛与火元素流逝带来的寒冷,让我除了伊莎与菲尔关切急促的询问注意不到其他人的表情。趁她不注意,我轻轻抽回了手。对于疼痛我已经可以不动声色地隐藏起来,但我不想让她注意到我手上的冰冷和若有若无的嫣红,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受了伤。 “伊莎,我很好。你看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我还有有种禁不住的后怕,要是那柄剑刺向她而不是我怎么办?要是她觉察了不顾一切地档在我身后怎么办?或者长剑中途转向她,我只能如此眼睁睁地看着吗? 那边泽曼王子与迪凯莱首领、霍亚领主、狄努大长老——我有些奇怪他为何也出手阻拦暗杀者——匆匆商议了几句,随着他的几个命令士兵如同泼入沙地的水一样渗漏进人群中,随后他才走过来:“摩尔德加城出现这种事情令人震惊,也是我护卫不周全的责任,让公主受惊是我的失职。请菲尔殿下与公主原谅,摩尔德加城绝对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与大领主绝不会容忍损害领主友谊的事情继续存在。” 他的语气表明确实在为刚才发生的刺杀而遗憾与自责。事实上如果不是他,那柄长剑已经刺入我的身体。他的话让我忽然意识到,如果真的那样,也许我的内心是安宁了,可接下来呢?一名印莱特公主在摩尔德加被刺杀,那么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伊莎与菲尔,还有所有的印莱特人与摩尔德加人,还有八大领主的联盟——即使这个联盟是如此脆弱。 也许我太自私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印莱特城相信泽曼王子的诚意,也请大领主放心,此事不会影响印莱特人对于摩尔德加的尊敬。也希望王子能够早日抓到刺客。” 欧卡亚的礼节不再让我厌烦,菲尔自如地应答着觉察过来的贵族的询问,并没有显得如何焦灼,除了眼看着我的时候抑制不住地关切。狄努大长老挥手招来一辆驮车,就在不久前他正是在这驮车中窥视着我。“月儿兰公主恐怕也累了,王子殿下不如送她回去休息吧。”大长老说,眼中绿芒早已经隐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只有他与泽曼王子知道我受的伤,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强撑下去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而我也有些无法抑制住冰冷与疼痛的蔓延。 我向众贵族屈膝行了个礼,在颤动溢出前离开了伊莎贝尔的搀扶。 脚步声将我从漫无边际的冥想中惊醒。缓缓转动的晶石散发的乳光将四周照亮,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暗下来。作为一名魔疗师,我知道本原受损对于魔法师而言是最难以医治的伤,这是以前凯格棱特山的人们无法度过血崩的原因之一,也是魔法师终身孤独的原因。奇怪的是印石在我嵌入灵觉之后,变成了活物一般将本原中的凝滞一丝一丝地抽去,那仿佛成为了我第二个本原。 “霍亚,公主现在好些了吗?”那是泽曼王子的声音。 在我进入冥想前就一直留在外室的霍亚的声音响起:“亲爱的泽曼,您知道没有得到允许我是断然不会进入公主的房间,那不是一名高尚的贵族的行为。” “要是圣教的长老们与您一样高尚就好了。霍塔长老派了赤焰宫的魔疗师在领主宫外等候,而他本人已经在摩尔德加城外等着召见公主。” “这不合情理,泽曼。您不应该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霍亚的声音有些忿忿不平,却被打断了:“我不允许也不能容忍发生的是上午的事情,赤焰山的人们我可阻止不了。” “如果您父亲在场他可绝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眼见着摩尔德加人即将爆发的争吵,我有些无奈地将元素中的灵觉收了回来。按照腾歌将军的判断,赤焰山的长老们至少会等到去印莱特探听消息的人回来才会召见我,最快的行程那也得十天以后,难道情况有变?我暗自觉察了一下,伤势已经好了一半——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可还未能行动自如。对于以前与我并无多少关系的赤焰圣教,不知不觉中我有种深深的厌恶。那些赤焰山的魔疗师们的到来无非就想表明霍塔长老非要见我的意图,即使可以我也不愿接受他们的治疗。我念动血系魔法中的护卫术,让元素的力量将受伤的本原一层层包裹起来。虽然这只能将伤势强行压制下去,可也比赤焰山人们假惺惺的恩惠好多了。 葛娅为我披上了厚厚的大麾,打开了房门。正在对视着的两个摩尔德加停了下来,有些发怔地看着我走出。霍亚眼看着我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来,而泽曼凝立了会儿转身走在了前面。欧卡亚大陆上没有人敢公然违背赤焰山,即使是大领主。霍亚的话让我感激,可那并无多大用处。 一队百多人披着赤焰山标志的风衣的骑队在领主宫门口候立着,几个黑袍魔法师拥簇了辆宽大的驮车,四周影影绰绰亮着的魔法萤石让气氛格外压抑。法师与骑队的人们都违背了欧卡亚礼节向我行礼,一位黑袍法师随后撩开了驮车上的帘布。这时候我才开始去想那位霍塔长老召见我的原因,可还是得不到任何头绪,只是身后紧紧跟随的奈达与印莱特侍卫让我不由暗自叹气:如果长老们想如戈苏湖畔的人们一样对我的话,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 夜幕并未将摩尔德加人全从铺砌着石块的街道上赶走,只是车轮辚辚,所到之处都鸦雀无声。驮车内覆盖着厚厚的毛皮将路面的颠簸藏得隐隐约约,路边时而亮着的火光与萤光从帘布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照得车内一闪一闪。就如同这车子一样,也许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已经被装载进命运里,无论我是否愿意都得这样前进。不知道这次我又会被献祭给谁,那些在远处等候着的人又想将我推向何方?我有些奇怪地想象着即将到来的会面,那会是怎样的慎重其事,那人又是怎样思索着我。 心中一片平静。 车子慢慢颠簸起来,帘布缝隙中的闪光少了许多,已经出了东城了吧。在帘布被掀起来时我才清醒过来,已经到了。 一顶黑色的帐篷矗立在空地上,远近凝固了似的荧光在黑夜的背色中勾勒出帐篷巨大的拱弧。我宁愿这里闪耀着的是火把,那种被风摇动的光比现在萤石的凝固更有生命,也会在守护着的百千个护卫与魔法师僵固了的表情上涂上生气。这夜已经够黑了,可他们还批着黑色的斗篷,了无趣味。空中元素的涉动更让我意识到了这里人们对于大神的虔诚,如同英尔曼军队一样,这里散发的是凝重与压抑。我毫不怀疑每个来觐见的神的属民都会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这是神使者的威严?只是这威严再威压也并不与我相干,何况这里站立的每个魔法师与卫士都能轻易地杀死我。我有些无奈地看着身体内受伤的本原被隐隐牵动,只好召来游离的灵觉让它恢复平缓。 大帐内也铺设着毛皮,与帐篷的革皮一道将这里候立的三个人笼罩在阴影中。最深处也最不起眼的那个人在我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竟然有种完全无法把握的虚无——即使是奥克古历亚王朝第一剑士的兰特也仅能阻止我的窥视。这种虚无在我看来比另外两个人身上固若坚石的元素的力量更让我注目,而他们的肃立与那人的距离也让我知道他们具有同样的崇敬,或者畏惧。 欧卡亚的礼节,我应该向无上的圣教长老行礼。我照做了,等候着。 离我比较近的那个人朝我走过来,我才发现他身上穿着是一件普通的灰色魔法长袍,那双眼睛如同他的长袍一样的淡灰色。他以出乎我意料的印莱特下属的礼节向我行礼:“公主殿下,十多年不见可好?” 他的恭敬与礼节让让我惊讶,更惊讶的是他的话。我知道他是在刺杀之前窥探我的那个人,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他那张干瘦苍老的脸上的任何表情。十多年前,以及那双灰色的眼睛让我忽然醒悟过来。可是我不解的是,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应该知道我并非是印莱特公主。我也不知道伊莎与菲尔知道这个人在这里会是怎样的感觉,因为他便是科曼大师——那个在十四年前发动印莱特第一次叛乱的人,也是杀害我“父母”的人。我应该怎么做?仇恨还是害怕?还是让本原散发出这两种混合的气息?事实上我只是直直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双灰眼睛并不看我,这反而有一种无可捉摸的惊恐。他为何要承认我是印莱特的公主?我知道古安特·印莱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那已经在那次叛乱中丧生,他不可能不知道。何况我的肌肤并没有印莱特人一样的血统——更象是精灵族的人。 一丝寒冷慢慢涌现,牵动了伤势让被掩藏的本原有些颤动起来。也许他的承认是让一直有所顾及的赤焰圣教放下心,如同腾歌将军在席多瓦城堡所言,因为我的存在让赤焰圣教放下了原本的企图。早年印莱特大领主的受伤与我的“父亲”过早的亡故让印莱特家族的血脉只剩下菲尔一人,如果菲尔有所变故、以及大领主亡故的话,印莱特的继承权将由赤焰山来决定。那双毫无感情而冰冷的灰眼睛让我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 是的,我害怕。我害怕不是印莱特公主,那我就不知道我是谁。我害怕我是印莱特公主,那我过去现在的罪孽就会由他们一起来承担。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无奈的嘲讽。这真可笑啊!因为我的躯壳。因为我精美的衣裳,人们将我归为尊敬的贵族;因为我高贵的同伴,人们将我视为公主;因为我被赋予的容貌,人们相信我是他们心中希望或者不希望的人物。可人们看不到也从不去关注到我的灵魂——我现在倒是确定它的存在,它让我心里忽然再明晰不过了:我就是过去那个人。 远处那个人点了点头,没有带起空中元素的一丝滑动。可灰眼睛与另外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法师——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他长袍上木系长老的标识——却将这个微小的动作当成了神的意旨,他们齐齐向那似乎并不存在的人施礼,惟恐因为自己的动作惊醒了那人的存在,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于是这个古怪的人就向我走来,在他经过的地方,火元素依旧活跃,水元素仍然沉静。我已经习惯了用灵觉去看待人们,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并没有任何动作,就象是印石中的一个幻影一样走到了我面前。而我,我感觉到自己在对方眼里也几乎是透明的,我的一举一动,每个本原的颤动以及涉动起的元素的波动都被一个无法觉察的灵觉收集、分解。 “你受伤了。”声音非常温和与优雅,却在我引起的震撼却又如此之大。那不象是从一个人口中发出的声音,更象是一直存在于空中的元素的碰撞摩擦而自然产生,带动起帐篷内一阵温柔地潮水般的拥动。我认识这种震动,安全、宁静充满了抚慰——如果不是已经学会了制造这样的震动,我几乎就被迷惑住。可在他说话间,我隐隐觉察到了震动的来源,虽然依旧虚无缥缈。 虽然这让我有了些许踏实,可还是让我不由回答:“是的。”这是顺从吗?我不禁对自己有些生气。 “源海苦修会的精灵卫士居然在欧卡亚大陆上有了传人。时间太久了,让我想想。他们把自己称为‘光明圣卫士’,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后那句话是以非常纯正的亚里巴桑语言说出,带着若有若无的惆怅与深长。随着声音,元素在我身边聚集,溶入我的身体,将我本原中的凝涉如河水卷沙一般刷走。声音继续说着:“我得向他们表示敬意,他们这样忠于自己的信念,这正是欧卡亚大陆圣骑士们所缺少的信念。” 我被深深地疑惑住了,甚至不知道应该表示出什么样的神态。眼前这个人的法力让我惊讶,因为我没有听到魔咒的咏唱,也没有灵觉调动元素的那种凝重。不仅仅如此,他在举手之间就不露痕迹地将我医治好了,而所提及的“源海苦修会”与“光明圣卫士”在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所知道的源海,那是高岗高地与列科德高地之间的一个湖泊,在哥豪拉雅山脉的南端。亚里巴桑和两大高地的人们据说都是从那里走出来,如同欧卡亚大陆的赤焰山。眼前的人是谁我已经知道了,只有大长老才能让赤焰山长老如此恭敬,只有他才拥有灵石魔法师这样高深的魔法,也只有默克桑斯大长老才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知道了这个之后,我反而安静下来。 眼前的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在我的感觉中就象一个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有了本原、气息与身躯。只是元素中隐隐的翕动让我知道他仍然是周围的主宰,也随时都可以从我的灵觉中消失。他让声音也脱离了涉动,说:“对于他们,你似乎并不感到愤怒。我看到你身前的手松弛下来,眼光也散发出柔和的光彩。这让我很好奇,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与你一样的人了。” “因为您不需要任何人的恭敬来证明您的权威,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畏惧来恭维您的力量。”我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说。 “当然,我不需要。更不希望人们相互戒备,那会影响自己的理智与判断。” 我有一种将自己生生从身体上剥离出来的怪异,思觉似乎已经浮游到了自己身体的上空,冷静而敏锐。就象以前所痛恨与无奈的那样,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了如指掌着,只有思觉还由着自己的控制。我说:“戒备是弱者的一种本能。” 大长老大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既不用人们的恭维来证明自己的美丽,也不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智慧——这和传言倒是相反。请原谅,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语言的乐趣了,何况你似乎在责备我不该这样对待其他人。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为什么人和人相遇就一定要戒备?” 我讨厌他语气中毫无掩饰的温和,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嘲弄与戏谑,可现在的温和与其他任何时候相比更让我觉得刺耳。我抬起头来毫不示弱地说:“那要视乎强者,在弱者这方没有选择的权利。” 眼前的人的脸庞优雅、清瘦而苍老,却没有传言中的苍白也不象声音里的那般年轻。他饶有趣味地咀嚼着我的话,并没有因为我的无礼而不快。他的眼睛非常澄净——以至于让我有些失望,甚至说着话在我身边踱起步来:“我得先提醒您,月儿兰公主,您忽略了大神至高无上的权力。不过在这个帐篷里,我愿意忽略这一点,也希望您不要将它视作威胁。我想,您也许不会对您的父亲有所戒备,同样您也不会去戒备您的伯父巴腾斯·印莱特——希望他是一个不值得您去戒备的人,那么能否请您告诉这其中的原因呢?您也肯定会希望有——也许已经有了一个不用去戒备的人,或者这就是所谓爱情被歌颂的原因。” 他提及的名字让我不得不觉察到惊醒之后的冰冷。可我不愿意就这样被压制住,转而让自己思索起他问题的内容起来。那个不用戒备的人,我脑子里闪过了伊莎与那双鹰眼。我说:“如果不是人生来的父爱与亲情让他们表示出的善意,子女未必会用同样的善意去回报。” “善意,我们就来说说这个词吧。在这里我不想举不确实的事例,而且越多的事实只会证明你说的大抵正确。对于公主而言,有这样明智的结论足以让欧卡亚大陆惊讶。”大长老微笑起来说:“在约纳城和拉可夫城之间,你认为谁的善意可以得到另外一个人的善意?在塞班城与约纳城之间谁的善意更加重要?当然这么说对忠诚的塞班领主与拉可夫领主非常不公平。我想问你,如果赤焰圣教不存在了,是否欧卡亚大陆就会充满善意?” 我警觉地停了下来。可恍惚之间,这种警觉又有些成了我的借口。 默克桑斯大长老注意到了我的疑虑:“信奉神灵的人们不应该回避一切疑问,对于神灵的诘问最终也将导致对于神灵的忠诚。你已经意识到了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领主们互相争斗,大小领主相互猜忌,欧卡亚大陆陷入纷争。这是因为人与人性,失去了神的执念的人们会何其贪婪与残暴,你有直面问题的勇气,那么你一定会有承认的勇气。” 在他说这番话之前,我根本没有想到过这样的问题。翻越哥豪拉雅山的日子不过几个月,可在我却已经有了一个千纪那么长。佣兵团的明争暗斗、领主们的互相猜忌、兄弟间的相互倾轧让我相信他的话有一定道理,可这不能作为借口,就象蕾丝不能作为我在凯格棱特山的借口,象戈苏湖的长老不能以我为借口一样。我不知道这是否正确,只是我更痛恨神外衣下的罪恶。而惊觉之后,我想的是他为何要对我说这些。他是至高无上的赤焰圣教大长老,而我只是欧卡亚大陆也许几十位的“公主”之一——我应当感恩戴德或者诚惶诚恐地接受他的任何说教。可我身体里除了血液还流淌着的另外一种东西让我说不出话来。 默克桑斯大长老也沉默下来,在没有调动身周无所不在的元素时,他更象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师——连他穿着的黑魔法袍也如此普通。而且,沉默得有些孤独。“当然,我应该想到。你是一个很倔强的人,甚至比她还倔强。”好一会儿,默克桑斯大长老点了点头象是自言自语:“听说,你曾经放走一名敌人,一名魔法师。这让我更加好奇,也是我最难以理解的地方。我不认为你的同情心足以使你这么做,如果我的身份让你难堪的话,希望在这个时候你可以忽略它。” 他的语气在这时候是如此诚恳,而“她”?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张曾经秀美绝伦的脸。但愿我能够向他解释,虽然我知道那名魔法师是他的属下,甚至就在帐外的某个地方。可那如同与过去的自己交谈一样的场景也是我竭力想忘记的。我为何放他走?也许,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是在渴望将来的某一天我也可以被如此原谅。这可能吗?希斯塔的长剑已经将我推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而我确实还在奢望。默克桑斯大长老以前的问题我不敢回答,而现在的问题是我无法回答。 “我将它理解为,在亲眼见到过血腥之后,你不想见到更多的罪恶——即使是为了保护自己。这种情感在我看来非常高尚,尤其现在我知道你的智慧和勇气之后更加确定这一点。”大长老的结论让我错愕,他接着说:“千纪年是神留给欧卡亚大陆的记载,我经常在想,过去的一千年中欧卡亚大陆留下的是什么样的记录。在神的传说中,据说曾经有过百纪年的记录方式,可大神在大陆上最终留的是千纪。我想这是告诉我们,不要过于关注人的一生,而是永生。在千年中生与死都被缩小了,人们记得永生的英雄们的业绩,而不会去关注其背后的血腥。可在这三百年来,你看看都记录了什么?混乱与背叛、权谋与战乱,欧卡亚大陆没有了安宁。我认为你同样有足够的智慧与勇气意识到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那个可笑的继承权。它打开了人们yu望的闸门,赶走了神的执念与眷恋,使欧卡亚大陆的人们再也没有了共同信念,使居住在相隔一座山那么远的人们都相互害怕。你想想看。” 大长老的语气从头至尾都平和冷静。我想,如果我不是自小在亚里巴桑大陆流浪,也没有在戈苏湖和哥登堡饱受折磨的话,我一定会被他打动。我从来都不善于交谈,更不用说是去与他辩驳,也不允许我辩驳。除了我自己一些简单的执念,他所说的我全然没有去想过。我值得他这样大费口舌吗?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可我一无所有,除了愈加明晰的灵魂。 “至于血腥,这确实很令人厌恶。有时候它会向蛆虫一样在良知里蠕动,让人作呕。可与背叛、贪婪、骄傲、*、猜忌相比哪个更无知?失去了神的执念,失去了道德的约束,凡人的各种yu望都会被无穷释放——这便是欧卡亚这三百年来的历史。上个千纪年大神用凡度来惩罚欧卡亚那时的堕落,可人们反而没有反悔,那么这个千纪年将会是什么样的惩罚!把罪恶放到千纪年去评判吧,让神去评判,你会知道某些时候的血腥那都是神的旨意,让这时候的血弥补那时候的罪。将心归神,其身永无罪孽。” “将心归神,其身永无罪孽。”我不由喃喃重复道。忽而惊醒空中充满了元素的鼓动,庄严而欢欣,如此地蛊惑人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长老又变回了初见时候的模样,高深莫测。他眼中满是热切的眼神,闪烁着神圣的亮光。我确信他执着地信奉着大神,并祈望将这种执着传播给我。这种神态我似曾相识——在皮亚路克凝视着古黛儿时曾见到过。可惜主宰亚里巴桑大陆的神灵并非珂斯达玛大神,我在凯格棱特山的行为也非它能决定。更何况我即使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也还是知道:如果不能恰当地了解一个人,那么就从他的敌人与朋友身上去判断。亚克的脸庞无比清晰地映了出来,那双鹰眼默默地看着我。 我忽然不禁有些好笑,因为很多年前在阿勒斯古山下古马道上听到的一段歌谣:古兰多花儿很美丽,年轻的恋人要牢记;不要对它脉脉含情,因为它忘了长眼睛;不要对它倾诉衷肠,因为它一直没心房。 默克桑斯大长老眼中点燃的火焰与蕲望随着身边的元素的骚动一起慢慢黯淡下来,我几乎能看到原本热切的潮水冷却下来缓缓退了下去。他一定失望了,因为我是如此不识抬举。可我即无法欺骗他,也无法欺骗自己,更无法做到的是在他面前掩藏住自己——我银色长发上最细小的颤动他也能清晰地知道。如果他没有强大得令我觉得无法抗拒,没有如此敏锐的灵觉,我愿意因为印莱特人的安全而让他满意。现在我只好索性将自己交给了“大神”,等候他的发落。 “您的嘴角浅浅弯曲起来,而眼中显现的微笑自由惬意,显然想起了一件俏皮的事情。这很美,甚至比很多年前的阿玫莲还要美。”他实实在在地叹了口气,用得却是“您”这个字眼:“即使我很失望,还是忍不住希望多品尝一点时间。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在指责您——事实上您也并没有逾越任何欧卡亚大陆的礼节。大神既然将长舌也列入了罪恶之一,那么大神也必将谅解你的沉默。现在就让我做我该做的事情,让您做您该做的事情。”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没有带动起一丝元素的波动,甚至连原本应该有的波动也没有:“仅仅一天时间,与你身份不符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摩尔德加城,也传到了所有来摩尔德加的人的耳朵里。我相信其中有一些连你本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比如你是主神。这个传言非常险恶,也将你置身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今天上午你已经体会到了。其他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传言。幸好科曼大师随兽族联盟使团赶到了摩尔德加,这会使情况好许多。关于传言的来源您可以随意臆测一下,这不需要我的提醒。 “谣言止于智者,但谣言也能惑众。愚昧的凡人们总是无视大神的存在,愚昧让他们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谣言。在欧卡亚大陆的这个时候,我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而您的出现不但引出了那些应该在五十多年前就消失的光明圣卫士,也可以让这个大陆与赤焰圣山恢复信念与勇气。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我的弟子皮亚路克传授予你了魔疗术,你也可算是圣教的教众。因此除非你拒绝,依照大神赐予圣教的权力,我与其他六位大长老授予你圣女的职位。当然你不会拒绝,明智如你的印莱特公主不会拒绝这个职位。” 我拒绝不了。而且,我接受这个称号的话,那么对于我是主神的传言是最好的回击。那些因为我的相貌而心存疑虑的赤焰教众与长老们也都尽可放下心来——没有一个主神会甘愿去做仆从神的仆从,无论这个称号多么荣耀。可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既然珂斯达玛大神都如此神通广大令人敬畏,为何对付“我”却需要如此大费周章?默克桑斯大长老授予我那个称号的三个理由都有些可笑,尤其是皮亚路克的叛逃也被忽略了。 我应该在这个时候表示顺从与尊敬了。 “按照圣规,本应该在赤焰圣山举行仪式,而且我应该念起长长的祷文。”大长老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毫不忌讳地说:“可你我都知道祷文的长度与人们忠诚的持久并无太大关系。我将在明日派遣信骑通告摩尔德加城与各大领主,不过可笑的是,你的圣袍与信旗却尚未制作好。我相信你不会在意的。”他忽然笑了笑温和下来说:“你不会在意。那么月儿兰,除去圣教大长老的职位与魔法大师的身份,仅仅作为一名长者,我想告诫你几句话。第一,理智有时候让人短视,人需要在一些时候听从心灵的召唤。第二,不要做无谓和伤害自己的事情。第三,印莱特人与摩尔德加人一样,并非如何高尚。” 他的告诫比他前面所有的话都让我有感触。是的,这个时候很奇怪,我被触动了。但是我想,如果我是以前那个人,他还会这样告诫我吗?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发出这样的告诫,比所谓神灵的戒令更让我感触。 可是没有如果。 沉默良久之后,默克桑斯大长老长长叹了口气,说:“月儿兰,你真的是一个倔强的姑娘。” 第三十九章 身躯的河岸 更新时间2005-6-9 4:37:00 字数:8186 很奇怪,始终有处在欧卡亚大陆暴风雪中心的感觉在我心头徘徊。这种感觉如此难以描述,先是印莱特人,而后是摩尔德加人与赤焰圣教。更奇怪的是,我始终无法将伊莎、亚克、阿玫莲与他们归类到一起。这次召见出乎了我的意料,默克桑斯大长老的话让我愈加混乱,我很难不将他与摩尔德加领主、阿玫莲进行比较。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都坚信自己的行为与信念。我说不上来谁对谁错,这让我有些悲哀。以前我只是一个魔疗师。那些冥想并没有让我拥有可以刺穿迷雾的眼睛,也更没有解读黑暗的心灵,有的只是这具躯体与恍然而醒的灵魂。我是格林吗?可又不一样了,原来的格林更象是一个孩童,骄傲与孤独的近似乎幼稚。 过去了,那些过去。可笑的是,每次我都以为将自己已经看清,而经历的事情又让我有了新的感慨与觉醒。我记起了一句话:“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都不能作为最后的结论,而应该根据出现的新的情况不断修改完善我们的推测。” 赤焰山的骑队与魔法师们将我送回了领主宫,那里泽曼与霍亚还在神色不安地等候着。等到护送的军队去远了,霍亚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达丁将军与腾歌将军请您务必前往驿宫。” 我忽然意识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伊莎与菲尔,会不会是他们出了意外?这个念头让我心不由霍霍地跳起来。 “信使刚刚递来约纳城的讣告,约纳领主于五日前去世。”泽曼王子接了过来:“事情发生得极其突然。而下午班勒塔将军陪玛蒂公主在商站游览时忽然受袭,不过公主请放心,班勒塔将军当时并无大碍。我想达丁将军与腾歌将军前来请公主是另有要事商量吧。” 要事?我想应该就是赤焰长老的召见。恐怕他们也不会想到召见我的人会是谁。在欧卡亚大陆,至高无上的赤焰圣教大长老除了圣战的时候极少离开赤焰山。我忽然想到:他决不是因为我而来。赤焰山此去千里,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一个月,而摩费长老召见我也不过才十多天。现在赤焰四长老齐聚摩尔德加本身已经是百年难见了,更何况是大长老?赤焰魔法宫在摩尔德加想图谋的是什么?而大长老莅临的话,欧卡亚大领主必须出迎百里,可…… 眼见着驮车侧面默默相随的泽曼王子与霍亚,这个话几次在嘴里盘旋。 驿宫门口有许多全身盔甲的印莱特与约纳士兵守侯着,霍亚远远前去交接信旗。趁着泽曼合乎礼节地邀请我下车,盘旋已久的话终于被我吐了出来:“王子殿下,今晚见我的是默克桑斯大长老。” 泽曼脸上摩尔德加血统的脸颊微微一耸,除了眼中微芒闪烁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也低声说道:“多谢公主提醒。我与霍亚在前厅等候您,现在的摩尔德加恐怕就领主宫还算安全。” 我的话并没有让他如何惊讶,可他的话却有些让我奇怪。摩尔德加白天的光环还在我脑中闪耀,可如果将我受的刺杀算在内的话,这是摩尔德加城近日发生三次类似的事件了。没等我仔细想,脸色焦灼的菲尔与伊莎已经迎了出来。在后堂大厅里,达丁将军与腾歌将军以及其他首领都在,惟独没有见到玛蒂公主与班勒塔将军。人们脸上彷徨与束手无策的表情让我知道他们并不是为我而担心,只有伊莎与还有些尴尬的凯西更关注于我。 “月儿兰公主,”达丁将军神色严峻没有了一贯的从容,他斟酌了片刻首先对我开口:“约纳城传来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利斯德尔·约纳领主病故了。非常感谢印莱特城各位首领与约纳人一起承担这个噩耗。您知道约纳城必须马上有一个新的大领主。不幸的是我们推举的班勒塔·约纳将军今天受到一个不明来历的魔法师刺杀,伤势令约纳城魔疗师都束手无策。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无法去求助于圣教,所以希望您或许能帮助约纳人。” 我点了点头,达丁将军便引着我向后面寝宫走去。 “你要向我保证不要伤害到自己。”身侧的伊莎贝尔轻轻对我说。 我无法作这样的保证,既然两大城邦的魔法师们都束手无策的伤势那一定非常棘手。那些凯格棱特城堡中最深奥的魔咒施用起来并没有这么容易,更不用说如何恰倒好处地运用。对于班勒塔将军我丝毫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可这是达丁将军与印莱特人希望我做的,他们一定有他们的道理。隐约传来的哭泣与摔砸东西的声响恰好可以让我转移了话题:“伊莎,那是怎么了?” 伊莎贝尔脸上露出了丝奇怪的表情,她沉吟了一下才回答:“但愿那是玛蒂公主因为过度悲伤。月儿兰,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为了让约纳城传承下去,也为了不让玛蒂公主失去地位与财富,大领主临终时候命令班勒塔将军必须娶玛蒂公主为妻。”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在这沉默的路上还是能被所有人听到。人们越加沉默了,我也说不出话来。就这一路上的所见,那两个堂兄妹即使不是相互嫌恶也决无好感。我想到,班勒塔将军一路的沉默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这样的安排。在以前这样的事情只会让我更加厌恶,可现在我只有股无奈和悲哀。这种情感让我觉得那两个本无好感的人也值得同情了——我们都身不由己。不知为何身边的人忽然都陌生起来,脚步声在回廊中荡悠的空寂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伊莎贝尔默默牵过我的手。 寝宫里,一群约纳与印莱特魔法师围着那张精美华丽的床。这真可笑,因为床的再精美也无法让躺在上面的人更好些——班勒塔将军脸上色泽极其黯淡。在黑雾森林边的木寨里他曾那样渴求着领主的职位,现在他得到了,而且还得到了这张床、权贵与权贵的孪生兄弟——阴谋。莫桑克图大师也在人群之中,他的神态一样地焦灼与关切。在看到我走进时他浮现出的微笑让我不禁有些自责:面对一个垂危的生命时,我实在不应该这样嘲弄他。大师将魔法师们都召了出去,让房间里只剩下他、两位将军还有两位印莱特城继承人。 那具身体除了气息有些古怪没有任何外伤,甚至用一般元素的探测术去看也觉察不到任何异常。依旧活跃火元素覆盖在他的肤表上,与血液中的水元素中肌肉的木元素中一起混杂着沉淀下去,只是骨骼中的土元素有一些凝滞。凯格棱特山与戈苏湖的经历让我知道了元素在人体各个部分的秘密,在两个大陆之间这种秘密或许只有我和皮亚路克知晓。对班勒塔将军施用魔咒的那个人,他即使不知道这么全面,也肯定非常清楚的知道土元素魔法在施用的部位。这是一种土元素中最深奥血系禁术,它会阻隔元素与本原的融合使得被施用的人无法行动。皮亚路克曾经将这种禁术施用在兽人族的身上,我身上的一部分肌体就是这样而来。如果不知道这样的法理与没有敏锐的灵觉确实很难找出,这也是两大城邦通常只用元素探测的魔法师束手无策的原因。 皮亚路克的名字与那段时光从脑海里一掠而过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我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在“我”的身体上我见到过如何解除这种禁术,也见到经过那些骨骼与其他组织融合时血淋淋的过程。那时候我麻木地看着,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几千里之外再次用到它。这种血禁术非常阴毒,而解禁也非常隐晦深奥,难怪亚里巴桑的人们要将它们称为“黑魔法”并禁止研究与使用它。那个施用者召唤的元素能量很少,不过从他施用的手法上我也能断定他与皮亚路克一样出自赤焰魔法宫。 赤焰魔法宫,不久前那位大长老循循劝告的真诚还让我感触。我都能想象出这个过程:他若无其事地对一个土系魔法大师下达了刺杀的命令,随后又安排木系长老召见我并决定和善地对待我,也许还安排了其他我不知道的阴谋。如果以前我还不算如何厌恶赤焰山的话,现在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我厌恶这样随意主宰别人生死的阴谋,更厌恶从亚里巴桑大陆一直跟随到欧卡亚的无奈以及自己在听到默克桑斯大长老告诫时的触动。他的三个告诫是否是在暗示我不要过问此事?可既然血崩与戈苏湖六长老的折磨都不能让我屈服的话,他的威逼对我又有何用? 只是我不知道身体能否承受住施用魔咒所需要的元素能量。 “班勒塔将军是受了土系血禁术,一种复合型魔法与赤焰宫的魔法很相似。”犹豫了一下,我对身边一脸关切的莫桑克图大师说。 大师脸上的皱纹松懈了下来,与其他人一起舒出了口气。他说:“知道这是什么魔法就好。公主想必也知道解救的方法,这里有两个城邦的魔法师可供调用,请公主尽管调派。” 我暗自苦笑,魔法师的修炼最大的障碍是灵觉感知的范围与强大,而我的问题恰好相反。通过光明晶石确实可以将魔法师法力融合,可治疗时候的能量必须通过我的身体释放出去才能把将军身体里的其他元素调配好,否则那就会引起伤者身体里元素的混乱而加重伤势。而且那些繁奥的魔咒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首领们满是希望与殷切的目光让我无法将这些告诉他们,我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身体因为元素蠕乱变异的样子,只得说:“大师请放心,我知道怎么解救。其他人恐怕也帮助不了我,这个过程非常复杂也不能被中断,否则伤势就很难控制。您与其他人能否在外面为我守卫?这期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搅。” “月儿兰,你能行吗?”伊莎贝尔着急问道。她的询问更多是一种关心而非怀疑,这我知道,至于行或者不行我并无把握。 一直没有沉默着的腾歌将军忽然开口:“公主,您知道这事关约纳城的将来,也关系到整个西欧卡亚的局势与两城之间的关系……” “腾歌将军多虑了,”达丁将军打断了他:“我是约纳使团的首领,在回到约纳城之前这点不会改变。我愿意相信公主,无论结果如何其后果都由我来承担。”达丁将军的话让印莱特人都不再吭声,除了伊莎贝尔其他人都随着他走出了出去。 “好吧,我拗不过你。可你要知道在我心里十个约纳城也比不上你,所以你不许伤害到自己。”看着她慢慢走出去,我忽然想了起来:“伊莎,请转告腾歌将军:默克桑斯大长老到了摩尔德加城。我还看到了那个人,科曼大师。” 伊莎贝尔猛地回过了头,眼中闪烁着亮光。我开始以为那是惊异,可不是。惊异的眼神不会这样柔和,也不会这样惊恐与害怕。她急急向我走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在耳边急促地说着:“不,月儿兰,我不告诉他。我要你自己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真的。象是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一样,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她搂得那么紧,将我深深地埋进环绕里,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一阵细密绵长的波动伴着熟悉的暖香将我淹没了。这种潮水一样的波动激荡起了身体里的本原,在胸口团起的热流牵引着心尖的不住颤动。可,可默克桑斯大长老那么高深的法力也没能侵入的心神就被她轻易地牵动了。这种感觉又是熟悉又是陌生,随着它,一股难以抑制的酸疼让我不禁希望被她这样拥着,希望同样拥着她。不,这情感的确很美妙,但是对于凝聚心神却没有任何好处。魔法师就是应该孤独,这也是我在凯格棱特山之前被称为医疗师而非魔疗师的原因。 “我确实快没有机会说话了,伊莎。因为我快要被你闷死了。”我轻轻对她说,拂平了心中的波动。 “可你还没有答应我。” 她似曾相识的嗔怪搅起了更大的波澜。见鬼,我咬着牙才抵抗住这种波澜的侵扰而没有让它泛开。无奈之下,我只好说道:“伊莎,从今以后都绝不伤害自己,我答应。” 承诺象是起了点作用,还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我放开。她定定地看着我,秀美的眼睛中的水雾慢慢凝聚下来:“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人们都说男人的承诺还不如半个钱币那么值钱,可谁叫你是公主呢,这应该更加值钱些的吧。记住我就在门外,如果你不信守诺言我就会冲进来的,我保证会这样做。”即使不用保证,我也相信。她的嘴唇在我脸颊上微微一触,轻巧地转身走到外面,带上了门。 我不由呆立了半晌。 “神圣伟大的光明之神……”我忽然想起,在欧卡亚大陆上也许该起吟珂斯达玛大神,而且伊莎贝尔曾经将它称为“那位大神”。怎么会忽然想起了这个?我使劲摇了摇头,赶跑了脑中伊莎的俏皮神情直接吟诵起了静灵咒。 幽暗慢慢笼罩,静水进入灵觉,胸口的纷扰收缩下来结成了冰晶。空无的寂静缓缓浸透了全身,一丝不可捉摸的拂动逐渐显现出来。我用灵觉努力地捕捉着它,追围着它。在肌肤的深处,一个微小的火元素结界被感知,顺着这股火元素的引导,如大幕忽然被拉开一样,我进入了无所不在的元素中。这是我熟知的世界,只有纯净的能量,无穷无尽。灵觉所到之处都有一种被轻轻挤压的感觉,元素微一抵触便如海绵一样被吸收了进来,融为了一体。 灵觉小心翼翼地感知着火的雀跃、水的凝动、木的韧劲、土的滞重以及金的搏动,通过晶石的印道慢慢延伸进幻化成能量的躯体去寻找那股凝涩的源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无形无状的本原外不同元素的融合,能感觉到它因为失去了土元素而慢慢虚浮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这样细致地去觉察一个人族的本原。因为现在无比敏锐的灵觉,我忽然发现,这个本原也在吸取着元素。那些元素能量如同四根极为细微的触角一样不停地在缠绕着本原,不停地吸收吐纳。与这些触角相比,我现在身体内的过程明显要强大快速几百上千倍。奇怪的是在以前,在所有的大陆上我都不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可它就是这样确实。难道说这就是本原与元素关系的法理? 在那个本原与土元素应该接纳的地方,现在胶着上了团巨大凝涩的异体,这便是使班勒塔将军动弹不得的原因。可如果这个法理存在而且那个施用者知道并能找到这个衔接的地方的话,他根本不需要使用这么多的法力——对于我的身体而言这或许已经太过强大了。我现在要做的是将这团异体驱逐出去同时安稳住本原与其他元素,然后再召入土元素将这种衔接续上。这个过程必须同时完成,否则即使本原恢复了吸纳,也会造成很糟糕的后果。灵觉紧紧锁住了那个能量,接触着,估摸着它的大小与我所要召唤的范围。 我催动起本原咬破舌尖,空中手结挥舞,血系魔咒响起,蕴涵着本原的鲜血飘洒而下,慢慢渗进了眼前的身躯。我要用它在那个能量周围凝结出一个结界建立元素力量的桥梁。随着一组远古魔咒的念诵,我的身体传来阵阵被寸寸碾压的疼痛。这已经习惯了,我害怕的是身体无法支撑到最后一个手结的完成。 那么,就不要去想疼痛与是否能够完成了。 灵觉仿佛剥离开了身体,也剥离开了疼痛。慢慢地,那具身躯混杂的元素中建立好了元素的通道。熟悉而久远的魔咒一个一个被打出,我看到了自己身体里沉积的元素如流沙一般被冲刷而走,失去了元素的机体仿佛被放生的囚徒一样雀跃欢畅。我忽然想起了凯格棱特不知来历的魔法书典记诵的一段诗句: 魔法师的荣耀啊 世代在人们口中传唱 谁知那妖艳美丽的火光 是生命的燃放 被冲积的是身躯的河岸 留下了灵魂的疲惫不堪 为了这荣耀啊 黑夜中 只有自己默默疗伤 荣耀,但愿是为了那种火光的荣耀。如同其他任何权力一样,魔法师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可在每次施用魔法时都是对自己身体的摧残。那位赤焰山的魔法师摧残了别人同时也摧残了自己,现在又轮到我来弥补他对别人的践踏。思觉在游离,只有元素与力量存在。记忆的深处,偶尔被思觉触碰时激起了阵阵剧痛。我不记得了对伊莎的承诺——在魔法师的世界中,没有世俗的约束。 在那个最关键的土系魔法打出时,我只感觉到眼前的黑暗阵阵袭来。在黑暗与疼痛的交错中,我执拗地追逐着那股力量。神智有些模糊,只能本能地与那个力量进行着搏斗。魔法师在运用魔法时必定是平静与冷漠,可为何我还是如此的愤怒?我愤怒,是的。那股该死的力量是这样可恶,从月儿兰谷一直追到了凯格棱特山,追到了戈苏湖,追到了欧卡亚大陆。以前我不曾意识到,可我现在一定要战斗! 你可以打倒我,可以刺穿我,可以将我的血肉碾磨,可以夺走我的一切,可你休想让我屈服! 终于,土禁术的能量被我牵动。四周如海水般的暗潮涌动,推攘着我,诱惑着我依顺它,想将我从元素的空间中脱出来。与元素的那丝联系如风中的蛛线一般难以捉摸,我用尽最后那点理智挥出了最后的一组魔法,看到空中的手指如很久以前一样四处扭动。 眼前一黑。 静。 嘶嘶的声音。 那不是风声,不是月儿兰谷口的潘古特信风,更不是凯格棱特山顶的呼啸。我知道是什么,那是我的血液的流动。还有崩动,那是我的骨骼的扭曲。黑暗中忽然燃起艳丽的阳光,金星四闪,刺目的我无处躲逃。黑暗与耀光的闪烁中,在各种疼痛的冲击中,我竭力寻找着灵觉。逐渐,耀光与黑暗模糊成一簇融化的光团,又慢慢凝聚成墙壁上的荧光,而身下是茸茸的毛皮。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还无法动弹。我在等肌体的鼓噪慢慢消褪。身边没有人,地上铺设的毛皮掩盖了所有的声响。如果有的话,我想,一定会被我现在的样子给吓坏了。我有些无奈地看着身侧手臂上的异状,嫣红的血肿时隐时现,臂骨在奇怪地隆起凹陷。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怎么办?那又如何。既然我不在意自己的“美丽”,那就不应该关注同样的丑陋。 我应该感到难过吗?不,不是的,有一种畅快,淋漓的让我舒畅。 可我还是担心有人进来,我担心被关切与同情、惊讶与感恩的目光包围,我担心伊莎的难过。我回到了这个世俗世界,世俗的疑虑也就不可避免。不过我也知道只要能找到一个手指,那么我就很快能站立起来。我知道这时候该如何站立,也经历过。 等拉着床沿绒被勉强站立起来的时候,我才记起这个房间还有一个人。班勒塔将军勉强微睁着双眼正看着我,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了泪水。那是感激吗?不,我不需要。我根本忘记了你的存在,你是谁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还不知道将你医疗了多少,所以你不用感激我。 我裹紧大麾,等着可以走动。 外面的人群依旧候立着,只有轻微的议论声。可这里,这个驿宫不知道为何让我觉得厌烦。这种情绪强烈得让我自己也觉得吃惊,我不是已经习惯忍受了吗?那些情感,我以为早已经消逝了,早已经麻木而永不再来了,可现在又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胸口——甚至可以的话我会立即离开这里。 我该去哪里? 时间、寂静与床上的人折磨着外面的人,也折磨着我,让我决定不再去思考,让我无法等待因为土系魔法大量施用后骨骼异动的平息。在我能走动的时候,便前去打开了门。 不,伊莎,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脸上颧骨的挫动。就让大麾将我紧紧遮掩吧,至于其他人的表情,我不在乎。我想离开这里,不在乎我的行为是如何怪异,更不在意我的脚步是否蹒跚不稳。我只想离开这里,至少是今天这个晚上。腿骨些微的晃动让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奔跑,身后只有伊莎隐隐的呼唤。 等一头冲进驿宫门口的驮车时,我才长长舒了口气。摩尔德加人与西欧卡亚人的礼节没完没了,我也悲哀地发现——无论我怎么理解还是无法抑制地厌恶这种礼节。等到菲尔赶出来将我的失礼一一忽视、弥补,并将我又托付给泽曼王子之后,驮车才开始启动。 掩藏在大麾下的抖动与寒冷终于蔓延开来。 可还有糟糕的事情。驮车的轮辙在地面上滚动那么富有节奏,就象是几个月前菲穆钦伦森林当木的敲击声。 “当,当,当……” 这声音击打在我的回忆里,让我紧缩在驮车的一角。这,不是疼痛,我说不上来是什么。这也不是疲惫,虽然我已经疲惫不堪,可我从未如此虚弱过。虚弱的想起了很久以前从凯格棱特城堡到戈苏湖的途中背后坚实的依靠,与菲穆钦伦森林里夜晚充满平静气息的拥抱。 我习惯于被忽略,也知道与约纳城的命运相比我的微不足道。他们或许不知道我的受伤,也不知道默克桑斯大长老的召见。他们希望得到我的帮助,作为一路上的善待的回报,我也提供了帮助,就这样而已。我尊重西欧卡亚首领们,知道他们想得是更多人的命运。这便是我急切想离开驿宫的原因,他们将两个毫无好感的人捆绑在了一起——虽然我不喜欢那两个人,可这与戈苏湖畔长老们对我的对待有任何区别吗?这种难道不是借口吗?我厌恶这种借口,也知道,这种借口将大多数人的命运无情地决定了。或者将来的某一天我也将被如此决定。 看着车外有些沉默的两个摩尔德加人,听着类似当木的声音,我不禁想起了亚克。他面对这样的抉择的时候会不会象他们一样?不,我宁愿相信他不会,我宁愿这样相信。 而我,这时候只是深深地怀念起那些虚弱到不能动弹时亚克的怀抱。可是,我有这个权利吗?我不知道。 第四十章 暖阳下的缺口 更新时间2005-6-12 13:58:00 字数:8214 愤怒与渴望都成了记忆深谷的回响,偶尔在心灵暗处引起波澜。被元素洗涤过的身躯也慢慢沉积,只有少许颤动在身体各处隐隐跌宕。这些引起虚弱无力的感觉让我觉得厌烦又时不时让我迷惘。梦想?我早已经没有了梦,也决定不再妄想。可有时又有些闷气冲到嘴边,又被我生生咽下。昨天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仅仅是我在摩尔德加城的第三天,虽然有些难熬可毕竟已经过去。 再也不要因为过去而叹气,我告诫自己:那行为多么令人沮丧。 院门口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在寂静的领主宫这种声响尤其奇怪。透过白云石窗台上的橡木格栅,从绿色天鹅绒帷幔缝隙中我看见娜娃公主与古达亚王子被一群男女贵族拥簇着走来。那群贵族中照例有达特夫曼骑士,昨日见到过的齐格飞剑士与迪凯莱首领的一个儿子也在其中,还有原本围绕在玛蒂公主周围的两个埃斯波西亚。摩尔德加的阳光将这群可人儿映衬得越发光彩照人,我都能看到娜娃公主因为奉承与自豪而显得娇红的脸。只是奈达不识趣地将这群贵族拦了下来,达特夫曼骑士甚至为此挺直了身子。 这个景象印证了我的想法,他们只是在品尝着眼前的时光与荣耀,而并不知道昨天在他们怀着各种梦想沉睡时发生的一切。也许这样反而明智,与他们相比我也并不显得如何高明,况且娜娃公主也有带领客人游览自己宫殿的权力。不同的是我看见了一些事情而他们没有,这让我觉得这群人也同样值得怜悯。正是这种怜悯让我面对他们时可以不再局促,事实上也是,昨夜赤焰宫大长老也没有让我感到畏惧何况他们。 奈达见我出来后便退开了,可达特夫曼骑士兀自喋喋不休:“这是一种无礼,在摩尔德加城与达特夫曼城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举止。我不能想象一名侍从竟然敢阻止高贵的公主与王子,如果达特夫曼城的部属我绝对不会饶恕他这个行为。我相信同样高尚的诸位一定会认同我的见解。”我不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变得轻柔是否是因为见到了我的容貌,与伊莎贝尔的交谈让我知道,他不过是在表达对娜娃公主的维护与情义。 “行了,达特夫曼骑士。月儿兰公主是我的朋友,我才不会去计较这些呢,而且忠于职守也是一种值得称赞的美德。”年轻的公主并没有承情,她亲热地跳过来挽起我的胳膊快活地说:“齐格飞剑士与迪凯莱首领对昨天你受到惊吓抱着深深的歉意,以至于他们非要一早过来表达他们守护不周的愧疚。真可惜你没有看到后来的比试,如果齐格飞剑士不是另有安排的话,相信那会更加精彩。” 娜娃公主的举动让我有点不适应,除了亚克与伊莎贝尔还没人和我这样亲近过。她提及的齐格飞剑士用一种沉稳和诧异的眼光而不是其他人的沉迷与惊叹打量着我,这让我对他有了些好感。他合乎礼节地向我行礼,在表达了问候后低声询问道:“请问公主,班勒塔将军现在可好?” 我几乎已经不记得那个名字了。在我含糊回答了之后,娜娃公主不乏骄傲地说:“昨天幸好有齐格飞剑士在场才使得那个可恶的人没有刺杀成功,否则摩尔德加城肯定要乱作一团了。今天霍亚领主与几个贵族领了一队人开始在各个驿站进行盘查,不过我看他更关心你昨天的惊吓。古达亚,听说你也加入了他们?” 在人群中一直局促不安的小王子涨红了脸,蠕动着嘴应承了。 “对于约纳城班勒塔将军的不幸全摩尔德加人都深感不安。可霍亚这也太小题大做了。要我说那一定是那些对西欧卡亚抱有成见的人所为,即便如此也没有必要弄得满城风雨,何况月儿兰公主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一旁被冷落的达特夫曼大声借此表达不满。 “公主是好好的,不过将军则未必了。尊敬的达丁将军已经知会我的兄长泽曼王子,因为领主的去世与班勒塔将军的伤势他们不得不提早返回,三天之后就起程。我的父亲因为这事已经大发雷霆,你们可不要在他面前再提及这个了。”娜娃善意地告戒了贵族们。忽然她又将我拉到了一边:“看我把什么给忘记了!请允许我将一位朋友介绍给印莱特小公主,尤妮雅·克利小姐,齐格飞剑士的妹妹。” 我的确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中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姑娘。她有着与兄长一样火红卷曲的头发,也有一样和谐美丽的五官与轮廓。也与她的兄长一样,没有因为摩尔德加公主慎重其事的引荐而受宠若惊,没有处在贵族们之间的局促不安,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妮雅·克利小姐垂下了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行了个平民的觐见礼。这时候伊莎在就好了,因为我无法象她那样显得雍容自然,对于其他人我倒不介意被当成傲慢。幸好娜娃公主的热情将这点时间遮掩住了,没等我的尴尬显露出来她就对贵族们说:“朋友们,你们见到了,这里就是领主宫里我亲爱的父亲最喜爱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太冷僻,我也会愿意在这里住一阵子。” “毫无疑问,娜娃公主,这里配得上任何一位美丽的公主下榻。”一位埃斯波西亚用极其优美柔和的声音附和。 “的确如此。可如果那些奇怪的传言有一半属实的话那就未必合适了。全欧卡亚只有赤焰山才适合一位‘圣女’的居住。至于另外一个更加荒谬的言论,那恐怕要住到珂斯达玛月亮上了。”众人的哄笑尤其是娜娃公主的微笑让达特夫曼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将左手贴放在后臀上,右手抚在挺起胸口抬头继续说道:“我愿意相信这和其他一些没落贵族的谣言一样,无非都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抬高自己地位而故意散布出来。这么做并不高尚,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合适的地位、身份与举止,高贵的血统可不能胡乱编造的。我相信也正是因为血统让您娜娃公主,以及月儿兰公主,可以拥有美丽、学识与财富。” 我愿意原谅他的无知与愚昧,也根本不想花时间去计较这样的话,何况在最后一句话中他还将我也算进了“高贵”的血统中。齐格飞骑士脸色变得有点苍白,他反唇相讥道:“如果高贵的血统真如您所说的话,那么请问奥克古历亚王朝为何还会延续不下来?请问一位马枪兵又如何成为达特夫曼领主?”我得说,他的反击固然犀利,可在善于言辞的贵族们中肯定讨不了好。 果然,达特夫曼不慌不忙地说:“齐格飞剑士,我的朋友。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要有自己合适的地位、身份与举止,这是一个人高尚与忠诚的象征。而高尚与忠诚也是高贵血统的标志之一。大神赋予了人们各种不同的血统,让一些人可以统治另外一些人。同时大神也奖励那些高尚与忠诚的人们,处罚那些身份、言行不恰当的人们,这就是您说的原因。作为您忠实的朋友,我愿意原谅您的卤莽。” 娜娃公主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对答,丝毫没有觉察到剑士脸上隐藏的激动与悲愤。大神?就在刚才达特夫曼还漠不关心提到了大神神圣的府邸珂斯达玛月亮,现在又表现出了对大神的无比虔诚,可见大神不过是他口中的一个辩论工具。或许在剑士心中还是承认高贵与等级之分才会语塞,不同的是我莫须有的“高贵”让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我不由微微苦笑,宁可刚才不要拦住奈达。 达特夫曼以胜利者的姿态谦和地巡视着众人,眼光掠过我的时候不由呆滞了一下。他沾沾自喜地向我微微颔首说道:“连西欧卡亚最美丽的月儿兰公主也赞同了我的说法,毫无疑问印莱特人与摩尔德加人一样同样值得尊重。我倒是非常希望听到一个同样高贵的公主对此的看法。” 这次轮到我愣了一下——他将嘲讽当成了一种赞同在品尝着。我不由嫌恶起来,牵起了昨夜驿宫中还未消失的厌恶。我只想赶紧将他们打发走好恢复这里的平静。也许不置可否是明智的选择。可达特夫曼紧紧盯着我不放,让我无法躲避。我想了会儿,说:“请问达特夫曼骑士,您是否认为人和人的差别在于他们的血统,因为这种差别而造成了人们身份、地位与相貌等各个方面的差异?” “确实如此。” 我斟酌着用词,想着如何尽快结束着一切,说:“那么您所认为的血统包括人们身体的哪些部分?血液还是肌肉、骨骼、心脏、肌肤,还是这所有的一切?还是身体某个特定的部分?” “如您所说的这一切。” 骑士微微弯了弯腰回答我,越发彬彬有礼。 这实在厌烦透了,也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我径直说道:“那么能否请您将您身上所认为高贵的部分割下一小块来,从门外士兵身上相同的部分也取一小块下来,我想您一定能分辨出看看高贵的血统与普通的血统之间的不同。一点点就可以,比如一滴血。我略微懂点魔疗术,可以保证决不留下任何伤痕。” 本来仅仅期望获得一点认同,也没有指望我能发表多高深见解的达特夫曼骑士愣在了那里。其他刚刚还顾自私语或者注视我的人都思考起来,包括那位尤妮雅·克利小姐。可娜娃公主在这时候不恰当地笑出了声来,这让达特夫曼骑士有些挂不住了:“人与人是有区别的,这我想您不会否认。即便不是高贵的血统,也会是灵魂,人们独一无二的灵魂。” “那么,灵魂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它如果在人的身体里,请问它在哪个部位?如果它不在人的身体内,那么请问它又在哪里?”我想他答不上来,因为我曾经寻找了十年。 达特夫曼骑士涨红了脸,我要感谢所谓的贵族血统,它让骑士又慢慢恢复了冷静。沉默了段时间后,骑士笑眯眯地反问:“那么恕我冒昧,月儿兰公主,您用您巧妙地回答是不是想说明人与人之间是没有什么区别呢?” “无论我是谁,我都不认为我拥有与众不同的血统与灵魂。我也没有高贵血统带来的学识,所以才希望您能解答我的疑惑。”疲倦与厌烦让我将最后一点礼节的顾虑也扔开了。 一阵鼓掌声传来,接着是霍亚的声音:“这是我这几年听到过的最精彩的辩论了。我得向达特夫曼骑士致谢,不是您的话,恐怕我也没有这个荣幸听到。而且这还是出自一位西欧卡亚小公主之口。”他、泽曼王子陪同伊莎贝尔与几天未见的费尔纳兰正站在院口。如果不是疲倦,我应该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口舌。 贵族们纷纷向王子行礼,可泽曼王子却走到我面前恭敬地施了个贵族礼。众人被这个以不苟言笑著称的王子的动作惊呆了,他脸上庄重的表情也让人无法以为这是在恶作剧。泽曼掏出了一支赤焰山大长老的信旗与一卷羊皮卷,双手捧到我跟前:“珂斯达玛大神在上,赤焰山魔法圣教长老会赐封印莱特城月儿兰·印莱特公主为赤焰山魔法圣教圣女,职同赤焰圣国之圣骑士。摩尔德加领主之子、摩尔德加城近卫军首领泽曼特此向圣女月儿兰公主致敬。” 这真糟糕,我头皮一阵发麻,脸上一阵一阵的滚烫。我知道这终究要到来,可也不用这个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刚刚因为这个“传言”而被嘲讽过的时候。我手足无措地接过了信旗与象征身份的羊皮卷,不知道是否该还礼。 在我刚想屈膝弯腰时,那个摩尔德加领主之子、摩尔德加城近卫军首领兼王子偷偷摇了摇头,用极低的声音说:“您得把信旗还给我,我还得用它去回复赤焰长老。” 我大窘,赶紧将信旗往他手中一塞。 幸好这个王子还没有可恶到无可救药,他拦住了那些还有点犹豫不决的贵族们,将他们与娜娃公主一并打发。临走时,娜娃公主向伊莎贝尔约定:“明天将在摩尔德加艺宫举行一个美妙的聚会,摩尔德加所有玛雅琴的演奏者都会出席参加。请西欧卡亚以琴艺闻名的伊莎贝尔公主与欧卡亚大陆最著名的玛雅琴演奏者费尔纳兰先生务必参加。” “非常感谢公主的抬爱,欧卡亚大陆最出色的玛雅琴演奏者现在恐怕不是我,而是圣女月儿兰公主了。”费尔纳兰这样回答道。 娜娃公主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才随贵族们而去。人群中,齐格飞剑士微微向我点头致敬——与达特夫曼将嘲讽当赞赏相比这我还能接受,虽然我只是想让他们快些离开。两位摩尔德加人眼送着贵族们的离去,便与游者谈论起来。而印莱特公主,我所熟悉的伊莎贝尔以一种陌生而缓慢的步子走来。 “我应该向你行礼,是吗?月儿兰。”伊莎贝尔停在我身前几步,声音中的轻柔与一丝不安让我注意到她脸上的削瘦。如果不是阳光的照射,那张秀美的脸上一定会很苍白,精丝镶边的天蓝色宫袍让她尤其楚楚动人。我黑夜中默默忍受着的疼痛,我想,同样也默默折磨着她。我也知道有时候这种情感上的折磨甚至比身体上的更为残酷,而我让她经受的痛苦更加的加倍了。何况约纳公主命运的暗示也让她无奈。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愧疚。 我有些说不出话来:“伊莎,你和其他人不同。你知道该做什么,该想什么。” “我将你的话当成一种应承与暗示。”她慢慢走到我身前,拉起我放在身前的手握在怀里。我能从她动作与眼睛深处感受到那种牵动人心的颤动,可她的语气又偏偏如此平静。她说:“你知道我想和想要做的,可我不知道你。所以我决定还是将它说出来。我想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有时候它是那么脆弱,有时候又是那么坚硬。我想听到那个声音,有时候它是那么动人,有时候又是那么冷冰。我想看到那个精灵,在她美丽的时候让人着迷,在她难看的时候更加悸动人心。现在我要做的是,我要将她搂在怀里,这样才能让我知道她是和我如此接近。” 有一刹那,我忽然想远远逃离。我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裙摆会微微颤动起来,不知道手为何会僵硬,也不知道那颗龙人的心为何不自觉地鼓动。莫明的惶恐席卷而来,让我想去求助,那边不正好有三个人在交谈着吗?可她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施展了魔咒让我开不了口,那再轻柔不过的动作却似有强大的力量让我无法动弹。虚弱与疲倦,这是虚弱与疲倦的原因,我知道。是它们让我这时候无法抗拒。是虚弱与疲倦在我心里挖掘开了口子,让我各种情感奔泻而出,疼痛的回响、深处的愤怒、残酷的无奈与近于绝望一样的渴望全部涌了上来,翻腾着争夺着。我不喜欢自己的软弱,更害怕让其他人看到这种软弱。可刚碰到那个柔软温暖的身躯时,我还是禁不住一阵哆嗦。 当眩晕的光耀淡去时,我发现自己倚靠在伊莎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摩尔德加人已经离去,费尔纳兰在一边看着棵冬绚叶树。我不应该这样软弱无力,这不是我。我轻轻一动,伊莎贝尔象是知道我所想的一样放开了我,除了仍然紧紧握着手。她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你真是个倔强的公主。”这个词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与她嘴里相比,那个赤焰宫大长老的话现在听起来更象一种威胁。倔强,我应该在她怀里哭啼?昨日施用魔法没有触发第四次余崩,只是受伤过后本原和元素的倾力运用使得这具身体格外虚弱,以至于在她怀中灵觉稍一松懈便有了晕眩——这已经让我觉得难堪了。 见我默默不语着,伊莎贝尔叹了口气:“你当然应该责备我们,虽然你没有。你应当对一直以来给予你不公平的猜疑生气,应当对为印莱特人做的这么多事情而还招受指责而不满,应当为竭力救了班勒塔将军还被认为是默克桑斯大长老的阴谋而悲愤。原谅他们吧,月儿兰,原谅那些已经不会用自己的心去看待你的印莱特人。昨天你的离去让我……” “班勒塔将军怎么样了?”我这才想起来应该先问问昨天那位病榻上的人。他出意外了?昨天我已经尽力了,也没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情。娜娃公主刚刚也提到了这事,如果他就此不治而招至了西欧卡亚人的猜疑也无可非议。 伊莎贝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情:“他很好。达丁将军生怕再出意外,所以对摩尔德加人隐瞒了实情。可是有些人觉得既然你知道赤焰魔法宫的这些最深奥隐秘的魔咒,那么必定与魔法宫有着极其奇怪的联系,而这是他们始终想不通的环节。” 那些环节,即使我告诉了他们又能如何?谁能相信我呢?那些猜疑确实曾经困绕过我,可我不是因为这个而愤怒。虽然这新近的猜疑还是出乎意料,我还是能够理解他们。我被称为了“圣女”,而关于我的传言恐怕又多不胜数,谁又能真正知道真相呢?我摇了摇头说:“伊莎,那些并没有什么。我厌恶的是两个相互不爱的人硬被扯在了一起,虽然那两个人我都不喜欢。我尊重达丁将军与腾歌将军,喜欢你与菲尔,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厌恶这样的事情。” 沉默让一旁的费尔纳兰也注意到了,他往我们这儿瞄了一眼便又专心看着那棵树。而伊莎贝尔先是罕见地皱起了眉毛,似乎是大惑不解,而后又如看怪物一般盯着我,许久才说出话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眼前的这个精灵,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她。坚韧、纯洁、高尚?但是绝对不是单纯和幼稚,这我能肯定。谁面对你都会觉得惭愧,真的,月儿兰。你如此透明,容不下一点罪恶。我这才明白,你确实将自己当成了西欧卡亚人,当成了印莱特人,所以你才会为这事情而耿耿于怀。所有的罪恶都逃不出你的眼睛,可你又如此公正,这么残酷地审视着自己与你所关心的人。我应该嫉妒你,可我做不到。” 伊莎,你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的过去。对于她得出的结论,我有些无可奈何。我说:“事情并不是象你想象的那样,伊莎。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高尚,只是……”我无法解释,只能停了下来。 “你的手还在我这里,你的人还在我眼前,这就足够了。事实上你的魅力每过一丁点时间都会让我更加沉醉下去——我都忘记谁对我说过这话,可这么形容再恰当不过了。所以我决定要逃脱片刻,将你交给另外一个人。”她转过了身子,对着另外一个人说:“绚叶的五彩足以让莰克多叔叔作出美妙的诗章,我可有些迫不及待了。” “冬季里幸亏有了它,我正在奇怪它为何不和其他花草一样将最美丽的时候留到春天。”游者费尔纳兰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了,向我们走来:“幸好这儿还有更美丽的景象。” “恐怕您是在想着另外一个路途上的景象吧。” 费尔纳兰严肃起来,却用同样俏皮的口吻说道:“这样取笑你的莰克多叔叔很不对,不过我已经过了那个羞于承认自己感情的年纪了。伊莎贝尔,总有一天你会象我一样想着另外一个人,我已经看到了你眼底因为感情而流露出来的风韵,可要当心了。思念固然让少女更加美丽,可也会让更多的人为你牵心。” 伊莎贝尔的脸立即泛起了红晕,她将我拿出来当挡箭牌:“这您就放心吧,我才不会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何况有月儿兰在我身边,这已经就足够了。” “当然现在我确定这点。这样的话,伊莎贝尔,你得挡住成千个欧卡亚大陆勇猛的骑士们的攻击,而且还要替月儿兰公主挡住其他也许更多骑士急切渴望的心。” “我说不过您,莰克多叔叔是大陆上最有名的吟游者,可我觉得另外一个头衔更适合您——大陆最尖锐的辩论者。” “您看,月儿兰公主。”费尔纳兰笑了起来对我说道:“我只是在描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仅仅如此就被贯以这个称号。难怪人们常说事实的真相比一百条最灵巧的舌头更有说服力。” 伊莎贝尔终于招架不住了:“何况我的舌头还不如您的更灵巧,现在我就让一个纯净透明的心灵来对付您。我的妹妹,请原谅,我想好好看看你居住的宫殿,以便将来印莱特可以用更华美的宫殿来拴住你。”她向费尔纳兰微微一屈膝便放开了我。 他们之间的对话让这里的阳光不再刺眼,甚至将那些摩尔德加贵族们带来的沉闷与压抑也都驱散了。这很奇怪,他们和摩尔德加贵族们用的是同样的语言与语法,可我听着只觉得亲切温暖。 “您安然无恙真让我欣慰。”游者恢复了平和与沉静,他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尤其是听到刚才的一些对话,请原谅,我无法阻止它们进入我耳朵。这对您来说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我还是向您致以双份的问候。这两天我走了很多地方,所以一知道昨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后就赶来了,希望您不会责怪我迟到的关心。” 我明白无误地理解了他话语中的含义,双份的问候让我知道他说的“我”其实是指另外一个人。这,不由牵动了一直隐藏着的那个莫明的情愫与酸疼。可那已经过去而毫无意义了——即使是昨天。我说:“非常感谢您的牵挂。经历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负担,可也可以让一些人看得更加清楚。”是这样吗?我自己也不能确定。可我不想被牵挂:“我信任您,相信您做的决定都是出自您的理智与判断。请不要为我担忧,您应该做您该做的事情,而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游者也皱起了眉头:“我没有听到一丝抱怨与委屈,这出乎我们的意料,也让我以为眼前的是一个沉着冷静的智者。我得说命运确实不公平,它不应该让这些话从一个年幼的姑娘口中说出来。” “最后的那句话是默克桑斯大长老所说,我不过借用一下而已。赤焰山不讨人喜欢,说的话却值得借用。” 费尔纳兰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的确如此。可我还是要说,你让我惊讶,而欣慰又远远大于这种惊讶。” 他眼中的神情冷静、坚毅而欣慰,象极了另外一个人——亚克。 第四十一章 无声之声 更新时间2005-6-15 6:38:00 字数:11544 大陆历三○八年一月四日,中欧卡亚大陆塞班领主使团到达摩尔德加东石城。 一月十三日,西欧卡亚英尔曼领主、印莱特城与约纳城使团及约纳属城拉可夫城使团到达西石城。 赤焰魔法圣教三位大长老卡索拉长老、安德鲁长老、霍塔长老与摩费长老的信旗也于这日到达东石城,同行的还有赤焰圣国七位圣骑士之一的齐历亚特。 十五日,伊拉宁城使团到达北石城。 次日,赤焰圣国与兽族联盟以及费德南斯领主、库亚特领主的使团到达,根据习俗分别下驻东石城与北石城。 十八日,八大领主联盟最北的科穆安城使团到达北石城。 据娜娃公主说,这是摩尔德加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一次——仅仅客人们带的军队、佣兵、驮队就有三万多人,而那些随道而来的商队的数目比这多了一倍,加上摩尔德加各个属城派出的使队、佣兵团与各地前来看热闹的摩尔德加人,使得四城都挤满了人。“我敢说,如果现在摩尔德加的城墙上不幸掉落了一块城石,即使最偏僻的地方也会砸伤好些人。”她这么形容道。上次我没有出席摩尔德加艺宫的舞会让她专程又来了一趟,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不过经常来我这里的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娜娃公主那么乐观,其中霍亚领主的形容我觉得比较贴切一些:“那些赤焰山的人们就象光临自己家的后院一样来了摩尔德加,顺便还带来了英尔曼这只野猪,这不免大大让人扫兴。如果那些科穆安们能和西欧卡亚人、伊拉宁人一样不丧失自己领主的尊严的话,如果赤焰国能象二十年前那样的话,事情就没有现在这样令人当心了。” 我还记得泽曼王子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朋友:“亲爱的霍亚领主,您总是充满了高尚的期待和希望,可世界上没有如果。心存向往总是好事,可我宁愿将这感叹的时间用在加强防备上。”的确如此,自那次费尔纳兰来拜访过之后,这两个摩尔德加人来的频率是增加了,呆的时间却很少。因为贵族们各自的忙碌让我的院子清净了很多,后来摩尔德加大领主就只再来过一次,也是匆匆而去。可在摩尔德加老头满不在乎的脸上,我也能看到被深深遮掩的忧虑。“月儿兰,我现在倒是希望你是那个人,虽然这不可能。欧卡亚的领主们总是心存幻想,这让他们成为了一盆散沙。我们现在缺少的是一根绳子将大伙儿拧起来,可还没有一根绳子能比珂斯达玛月亮更牢固,即使是以前的奥克古历亚王朝。”说完之后他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便被一名侍卫请去商议事情。 这三天时间里,伊莎贝尔是光顾的最多的人。每天她都要上我这儿来呆上半天顺便带来各种各样新的流言,大部分是关于我以及摩尔德加的前途。据说在摩尔德加的街头巷尾现在最能争夺人们猜疑与好奇的是两条新闻,一个是关于赤焰山对于摩尔德加的各种企图,连二十多年前奥克古历亚王朝最后一个国王的离奇故去也被拿来当作了对比。另外一条则更加荒诞可笑,即使我已经成为了珂斯达玛大神的奴仆——圣女,可容貌与赤焰山奇怪的封赐让他们更为相信我是大神派来欧卡亚大陆的使者——大神不愿意看到欧卡亚大陆现在的混乱和纷争。关于我更心怀叵测地解释是,因为我,印莱特人与赤焰山结为了秘密的同盟。不过这比起另外一个新近出现的解释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大神认为我更能传达他神圣无上的旨意。 “伊莎,人们这么说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而越是诡异难测的传言越能在更大程度上满足他们。”对于这样奇怪可笑的传言,我回答道。 “传言固然一部分是为了好奇,可另外一部分也是在表达他们的愿望。如果非要让我作个比较,我更觉得你可比那些拥有最高权力的人神圣高尚而且讨人喜欢得多,无论是从容貌还是从高尚、公正、善良等角度比较。既然圣女月儿兰如此谦逊,那我也就不再讨人嫌了,再说我也无法承受被拒绝靠近圣女的损失。这个宁静、纯洁、透明的世界比起任何一个大陆更加吸引我,你不会残忍地将我拒之门外吧?”对于这个问题我不用作出回答,因为她说类似这番话时,或者我的手已经被她挽着了,或者她正在拂弄我的长发。而且,摩尔德加的气候与阳光让这时候四周处处散发着温暖。 偶尔,我们也会忽然同时陷入一阵沉默中。我会想起了遥不可及的过去,那些如水中倒影一样混乱不堪的画面,可一伸手那些过往便裂成了更加杂乱的碎片。等我惊觉时,总是发现她正凝视着我,可思绪如我一样已经不知道飘离到了何方。也许她在想着那双时不时在我脑海中出现的鹰眼,她喜欢他,我知道。也许正是如此,她将这一部分情感转移到了我身上,可这时候人海茫茫。 我们都只是飘洒在空中的几片雪花,等待着被融化,流入不同的河流。 无论怎么说,上次那事件过去了,而激起的再大的水花也终将回复平静。除了肌体微小的鼓噪隐隐预示着新的余崩,没有什么值得我记挂了。元素逐渐回到了身体中被本原不停地吸纳沉淀,那些疲倦与虚弱以及其他的情感也都沉淀了下去。除了人们来访我一直在静修冥想着。与世俗相比元素的世界这么纯粹,在此之前我却没有意识到。 大陆历三○八年一月十九日,菲尼克斯·摩尔德加寿辰前的第十四天,西欧卡亚大陆约纳城使团因为大领主利斯德尔·约纳忽然的去世决定提早返城。摩尔德加大领主理解了约纳人的心情,并派遣其子泽曼·摩尔德加与几个约纳交好的领主使团一道前往送别西欧卡亚的客人。西石城里就只剩下了印莱特人与英尔曼的多诺万城及第六军团的使团。我相信正是因此而让印莱特人首领们倍感压力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出于欧卡亚的礼节我也受邀出席了这次送别,眼看着约纳人护送着两辆被约纳魔法师围着的遮得严严实实的驮车黯然离去的队伍,让人不由伤感。莫桑克图大师的皱纹因此更多了,他长叹道:“三十年前的约纳人还被欧卡亚大陆所敬重,可现在落得如此下场。” 我知道大师是在感叹前来送别的使团之少,除了主人、印莱特、伊拉宁人与一些其他使团的信旗再没有了其他人。“为人敬重是一种荣耀,可如果因此成为猛兽眼中的猎物却不是什么好事情。”一向沉稳的腾歌将军说道。的确如此,将军的话让我想到了摩尔德加。可另外一方面,我是否也让印莱特人成为了更显眼的目标?远处珂斯达玛的月亮在阳光下远不如黑夜的时候那般醒目,依旧压得人们心头沉甸甸的。可如果赤焰圣教不存在了,是否欧卡亚大陆就会充满善意?我很想问问其他的人,尤其是那双鹰眼。 欧卡亚大陆习俗希奇古怪,比如使团的首领没有得到主人的邀请不能离开自己的驻地前往摩尔德加。虽然这已经和其他很多习俗一样成了黑夜里的一句空文,在阳光下还是得到了尊重。 于是在告别了腾歌将军之后,泽曼王子邀请印莱特王子与公主们一道前往摩尔德加。我想黑夜中人们早已经商议好了对策,因此菲尔很爽快地应允了。在那之前,泽曼王子将伊拉宁使团派来送行的年轻人介绍给了我们,一位几乎有齐格飞骑士那么英俊的千人骑兵长——穆亚·斯卡蒂将军,伊拉宁近卫军兼使团首领斯卡蒂将军的侄子。这个看起来只比凯西大上两、三岁的年轻骑士很快就被接纳了,因为他显得谈吐风趣幽默几乎比得上不在场的霍亚,在某些方面的见解又能和泽曼王子相比,与菲尔谈论起诗歌来也丝毫不见逊色。对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试图将话题引到我身上,只是有时好奇地观察一下我的面纱——这被淹没在了众多围观者更直露的目光中。 一路上的话题不免涉及到了离去的人的身上,不可避免地从对于约纳领主的同情转移到了约纳的将来,又不可避免地提及了离去的玛蒂公主。“早在临行前我就听说了西欧卡亚两位公主的名声,伊莎贝尔公主让我知道了有时候人们的传言并不夸大其词。因此我设想善于交际的玛蒂公主是否如人们所说的那样高贵与优雅,可惜在好客的摩尔德加城的几天时间里都没有见到公主,这不免令人遗憾。”穆亚·斯卡蒂如此说道。 “听您这么说,我倒是愿意成为那个离去的人,这样我就可以确实地知道您这是在夸奖。我也实在不知道在人们口中成了什么样子,所以您能否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将人们口中那些美妙的词语重复一下?至于那些夸奖的不够尽心的话就不必了。”伊莎贝尔倒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非常乐意,公主殿下。但是考虑到如果全部说出来至少要花上个几天几夜,所以您能否允许我只说他们没有提及的?”伊莎贝尔微笑这应允了,穆亚·斯卡蒂才接着说下去:“人们曾经用诗句来表达了您的美丽与仁慈,在那些可以用几驮车的羊皮来记载的诗句中却始终没有提及您的两个优点——坦率与尖锐。” “希望您说的不是粗野和刻薄。我就装得愚笨一点全当作好话来听吧。即便如此,我也只能收下‘坦率’这个词,另外一个词有人比我合适的多了。这一点泽曼王子可以替我作证,而且这个人您得准备多几倍的羊皮来记载她的优点。” 我意识到了她的意图,可阻拦不了她。泽曼王子老老实实地举起了他的右手:“我愿意为您作证,伊莎贝尔公主。事实上因为这个人的言辞而使得摩尔德加城目前最流行的观点是,血统与灵魂并不能成为人与人之间区别的原因。”是谁说泽曼王子不善于言语来着?他将那天我与达特夫曼之间的对答重述了一遍,而且居然不差一字。 “这个人,我想她一定出身于平民。虽然我依旧赞同那位可怜的骑士,但是必须承认我答不上她的问题。这至少证明了一点:承认自己的无知并不是一种羞耻。请饶恕我吧,我的好奇心已经开始折磨我了,那位睿智的姑娘到底是谁?” 菲尔这时候也插了进来凑热闹:“现在您还得再承认一点:过于武断也非常不恰当。” 穆亚·斯卡蒂转而向伊莎贝尔求助:“我记得在记载您的优点的羊皮卷中,关于仁慈占用很大的一部分,因此我有理由认为您会现在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了。我认识她吗?” “当然,你认识她。我得先警告您,不要将她的沉默当作柔弱。我就不再折磨您了:她现在骑在一披白色的马匹上,披着白色的大麾,有着银白色的长发,而且就在我身边不到四步的地方。可惜面纱将她的容貌与表情一起遮掩住了,否则我就能知道她是否乐意被供诉出来,现在只好当她的默认是表示允许。” 穆亚·斯卡蒂愣在了那里。 这是路上唯一一次谈论到我。在摩尔德加城的西门,小斯卡蒂将军与菲尔及泽曼约定好相互见面才告辞而去。菲尔不禁对小斯卡蒂的学识风度称赞了几句,连泽曼王子也难得地表示了赞同。在一支驮队的后面我忽然发现了那个红头发的骑士齐格飞剑士,一转眼又不见了。幸好娜娃公主今日并不在场,我也不知为何心里会有这样的庆幸。 霍亚与马斯特骑士迎面匆匆而来,脸上紧张的神色立即引起了正在谈论的三个人的注意:“赤焰魔法圣教安德鲁长老召请圣女月儿兰公主,请公主一道观看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的院试,驮车已经在领主宫门口准备好。” 这消息最令人惊讶的不是我受到邀请,伊莎就曾说过当那个最隐秘的谣言散布到令赤焰宫的人开始担心时,他们自然会出来想办法平息它——就如当初赐封我为圣女一样。泽曼王子立即询问霍亚:“大领主是否知道这事?” “您知道大领主前往北石城观看杜雷逖佣兵团的剑会了。据狄努长老所言圣教长老是受科林王子的邀请,而且事出突然难以拒绝。”霍亚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娜娃公主与古达亚王子也前去了。” 我这才意识到作为西石城城主的科林王子并没有出席上午的送别,却是由泽曼王子来代替。而且据我所知,圣教从不承认各领主的魔法学院,也从未听说哪位长老参与过魔法学院的事物,这可就真奇怪了。霍亚的话让泽曼王子脸色沉了下来,其他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他点了点头转而对印莱特人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也去看看,请霍亚领主陪同菲尔殿下与伊莎贝尔公主返回驿宫。请公主放心,有我在。”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满脸担忧的伊莎贝尔所说。 莫桑克图大师曾对我说起过欧卡亚大陆魔法学院的院试,这与佣兵团的剑会一样是魔法学院的传统之一,甚至比佣兵团更加独立。因为在院试中要选拔各系魔法的长老与黑袍大法师,除非各自的大领主与魔法学院长老会的邀请,其他人都不被允许参与其中。只是这个规矩对于拥有比大领主还要高权力的赤焰圣教长老而言形同虚设,何况还有身为摩尔德加大王子的邀请作借口呢? 摩尔德加魔法学院位于领主宫西侧后方,占据了仅次于领主宫的面积,象征其地位的主魔法会堂的拱顶也仅比领主宫的议事大厅略矮一些。“那恐怕是欧卡亚大陆上除赤焰山与赤焰圣国最大的魔法学院了。”在几日前游览时霍亚曾远远指着那个硕大的拱弧说。那时他语气自豪而骄傲,全然不象今天这样。铺满冬青草的草坪上也没有那日所见的人影,橡树与绚叶树下林立的黑色魔法长袍上赤焰山的标志格外触目,也赶跑了原本冬日阳光下的暖意。一辆巨大而豪华的驮车停立在铭刻着据说是阿哥诺提卡名言的黑大理石碑前,长老的卫队将铭文的最后一个字遮掩住了。传说五十多年前正是这句话让赤焰山不得不默认了圣国魔法学院的存在——“魔法,是大神对虔诚者的恩赐。” 长老传召的信旗让我畅行无阻,除了脸上毫无表情的泽曼王子随行摩尔德加近卫军都给拦在了外面。满是柱式与尖顶的卫楼里倒是没有人把守,一名摩尔德加魔法师正等候在那里,带着我们穿越层层格外清净的回廊、副楼。一直到通过一扇牌楼才我又看见矗立在草坪上的圆形魔法会堂。巨大的建筑将一箭程远的草地也映衬得局促起来,反射着耀眼阳光的白色的拱顶只能看到一条弧线,连尖顶也消失了。几百名摩尔德加魔法学徒们正列队在巨大的镶嵌着光明魔法石的石拱门前,鸦雀无声。 我相信,那些前来祈望大神恩赐的人一定会为这里宏伟的建筑而感到神圣,向神之心也将格外虔诚。可这与赤焰圣教大长老的鼓惑有区别吗?不同大陆有着不同的神被信奉着,但愿珂斯达玛大神原谅我,因为我每次使用他的恩赐时都忘记了记挂他。 一队绣着圣教土系魔法标识的黑袍大法师将我们引了进去。在卫殿石柱旁,一边列着摩尔德加的各级魔法师,一边列着赤焰圣教的大法师。凝重的气氛隐隐涉动了空中的土元素,这可见圣教的魔法师造诣确实要高了许多。各种数量众多造型优雅的萤石魔法台散发的光也无法驱散这里的压抑,主殿的十二根足有三、四人合围的石柱一直延伸到半空的昏暗中画出的各种弧线,被起拱的小柱中泄漏下来几十条细小的阳光藏了起来。光线在空中划出的直线慢慢模糊成了晕团,落在了地上、柱身上以及中间小小的人身上,弥漫起股古旧、浓重的色彩。 一个穿着赤焰魔法长老袍的法师正坐在主殿的上首从两根柱子中间看着我们走近。土元素中有一丝凝涩与我散布在空中的灵觉微一接触,忽然便散去了。我知道那便是安德鲁长老的灵觉,距离这么远还能控制得如此精巧,的确法力深厚。我收摄心神,按照礼节解开面纱穿过了那两根主柱,一直走到足有七、八十步深的主殿中间,施礼。只是那羊皮卷上记载的烦琐的觐见语,我实在没有办法说出来——我也没有全部记着,而且默克桑斯大长老认为“祷文的长度与人们忠诚的持久并无太大关系”。 “圣女月儿兰,”长老主动开口了,声音并不如何巨大,却带起了土元素的一阵抖动:“坐罢。”想必长老已经从默克桑斯大长老口中听说了我的倔强的名声,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他只有如此简单的两个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圣教土系安德鲁长老,从人们的口中我早已经知道了他的长相,骨骼巨大而且嶙峋突兀——修炼土系魔法的缘故。与其他长期冥想静修的人一样,他眼睛微闭,眼神澄清隐隐透出黄芒。出乎意料的是,长老的身侧低头站立着那个灰眼睛的科曼大师,身上原本的灰色长袍已然换成了金线黑袍与我一样依旧遮盖住了全身。 我环顾了下四周,不由有些尴尬。除了安德鲁长老其他所有的人都一直站立着,而只有在最右边的石柱中有一张高背白木椅。在大长老两侧的四个石柱间是赤焰山的黑袍大法师,尊贵的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站在了最左边,剩下的四个石柱才是摩尔德加的魔法师。科林王子与他的弟妹们正在我们走来的石柱边上。世俗的世界果然在这里没有什么地位。我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泽曼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往低头不敢看他的摩尔德加王子公主们。 狄努长老干咳了一声说道:“摩尔德加魔法学院金、木、水三系黑袍法师已然定夺。是否进行火系黑袍法师院试还请圣教尊贵的安德鲁长老示下。”黑云石地上有些班驳痕迹,似乎已经经历过了一些时间的魔法比试。我也才看到那些摩尔德加魔法师的脸上有些激愤之色。 安德鲁长老微微点了点头。 两名在狄努长老右侧拄间站立的法师走入了场中。这便是魔法学院的传统,每年的院试都有被推举出来的三名大法师向原来三位黑袍大法师挑战,胜者为这一年的黑袍大法师。而各系长老也都如此,不同的是长老之间的比试除了主系魔法外可以运用其他各系魔法。可以想象,圣教长老的莅临让高傲的摩尔德加人之间原本的表演变成了真正的较量。两位法师依照礼节向安德鲁施礼报出了名字之后,犹豫了一下又一同向我施礼,真见鬼。 那位名叫巴克昂的挑战者首先拿出了自己修炼的晶石——红色的火晶石。单从色泽而言,这位大法师仍处在印石阶段。摩尔德加黑袍大法师桑顿则取了颗小而晶莹得多的晶石,就这点可以知道他要比挑战者法力高深许多。“通石生热,印石生光,滤石变色,合石神动,而灵石开窍,则鸣动天下。”我曾莫名其妙地炼出颗灵石。那可真叫灵石,它只让我灵觉越发敏锐强大,除了它能自动净化均衡元素——如同我第二个无法控制而且弱小得多的奇怪本原——似乎别无他用。 随着金铃“叮”的敲击声,两人一起手握晶石念动了火系防御术,元素的变动立即将我释放的一丝灵觉触动。空中的火元素以两个比试者为中心慢慢被两个灵觉渗透,范围也逐渐扩大。在两个灵觉交集的地方,火元素嬗动得尤其明显,那是灵觉在争夺元素的控制。我有些奇怪他们与元素的融合是如此之慢。可,快又如何?我没有可以承受如此之大范围元素的身体。 随着手结的打出,桑顿的晶石前方形成了结界,火元素不断附着而来,在他身前形成了个小半圆若有若无的淡红色魔法防护罩。被抽走了元素的空中有一丝凉意,在他们周围感知范围外有十数支各种元素的探测气息,那是摩尔德加魔法师的气息。赤焰圣教的法师们的探询要微弱得多,不过仍然属于元素系的探测,并不能感知我在元素隐藏的灵觉。土元素也隐隐出现了些须波动,我却无法找寻到它的源头。有一阵子我感觉到了它要寻势而来,可又被我逃入了其他的元素中。这个过程玄妙异常,也只有我与圣教长老知道。不过我奇怪的是,科曼大师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关心,在摩尔德加南门外的接触让我知道他的灵觉也极其强大。 另外一方的巴克昂陷入了深寂,可在他身周的防护罩不过才勉强撑起。而桑顿仿佛在等待着对手凝聚好全部的力量一般,这时候才念动爆术。那些被召唤的元素被本原鼓动着迅速聚集,穿越过身体顺着手结释放出火之刀。这比我以前还是魔疗师时确实要强多了,那时候我最多也只能释放出火球,而无法象他那样凝结成型。“啪”一声轻响,随着一道微耀,巴克昂的光罩立即支离破碎。若桑顿趁势念动咒语发动攻击的话,他便可以取胜——两个人实力过于悬殊了。可桑顿思觉依旧在火元素中徘徊,象是在等待对手恢复。 狄努长老敲响了手中的金铃。他的脸色有些难堪,不等吩咐便判定了桑顿获胜。可接下去的几场黑袍之仗均都如此,挑战者几乎都输得惨不忍睹——显然是与佣兵团一样早已安排好了的结果,甚至还有一位法师在随后的土系魔法比试中受了伤。一旁的泽曼王子倒是沉静下来,而科林王子则有些踹踹不安。如果不曾听说过两个王子之争的话,我还未必能看出端倪来,现在若这事情传到摩尔德加大领主的耳朵里,大王子恐怕更加不能得宠了。一场比试与决斗就世俗的眼光而言,如果没有任何公平性的话,那将会给向来以高尚自称的摩尔德加的声誉带来极大的危害。只是科林王子仅仅指望赤焰山的帮助能获得继承权吗?今天之事难道仅仅是圣教来存心看摩尔德加人的笑话? 科曼大师忽然俯首在安德鲁长老耳边低语了几声,象是在请求。得到了允许之后,他踏上一步说道:“尊贵的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摩尔德加魔法学院四百三十名学徒,九十六名魔法师,五十三名大魔法师以及二十一名黑袍魔法师是否都在此?” “全都在此。” “阿哥诺提卡大师于六十七年前创办圣国魔法学院,并与我赤焰魔法圣教订下维拉之盟,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身为魔法学院之大长老可知此事?” “禀圣教大师,确有此事。” “请问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维拉之盟盟约的第二条是什么?” 那死灰一样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魔法学院大长老,声音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点波动。狄努长老的神色却慢慢凝重起来,他思索了一下回答:“回神圣尊贵的圣教黑袍大法师,维拉之盟盟约第二条:珂斯达玛大神在上,凡吾欧卡亚大陆之人,以虔诚奉神,心怀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皆可为大神之仆从,受珂斯达玛月亮清辉之护佑。摩尔德加魔法学院传自阿哥诺提卡大师座下第三弟子多特里大师,有赤焰圣国魔法学院信旗、印石与神鉴为证,创办五十五年来尊崇阿哥诺提卡大师所定条例,以心向神,不敢有丝毫懈怠。”据说《阿哥诺提卡魔典》起篇便是维拉之盟的三约,第二篇是七律。可那些语意含糊的陈旧条约与现在何干?我忽然记起,科曼大师曾经当了十多年印莱特的大长老,对付魔法学院他来是最合适的了。只是科曼大师因为印莱特事件而在欧卡亚大陆名声很大,狄努长老却似乎并不认识他。 “维拉之盟指天而定,有大神为证,我圣教与圣国魔法学院一刻不敢违背。阿哥诺提卡七律之三:凡吾教众学徒,无违三约七律者皆为平等,以向神之心而定其职。七律之一:神为吾等心中执念,法力为神依执念之心而赐。狄努长老,不知道我刚才念颂的可有错误?” 狄努长老不由微微鞠腰:“珂斯达玛大神在上,圣教黑袍大法师所念一字不差。” “司贝斯·弗兰科,”他左手柱间的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黑袍魔法师应声而出,一直走到了主殿中间站立着。科曼大师指着他说道:“此人出生于达特夫曼城,因此可以说是摩尔德加人。他三岁起就在赤焰山供奉大神,二十年都未曾离开过,向神之心可见一斑。教众司贝斯·弗兰科现在参与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火系长老之争,不知道有无违背三约七律?” 道理,只有被强者承认过才能谈得上是道理——这句古老的话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科曼大师的话立即招来了摩尔德加人的一阵低声议论声,可谁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几十年来各个领地上的魔法学院都形成了各自不同繁杂的传统,可这一切的法理都出自于三约七律。赤焰圣教几十年前因此而承认了魔法学院,而现在魔法学院也同样无法否认这点。我也知道赤焰圣教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各个魔法学院的渗透,那些更古老的生存法则也让他们无法象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可传言不是说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与赤焰木系霍塔长老关系非常密切吗?我有些被弄糊涂了,事实上我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着这场闹剧闭幕。 摩尔德加王子在这时候已经无法产生任何影响,原本一脸好奇的娜娃公主与古达亚王子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而变得凝重起来。最终那些议论嘀咕的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我正对面的狄努长老,荧光与漫散开来的雾气将他的脸上涂抹了层无奈。等人声尽无时他才开了口:“尊贵的圣教大师,您深通魔法学院的律条,即使阿哥诺提卡大师在此也得允许教众司贝斯·弗兰科参与学院长老之争。愿神圣仁慈的珂斯达玛大神护佑欧卡亚。”声调之悲哀,连我都有些恻然。 乌卢姆鲁,一位年老的摩尔德加魔法师随即走入了场内。他手执嵌有火系魔法石的幻叶木法杖,满脸红光须发皆白。从年龄上看,乌卢姆鲁法师足以做他对手的祖父,可赤焰山的法力之高在欧卡亚大陆世人皆知。那个年轻的司贝斯身上元素坚凝异常丝毫没有外露,象是已经精修了几十年一般,喜怒不形于色。这种麻木我似曾相识,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老法师没有悲戚之色,坦坦然对同伴大声嚷道:“骄傲的摩尔德加人,抬起你们的头来仔细看着,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只有黑夜里看到的才是月亮!欧卡亚大陆的生命是因为太阳!好好记着,高贵的摩尔德加人!”他用法杖一击地面,“碰”的一声不甚很响却重重敲在了人们的心上,也敲在我的心头。 金铃一声,老人鼓动起了本原,吸纳着大地的火元素,连柱臂上的魔法萤石光也给牵动的摇曳起来。忽然被抽去了火元素的空中凝起了层冰雾,落在肌肤上沁凉沁凉,也让巨大的魔法会堂在荧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妖艳绚丽的光彩。 “谁知那妖艳美丽的火光 是生命的燃放 被冲积的是身躯的河岸 留下了灵魂的疲惫不堪” 我知道这是老法师的生命的燃放,也许是最后一次的燃放。可我没有看到灵魂的疲惫,只有本原奋力的鼓动。他甚至没有咏唱起防御魔法咒,只是燃放出一个一个绚丽的魔法,或幻化成刀,或凝聚成锤,不停向赤焰山的法师攻去。 司贝斯·弗兰科的身前如同半个燃烧的火球,那些火焰如流动得球型光幕一样将他罩在其中,却丝毫不能进入。他使用的是个晶莹剔透的光明魔法石,每次咏唱的都是一组魔法咒语——那也是我所熟悉的组合:火、土、水。他如同我在凯格棱特切割各种肌体一样,只是不停地将火系魔法罩添入新的能量,精确得不差分毫。而另外两种元素,在他手结的指挥下或者填补魔法罩上的漏洞,或者如阴毒的小蛇一样偷偷溜出去咬一口。那些被他召唤的元素,虽然范围没有老魔法师那么大,可却象是铲子一样从老魔法师的灵觉中挖走。专注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即使那身前如此艳丽的火光也没有给他带来一点生气。 不知何时,老魔法师站立的地方上有了点点血迹。点点晕红迅速在丝毫无损的白袍上化开,嫣红得令人触目。我知道那是司贝斯释放出的水系与血系魔法组合的爆术,如一把把阴柔的小刀穿透了老魔法师的衣裳、皮肤,在血液中绽放开来。乌卢姆鲁,这个以前我甚至都未曾注意到的默默无闻的老法师却不曾觉察一样,挥动着远古的手结,咏唱着各种爆术咒语,身体里沉积的元素如流沙般的飞逝。而,司贝斯的嘴角也有血迹,那是血咒的献祭。 趁着老魔法师一阵力竭,司贝斯又喷出了口鲜血,一片黯淡无光的土色从火球表面的漏洞飞出划着玄奥的曲线击在了老魔法师腿上。那是蕴涵着血咒力量的土元素,老魔法师一阵踉跄再也支撑不住攻势,摔倒在地上。 金铃声终于再次响起。 “穆林桑克斯·狄努!”满身血污的老魔法师在地上怒喊起来,声嘶力竭:“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我这个老摩尔德加人还没有死!” 一个摩尔德加黑袍法师站了出来,他向坐在椅子上一直安然不动的圣教长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神圣尊贵的安德鲁长老,我是摩尔德加魔法学院黑袍大法师高戈,本来预定由我来挑战乌卢姆鲁长老。既然现在司贝斯教徒赢了,那么请允许我向他挑战。” 我这才看到那些摩尔德加人的脸忽然变得肃穆起来,而一直躺在血泊之中的老人喘着气连连点头。这,让安德鲁长老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个灰眼却依旧一脸的漠然。 号声忽然响起,紧接着摩尔德加大领主急匆匆地走进了主殿,粗重浑厚的声音老远就传来:“安德鲁长老什么时候光临摩尔德加城应该先通知一声我这个老头,别是又趁我不在欺负我的子孙。我们可都是二十年的老交情了,那一次你来我还送了你十万驼粮草。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个机会喽。”他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到圣教长老面前,大大咧咧地行了个礼。这时候霍亚与侍卫们才出现在了门口。 面对欧卡亚大陆最有声望的大领主,圣教长老也有了笑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圣战是欧卡亚人的圣战,大领主心为大神,大神必然会护佑大领主。” 大领主点了点头:“我在领主宫备下了盛大的晚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两个老家伙先走,让孩儿们自己去玩吧。” 奇怪的是长老居然应允了,他转头对我说到:“圣女月儿兰,拉克代思军团长邀请圣教参看英尔曼第六军团的军会,我会派车来接你。”不等我答应便跟在了大领主身后,随后赤焰山一干人等也走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摩尔德加人这才拥上前去扶起了老法师,地上一些血迹已经魔法炎痕煅烧进了黑云石中。 可那些魔法师们看我的眼神都露出了不屑,让我无奈。 “忍辱负重与勇敢一样高尚。”泽曼王子在一边低声劝道。 我这算是忍辱负重吗?为谁? 第四十二章 断掌 更新时间2005-6-25 3:54:00 字数:9684 【正文】 大陆历三○八年一月二十日。 摩尔德加城的西门卫城边,近两人高的松木栅栏围出了两百步见方的空地,摩尔德加近卫军的二千名士兵的盔甲与刺枪的眩光布满了场地周围。靠近城墙的一侧搭建起了长长的木台子,魔法圣教与各个领主使团的旗帜高高飘扬。对着木台子的一侧,在栅栏背的二十面巨鼓的后面,四支百人重装步兵队分成两组列队而立。场地另外两侧五十步外是闻讯而来的几万摩尔德加人,厚重的气氛与不断巡视的骑兵让生性活跃的摩尔德加人也沉静起来。 魔法圣教的护卫队将木台围得严严实实,侍卫们将各个领主使团的首领们引上台子,而我被安排在了魔法圣教的队伍中。在圣骑士齐历亚特的后面,两名侍卫引着我走向中间左侧的第五座椅子——我居然比那个一个月前还高高在上的圣骑士的地位还高,这让我尤其觉得可笑。已经到场的使团首领们纷纷从各自座位上站立起来向我施礼,也包括了印莱特的首领们。伊莎贝尔在菲尔的身旁向我投来关切的眼光,而其他人的目光中惊异远远大于好奇。欧卡亚大陆的礼节可比我所知道的亚里巴桑更加严格,那张椅子也表明了我现在在魔法圣教与摩尔德加的地位,这地位又通过这种方式显示在了几万人眼下,不用多久又会传遍欧卡亚大陆的各个领地。如果戈苏湖派遣来的刺杀者在的话,恐怕除掉我的心会更急切了。 随后是摩尔德加大领主,身侧跟随着的正是泽曼王子——这种场合比任何时候表明他的继承权都要明确得多,只是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凝重。在场的摩尔德加士兵与摩尔德加人都为他们的领主到来欢呼起来,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远处的人们则鼓着掌跺着脚,一直到他们的领主高高举起了右手才停歇下来。最后出场的三位圣教长老以及陪同的拉克代思将军、阿巴鲁索城主却没有得到欢呼声。三位长老中的卡索拉长老与霍塔长老有着修炼各系魔法的显著特征,卡索拉长老的火系魔法让他的皮肤如同精灵族那样精亮,霍塔长老则有着木系魔法师的枯瘦。而拉克代思将军除了显眼的盔甲与粗壮的身材并没有更能表明英尔曼最勇猛将军之一的特征,至于阿巴鲁索城主,更象是一个商团的首领。 每个首领们身侧都有人陪同,从娜娃公主到出乎意料被邀请来的商团首领们,除了我。也许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如此的格格不入。那些首领们偶尔扫来的目光、远处人们的凝视与近处已经熟悉了的泽曼王子的注视还是能被我感觉到。没有如果,这里没有我选择的余地,自从踏上欧卡亚大陆的土地之后一直如此。那个将我带到这里的人呢?也许正在哪个人群中看着我吧。既然如此,我何必又有那么多的悲切,不过又是一场准备好的演出。 在拉克代思将军的示意下,一名号兵吹响了军号。两队士兵分别从两侧的木门走入场内,分立两侧遥遥相对。走得近了我才发现右侧的那队士兵的盔甲上并没有英尔曼军团的标志,拿的武器也都杂乱不堪,许多都是高岗人所使用的刀剑。另外一侧的二百人则装备整齐,从头盔一直到护腿都闪烁着钢铁的寒光,烙着英尔曼的骑兽军印。两队士兵都排成了四行,这种对比就更强烈了:左侧第一排的士兵手持齐胸高的铁盾,第二排则握着配有钩头的一人高的长戢,腰配掷斧,第三排拿的是二人高的长枪,最后一排是三人高的长刺枪,腰间都配着砍剑;右侧没有标识的士兵大多手挂臂盾,有我所熟悉的精灵族白木短弓,也有龙人族的击锤。 第二声号响起,猛然间“轰隆隆”的鼓声大作,掩盖住了场地周的议论声,将天地都罩上了萧瑟肃穆的气势。又是两队英尔曼骑兽兵驶入场内,在鼓声的伴和下,这些高大冷森的骑兽兵手拿弓箭在两队前巡游着。这便是英尔曼闻名大陆的晨鼓,在十通鼓声响起的时候,任何不服从英尔曼军规的士兵都会被这些骑兽兵射杀,据说正是这鼓声让英尔曼的士兵变成了只知道服从命令和杀戮的机器。低郁压抑的声音震得我额前的长发都有些抖动起来。路途中我只是远远听到过,可现在仅仅只有二十面鼓便有如此威势——领主使团中的一些贵族们脸色都有些变了。 鼓声停歇,骑兽兵分列在了台前与对面,手上的弓箭与刺枪却没有放下,黝黑的铁枪尖森然对着场地内划分出了战斗的界限。 拉克代思将军走到台前,对着台上的首领们大声说道:“珂斯达玛大神在上,神圣的圣教长老、尊贵的摩尔德加大领主、各位尊敬的欧卡亚使者们,英勇的英尔曼元帅命令我来到来到摩尔德加城并带来他最诚挚的敬意。几千年来,可恶的高岗人一直不信奉至高无上的大神,三百年前这些异教徒们还侵入我欧卡亚大陆——神的领土。伟大的圣教指挥着欧卡亚先烈们将他们驱逐了出去,可几百年来高岗人一直窥视着欧卡亚人的财富,一直蔑视着大神的权威。今天,我带来了英尔曼英勇无畏的战士们,也带来了英尔曼领主的承诺——高岗永远永远也别想再踏入欧卡亚大陆一步。在此,我们安排了一场公平的决斗,让二百名英尔曼士兵与二百名高岗人之间的战斗来证明英尔曼领主的承诺。” 他转过了身子:“高岗人,你们被我欧卡亚人所俘虏,你们战斗的勇气愚蠢但是让我敬佩。现在,你们有自己称手的武器,有欧卡亚大陆最好的盔甲,有几个月来良好的食物和休息。我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如果你们能战胜面前的英尔曼士兵,你们就将获得自由。士兵们,让我骄傲的英尔曼士兵们,你们会证明给他们看你们才是不可战胜,你们才是大神护佑下的无敌勇士!” 被盔甲包裹着的高岗人无法看到任何表情,沉默中只有愤怒在元素中颤动。另外一边的英尔曼士兵们同样没有声息,弥漫在他们周围的是冷酷与无情的气息,正是我以前所觉察到的那种杀气。我听说过,英尔曼将那些战俘训练成了陪军,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他让士兵们与这些陪军作战。曾经有一支三百人队被高岗的俘虏们击败,那些高岗人果然获得了自由,而那些战败的士兵则全部被处死。英尔曼还有一句狂妄的话在欧卡亚流传,被无数欧卡亚领主嘲笑:“给我一万个人和一年时间,我就能用他们打败所有欧卡亚领主的军队。” 急促的短号响起,战斗开始。 英尔曼士兵没有立即进攻,而是迅速往中间靠拢,士兵间的距离从原来的三步缩小到了一步。尘土飞扬中,刺枪兵手中三人长的刺枪缓缓降下,搁在了盾兵的肩膀上。那些枪兵则平端着铁枪,与戟兵的长戟一起从盾牌缝隙中直直地指向前面。所有的枪矛都露出队列半人多长,而那些盾牌则组成了道坚固的城墙——这便是威镇欧卡亚的英尔曼步兵方阵。我曾在摩尔德加南门城墙上听泽曼与霍亚说起过,这个方阵最适用于狭窄地形中的平原,冲击时无坚不摧:没有哪支军队的步兵能同时招架三柄长枪的攻击。台子上的长老们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而各个领主的将军们则凝神观察着英尔曼士兵的阵列与高岗人的举动。令人失望的是,高岗人几乎没有任何举动。 一名戟兵敲响了身前的铁盾,方阵猛地发出声骇人的呼喊,士兵们慢慢移动开始穿越中间的百步空地。那些盾牌前的枪头随着行进不断伸缩着,冷冷的寒光让人胆寒。 十步,又一声敲击,方阵开始加速。 又十步,方阵开始小跑。 第四声敲击声响起时,方阵开始全力冲刺。这时,一直巍然不动的高岗人忽然猛地敲响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与盾牌,杂乱的声响中,队形忽然开始乱了起来。我虽然深深厌恶这样的战争也被吸引住了,可我不知道高岗人的战略——何况我对战争一窍不通。一直站在台前的拉克代思将军并没有以为高岗人已经胆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岗人的阵型。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出来那些高岗人并不是毫无意识地骚乱。他们第一排的士兵——大多手持着精灵族的弓箭——开始挽起了手中的弓箭没有动,而后三排的士兵急速向两端聚拢。那些声响将他们的举动掩盖了起来。 等到两队相距六十步时,高岗人射出了第一轮箭。弓弦响起,飞矢集中向方阵两端射去,二名盾兵与一名戟兵倒地。二轮齐射后,又有八名英尔曼士兵中箭,盾阵在两端出现了缺口。可这时方阵距离高岗的弓箭兵们不足二十步,阵型却丝毫没有混乱。高岗的弓箭手们作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们扔下了手中的弓箭和长剑,如同自杀一样让过中间向满身是刺的铁桶阵冲去,让台上的首领们面面相觑。 长矛刺透盔甲的尖锐撕裂声响起,那些自杀冲击的高岗人如同撞击在了岩石上一样。即使是我,也不忍目睹其惨状:几乎没有一个弓箭手幸免,有同时被几杆长枪刺透的,有头盔被撞开的,鲜血迸裂,扬起灰尘中的血腥让阳光也黯淡了。惊呼声从我身侧传来,娜娃公主睁大了眼睛,一只手掩住了嘴。她身侧的伊莎贝尔脸色有些苍白,却依然镇定自若。 “我英尔曼军队果然威猛,即使是凡度的后代们也不堪一击啊。” 一直陪伴在长老们后面的阿巴鲁索城主不由惊叹。 “城主言之过早了。高岗人与我军争斗二十年,早已经知己知彼。” 拉克代思将军脸上没有丝毫得意:“没想到这群高岗人之中也有将军,深知我兵阵的要领。城主请仔细看那些战死的高岗人。”将军没有再多说话。 那些死去的高岗人用身躯将方阵的行进减缓了下来,我才注意到那些人们都故意让长戟和长枪刺穿了盔甲,不但如此,还有些没有死去的人们奋力挣扎着将长戟夹在怀里。而兵阵中间没有受到阻拦的士兵们已经脱离开原本严整的阵型,拉成了道凸出的弧线,弓箭射开的缺口正在弧线的两端。 正在此时,聚集在两端的百多名高岗人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全部向缺口冲去,为首的几个挥舞着击锤的士兵几乎与兽兵身材相差无几,其中两个士兵的锤头隐隐散发着紫色的斗气。这两群突击队如尖刀一样从盾牌的缺口插了进去,迅速将两端各十多名英尔曼士兵从队形中撕裂出来,被随后赶上的高岗人团团围住。可这孤立的英尔曼士兵也都是军中的精锐,强悍之极,各自围成了两个小圆。外侧的士兵抽出了砍剑,勉力抵挡着进攻。中间的士兵则索性扔掉了挂着尸首的长矛,几个士兵长纷纷拔出砍剑与腰上的掷斧。那些围攻他们的高岗人居然倒下了几乎相同数目的人才将他们消灭干净。 中间剩余的一百五十名英尔曼士兵在最初的骚乱过去之后,后排的刺枪兵扔掉了笨重的刺枪,与高岗人接战的士兵一起拔出砍剑,阵型又变成了圆形,将长戟兵保护在了中间。反而是还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人的高岗人围攻着英尔曼士兵。这时候才能看出长戟兵的作用,他们时而协助剑兵守住阵型,时而从阵中偷刺出去,极其歹毒。如果不是前面高岗人的弓箭手的牺牲而使得长戟只剩下十多杆的话,战事恐怕马上就要知道结果了。而给高岗人造成更大伤害的是长戟兵的掷斧。这些有十多斤重的斧子锋利无比,不断从英尔曼的圆型兵阵中盘旋着飞出,越过正在交战的士兵砸在后排的高岗人上,又狠又准非死即伤。 相比较之下,高岗人固然与他们的对手一样勇猛,甚至更勇不畏死,可即使在我这丝毫不懂军事的人眼里也都能看出,他们缺少战术与配合。每个与英尔曼士兵交战的战士都同时要面对几柄长剑与长剑背后的长戟。有几次他们几乎已经攻进了圆圈,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被弹了出来,而且伤亡更加严重。到了最后支撑他们作战的只剩下了愤怒与尊严。 长老们脸上的神色舒缓下来,旁观的首领们又开始了低声议论,战争在他们眼中成了一个人数和图形上的符号。我是在奇怪自己的感触,英尔曼与高岗人一样都曾想杀害我,可我反而盼望高岗人能获胜。这种期望慢慢消失了,可我本以为会出现的痛恨与厌恶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我这是已经麻木了?还是他们所争夺的东西与我没有任何相干?弥重的血腥气也没有引起我的回忆,真奇怪。有时候,我反倒有些羡慕那些在作战的士兵,他们都有一个为自己战斗的理由,就象昨天的那个老魔法师,可我没有。我忽然注意到,拉克代思将军这时候却时不时打量着我。是的,我应该表现的惊恐一些或者兴奋一些,为了这惨烈或者士兵的英勇。 那个极富韧性的圆圈随着战斗不断变幻着图案,慢慢变成了两个弧形将两群残存的高岗人围了起来,最后又变成了两个圆圈,其中一个圆圈又消失了。剩下的八十多名英尔曼士兵将最勇猛的七、八个高岗人团团围住,剑与长戟的延伸又将这圆圈缩小到仅十来步见方。场地内横七竖八的尸体述说着战况的惨烈——几乎没有伤员。 拉克代思将军举起了手,让号兵阻止了最后的屠杀。他对圆圈中几个高岗人紧紧围着的一个盔甲上满身是血中等身材的剑士说道:“现在胜负已分,再抵抗也是徒劳,而且英尔曼的士兵不屑杀没有战斗力的敌人。阁下是谁?我想没有阁下的指挥,我不会损失这么多勇猛的士兵。” 被询问的剑士推开了身前守护着他的高岗士兵,揭下了头盔,里面的脸庞清秀、苍白而倔强。他嘶哑着回答道:“将军阁下,您赢得了这次战斗,不过这也不能让我和我的同伴们屈服。您是一名真正的将军,出于对您的尊敬我愿意告诉您。我是芩登湖龙人族族长的儿子维多·格莱蒙,四年前在斯巴达斯特隘口外被英尔曼第三军团俘虏。”我不由一愣。我曾经到过高岗的第三湖芩登湖,并在那里救治过一些病人,可从没有听说过龙人族格莱蒙族长有个儿子。或许是我记错了吧,那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了。 将军点了点头:“我知道您父亲。既然您已经承认了失败,那么请您和您的同伴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代表英尔曼元帅与第六军团所有将士们将这次胜利献给尊贵的圣教长老,献给伟大神圣的珂斯达玛大神。依照古老的传统,请各位长老决定你们的生死。珂斯达玛大神是公平的,就让他来决定你们的命运吧。” “将军阁下!”维多·格莱蒙大声叫了起来:“将军阁下,您不能这么做。您是一名将军,怎么能听从那些无能无知的巫师们呢?他们只会蛊惑人心让两个大陆的人相互争斗……” 所有在场的首领们都皱起了眉头,拉克代思将军冷冷地打断了他:“阁下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欧卡亚大陆上圣教与大神都伟大而不可侵犯,请您不用在此挑拨离间。圣明的长老们会明察是非。请记住,多诺万城还有您两千名同伴。”将军转过了身,越加恭敬地请长老们做出圣断。 看得出来,这场惨胜已经让欧卡亚大陆的领主与首领们非常震撼,可结果与刚才那番话已经让长老们有些恼怒。出乎意料,霍塔长老却说道:“这场战争的结果是珂斯达玛大神的旨意。伟大的圣战正如这场战斗一样有许多波折,所以珂斯达玛大神要求我们必须一起同心协力,最终欧卡亚大陆与珂斯达玛大神必将胜利。珂斯达玛大神以他伟大的智慧预示了这一点,现在又将圣女月儿兰赐予了圣教与印莱特人。我代表圣教将这次胜利最终的裁决权交到圣女月儿兰的手上,您可以让他们成为您的奴仆,或者选择让他们死亡——作为对大神的献礼。” 我不由愕然,万万没有想到这又会绕到我的头上来。而长老的话又这样清晰明了,连最后的暗示也一样清晰。台上台下几万只眼睛都注视着我,看着我站起来,走到台前伸出手。如果我的拇指向上,那些高岗人就能得救而成为我的仆从,可这会将圣教长老给得罪了。如果拇指向下,那么他们就得死,几十柄长剑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对于那些起哄的摩尔德加人而言,恐怕最好连英尔曼的士兵也一并死去,因而无数“死”字从人群中爆发出来。可接到这个裁决权的时候我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决定,我不由回头去看伊莎贝尔。她却微微一笑,告诉我,她知道了我的选择。 我将拇指高高竖起。 “不!”维多·格莱蒙惨叫起来,即使刚才的战斗中他也没有这么绝望。我能理解,或者几年的俘虏让他已经渴望死亡。但英尔曼的连坐法则让他无法选择死亡:如果他自杀,则与他一起的其他九人都得死;他们十人自杀的话,那么另外九十人也将被处死。他脸上一片死灰,喊了起来:“将军阁下,对于一个战士而言自杀极端可耻。既然没有战死的荣幸,我想我的战斗应该让我享有自杀的权力!”他死死盯着拉克代思将军,迸射着倔强的光芒。 “现在只有您的主人,圣女月儿兰有这个决定权。”将军淡淡地说。 那个剑士终于看向了我,眼中却没有哀求,而那种倔强让我无奈。既然我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那么他的倔强让我希望至少他可以决定他自己的。 我点了点头。 可那几个高岗人抢在了他前面。那名最高大勇猛的龙族战士一把夺过了维多·格莱蒙的长剑:“不,现在还没有轮到您。我们总得有人回去告诉我们的妻子和族长:利昂雅多已经战死在了四年前,您知道我的家乡是在哪里。”说完,掉转了长剑划在了自己脖子上,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还有我,维多。这次该轮到我偷懒了,这种生活实在让人厌烦。看在以前我总帮助您的份上,您不会和我抢的吧?” 一个又一个的战士,用各种理由告诉维多·格莱蒙活下去,或者自己死去的理由。刚才还在勇猛战斗的七名战士,就这样一个一个死去,让这个剑士呆立在了那里。欧卡亚人也被这种悲壮给感动了,默默地看着这些人倒下,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多么相似,就象是很多年以前的皮亚路克让亚克告诉我的话:“第一句是好好替我照顾自己;第二句是蕾丝是中了血禁术。” 我忽然记起了,那位芩登湖的族长有一个女儿:维多利亚·格莱蒙。 有一刹那,一种颤动抓住了我的心,让我一阵混乱。悲哀?羞愧?还是震撼?我理不清楚,只是看着他,或者她。这个高傲的战士孤独地站在一群英尔曼士兵的中间,身边都是战友的尸首。她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些她的战友们又是怎样保护着她?最后为了让她能够生存下来,他们都争先赴死而去。我只知道,那个摇摇欲坠的人的眼光让我无比的熟悉,我甚至都能知道她心中每一分的悲伤、绝望与无奈。 过了许久,剑士终于有了动作。她神色漠然地从从破损的夹裳上撕下片布条,凝视着地面的眼光空洞无物。我看着她将布条在自己右手腕上绑好,死死扎紧;看着她疲惫地弯腰从地上拾起沾满了战友鲜血的长剑;看着她用左手握住剑柄,让剑刃缓缓割在自己的右掌上。 鲜血还是喷涌而出,剑士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号角声将我惊醒,英尔曼的士兵们都列队在了台前。那些栅栏后面的摩尔德加士兵与使团首领们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高傲与轻视。拉克代思将军正站在台前巡视着给他带来胜利的士兵们,最后落到了满身血迹的百人士兵长身上:“克里斯·卡曼百队长!” 士兵长走到了队伍前面。这是个年轻而高大的欧卡亚人,脸色苍白却毫无惧色。 “恭喜你,克里斯·卡曼百队长。”将军大声说道:“你的军队获得了胜利。根据英尔曼的军规,你现在是英尔曼第六军团第三千人队第一副队长。” 士兵长“啪”地一声敲击着自己胸前的盔甲,行了个英尔曼军礼。 “你是我第六军团中最勇猛的百人队长,今天的指挥可以看出你非常称职。我将按照英尔曼军中的勇士将你安葬,将会按照千人队长的身份给你的父母家人抚恤金,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将军的后面几句话让首领们一阵哗然,长老们也都面面相觑。 “英尔曼军规,与陪军作战伤亡一半以上者,队长处死。我英尔曼第六军团第三千人队第一、第二百人队现在剩余士兵八十二名,作为指挥长我死而无憾。”士兵长大声说道,抽出了敌人的血迹还未干的砍剑割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如果说高岗人的慷慨就死让摩尔德加人也觉得悲壮的话,那么英尔曼士兵长的自刎则让人震惊。全场再无半点声响。 “英尔曼第六军团军演结束,请魔法圣教长老训话!” 霍塔长老站了起来走到了台中,声音都有些撕裂:“伟大神圣的珂斯达玛大神,你将英勇无畏的英尔曼元帅赐予了欧卡亚大陆,将无数忠诚勇猛的战士给予了欧卡亚。欧卡亚人,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珂斯达玛大神护佑下的欧卡亚圣战必将胜利,今天拉克代思将军给我们带来了胜利的询息,告诉了我们,无论前途多么困难,我们伟大的圣战必然会胜利。三天后,我们的默克桑斯大长老将从赤焰圣山带来大神新的明示,欧卡亚大陆将从此踏上坦途,珂斯达玛大神的富泽必将广披四方!” 应者寥寥。 那些话语与地上的尸体、鲜血相比是多么的空洞!这两个大陆的人都一样的高尚与勇猛,也都一样的执着无畏,可…… 不知何时,长老们与英尔曼首领们都已离去,只剩下英尔曼的骑兽与士兵们在清理着战场。从欧卡亚各处来的使团首领们依然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血斗中醒来。 “英尔曼的军队果然勇猛善战,而且纪律严明,恐怕欧卡亚的确无人能抵挡。”几个椅子外的泽曼王子低声说道。 摩尔德加大领主的声音响起:“我的孩子,战争可不仅仅只是战斗。不过英尔曼的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喂养猛虎不能使用鲜肉,必须用最狡诈的胡狼。” 【1、注:为了协助读者更好阅读,以后每章开头都会将一些背景资料放置章首。】 欧卡亚大陆的民间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盟约,有些月儿兰已经知道,有些并不知道。其中最重要的有几个,分别说明如下。 佣兵之盟:大陆历上千纪末的凡度之战时,赤焰圣国剑士菲蒙·斯科特创建了第一个佣兵团协助当时的奥克古历亚一世,此后佣兵团被各个领主与魔法圣教所承认。大陆历012年的芒月之战时(自凡度东征后欧卡亚以此作为新的第一次圣战,二十年前的红土之战为第十五次圣战,四年前的圣战为第十六次圣战),赤焰国以佣兵团代替军队出战斯巴达斯特,此后各大领主纷纷效仿。大陆历073年第四次圣战时,各领地派遣的佣兵团秘密联盟,后发展成各个领主默认的佣兵之盟。 商会之盟:各个领主内的各个行业早已经有各自的行业联盟,全欧卡亚的商会之盟却是在佣兵之盟成立之后的第八年才成立。与之前的行业联盟不同,商会之盟以商团为代表,而不是以行业作为代表。 魔法学会之盟:阿哥诺提卡大师于大陆历241年成立赤焰圣国魔法学院,欧卡亚大陆第一次除了魔法圣教外有了其他的魔法会组织。各地领主分别以圣国魔法学院分院的名义成立自己的魔法学院,并以此为核心成立了各自的魔法会,自然而然形成了学会之盟。学会之盟以《阿哥诺提卡魔典》的三约七律为主旨。 流寇之盟:流寇由来已久,以凡度东征后的十多年里为盛。而流寇兵团联盟却也开始于第四次圣战之后的佣兵之盟。当年从斯巴达斯特回到各自领地的佣兵们有许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土地,从而加入了流寇。据说成立在大陆历087年,与佣兵之盟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凡度东征之后在欧卡亚遗留下的许多失散的士兵以及后裔也大多在其中。流寇兵团大多分布在领主势力不是很强大的地方,据说一些得到魔法圣教的暗中支持。 流风之盟:英尔曼残杀领地内二十三名中小领主,一些领主的后裔与部下图谋刺杀英尔曼与赤焰圣教的长老。魔法圣教默克桑斯大长老定计,故意让那些人成立流风之盟以便一网打尽,并委派当时受到信任的圣骑士亚克主持此事。亚克趁机将流风的成员大多安全带到了雅辉儿平原,而流风的另外一部分人则散布在了各个领地内。另:那些中小领主的后裔并没有全部加入流风,还有一些流落在欧卡亚的各个地方。 【2、注】古欧卡亚大陆领主间的争执通常以各派100人进行决斗的方式进行裁决。而且胜者可以决定败者余生的人的命运。英尔曼经常这样与高岗高地的俘虏进行赌约,并定下规定:俘虏们作为奴仆的话,必须砍下自己拿武器的那只手掌,并且立下永不背叛主人的重誓(那时候人们对于誓言非常重视)。 【3、注】英尔曼重步兵阵参照恺撒大帝的马其顿步兵阵与中国战国时期的秦步兵阵设计,薄弱之处是侧翼与背部,远程攻击与机动性差,近程攻击力极强,一般平原战中都有其他部队掩护其背部与侧翼。在重步兵阵中,戟兵是其他三个兵种的指挥,中国古代称其为伍长,主要作用是用长戟钩开敌人的刺枪与长枪。英尔曼军队的作战军种分为:短弓兵(射程150步以内的平射箭)、长弓兵(射程150至300步的穿云箭)、轻步兵、重步兵、轻骑兵、重骑兵与骑兽兵团以及机械兵团(如投石机、弩机、攻城槌等)。斯巴达斯特隘口几百年的攻防战让欧卡亚军队形成了注重步兵的传统,这让他们在以后与亚克在雅辉儿平原的作战中吃亏不少。PS:我就是查阅此类资料时中的病毒。 第四十三章 角力 更新时间2005-6-27 13:11:00 字数:8882 摩尔德加领主宫,我的住所。 费尔纳兰刚刚离去,他给我带来了新的忠告。在上午的军演中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可我知道他带来的也是另外一个人的想法:魔法圣教越是无端宣扬大神对于我的恩宠,越是纵容着我的行为,那就越说明他们已经决定了对于我的对策。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不言而喻,他们所有的图谋都将在赤焰魔法圣教默克桑斯大长老“到来”之后揭晓。从游者沉重的表情中我看到了领主宫外欧卡亚大陆潜藏的暗流,这种暗流即使是他这样的智者也深为忧虑。斯巴达斯特隘口的英尔曼的重兵并没有任何举动,这就更让人怀疑魔法圣教与英尔曼的目的。上次圣战不过才过去四年时间,欧卡亚大陆还从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发动圣战——况且这几年时间里英尔曼也并没有更多的囤积军粮,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反倒是好消息。 陪同他来的伊莎贝尔留了下来,我们一起注视着那个高岗剑士,霍亚遵照我的嘱托将她送到了我这里。没有人对我宽恕高岗人的举动进行质疑,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还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现在维多利亚·格莱蒙正躺在外室的一个房间中,那原本被割断的手掌包上了厚厚的纱布,依旧穿着那身满是血迹的盔甲。我的法力还无法让她的手掌完全复原,不过总算是保住了。伊莎贝尔对我这又一违背欧卡亚的传统的做法依然没有询问。 “伊莎,我该拿他怎么办?”我终于忍不住了。 “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伊莎贝尔的神情有些古怪,她淡淡地说:“高岗人虽然不受欧卡亚人的喜欢,可我们都知道他们都忠于自己的誓言。毫无疑问,你会让他忘记山那边的神。” “我不需要奴仆,尤其是一个自由的人。” “况且这还是一个勇敢而俊俏的剑士,”她仔细打量着那张因为疲劳与失血而显得更加苍白的脸,接着说着:“战斗让他的盔甲上涂染了鲜血,我都快被他打动了。一个受伤的战士,渴望在战场上搏杀的英雄却因为同伴而不得不屈辱地投降,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有诱惑力的处境。现在他正躺在那里无助而绝望,这很动人,要是我也会怜悯他。” “可这种怜悯对于他而言是种侮辱,他决不希望被人怜悯。” “是的,月儿兰。这更让他显得高贵了,不是吗?然后欧卡亚大陆最美丽的少女,高高在上的圣女在这时候用纯洁和真诚将他坚硬冰冷的心慢慢熔化,那些吟游诗人们一定很喜欢这个题材。” 话里的嘲讽依旧轻快活泼,可她只是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并没有向往常那样面对着我。这的确是我的不对,我的举动让印莱特城又一次陷入了为难,所以才让伊莎贝尔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可我不知道该是否该让她知道,只得说:“你一定在责备我不应该这么冲动。可是伊莎,我无法让一个人眼睁睁的在面前死去,而那死亡的判决恰好是让我来作出。无论这个人是谁,我都做不到。” “责备?”伊莎贝尔象是惊醒一样转过了头,脸上又是不安又是疑惑,她拉过我的手急急说道:“瞧我都说了些什么!该责备的是我的想象力。真糟糕,我不该这么对你说。事实上我一直在想着,想着什么样的人能打动你。真对不起,月儿兰,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对于我而言,幸运的是你从来不会去责怪任何人,因此我可以期望得到你的原谅的,是吗?” 她的话让我更加疑惑了,可她看着我非让要得到我的答案。我点了点头,这让她松了口气。 “我来的确还有一个目的,我居然差点把它给忘记了。真糟糕,一定是嫉妒让我这么做的。菲尔与腾歌将军商议后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既然现在你拥有了圣女的头衔,那么你就应该拥有自己的护卫队和自己的城堡。印莱特的领地上只有很少的中小领主,因此有许多地方可以选择。我们觉得也许你会喜欢距离黑石堡不远的黎伊斯坦河,那里秋天的景色美极了。还好有这个事情可以让我转移一下话题。”她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神色,确定了我真的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后,立即变得生气勃*来:“因此安卡拉首领自告奋勇愿意成为圣女月儿兰的护卫,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其实应该更加担心这个,因为假如没有一千人的领兵限额的话,恐怕全印莱特人都要争着来做你的护卫了。大神保佑,但愿印莱特城不会因此而陷入混乱。” 军队?城堡?虽然魔法圣教的诏书上已经写明了这点,我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事情。可我更关心的是该如何安排“维多”剑士以及伊莎贝尔的“嫉妒”。过往的经历已经让我失去了享有感情的权利,而且我也无法去享有。我说:“伊莎,我不可能会喜欢他。” “为什么?要知道我们或许会和并非期望的人在一起,可谁也无法阻止我们的感情。”她拉着我走到了床边,细细地看着上面的人:“我承认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甚至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可,你让人将他抬到了这里,却又把士兵和侍女都遣开,你一定会原谅我这个好奇心吧。” 我忽然才意识到了这个:一个圣女将敌对的高岗战士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而且不允许士兵们去碰他,甚至不让自己的侍女去将他的盔甲解下。毫无疑问这会让那些摩尔德加人的传言里又会多出许多遐想。这让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因为我确实打算自己来做这些事情。出于无奈和她刚刚提及的信任,我只好将实情说了出来:“很多年前,我曾经到过芩登湖边,也知道他们的龙人族族长并没有儿子。” 伊莎贝尔不解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他在说谎?可我觉得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也不象是这样的人。” “那位族长没有儿子,但是却有个女儿维多利亚·格莱蒙。”犹豫之后,我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伊莎贝尔似乎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愣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放开了我手。我下意识地转开了头,耳边传来盔甲绊扣解开的咔嗒声。“天哪!他真的是一个女孩。” 她的惊呼声让我转了过来。床上的人的胸甲已经被解下,沾着血迹的内衫掀开,里面紧紧裹着层层的布条,勾勒出的曲线已经足以说明她的身份。她依然在昏迷之中,灰褐的头发枯瘦而没有光泽,被剪成乱糟糟的短发。而且龙人族的身材向来高大,除了面孔有些秀丽,没有人会去注意到被俘虏的高岗战士中会藏着一位姑娘。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在可怕的英尔曼军营里整整四年时间,真不可思议。”不出所料,伊莎贝尔的同情心将她其它的情感都淹没了,满是惊异与深深的叹息。可是伊莎,要是我和她换一个位置的话,我也宁愿战死。她的身躯被终日掩藏在布条和盔甲之下,而我的灵魂却被禁锢在现在的躯壳之内,谁更不幸?可我不能再让悲剧在她的身上上演了!伊莎贝尔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只是看着她叹息着:“这可怜的人,她一定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受怕。” “不,伊莎。她担心的是会牵连到自己的同胞,我想她不会害怕。” “而她的同胞们则为了她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多么高尚!高岗人确实值得我们尊重。月儿兰,你能这么做真是太好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这本是我想问她的问题,我说:“也许她并不想我们知道她的身份,也许等我们回到印莱特会知道该怎么办。”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我会保密的,虽然这会让无数的欧卡亚人伤心嫉妒。”她又忍不住叹道:“一个族长的女儿,是否相当于一个领地的公主?” 这种设身处地的设想让她变的惆怅起来。我在亚里巴桑和高岗高地上从来没有见到过欧卡亚人——据说那些俘虏全部立即被处死,而普通的欧卡亚人也会被同样的对待。如果欧卡亚的公主到了那边境遇只会更糟糕,几千年来的仇恨让他们早就失去了怜悯之心。而我将她留在身边正确吗? “好吧。我承认你做得完全正确,要是我也会这样。不过我可要提醒奈达看紧一些,如果是一位王子我倒还放心——没有人能抵挡你的魔力。可这是一个高岗高地的公主,这我就无法预料其结果了。记住,即使所有的高岗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伊莎贝尔把我拉进怀里紧紧一搂,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可我该拿她怎么办?她的盔甲上还有几处破裂,鲜血已经凝结。我已经用灵觉检查过,除了失血过多没有更严重的伤势,也早已被我治好。她身体里元素的蠕乱也是因为昏迷而引起,这倒好办。我鼓动起本原安稳的节奏,慢慢让她身上的元素也平静下来。可一等到完全平静的时候,她又会猝然颤动——即使是昏迷中她也无法放松下来。 我将她的内衫掩上,将胸甲重新系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她。那个时候,亚克是否也这样看着我?他又在想些什么?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可也觉察到我身体中的奇怪,知道我无法动弹,那时候他又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着我?那些伊莎贝尔所谓的魔力在亚克眼中似乎并不存在,虽然他救了我。即使来到了欧卡亚大陆,他也从来没有露出一丝感情而只是默默安排好一切。那些细微的举止还历历在目,也许这就象那我从来没有印象过的父亲与从未存在过的兄长,应该是的。也许在他的眼里,我扮演的也是这样的角色。我不由叹了口气,而后又深深庆幸——我决不愿意他成为另外一个皮亚路克。 眼前的人和我有着相同而又截然不同的境遇,如果没有亚克我的遭遇或许比她还要糟糕。命运真是会开玩笑,与半年前相比我的角色又换了个位置。只是我知道了,有一些东西只要我活着就永远不会再变换了——那就是我的灵魂,永远不会。这让我知道了该如何做,正如当时亚克对我所做的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黑暗中我召来元素点亮了萤石。执拗的奈达果然带了几个侍卫站到了门外守侯着,他遵照伊莎贝尔的吩咐送来了几套男装之后就一直等在那里。寂静中,我将思觉延伸进了元素中,慢慢洗涤着身躯因为治疗带来的不适应,也观测着元素在维多利亚身体内的运行。我能看到有几次元素在她身子里的跳动,那是她即将苏醒的标志,可挣扎了几下又涣散开来。她太疲倦了。 在夜鹫的一次鸣叫之后,我知道她醒了。四周的寂静与四年积蓄下来的习惯会让她非常谨慎地不敢乱动,她会观察着周围,判断着时间与处在的地方,等着神智慢慢清晰起来。而白天噩梦般的经历一旦进入她的脑海,那么她就会跳立起来。 果然,只是她习惯性地撑出的手掌的疼痛又让她重重地跌倒在床上,豆大的汗水立即渗出了额头。她紧紧地卷缩着,象头鳞豹一样弓起身子,疼痛让她脸上的曲线扭曲起来,却依然一声不吭。而那双盯着我的晶蓝色眼睛中闪烁着警觉、顽强与疑惑。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清晰无比地知道她的想法。那时候,亚克也是这样的明了地看着我,我知道。 “这里是摩尔德加领主宫。”我用欧卡亚的语言慢慢说道:“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门外有几个我的侍卫,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 我暗自鼓动的波动与柔弱无力的外貌起了作用,元素中急促微小的颤动慢慢平缓下来,虽然她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她忽然记了起来,用眼角扫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又紧紧盯着我。那本应该不存在的手掌让她有些疑惑,可也有一丝庆幸,瞬而又被悲伤代替——她一定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同伴们。这些不断变幻的颤动分毫不差地映入我的灵觉。这时候她不会相信任何人,而我如果过分表露自己的关切只会让她更加惊恐,就象当初的我一样。 “这个房间里有你所需要的东西,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走出这扇门。”我忽然发现我也能含而不露地表达出了那种威胁,这真可笑。 “可惜这里没有剑。”她忽然开口恶狠狠地说道,声音依旧嘶哑。 这种恐吓如此虚弱,因为她身上并没有散发出杀意。我索性站了起来走到了她面前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去拿一把来。我知道高岗人都是信守承诺的战士。” “没有做奴仆的战士。” “可你是高岗人。我听说每个高岗人都有个高傲勇敢的灵魂。无论如何我救了你一命,我不相信你的灵魂会违背那神圣的誓约。”这话让我自己也觉得耳熟,在哥豪拉雅山顶曾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她沉默了——看来奉承的确非常管用。眼光中的神情未变,语气软了下来话却很恶毒:“我知道你是谁,所谓的圣女月儿兰。那些传言、你的名字还有你的肌肤告诉我你也有一半的高岗高地的血脉,可我没有想到这么美丽的一个公主居然会支持攻打自己母亲的地方,真不知道你母亲活着会怎么想。我会信守诺言,可你休想让我做一点对不起高岗高地的事情。” 作为结尾,她狠狠地用亚里巴桑语咒骂了一句。 我真有些哭笑不得了,用极其纯正的亚里巴桑语回答:“你的举止与你族长儿子的身份,与你战士的身份以及仆从的身份都不符合,也许我该叫人把你剥光了狠狠地打一顿。既然你知道了我的那么多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亚里巴桑的语言并不难学。” 她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极其苍白,如同看见一个恶魔一样盯着我。 这眼神,我在凯格棱特见过——那些被掳劫来的六族人的眼中,刺得我心底一阵抽搐。月儿兰,看来你实在不适合做恶魔,我有些无奈地想。眼前的人敏锐地觉察到了我的黯然,这种变化让她立即有了占了上风的念头,更死死地看着我,甚至有些夹杂着嘲弄的同情。她的怨恨与嘲弄我应该理解,就如同我躺在哥登堡的地牢中面对戈苏湖长老们的折磨时的神情一样。可我不应该这么去对她,尤其是在她最恐惧的事情上——我对于自己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恐惧。我恢复了欧卡亚的语言:“维多……维多·格莱蒙,别让仇恨遮蔽了自己的眼睛。欧卡亚人与高岗人一样都有自己的爱恨情仇,有自己的执念与向往,有利益与纷争。对于你来说,欧卡亚人都是邪恶的兽妖,我并不是试图改变你的想法。你是一名骑士的话,那么就让我们以骑士的精神相互对待。” “您没有必要对着一名奴仆谈论骑士精神。” 奴仆?在她看来,我是高高在上的圣女,不是吗?在她眼里,我也许掌控着许多的人命运,尤其是在那些流言的推波助澜下。亚克,看来我无法做到象你这么好。眼前的人想抓住刚才的空隙让我表现出可以让她蔑视的理由,如果这能让她好受一些,我倒是不介意。这样的谈论不会有任何结果,几年时间的屈辱已经让她变得冰冷而坚硬,不过至少她让我更加清晰地看清楚自己,以及该如何决定自己以后的行为。想到这里,我不由柔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休息了。也许我可以期望你象一名骑士一样向我说一声晚安。” 维多·格莱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将裹着纱布手放在胸甲前向我行了个骑士礼。她几乎比伊莎贝尔还要高一些,太糟糕了,照理说是应该我象她行礼才对。我微微一屈膝,阻止了这个荒诞的念头蔓延开,回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的清晨。 经过一个晚上的沉积,身体中的元素已经恢复了正常。每多用一次魔法,第四次余崩的征兆就会更强烈一些。我忽然想到,既然如此为何我不尽量地施用法术加快这个进程?可这时候不行,领主宫厚厚的围墙也无法遮挡时下欧卡亚大陆危险的气息。奇怪的是,莫桑克图大师提醒过的修炼过程中的魔障倒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依照我的吩咐,葛娅将维多领到了我的房间,他身后倔强的奈达侍卫长站在了门外。脱下盔甲换上身厚绒衣的维多经过一夜休息显得精神了许多,虽然眼睛里依然满是无奈、不屈与高傲。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根本看不出她的女性身份,这也是我让奈达取那些厚绒衣的原因。 “维多骑士,请到我这边来。”我站在窗台边向那位俊俏而孤傲的剑士发出了邀请。她一直在向我挑战,试图象昨天晚上一样和我进行新的较量,那全身依旧绷得如鳞豹一样的神态让我觉得好笑。 “你不必嘲笑我,虽然你有这个权利,可也不用处处表现出来。”她的声音恼怒而低沉,依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我。 恐怕我这时候发出的任何声响都会被看作是挑衅。我索性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然后等她坐下后,不去理会怒视的眼神直接抓起她的右手。她的力量如此之大,如果不是最后的屈服,我根本别想让她伸出手来。纱布里面断裂的手掌已经接上,断纹处又黑又肿,可比昨天仅有些皮肉相连的惨状要好多了。 “很奇怪你居然没有昏过去,这应该是你们欧卡亚小姐们经常做的事情。” 我凝聚起的心神没有在意她的声音,细细观察起伤口来。想让它完全复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她执意拒绝的话,这只手固然是保住了可也别想再拿武器。我也不想要她的感激,于是将元素召唤控制在不会引起身体过分蠕乱的范围下念起了魔咒,用手结指引着元素疏通着每根肌肉与经络,让土元素在骨骼中流通,让血液恢复流畅。等我忍住身体深处的微颤睁开眼睛时,正好碰上她惊异的目光。 她扭转过头,缩回了手:“不要期望我会感激你,我永远不会忘记被这些魔法杀害的那些高岗人,永远不会。” “当然,我只是不想要一个只有一只手的仆人。”果然,我的话立即让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愤怒。院门传来了阵脚步声,这次来探访我的人比较多:伊莎贝尔、菲尔、泽曼、霍亚还有伊拉宁城的穆亚·斯卡蒂。我沉思了会儿对那个还在恼怒的人说:“假如欧卡亚其他领主的将军们前来询问你有关英尔曼军队的详情,你会如何回答?你是一位非常聪明理智的战士,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做。” 等我迎出大厅时,正面走来的伊莎贝尔不无夸张地叫了起来:“尊贵的圣女,您身后那位英俊的骑士是谁?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认识他的荣幸?”跟随她而来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让我知道她的确保守住了秘密,除了第一次见到我面容的穆亚·斯卡蒂惊诧的表情更甚,其他几个人都不由皱了皱眉头。而我身后的人则一脸尴尬,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然,他是我的新仆人维多·格莱蒙。”我被伊莎给感染了,故意将那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在众人纷纷见礼时,我也将来访的人一一向已经握紧了拳头拼命克制着自己的维多进行了介绍。 伊莎贝尔借着阳光仔细打量着我,火上浇油:“我亲爱的妹妹,你的脸色苍白。但愿不是因为担心某人而生病了吧?我得请各位原谅,维多先生一定能代我的妹妹好好接待你们。如果能允许的话,我得好好问问她,顺便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没等人们答复她便拽着我走了,将那一群人留在了大厅之中。 我想起几个月前我第一次见印莱特首领的场面,不由担心:“伊莎,这样对维多利亚是否太残忍了?” 她掩上了房门,满怀忧愁地说:“我太伤心了,看来美丽高贵的圣女已经被那位来自高岗的剑士擢取了芳心。难怪一路上那四位王子将军们如此闷闷不乐,真让人同情。” “伊莎!”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看,从来都平静如水的月儿兰居然生气起来,看来事实的确如此了。”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幸好伊莎贝尔自己终于仁慈地放过了我:“虽然我嫉妒的要命,可既然你这么为他担心,那么还是让我来宽你的心吧。你看,月儿兰,欧卡亚大陆只有我这么对你好,可你还是不动心。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了。你想想外面的那几个欧卡亚王子将军,哪个不是社交礼仪上的高手?放心吧,他们会让他安心下来的——如果他们能象我这样控制住自己的妒忌的话。” 大厅里果然响起了隐隐的说话声,可眼前伊莎贝尔还是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而她梭巡在我身上的眼神哀怨欲绝。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伊莎,求你别这样。” 扑哧一下,她笑出声来:“这是月儿兰有史以来第一次恳求别人,实在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得要表现得精明一些,作为不让我享受让你难堪的交换,不如过来让我亲几下。” “可这会让我更加难堪。”虽然我依言走到了她面前。 伊莎贝尔眼睛骨碌地转动起来,让我心中更加不安。果然她说道:“作为骑士用要挟的手段去达成目的是非常可耻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打算做一名骑士。你要知道现在在摩尔德加城关于你的未加证实的流言有不下二十种,如果我这个印莱特公主一一进行证实的话,我想不相信的人会很少。当然,这是一种明明白白的威胁。” 虽然我并不在意流言,更知道她无非故意在逗我,可在这方面我哪是她的对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得抬头闭眼。 “唉,”伊莎贝尔叹了口气说:“算了,爱情是无法抢夺的。你还是好好对待那位高岗骑士吧,何况欧卡亚大陆已经没有安宁的时间了。” 我不解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昨天,腾歌将军与摩尔德加领主、伊拉宁使团进行了会晤,也许你不想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商议觉得现在的情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赤焰魔法圣教发动圣战,而且三城约定全力支持圣战,让英尔曼和魔法圣教同高岗人忙去吧。战争,又是战争。” 【注1】黎伊斯坦河,印莱特最大河流的支流,位于印莱特城的西南一百里。印莱特领地为“Γ”型,东接约纳,北临英尔曼,西为哥豪拉雅山脉所隔的高岗高地,东西端六百里,南北端长八百里,领土面积相当于一个法国大小。印莱特人大多聚集在Γ型的上长边东侧地区,伊莎贝尔所说的地方在转折点处,黎伊斯坦河以南大多为森林。 【注2】欧卡亚大领主的军队分几个组成部分,主力是直属的万人军队与大佣兵团,附属部分有其他佣兵团和属下中小领主的军队。中领主可领兵3000人,小领主为300人。不过中小领主未必一定忠于大领主,例如约纳城的中领主拉可夫。圣女与圣骑士隶属魔法圣教,有1000人的领兵额度和自己的城堡,对于大领主保持相对的独立性。所有的领主只有赤焰魔法圣教才有权利封赐。一个领主确定之后不会消失,大多在争斗中由其他人取代。大领地内中小领主的多少决定了其领地的总兵力与城邦的个数,印莱特领地内只有八个小领主,因此菲尔与腾歌将军才尤其重视月儿兰的护卫队与城堡。护卫队的开支由城堡辖区内居民的赋税承担,赋税权在各个领主手中独立掌控。 【注3】魔法师的修炼主要有两方面的障碍。一、灵障,每一阶魔法能力突破时的灵觉混乱。二、魔障,身体里沉积的单系魔法过于强大而引起的混乱。月儿兰当时在戈苏湖受的灵之护卫被血凝术混合入身体使得灵障不存在,而她修炼的绝无仅有五系魔法也没有了第二种魔障的危险。 【注4】剑士的斗气是鼓动身体内部的本原,魔法师的法术是召唤外界的元素,这是修炼的两个极端,因此通常情况下剑士与魔法师不能同时修炼。源海苦修会的光明圣卫士是一个例外,后文中会提及这点。 第四十四章 圣女之战 更新时间2005-7-2 2:58:00 字数:9559 据说这几天是摩尔德加城三百年来最为忙乱时刻,各种各样的传言充斥着每个角落,有关于赤焰魔法圣教,关于英尔曼,关于我以及摩尔德加的继承权、各大领主的传言等等。而那些关于维多的传言果然出现了,有说她是如何凶残的,有说她的身份的,更有一些说的却是她的外貌以及与我的隐秘流言。可恶的是伊莎贝尔带来这些流言时,总是挑着她在旁边的时候,她总是大声地告诫着我:“月儿兰,我的妹妹,对于这些流言正派的人是绝对不会去相信,可你也要注意到一个公主的声誉。” 我相信维多更渴望知道一些外界关于两个大陆之间的事情,而我这里总是如此安静,倒是那泽曼王子与霍亚来的次数多了一些。他们还是匆匆而来,带来一些颇为关注的礼节上的问候又匆匆而去——摩尔德加现在实在有太多的事物需要他们去处理。因此伊莎贝尔光顾的时候维多总会悄悄地走近。自从那天以后,我几乎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我只是想让她先平静下来。她是那么惊恐不安,有时候又如同一只惊兽那么警觉与危险,甚至我稍微靠近她一些便会拿出一副挑衅的姿态来。是啊,任何人有过她的经历并处在现在的情形之下,想的恐怕都是欧卡亚人会如何对付她。我的举动,或者说是我的安静常常让她疑惑,她总是远远的呆在能看得见我的地方,象一只黑暗中的猫。我非常清晰地理解她的每个举动。而每次伊莎贝尔大声劝告我时,我都能看出她的更多的疑惑与不安。但愿维多不会以为我的举动是真如那些传言一样,她比我更受那些传言的困绕。 军演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魔法圣教默克桑斯大长老即将到来的前一天,娜娃公主也来光临了一次。陪伴她的是穿上了摩尔德加百人队长服饰的齐格飞剑士,英尔曼的军演让摩尔德加人紧张起来,因此剑术高超的剑士比往常更快的得到了重用。这样也好,我想,除了我这个院子里还多了个可供观赏的人。 . 大陆历三○八年一月二十四日。 赤焰魔法圣教派人送来了魔法圣袍与信旗。幻叶木纤与精丝织就的圣袍被染成了黑色,在裙角绣着白色的赤焰山标识,代表珂斯达玛月亮的白线环绕其外。维多看着我披上圣袍,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与痛恨。我心底不由叹了口气,让她留在宫里。我相信她的承诺,可我不知道她见了赤焰魔法圣教长老时会有怎样的举动。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我也想见识一下神圣无上的大长老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她甚至有些愤怒地用亚里巴桑语质问我,幸好这时候身边只有印莱特的士兵。 “我是圣教的圣女,同时也是几十万印莱特人的公主。”我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带了印莱特侍卫们出发而去。 赤焰魔法圣教大长老的权威与地位从摩尔德加人的慎重就可见一斑,大领主亲自带领着几百名摩尔德加各种各样的首领、贵族,与各个领地的使者、将军、王子、公主们一起前往东石城,那些护卫与士兵络绎不绝,与好奇而激动的摩尔德加人将两城之间十多里长的道路都塞得满满的。赤焰圣教虽然在领主们私下的会晤里有诸多微词,可在一般的欧卡亚人里还是有至着高无上的地位——对着东边的那颗看得见的月亮祈祷总是会更坚定一些。 而东石城的东门外三里处,在一个平缓的高地上已经搭起了硕大无比的帐篷,赤焰山的护卫与魔法师拥簇而立。这些神的信徒们擅长于制造神秘与崇敬,前来迎接的人们只能在坡地下远远仰视着。通往帐篷的地上撒上了细细的黑砂石,笔直的通道边每隔三五步就矗立着肃穆而虔诚的黑袍法师,一直延伸到了帐篷前,几百面各系魔法标志的赤焰旗帜在摩尔德加的暖阳中添加了沉闷与凝重。沿着东石城往东的大道上,每百步就有两名赤焰骑兵守侯,远处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两人奔回,那是在昭示尊贵的大长老又临近了百步。我站在三位大长老的身后,看着坡下前来迎接的首领们以及一直延伸到东石城的城门下的数万静默着的人们,心里平静异常。而摩尔德加大领主,我从他的脸上也找不到任何波动,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有赤焰魔法圣教的大长老偕同四位长老同时驾临一个领主的城邦,是荣幸还是威迫?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腾起的蔼气忽然重了起来,扬起的尘土低矮而弥聚。鼓号齐鸣中,一面无比巨大而金光闪闪的赤焰圣旗出现了。旗帜下面是四匹驮兽拉着的高高在上的巨大行銮,数不清的黑压压长袍将将行銮与圣旗映衬得越发巨大,外围是数目更加庞大的盔甲与密密麻麻铁器的闪光。蔼雾与尘土将这支军队扭曲得有些虚幻,可那面旗帜与空中凝重的气氛又是如此的真实。随着赤焰圣教队伍的逼近,那些摩尔德加民众们不由三三两两地匍匐在了地上。没多长时间,除了赤焰教众与首领们以及他们的护卫,大地上全都是拜倒的人。而其余的人包括三位长老也都垂下了头,恭敬地等候大长老的到来。 走得近了我才看到,足有十步长六步宽的行銮上,身穿同样金光闪闪的圣袍头戴圣冠的默克桑斯大长老的前面还有一个镶嵌着黄金与宝石的台子,彩色绶带缠绕下摆放着一个金匣。几天前那个晚上的默克桑斯大长老用着宽厚怜悯的眼神俯视着人们,元素中的颤动让我毫不怀疑地相信被他扫视过的人们心中肯定会涌现起感恩戴德与诚惶诚恐的感激。他神圣的目光在我身上驻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銮便直接向那个山一样的帐篷驶去。行銮旁边是一个月前在克洛弗隘口前匆匆离去的摩费长老,他也是一脸肃穆地站到了长老们当中。那些随行而来的法师与战士们跟着行銮,排成左右各五行的队伍分列在了黑细沙石通道的两侧,将着二百步长的通道塞得满满的,百多名号手的金属长号高高扬起在通道的两侧,比其后的矛枪更具威势。 摩尔德加大领主的威望与八大领主联盟的气势,在这里荡然无存,难怪领主们会决定推动并全力支持圣战。这都是为了生存,我知道,于是维多利亚的高岗人或者说欧卡亚战士们的噩梦就要来临。 “嘟——噜——噜——”尖亢悠扬的金属长号猛然吹响。三声之后,一队十人的传召法师从帐篷顺着黑细沙石缓缓而下,带来了赤焰魔法圣教大长老的第一道圣喻:“大神在上,默克桑斯大长老召见圣女、印莱特月儿兰公主。” 从人们低垂着的头颅下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我也无暇去思索这道传召的用意。可默克桑斯大长老一到来不是接见长老们,也不是召见摩尔德加大领主或者其他的领主使团,这就让人不免疑惑。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神的恩眷,这得要用什么样的东西去交换——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恩宠。我长吸一口气随在传召师身后,穿越交错林立的长角与黑袍们的虔诚,让心神紧紧守着本原。那巨大黑暗的帐口,如同张口欲噬的巨兽。 可以容纳几百人的蓬帐里的深处有两个各十步见方的高台,褐红色的地毯从帐口一直延伸到了渐次而高的台子上。那些两侧面目不清低头垂立的黑袍法师们与凝立的魔法荧光更增加了我心头的压抑。默克桑斯大长老端坐在最高处华贵的宝座上,那宝石黄金镶嵌的台子与金匣则放置在了中间的台子上。他挥了挥手,让传召师退了下去。 “这是至高无上的神的旨意,他将你带到了欧卡亚大陆,让你完成神圣的使命。”大长老的声音带起元素中强劲而欢欣的鼓动,在帐篷内各处激荡。他站了起来,走到那个金匣前继续说道:“圣女月儿兰,这是你的使命,伟大的神早在三千年前就预示了这一点。过来,来看看神在赤焰山留下的神物——神之迹石,你会相信神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我走到他身边,他躬下身子拨开匣子上的绶带,庄重地慢慢揭开匣盖。一丝强烈的亮光从匣子被掀开的缝隙中透出来,缠绕着流水一样乳白色的霞光。转瞬间,一个映射着光芒的人像跃然而起。匣子里放的是一个中间有个小孔黑黝黝的圆盘,那些光彩便是从小孔中透出。 那熠熠生辉的人像啊,我真以为是在水镜中看到了自己。可那不是我,虽然除了身上的衣物其他都与我一模一样。那是我在皮亚路克带的黑魔晶石里看到的少女——古黛儿。她这里却是一身宽大而古怪的白色衣裳,似革非革闪闪发亮。与魔法印石里虚幻飘渺的图象不同,这里的影像却是如此的真实,栩栩如生的就要跨步而走。银白的长发飘飘欲动,凝视着远方的眼睛宛转如生,玉白的脸颊几乎触手可及。我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美丽得如此让人震撼,尤其是眼中的悲戚、失落与寂寞。现在她凝立在那里,却让人感觉到她那嘴唇的翕合,神态也是若悲若喜无可捉摸。她每寸地方散发出的华光映亮着整个帐篷,为这里的死寂平添了生气,只是那些淡淡萦绕的流霞才让人感觉到她并不存在于此。 三千年?这是神在三千年前留下的吗?她,古黛儿已经这么站立了三千年?她即没有神的威严也没有神那洞悉一切的睿智,就是一个孤独而美丽绝代的少女,她是谁?我一阵茫然。 “取掉掩盖着你的面纱吧,月儿兰。无论你过去叫什么,那并不重要。仔细看看她以及你自己,这是神的预示。神之迹石在赤焰神殿里已经矗立了三千年,一直这样闪耀着光芒。除了神,谁能有如此大的法力?现在我将它从赤焰神殿带来,就是想唤醒你与沉睡的欧卡亚世人,唤醒你灵魂中沉睡几千年的伟大使命。无论以前你是谁,从哪里来,那些都不重要了。月儿兰,这便是你。伟大而神秘的圣典里早已经昭示了一切:‘古丽黛莉将从遥远的西边而来……所有的大陆上将恢复宁静与秩序。’不要去怀疑了。”一个结界凭空在我的身前出现,空中的水元素慢慢凝聚在结界上,形成了道水镜。 可当我看到水镜中自己的眼睛时,猛然惊醒。我多么愿意去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啊!那些黑暗中的日日夜夜,那些挣扎与迷雾中的思索,孤独与疼痛得让我宁愿没有知觉。可正是经历了那许多才让我没有在元素的鼓动中,没有在这个所谓神的预示中沉迷——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在水镜中,我看到自己一点一点恢复了理智与澄静,正是这图象让我失去了过去所有的一切,而我也已经深深地烙下了新的印记。那不是我,无论那是谁,那都不是我。 “欧卡亚人一直对圣战执着怀疑,这是对大神的亵du。月儿兰,就让我来告诉你这所有一切的源头吧。赤焰神殿中的神之迹石一共有三块,那是远古以来就存在着的神灵们。可是一位大神卡宙——高岗人将他称为了光明神——背叛了神的戒律。为了逃脱神的惩罚,他取走了神界印石去往了亚里巴桑的源海,并让神圣伟大的珂斯达玛大神归于沉寂,让古丽黛莉大神失散在遥远的西方大陆上。我无法向你说得更加明白,神灵之间的争斗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知晓。于是睿智的珂斯达玛大神创造了欧卡亚人,赋予他们神圣伟大的使命去取回神界印石——它能将我们带往天国。月儿兰,欧卡亚人已经堕落了,几千年来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而你的出现正好可以唤醒他们,这是你的使命,于是现在我将从不公之于众的神之迹石带来了。” “您是说,我也是三位神灵之一?”我尽力将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而平缓。 一直肃穆地注视着影象的默克桑斯大长老象是第一次意识到了我并非是那不能说话的人,我不知道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中闪现的光芒是什么样的情感。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是,这不重要。我注意到了你的善良与仁慈,虽然说有时候这很不恰当。我知道你痛恨战争,可圣战与人们之间为了利益进行的战争不同,它的目的是为了和平,为了神界印石。你想象一下,当圣战取得胜利之后,人们将不再会有争斗,人们将都回归天国。你再想象一下,你的出现可以让欧卡亚人三百年来第一次团结起来,让他们真正意识到圣战的伟大意义。你不是神灵,可你的出现可以召唤他们去战斗——为了神与天国的安宁。” 有一刹那,我几乎就被说服了。可,我说:“尊贵的默克桑斯大长老,如果天国是和平而安宁的,那么卡宙大神为什么要背叛?如果神界也有背叛与争斗,那么与人间又有什么区别?” “不要对神灵妄自菲薄,月儿兰,总有一天你会醒悟。” 大长老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动气,依旧平缓地说着:“半年前,皮亚路克告诉圣教他找到了一个姑娘。皮亚路克,我几乎已经将他遗忘了,可他在背叛了这么多年之后终究回归了圣教,这是因为他心底神圣的执念。如果不是卑劣的亚克,我曾经那么寄予厚望的圣骑士亚克,在半年前你就应该回到圣教来。这是你的归宿,所幸的是他并不知道你真正的意义。月儿兰,只有圣教能够保护你,让你免受人世间yu望的争夺与丑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从你眼睛里看到了那对于宁静的渴望,现在圣教给予你了宁静。” 代价就是我必须成为圣教发动圣战的工具,他口中提到的两个人越加让我清晰了。 “你是一个富有智慧而执拗的姑娘,我几乎要被你感动了。而且我很悲哀,因为你是这样相信自己眼睛,甚至都忽视了其他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劝告。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冷静的智者而不是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姑娘,这更让我相信了神——只有神才有这样的力量让你成为现在的你。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我毫不怀疑你的使命就在于此,而你自己却没有意识到。总有一天你会清醒过来,我相信。我很想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可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切准备好了,也都早已开始,历史的车轮已经被推动,而你我都无法阻止。” “这是我来到摩尔德加的原因。你的出现让时局更加简单明朗,本来那将会复杂的多,可谁都无法阻止。那些匍匐在外面的人们应该感谢你,因为过去的背叛与愚蠢他们应该得到惩罚,那些摩尔德加人、伊拉宁人与印莱特人。你让他们可以免受这些惩罚。我来就是要宣布:三千年来欧卡亚大陆最伟大的圣战即将开始。现在我让它成为你的圣战,月儿兰,无数欧卡亚人将为你——神圣的珂斯达玛大神指定的圣女而战斗,无数的诗歌将会歌颂你与这次圣战,欧卡亚将获得伟大的胜利。而你,圣女月儿兰将会为神赋予你的容貌而自豪,你将被铭刻在万千的欧卡亚人心中,因为这次的神喻之战!” 那些隐隐的呼嚎声在我耳边响起,记忆深处有股血腥涌出。我的圣战?!可我只知道这以后我将被两个大陆当作恶魔——这并不是我所担心的。两个大陆之间的杀戮已经存在了几千年,这再明晰不过了:我现在被当作了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让我忽然开口:“如果我说不呢?如果我对着每个欧卡亚人说不。既然您只是为了找回神界印石,我相信圣教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不用通过战争,即使需要又何必以我为借口?既然是为了欧卡亚人能回归天国,那么您为何不直接向高岗人索要呢?” “我先回答你后面的问题吧。你想必知道源海位于高岗高地和列别德高地之间,在那里自古以来就有强大的力量保护着,他们自称为源海苦修会。事实上,亚里巴桑大陆上的魔法会都是出自那里。你一定听说过两大高地的光明魔法会、南亚里巴桑大陆的白魔法会与天之圣国的圣魔法会。几千年来,我们与三大魔法会之间已经战斗了无数次,而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二十年的筹划终于有了结果,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它。”他忽然微笑起来,放缓了语气说:“而且你也一定没有想到,印莱特领主几天前派遣了使者来向圣教表示效忠,然后是摩尔德加人以及其他各个领主的使者。你看,在神的威仪之下,那些世俗的领主们只能表示屈从。圣教将会宽恕他们,如果他们信守承诺的话。而你,我相信你的勇气,我也见识过。你一定不愿意神的惩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何况现在你也做不了任何事情。我愿意对你网开一面等待着你最终的醒悟。可在那之前你只需要保持沉默,或者说只需要你今天保持着沉默,仅仅如此。” “而且对于你,圣教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多。月儿兰,我知道你来自亚里巴桑,也知道高岗人如何对待你,知道亚克将你带到了欧卡亚大陆——这我要感谢他。我也知道印莱特并没有另外一位公主,这些我都宽恕了你。甚至你还学会了圣教的魔疗术,并让班勒塔将军免于一死,在英尔曼军团军演的时候你还赦免了一名高岗人——维多·格莱蒙。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可我还是要宽恕你,也宽恕了印莱特和摩尔德加。不但如此,圣教将带领英勇的欧卡亚战士去讨伐那些如此残暴对待你的高岗人,圣教也给予了你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而我要你做的仅仅是站在这里接受前来觐见的人的朝见,你一定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你也知道圣教那些高深的魔法术也可以让你满足我,所以你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了,月儿兰。” 他用我的名字结束了告诫,而他提到的对于印莱特与摩尔德加的惩罚让我紧紧闭上了嘴。默克桑斯大长老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敲响了身边的鸣钟。一队传召师应声前来,在台阶下恭谨地施礼。 “宣召四位长老、摩尔德加领主、各领主使团、各魔法学院长老以及各个商团首领。” 我知道,那些即将进来的人们将看到我与身侧的那个影象,散发了三千年的光芒映亮着帐篷,也会让他们最少在口头上表达出崇敬与服从。在默克桑斯大长老口中宣布的神喻之战将会被带往各方,令欧卡亚大陆为之惊慌,同时带去的还有关于我的传言。我将被各种目光巡梭,那些目光中将会有惊奇、崇尚还有仇恨,而我只有默默无言。战争,战争还会将我的名字带往另外一个大陆——或者不需要战争,几天前我就被刺杀过了。那些高岗人和亚里巴桑人会将我视作梦魇,而那些战死的欧卡亚战士的家人口中也将会世代诅咒着我。可我心里所想的,没有人会去关心,他们只会知道是我将战争带到了欧卡亚与亚里巴桑。 我知道。 亚克,你将我带到欧卡亚的时候,可曾会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又该怎么做? 帐口的光亮如此刺眼,那仿佛是一个逃生洞口,而我就在这深深的洞穴下面,无可躲逃,冰冷彻骨。空中的元素凝结如石,我都觉察到身后那道目光,可笑的是它居然满怀怜悯与叹息。远处,那群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首领慢慢次序井然地走进,惊骇无比。 . 两天的时间并不难捱,尤其是百多名赤焰黑袍大法师将外面所有的一切都隔绝了起来。这种隔绝与窒息我已经习惯了,虽然从那些觊视的目光中,我也能知道摩尔德加城的流言和混乱到了何种的程度。伊莎贝尔、维多利亚以及亚克都变得遥远起来,甚至连一直跟随着我的印莱特侍卫也没有看到。如同以前一样,我知道我又被推往了命运的更深处。而看守我的这些年轻的黑袍大法师们都是默克桑斯大长老用了二十年时间培养出来的精锐,司贝斯·弗兰科也在其中。看着他们虔诚而专注的目光,我有时候会更多的想起早已经不见了的皮亚路克。如果他知道了我现在的境地,他又会如何想呢? 大陆历三○八年一月二十六日。 东石城外三十里处,在摩尔德加停留的第三天下午,默克桑斯大长老率领四位长老起程返回赤焰山。我忽然发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站在了落日的余晖中,那些前来送行的人们早在东门外十里处停下了脚步。我不由暗自嘲讽,在赤焰魔法圣教看来我的价值已经完全被利用干净,除了十余个远远站立的印莱特侍卫他们甚至没有给我派遣出护卫将我送回东石城。这时候如果有高岗人确实是将我刺杀的好机会,高岗人将因为这次圣战的罪魁祸首的死去而欢呼,欧卡亚的圣教则可以号召欧卡亚的人们为“美丽而圣洁的圣女”月儿兰报仇。而我的影象已经被无数颗魔法印石摄入,已经与圣战令一起被送往欧卡亚的各个角落。 看着奈达手中高高飘荡的信旗与身上的衣裳,我摇了摇头,一名侍卫将我送上了马背。 东石门外,原来大长老驻扎的地方篝火燃起,一队摩尔德加骑兵正在等候,领队的是齐格飞剑士。我得感谢他们,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尊贵的月儿兰圣女,摩尔德加领主正在召集所有的摩尔德加首领们商议,所以泽曼王子委派我前来迎接您。”黑暗中剑士在马背上向我行礼,他看了看我身后的印莱特士兵接着说道:“腾歌将军与菲尔王子、伊莎贝尔公主都在西石城,他们嘱托我将您护送到那里去。”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圣战在即,恐怕所有的欧卡亚人都要忙碌起来了。顺着两城间大道,我们拐道沿着城墙没有进城而直接往另外一个城驰去。那些印莱特士兵脸上的表情让我稍微平静了一些,至少他们没有将我看成了怪物。可其他人呢?伊莎贝尔——想到她我心里不由一热——她仍旧会将我当成原来那个月儿兰,而其他人估计会因为我新的处境而头疼不已吧。这么多天以来,我隐隐知道了印莱特领主十多年来都刻意地保持着低调,可我的出现却让印莱特人成为欧卡亚大陆最受瞩目的领地,何况默克桑斯大长老如此坦率告诉了我印莱特人对他的欺骗。这些,都是因我而起。夜里的寒风中,我不禁裹紧了长袍。 转过一个山脚后,身边的剑士放缓了缰绳,让马儿慢慢停了下来。我不解地抬头,齐格飞剑士两眼闪闪地含笑说到:“尊贵的月儿兰圣女,我们到了。” 我才看这是一个山口的凹角,四处几堆燃着熊熊的篝火,暗处隐隐有锐器的寒光闪烁,人影憧憧。他带领的百多名摩尔德加骑兵将印莱特士兵与我团团围住,黑暗中走出了两个我所认识的人来,裹着长袍的尤尼雅与一身摩尔德加盔甲的维多·格莱蒙。剑士妹妹手中的剑又细又长闪烁着红茫,空中的火元素被微微涉动。我熟悉这个气息,那可不就是在摩尔德加南门外刺杀我的人。维多手里倒是没有武器——手伤还没完全好。他们间互相的微笑让我明白了一切,只是,我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快——刚才我还在想着呢。真好笑,我伸手阻止了惊觉了的侍卫们。 “您一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高高在上的圣女,是吧?”尤尼雅不顾边上奈达的低吼走到我面前,挽住了我马匹上的缰绳。也许她看到了我的笑容,这以为是误会的错觉让她更加兴致勃勃地说着:“我很愿意花上一个晚上时间和你讲述我们是如何在北石城燃起的大火,又是如何让娜娃公主将维多带出了领主宫。可怜的摩尔德加城现在一定在为他们公主的失踪而忙乱,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为你而准备,这顺利得我们自己都无法相信。” 眼看着身边着急而愤怒的印莱特士兵,我用亚里巴桑语言说:“你们可以杀我,但是请你们放过这些印莱特人,他们是无辜的。” 尤尼雅愕然地看着我,又转过头去看着维多。真奇怪,她居然不懂亚里巴桑语? “我们怎么会杀你,我们还指望能用你与娜娃公主去交换和平。至于你的侍卫,只要你命令他们不要反抗那么就没有事情。”维多走了过来用欧卡亚语说,看着我的眼睛里禁不住地露出了兴奋与痛恨。她接着用亚里巴桑语说:“我不想折辱你,因此你最好立即脱掉那身恶心的衣服。” 我不觉有些哑然失笑,他们居然以为用两个人就可以换来魔法圣教二十年来的图谋?这至少说明圣教的表演的确非常成功,成功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辩驳:“我会下达命令。另外,我还以为我能够去相信高岗龙人的承诺和誓言。” “不要提那该死的誓言!”维多身上鳞豹一样的冲动又显露了出来,她几乎是冲到我面前喊到:“维多早已经战死了!我不想把你从马背上拖下来,因此赶紧照我的话去做。” 我越加有趣地看着她,同样用亚里巴桑语回答:“维多已经战死了。你不觉得我身上的魔法圣袍和你身上摩尔德加的盔甲没有任何区别吗?有区别吗?维多利亚?” 红头发的兄妹和他们几百名属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的对答。可我没有想到我说出的名字让她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维多利亚忽然呆呆地站在了那里,脸色极其苍白,看着我的眼睛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恐惧、疑惑、失落、绝望、痛苦。 . 【注1】赤焰魔法圣教的七件神物:1、《赤焰圣典》,记录赤焰魔法圣教教义的图书;2、《大魔法典》,记录魔法圣教各种魔法的书籍;3、神之迹石;4、珂斯达玛神之碎甲;5、流荧神晶石;6、神之寝木;7、归寂神室。 【注2】魔法圣教的基础在于:1、珂斯达玛月亮;2、魔法圣教掌握的魔法力量;3、赤焰山的神迹;4、长久以来魔法师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以及神的传说;5、人们内心的需求。在此不一一赘述。 【注3】商团在欧卡亚大陆还有的作用就是传播各种信息,这与只忠于领主的佣兵团不同,因此在每个重大的场合商团首领都会受到邀请。 第四十五章 囚徒 更新时间2005-7-3 10:35:00 字数:10243 夜空里只有掩上了蹄子的马匹的奔跑声。偷袭者将印莱特士兵蒙上了眼睛,大队人马将会把他们送往远处去释放,等到侍卫们徒步赶回去向印莱特或者摩尔德加人去禀报时,我早已经消失多时了。维多利亚有些粗暴地跨上我的马匹,不由分说地将我挟在怀里。在被黑布蒙上时,我甚至都看到了那两个兄妹眼中的奇怪——但原他们不会以为维多利亚是被我的外貌给蛊惑了。他们还不知道维多利亚真正的身份,那么他们又是谁?我知道他们所修炼的剑术与高岗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如果说是大长老所说的源海苦修会,那么他们怎么不会亚里巴桑语? 三骑四人的马蹄声远离了大队却是向另外一个方向驶去,不再说话。维多利亚故意使劲地抽动着缰绳,坚硬的盔甲紧紧夹着我,那些动作中我能觉察出暗含的怒意。她的力量与高出我大半个头的身躯让我无可抗拒,何况我已经习惯了被各种人胁持。这真让我啼笑皆非,等我顺从地挪动身躯索性倚靠在她胸甲上,让她知道无法挑起我的怒火时,她又不禁放松了手臂。 我应该感到恐惧才对,可我却反而有种松懈。我已经被囚禁了三天,或者半年了——自从有了新的躯壳开始。这让我不再去想他们将会把我带往何方。 . 这是个尚且不错的房间,比不上摩尔德加领主宫的奢华,可也几乎及得上约纳城的驿宫。帷幔低垂,各种摆设应有尽有,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了——我还以为会是象哥登褒的地牢一样呢。隔壁隐隐传来责骂,那是娜娃公主的声音。 “您一定对这里很失望吧?对于一个圣女来说这儿实在简陋了一点,尤其是您这么一个欧卡亚大陆最为瞩目的公主。我得请您原谅。”尤尼雅满是嘲讽地看着我打量四周,维多利亚则有些心神不定地在一旁,门外有许多卫兵的走动。 这应该是在一个小城堡之中,可我不知道会是在哪里。对着她的讥笑,我回到:“我确实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您能否回答我?” “可以,但是不要指望我能象王子贵族们那样回答得恰如其份。” 我想了一会说:“在摩尔德加的南门外,那时候您完全有时间杀死我,可您为什么最后放弃了?” “这么说你知道是我了,我想答案你比我更清楚。”尤尼雅美丽的脸庞上露出恶狠狠的神情,说:“如果我早知道你也会魔法宫克拉夫玛长老的灵魅术的话,你就不能站在这里了。不要挑衅我,我可期待着将长剑刺入你的身体。你那些妖媚的伎俩对我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灵魅术?看来我对于欧卡亚大陆的魔法还不是完全都知道。倒是她说这话时候的神态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仿佛是一种嫉恨。她警告着瞟了沉默着的维多利亚一眼让我有些醒悟过来。是啊,勇猛的剑士在军演时候的悲壮足以吸引任何小姐的芳心了,穿着盔甲的维多剑士又是这样英俊,何况还有些古怪的传言在推波助澜呢。我苦笑着说:“可那时候您又为何惟独对我这样关照呢?” “如果知道我的姓氏的话你就不会奇怪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实名字——尤尼雅·阿诺万,阿诺万领主的女儿。”她满是骄傲地说。 “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的确无知,如果你的智慧同外貌一样的话你就应该知道。”这位曾经的公主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看来她对于维多剑士与我共骑一匹马还耿耿于怀。她不耐烦地解释道:“二十年前英尔曼杀害了我的父亲。欧卡亚人都知道印莱特、摩尔德加与伊拉宁是该死的英尔曼野人的对头,赤焰魔法宫却支持着英尔曼。当印莱特人举着魔法宫长老的信旗来到摩尔德加时,这再明显不过地说明了印莱特人屈从了魔法宫与英尔曼,而这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现在后悔的是那时候为何没有坚决的下手,希望现在还有机会弥补。” 原来如此,那天英尔曼使团的驿宫受袭想来也是他们所为。可,我接着说道:“我明白了,请原谅我的无知。我还是想不明白一点,你是欧卡亚人,可与高岗人之间的圣战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去相信你仅仅是……因为我的仆人维多剑士而要这么做。”尤尼雅的神态与默不作声的维多忽然让我在最后故意这么说,我想,我是被伊莎贝尔带坏了。 “不要侮辱一个勇敢的战士!你给他做仆人都不配!”尤尼雅比维多利亚还要显得愤怒一些,她几乎就要拔出腰上的长剑来,而后者只是露出了怒色并没有任何举动。红头发的小姐几乎喊了出来:“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么做是因为传授我剑术的老师。你和那些愚蠢的长老们找了他很多年也没有找到。虽然他已经故去,虽然他是一位高岗人,可他比你们这些只知道战争的赤焰山的人更要高尚。我们这么做是因为他。” 愤怒,我细细咀嚼着面对着的愤怒。这些直露的情感反而让我轻松,那些礼仪与面目模糊的虚假几乎快让我窒息了。而尤尼雅这时候显露出来的再明显不过的敌意让我更觉得有意思,虽然这可能会给我带来危险。这我不怕,我不害怕这些赤裸裸的针对我自己的威胁,默克桑斯大长老尚且还说我倔强呢。我第一次作出副柔顺的样子走到维多利亚跟前,尽情发挥着身躯赋予我的魅力含情脉脉地仰望着她,让声音在元素中波动着温柔地说:“让我看看你受伤的手,维多。我不该称你为仆人,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是吗?” 可怜的维多利亚怒气消失了,有些不知所措地一把将我推开。 多么轻而易举,我让元素鼓起杂乱凄哀的波动,让眼睛中带着迷朦与绝望,让声音带着悲伤颤动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身赤焰山的圣袍,你不愿意我穿着它是吗?你不愿意我被它玷污,是吗?只要你再说一次,我立即可以为你脱掉它。” 我第一次发现我的魅惑力这么大,满是敌意的尤尼雅有一刹那也变得迷茫起来。等我的声音消失了好一会儿她才醒悟过来,她的脸上一下子苍白一下子又变得通红,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真不知道羞耻!你是个印莱特公主,一个圣女……”她说不下去了,使劲跺了跺脚转身冲出门去。 我胜利了吗?我不禁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满心滴血疼痛得想掉泪。 “你可以不用这样,这不是你。”一旁的维多利亚冷冷地用亚里巴桑语说。 “我不用这样,是吗?”我朝她看过去,现在轮到我满是讥讽地说道:“那么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应该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公主?我应该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圣女?我应该不会哭笑?我应该象你以前那样所看到的那么安静而文雅,而不允许有一丝愤怒与怨恨?” “这至少比我以前的处境要好多了。” “是啊,我比你好多了。我能想象当年你满怀豪情地冲向英尔曼的军队,可以想象在阿诺万城每天的提心吊胆,可以想象你在每次军演中受的伤,可以想象看着自己同伴为了保护你与你的身份一个一个战死。我甚至都能看到,在黑暗的角落你卷缩着不敢哭泣的身影,期望着那些欧卡亚人不要发现自己的身份。你是这样绝望和惶恐,自怨自哀,如果不是英尔曼的军规你早已经自杀。那些满怀屈辱的日子,满是绝望的时候,我能想象。所以你现在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你的真实,我知道。眼看着一个少女爱上你也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当然那个少女不是我。维多利亚,这些我都知道。” 就象当初的我一样,这些残忍的话将她带进了不敢回首的日子,她的脸色因此没有了血色。她象是看到恶魔一样看着我:“你早知道了……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是因为以前我度过这样的日子。至于我是谁,这是我最难以回答的问题。我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早就确定了,我是欧卡亚大陆神圣无上的魔法圣教尊贵的圣女,是你现在的俘虏,是高岗人将来永远的噩梦,是挑起这次圣战的罪魁祸首。这不就是你们将我捉来的原因吗?” “这不是答案。如果不是因为你救过我……” 我打断了她:“你就会怎样,维多利亚?用你另外一只手杀死我?或者用尽各种方法折磨我?” “不要叫那个名字!” “好吧。那么维多剑士,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歇息了。我倒是期望您能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被另外一个嫉妒的女人杀死,虽然这会让她更加嫉妒。到了明天她该会相信那些所有的传言都是真实的了,一个欧卡亚的公主圣女与一个高岗龙人族族长勇猛的儿子,多么激动人心的故事。”我看着自己说着这些肆无忌惮的话,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会从我的口中说出来。我这是怎么了?眼前的她就象是命运中倒错了的我,勾起了记忆深处的一种悸动。我想我是在妒忌她们了,她们可以明明白白地去嫉恨,可以去爱与恨,可我没有了这个权力。我既没有了嫉恨的权力,更没有爱的权力,这便是原因。我想激怒她们,让她们痛快地杀了我或者离开去,这都给了我一种疼痛的快感。 可我说得越直露,维多利亚越冷静,让我失望。她说:“你救了我,而且还替我保守了秘密,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月儿兰,可我还是要感激你。如果不是圣战,我很愿意放了你。我的经历让我可以冷静地思索,所以你别想再激怒我了。你似乎洞悉一切却又如此平静,我知道你现在说的话的目的,这和当时的我一样,我能理解。” “月儿兰——你知道这个躯壳的名字,可你不知道这个躯壳里灵魂的名字。维多利亚,你永远不会明白。你不用感激我,对于我来说,了解一个人的灵魂反而是容易的事情。所以你做你该做的事情,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责怪怨恨你。”是啊,那个灵魂,即使伊莎贝尔与亚克也从不知晓,而现在他苏醒过来,又完全不一样了。一阵疲倦猛地袭来让我觉得兴味阑珊,我收起了附着在躯壳表面的那些魅惑。 她奇怪地看着我,眼睛里幽暗得只有一簇鬼火在闪烁。 . 沉睡。 这是我离开印莱特以来第一次深深的睡去,任由无边无际的黑暗将我掩埋,任由灵觉漫无目的游荡,任由往事与游风潮水一样拍打着心灵,甚至第一次有了梦境——魔法师睡梦里极少出现的梦。修炼魔法以来就已经失去了的梦色彩斑斓得有些触目。那些杂乱的景象如奇怪的闪回不断交替。记忆深处涌动起了各种陌生的脸,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甚至有路边偶尔掠过的人。太久远了,有一些我已经忘记——如果不是在这儿出现的话。奇怪的是熟悉的人一个也没有出现。过往的场景里尽是些陌生的人,月儿兰山谷的风,潘古特的红藩林,凯格棱特山的低云,高岗高地的阳光与哥豪拉雅山顶的雪。 可那些人和景物逐渐凝固了,就象是半年前我死去的时候那样,一张网慢慢在收缩。我成了一团丝线,那些丝线是灵魂吗?我清晰地看到了它不停地收缩着,无可逃逸。所有的颜色都被滤成了奇怪的杂色,变幻莫测。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那团丝线忽然开始互相缠绕起,不断扭曲着,将我的灵魂不断的搓拉着,引起巨大的疼痛。有时,它又忽然舒展开来,舒适无比,可又越拉越远,几乎要断裂。 疼痛与窒息。 隐约中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呼唤着我。这是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丝线的翻滚中我竭力去寻找着它的来源。不是蕾丝,不是亚克,也不是伊莎贝尔,仿佛是个悠远的咏唱。 我猛然张开眼睛。各处传来如余崩一样熟悉的疼痛迅速抓住了我的知觉,四周的元素中混乱不堪,墙壁上的魔法萤石中的光芒也给带得摇曳不定,让整个房间变的地狱般的诡异。身体内本原失去控制般的雷动着,元素如沸腾的水一样鼓噪起来,没有了元素安抚的肌体也雀跃舞动——这便是疼痛的来源。一双灰眼睛灰袍老魔法师在床前紧紧地盯着我,满头汗珠脸色苍白。他正咏唱着古老的魔咒抵御着元素中的混乱,光芒在他不断弹动的手指间闪耀,身后是惊骇的发不出声音维多利亚与尤尼雅。 元素中强大的混乱正来自于我的本原的鼓动,一唱一和慢慢膨涨!那个老魔法师如此眼熟,在他手结挥动的空中,元素凝结成了浓雾慢慢安宁下来,可其他地方又如沸水更加剧烈。他是科曼大师!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魔法师的灵障! 这真悲哀,魔法的修炼又让我失去了灵觉放纵的自由。如果不是灰眼睛科曼大师——我没有时间去思索他为何在此以及为何救我——勉力用他的魔法唤醒我的话,想必我已经被魔法反噬了。他就象是被元素的洪水包围着的小船摇摇欲坠,只有看着我的眼睛中散发着清明。 神秘的元素中的精灵啊,请听从我的召唤,请您离开愤怒,让您的子民恢复平静。我尽力收摄着散布在空中的灵觉,让它回来紧紧守护着本原,让四周奔腾的元素慢慢休止下来。冲刷着身体的疼痛逐渐隐去,也带走了躯壳上的颤动。许久许久,魔法萤石的柔光终于安静了下来,手臂上龟裂的皮肤也都恢复了原来晶莹的光泽。除了伊莎与亚克之外我丑陋的样子被其他的人看到了。在看过美丽和丑陋的对比之后,在她们眼中会认为那才是我本来的面目——恶魔的样子。 可这又如何?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都静默不语地看着我慢慢坐起来倚靠在背垫上。科曼大师应该与尤尼雅有所联系,归依了赤焰山成为英尔曼同伙的印莱特城自然成了她的敌人,而科曼大师不正是印莱特最大的叛徒么。可她是否知道科曼大师伙同魔法圣教安德鲁长老在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的所作所为呢? 真复杂啊,我疲倦得不想开口。 “你认识兰特大剑师?”科曼大师忽然说道,声音沙哑:“我是多此一问。亚克修炼剑术的方式并不适合你。” 如果他说起其他任何事情我都不屑回答,可他偏偏提及了这两个人。我迟疑地说:“我并没有修炼过剑术。”我忽然记起莫桑克图大师曾说过他也许可以阻止我的余崩,而他说着那两个人时语气又如此熟捻,让我奇怪。 “哦?”他随口回答了一声,过了会儿说道:“这就比较奇怪了。” “奇怪?这个字眼我倒是经常听到。” 灰眼睛低垂了下去,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顾自己问道:“听说,你有颗灵石魔法师才会拥有的魔晶石?” “这是关于我比较微不足道的一种流言。”我依旧冷冷地回答。 “你的灵觉强大得出乎我的意料,可并没有突破古达姆临界点。的确奇怪。”他第二次说出了奇怪,默默思考了半晌,忽然转身走了。我注意到他说的是“古达姆临界点”而并非是欧卡亚大陆魔法师常用的“场”这个字,可他就这么走出了门去没有再回来,剩下了那两个还在惊讶的人。 “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尤尼雅小姐。我想维多剑士看到过我真实的样子后绝对不会爱上我了。”她眼中的恐惧让我说道。被我抢在了前面的尤尼雅忍不住看了看一边恢复平静的维多剑士,蠕动着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可脚依旧钉在那儿迟疑着没有动弹。我叹了口气:“请维多剑士放心,我如果想死早就可以了。不过我也不介意你在身边看护着,这可是一个骑士高尚的品格,所以尤尼雅小姐千万不要误解。” 红头发的小姐又皱起了眉头,终于受不了地悻悻而走。 “维多,你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呆着呢?”我对剩下的一个人说。 相反,她关上了大理石门,走到了我的床边说:“我得承认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人。既然你连生死都无所畏惧,想必也不会在意我在这儿吧?” 我不再说话,默默躺下合上了眼睛。深处的疼痛又泛起了心中的虚弱,让我不禁想起伊莎。真该死。 . 次日。 隔壁休息了一个晚上被软禁的娜娃公主的吵嚷声又响了起来,摩尔德加血统中的顽强让她从清晨一直叫嚷着。除了尤尼雅,那些守侯在外面的人都没有去招惹她。有时候我好奇地将灵觉延伸过去,听到了摔砸声、怒骂声与斥责声,不过没有哀求与哭嚎。从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我大概知道她是怎么被齐格飞剑士俘虏:剑士仅仅用了一卷羊皮书信就将情窦初开满怀憧憬的公主从因为圣战而纷乱的领主宫诱骗了出来,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难怪她会如此的愤怒与委屈——有什么比被自己所信任甚至爱慕的人出卖更让人绝望的呢?相比较而言我的房间里则安静得有些过分。我无法去让他们相信我,印莱特人在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后还对我抱着猜疑呢,何况他们?何况我现在的身份与处境? 被我假装给维多治疗伤手而气跑的尤尼雅满脸怒容地又推门进来。我知道她是从隔壁摩尔德加公主的房间里出来,娜娃高亢的咒骂声让她宁愿到这儿来忍受妒忌。而维多利亚在上午默默地配合着我,那的确是她阻止可怜的尤尼雅小姐不恰当念头的办法。剑士不由向我看来,而我则看到了尤尼雅转了转眼睛换上了笑容——这煞费苦心的姑娘,也许对她而言我们都太残忍了。我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囚徒的身份。 “尤尼雅小姐,您为什么不把娜娃公主请到这里来呢?”我好心向她建议,这总比三个人互相面对要好得多了。 于是我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娜娃。在确定了我也是被囚禁以及可以信任的人之后,娜娃公主倔强的表情被一种委屈而取代。她几乎是扑到了我的身上,泪水在眼睛中打着滚儿,伏在我的肩头上发出了抽泣声。她绝望而伤心地说:“月儿兰,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甚至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以后我还能相信谁?” 尤尼雅不由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房间里的情景实在有趣,一个是现在的欧卡亚公主,一个是曾经的欧卡亚公主,一个是拼命掩盖自己身份的高岗人的公主,而我却是最清楚正在发生着什么的“公主”。谁让我自告奋勇将娜娃接收过来呢?何况她虽然一直高傲而简单得没有将我的公主或者圣女当成一回事情,可也不应该承受这样的打击。我只好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让一直安静而疲惫的元素散发出平缓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娜娃终于真正清醒过来想到了目前的处境:“你怎么也给他们抓来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我的父亲一定都会答应他们,可他一定在为我担心了。” 在我放开了灵觉对于本原的鼓动正想回答她时,那本原却忽然被什么牵动了似的微微一颤动——席多瓦城堡狩猎时我曾有这样的体会,那是谁小心翼翼地触动了我不曾带在身边的灵石!那低柔的震动透出的气息非常微弱,可又那么熟悉! 那是亚克的气息,我能确定!我几乎要叫出声来。一股暖流重重击打在我心上,让我一阵晕眩。他没有扔下我,可…… 遥若远古的回响一样的震动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然断掉了。他怎么了?眼前一下子黑暗起来,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让我无法思考。幸好身前并无觉察的娜娃遮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她的絮叨让另外两个人都不堪忍受地看着其他的地方。可恶的灵觉啊,这时候却混乱得不听使唤。我用指甲使劲钻着掌心,用疼痛收拢着心神。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将那些期望与失望驱逐出思觉,再一次鼓动起本原。 仿佛是等待了一个千纪后,在我绝望得喘不过气来时,那种奇异的震动又波动起来——微弱但是清晰、坚韧而持久。这是想告诉我:你一直在我身边吗?在我紧紧地想抓取它时,又停歇了。不一会儿,没等我失落涨起又震动起来。一下,停顿了,再一下,一下,又停顿了。震动鼓起一下然后又两下的频率一连出现了三次,消失了。你想告诉我什么,亚克? 我猛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说的话:“假如我说的是对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假如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两下。” 我知道了,亚克! 虽然我还不理解你到底要怎么做,但是我知道了该怎么问答。不,那些欢欣请等会儿再来将我攥走,我得先告诉他我知道了。于是我回答了他,用同样的频率、同样的次数。震动这次如欢乐的潮水一样涌起,这是在夸奖我吗?虽然它随后就消失了,可这欢乐却保留了下来,让刚才还阴郁的房间变得明媚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只有娜娃公主低低的抽泣声在响着。太安静了,让我有种被觉察了秘密的恐惧。虽然她们都没有表露出敌意,可我也知道那些血腥会让她们毫不犹豫地在我的生死与圣战之间作出选择。等我仔细观察了身边的人神情之后才放下心来。我得找一些事情,让声音掩盖住喜悦——我无法保证欢欣不出心里流溢出来。而这种欢欣说是因为看到了得救的希望,还不如说是因为我又找到了那双鹰眼。 “娜娃,我想齐格飞剑士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一个勇敢正直的人,一定有一个极其特殊的理由让他不得不这么做。你看,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吗?”我只得先这么说。 “你真的这么想?可他决不应该欺骗我。他可以告诉我,也许我能够帮助他呢?为什么他到现在都不敢见我?”娜娃终于止住了眼泪,忽然惊叫起来:“他该不会是可恶的高岗人吧?不,不会的。我知道他是科穆安的贵族,一个欧卡亚人。他应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会叫父亲帮助他的。” 一边的高岗人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欣喜在心中涌动,甚至我也不想再搭腔了。她是一个自小被宠着长大的公主,就如同那位我现在同情着的玛蒂公主一样。她也终究要面对权力和利益的纷争,但是眼前的方式对于她也确实残酷了一些。与她们相比较,伊莎贝尔尤其显得可贵。我能做的就是赶紧转移话题,否则她永远别想从眼前的困惑和忧虑中解脱出来,这对我们三个人都是一种折磨。尤尼雅的表情让我知道她已经恨不得将这个公主捆绑起来塞上嘴巴。我说:“别去担心了,说不定齐格飞剑士就会出现向你赔罪。伊莎贝尔说起过你的玛雅琴弹奏的非常好,既然现在齐格飞剑士还没有来,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尤尼雅小姐一定可以帮我们拿付玛雅古琴来的,事实上她心里一定已经非常歉疚了。” 公主想了片刻,气鼓鼓地说:“那好吧。可是他永远也别想得到我的原谅!” 那些琴声游离在我的注意之外,在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本原再次震动时,一直沉默着的维多利亚吓了我一跳。她忽然靠近了我低声说道:“看来你确实与众不同,难以想象你仅比她大两岁。” “那么你呢?不是也一样吗?”我忽然意识到,当刚获悉亚克的气息时我的表现并不比娜娃公主好多少。一种复杂难明的滋味在心中徘徊而起,将快乐慢慢冲刷开去。 “听说月儿兰圣女是欧卡亚大陆最好的玛雅琴演奏者,您为什么不演奏呢?希望我们有倾听的荣幸。”尤尼雅注意到了维多剑士与我的低语,而一直在弹奏的娜娃公主几乎已经被奉承声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一起随声附和。那个领主宫上午的暖阳下她们都听到了费尔纳兰的话。 可我并不会弹奏,只是不想要她们注意到我的秘密。娜娃公主可不管这些,她将古琴塞到了我的手上。糟糕的是,亚克的气息随着本原的震动恰好在这时候传递过来。一阵更加微弱而绵长波动之后是询问的频率,一下然后是两下的震动。 亚克,你询问什么?这让我无暇向身边端坐的公主们辩解。 真愚蠢,我不由咒骂自己。这再明显不过了:他是想知道我的方向,气息越微弱不正好说明他离我越远了么?身边的三个人都凝视着我,让我无可奈何。好吧,好吧。既然费尔纳兰认为被伊莎称为“奇怪的咒语”也算作是音乐的话,我也不在意被别人耻笑了。而且耻笑现在对于我而言又是那么微不足道。 铮铮声响,我拨动了心弦顺着琴音送出两下生命的搏动。然后又是两声,两声。我听到了亚克的回答,他用一声微弱的气息回应我的应和。四周被牵动的元素回响绵绵,接下去呢?我多么想就此弹奏起一曲欢快的高歌,可我不会。我只会让声弦如元素一样被本原鼓动一样的歌唱。那么就这样吧。琴声开始时嘈杂难听,那不是在演奏,我只是在寻找声音与生命的唱和。当心神被触及时,的确有一种旅者所说的情感无法宣泄在淤积,快乐或者悲伤,舒缓或者激扬。生命中因为快乐而颤抖的节奏我已经掌握,这时候我也的确有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感在涌动,这是快乐吗?它又是这样的陌生,陌生到我无法在琴弦上找到它。声音杂乱的我自己都无法聆听下去,中间又有亚克的询问传来,关切而焦灼。 糟糕透顶。 唉!欢乐无法同时在心中、手中和本原中找到,也许它本就不应该属于我,至少现在还不属于我。叹息声从我心底发出,拨动了本原,散发到琴声中在元素里荡漾开。快乐,是短暂的欢乐还是流逝得更快的时间?几个茫然的旋律重复响起。那是我年幼在阿勒斯古山下马帮里经常听到的歌谣,几乎已经在我记忆中消失了一样。那首歌,现在却如水一样在心中流淌,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 “…… 喀达伦的姑娘啊, 请递过你手中的酒浆, 我的背囊里还有毛皮一张, 心里还有点惆怅。 . 阿蓝卡拉的河岸啊, 又看到了水边的木杨, 我一身又破又旧的衣裳, 顺便洗洗心头的感伤。 . 雅辉儿的马匠啊, 请别停下手中的炉碳, 我需要你补补马匹的后掌, 还有心中些须的祈望。 . 伊努曼的盐商啊, 请不要拿走那枚木像, 虽然它已经被摩挲擦伤 却是我心中——唯一的家乡。” 家乡,我从不曾拥有过家乡。那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忘记了,都忘记了。我宁愿都已经忘记了。门口的声响将我惊醒,琴声在我手中嘎然而止。 【注1】克拉夫玛长老,赤焰圣教灵系魔法长老,据说在欧卡亚大陆法术之高仅次于默克桑斯大长老。圣教七长老之中,唯一不曾离开过赤焰山的长老。 【注2】魔法师修炼之后不能失去对于灵觉的控制,否则就会引发魔法的反噬,因此魔法师不会做梦。月儿兰的灵障便是因为放弃了灵觉的控制,而她的本原不属于自己,从而导致元素与她的灵觉的危险共振险些遭致不测。魔法师自解时,这也是通常使用的一个方法。另:魔法师的修炼本来就是危险重重的过程,这个过程也影响了魔法师的性格,特此说明。 【注3】喀达伦、阿蓝卡拉、雅辉儿、伊努曼,亚里巴桑大陆的地名,阿勒斯古山下马帮通常经过的几个地点。阿蓝卡拉距离月儿兰山谷与芩登湖比较近。 第四十六章 山峦后的夜火 更新时间2005-7-19 4:14:00 字数:9337 (注释:今天检查时忽然发现中间有段文没有贴上去,特此修改,抱歉抱歉) 在黑夜思觉的游荡中,我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山丘边孤零零的小城堡里,可我不知道具体是在四石城的那个方位。有近二百名佣兵和商团模样的士兵守侯着,有摩尔德加人,也有科穆安人与印莱特人。时不时有平民打扮的人回来向尤尼雅通报各种情况,临近中午时候的琴声就是被他们给打断。据说摩尔德加的四个城市都已经被军队与佣兵们闹翻了天。当然尤尼雅在听取汇报时都避开了去,从她回来时候的表情上来看,我还是知道了那些摩尔德加军队的举动大多在他们的预计之中,何况她的兄长齐格飞剑士现在依然还在摩尔德加军队中担任着百人骑士长。 平静下来的娜娃公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获悉亚克气息时的欣喜慢慢消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捉摸的恐惧与失落,也许还有少许的期望,可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期望的权利。尤尼雅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里,偶尔出去一下也很快就回来。被伊莎称为魔咒一样嘈杂的琴声引起的感触慢慢在她心中消退,那时候我看不到她眼中任何的敌意,有的只是失去家园之后的人们才有的深深的怀念。当然,在她醒悟过来之后会认为那又是魔法宫克拉夫玛长老的灵魅术。我看到了她眼中的警觉,如果不是维多剑士一直毫无表情的坐着,她想必早就出言提醒了。 不知为何,我没有了捉弄她的念头。亚克的讯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递给我,越来越清晰,房间里的人没有觉察我们之间的暗号。尤尼雅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要暗自观察她的神情,可依然一无所获。下午一次充满着安慰的绵长波动之后没有询问的讯息,那是亚克告诉我他知道了我的位置,让我静静等候着。 是啊,我已经习惯了他安排的一切。我应该信任他,不是么?好吧,亚克,我信任你。我毫不怀疑你能将我救出去,在那以后呢?尤尼雅看着维多利亚时偶尔眼角流露的感情让我刺痛。 透过橡木格窗,屋外阳光下的阴翳慢慢拉长。 “我听过那曲子。”在尤尼雅又一次出去之后,维多利亚忽然说道,用的是亚里巴桑语。 是啊,就如我当初在约纳城听到费尔纳兰演奏时一样。 “如果你果真是来自南亚里巴桑的公主——就象传言一样,你就不应该允许他们发动圣战。高岗人与南亚里巴桑人没有任何纠葛。欧卡亚人或许能帮助你夺回你的国家,但你不能这么做!” 多么符合逻辑的推断!我忽然想到戈苏湖的人们是否象她一样想象着亚克,于是在南亚里巴桑使者到来时将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给驱逐走?可亚克不是曾经在雅辉儿平原击败过英尔曼的军队吗?我得说,我对于这些国家的纷争的确是幼稚得可笑。眼前的人执拗地盯着我,非要讨得一个说法。我只好开口:“维多剑士,‘允许’这个词你认为可以用在我的身上?当然你是这样认为的,否则你们也不会这么做。我来自什么地方并不重要,以前你厌恶所有的欧卡亚人,看得出尤尼雅小姐已经改变了你的看法。” “请不要再说她了,好吗?”她有些无奈:“她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这你知道。也许你无法阻止战争,可你为什么支持圣战并且做这个圣女?” “圣战与圣女,你说的是这个。听说高傲的高岗人都是宁死不降的勇士。只有战死的英雄,而没有被俘虏的懦夫,是吗?” 我的话正戳到了她的痛处。维多利亚有些不耐烦起来:“这和现在没有什么关系。” “我是在提醒你,如果你杀了我就将成为高岗人的英雄,这样没有人会去追问你这些年的经历。也许这样你还可以阻止战争,赤焰圣教没准儿会因此放弃了战争的念头。” “这样只会增加他们的仇恨!” 我不由笑了起来:“看来我让你为难了。我能增加他们的仇恨?这对于我而言是不折不扣的恭维。至于圣战,我的意见重要吗?你正在为你的敌人和俘虏寻找借口,维多利亚,如果尤尼雅小姐听到了肯定会认为你已经被我迷惑住了,这很危险。” 谈话被尤尼雅的进来打断了。天性中的敏感让她立即觉察了我们神情的异样,可她偏偏插不上说不上话来。这种因为她带来的沉默越发让她不安,对于她来说“维多剑士”简直象一个迷一样的人物,尤其是维多剑士对我这个圣女的态度。我这个身躯被赋予的美丽与地位让她倍感挫折,她唯一可以利用的优势便是敌对的身份。 果然,尤尼雅忽然说道:“尊贵的圣女,您难道不想知道现在那些摩尔德加人和印莱特人在做什么吗?还有其他领主的使团们。” 可房间里除了她没有人愿意搭腔,尴尬强烈得让我都有些不忍心,而这本应该是维多剑士份内的职责。我说:“他们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 “应该?如果你认为这个‘应该’指得是为了营救您这位迷人而崇高的圣女,那你就要大失所望了!”尤尼雅立即抓住了我提供给她的折辱的机会满是嘲讽地大声说。维多利亚也从沉默中被吸引了过来,受到鼓舞的她接着说道:“摩尔德加老狼在为您与她的女儿被劫持而高兴呢!摩尔德加军队正对那些反对他的佣兵团和商团进行清洗——听说连科林王子都已经被囚禁起来,他应该对我们为他创造这么好的机会表示感谢。而其他领主使团,包括您的印莱特人都在保持着沉默。很抱歉,这个消息让您伤心了吧?” 摩尔德加和印莱特?自从有了亚克的消息之后一下子就距离得很远,除了偶尔想起的伊莎。至于摩尔德加领主的举动,经历过了黑雾森林战役后我反而能够理解。我忽然想到在领主宫时摩尔德加大领主说过的有关流风的话,不由随口问道:“既然你如此痛恨英尔曼与赤焰圣教,那为何不加入流风呢?” “不要提那些胆小鬼!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逃到了雅辉尔。几年前的梅努奈特城之会我们本可以刺杀英尔曼,如果不是那个默克桑斯大长老的奸细成为了首领。” “据说你所认为的奸细还击败过英尔曼的军队?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名字叫亚克。” “或许是吧,可当时他为何要阻止我们的行动?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曾经他也是一名圣骑士,而且还是欧卡亚大陆的第一圣骑士。一名亚里巴桑人,难以想象他会成为首领!”她话刚一出口才意识维多剑士在场,急忙改变了口吻特意重复了一遍:“一个南亚里巴桑人。”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维多利亚并没有在意她话中的含义,忽然也参与了进来缓缓说着:“四年前,芩登湖八千名战士绕道阿勒斯古山偷袭英尔曼后方,却遇到了同样想法的三个骑兽军团近五万人。我的同伴们伤亡大半,幸好一队雅辉尔的游牧骑兵赶来。我和受伤的四百多名芩登湖战士就是在那里……被铁面兽魔抓住。后来我在多诺万城听说到了那支强大的骑兽军遭受了失败,带领雅辉尔人和芩登湖人获得胜利的正是这个名字。” 她的话里没有更多的细节可依旧能听出对于亚克的敬重。来访摩尔德加的拉克代思将军率领的第六军团还不算是英尔曼军队中最著名的部队,那些凶猛的兽人我已经在黑雾森林见识过。早年的游历中我并没有深入过雅辉尔平原,但也知道那里地广人稀。击败整整五万人的兽兵,他怎能做得到? 没有得到维多剑士附和的尤尼雅将我当成了争论的对象:“我们确实还不是很了解他,那次流风盟会我和齐格飞没有来得及赶到,否则依齐格飞的剑术谁是首领还未必。不过如果真象您说得那样,我们并不介意听从他。可月儿兰圣女,您应该为英尔曼——铁面兽魔的称呼更适合他——感到难过。既然你们一样的喜欢战争,他一定会很乐意见到您。不过您得小心点,听说那只野兽还没有妻子。” 甚至维多利亚都为她最后一句话皱起了眉毛。可从她们嘴里听到了亚克的另外一些消息的欣喜让我愿意忽略它,这一切误会都将因为亚克的到来而消除。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灰眼睛科曼大师:“昨天晚上唤醒我的那位魔法师,你知道他是谁?” “您是印莱特公主当然应该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难道他就不怕我向魔法圣教告发?” 尤尼雅又笑了起来:“如果你想假借圣教的手来除掉科曼大师,那也未免太晚了。你们将永远也找不到他。这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大师一直背负着杀害你父母的罪名。大师如何挑逗起摩尔德加人的怒火你是看到的,可你不知道……”她忽然停住不说了。 是啊,我才想起科曼大师曾经杀害过我的“父母”,看着尤尼雅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而局促不安的神情,我不禁笑着用亚里巴桑语言对另外一个人说:“维多利亚,你把我当成了个南亚里巴桑人,面前的这位姑娘则坚信我是印莱特公主,而魔法圣教让我成为圣女。人们决定着我是谁,你认为我应该选择哪个身份?” “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她以同样语言回答我。 尤尼雅的脸色立即变得极其难看,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优势却给两句听不懂的语言完全摧毁。 . 我以为在某个时刻亚克会忽然出现将所有的事情顺利解决。可临近夜黑时,一名神色紧张的佣兵将尤尼雅请了出去。城堡中随即酿动起一阵骚乱,声音隐隐传进房间里。时隔不久,又五名佣兵过来在维多利亚耳边低语。等她走后,那几位佣兵却守在门口,时不时惊异地偷看我几眼。隔壁房间里也有了响动,那似乎是娜娃公主的斥责声,旋而消失了。 我正要凝神倾听,刚出去的两个人又都回来,尤尼雅的手中捧着几件黑色长袍。两个人焦灼的神色告诉我事态发展已经出乎意料。 “你一定很高兴吧,月儿兰。你的赤焰魔教已经发现了这儿。那些狡猾的人故意在四城搜索吸引我们的注意。不过要我要是你就高兴不起来,他们应该想到你还在我们的手里。” “赤焰魔教?不是摩尔德加人吗?”我有些诧异。或者是印莱特人,反正不应该是他们。 “圣骑士齐历亚特的护卫队,还有魔教的教众。那些人身上的标识可不会错,我的部下也不会看错,幸亏科曼大师来告诉我们。” 我心里一沉。在克洛弗隘口前游者费尔纳兰曾隐约提及那位圣骑士与亚克有过恩怨,而提醒她们的又恰恰是我并不信任的科曼大师。亚克呢?午后就再也没有过他的讯息,可我现在反而希望他不要来。在默克桑斯大长老的眼里更无法容忍他,何况他还曾经击败过英尔曼的军队!大长老知道是他将我带到了欧卡亚大陆,也肯定知道他的为人与性格,这一切会不会是赤焰圣教为了引他出来而安排好的陷阱?圣战在即,也只有能威胁到圣战的结果的亚克才是他们的首要除掉的对象。而,如果科曼大师果真投靠了赤焰魔法圣教的话…… 尤尼雅不耐烦地将手中的衣物往我怀里一塞:“尊贵的圣女,这里恐怕没有人伺候您更换衣裳!” 心头各种念头一起翻腾起来,让我不知所措。我得想办法警告他,阻止他到这里来!可眼前的几个人都紧紧盯着我。无奈之下,我只得再用起这个身躯的魅力,用最魅惑的声音柔声对尤尼雅说道:“尤尼雅,我并不介意你在这里看着。可我觉得维多剑士与其他人的行为应该更加高贵一些,虽然我是你们的俘虏。” 维多利亚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急忙转身带着那几个佣兵走出门去。那位小姐却执拗地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真糟糕。 我得把她气跑。 我一面强迫自己做出各种媚态,慢慢展现自己各种身姿,缓缓去解圣袍的各种绊扣,一面不时妩媚地瞟她一眼,说:“除了伊莎……还有维多剑士,你是第三个在这样的时候看着我的人。维多的确很有勇气,是吗?在领主宫可是我亲自为他治疗身上的伤口,拭擦各种血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他受了这么多的伤。尤尼雅,我得劝告你,象他经历过这么长时间地狱一样的生活的人,你可不能心急。” 事实上我已经心急如焚,说着一些连我自己也觉得混乱的话。我害怕她最后没有被我气走,而我自己倒是说不下去了。幸好这次害怕没有象往常那样变成现实。尤尼雅的脸上慢慢涨得通红起来,维多剑士不在场让她又嫉又恨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与毫无掩饰。 就在她即将发作的时候,我说:“不过,我可以对着神圣的珂斯达玛月亮起誓,我与维多剑士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一点也没有。他愿意呆在我身边那是他的事情。”我故意将语调说得象是欲盖弥彰。 “这当然不可能,他是高岗人,你是欧卡亚的圣女。你们是敌人!” “看来,我和他都几乎将这个忘记了。尤尼雅,你觉得爱情有大陆之分吗?人们爱一个人是爱她的外貌还是身份,或者是灵魂?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也是一名欧卡亚人。听说那些在高岗的人厌恶所有的欧卡亚人,将来你去了那里可要当心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了出来:“不劳圣女阁下操心!”夺门而去。 可是无论我怎么鼓动起本原,都没有任何讯息回应。亚克,你到底在哪里?会不会……恐惧让我放弃了那个不可能的想法——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第一次开始痛恨起门外那些卤莽而无知的人们。也许,也许这些事情都是我多虑了,但愿如此!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让本原连续鼓动两次,也但愿他能看到。 . 等我被带到城堡的四人多高圈墙上时,一队佣兵打扮的百人骑队正好驰出城门。火把和荧光的照耀下,身着火红色骑装的娜娃公主和一个身形与我相似穿着白色大袍的人被拥簇在前面,黑暗中显得特别醒目。在娜娃的身侧隐约是一身灰色长袍的科曼大师。夜雾迅速将这队人马吞没,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闪耀。尤尼雅与维多利亚正凝神注视着远方的动静,倾听着马蹄声在夜空的回音。圈墙内剩余的两百人都已经准备好,默不作声的就等一声令下随时出发。 看到这些我已经知道他们的安排。科曼大师率领的百多人故意暴露出行踪,如果有伏兵的话势必将他们当作劫持我与娜娃公主的流寇,到那时候我们——或者说剩余的人就可以押送着我乘乱从另外一侧山丘的方向突围。这计划不可说不好,甚至我也希望能够成功。可始终有一丝莫名的疑虑在心里徘徊,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远去的骑队已经驰出了有几个箭程,眼看就要消失在了山的那端。蓦地,一条被几百个火把勾勒出的火线出现在城堡四围,迅速向骑队聚拢。沉闷而急促的马蹄声与呐喊声让身边所有的人都为之失色。空中的元素里又有一种被涉动的颤动,让气氛更加肃穆。我熟悉这样的涉动,在达特夫曼城前英尔曼的军队曾引发过这种气势。 但是,这种涉动却不是从骑队的方向传来! 我沉下心神,放出灵觉在旷野中搜寻——那来自四面八方,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感知的范围。可这不会错,我知道!隐约中有人推攘了我一下,将我的思觉从空中召回。 “我们得出发了,圣女阁下!”维多利亚在身边大声说道,接下来却用小得多的声音问我:“你都和尤尼雅说了什么?” 看着脸若冰霜正在走下圈墙的尤尼雅,我来不及回答维多利亚,急得指着涉动传来的方向大声喊了出来:“那边有人!是英尔曼的军队!” “是吗?!我想默克桑斯大长老也在那里恭候着您吧!”尤尼雅冷冷地回答我。 “这是真的!尤尼雅,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冰冷而愤怒的眼神让我开始觉得刚才不应该做得那么过分,也让我知道现在说任何事情都无法让相信我的话。在她眼里,我恐怕已经是一个狡猾而奸诈的情敌了,真见鬼!我只得转而向维多利亚:“你难道也不相信我吗?维多利亚!” 在用欧卡亚语喊出那个名字之后我就后悔了。荧光下维多利亚的脸变得苍白,眼神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恐惧,象是见了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幸亏尤尼雅和其他人并没有注意我的话,只是顺着台阶往下走。 我不能责怪她们,我也无法去责怪她们,可她们不应该这样去送死。科曼出现与离去这巧妙的表演——我确信这是一场明白无误的表演——又这样天衣无缝,让我无法辩驳。忽然间我意识到了其中的奥秘:对于赤焰圣教而言,一个死去而忠诚比一个活着但心怀疑义的圣女更有价值,一个活着的摩尔德加公主则可以让摩尔德加人更加听从圣教,而且还或许能将圣教与英尔曼的眼中钉亚克引出来!那些英尔曼的士兵的冷酷无情我也早已经见识过。 亚克,你到底在哪里?不要过来,这是一个圈套!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也许我只能以死相求,也许还来得及。我挣脱了维多利亚的牵拉一直跑到圈墙的边上:“请相信我。这是一个阴谋……” “够了,月儿兰!你想从这里跳下去?跳吧,这套把戏只能去对付你那些有眼无珠的情人们,我可不会上这当。我更不介意用你的血来偿还科曼大师的牺牲,何况那些魔教徒们可不会知道你已经死这里。”尤尼雅看着我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深深地热切与痛恨。 是啊,她盼望着我能死去。现在与将来又会有多少人抱着同样的期望呢?我是战争的祸首,可那也是命运的巧合——神故意让我看到了一丁点儿生命的光彩,然后现在又让我为以前作偿还,多么公平啊!也许我早就应该这样决定了。 亚克,亚克。我只是他随手救出的一个没有姓名的人,或者几年以后他还能想起我来的吧?我不能让他来自投罗网。 她一定会难过,伊莎,为了这个“月儿兰”——那不是我。 悲伤与无奈浸透了心灵,我努力分辨出一个方向对迈出了一步又停在原地的维多利亚说:“她会听你的话,维多剑士。记住这个方向,让她往这边走。”那正好是科曼大师离去的方向,那边对元素的涉动最少。 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 一席潮水般熟悉的翕动在心中涌起,绵绵不绝。沉寂了一个下午的讯息忽然向我袭来。亚克,那是他。我几乎都能触摸到他的气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依旧是那么明晰平稳,可又不一样。有一种眷恋,有一声叹息,还有一丝焦灼。我怔怔看着远方的黑暗中,在火把聚集处的喊杀后隐隐透出几声熟悉的号声,有印莱特的角号,也有摩尔德加的与伊拉宁的。更远的远处,几里外的地方有三道火线朝喊杀声响起的地方延伸而去——我没有想到那些领主的军队会在这时候出现,包括印莱特人。 亚克,你在和我说话?想告诉我你没有离开?可为何要叹息? 尤尼雅听到了号声脸色大变:“月儿兰,我没有时间和你纠缠!多诺万的勇士们,上马!”她不满地看了呆立的维多利亚一眼向我走来。 熟悉的气息阻止了我下跳,一个奇异的共振在本原跃动而起!我仿佛看见斗气慢慢被鼓动,看见了一柄长剑散发出的金色光芒。顺着我的目光,尤尼雅看见了那个选定突围的方向火光燃起,喊声响起一片。接着是英尔曼低沉抑郁的军号! 城堡周围里余外各种荧光猛然亮起——那是埋伏的英尔曼军队揭去了萤石上的遮布。数千道整齐有序的星光迅速向城堡涌来,马蹄声如闷雷一样席卷大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 气息消失了,在火光燃起的同时。我无暇去看身边人脸上的表情,山丘隔绝了视线,我的灵觉又无法到达那里。厚厚的黑幕下,低矮的山丘被背处的火光勾勒出道平缓的轮廓。可我知道那里发生了战斗。那里会有多少英尔曼士兵?亚克要面对多少满身盔甲令人畏惧的士兵?有多少森冷的枪头对着他?他不知道在欧卡亚大陆自己身处的险境吗? 看着他用生命点燃起的警示,眼泪禁不住涌眶而出——亚克,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尤尼雅小姐,不能再犹豫了!在城堡里只能等死,冲出去吧!”边上一名老佣兵的话惊醒了尤尼雅。是啊,有着黑夜的掩护也许还能有机会。科曼大师故意让所有包围着的人都看到娜娃公主与“我”已经远离了城堡,那样的话其他人便不会有顾忌。圣女月儿兰在一场战斗中不慎被亚里巴桑的高岗人杀害,多么完美的结局。在这里的人们眼中随后赶来的印莱特人、摩尔德加人和伊拉宁人都是敌人,只有我知道在那些领主眼前英尔曼的军队才不敢杀害我这个圣女。现在那位圣女正在圣骑士齐历亚特的护卫队的包围中呢,而英尔曼的军队一定会在领主军队们发现真相之前完成他们的使命。 我知道默克桑斯大长老不会允许反对他的人存在,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是这么急切地希望我死去。 “请给我一柄剑。”维多利亚低声而坚定地说道,眼光恢复了澄静。 “勇猛的战士应该拿着武器,战胜或者战死。”尤尼雅抽出身边佣兵的阔剑亲手交到了剑士手上,脸上的笑容欣喜而无畏:“我们手里还有她,一定能冲出去!” “我渴望战斗。”维多利亚低哑着嗓子说。 “我知道。” “我也不畏惧死亡。” “我也知道。”尤尼雅的神情告诉维多剑士,她甚至比他本人还确信。 “可是,尤尼雅,”剑士指着我说:“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她还在我们手里。英尔曼这声军号是让他的士兵格杀勿论。我在他的军营里呆过,这我知道。” “那又如何?至少圣女会陪同我们一起死。” “可这没有意义,尤尼雅,你还不明白吗?”维多利亚的声音尖锐起来:“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就象她所说的那样,如果这是科曼与赤焰魔教早已经安排好的阴谋,那么我们正好落入他们的陷阱!” “这不可能,我信任科曼大师!” “那么,科曼大师为何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娜娃公主与她并不在城堡中?这没有任何必要。为何那个突围的方向会有埋伏?我经历过战争,那些火光表明正是英尔曼的重兵所在。为何英尔曼人会知道我们会选择那个方向?残酷的战争里没有巧合,尤尼雅,我经历过。这只有一个解释。” 尤尼雅的嘴角蠕动了一下,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脸色变得惨淡之极。 维多利亚没有再质问她,转而问我:“默克桑斯大长老为何急着想要你死?那些领主们呢?” “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尤尼雅的话被维多利亚打断:“这很重要。她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尤尼雅。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必须让那些领主的军队知道她还在城堡之中,默克桑斯大长老不会让欧卡亚领主们看到自己故意杀害她,这道理很简单。” “您的意思是我们守在城堡里?”旁边的老佣兵急切地问。 维多利亚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们没有弓箭和檑石,城堡恐怕片刻就会被攻破。那些领主们正以为她与娜娃公主正在科曼那里。尤尼雅,让我带领你的人去吧,黑暗中没有人会想到你和她还在城堡之中。运气好的话,也许在他们找到你们之前可以有人能够告诉那些领主的军队。” 那些闪动的荧光已经汇聚成几个团,径直向城门奔来。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催得人心焦。 “我去!你留下。”尤尼雅终于开口。 “不,这不行。”一直默默听从着尤尼雅的老佣兵忽然说道:“二十年前我们没有保护好老领主,将来也许我们也没有机会保护您了,尤尼雅小姐。现在您得听我一回。多诺万城的三千士兵就剩下了我们一百八十三人,可我们要让英尔曼知道我们绝不会屈服——就象二十年前!您还有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这就交给我吧!” . 注:最近实在是事物繁忙,抱歉抱歉。整日在两种思维间游走——白天为衣食忙活,晚上和灵魂说话……似乎说得高尚了一些,呵呵。如果有可能,徙徒愿意整天坐在电脑面前写作(离开了电脑还不行,有些字不会写了)。 另:有许多读者急切盼望亚克的出现,只是徙徒所知道的故事恐怕让大家一再失望了。 再另:徙徒写东西,恐怕很坚持自己的理解,不能说服自己的东西不会写。 再再另:徙徒另挖新坑如何?《三千纪》绝对不会TJ,只是连我自己也觉得沉重了,想在这个自由的思想世界找个平衡。 第四十七章 黑暗中的舞步 更新时间2005-8-19 22:44:00 字数:6184 这是一个狭小黑暗的密室,密不透风。寂静中隐隐传来各处燃烧倒塌的声音。老佣兵率领一百八十三名多诺万人在点燃了城堡各处之后冲了出去,将我们三人留在这里,就在大厅地下两人深只能容纳几个人的斗室里。欧卡亚冻日干燥的寒风会卷起房间窗帏的灰烬飘向远方,远处的人也应该能看到这里的火光。 不要过来!我鼓动着本原,两次,又是两次。没有回应。 维多利亚与尤尼雅手执长剑守在密道口,沉默不语。多少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最后只听到一声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那是大厅殿顶的坍塌,回响不绝。噼啪声与燃烧着的木条滚动声、断裂声清晰可闻,逐渐都归于平静。英尔曼士兵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涉动慢慢围拢,搅得我在元素中的触丝一阵阵颤动。那会有多少人?我不敢过于接近,在这些士兵中有几十个强大的本原——那些年轻而精锐的赤焰黑袍大法师,只能在那些逐渐缩小的元素空间中用若有若无的思觉窥视着。如果是那些法力更加强大的长老也许能发现我散布在空中的思觉,幸好长老们并没有在这里。 也许之前所做的这些能骗过他们,也许他们会以为我们在黑暗中已经逃逸。在又一次送出个讯号之后,我已经不敢再鼓动本原,但愿亚克能够看见。 忽然,那些强大本原周围原本自由流动的元素慢慢凝滞起来,被慢慢凝聚成道强大的网,如一个巨大的罩将这个小小的城堡笼罩其中。那些赤焰黑袍大法师正在运用魔法,他们想做什么? 一道道微小的各系魔法从各个本原中延伸出来,在元素中如黑夜里燃烧滑翔的火箭从周围蔓延进来——探测魔法!这些黑袍大法师还没有强大到足以使用灵觉探测,而使用的是各系的探测魔法来搜索已经是断壁残垣的城堡,寻找那些异乎寻常的元素波动或者元素散布异常的地方,寻找也许掩藏在其中与周围元素截然不同的本原!如果有时间,我相信他们更愿意将每个地方都挖掘开来仔细搜寻一番。 我不假思索地咏唱起一组五系魔法,光芒在手指间跳动起来,暗室大亮! “你在做什么?!”尤尼雅怒喝,细长的精灵族长剑在我身前闪闪发光。 “他们在搜索我们,用魔法探测术。也许我能骗过他们。” “胡扯!这么大的地方他们怎么能搜索到这里!你又在弄什么鬼?”尤尼雅又惊又怒。那神情告诉我,她已经立即认定我一定在图谋不轨了。 “没有时间了,他们有很多个魔法师。我没有这个把握……” “至少你有把握告诉他们我们藏在哪里!”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我已经能够感觉到那剑尖的冰冷。 “尤尼雅,我知道无法说服你。可是,”我只好转向犹豫不定的维多利亚:“维多,如果你不能让这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小姐恢复理智的话,那么恐怕我们都得葬身在此。所以我尽力做我能办到的事情,你做你能做到的。” 但愿我能承受那么多的力量。随着魔咒的咏唱与手结的打出,五种元素蜂拥而至冲入已经就不甚安宁的身体里,带起身体各处熟悉的疼痛和骚乱。我要在他们搜索到这里之前将身体内的元素构成调配成与暗室外泥土里的相似,而且要更浓厚许多倍——这样暗室里才能在身体的影响之下慢慢形成与周围一样的元素构成。这需要大量的土系和少量其他各系元素,我已经没有时间来解释了!一组组魔咒熟练地念出,兽人骨骼不堪重负地咯咯直响。巨大的疼痛中,手指已经开始扭动! 在魔咒的间隙与闪耀的光斑中,我看到维多利亚拉过了尤尼雅的手,解开自己的衣裳将那只手放到自己胸前。尤尼雅明白了,脸色极其惨白。可她的失望与痛苦带动起的本原的涉动如此明显! 我尽力忍受住各种肌体的咬噬:“如果你不想多诺万城一百八十三名战士白白死去的话,一定要冷静。必须冷静,否则会带动起元素的变化让他们发现!”也许是我现在可怕的样子让她恢复了理智,她本原带动的涉动慢慢消失。一股细小的金系气息从暗室下几步远的地方滑过。在它于远处消逝后,我才又打一组魔法——顾不上身体的承受了,已经越来越多的气息流向我们这个方向延伸而来!在气息经过的时候,不能让他们探测到本原,不能让他们觉察这个“泥土”之内有元素的滑动,土系的元素倒是可以多一些。 一阵晕眩,有双手扶住了我。维多利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满脸的惊诧与关切。在她手中的臂骨如活蛇一样,带起各种难耐的剧疼!而尤尼雅站在原地如昨晚看到丑陋时候的我一样呆呆盯着。我费力地对她说:“不用……怕……没……事情,慢慢走过……来,慢点。” 在她走过的地方思觉立即延伸进去,将滑动的元素凝滞住然后慢慢离开——在泥土中可不会有风! “他们……用的是魔……法探测术,”我尽力解释:“和……我一起走,动作……要慢……不要出……声。” 我收起了手结,周围立即陷入黑暗。在元素的空间里,我看到一股股箭流游动。那些黑袍大法师正逐区逐块地放出探测魔法,慢慢向已经充满各种元素的暗室这个地方搜索来,形成丝线一样的线网。幸好这个城堡固然小,可与暗室以及我们三人相比还是大了很多。这些探测的气息都只是直线前进,只有遇到可疑的地方才停留一下。 二、三根直线从不同的角度向我们站立的地方延伸来。我慢慢抬起手抓住身边的两个人想示意她们望前走,可怎么也迈不动该死的腿!维多利亚明白过来,托住我的身体往前挪动。“对……就这样……”我捏了捏她的胳膊停了下来,尤尼雅也小心地跟了上来,伸出手抬起另外一侧。思觉在那些气息到达之前凝滞住了元素,然后消散开来。 直线继续延伸过去。 那些黑袍大法师终于开始搜索我们这个区域,几十根细线不停穿插而来,一次又一次。黑暗中,三个人或进或退,或分或合,缓慢地做出各个动作——就象是席多瓦城堡那个夜晚上的舞会。不同的是那充满着光亮,处处欢声笑语、美食甜酒,而这里却狭小阴暗,处处杀机! 黑暗中,只有骨骼摩擦抖动发出的咯咯声在伴奏。 终于,黑暗中的舞步停住了,黑袍大法师们向后面的地方搜索去。我低声说:“不要动……也……许他们还会……再来。” 疼痛中等待的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就象手中紧握的细沙粒粒落下,就象一个千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声英尔曼的军号响起——那是他们收队的号声。维多利亚与尤尼雅忍不住一声欢呼将我围在中间紧紧拥起,这么用力!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维多利亚的怀中,汗水和疼痛一起冒了出来。 “怎么了?!”尤尼雅急切地问。 “没……什么……”那些魔咒和手结会将我身体里翻腾着的元素排遣出去,疼痛会象来的时候一样离去,鼓噪着的肌体也会慢慢平复,最多不过就是第四次余崩而已。 维多利亚轻轻坐在了地上,将我婴儿般地抱着,头枕在她的胳膊之上。见鬼!我不喜欢这样,可也没有力气自己站立起来。我第一次发现,以前已经熟悉了的黑暗是这样讨厌!一团白色的光芒在恢复了平静与纤细的手指间跳跃起来,将暗室笼罩上淡淡的乳光。 “你……到底是谁?可以告诉我吗?”因为亮光而变的陌生起来的尤尼雅轻声问。 “月儿兰,亚里巴桑人。”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早说?” 我苦笑起来:“那时候你会相信我吗?” 尤尼雅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现在我相信。”她握着我的另外一只手,将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的银白色乱发拂开说:“她真美。维多……维多利亚,不是吗?” “当然。”维多利亚紧紧搂了一下。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英尔曼士兵已经离去了,那是说明战斗已经结束。亚克呢?他安然无恙吗? . 本原猛然震动了两下——就如同琴弦被践踏过,扯得四肢中勉强安稳下来的元素一阵抖动!这,不是亚克的气息。是谁如此强烈而卤莽地拨动了我的灵石?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斗气,可我不知道那是谁。他呢?疼痛伴随着手指间的火光一阵跳动,闪烁不定。 “怎么了?!”正在注视着我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有……人。”这个气息如此接近,几乎就能确定就在城堡废墟的外面。我鼓动起本原告诉那个人收到了讯息。看着两张关切而不安脸庞我解释道:“好象是……印莱特人和摩尔德加人,不要出去……还不能出去。” “可,那不是你的……”尤尼雅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我只能压制着疼痛说:“他们对我很好,尤尼雅。两个大陆都很大很大,不但有欧卡亚人,还有高岗人、南亚里巴桑人、潘古特人、北圣地亚哥人、天之圣国人。区别是一些人对我很好,一些人……经常误解我——因为我做过的事情,这是应该的。我没有国家和领地,也许曾经有过家园。” “可我还是要说,月儿兰,”维多利亚犹豫了一下:“你并不赞同圣战甚至很厌恶,可你……你不应该这样任他们这样摆布。你应该告诉每个人……” “这么说不公平。就象您,维多……利亚。”尤尼雅看着我轻轻地说。 两个处境与身份完全迥异的公主都不再说话,默默地看雪白纤细的指间跳跃着的白芒。被元素洗涤过的身躯里,一阵阵不安分的波动预示着第四次余崩的到来,偶尔带动起手指微微扭曲。疲惫时不时来侵扰,想合上我的双眼就此沉睡而去,可另外一种更为强烈的担心却始终紧紧揪着我,让我无法安宁。空中的火元素逐渐稀少了,那是暗室上面火焰的黯淡,如这一夜的闹剧一般。可在寒冷中又慢慢充沛起来,摩尔德加冬日的阳光带来了更多更持久的暖流,在灵觉中引起元素不易觉察的流动。 “只有黑夜里看到的才是月亮,欧卡亚大陆的生命是因为太阳。”我忽然记起那位摩尔德加老魔法师的话,轻轻地说出来:“天亮了。” “可那个月亮还在。”维多利亚低声说。 “我觉察不到,维多利亚。”我闭上眼睛放开思绪寻找着每一丝滑动:“我只能感觉到一只冬鸟正在掠过我们的天空,自由自在地穿梭着,现在它飞远了。可又有好几只出现了,它们只在意天空中是否有太阳,也并不在意自己是在哪个领地上的天空。” “我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天空和小鸟,鲜花与芳草。”尤尼雅也加入了话题。 “我们都一样,都在忙着寻找生命的理由。”土地里被大火化开的冻土又凝结起来,只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水气升腾起来:“我们都在寻找,也许会寻找到,也许不会。我在怀疑,真的,我在怀疑一个理由在被找到的同时也是否意味着这个理由也失去了意义——因为它只是一个理由。尤尼雅,请放心,那些小鸟、鲜花、芳草不会责怪你是否注意到它。它们活着,而且自由自在,不需要任何理由。” “月儿兰花,我见到过。”维多利亚忽然想了起来:“在很多很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在芩登湖畔。一个年轻的人族治疗师,身边还有一个瘦小而快乐的姑娘,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那个女孩手里就拿着一把淡蓝色的月儿兰。真奇怪我怎么会忽然想起了这个。” 蕾丝很瘦小吗?可我只知道她是那么美,没有人能及得上。心里一阵抽搐与疼痛,逼得我不由大口呼吸起来——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 本原的巨大震动将我惊醒。骨骼又发出了阵阵厮磨声,还有血液更细微的嘶嘶流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昏睡过去,如许久以前那样卷缩成了一团,暗室里漆黑一片。而我也被长袍包裹着,有两只胳膊紧紧地搂着我。 又是一次! 如地震一般连绵不绝地在身体各处回响不停。我忽然醒悟过来——这是在呼唤我。被疼痛缠绕着的思觉勉强伸延出去,在城堡废墟的角落有三个人,我所熟悉的三个人。“我们……出去。”真糟糕,声音这么嘶哑难听!而全身颤抖不已,根本不听使唤。当我们从乱石与灰烬中爬出来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身黑衣的费尔纳兰·莰克多、齐格飞·阿诺万与独眼安卡拉,已经又是一个黑夜。那颗灵石正捧在安卡拉首领的手中。 我忽然想起,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候尤尼雅都没有为她的兄长担心过。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那帮被引开注意力的家伙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游者费尔纳兰立即对紧紧抱着我的维多利亚低声说道,齐格飞剑士的在场并没有使她放松警惕。 齐格飞剑士向两位公主解释:“他们是流风。我得感谢神让你们都安然无恙!” “科曼大师……”尤尼雅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名字。 “除了科曼大师与娜娃公主,其他人全都战死了,那些印莱特人、摩尔德加人、科穆安人,包括我们英勇的阿诺万战士。”齐格飞剑士复杂而悲壮的神情说明事情绝非他所说得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圣女……月儿兰公主的灵石,我还以为你们也都遭遇不测。” 我无法说出那个名字,甚至无法问出一个字来。而其他人仿佛已经将我遗忘了一般默默行走着。在珂斯达玛月亮照不到的断壁残垣遮掩下,每个树林间、路口边总有几个陌生的人接应着我们,打着陌生的手势与问着隐晦的问答。这便是流风?我分辨不出他们属于哪里的人,只能看到他们脸上都已经不再年轻的沟壑与疤痕。 在一个岔口,费尔纳兰停下了脚步。他斟酌着词句对我说:“恐怕我们只能在这里分手了,月儿兰公主。这个方向是前往摩尔德加城的路,伊莎贝尔公主、菲尔殿下、腾歌将军在前面等着您,安卡拉首领将护送您去见他们。另外一条是前往北石城的路,我们将取道伊拉宁城前往雅辉尔平原。有个朋友希望我能转告您:他现在非常安全,正在赶往雅辉尔,对于这样的安排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把我拉回了欧卡亚大陆的现实中来。“我们”,我现在却是印莱特的公主与赤焰魔法圣教的圣女,而不是这个“我们”中的一员。圣战的罪魁祸首出现在雅辉尔平原上,那将会给雅辉尔平原与临近的高岗高地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亚克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吸引开了赤焰魔法圣教与英儿曼人的注意,也许就是这样,我已无法苛求更多了!我很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能费劲而沉重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费尔纳兰叹了口气,转而对维多利亚:“维多……剑士,芩登湖的情况我们很了解,而高岗高地如何对待被俘虏的战士我们也很清楚。您可以随同我们一起前往雅辉尔,也许那样对您最好。您也可以留在月儿兰公主身边,不过那样的话您首先就得知道圣战并不是一、两个人所能决定或者阻止。” 维多利亚仔细地辨别着游者话中的含义——不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身份的秘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相信您与您的同伴,既然如此我愿意留下来。” “那么我们呢?”尤尼雅急切地问。 “尤尼雅,从现在开始,雅辉尔就是我们的家。”齐格飞轻轻地回答了他的妹妹。 . 在路边一个黑暗的角落,在一队装扮成佣兵的印莱特士兵的拥簇中,我看到了分别了六日的伊莎贝尔,她的身后是腾歌将军与菲尔。 “伊莎,我又给印莱特城添麻烦了。”我的确觉得非常抱歉,而要说和要问的事情那么多,从默克桑斯大长老知道印莱特小公主并不存在一直到维多利亚的选择。可看到她眼中噙着的泪水与清瘦了许多的脸庞,我却只能说出这么多,另外两个首领都沉默不语——即使是菲尔。我让印莱特人成为了欧卡亚大陆与赤焰魔法宫的关注的重点,和以前一样,我同样无能为力。 “可是你回来了,这最重要。”伊莎贝尔轻轻地说。 “我回来了。”我暗暗叹了口气,回来了。路边上停了辆驼车,不能言语的奈达满脸激动。 第四十八章 因神之名 更新时间2005-9-24 3:34:00 字数:7228 大陆历三○八年一月三十日,菲尼克斯·摩尔德加寿辰前三天,西石城印莱特驿宫。 身体里肌体各处的元素如洪水冲击着岌岌可危的大堤般四处搅动,疼痛不断冲刷着灵觉卷起白沫一般的颤动。我有些无奈地裹紧了大麾。回来了,可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伊莎贝尔从来没有这样沉默过,偶尔来看我的时候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睛中除了关切与欣慰还有一些不知原因的沉重。是因为那将两个大陆万千民众卷入的圣战?还是印莱特城因为我而成为欧卡亚大陆的焦点?或者是因为那该死的因圣女名义而引发的战争,让应该由我来承受的诅咒降落到印莱特城? 我不知道。 除了侍卫长奈达,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了。也许是我不一样了,仅仅六天的时间。 菲尔与腾歌将军一起前往英尔曼驿宫向拉克代思将军与阿巴鲁索城主表达印莱特城的谢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果敢快速打乱了“该死的流风与他们卑下的首领亚克”的行动,也许那位宣誓效忠的维多剑士就没有机会将我救出来。腾歌将军说得很清楚:“正是臭名昭著的流风劫持了您与娜娃公主。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维多剑士没有违背高岗人的誓言,反而在混乱之中偷偷营救了您。”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符合逻辑的解释。至少在欧卡亚的流言中让印莱特城与流风脱离瓜葛,可以让赤焰魔法宫没有公然对付印莱特城的借口,可以让欧卡亚人知道高岗人并不象魔法圣教所说的那样邪恶。 也许在欧卡亚人之中就流传下了这么一个传说:背叛了珂斯达玛大神与那些领主的叛逆们,是他们策划了这个行动,是他们勾结了三百年以来就隐匿在欧卡亚大陆的高岗人的余孽绑架了娜娃公主与圣女。这无疑给貌合神离的圣教与领主们提供了一个修复的机会,让这次圣战成为三百年来最伟大的一次。圣喻之站或者圣女之战成了这次圣战的名称。 “这不是因为您,公主殿下。”腾歌将军向我解释:“十六年来一直如此,即使印莱特大领主受到刺杀而重伤,即使印莱特城解散了魔法学院也没能改变圣教对于印莱特人的疑虑。我得请您原谅,作为印莱特的将军我得首先考虑印莱特城的利益,以前的许多事情上我不得不如此决定。现在开始一切都明朗了。我们都需要您的帮助,月儿兰公主,欧卡亚所有自由的子民们。即使不是现在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 昨天晚上,腾歌将军单独会见了我,随后是皱纹更加深重了的莫桑克图大师。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我以为会面临难以忍受的关切或者隐晦的责难,或者是对于那天傍晚我被劫持的歉意,都没有。可莫桑克图大师为何面对我时有种不安?大师临走时给我留下了一卷奇怪的羊皮书卷与一声走出门外的叹息。 羊皮卷上用魔法师通晓的语言记载了一种奇怪的魔法,寄宿魔法。在凯格棱特城堡的古籍中我接触过这样一些魔法的介绍,那是另外一个大陆——甲亚桑大陆格罗德大师的魔法。亚里巴桑将这种魔法与欧卡亚大陆的血系魔法一道归类于暗黑魔法,可即便是皮亚路克也从未提到过这种魔法的法理与咒语、手结。我曾经将寻找到灵魂居所的期望寄托在这个奇怪的魔法上,也曾迫切地希望拥有这个魔法的一切,可现在却丝毫不想去触碰它。 莫桑克图大师是因此而不安吗?为了拥有另外一个更加遥远大陆的魔法?不,这不会是大师的魔法。散发着烟碱味的羊皮卷告诉我书卷是在近期制作,也许就这两天,而上面并没有任何魔法师的标志与印签。 我不想知道答案。 每个领地的使团都派遣了使者对刚刚经受劫难的“圣女”表示慰问。那些在东石城外帐篷中觐见者的目光还历历在目,震惊、诧异、疑问与赞叹,还有许许多多我不想去领会的含义。那些都不若雅辉尔平原更与我接近。那个寒冷荒凉的平原,我已经记不得它的确切模样。 在雅辉尔的部族中,据说那些勇士们出征的时候,人们都会为他们撒上代表祝福与祈愿的高山花。那花儿的名字,在亚里巴桑语中是坚韧与勇敢的含义——摩琳琪亚娜,干枯的花枝在满是积雪的山顶终年绽放着细琐如雪的花瓣。多少年了?此去往西三十天也许就能看到。 “圣教使者利安多大法师以及拉克代思将军、阿巴鲁索城主、穆亚·斯卡蒂将军、泽曼王子与霍亚领主以及各使团使者请见圣女殿下。”陪同着伊莎贝尔在客殿会见各个使团使者的思娜进来轻轻禀报。这是众多使者中伊莎贝尔来询问我的唯一一批访客。 按照欧卡亚的礼节,拉克代思将军与阿巴鲁索城主至少应该等到第二天再来回访,他们是如此地迫不及待。当然,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能理解伊莎贝尔的安排。前几天摩尔德四城加充斥了各种流言,其中就包括了流风劫持了圣洁高贵的圣女突围而出。将军们的举动至少让我知道他们对于圣女的重视超出了我的估计。伊莎的安排也许能减少一些远方“朋友”路途上的压力。思娜还在等着我的答复。圣女殿下的称谓及其含义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与葛娅有些无所适从。 “葛娅,让我的穿着至少符合圣女这个称呼吧,如果能表现出对于尊贵的圣教和客人们的敬意,那是更好。”我站了起来,眼前猛然白光耀眼,手掌上嫣红的血丝若隐若现——倘若圣教知道我会变得那般丑陋,是否可以成为废黜圣女的一个借口?这个借口再合适不过了。倘若欧卡亚的人们知道呢?恶魔与圣女,多么讽刺的字眼。或者这就是葛娅惶恐的缘由,也是除了奈达其他的侍卫都不见了的原因。 装点着优雅曲线的水镜被推到跟前,镶嵌着的蓝色水晶石与幻叶木框中细纹粼粼,那是被我身体内不安分的元素带起的颤动。 神灵啊!我以我的鲜血为祭,依照远古神秘的契约,您将让那些元素中急切欢腾的精灵离去,还我一个暂时安宁的身躯! 我默默咏诵起血系魔法中的护卫术,镜子中少女苍白的脸庞被抹上了道鲜艳的晕红,看起来是那么憔悴。不,不应该是这样。至少,那双眼睛中不应该有令人厌烦的沉寂,黑色是黑夜中的颜色吗?那就应该散发出光芒来!我不应该是娇弱的,那不属于我,不应该属于我。倔强?更象是一种无力的示弱。恐惧为何而来?侥幸的希望?见鬼,即使应该有希望,那也不该是侥幸。 无论是月儿兰,或者是格林,眼前的身躯就是我。远去的已经远去,生命就当如此。月儿兰,你并没有缺失什么!身躯,灵魂,手与脚,眼睛与心灵,有不同吗?不同的,应该是它们表达出的感情,美丽与丑陋不应该在这个范畴。我该寻找到那失去很久的微笑,不恐惧,不傲慢,不失落。 空气,冰冷而清新,有一丝许久未体味到的甜意。 . 圣教使者利安多,却是我没有想到的黑雾森林中的法师!只是他的穿了身黄线镶边的黑色魔法袍——这倒是奇怪,在魔法圣教中并没有这样的衣制。而拥簇着他的十多名同样装束的法师即使收敛着自己的气息,我还能辨认出是那夜搜索暗室的人。默克桑斯大长老知道,我也许是唯一一个在黑雾森林见过偷袭者的面目的人,为何这样安排? 这个枯瘦的法师脸上没有任何答案,其后恭敬矗立的贵族们也没有,而两边印莱特首领更多的也是疑惑。 “珂斯达玛大神在上,魔法圣教圣女印莱特公主月儿兰殿下。”马斯特骑士的声音让客殿的气氛更加凝滞。骑士引着我走到大殿的上首,侧立在了右后的帷幔下。我才看到另外一侧,低垂着高傲头颅一身印莱特骑士装的维多利亚。 依照庇护大陆的珂斯达玛大神的示意,这个大殿中最尊贵的位置属于我。一如六天前的东石城外,圣教法师们双手合在胸前以教礼觐见,贵族们则行世俗中最含敬意的骑士礼。可,伊莎,你又为何这样惶恐不安? 屈膝颔首的伊莎贝尔偷偷抬起了眼睛。 “如果想要勾引骑士的话则可乘机瞄一下对方眼睛”,这可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我不是骑士,你这么做可不对。 那双秀美的眼睛微微一愣,如遄急的溪水打着转儿流进了平缓的河流,安宁下来。 按照礼节应该说些什么?我不记得了那冗长的祷语——从来没有记住过。 “吾神,欧卡亚之父!愿众尊吾神之名为圣,愿吾神以众之赞美与感恩为宝座,愿吾神察怜吾等卑下之念。”曾听到过的沙哑的声音低沉而虔诚,让我毫无疑问地相信他现在的执念:“吾众归来于大地,吾神赐予吾身之魂;神赐大地以水,滋育吾等凡俗之身;吾神,以风拂吾众之灵,降神迹以告吾众之念。……愿吾神赐吾众,忠诚!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智慧!吾神,悲吾众之悲,悯吾众之悯!以吾众之诚念为念,护佑吾欧卡亚之万千生灵,吾神在上!” “吾神在上。” 奇怪而拗口的祷语!我甚至忘记了一起咏诵那最后的结词。 圣教使者利安多与众人一道抬起头来。你的淡棕色眼睛中为何有一丝动摇?我看到了,在掩藏着的深处。这时应该由我来惊惧才对,一个曾经想夺取我的生命的人,远比我强大的人站在眼前应该让我害怕。更何况,这还是我畏惧和厌恶的场景。我应该会为人们的注视而不安,为过往的经历而惶恐。不,不,你不会再看到那个人了!既然拯救过我身体与生命的人都被称为“该死而卑下的”,那么,你站在这里又有什么奇怪呢? “尊贵的使者,”我尽力让声音脱离颤动,因魔咒包裹着的本原这时候可不适合被牵动:“因为万能的珂斯达玛大神的护佑,卑劣丑恶的背叛者仓皇而逃,感谢神灵让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现在,无所不知的默克桑斯大长老派遣您前来将传达至高的神灵的什么旨意?” 真糟糕,我无法让自己的言语中不充满调侃。不过那些表达敬意的字眼即使不是如何恰当,也不会让圣教以此为理由而责备我吧? “尊贵的圣女殿下,如您所言。”淡棕色被眼睑遮盖住了,利安多用的是一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大神赐福予我们,让我等凡俗之众目睹神圣的圣教千百年的盛事。奉至高的大神与默克桑斯大长老、赤焰山诸位长老之命,我,利安多·瓦伦来此传达吾神的圣意。圣女殿下,请您允许我在此向各位虔诚的教众宣读神灵的旨意。吾神之荣耀将照耀摩尔德加、印莱特与众领主,泽被欧卡亚万千民众!” 这个姓氏让腾歌将军与特德首领禁不住对望了一眼。而我才注意到那十多名神色肃穆的黑袍法师手里都捧着羊皮书卷。利安多·瓦伦的身侧,司贝斯·弗兰科抽开粗厚的羊皮卷上缠绕的精美黑色丝带,双手捧着递到传旨者的手中,恭敬而庄重。 利安多·瓦伦仿佛也接过了传递者的神态,他就以这样的神态向我施了个教礼,站在身侧的下首,缓缓展开手中的卷轴:“吾神在上,……” 被念诵出来的卷文依旧古奥艰涩,与书卷上的装点一样华丽繁杂,遥远得如同从传言中的澳斯普路里大陆流淌而来,那么虚幻!如果不是偶尔触碰到的贵族们眼光,我还以为与我没有任何联系。我的“兄长”菲尔殿下这么几天也清瘦了很多,一贯优雅神态中看到我时却有点疑惑。他身侧是摩尔德加城几乎可以确定无疑的继承者泽曼王子,沉默而不自然。王子身后原本活泼跳脱的霍亚脸上也有层阴郁。相比较而言,伊拉宁的使者,年轻的穆亚·斯卡蒂将军却颇不在意地打量着我,即使目光与我相遇,除了我已经习惯了的忍不住的惊讶与赞叹并没有表现出更强烈的神态。他甚至微微向我点头示意,嘴角的皱折——按照伊莎贝尔的说法,在贵妇人眼中无疑代表着优美与可爱。 更远处,塞班、科穆安、费德南斯、库亚特的使者我甚至叫不出名字来,陌生让我无从分辨他们眼光中更引人注意的含义。拉克代思将军与他的同僚腾歌将军一样毫无表情——那夜的围剿中,他应该距离我比在座其他人近。而商人城主阿巴鲁索圆胖的脸上堆满了虔诚与专注——除了那几道时不时溜过来的令人不快的目光。大殿门口的帷幔遮住了视线的尽头,井然站立的侍卫单调而枯燥。 …… “吾神在上,以神之圣音预示圣教之未来,传《欧卡亚圣典》,分册《神典》、《圣典》、《法典》三卷,授赤焰山之名为圣教山,授默克桑斯大长老以教皇之名,以黑衣大主教之名授克拉夫玛长老、安德鲁长老、摩费长老、霍塔长老、卡索拉长老、斯考特长老,赐圣女月儿兰以圣洁圣女之名,赐圣骑士齐历亚特以忠诚圣骑士,赐圣骑士莫克姆以谦卑圣骑士,赐圣骑士雷林以荣誉圣骑士……” “吾神在上,因神之名创吾欧卡亚大陆,七纪而成。第一纪,圣教之区;第二纪,赤焰之国;第三纪,中欧卡亚之陆;第四纪,西欧卡亚之陆;第五纪,北欧卡亚之陆;第六纪,南欧卡亚之陆;第七纪,远欧卡亚之陆。吾神仁慈,以神之名于即日广播圣音,传三典十七部计五十一卷于七纪教区……” “吾神在上,凡吾七纪教区之民皆为吾神之教众,因神之名授赤焰之国、中欧卡亚之陆、西欧卡亚之陆、北欧卡亚之陆、南欧卡亚之陆、远欧卡亚之陆以圣教之实,传吾神之圣音,授大主教、主教、大教士、教士、教众之名载吾七纪教区虔诚之心……中欧卡亚之陆,授穆林桑克斯·狄努以大主教之名,授乌卢姆鲁、德瓦、休斯以主教之名……南欧卡亚之陆,授利安多·瓦伦以大主教之名,授百兰达、司贝斯·弗兰科、莫桑克图以主教之名……” “吾神在上,因神之灵,为护神之圣音,使神圣之语广达欧卡亚,授教义仲裁所之名,善断吾神之音,驱恶从善……” “吾神在上,因神之威,授圣教以护卫之责,立圣骑士七团……七纪教区,授以护卫骑士团之名,一纪一团,凡吾七纪教众诚念者皆可入……” …… 时间伴着沙哑的声音慢慢过去,随着利安多·瓦伦手中卷轴的缓缓展开,各个使者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甚至包括了拉克代思将军与阿巴鲁索城主,宛如一幕沉重的帷幕遮去了人们脸上多余的表情。即便是对于欧卡亚历史与传统不甚了了的我,也知道赤焰圣教这千百年来从未有如此大的变动,也许只有三百年前高岗高地东征才能与之相比! 可圣教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刻,在这个地点,宣布这个事情?那些使者脸上越来越惊骇的表情让我知道,也许除了赤焰山——圣教山,这儿的人们是最先获悉这个消息的。可我无法象他们那样心惊动魄,看着历史在身边被慢慢翻过,我只觉得可笑! 珂斯达玛大神,欧卡亚的神灵,这真是你的旨意?或者,我该称你为“您”? 长卷终于翻滚到了底,又被丝带小心地打上了结。已经凝固了的空气中,利安多·瓦伦接着说道:“吾神在上,以伟大圣明之神赐予我的权力,以南欧卡亚之陆大主教之名,因维多·格莱蒙之所为,我赐予维多·格莱蒙为守护骑士之称号,终身守护圣洁圣女!” . 吾神在上,承蒙圣教恩典,除了六个教区外我被单独赐予了圣书——《神典》、《圣典》、《法典》,共计九卷。 《神典》三卷:《创世纪》、《神约》、《神迹》。 “神创造了大地,于空虚混沌中以神火锻造出大地。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这是《创世纪》的开卷语。与以前奥涩的文体不同,圣书中的语言文字简明通畅,新得就如记载它的羊皮卷。《创世纪》详细描述了那位天上神灵的父亲——从欧卡亚大陆到亚里巴桑大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奥古圣帝——如何在七纪中创造了欧卡亚大陆的万物。这么说并不妥当,因为圣帝创造的不单单是欧卡亚大陆,而是世间的万物!珂斯达玛大神,现在成了圣帝之子,“被”赋予了新的称号:珂玛大帝!其他诸如,古丽黛莉大神成了大帝之妻与仆从,亚里巴桑信奉的光明神卡宙大神却成了黑暗之神——被赋予了背叛、堕落等罪名!《神约》之中记载得是珂斯达玛大神流传至今的言语,翔实确凿而不容置疑。而《神迹》则是欧卡亚大陆上还保留着的各种神灵的遗迹——包括圣教山顶那颗静止不动的月亮。 可笑得让我吃惊! 《圣典》三卷:《圣徒书》、《圣约》、《启示录》。 默克桑斯大长老,不,默克桑斯教皇亲口对我说的“古丽黛莉将从遥远的西边而来……所有的大陆上将恢复宁静与秩序”,在《启示录》中成了:“古丽黛莉大神的启示,就是大帝赐予她的,叫她将必要成的事指示她的仆人,她就差遣使者从西而来,见证欧卡亚大陆七纪教区的诚念与荣耀。”“使者的头与发皆白,如白羊毛,如雪,眼目如黑夜”,这段烙文却似乎是刚烙上不久,夹杂在行文之间,掩饰上了美妙的花纹。 我丝毫不怀疑,假如我那夜就此死去,在期间还会加上这么一两句话:使者传递了神灵的启示之后,即就回归天堂。 那么,“默克桑斯教皇”口中圣战的目标神界印石呢?“它能将我们带往天国”——当日的教皇的声音还在耳边。或许真如摩尔德加大领主第一次见我时所说的:“如果不是赤焰山的神迹如此确实,我想他们早就篡改了事实。……赤焰山的人尽是在痴心妄想,欧卡亚人的根已经扎在了这块大陆上,赤焰圣教的根也同样如此。假如主神真的来了,赤焰圣教就将永远不再存在。……五十多年前的阿哥诺提卡就是明证。” 《法典》三卷:《忏悔录》、《福音录》、《传道书》。 在最后一卷中,用隐晦的语言暗示了欧卡亚虔诚教众的路:将大帝之福带往世间各处,因为“已过的世代,无人纪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纪念”,以虔诚的信念让那些善于忘记的人们“记起”吾神的荣耀——甚至不惜以惩罚的手段。我不无恶意地想到,这的确给圣战找了更好更远大的借口。其他两卷,则都是在劝人为善的同时,详尽而巧妙地穿插进了表达对于神灵的诚念的具体表现,如建立教会、教堂、捐助从而获得教众、教士、大教士的称号等等。《传道书》中也详尽地叙述了各个称号所代表的含义、权力与地位,以及必须遵从的衣制、规则。 我发现,“圣洁圣女殿下”除了无上的荣耀与食邑外几乎没有任何权力,由一名守护骑士以及一团千人的守护骑士团负责保护安全。而诏书中排位在我后面的十位圣骑士尚且拥有三千名士兵的领兵权。各个教区拥有一名大主教与三名主教,由圣教教皇封赐,享有各个等级的食邑,拥有各自的守护骑士团。而守护骑士、大教士、教士由教区大主教所封赐,除了大教士不再受封食邑。 第四十九章 水与火 更新时间2005-9-26 13:49:00 字数:6644 “守护骑士维多·格莱蒙求见圣女殿下。”葛娅在门外轻轻禀报。 维多利亚授勋时的苍白与不知所措已经褪去,她那时候的表情是客殿漫长枯燥的宣读声中唯一有趣的景象。而我正咀嚼着三部圣书中惹人发笑的谬误,加上前几天的经历让我面对她时有一种轻松——以前在伊莎身上才有的轻松,这让我肆无忌惮起来:“我亲爱的守护骑士,您是如此地忠于职守,也许我该请我们的教皇册封您为圣骑士。不过您的衣裳并不适合。按照神圣的《法典》所述,即便不是盔甲您也应该身着象征忠诚与身份的骑士袍,在袍沿还应该绣着我的标志。” “您是说月儿兰花?”维多利亚晶蓝色的眼睛中又出现了熟悉的愤怒与无奈:“您应该知道亚里巴桑大陆上才有这种花!” “当然,而且很不幸它被用作了欧卡亚大陆圣洁圣女的徽章,只是圣教似乎并不是无所不知,这朵花被画得象是米粒兰。您一定会认为这是亚里巴桑的花长错了,而不是圣教画错了,对吗?一个忠诚的骑士就应该这样。” “最荒谬的谎言被重复一百遍都变成最真实的真理。”她疑惑地看着我,迟疑了一会儿才接着慢慢说道:“也许我不应该告诉你,传言现在欧卡亚的骑士们将采摘到月儿兰花并献给圣洁圣女作为自己最大的荣耀。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据我所知,即便是印莱特骑士也这么认为。” “再过几天传言就该发展成为——圣洁圣女的守护骑士成为了她的……丈夫,虽然他是一位高岗人。”她的慎重其事让我觉得越发有趣。 维多利亚出人意料地涨红了脸,说出的话也都有些结巴:“我们都知道这很……可笑……传言都很可笑,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可恶!请原谅,这不是在说你。我来……只是想看看你的身体是否好了一些。” 身体?身体的河岸上被血系魔法加了道并不牢固的土坝,正岌岌可危,也许明天就会倒塌。假如圣教宣读诏书时,我的余崩发作而让贵族和教众们亲眼看到圣洁圣女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恶魔,这对于圣教有何影响?印莱特呢?眼看着维多利亚难以掩饰的尴尬,我倒有些不忍心了:“对于传言,我与您的看法一致,所以您抱有的情感绝非人们所以为的那样。不过在我们两个人之中——按照人们的判断来讲——至少应该有一个人坠入到传言的感情中去,否则那也太不合情理了。您是我永远的守护骑士,一定会替我承担起这个罪名。” “我愿意承担这个罪名,”她说道,旋尔更难堪了:“可……可你的骑士们似乎并不能理解……更糟糕,更糟糕的是有骑士扬言愿意为此而向我决斗……并认为我不配拥有这个头衔,真见鬼!这些我并不在意,真的。我只是一名高岗人,关注的只有家乡……你应该知道我留下来的目的,你知道。而且……就我所见的,我愿意相信人们口中的另外一些传言:圣女殿下善良、仁慈而静默……你不介意我省略关于外貌部分吧?” 我知道因为高岗人的传统她无家可归,知道她害怕面对陌生人——在所有人中也许只有我最为安全,也最为熟悉,更知道她想亲眼看着我是否确实反对圣战,或者我能为阻止圣战出什么力。从她进入房间一直到现在我们都彬彬有礼而符合身份地交谈着,似乎她的确成了守护骑士而且面对着圣女,似乎我从不曾在她的臂弯里呆过一天一夜。而且,按照圣书所言,欧卡亚大陆上圣洁圣女的地位似乎仅次于七位长老——主教。 “静默?看来我让你吃惊了。维多利亚,这儿有一些很有趣的书卷。根据上面所记载,你看看地位崇高的圣女殿下能做些什么。”我应该告诉印莱特人余崩的到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给忘记了。摩尔德加大领主因为娜娃公主的安然无恙、摩尔德加臣民的爱戴与圣教伟大的创举决定举办为期三天的盛大宴会,我可捱不过这三天时间:“葛娅,能否帮我请伊莎公主?亲爱的骑士,您为何不坐下来慢慢观赏?要知道除了圣教,整个欧卡亚大陆只有七部这么伟大的圣书。” 维多利亚很谨慎地将胡乱散落着的九卷书一一收好,系上黑色丝带放入匣子里,然后取了一卷出来小心地捧在手上。看得出来,我对待圣书的态度让她欣喜,虽然现在她是一副虔诚的模样。伊莎贝尔的到来让她微红着脸欠了欠身。 “我的妹妹,你把维多骑士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这种的表情。”伊莎贝尔换了身淡蓝色的宫装,“他”字重得让端坐着的骑士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 “兴许是因为有幸目睹圣教圣书的荣幸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比起圣教山上那位教皇,这儿有位圣女的宠幸更能让骑士觉得荣耀和有趣。好了,现在终于有人接替我帮你抵挡千百个欧卡亚大陆勇猛的骑士们的心,我想您的守护骑士会做到公正与诚实,决不至于监守自盗。”不知为何,伊莎贝尔忽然就显得兴致盎然,而且似乎非要将假装看书却支着耳朵的维多利亚低垂的头羞愧到白木书案上——声音格外地大。可怜的维多骑士到现在还不知道:伊莎清楚她的身份!言辞出众的伊莎贝尔做起这些丝毫不费力气。我正想着如何让维多利亚不至于过于难堪时,伊莎将话题转向了我,声音轻了很多:“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的小月儿兰,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我暗自对‘圣帝’许的愿起了作用,看来虔诚还是有回报的。” 第一次?我随口回答:“恐怕‘圣帝’给予我们的回报超出了我们的期望。你还记得……伊莎,你怎么了?” 伊莎贝尔是如此奇怪,清澈的眼睛中满是疑惑与不解。在以前这种神态随之而来的必定是故作大惊小怪,然后是无伤大雅的取笑,她的把戏我再清楚不过了。果然,她慎重其事地说道:“事实上,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我有点伤心了,月儿兰,因为原来那个我所熟悉的害羞胆怯的精灵不见了。我得好好想想发生什么事情,对于我而言,这可比赤焰山变成圣教山严重多了。难道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真正的爱情让人成熟?” “可人们还说过,眼睛所见只因想见。” “好吧,我承认。”她牵过我的手,拉到身边:“我承认我乐意看到这种变化,只是它来得过于急切,我还没有品尝够那个精灵呢!不过现在也不错,至少你已经学会如何利用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了。翠冷琉亚山下的部落将具有类似力量的眼睛称为闪电。我还得祈祷它仁慈一些,不要将那些可怜的骑士们的心全都劈碎。” 我已习惯了她的亲昵,可她夸大其词的言语与故意追逐着探究着的样子还是让我无法自若:“我没有……” “或者说你还不屑于运用这种力量。小心,月儿兰,我可见识过它的威力。在伟大圣明的圣教变着法子宣布要将欧卡亚大陆据为己有,而我正在惶恐不安时,正是那双眼睛……勾引了我!难道你想否认?一双美丽、平静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睛,所幸它对着我时满是温柔而淡然的嘲笑——我还从来没有想到它会出现这种动人的色彩。现在我就在这里,并且急切地想听到让人心醉的甜言蜜语。假如你还没有全部倾诉给那位骑士的话,尽管说吧,我听着呢!” 那边维多利亚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正好把我窘迫的样子尽收眼底。 我还没来得及想,为何对付维多骑士或者尤尼雅游刃有余,而面前这位公主却让我束手束脚时,伊莎笑吟吟地继续说道:“看来我要失望了。我们可爱美丽的圣洁圣女殿下原来是想把那些话对其他人说,命运对我总是这么无情。眼前就有这么个好机会,摩尔德加宴会上将会有无数个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骑士,就不知道那位骑士有这个荣幸!” “你可以放心,伊莎。这正是我要说的,恐怕我无法出席欧卡亚最盛大的宴会了。”我决定还是尽快结束难堪的局面。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而让你失去幸福的机会,我愿意将它们全部收回。” “不,不是因为这个。”我苦笑了一声:“伊莎,我恐怕支持不到那时候,你还记得黑雾森林那三天吗?就要来了。还有……利安多·瓦伦,他就是那个逃离的魔法师。” 伊莎贝尔愣在了那里,眼睛中没有惊奇或者震惊,却是沉默与痛惜。 . 洪水滚滚,又处处烈火焚烧。骨骼如蛇一般挣扎,带起全身一阵阵地崩动与抽搐。黑暗如潮,可怎么也带不走日益强大的灵觉。身体里的各种元素相互攻讦着,时而又如针炎一般钻进那沸腾一般的本原。四周寂静无声,可耳朵里偏偏有若霹雳,一个接着一个,只有白耀与黑暗交替闪烁。我只得忍受着,剥离出思觉游离在外。 这很奇怪,不象是凯格棱特山顶的那些人。照理说,每次余崩应该越来越小才对,可在我却感觉越来越强烈。难道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可恶的疼痛!我反倒渴望有些声响可以转移不愿意离去的思觉。 伊莎贝尔与印莱特首领都去出席欧卡亚最盛大的宴会,摩尔德加应该处处欢腾了吧?也许西石城内,只有这个阴小的暗室如此安静。恶魔,腾歌将军比我更了解这个词的含义,比我更清楚,如果让其他欧卡亚人知道圣女的表面下藏着的是如此古怪而难以理喻的丑陋会有怎样的反响!门外是忠心耿耿无法言语的奈达,更远一些的走廊上站着百多名沉寂无声的侍卫,而房间里替代伊莎看护着我的却是维多利亚。印莱特王子菲尔会在宴会上彬彬有礼地向摩尔德加老狼与圣教以及各个领主使者说明——出于对于圣教法令与神灵的虔诚,圣洁圣女将独自为欧卡亚大陆与摩尔德加斋戒祈福三日。摩尔德加人以世俗的欢乐来庆祝伟大的圣战、圣明的圣教与老领主的寿辰,而圣女则用圣洁的方式,圣书中可不就是这样鼓励人们的吗? 只是我实在无法背诵出那些冗长琐碎的祷语,也无法心怀诚念,虽然这时候心里有一个可以呼唤的名字会好受得多!房间在萤石幽光下影影绰绰,维多利亚默默地守在门口,除了伊莎她不会让任何人进来。这么阴暗的房间里,陪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的确难为她了。 疼痛在身体内到处奔流,越来越强烈,无法宣泄!那往日熟悉平静的元素的空间里只有风暴在肆虐。心脏忽然轰然而鸣——如此强烈——龙人族的心脏也不堪忍受,带起黑雾弥漫金星乱闪!过了好一会儿,金星散去我才看到笼罩着小床之上的轻纱被身边那颗灵石映出了散乱的紫金色光彩,随着金元素的平复慢慢黯淡下来。可接踵而来的是肌肉的扭曲,我竟然还能感觉到已经龟裂的肌肤下一团一团时而僵硬时而伸展的肿块。 轻纱内被涂抹上了道淡如黄昏中的晚霞般的赭黄,闪耀不定。 这是凯格棱特山顶那个死去的矮人姑娘的惩罚!这是她灵魂的惩罚?是吗?不,那又是谁?那些我已经不再信奉的神灵?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谁握着神秘莫测的力量权杖指挥着我身体中的一切?我知道最终这一切都将过去,可除了因往事的罪恶而引起的愧疚我打心眼里蔑视这些疼痛与主宰疼痛的神灵,它为何还要放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过它的仁慈,那么是什么力量决定了这一切规则?而,这疼痛一点也不能洗刷记忆中那些生灵的哭嚎,一点也不能! 忍受,这个词开始令人厌恶,可我又只能无奈地忍受着。 有一丝清凉隐隐约约地透过来,飘渺得如风中的蛛丝。恍惚中,我还以为那是谁心灵的抚慰,与遥远的印莱特森林里那双眼睛一样。不,不是,不一样,那是一种心底的平实与安全,而这更象是哥豪拉雅山顶皮亚路克的血雾——他已经死去! 在骨骼的“咯噔”声与随之而来的剧痛中,我忽然清醒了,努力争夺着灵觉竭力寻找那股清泉的来源——如沙漠中饥渴的旅人寻找酷阳下一丝水的气息——难以捉摸的色彩中,有道被挤压得到处飘动的细线。 蜿蜒而曲折的能量通道,一个个凌乱的画面与片段,熟悉而又陌生。 冰封的大河、白色长袍紧闭双眼站立的白发少女、缓缓的魔法晶石。可应该是乳白色的能量与深洞却五彩斑斓得触目惊心——约拿河边的那天清晨! 两个魔法师?我认识,是的。我认识那双细长眼睛和另外一张头巾下苍老饱满、红光闪烁的脸!他们在做什么?这是在哪儿?一个房间里,很熟悉的房间。那是摩费,摩费长老和穆林桑克斯·狄努!席多瓦城堡! 这又是什么?鹰眼?!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接近地看过这双眼睛!也从未看到过这双眼睛有过这样凝视着的神态,一定是哪里错了。这双眼睛也不该有这样的……焦虑与深情!而它竟然是黑褐色的,我第一次意识到。 火光、闪电、熔岩翻滚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重重击打在灵魂的深处! 黑暗。 呼唤声忽远忽近。 我知道自己是在哪儿,牢牢抓着的思觉没有游离过:“没……事,维……多利亚……我没……事……别怕。”声音干裂嘶哑,象是从布匹撕裂中发出来一样。 有什么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柔和而温暖。轻柔的动作摩擦着龟裂颤动的手指,火烧般地疼——可又有一股暖流让我愿意承受这炙烤。一个喃喃细语声如火堆上被吹拂起来的青灰,时高时低:“……祈求您让痛苦远离,因您的仁慈拯救她……请您将怒气撒于我身,神灵啊!求您留心听我的言语,顾念我的心意……” 亚里巴桑语?是高岗龙人族的祈祷词。我发现它与圣书上的口吻是如此接近,有意思!维多利亚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她伏在床边低垂着头,双眼紧闭,令我吃惊地专注与虔诚,丝毫不在意合在手掌中奇怪与可怕的血肉。我想用手轻拍她,让她不用如此挂念,可那动作被淹没在剧烈颤抖之中。现在我能使用的也许只有眼睛与声音:“维多……那……没用,陪我……说说话……很快就过去了。” 可刚才那些画面从哪里来的?通道——我的灵石?怎么会这样?我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大陆上的魔法师的墨晶石能这样,那些片段清晰而明白无误!那……不,暂且不去想它。穆林桑克斯·狄努和摩费长老怎么会在一起?不是说穆林桑克斯·狄努与摩费长老的对头霍塔长老关系密切吗?也许我该先把画面中看到的告诉伊莎贝尔,那双美丽的天蓝色大眼睛是否也正在想我?见鬼,我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念头! 维多利亚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却结结巴巴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刚入夜。” 这么说,余崩已经过去有小半天了。摩尔德加领主宫的夜宴正是高潮,然后是热闹奢华的舞会与通宵的狂欢,恐怕今夜印莱特首领们都无法赶回来了。看着局促不安的维多利亚,我想取笑她,可那笑出来的样子恐怕会让她更加不安。我尽力让声音接近正常一些:“和我说说过去……我想听。” 芩登湖的岁月,阳光与欢乐,溪流与古兰多花,维多利亚甚至用亚里巴桑语背诵出一首湖边古老的情诗,低柔轻快,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恍惚与迷雾之间,不知不觉,声音慢慢低沉下来。英尔曼人、战士与军营,她提到了一个叫雷耶斯的战士。在战俘营中,那位战士如何发现了她,又如何替她掩盖身份。在半年前的一次必死的军演中,雷耶斯替换下她,并且将保护的责任托付给了其他战士。 “他只是一名普通而勇敢的战士,在芩登湖的时候我甚至都不认识他。”不知何时,维多利亚已经泪流满面:“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一百九十九名高岗战士。如果不是我的自私,利昂雅多和剩下的五名伙伴都会活下来!” “过去了……维多利亚。”看着脸色苍白的她,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句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只有……过去里才有罪恶。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一双眼睛在心底一闪而过,带起一阵抽搐。 “怎么了?都是我不好,这时候不该和你说这些。”她急切地探过身子来,愧疚而有些羞涩地看着我。 “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身上……你在这儿……很好。和我说亚里巴桑语吧……很久没有听到了。” . 脚步声让维多利亚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察看自己是否还是那个“维多骑士”。房门被急切地推开,一身淡黄色精丝绣边的宫廷装外披着白色大袍的伊莎出现在门口,寒风将那张脸吹得红通通的,金黄色的卷发蓬松而杂乱。这个身影带着深夜清冷而又沁人心扉的气息扑到床头。 “伊莎,”我费力地说:“假如,我告诉维多……只有你知道她的身份,你会不会责怪我?” “会,当然会。”熟悉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那会少了很多乐趣。不过我愿意原谅你,假如你允许我陪伴在你身边的话。” “但愿……另外一个人也能原……谅我。” 那边,维多利亚茫然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 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凌晨,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腾歌将军满是风霜的脸上凝重而焦灼,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他不会这么闯进来。将军的话里没有一丝波动:“公主殿下,我们得马上离开!摩尔德加大领主遇刺!” 第五十章 流沙(一卷·终章) 更新时间2005-10-1 11:08:00 字数:8797 摩尔德加大领主遇刺,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由霍亚领主通知腾歌将军。年轻的小领主赶到摩尔德加城的印莱特驿宫时,华丽的礼装上满是血迹。人们都知道霍亚领主自小在领主宫长大,对老领主忠心耿耿。正因为这样腾歌将军才连夜赶回西石城,直接闯入静室当着我的面对伊莎贝尔说出必须立即离开摩尔德加城的话。 “一名侍卫长向酒醉了的大领主拔出了自己的剑!随后赶到的是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我们都知道他和赤焰圣教顽固派、科林王子的关系。泽曼王子已经被科林王子囚禁,如果不是娜娃公主恐怕霍亚也难以逃脱。霍亚已经前往自己的城堡准备战斗。真想不到老领主为何要把科林王子这该死的畜生放出来!领主宫已经被穆林桑克斯长老的人控制了,下一个目标就是月儿兰公主与菲尔殿下!”门外特德首领的声音又气又急——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排在菲尔的前面。 腾歌将军打断了他:“特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立即派人前往约纳城请求达丁将军在克洛弗隘口接应我们。趁着天还没有亮我们立即出发,但愿达特夫曼城还不知道这次叛乱,否则我们连维默尔河也无法通过。” “可是月儿兰现在不能动弹……这个样子怎么走?”伊莎急急地喊了出来。我又一次成为了累赘——就象半年前一样。 “月儿兰公主必须走……”腾歌将军的声音轻了下来。 摩尔德加老狼,那个颧骨与额头高耸、眉毛又粗又重的倔强的公牛,就这样倒下了?那天晚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称之为“叔叔”的人所说的话还在我的耳边:“这说明你对于他们非常有用,让他们不得不来拉拢你。对于一个有威胁和有用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他们拉拢过来成为自己人,其次就是除掉。因此他们不惜违背几千年的传统创造了这么一个名衔给你。”按照这个道理,这个头衔越是显著高贵,那么他们除去我的心愿越是强烈。 奇怪的画面,灵石中记载的片段,摩费长老和穆林桑克斯·狄努的两张脸在我眼前不停出现,还有那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种神情的眼睛。我毫不怀疑这些片段的真实,那么,那么……亚克……为何这样看着灵石?不,这……这太荒谬了……疼痛席卷而来,无法呼吸!我强令自己摆脱那双眼睛,现在要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摩费长老和穆林桑克斯·狄努怎么会在一起? 现在知道是否已经晚了? 维多利亚坐在床的一角,刚才外面的话她也都听见了,可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维多利亚,”我暗自作了个决定:“能帮我……请腾歌将军进来吗?” 这是将军第一次看到了我可怖的面容,可怕程度连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可以想象我现在的样子:所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如冰融的血河,骨骼在下面不断搅动,即便是恶魔这时候也比我更吸引人。将军微微躬腰施礼,站在了床前。 动弹不了!我希望能至少表达一下敬意,可哪怕一个小指头也不听我的使唤!维多利亚轻轻坐到床头将我扶起来倚靠在她身上,面对着将军。我用那个难听的声音说道:“摩费长老和穆林桑克斯长老……在一起……在席多瓦城堡,我……也是刚刚知道……”可我该如何向他解释知道这个呢? 腾歌将军消瘦的脸上抽搐了几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精光闪闪。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您能确认吗?我相信您。” “能……刚刚知道的……我确定。”也许我早点知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可我的灵石怎么会这样?难道它被触动时就能记载住它所“看到”的场景?我无法说个明白。 将军沉默了,眼睛透过我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思索着。 而那双鹰眼为何那样看着灵石?亚克?疼痛席卷而来!我竭力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把……我留在这里吧……也许……他们要的只是我。” “公主殿下!”将军忽然被惊醒了一样,脸上恢复了往日坚韧镇静的神态:“我本以为现在欧卡亚大陆最糟糕的事情是失去摩尔德加大领主,恐怕是我的判断出错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离开西石城,您告诉我的事情让我更加坚定这一点。殿下,您能支持得住这两天的行程吗?” 将军从来没有这样郑重地称呼过我为殿下,这是第一次!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让我控制住了脖颈,点了点头。 . 一队百人的特德佣兵团佣兵安排在今天运送献给领主寿辰的礼物到摩尔德加城——满满的三十驮各种印莱特产的毛皮、宝石和香料。我就被厚厚的毯子包裹着卷缩在其中的一个箱子中,一身皮革甲衣的伊莎贝尔小心翼翼地在箱子边凿开几个小孔,而其他的首领们全换上了佣兵的服装。除了马斯特骑士与奈达等四十个最忠实的印莱特人,其他侍卫们都留了下来,与平常没有两样地警戒着驿宫。 我还记得仅仅二十天前从西门进入西石城的盛况,夹道欢迎的摩尔德加人、温和的阳光与陌生而醇厚的气息。仅仅二十天,发生了如此多事情,刺杀、受封圣女、军演、劫持与现在的逃离。驮队漫不经心地向东门驶去,那里我听到了英尔曼口音的士兵盘问与询查声。停顿了片刻,驮队就被放行了,延通往摩尔德加城的道路行去。被称为欧卡亚大陆第一美女,曾经秀美绝伦而现在疲惫苍老的阿玫莲·加斯多夫人现在该回到赤焰圣国的加斯多城了吧?真奇怪,我怎么会忽然想起了她。 驮兽的脚步缓慢而沉稳,带得箱子如摇篮一样晃动,一悠一荡。黑暗中除了偶尔疼痛引起的耀光,摩尔德加城的一幕幕慢慢随着颠簸沉积进记忆的深处,与过往的那些经历混和在一起,浑浊成了灰蓝色。 . 白!刺眼的白! 脸上沸腾的血族的血液忽然凝固了一般。 隐约中伊莎的声音:“……兰……还好吗?” 我忽然醒悟——是箱子被揭开了,直接照射进来的阳光如此耀眼!我捕捉着声音:“走吧……让……我们回……家。” . 马蹄声与身体里肌体的反噬搅和在了一起,平日里轻快舒捷的节奏却如万鼓齐鸣,震得心肺如捣!一席又是一席,漫无边际。 货物,脑海里忽然蹦出了这个词。那些被当作包裹四处搬运的日子! 我是怎么度过的? 对了。苛冽河、斯巴达斯特隘口、雪松、双尾鹿、红叶林、黑兔、双头狼……我居然清晰地记着!还有个拗口的人族战士,库特里斯答斯库达·达林霍明克,还有胡克多·特纳、希卡……不对,是胡克度·特纳——亚克,当时一直漠不关心的鹰眼——小声纠正过我!那时候我以为他一直看着远方,冷漠而疏远,以为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的嘀咕。 “活着。” 戈苏湖精灵族的议事厅,他曾这么对我喊了两个字。他怎么会在哥豪拉雅山顶?不是去了天之圣国了吗?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嗯,我记得,“因为你有和我一样骄傲勇敢的灵魂,而且你又如此奇怪。”他还说过:“我的祖先们失去他们的国家是神的决定,我与你一样尊重神的选择。”这是在说,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已经失去了的国家? 他为何要放弃自己的国家?亚克·圣·恺撒,这不是一个古老、伟大而骄傲的姓氏吗?他做着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为何会有伤心、绝望而痛苦,在黑雾森林的晚上?还有……那……一吻——我几乎已经将它彻底忘记! “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对不起,也许这样更好。不过我还想告诉你,也许笑容对于你来说最合适。” “假如我说的是对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假如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两下,可以吗?” 灵石就在我怀里,黑暗中黑褐色的鹰眼赫然——焦虑与深情! . “维多……剑士。”恍惚间,厚毯外的沉寂中,伊莎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忽然响了出来。过去多少时间了?我不知道。颠簸与马蹄声一道慢了下来,她的声音中带着喘息,继续说道:“能接替我一下吗?马颠得太厉害,抱着她。一定要抱紧但是……轻点,她疼……” 一股暖流重重击打在心坎上,酸楚将泪水溢满了眼眶——伊莎一直如抱着个婴儿般小心翼翼地抱着我! 美丽充满雾气的眼睛、蓬松柔软的金色秀发、柔软温暖的身躯、半夜里的呢喃碎语一起涌了上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总是俏皮而轻快——如那温暖的明黄色——在灰蓝色记忆中永远不会抹去的亮色!她总是为我着想着,从相识的那天开始、小木寨的夜晚、约纳城内、克洛弗隘口前……总是宽容而设身处地地为我考虑。仅仅这么几天,我居然忽视了那么多的事情——在被劫持的时候我几乎就没有想起伊莎,这简直不可原谅! 温柔、体贴而俏皮! “……我的小情人,我们该出去了”——约纳河边,她居然叫我小情人……还吻了我的嘴唇,温软湿润。甚至……甚至宣称:“我怕忍不住要把你吞下去……我发现我爱上你了。”而在解救“维多骑士”的时候,她还“嫉妒”了。 现在她却叫维多利亚抱紧,还要轻点——这自相矛盾而又让我感动的请求! . 一只手轻柔地绕过我的肩膀,将头枕在上臂之上,另外一只手箍住我的腰,用毯子裹紧了整个身子。后面倚靠着的身躯微微后倾,将我盛放在怀里,安全而舒适。 维多利亚——没有了双手,怎么控制马匹的呢?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 “谁?!”特德首领的暴喝将我惊醒。 马蹄声嘎然而止。 “我的主人命令小人带封书信给一位令人尊敬的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前面说道:“还有一句话。” “我们这里没有小姐,您认错人了!”特德首领用带着摩尔德加口音的话回答。 “不会错,我刚刚直接从西石城的西门赶来。主人说会有五十个摩尔德加装束的佣兵随后赶到,只要说出一句话,那位小姐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什么话?”首领的话里面不禁有了点犹豫。 “你将来会后悔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的。离开吧,这里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陌生人回答了句我已经混乱的灵魂中很熟悉的一句话,那么熟悉!声音接着说道:“如果尊敬的小姐没有想起来的话,主人让小人再转告一句:河边黎明前的死亡。” 河边、黎明、死亡?朦胧中我忽然想起张清瘦枯槁的脸——黑雾森林边的魔法师,利安多·瓦伦,南欧卡亚的大主教!那句话是我说的!他想告诉我什么?既然他知道我们要经过这里,为什么……?急切间,我的声音更加微弱嘶哑:“维多,我……的是找……我。” 毯子被揭开了丝缝隙,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人又变回了伊莎。她接过小小羊皮卷,捏碎了没有徽章印记的封蜡,小心地在我眼前展开。羊皮卷里只有两行新烙的简单的文字: “克洛弗隘口雪崩。 杀送信人毁此信。” “主人吩咐,请您务必写好回执,好交给小人带回复命。”陌生人恭恭敬敬地说。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报答我?珂斯达玛月亮啊! . 树林里夜鹫的鸣叫声已经隐去。深夜,没有篝火,鸦雀无声。 黑暗中腾歌将军走了过来,对紧紧拥着我的伊莎贝尔深深施了个礼:“公主殿下,您能允许我与月儿兰公主单独交谈一会儿吗?” “当然。”伊莎仔细地将我身下的毛皮垫高,掖好厚毯。附近的奈达、维多利亚、马斯特骑士都随着她默默地走得远远的。我有些无奈地躺着,余崩在白天这么一折腾恐怕还得两天才能好。 “请允许我坐着和您说话,公主殿下。”腾歌将军盘腿坐在边上的毛皮上,沉吟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也请您原谅我省略掉最诚挚的敬意,同时还请您允许我省略掉惭愧与内疚,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将它们表达出来。您知道,作为印莱特的将军,一个受大领主深切嘱托的印莱特人,我无时无刻不把印莱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您是一位值得信任而且纯洁勇敢守口如瓶的人,这一点再怎么形容也不过分。所以,我认为我可以信任您。” 将军阻止了我试图作出的举动,顾着自己说了下去:“我随时准备着为印莱特城牺牲自己的所有一切。印莱特城的生存是我们出使这次摩尔德加聚会最终目的。在临行前,我们——请再次原谅我省略另外一些高尚的人的名字——认定圣战在短期之内不会发动,这是凭据英尔曼军粮物资的调动情况而作出的结论,可圣战还是令人费解地发动起来。基于这个错误的判断,在知道老伊拉宁的去世、摩尔德加与库亚特不和以及约纳领主的病情之后,我们才让王子殿下与公主一同前来摩尔德加。并把希望寄托在菲尼克斯·摩尔德加身上。 “我们有确切证据认定摩尔德加老狼与圣教的原教派有着密切的联系。您不必惊讶,圣教中秘密存在了原教派,您提及的摩费长老与卡索拉长老、克拉夫玛长老就是属于原教派。这个秘密欧卡亚大陆知道的人并不多,牵扯到了赤焰山最隐秘的争夺。当然结果您也看到了,新教派纂改了赤焰圣教的教义。我们本来以为联合摩尔德加、伊拉宁、约纳、圣国与原教派可以同新教派抗争,可是您的出现——这不是您的过错,让默克桑斯大长老有了借口发动圣战,并乘机依照圣教的习俗剥夺了三位长老的职权,发动了新教改革。 “事实上,当摩费长老见到您之后,我们也制定了相应的计划——依照赤焰山最古老的教义凭借您让原教派执掌大权。可是,没有任何人想到默克桑斯大长老会这么迅速的赶到,并违反圣教的传统将神之迹石带到摩尔德加。您也许知道,在赤焰山最古老的教义中古丽黛莉才是真正的主神,您更知道历史与喉舌都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因此新教改革必然将改变欧卡亚的历史。 “不得不承认默克桑斯大长老是圣教有史以来最狡诈、最伟大和最虚伪的大长老,新教改革不但确立了一种全新的王朝式的宗教权力体系,更可怕的是它通过改变欧卡亚人对于大神模糊的信念为己用,而且还做得如此光明正大。他无耻到杜撰了奥古圣帝的故事,并将古丽黛莉大神放置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地位!最可怕的是,他做的这一切准备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连那三位长老,更没有教众出来反抗!不过我们都不得不承认,他做的这一切是如此出色,比大陆上的任何人都出色! “可想而知,圣教在短期之内必然会迅速分化,那些掌握着真正教义的教徒们必然会起而反抗——这种反抗的力度已经被新教改革削弱到了最低点。信念的战斗最终还是得通过肉体的战争来实现!所以我们就不得不提英尔曼和这次圣战。对于我们而言糟糕的是,假如说默克桑斯大长老是欧卡亚历史上最伟大的阴谋家的话,英尔曼就是欧卡亚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家,虽然他只是一名兽族。 “我们无从知晓默克桑斯与英尔曼在私下作了什么交易,不过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假如没有英尔曼的话,那么默克桑斯就没有这么稳固的实力。打个比方说,一位魔法师再如何厉害,也决计抵不上一百名弓箭手的弓箭,培养一名弓箭手加制作弓箭只需要几个月时间,而一名魔法师却需要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所以所有事情的关键其实在于英尔曼、英尔曼的军队和这次圣战的结果。 “圣战的结果,对于印莱特城与欧卡亚大陆所有的子民而言——这可能出乎您的意料,对于我们而言,圣战战胜了我们反而有希望。假如圣战失败了,那么欧卡亚大陆将陷入黑暗,也许是永久的黑暗!英尔曼的确是一个天才,他让他的将军们只有军队而没有领地,让他的城主们只有领地而没有军队。他用十级军功制度和苛刻的训练让所有的士兵都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英尔曼有二十万强大的军队,即使并不是最精锐的第六军团的战斗力您也见识过了——在欧卡亚大陆的确无人能抵挡!所以,我们必须让英尔曼取得这次圣战的胜利,因为杀十个高岗人只需要一名士兵十刀就够,而征服十个高岗人则需要也许一个士兵的一生!高岗人的士兵只有十来万,人数却有近千万! “而如果圣战战败了,英尔曼势必将军队转向欧卡亚大陆。您不能指望已经内乱不堪的高岗人能跨出斯巴达斯特隘口一步,他们的勇气在三百年前已经被凡度东征时用光了。英尔曼不会让自己的军队遭受无法承受的损失,这点他精明得甚至比得上默克桑斯大长老。如果圣战战败,他必然会和默克桑斯大长老联合起来压制欧卡亚有怨言的人们,我无法想象有谁能抵挡他们的联合。月儿兰公主,没有人能。您可以想象,一个黑暗虚伪的圣教与一个残暴专制的兽族会给欧卡亚大陆带来什么?! “您是如此善良!那些戈苏湖畔的长老们那样对待您,您也没有丝毫怨言,我从来就没有听到过您的任何怨言——无论别人如何对待您!甚至,您还救了维多剑士,您的举动让我羞愧,让所有在您身边的人都羞愧。坦率的说,我甚至因此害怕见到您,请您不要因此责怪我——我只能这样请求您。我也代表欧卡亚大陆的所有子民请求您,不要因为圣战的胜利而导致高岗人受苦责备自己。您要知道,假如让英尔曼与默克桑斯完全彻底地统治了欧卡亚大陆的话,那么所有的高岗人与欧卡亚人都将永远沦陷在黑暗之中,也许还有更远处无辜的人们。” “我得请求您原谅!我得代表印莱特城、摩尔德加城、伊拉宁城、约纳城以及圣国请求您原谅,我这么慎重是有根据的,因为与您相比我们是如此卑鄙、肮脏。您甚至根本没有想到,您被劫持是有预谋的,这个预谋超出了您的想象。我知道没有这个权利,但是我得请您原谅我们,因为我们事先知道——甚至协助那帮劫持您的人,故意创造机会给他们。我得承认我们的确非常短视,短视到极其可笑的地步!甚至在圣教妄图杀害您的时候——我们都知道——我们还给予他们这个机会,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圣战没有借口,让教改不再成立。那时候一个原教派教徒冒着生命危险已经通知我们教改的事情。 “幸好,您的朋友亚克及时提醒了我们,将这一切分析给我们听,让我们有机会去弥补。幸好,您没有让英尔曼与默克桑斯的阴谋没有得逞,虽然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您是如何做到的。您做到了。只有您才是威胁到赤焰圣教唯一的人,可以号召所有的赤焰圣教原教派一起起而反抗对抗新教派的人,可笑我们几个人——包括那头老狼——都瞎了眼睛连这个也没有看出来!或者说,老狼是故意瞎着眼睛的。这头该死的狼真是老奸巨滑! “请原谅我的咒骂。这还是您提醒了我,摩费长老和穆林桑克斯长老!您现在知道了摩费长老是原教派的首领,而穆林桑克斯长老却是新教派的霍塔长老的密友。那么我现在就告诉您,穆林桑克斯长老恐怕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双面人!我本来还在疑惑不解,为何戒备森严的领主宫刺杀就这么容易得逞!因为老狼就是准备用自己儿子科林王子的手来除掉您,这样以后万一原教派得势,他也可以重新出来扮演他的大领主!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穆林桑克斯长老,原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的大长老原来既不是原教派的人,也不是新教派的人,他是摩尔德加老狼的手臂!我相信摩尔德加老狼与他宠爱的儿子泽曼现在正好好地在宫中,而可怜的科林王子恐怕已经被关在某个阴暗角落。如果不是您,印莱特人死到临头也不知道! “还有,今天您收到的信,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神灵的安排。利安多·瓦伦,您也许并不知道印莱特领地上曾经有个瓦伦城,曾经有个瓦伦领主。如果十九年前印莱特领主没有摧毁背叛印莱特城的瓦伦家族的话,利安多·瓦伦也许就是瓦伦领主。难以想象,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预料之中。更难以想象的是,因为您,他居然放过了我们。我不该去猜测他这么做的原因,我也不会去猜测,更不会来询问您。只是,我应该来感谢您为印莱特人,为欧卡亚人做的一切。 “我也知道,您根本不需要感谢,这不能为您分担一丝您正在承受的痛苦。因此,我下面要说的话,极其让我蒙羞,它违背了我作为一名贵族与骑士的誓言。而且,我不应该对您说,对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却没有期望任何回报的人说。地狱,但愿有这么一个地方让我死后可以心安地接受惩罚!我希望您就将它当作一个故事来听。 “二十三年前,还是百人骑兽队长的英尔曼曾经见过阿玫莲·加斯多夫人,当时夫人的名字叫做阿玫莲·迪亚。据说,当时的英尔曼被赤焰圣国的中小领主们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因为他将救出迪亚城百合的荣誉霸占了。这些该死可恶的领主死也没有想到一个百人骑兽队长会成为欧卡亚拥有最强大军队的领主!现在还有一些流言,认为如果英尔曼没有见到过阿玫莲·加斯多夫人的话,也许英尔曼就不会如此仇视欧卡亚的领主,也不会甘心听从默克桑斯的指派。加斯多夫人被非议这是原因之一,也是人们认为英尔曼至今没有娶妻的原因。 “这仅仅是一个故事,我希望您仅仅将它当作一个故事。我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希望,仅仅是希望……”将军呆呆地滞在那里,疲惫不堪,似乎刚才长长的话——那些奇怪的呓语,神灵一般的梦言——将生命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去,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站起身子来蹒跚地走了。 周围非常非常安静。 安静。 疼痛。 寒冷彻骨。 还有在树顶隐隐掠过的风声。 . 大陆历三○八年二月四日,克洛弗隘口约纳一侧三里外的密林中。 队伍只剩下十个人:菲尔、伊莎贝尔、腾歌将军、特德首领、莫桑克图大师、马斯特骑士、安卡拉首领、奈达侍卫长、维多利亚和我。我们混在前面一群摩尔德加前往约纳城的商团佣兵团之中,而其他四十名士兵抓了十个身形与我们相似的摩尔德加人走在后面半天的路程。 隐隐的雪崩声,闷若沉雷。 远处南边响起了约纳黑甲军的军号。 伊莎贝尔勉强一笑,牵过了我的手:“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 远处仍然是被白雪覆盖着的皑皑一片,白色的树冠,白色的山丘,白色的茫野,白色的天际…… 死气沉沉的白色,没有由来地让人厌恶。也许,我说:“苏萨格摩森林的秋天,真的很美。” 边上,维多利亚沉默不语。 . . . ——《第一卷 阵痛》——完—— 序章 最后一场雪 更新时间2005-10-6 15:41:00 字数:6361 将来的人们谁会相信这咏唱, 如果它沾染了你的迷蒙目光? 虽然,神知道,它只是我的向往, 仅留下你淡淡的美丽与芬芳。 . 如果我能吟出你无言的哀伤, 用清新韵律细数你容颜华光, 将来的人们会说:“这吟者撒谎: 那悸心的天姿只应存于梦乡!” . 于是我的咏唱,被岁月所熏黄, 就要被人曲解,是神灵的遗像; 你的真容被诬作吟者的梦幻, 以及一曲玛雅古琴里的臆想! . 我只能痴站在这里默默咏唱, 任希望化成了碎言处处飞翔。 . “亲爱的凯西,您就招认了吧!告诉我这是谁写的?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您不是一位诗人,不是一名吟者,更不会玛雅古琴。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他怎么会帮您。请满足我的好奇心,我还以为除了那位夫人他不会对另外一个女人——即使是我的月儿兰——写出这么优美的诗句。用它来形容我们这位正默不作声低着头的精灵那是再恰当不过了。虽然从情诗的角度来看,它并不合格。”伊莎贝尔敲打着装裱华丽的羊皮书卷紧紧逼问她的表弟。自从得知逗留在摩尔德加的思娜与其他士兵、佣兵即将到达约纳城后,她心情好得开始拿着每一个人来打趣。可怜的维多利亚已经被弄得脸红耳赤了许多次——伊莎贝尔甚至恶意地拿她来挑起面前这位年轻骑士的嫉妒。 而我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位表露心迹的人,在席多瓦城堡边印莱特营地的山顶上曾经说出一大段令我手足无措话的人,达丁将军的小儿子,凯西·达丁抵受不住伊莎贝尔的反复盘问,尴尬地说出了实情。正是在那次交谈后,在我与伊莎贝尔返回自己的帐篷时,游者费尔纳兰吟出了这首诗。 “凯西,凯西,请不要不安。与您的感情相比,其他都无关紧要。何况正是因为您,我们才有幸看到这么美妙的诗句。我相信我的月儿兰一定被迷住了——我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维多剑士,您是一位高雅的剑士,不知道您对于这首诗有何看法?”伊莎将我因为尴尬而涨红了的脸诬作晕红之后,又给远远站着的维多利亚安放了个头衔。 “公主殿下,我是一名剑士,只擅长使用手中的剑。”维多利亚的语气无奈得近似乎哀求,可又不得不答复。 在凯西没有说出不恰当的话之前,伊莎贝尔抢先说道:“当然,作为圣女殿下的终身守护骑士一柄忠诚而勇猛的剑已经足够了,不过若是想栓住圣女殿下的心则远远不够。凯西,我得赞美您:您对着正确的方向迈出了一步。那么,我的月儿兰,难道您对此就没有什么可说得了?要知道您的美丽与沉默会让虔诚的勇士失去方向,而感情的熔炉里需要鼓励与赞美,尤其是现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 就这样,伊莎贝尔用动人而巧妙的言辞反复折磨着在座的其他三个人。对于我来说,这不折不扣是一种折磨,即使在私底下我已经能够抵挡她的言辞,可现在我还是觉得无能为力——也不觉得恼怒。欧卡亚大陆的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茫无头绪,可又象余崩之后一样,一些东西逐渐沉淀在心里留下了烙印。 末了,伊莎贝尔回答了小达丁最后一个请求,将他送走了:“要让您失望了。我们恐怕无法在约纳度过为纪念老约纳举行的斋月,三天之后我们就得赶回印莱特城。我想您的父亲一定愿意放您来印莱特城,我的月儿兰也一定会乐意在她的属城里见到您。” 我和维多利亚都长长地呼出口气。而后者看着我的眼中带着轻松、无奈,还有一丝恼怒,仿佛在责怪我不该把她的身份告诉伊莎。所以,我对她说:“高傲勇敢的维多剑士,我的守护骑士,我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 “什么?” “我在想,如果您穿上那些美丽的裙装会是什么样子。” 维多利亚的脸立即变得通红,让回来的伊莎看了个正着。于是,伊莎严肃地摇着头表示着对于我如此对待守护骑士的不满,这是她近日来让维多利亚更加难堪前的习惯动作。 . 除了自愿留下的而被埋葬在克洛弗隘口雪崩中英勇而忠诚的四十名战士,其他一千四百五十名印莱特人全部回到了约纳城。在摩尔德加人的请求下,英尔曼军队搜查了西石城所有的地方,包括印莱特驿宫——在我们走后不久。摩尔德加城的使团纷纷离去,英尔曼第六军团一直把剩余的印莱特人的“护送”到了克洛弗隘口。 摩尔德加老领主在六十寿诞的前一天晚上离奇生病,一直没有痊愈。按照他的意愿,娜娃公主被许配给了达特夫曼骑士——摩尔德加第二大领主的第二个儿子。在摩尔德加领主的五个女儿中,这是唯一一个嫁给不是领主的摩尔德加公主。 这是摩尔德加老狼给予最宠爱的女儿的礼物,一个没有感情但是富足而平安的一生。我第一次这么认为。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何亚里巴桑大陆上为何有那么多凄哀的爱情传说,那些贵族间为何总有那么多的风liu韵事,现在知道了欧卡亚大陆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这么说不对,有不同。看着知道娜娃公主归宿之后脸色惨淡的伊莎,我不由一阵心疼。而她却看着我,那眼神我能看懂——她正在为我而怜惜,为我而担心。 我能责怪他们与她们吗? 我与他们有区别吗?在做着凯格楞特山的一切时,我与他们并无不同。摩尔德加老狼以他的方式爱着娜娃,虽然知道他的女儿也许一生都不会快乐,也许一生都会恨着他,可还是这么做了。与生存相比,爱情是如此脆弱。何况,老狼还借此告诉欧卡亚的那个圣教,他没有了以前的雄心。 我的蕾丝,以前的我全做错了吗?与身边的所有人相比,与费尔纳兰、班勒塔·约纳甚至达特夫曼骑士相比,我至少拥有了一个永远不会磨灭的四年——那几乎都要溢出暖色的四年!可我还是这么贪心。 我是如此自私,对吗?一直以来,我都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你——为了那个你向我敞开的纯净的角落,固执、冷漠而残酷。而你却是那么善良、温柔!即便是你离去的那一天,也是那么心满意足,嘴角含着笑容,可又那么恋恋不舍。 是我玷污了我们的世界,用鲜血与丑恶。 你为我打开了一扇窗,可现在只能看到罪恶与残忍!蕾丝,你会原谅我吗? 也许,也许真的有个神灵所说的天堂,你还会认识我吗?如果有,一定会,因为那不是身躯的所在,而是灵魂的居所! 不知道是什么勾起了回忆。那记忆深处的岁月出现在了眼前,如此清晰,一幕幕,一日日。模糊了的那张脸清晰地出现在心里,那双眼睛啊!默默地看着,述说着,柔和而美丽!你是在告诉我那句话吗?“只有过去里才有罪恶。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当时告诉我的人说得是这么明确,可我现在才听懂! 流风已经远去,遥远的西边。 我忽然意识到,在过去欧卡亚大陆的这段时间里,我是以蕾丝的眼光看着这世间的一切——也许是我想象中的蕾丝。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这样,可以让她快乐,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在世间这个游戏里,没有人是赢家,比得是谁输得更少一些。 不,格林。在世间,比得是谁的快乐更多。 那么,蕾丝,什么是快乐? 就是现在,笨蛋。 “伊莎,什么是快乐?”我不禁问道。 “你把我难住了。要我说,现在就很满足。”伊莎轻轻说道。我猛然惊觉,身侧四周的元素绵绵波动,那气息如丝如潮,缠mian而欢快。我又看到了她眼中的雾水,湿润而明澈。伊莎有些贪婪地吸了口气:“那一定很美,如果我能钻进你的心里看到你现在所想的。可糟糕的是,我知道那是一个人,而且一定不是我。所以我要警告你,假如再让我看到那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精灵,那个妖魅诱人而独自沉思的令人‘悸心’的圣女,就别怪我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我总算理解了莰克多叔叔为何用‘悸心’这么一个突兀的字眼。维多剑士,你一定同意我的见解吧?” 出乎意料,剑士回答直截了当:“当然。” . 大陆历三○八年二月二十日,在约纳城停留了十天之后,印莱特使团开始返程。 欧卡亚今年最后一场冬雪晚来了几天,我们将在路途上遇到它。可与它相比,印莱特人回家的心愿更为强烈。约纳城显现了从所未见的欢腾——虽然这对于刚刚逝去的利斯德尔·约纳很不敬。人们都在忙碌着,忙着即将到来的圣战,忙着即将到来的春天,忙着以欧卡亚大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圣女以及各种各样的流言为佐料观看着印莱特人返程。人群将约纳城的西门大道塞得满满的,与两个月前相比是如此不同! 一直与印莱特首领秘密商谈的达丁将军来了,上次见过的人来了,除了玛蒂公主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给我们送行。远处一辆约纳近卫军守护着的华美驮车窗中,帷幔微微揭开,那是还没有完全好的未来的约纳大领主。一双满是感激与复杂情感以及泪水在心底一掠而过,消失在满目好奇的人群中,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面纱依旧掩去了面容,可它已经不再重要。 熟悉而陌生的旅途如大幕一般拉开了过去的一切,让我偶尔沉思,偶尔失笑。那个我,的确是我,沉醉于自己的世界,脆弱、绝望而彷徨。身边的伊莎时不时提醒着我这一点,她一一指出当时我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伊莎,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有时候我不得不哀求她。 让欧卡亚的春天晚来几天的雪终于降落,在黑雾森林的边上。雪花如粉,据说要花上几天时间将这个世界重新涂抹一遍。上次扎营的痕迹还在,如过了千万年的岩石一样让人感慨。士兵们都纷纷拿出了准备好的幻香草和苦艾草,穿越法师们咏诵起的水系魔法门各自宿营。雪花飘扬中,当他们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眼中的神情让我宛若回到了两个多月前。 我知道,时间与旅途不会倒流,可它会牵动人们的心。一双一直避免触及的鹰眼不停跳出来,固执而烦乱,直到伊莎给我批上了大袍。 伊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让自己忙着,没有看我。 . 坡地上苍茫一片,那块石头还在,积雪厚厚。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那是奈达、安卡拉与侍卫们,然后是幽静。无边的幽静,碎琐的雪声更添了种神秘的天籁。夜色中雪地独有的荧光隐隐约约。 一个念头忽然蹦出来,吓了我一跳:亚克,你为什么骗我。 “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这是他最后问我的话。 可以吗? 既然你连自己也无法面对,又怎能责备他?你在害怕什么,月儿兰?不,不,格林……月儿兰!你确定吗?那只是一朵无意中被你捏在手中的花儿。 我无法确定。 那么你是谁?你在逃避什么?! 仿佛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我看着那块石头,不由痴痴地想着。 让我想想,想想。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我是一个孤儿,被奥科第山古道的马帮所收养,即使是他们也不知道我有几岁。收养我的人叫格林,因此我的名字就叫格林。可那个收养我的人与我的父母一道都消失在记忆中。我只记得一个场景:一个婴儿躺在摇篮里。我就象是从旁边看着的人,也许我就是那个婴儿——无法确定。后来呢?后来也许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在靠近南亚里巴桑的一个地方遇到了流寇,是古特兰大师从尸体中发现了我。那个沉默而古怪的人教会了我识字,教会了我医疗术和魔疗术,他带着我在大陆各个地方游荡了三年。从潘古特盆地到北圣地亚哥盆地,从天之圣国到列科德高地。正是在那里,有一天他忽然去世了。 然后,然后我就北上高岗高地,出斯巴达斯特隘口,去了荒漠的雅辉尔平原,沿着苛冽山脉一直到了最北边。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一身褴褛,远离人群。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想要什么,一直到南下阿勒斯古山遇到了蕾丝。月儿兰山谷,那是蕾丝取的名字,那年她十六岁,我十九岁。我以为找到了我要找的,可蕾丝病了。即使我是医疗师与魔疗师也无法让她重新张开眼睛。 不,不要流泪。那已经过去了。 再就是凯格楞特的十年时间。其他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真可笑,你只是块石头,你无法告诉我。 声音忽然消失了。这是我自己的喃喃自语,周围没有人会听见,可我为何还害怕?脸颊上冰凉,被泪水浸透了,与融化了的雪花混在一起。请原谅,就让我这样流一次泪吧,就这么一次。 他们告诉我叫格林,而亚克,告诉我叫月儿兰。 叫我格林的人都已经死去!马帮、古特兰、蕾丝、皮亚路克都已经离去。在凯格楞特,我的身躯也已经死去。也许,在蕾丝离去的时候,我的心与灵魂也已经死去。我在寻找什么?寻找蕾丝还是寻找自己?也许,我是在寻找自己吧。 只有叫我月儿兰的人还活着,这具没有姓名的身躯还活着,她的名字叫月儿兰。可我的灵魂该叫什么? 亚克,你能告诉我吗? 寒冷让我不禁打了个颤抖——也许我在寻找一个可以告诉我是谁的人。蕾丝没有说过,但她让我知道,我就是那个人,无论叫什么——我是蕾丝所爱的人。亚克呢?他告诉我,我是月儿兰。灵石中那双深情如蕾丝的眼睛啊! 所以,你要离开我,所以你要骗我?对吗?你是无法确定,会如爱我的身躯一般爱我的灵魂,因此你才要离开,是吗? 爱,这个字刺得我一阵阵撕痛! 好吧,亚克。你是对的,既然连我自己也不爱自己,那么我能期望别人怎样呢?我曾经说过,我想自由地活着或者自由地死去。自由,那时候我不懂。可现在我忽然就明白了——这多么可笑。树叶自由的时候,就是死去的时候,那时候我只是一片叶子。 现在呢? 亚克曾经在此说的话,一句句地从心里流淌出来:最黑暗的角落盛开的花儿也许是最美丽的。我这一生看到的最美的花,就是在荒漠的凯格棱特山顶上看到的月儿兰花……我希望你知道,你从来都是自由的。 因此,你要离开,让我知道该如何自由。至少,你不希望我是依附在你身上的一片叶子。你所做的,只是在我心中种上一颗种子。是吗,亚克?正如蕾丝为我打开了一扇窗一样。 我想,我知道了。 遥远的黑夜中,只有北风在隐隐呼啸。 时间不知流逝过去了多少,树林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在树后停住了,似乎在犹豫着。我抹去了脸上残留着的痕迹,招呼她:“过来吧,我的骑士。” 火把下,一身盔甲的维多利亚脸色有些苍白。这几天她正逢身体不适,真不知道她在俘虏营里的四年是怎么度过的。与她相比我实在太脆弱了,现在更让我有些自责。 “先别说话。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 “月儿兰。”她细细地打量着我脸上的表情。 “是巴腾斯·印莱特大领主的弟弟古安特·印莱特的女儿,印莱特公主,欧卡亚大陆圣教的圣洁圣女吗?” “是的。” 我笑了起来:“谢谢你,亲爱的维多利亚。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我们回去吧,我可不放心你到处乱跑,要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正排着队想和你决斗呢。” 她抬起手象是要为我擦去什么,可只在眼睑下轻轻一触便放下了手。糟糕,我的眼睛有点肿了。维多利亚装出副很无奈的语气说:“如果你和伊莎不再捉弄我,也许压根就没这个麻烦。尤其是可恶的伊莎。” 可恶的伊莎已经在帐篷中安歇了。在摩尔德加的余崩之后,她再也不允许我离开她半步,如同很久以前那样。可也不一样了,在腾歌将军对我说过那番话之后。那些话,甚至连菲尔、莫桑克图大师也不知道,更不用说是维多利亚——也许知情的只有将军、特德首领与我。我更知道,腾歌将军告诉我的,是印莱特想让我知道的。 伊莎轻轻地翻了个身,黯淡的荧光下眼睛又亮又大。她张开了双手,等我钻进去。 第一章 错乱与爱 更新时间2005-10-16 11:43:00 字数:9777 【告示】18岁以下、对情爱情节抵抗能力低下、身体差、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慎入。 . “不!你休想我同意这么做,想也甭想!”伊莎贝尔抢过淡椰花汁,神态坚决不容置疑:“我,印莱特近卫军萨文骑士绝对不能容忍你做这样的事情!” “伊莎……” “请叫我萨文骑士,就如维多骑士一样!” “可你看我哪象个骑士?莱安,这还是你给我起的名字。”我有些气恼地指着幻叶木水镜中的自己。 “那是您的问题,莱安骑士。谁规定了一名骑士就不能拥有圣女月儿兰那样的肌肤?谁能阻止蒙特山出现翠冷琉亚山才有的晶玉?我们不过是去看看您的领地,再说还有您的守护骑士与两百名圣女骑士团保护着呢。另外,再不出发那些贵族的少爷们就要发现了!那时候我可管不了。”一身银白色骑士盔甲的伊莎贝尔丝毫不让步,使劲摇着卷曲松软的金发,脸上满是掩藏不住的狡猾与得意。 我无奈地看着边上摆放着的制作精良没有一点装饰的黑色铁甲,印莱特最好的铁匠花了近二十天的时间秘密打制了它。虽然铁甲能让人看不出穿戴者的身型,但那太重了,我穿上了居然一步也走不动!于是,只得换上另外一身伊莎为我挑选的白熊革甲。可现在镜子中的人束腰纤纤肤若凝脂,该死的银色长发如水一样飘滑,加上那双眼睛,哪象一名骑士?别人一眼就能看穿。 “白骑士莱安!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发了?第一缕阳光马上就要照射到城楼,那时晨号就会响起!虽然那些人平时很懒惰,不过我能保证:当他们听说所有大陆上最美丽最神秘的圣女将在印莱特城第一次露面后,即使神灵的梦咒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渴望。”她顺手将我妄图用来改变肤色的淡椰花汁藏了起来,然后收拢金发卷起戴上了头盔,变成了个俊俏美貌的年轻骑士:“而且我听说您的骑士长安卡拉因此发了大财,昨天晚上他就收到了上百个金币的贿赂——为了得到一个靠近您的好位置。” “假如他们知道圣教真正的意图——而不是传言中所说的恩宠——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有这样的渴望。”可气的是,伊莎和维多利亚换了男装之后除了过于俊俏没有人会看出她们的身份,而我无论怎么穿戴还是这个模样! “神灵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精灵生气的时候是这么动人!在我残忍地将她藏起来之前,请神灵允许您虔诚的萨文骑士拥抱一下她。我得在她将眉头舒展嘴角平缓前赶紧,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萨文骑士”自顾自说着,很粗鲁地漠视了我的抗议实现了愿望,然后将圣女骑士团的白色大麾披在两个人身上系好:“您心爱的维多骑士恐怕在后门已经等不及了,但愿他不会因为我拥抱了他的圣女而向我提出决斗。” 欧卡亚大陆的三月被称为醒月。在这个大地苏醒万物葱茏的时候,有个坏消息:圣教南欧卡亚大主教利安多·瓦伦将于近日抵达印莱特,并从此在这儿宣扬“大帝”与圣教的“福音”。于是,伊莎贝尔就提出去巡视我的领地——距离印莱特百里外黎伊斯坦河中游的方圆五十里。那里,一座新城堡已经开始修建,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发展成为一座新的石头城。石头城,再远二百里的玛耶人可不就是这么称呼印莱特城的吗? 菲尔与腾歌将军立即同意了伊莎贝尔的请求。这一个月他们对我几乎可以用骄宠来形容,可惜让他们遗憾的是这种时候不太多。在我提出了不要打搅玛耶族人的要求之后,印莱特迅速颁布了禁止令。除此之外,也就这次伊莎提的建议。也许他们知道这样的时候不多了。 没有时间了,这是皮亚路克经常说的话。 与摩尔德加相比简陋得多的领主宫门前停了圣女的驮车,那是为闻讯踊跃的贵族少年们而准备。“萨文骑士”牵着我的手,在一个个满是笑意的侍卫注视下轻盈地穿越道道廊关,来到了领主宫的后侧门。维多利亚带着两百名圣女骑士团已经等候在那里。 “维多骑士,让我们出发吧!” “萨文骑士”发布命令。 三百匹马的蹄声震响了清晨空旷安静的印莱特城,近来被提升为五百人骑士长的马斯特骑士已经等候在西门。他熟练地发布命令打开城门,肃立在一侧没有多说一句话,和我第一次见到时相比,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西出三里,后面声起。几十骑人马在晨雾中赶来,为首三人一看就知道是贵族。 “尊贵的……殿下大人,”一个精明的年轻贵族赶在我们前面下了马,有些结巴地说:“您的仆人,忠诚的印莱特城将军拉克的儿子愿意陪伴左右为您效劳。” 伊莎见我摇了摇头,立即对维多利亚下令:“把这三个人捆了扔到一边。” 十个骑兵下马掏出绳子,把三个自作聪明的贵族如粽子一样绑得结结实实,果真扔到了路边的草地上。跟随三人而来的几十名侍从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出发。” 在马蹄声中隐约传了三个贵族相互责怪的埋怨,忽然一个贵族叫了起来:“我认识那双手……”确实,这声音有点印象——曾经出价十个金币想购买我的那个商人? 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圣女殿下……不,莱安骑士,您的骑士团可真够威风的。”维多利亚很不以为然地偷偷说道:“队型散漫,武器乱放,而他们美丽耀眼的白色大麾是战斗中最显眼的靶子。我想敌人一定非常爱他们。” 所谓的圣女骑士团大多由一起历经艰险的印莱特士兵组成,那些十人、百人骑士长都交由印莱特将军们去任命。维多利亚只是空有个守护骑士的称号,而安卡拉首领除了一支百人队外也毫无实权。不过他们都很清楚这其中的含义,即使是我这个军制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何况是他们。没有人对此在意。 晨光清雾,青赫色的大地慢慢笼罩上朦胧的暖色。不知不觉中,红日在后方破晓而出,将山峰、泥土、树木涅磐成了橘红色,瞬间又层层剥去显现出它们本来的颜色。微风送来淡淡的卷叶草与紫楣花的香味,若有若无。 只是这风过于轻柔,香味也太清淡。我使劲一夹马腹,对身边的两个人喊:“看看我们谁先跑到前面的山头!”风卷起披风咧咧作响,揭去了头盖,拉出了长发。 可我发现,圣女的头衔固然荣耀,可对糟糕的骑术却没有任何帮助。 . 巡视,还不如说漫游来得合适。骑士团的两名百人骑士长可能接到了他们加入印莱特军队以来最为混乱的命令。他们按照军团的行军程序,每天派出斥候提早出发查看沿途的路程以及预备次日的营地,可往往走了一半便发现我们行进的路线完全不是前一天所确定的。而行军路线的变更往往都是由几句闲谈或者一声惊叹引起。 “看哪!那边的红杨林!”“一只花尾鹿!”每次公主或者圣女发出类似的惊叹后,百人骑士长就不得不再派人把斥候招回,并重新安排部署。前三天骑士长还按例来询问次日宿营的地点,并委婉地提醒我们“月儿兰城”可不在这个方向,到第四天终于学乖了。他们只在周围布置防卫,并牢牢地关注着两位公主的交谈为下一步部署提供参照。 而印莱特城的贵族少年们不可谓神通不广大,每日都有几群人尾追上来表示效忠。我想是因为,他们都认为一定是前面的人不善言辞得罪了公主与圣女殿下,并且为那些可怜无辜人的遭遇由衷地感到高兴。不过,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捆绑起来扔到一边——以至于骑士团的士兵们几乎不用再下命令,只要看到后面扬起的尘土就开始掏绳子。至于沿途被惊动的小领主们前来询问请安时都得到命令:严禁跟随。 月儿兰城并不是我的领地,只是名字叫作它而已。 第四天,我们宿营在黎伊斯坦河畔的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因为这里的花儿太美丽了。 第五天,我们在五十多里地外的草原品尝纵情驰骋的滋味。 第六天,到了一座村庄附近,“萨文骑士”给骑士团下达了个原地宿营的命令,并且不得把看到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军法从事!因为萨文骑士要在圣女殿下的指导下学习如何在田野的荒草中找出农夫们埋下的白茄薯,然后再去敲打他们的木门以金币赔偿损失。 第七天,在一处山野里,萨文骑士在圣女殿下的指导下学习如何捕捉黑皮田鼠与泥獭,并清理内脏、剥皮与烘烤。满身泥污与一脸熏烟的印莱特公主的形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的。维多骑士倒是一点不在乎自己的样子,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有她的一份。 其实我知道,从第五天开始,印莱特城就不断有人前来。那是腾歌将军所派遣来通知圣女殿下——大主教利安多·瓦伦带来了圣教的旨意。无非就是要圣洁圣女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这是我的战争!这次圣战既叫做圣喻之战,也叫圣女之战。第七天晚上,一名百人骑士长亲自来禀报,大主教利安多·瓦伦派出了使者前来,不日即将到达。 “黎伊斯坦河畔春天的景致很美,您可以派人带他们多游玩几天。如果腻味了还有繁茂的红杨林可以供他们观赏。春天了,满地都是野物,虽然没有秋天那么肥美,但现在狩猎也是一种乐趣。”一脸烟灰的伊莎满不在乎地说。 “伊莎,时间到了,让我们回去吧。”有这几天的畅快已经让我很满足。 篝火映亮了她的眼睛,也映亮了她脸颊上缓缓划出的两道白皙泪痕。她扭过头去,说:“我想看看哥豪拉雅山,月儿兰。请答应这个请求,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 我能说什么呢?维多利亚在一边,用骑士视为生命的阔剑串了只泥獭在篝火上缓缓转动着。 第八天,骑队往西边的山林驶去。 第九天,伊莎说那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第十天,已经到了苏萨格摩森林的边缘,宿营在离玛耶族村庄不到二十里的山坡上。 . “请问,您的仆人萨文骑士是否有幸得到莱安娜小姐的同意,一同游赏夜中森林的美景?”伊莎穿戴整齐了盔甲,躬着身子,左手放在身后,曲出右臂来,如一个真正的骑士向我发出邀请。莱安娜的姓名由莱安演变而来,因为我实在不象一名骑士。 我记得伊莎说过该怎么做的呢,伸出手搭她的手背上微笑着柔声说道:“亲爱的萨文骑士,我非常乐意接受您的邀请,而且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萨文骑士”慎重其事引过我的手,让它挽住她的胳膊,左手轻覆在它上面。 “这是不礼貌的,萨文骑士。”我提醒她:“没有小姐的允许,您不应该触碰她的手。” “当然,通常情况下的确如此,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当小姐眼中露出默许时,真正的骑士决不应该放过这样的机会。” 萨文骑士嘴角含笑风度翩翩地说:“而且,假如小姐已经有了情意,她会轻轻倚靠在骑士的手臂上,会用她柔软的身躯暗示忠诚的骑士可以更加强烈表达他心中的激情。” 这,我实在做不到。 “真悲哀,看来我还没有完全俘获小姐的心。”伊莎长叹了一声,带着我走出帐篷。 夜鹫在黑夜中欢快地鸣叫,黝黑的森林中有股雪水融化的清新气息,还有些神秘的动静。这并不是夜游的好地方与好时机,这样的夜游应该是在城堡的花园才对。可我们都不曾注意,只是顺着一条小溪慢慢走着。几十名侍卫在远近举着萤石魔法火把,各种声响融合成了和谐的天籁,舒适而安详。 今天的伊莎有些不同寻常,她执拗地要求我只准称呼她为萨文骑士,如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娓娓地谈论了森林、景致、溪水和花草,如同真正的骑士那样做着一举一动。而且,她也要求我,也如真正的莱安娜小姐那样。只要不是太过古怪的请求,我都会答应她。有时候,我都模糊了,似乎我们真的成为了骑士和小姐。可这也不让我很难堪。 在一片岩林的拐角处,萨文骑士停下了脚步,前面杂石草木丛生已经不适合优雅的行走了。伊莎呆立了会儿,轻轻地说:“让我们到此为止吧,我的月儿兰。” “怎么不是莱安娜了?” “我也希望是,希望我是萨文骑士。”她看着远处的黑暗,接着慢慢地说:“可惜我们都不是。如果你一个人在森林中走,会不会迷路?会不会让森林的野兽伤害你?” 我想,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可伊莎,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就象时间和经历。 “我的月儿兰,你不该来欧卡亚,你不属于这儿。印莱特人的责任应当由印莱特人来承担。我不能允许你去斯巴达斯特,那会害死你。不要告诉我,你害怕森林与田野,我知道你本就是从里面出来的精灵,所以应该回去。前面有两匹马儿和另外一个人,二十里外是玛耶人,你从那里出来也知道如何回去。回去吧,月儿兰,去亚里巴桑,去月儿兰山谷,总之不要在肮脏的欧卡亚……” “伊莎……伊莎……”我忍不住用呼唤打断了她,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感动?还是好笑?或者是无奈?只能将她的手抓住放在怀里:“伊莎,很久以前,我只是一个四处游走的魔疗师,除了一些魔法什么都不懂,现在还是这样。可是我知道所有的地方都一样,伊莎,都一样。月儿兰山谷已经不在,它太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碰撞。亚克说过,我们心中都有一个圣洁的角落,那儿才是最美丽的地方……” “不,不要和我说起他!”伊莎的声音是如此愤怒!她几乎是喊了出来:“我讨厌他!我痛恨他!我恨他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欧卡亚来!我恨他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这不是他的错,伊莎。他也不知道会这样,他不知道我与……” “你不明白吗?月儿兰!”伊莎猛然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我,眼中炽热如火。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月儿兰,我恨他,是他让我遇到了你!你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我经常听到,从她口中用着调皮的口吻,用着轻松的语调。可现在她却是这样看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躲开她的凝视。她喜欢亚克,这我知道……她应该爱亚克,不……不是我……不应该是,我没有这个权利了……即使是,这个也不是我的身躯……不是我…… “你一定会嘲笑我,嘲笑吧!我不在乎!我曾经怀疑过自己,曾经责问过自己,曾经努力阻止过自己。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在摩尔德加,在我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丑八怪时,心里有个声音清晰地告诉我:我爱你!我爱那个在床上蠕动着的丑八怪,无论那是谁!我就是爱。当时她还用眼睛微笑着告诉我,她没有事情,她在笑,我没有办法……月儿兰……我就是没有办法不爱她……” 一阵晕眩袭来,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我能清晰地听到她的话,可为什么会动弹不了?为什么开不了口?为什么会,禁不住地颤抖?! “……你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有多么轻松,多么甜美,多么纯净!和她在一起,全世界都会消失,只有安宁与快乐。她所在的地方,所有的肮脏都不存在,只有她的光彩在闪耀夺目。我能不爱她?月儿兰,难道这不是爱?可是你得走,即使是为了我你也得离开这里,离开印莱特,离开欧卡亚,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她,我怎能迈得开步子?! “都是我的错,我把你吓着了。走吧,走,别担心那些侍卫,他们不会阻拦你。”她又哭又笑着,拉着我往杂草丛中走去。 “不。”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说话现在是如此困难!伊莎,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既不会嘲笑你,也不会被你吓住,因为人们所知道的只是我的躯壳。可,你真不在乎我的丑陋吗?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不能走:“你为什么不走?” “可我是印莱特人!我是印莱特的公主!”她大叫起来。 “我现在是印莱特大领主的弟弟古安特·印莱特的女儿,伊莎,我也是印莱特公主。我还是欧卡亚大陆圣教的圣洁圣女。而且如果现在我走了,伊莎,那么我永远都是这个可恶的圣女。为了这个圣女的名义,无数人将流血搏杀。她和印莱特将成为两个大陆世代的诅咒。伊莎,我不能走,两个大陆都没有可去的地方。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可我不能走。” 她仿佛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让我们回去吧,很晚了。”我牵着她的手往来路走去。 可爱的伊莎啊!回到了帐篷还木然呆立着,无力而憔悴,让我一阵心疼。她一直这么站着,任凭我解下她的头盔。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为她做,就象……就象妻子为征战归来的丈夫,这感觉很奇怪很奇怪。接着是护肩、胸甲、背甲、腰甲,一片片甲片被卸下来,显露出她修长而窈窕的身型。可她刚才的话还在耳边,那个炽热的目光! 不知道为何,我不敢去看她的脸,那么熟悉的脸却让我有点陌生起来。该死!我无法把那些话语从脑子里驱赶出去!熟悉而幽美的气息与起伏呼吸着的胸口,让我在解她胸甲上的拌扣时,手指开始有些颤抖。我不敢触碰到眼前的身体,即使还有内裳遮挡着。除了蕾丝,我还没有给其他人这样做过。然后是护臂上的束绳,缚得那么紧!好久我才解开将绳套拉出。我看到,她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任由着我做着一切。 蹲下解着护腿与战靴时,地上荧光映出的影子慢慢地动了。一根手指在这具身体的长发上滑动,缠绕着,抚mo着,却传到我的知觉里。我为什么不阻止她?在以前,我一点都不在意,而现在却为何让我觉得心跳加剧?靴子已经解开,为何我还蹲着不敢动弹?长发被拨弄开,垂在脸侧,后颈的肌肤上有只蠕虫在爬动,轻柔而圆顺地转着圈儿——那是她的手指?一阵麻痒从爬动的地方荡漾而下,又如波纹一样荡漾而回,为何……为何我会微微颤抖?那是她的手。伊莎的手,摩挲着我的发丛和后颈,手掌温热干滑,紧紧贴着攥着我的肌肤,顺着衣襟滑进溜出,搅起身体里一阵混乱的火热。 帐篷里的气息旖ni而混乱。不,伊莎,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呼吸为何忽然会这么粗重?我逃开了去。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伊莎,能否请你将眼光投向别处?因为我能感觉到它,无法在它的注视下自若,甚至那束腰上的缚带因此也变得这么难缠。我匆匆解去外裳钻进铺在地上的绒裘,不敢看还矗立在帐篷中央的伊莎。可被裘里满鼻都是她的气息,我是否该逃出去?可,可我喜欢她啊!我不能伤害她……我爱她吗?请别问,我不想去想,不想去看。 伊莎,请别这么看着我,好么? 可我说不出话来。影子在毛皮上曲折翻越,越来越大,遮住了眼睛。我听到了呼吸声,听到衣裳的唆唆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敢睁开眼睛。绒裘被掀开,一个火热的身体贴到了身边,挨得那么紧!眼皮上的暗影并没有消失,空气中的流动离得越来越近,气息滚烫而厚重。脸颊上毛茸茸的,开始被松软卷曲的长发包围,火热的气流伴随着呼吸声就在我眼前,很近很近。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可为何在她接触到我的那一刹那,我会有一丝渴望和回应? 这么重!她就这么重地吻在我唇上!心里仿佛有根弦被崩断,响起悠远的颤音,把躯体与灵魂生生分成了两个。躯体在迟疑着被湿润滑软的双唇吸吮着,灵魂沉到了心底苦苦逃避着追逐。躯体慢慢迷失在喘息和挤压中,灵魂在记忆碎片的缝隙中闪躲。躯体张开了唇任凭香滑的舌头冲进来肆虐,灵魂却在闪电雷鸣中长长哭嚎! 说好不流泪,为何还是止不住? 伊莎,可爱又可恶的伊莎啊! 喘息如洪水刷过。她用唇用牙齿轻轻吸吮着我,忽而上唇,忽而下唇,忽而贪婪地探伸进来咬住我的舌头,挑弄着,在厚重的呼吸的伴奏中。忽而,她又会如饥渴的旅人一般撕咬起来。 身体在沉沦,灵魂在叹息,如一曲矛盾而强烈的双人玛雅协奏! 伊莎,伊莎请放了我,好吗? 灵魂的语言却被躯体与双唇封堵在心中。 一只火热的手毒蛇般灵巧地绕衣裳的遮护,毫无阻碍的进入小腹。我却若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忍不住要卷曲起身体捕捉它出来。可是啊!伊莎,用她的舌在我口中撩拨起又一阵狂躁的混乱!不要,伊莎,请别……身体不禁一阵阵地哆嗦着,被触碰的地方向深处点燃起团火焰,燃烧起肌肤滚烫!为何,灵魂派遣去捕捉它的手,却变成了痛苦的纠缠和挤压? 不!请别碰它!它太靠近心房! 伊莎,我的伊莎,你为何这样急切地想征服我?你知道,我无法抗拒你,我喜欢你。伊莎不回答。她吻去了我脸颊上的泪水,吻着我的眼睑,握着那只小巧尖挺的乳房——它是这具躯壳的,却又使劲敲打着我的灵魂!欢悦与痛苦,泪花与电流,一遍一遍冲击而来! 难以抵挡的灵魂被龟息起来,退到了幽暗难及的深处,剩下了这具叫月儿兰的身躯! 这具叫月儿兰的身躯,让我渴望被伊莎这么使劲握着,整个搓揉着,尖硬的果实悄然而立,在伊莎的手掌中被牵拉着,疼痛接踵而来的是汹涌的麻痒。我听到了身躯的喘息声,看到腰肢不断耸立着,回应或是逃避着伊莎的抚弄。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伊莎不让我的嘴巴发出声响,不让它有空隙。 有一丝寒冷不知不觉滑入,绒裘四敞,长裙被拉开。可灵魂早已经不听使唤,无法鼓动起本原的欢歌,任由初春的空气在肌肤上践踏。伊莎,就是不放过我。她将遮盖身躯的衣物一一拉开,褪下。抵挡的手碰到了她都被乖乖降服,最后和她的手指纠缠在了一起,不能分开。每寸肌肤,每个毛孔,我都能感觉到同样火热的身躯,就在咫尺。 渴望、失望、痛苦、欢乐……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一个光滑柔软而炽热的身体轰然压下!那陌生了几千年的熟悉,刹那间轮回而来!我不是我,她不是她!格林与月儿兰?蕾丝与伊莎?灵敏的触觉给了我每个细小的碰触,柔软而有坚硬果粒的胸口、扁平火热的小腹、修长有弹性的双腿和另外一个身躯同样的身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有颗水滴掉落在我额头,身上的躯体忽然僵硬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伊莎支起了美丽的脸庞,痴痴地看着我,眼中的柔情交织着热切与愧疚,滴滴泪珠涌着出来。伊莎,你不该掉泪,你知道我喜欢你。不,那或许是叫……爱? “我爱你,伊莎。”我吻去她脸上的泪珠,紧紧搂住她紧贴着我的腰:“和你在一起非常快乐,包括现在。” 她轻轻伏下,将我揉在她怀里:“请别安慰我,我知道这样很不对。你不会责怪我?” “我爱你,伊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现在……我的确喜欢这样。我喜欢和你这样拥抱着,我抗拒的是我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你。我说:“你知道我喜欢的,只是以前我自己不知道。我愿意为你的快乐付出所有,喜欢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时光,你的一切都让我沉醉,这是不是爱?” 美丽熟悉的脸庞停滞了一下,忽然就绽放开了笑颜,焕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光彩!那么耀眼!让我如此心碎与疼痛!我愿意,伊莎,真的。我愿意和你做一切,渴望和你一起放松心灵与yu望,让身体随着yu望欢腾!我愿意!伊莎,而你就给了我寻找了千年拥吻,虽然那是另外一个身躯。 没有时间了,我即将前往那个遥远的地方,也许永远也不能回来。 我生疏地找寻着她的双唇,咬着它,双手紧紧地勒她的身体。 “啊……”她忍不住叫出来,飞霞满脸。 一股热流从深处迸发,慢慢升腾上来,在两个赤裸的小腹间交流激荡。一个深沉悠长的灵魂呐喊冲出口来变成一声婉转的呻吟,那是我的声音。 “闭上眼睛,我的月儿兰。”她在耳边呢喃着:“它太夺目,我要被它灼伤的。” 她开始用双唇与舌探寻着我的每寸地方,每个地方都不放过,用她的手化解我的每个扭动与抵抗,追逐着采摘着。身体里每个异样的感觉不断传来,让我的身躯与灵魂不断融合撕裂,不断撕裂着又融合着! “不……啊……”我想逃避,逃避播撒生命的地方被侵入。可她用手扣住了腰和腿,长发覆盖了整个我的下身,用温软的双唇、湿滑的舌间与轻巧的牙齿释放出强烈的电流,让yu望与火热一起狂暴燃烧起来!我想逃,一阵强烈的混乱与麻痒之后却又使劲张开了腿,腰和臀体想退缩,却又不自觉地迎上去,寻找更强烈的闪电!身体与灵魂都被撕成了块块碎片,四处飞溅,时而又凝聚成团,不分彼此! “伊莎……啊!” 席卷全身的电流在汇聚,欢悦与yu望、热火与混乱、疼痛与麻痒如积蓄着的洪水,眼前白光飞舞……在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停顿在最高处,我听到了喉咙里发出悠扬的泣声,还有身躯与灵魂的奔泻,顺着可恶的伊莎牙齿的舐咬奔驰而出! 黑暗与星光闪耀,身体在不停的抽搐。 看着还不放过我的伊莎,我不由喘着气哀求道:“伊莎……啊不……别,她已经……累了,月儿兰已经累了……我累了。” 伊莎如抱着个婴儿一样让已经手足无力的我卷缩在她火热而柔软怀里,用赤裸的身体紧紧裹着我。 第二章 逝春(全) 更新时间2005-10-25 21:01:00 字数:7608 我爱你。如关上了一道窗,打开一扇门。那是怎样的一道门?它通往何方?地狱,还是天堂?或者是风雨交加的泥泞?或者,它压根儿并不存在,而仅仅是关上了一道窗? 看着笑吟吟地忙碌着的伊莎,我不忍心提出这个问题,也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莱安娜小姐就应该是小姐。”她从行李中找出轻柔的亵衣,蓬松的衬裙,精致的束腰马甲,还有淡蓝丝线绲边的白色舞裙与绣有同样颜色花饰的紧身套装。这么齐备,让我相信她已经“蓄谋已久”。 “伊莎,你知道我可不会如小姐那样侧着身子骑马。”可不是嘛,穿着舞裙骑马的姿势我还没有学会。 “伊莎?是否是印莱特的那位公主?亲爱的莱安娜小姐,她可不在这儿,这里只有您的情人萨文骑士。放心吧,一名高尚的骑士知道该如何保护他的爱人。”那些暧mei的字眼很容易地从她口中溜了出来,随即把她的眼睛蒙了层湿雾,在她脸颊上散成红晕——和她身上的骑士盔甲很不相衬。 可我又能好多少?我甚至都不敢去看她了。那些遗留在记忆中的悸动时不时还挣脱出来在身体各处搅起混乱和一些奇怪而微妙的感觉。在心房和灵魂之间,仿佛被剥去了层厚厚的盔甲。积压在心底深处的疼痛这么容易被牵动,我几乎都能触摸到——就在心中最尖细的那个尖须上,柔弱而敏感,苦涩而酸疼。现在它被释放了出来,又和夜晚混乱而萎靡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如此奇怪而鬼魅。 不要叹气,它带不走一丁点儿空落与疑虑。 “屏住呼吸,抬头挺胸,我的小姐。它能让您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端庄而窈窕的身姿,让您无法弯腰,让您随时展现出腰部美妙的曲线。”她将束腰马甲套在衬裙上面,使劲地拉扯着背后的紧绳,让我不得不如她所说的那样尽力挺起腰呼出肺里的空气。这让我想起战士给马匹绑上固定马鞍的腹套的动作。 “您现在把我变成了一根木桩,伊……萨文骑士。” “您说得很对。一根美丽的木桩,偶尔能拴住几匹有用处的野马,这就是贵族们对于小姐的全部要求。至少现在您已经牢牢地拴住了萨文骑士原来自由而高傲的心了。现在请您举起手——照理说这应该由您的侍女帮您完成,现在却要一位骑士放下手中的剑来做这一切。”她将裙子和裙装一丝不苟地一一装束在我身上,然后命令我坐下,开始打理银白色的长发来,一边还不停地告诫我:“注意!我的小姐,注意您的脖子。它很修长迷人,现在让它挺拔起来。还有您的下颚,要微微地含着——这是有教养地表现。” “我都快无法呼吸了。” “这么说不公平,只有见到您现在这个样子的人才会无法呼吸。当然,如果您实在无法支持住,那么就晕过去吧,那可是所有骑士都向往的一刻。现在,我要把一根被您称之为‘缰绳’的发带缚在您美丽而智慧的额头上,它能让您可以令人疯狂的面容表露无遗。” “那还要感谢圣战……”鬓角边正在忙碌的手停顿了一下,让我无法说下去。我不该提起圣战,尤其在这个时候。伊莎正在编织着一个梦想,虽然是这么……短暂和虚幻。这样的时候不多了,我不该这样。我接着说道:“萨文骑士,可我觉得衬裙太长了。我可不能保证不踩到它。” “这正是它的作用。它会让您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让旁观的骑士愿意伸出手臂让您倚靠,并勾起他们心中的柔情。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莱安娜小姐的模样吧。”骑士退开一步,牵着我的手让我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过了会,伊莎摇摇头说:“还缺点什么。” 我以为她想着给我戴个什么项链或者手镯——那将会让我感觉极其别扭。现在已经让我非常别扭了,一动都不敢动。呼吸之间,我感觉到被紧腰马甲衬的高高胸口的耸动。而她给我挑选的又是敞领蕾丝花边舞装,我微一低头都能看到自己这个身躯白皙晶亮的胸口与浅浅沟口。真糟糕,我不该这样纵容她。 在我正哭笑不得的时候,伊莎探过身子来,若无其事地在我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奇怪的是,这具身体一阵混乱……昨夜的萎靡与身上残留的奇怪的触觉如烈火一样腾地升起来!脸上一阵火热。她在耳畔轻轻说着,气流一直冲到耳朵里:“我的爱人,您脸上的肤色就应该是这样红润。” “伊莎……” “萨文骑士,您又忘记了。现在我们该出去了,但愿没有让他们久等。” 帐篷外两百名骑士已经整整齐齐地等候在那里,为首的维多利亚眼神又是惊奇又是迷离,还红透了脸颊。我忽然记起,也许她昨夜就守侯在帐篷外面。糟糕,真是太糟糕了!而其他骑士的眼睛中满是震惊,为这个躯壳的美丽? 伊莎将我领到她的坐骑边,如一个骑士一样单膝跪下。我应该怎么做?对了,撩起一边的裙子,在骑士的扶持下,踩着他的膝盖,然后斜坐在马背上。伊莎一踩马镫,干脆利落地跳了上来,双手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将我环在怀里。 我应该已经习惯了在她怀里了,可为何今天却又如此不同?伊莎的双臂搂得紧紧的,她一夹马肚:“骑士们,出发!” 忽然记起,以前和亚克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将我扔上马背,也从来没有这样搂着我过。混乱!真混乱了。 初春的太阳还是那么和煦,晨雾已经消散,远处层层叠叠的森林与山坡。 . 尘土飞扬的天际出现了两面旗帜。一面是南欧卡亚大陆教区黑底蓝纹的信旗,后面是印莱特绣有蓝色精灵鸟的信旗。信旗下面是几百人的骑队,有印莱特城近卫军的银白色盔甲,也有黑色的圣教教袍。这便是骑士长奉了伊莎命令带着在黎伊斯坦河畔转悠了几天的圣教使者?可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士兵,而且都是印莱特的近卫军。 维多利亚举起了手,两百圣女骑士团骑士如双翼一样展开在后面坡地上,拱卫着我们。不知何时一面圣女的信旗已经高高举起,号角的应答声遥遥呼应着,引起坐骑的一丝不安。远来的骑士在几百步外就滚落马下,一行几十人急急忙忙地步行而来,领头的是一脸仆仆风尘的马斯特骑士。 “请帮我找来圣女的圣袍吧,维多骑士。”这样的场合我的穿着可并不适合。 伊莎握着缰绳的手上指节发白。她看了一眼身后跟随着的两名百人骑士长,长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三天时间,从印莱特城赶到这里,真难为他们了。” 两名骑士长都低垂下了头。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忽然知道了印莱特近卫军的来意:当伊莎决定“前往观赏哥豪拉雅山的风景”时,他们便向印莱特城禀报了公主的举动。可昨天晚上他们又为何不阻止我们呢?不过他们的确应该担心,因为伊莎几乎得逞了。 伊莎!我的伊莎啊! 我忍不住握那双纤秀的手说:“请不要责怪他们——这是他们的职责。而且我要警告您,我的萨文骑士,叹气让人失去斗志!您不该叹气。” “尤其是在他心爱的女士面前!您说得对。”她跳下了去,将我合乎礼仪地接下马背,为我披上那件白色的圣袍——整个圣教之中唯一的白色教袍。 骑队远远停下,马斯特骑士与一名垂着头穿着新制作出来的大教士袍的人跟随在前去迎接的骑士后面。传令兵大声唱喏:“圣教印莱特教区沃格大教士,印莱特近卫军千人骑士长马斯特·科曼,求见圣女殿下与公主殿下。” 印莱特城的情况时常传来。利安多·瓦伦大主教带了百名普通教众赶到印莱特后,立即便有印莱特人献上了对于新圣书教义的诠释,因此几十名印莱特人被册封为大教士、教士。对此,伊莎的评价是:“无论是谁,只要忠于‘珂玛大帝’就必然有世俗的奖励。高岗人维多骑士,我们亲爱的维多利亚,您的守护骑士便是最好的证明。只要足够信奉神灵便可以成为贵族,大教士还可以拥有奴仆与庄园。我们的神灵多么慷慨而仁慈!” 眼前这位没有任何魔法气息的人想必就是其中一位。沃格大教士的礼节非常奇怪,他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手掌平放在地上,头距离地面如此接近仿佛在聆听来自大地神灵的语言。常用的礼节是单膝跪地——用一只膝盖来表达忠诚,而用另外一只膝盖来表达尊严与信念。我几乎被他给惊呆了! “吾神在上,令人尊敬的瓦伦大主教委托他忠诚的教众,圣教印莱特教区大教士沃格,从印莱特城带来伟大的默克桑斯教皇的旨意……”大教士自始至终都把他的头牢牢地粘在地面上。每个被他提到的姓氏前都有一大串华贵的形容词,在我的圣女头衔前面则安放了诸如圣洁、高贵、美丽等等。可除了圣教,他甚至没有提到就站在我身旁的伊莎贝尔公主!听到了后来,我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他是一名信使,从印莱特城带来了圣教的旨意;而他本人与几十名教众将非常荣幸地一直随同着圣洁、高贵、美丽的圣女殿下,即使是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 冗长罗嗦的话与满是偏执热情的声音如魔咒一样将这些天来的自由驱散开了,连阳光都有些阴郁下来。身边的伊莎与维多都有些无奈。我忍不住找了个间隙——否则我怀疑他能一直说到天黑——打断了他:“如果可以,沃格教士,您能否将教皇的信交给我?” “哦!吾神在上……这是我的荣幸。圣女殿下无疑是古丽黛莉大神的使者,请容许我赞美一声:欧卡亚大陆上有什么样的声音能如此高贵迷人?您的话就是大神的旨意,就是我沃格大教士必须遵循的圣旨。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误解,您知道惟有作出伟大贡献而虔诚的人才能成为大教士……请原谅,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您如此圣明一定会注意到大教士与教士的不同……当然,无论教士还是大教士都是珂玛大帝忠诚的仆人……”沃格大教士仍旧低垂着头,惶恐得有点结巴起来。 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如您所愿,大教士阁下。您为什么不站起来说话呢?” “圣女殿下如此仁慈!赞美大帝。必要的礼仪是一种虔诚的象征,您的允许无疑是圣女殿下的美德,对此,我,一位大教士深感荣幸……”沃格大教士絮叨着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来头。可他忽然就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我,嘴里嘟哝着一些奇怪的字眼:“哦……神灵……无上的荣幸……天……圣女殿下……我……” “沃格大教士,请问您来的目的是什么?”一旁的伊莎强忍着笑忽略了他的失礼好意提醒,有些得意地用眼神提醒我她在早晨帐篷中说的话——“只有见到您现在这个样子的人才会无法呼吸。” 大教士受了重击一般清醒过来,连忙死死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动弹:“神的使者……您一定是神的使者……确定无疑……我的目的,是的……我的目的……信件。尊贵的利安多大主教嘱托我带来的信件……”他手忙脚乱地在身上胡乱摸索,过了一会儿却扑腾一下又匍匐到了地上,声音颤抖:“请原谅,圣女殿下。您知道我对圣教衷心耿耿,一定是神灵的威仪让我失去了常态。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信件,神的旨意……放在身上并不合适,我把它放在一个华贵的盒子里……” 可怜的大教士,我已经看到几十步外随同他而来的一名教徒手上捧着的盒子了!得到圣女殿下的宽恕后,浑身发抖的沃格大教士狼狈地低头退了回去,捧了盒子又低头回来。 这个小插曲让气氛缓和了许多,只有“大教士阁下”本人可能不这么认为。 羊皮卷上依旧缠绕着精美的丝带,凝固的蜡汁上盖着圣教的徽章,内容和我预料的完全一样。四月是欧卡亚大陆的雨季,五月,正是战争或者娱乐的最合适时机。羊皮卷里的文字简练直接,我必须在五月初赶到斯巴达斯特隘口前英尔曼的梅努奈特城,除此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 沃格大教士最初的惶恐过去后,除了对于圣教与圣女恩宠的感激甚至遗忘了对印莱特领主的必要的礼节,执拗地站在了一边。而出城前还只是五百人骑士长的马斯特骑士这时候才开口说话,恭恭敬敬:“公主殿下,印莱特领主请月儿兰公主前去黑石堡一聚。” . 在摩尔德加,因为大主教利安多·瓦伦的通风报信让让印莱特首领们逃过一劫。我没有去猜测那位削瘦的魔法师的用意,甚至避免想起他。因为那个人和以前的我那么象,那么象……他在寻找什么?我阻止自己思考下去,领主们的纷争对我而言太过复杂。印莱特领主宫里的一次隐晦的交谈中,我知道了黑石堡原先就叫瓦伦堡。而它以前的主人,利安多·瓦伦回来了。 英明仁慈,如果不是因为受伤,想必会有更大的作为——这是印莱特人口口相传的大领主。半年前在印莱特城的猎人站里,那位老猎人的话已经给了我这个印象。印莱特人拥护他们的领主,腾哥将军对他忠心耿耿。可在同为欧卡亚三大领主的摩尔德加老狼口中,印莱特领主却是一个“狡猾”的人。而在还是大长老的默克桑斯教皇那里,他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印莱特领主是一个极其伟大的领主,即使传言他十多年前受伤一直到现在,而也许你能将他彻底治愈。……我想印莱特领主从来没有停止过准备对抗英尔曼。……即使是印莱特领主,假如有一天印莱特城因为你而受到威胁时,他或许也会放弃你。假如那一天来临,你要自己决定,那个决定对于你而言可能非常困难。”亚克,至少这次你估计错了。印莱特领主并没有要求我为他治伤,甚至没有一个人提及这一点。虽然我愿意,愿意为伊莎或者菲尔做这一切,即使被冲垮身躯的河岸。 我忽然意识到在领主宫里,谈论最少的恰恰是这位受伤隐退的领主。 多么奇怪!达丁将军因为十六年前妹妹的意外而不愿意踏足印莱特哪怕一步,可他又对伊莎与菲尔照顾有加。还有那位科曼大师,人们不是声称他就是十六年前的凶手么?可马斯特·科曼,他的侄子却成了千人骑士长——在几个月前还只是有名无实的首席剑士。 巴腾斯·印莱特,我从未见过面的“伯父”。可我从身边所有人的身上都看到了那个模糊的影子,从菲尔、腾哥将军、特德首领、莫桑克图大师一直到马斯特骑士。他仿佛无所不在,但要描绘出什么确切样子来,我却又说不出。我只看到伊莎脸庞上俏皮的笑容偷偷消失了,她又成为了那位端庄大方的公主。而在夜晚,她也只是默默地拥抱着我,紧紧地,生怕醒来了我就消失不见了。可伊莎,她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变化,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常常没有由来的出神。 也许就应该这样,我不应该提起这些。 五百名印莱特近卫军与两百名圣女骑士团护送着我们,后面还跟随着执拗而骄傲的沃格大教士与几十名圣教教众,沿着黎伊斯坦河一直向南。在转弯的浅滩度过河流拐向西边,这里有茂密的森林山野,还有黝黑肥沃的土地。哥豪拉雅山脉倒是一直在视野之内,忽远忽近。 第四天. 一条支脉将巨大的山体引入丘壑,耸立成几十人高的悬崖。黑玄武石筑就的城堡就矗立在悬崖之上,上空飘扬着印莱特信旗,延伸而下的石阶守立着许多盔甲鲜明的侍卫。 “我们到了。”伊莎朝我一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秋天,满山的枫叶和涩涩的清香,还有数不清的猎物。你一定会喜欢这儿。很小的时候,我和母亲常在那个信塔里等着父亲从印莱特赶来。那个时候……后来,有一次菲尔不小心把信塔的篝火点着了,结果上千名士兵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城堡前。这些都是莫桑克图大师后来告诉我,我居然不记得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尖尖的信塔中那些侍卫们闪烁着寒光的兵刃让肃穆的气氛更浓重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是啊,难以呼吸!一些残破的印象与散乱的碎片交织在脑海翻腾,眼前却是伊莎凝视着我的眼睛,其中有一些我能觉察到的不安。就在这里她失去了母亲和童年,虽然她依旧在微笑着。爱?我宁愿那是伊莎的一时臆想与冲动——这个念头忽然闪现,如此赫然。可有些东西,就和这座城堡一样冰冷而坚硬地矗立着,把这些天以来的潮水击成碎沫!而她却执拗地看着我,眼底依旧有只有我知道含义的水雾。 命运的车轮,假如真要碾碎一切脆弱与虚幻,那么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请不要责难于其他人。我默默祈祷,微笑着紧紧握住朝我伸着的伊莎手,用安宁的波动拂平翻腾的不安。 “奉伟大的巴腾斯·印莱特领主之命,印莱特城长枪军首领潘·莱恩特在此恭迎两位公主。”一位年轻侍卫长行着标准的骑士礼迎接在城前空地上,身后是许久未见垂首而立的奈达——他已经被提升为百人长调派到黑石堡来。 “尊敬的将军,请问我父亲身体可好?”伊莎彬彬有礼回应着侍卫长。 “回公主殿下,印莱特温暖的春天让领主陛下的咳嗽好多了。陛下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两位公主,他正在后宫等着您……”侍卫长站起身来恭敬有礼地说道:“您和……圣女月儿兰公主。” “我应该把你藏起来。”侍卫长微小的变化没有逃脱伊莎的观察,她小声而满足地取笑着,可转向年轻的首领时又成了落落大方的模样:“我与圣女殿下同样迫不及待。那么潘·莱恩特将军,我就把忠诚而尊贵的马斯特骑士、维多骑士,还有我们的客人沃格大教士交给您了。” 礼节和注视真让人头疼,不过至少转移了些许内心深处的不安。憨厚的奈达与一名礼仪官远远跟随在后面,在城堡的大门内还有从印莱特城赶来的思娜、葛娅与侍女们迎接着。与外面戒备森严相比,城堡里面没有看到多少侍卫,可每个拐角处和廊口都有些隐隐约约的人的气息,有魔法气息的嬗动,也有高明剑士的本原鼓动。伊莎欢快的声音从台阶开始就一直伴随着,每个在这儿发生的琐碎趣事都被描绘得娓娓动听,穿越了重重曲折而上的殿廊与门关。 真糟糕,我应该表现得更热烈一些,但除了微笑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 在一个巨大门廊的石柱下,满脸皱纹的莫桑克图大师正在那儿等着我们,慈爱祥和,象是看到了两个远游归来的调皮孩子。一切都很好,不是吗?阳光明媚得连雨季也迟到了,所有我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人,奈达、思娜、葛娅、莫桑克图大师。那一定是领主的安排,他为了能让我感觉好一些甚至将城堡中所有的侍卫都藏了起来。 “我的月儿兰,恐怕我得离开你一会儿。”伊莎轻轻说着,将我的手放在心口握紧:“她一定会喜欢你,我的母亲。就在后面花园里,我想要告诉她一切,你同意我这么做吗?” 心里一疼——可爱而又孤独的伊莎!当在黑雾森林对着石头喃喃自语时,我已经知道了那种孤独。看着清秀的脸庞,我怎能不责怪自己竟然怀疑起她的感情来?!虽然……虽然那是如此奇怪。熟悉而柔软的疼痛在心中翻涌,我应该让她快乐,应该……我说:“月儿兰花,山谷里,它又回来了。” “我看到了,从你眼睛里。” 有一刹那,伊莎眼神迷离仿佛已经飘荡到了远方的大陆,微微翕动的鼻翼让我不由想提醒她——月儿兰花凋落的时候才有气息——可不能,那寓意太过悲伤和绝望。仅仅片刻,又若是过了千百年……她的手这么温暖。 “可我还是要说,我嫉妒那个人。不要责备我太过贪心,人们都这样。”伊莎忽然笑了起来,熟悉而俏皮。她放开了我朝莫桑克图大师施了个礼,便提着裙角顺着长廊走去,轻盈而欢快。 “我的孩子,请让我带你去见我们仁慈而尊贵的领主。他可是一位好父亲与伟大的领主。”莫桑克图大师目送着伊莎消失在拐角,转过头来用洞悉世情的目光注视着我,微微含笑。 第三章 传言与谎言 更新时间2006-1-27 12:27:00 字数:9110 大陆历三○八年四月二日,还是三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是什么确切的时间。 岁月偶尔停下了脚步,赋予我以欢乐与愉悦,虽然它有点短暂与混乱。战争,那个千里外即将爆发的一切,我已经闻到了那种气息。荣耀、牺牲与勇气,装点得它是那么眩目。即便有人依旧在责问着战争的残酷,可当它真正来临时却以独有的狂暴掩盖了一切。可不是么,印莱特城里落魄的贵族们已经躁动不安,祈望以战场的荣耀来改变命运。伊莎曾经在我跟前咏诵着那些充满勇气的诗句,在那开头常有这么一句:“谨以此献于圣女月儿兰公主殿下。” 这是你的选择,月儿兰,你已经决定了留下来。虽然这个决定是伊莎……我的伊莎因为冲动而给予的。可无论如何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去面对它。那不会很难,至少不会比血崩与几个月的疼痛更难面对,而且生活总是这样。 春天下午的暖阳照射在林立的石柱上,在斑驳地面上映出如秋日一样的色泽与玛雅古琴的韵律一样的影子。那真象是正在等待着被拨弄的琴弦,我走在其中,影子一轮又一轮折射在白色圣袍上,宛如很久以前费尔纳兰演奏过的一曲月光谐奏曲。开始是些微的不安,沉寂,沉寂,成了月光下凝冻不变的潭水。如果伊莎在就好了,她应该能听懂这曲乐声。主殿之内空无一人,连侍卫也没有一个。莫桑克图大师只是微笑着引着我走在前面,穿越了主殿、附厅与后殿,在山崖前一个装点着古老而优雅雕刻的八角石楼门前停住脚步:“去吧,孩子。”孩子,这个称谓让我心里不禁有股暖意。 我点了点头。可里面依旧空无一人,除了墙壁上古老的装点,简朴得令人吃惊,也使得房间比外面看起来空旷的多。紫杉木书案上堆满了羊皮卷,高背椅子侧着,似乎主人刚刚从这儿离开。 “在你右手有一个小小的石梯。”衰老而嘶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查询与疑惑,顺着声音我找到了一个同样衰老的气息,在上面的楼梯口子上。它继续说道:“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见你,或者说是让你看见我,直到有人告诉我——你经历过更可怕的事情。楼梯有点狭小,不过很扎实。上来吧,月儿兰,让我看看你。”这便是名震欧卡亚大陆的印莱特领主?在我顺着石阶盘旋而上时,说话的人带着喘息与轻微的咳嗽慢慢走开了。我还在疑惑着:这真的是那个我印象中充满力量,让默克桑斯教皇都感到不安的人? 八角楼的二层比下面要小得多,每个方向上都开着小小的窗户,厚重的帷幔拉开了,透进来的光线充足。可还是有种奇怪的味道,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领主全身都裹着大氅,佝偻在一角阴影中的椅子上,仅露出的眼睛中充满了惊奇而其他一些复杂的东西——可没有什么让我不安的方面。他指了指身侧的另外一张椅子:“我不能和你一样呆在阳光下,月儿兰。莫桑克图认为我完全不用为是否会惊吓了你而疑虑,也不会认为这是神灵对我的诅咒。”他抽动着揭开大氅一角,露出一只手来。 一只满是黄脓与累累疥疤的手! 我听说过它,那被各个大陆上的人们认为是神灵最严厉的惩罚!在另外一个大陆上,这样的人们都要被焚烧!欧卡亚大陆也是如此么?这便是领主常年隐居,伊莎很少提及她父亲的原因?但是连魔法的咒语也与神灵无关,何况是它?可即便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少有书籍提及它,我所知道的都说它不能见到阳光,不能接触自由的风。 “我从你眼里看不到害怕与恐惧,月儿兰。”眼前的人现在是这么普通,让我没有办法将他和领主联系起来。他轻轻遮住了手,只露出双淡然的眼睛——与亚克的神情很象:“这是印莱特的秘密。人们不会认为一个受到诅咒的人与家族有权利拥有领地。” “您不应该打开窗户,这对您的病不好。” “病!”领主笑了起来:“一个令人欣慰的说法,非常聪明——回避了神灵的权威而且表达了恰当的关切。正如腾哥将军所言,你值得印莱特的信任。可我还有一个疑问。赤焰山认为神灵主宰了人们的一切,生老病死,包括我现在。神灵让我在这个城堡里躲藏了十四年,让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伊莎贝尔与菲尔,而不是象其他的父母那样。这难道不是惩罚?”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神灵之所以是神灵,不应该是力量,不应该是征服,不应该是战争或者惩罚。” “让人意外,真让人意外。”印莱特领主重复了一遍,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你说的很对,神灵假如是神灵的话应该是一种无所不在的信仰,力量只能让人畏惧而从不能真正征服人的内心。关键就在这里。赤焰山之所以让人心中怀有感念,主要是因为人们认为他们掌握着控制疾病的神灵语言。魔法在一般人眼中仍然是神灵的语言,只有它才能让人健康如初。除此之外,人们更多是对于生、死与老的畏惧,而这些连赤焰山也无法控制。” 我有些不解,不过在之前的那些疑虑都消失了。和传言中的不一样,我所见到的这些领主们包括默克桑斯大长老都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的“伯父”此刻所说的话显然能让我更加认同一些。我说:“因此他们要修改圣典,将一切归功于那些神灵,并让人们相信他们是最接近神灵的人?” “显然我们的默克桑斯教皇也意识到了这点。自从三百年前凡度东征以来,赤焰山的地位就大不如前。而阿哥诺提卡的出现与创建的魔法学院更是直接让人们知道魔法不仅仅是赤焰山所有,更不是接近神灵的标志。月儿兰,欧卡亚大陆正面临一场浩劫,一个前所未有的黑暗时期,比几百年前的那次战争还要黑暗。人们常说谎言被重复了一百遍之后就会成为真理,对于《圣典》来说远远不够——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它是谎言!消灭一个国家只要几年时间,可要让一个国家、一个大陆的人都相信这样的谎言也许就需要几十几百年。几十几百年的专横、压制、愚昧,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样的谎言成为真理,相信我,我看到了。摩尔德加老狼也看到了,因此他屈服了。作为一名欧卡亚的领主,现在我该怎么做?或者说,我们该怎么做!” 这个阴影中佝偻着身躯的人的询问,更象是一种宣言。他的声音依旧平缓低沉而沙哑,可看着我的眼睛却有一种光芒,象是在问我——你会屈服吗?如同其他人一样?!不,我永远不会,我在这里,这已经说明了一切。欧卡亚人,与亚里巴桑人一样,对于我而言。可对于亚克与伊莎而言呢?领主看着我的神情,就如我是一个拥有同样力量与地位的人,可我不是……不是。我能做什么,这应该由他来告诉我。 “我已经看到了答案。”领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摩尔德加发生了许多事情。黑暗中人们的举止总有点鬼鬼祟祟,可我觉得更应该受到责问的是黑暗以及造成黑暗的原因,而不是人们的举止。不要责问岩石下小草为何长得歪歪扭扭,应该责问岩石。不要责问寒风中的六叶松为何如此枯瘦,而应该责问寒风。” “是的,我能理解。”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就这么简单。我喜欢这样的对答,我的躯壳没有对领主产生任何影响,他尊重我,这就是我所要的一切。 “好吧,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能做什么。在此之前,请帮我把那边的两卷羊皮拿过来。” 在一角的石案上我找到了领主所说的羊皮卷,依照他的吩咐将其中接驳过的大的那卷在地面上平铺开来。羊皮卷上班驳的痕迹说明历时已久,占了整整一个桌面那么大。里面烙满了各种图案,还有一些领主的名字,有印莱特也有摩尔德加、伊拉宁、约纳等等,甚至还有高岗高地与雅辉尔平原。 “与伊莎贝尔相比,你实在太过安静。”领主看出了我的不解,在他沙哑的声音中我听出了笑意与怅然:“很久以前我曾对她与菲尔解释过这是什么,很久以前了。这是欧卡亚大陆的地图。” 垒叠在一起黑黑的短线是山脉,弯曲延伸的线条是河流,如麦田中秧苗一样的是森林,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圆圈是各个石头城,一个手掌的距离就代表了十天的路程。欧卡亚的十七个领主加上赤焰圣国、圣教区、远欧卡亚都在上面,而高岗高地与雅辉尔只有一些模糊的空白。我找到了几个月前从印莱特城出发所经过的路途,白石山、黑雾森林、约纳城、克洛弗隘口……多么奇妙!我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掌,印莱特就整个不见了。这个动作让边上的人笑了起来,如同我真正的长辈。 “你看,在欧卡亚大陆上印莱特只有这么大,所以首先要知道谁是我们真正的朋友。我注意到《圣典》之中将欧卡亚大陆所有的权力都归于赤焰山,他们的武器就是神灵。被世俗化的神灵就得接受世俗化的考验,在这方面赤焰山做得并不是那么出色。几百年来,各个领地的人们因为自己的努力才有了各自的传承,摩尔德加是摩尔德加人的摩尔德加,这句话在各个领地上都适用。赤焰山过于急噪,将所有的大领主们都推到了一边——只有一些短视的大领主与追逐更高地位的中小领主还没有醒悟。只是现在没有一个领主能够独自抵抗赤焰山,另一方面,也没有一个力量或者信念能将领主们联合起来。除此之外,我们都知道赤焰山有一些真正的信徒。这是一个机会,月儿兰,至少这是一个可以让欧卡亚人自己选择道路的机会。” 我终于问出了那句话:“我能做些什么?” “真是奇怪,希望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 巴腾斯·;印莱特,这位欧卡亚大陆最有名望之一的大领主轻轻说着:“我还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战士,沉着坚毅而且无所畏惧,让人吃惊。我只在真正的战士身上看到过这样的坚定与无畏。我为你自豪。如果你愿意让我享受这种自豪的话,请称呼我为伯父。可是这个伯父并不称职,他不得不让他的侄女承担起本不属于她的责任,她本应当享受着花园、舞会和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而她还这么瘦弱……” 有一刹那,我以为他会伸出一只手来抚mo我的肩膀。一股复杂的热流伴随着伊莎美丽的脸庞与印莱特无数传言一起在胸肺间窜动,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愧疚……我无法象刚才那样平静。伯父,多么遥远的称谓——让我惶恐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潜意识里,我无数次设想过与领主会面的情景,当这个时刻真正来临时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应该感动并坦然接受这一切,可,我就是做不到。 还是老领主打破了沉寂,语气中并没有我害怕出现的失望:“我需要你的帮助,月儿兰。不是我这具身体,它已经无药可救。我和你一样明白这一点。打开另外一卷羊皮,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传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关于我的传言,有四、五十种!一大半是关于这具躯壳的美丽,一些是更加诡秘恶毒的出身与来历的揣测,一些认为圣女殿下有不被人所知道的力量,还有一些是默克桑斯“教皇”所防范的最大胆的设想——也是《圣典》纂改过的那一部分。 “除去虚假的阿谀、心怀叵测的诋毁与美妙无用的幻想,月儿兰,我还看到了希望!人们希望你就是那个人,希望欧卡亚大陆有所改变!这会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或者前进,或者后退数百年。我要说,它假如真的伟大,月儿兰,那一定是因为你。”眼前的人依旧弯曲着身体,依旧语气平淡,可他说得那么确凿,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我心里,震得我有些眩晕:“我无法告诉你能做些什么,没有人能。或者说你能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带来的信念!我所能做的就是协助你。月儿兰,你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重要!” 三百年来,每过一段时间各个领地都会遵照古老神圣的契约派遣五千佣兵并带上武器与半年的粮食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可这次不一样了。中欧卡亚的摩尔德加、库亚特、伯利、蒙特尔、乌斯将派出真正精锐的士兵——而不是佣兵——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北欧卡亚的伊拉宁、科穆安、费德南斯、埃罗、法波士、诺斯艾利斯、墨尔瓦的军队将由士兵与佣兵组成,甚至赤焰圣国坎达历斯陛下的两名侄子即将从圣国出发。约拿城、塞班城、还有更东边的里瓦城也由各自的将领带队出发。我还将见到十位圣骑士中的三位——忠诚圣骑士齐历亚特、谦卑圣骑士莫克姆与荣誉圣骑士雷林,见到六大黑衣主教中的四位克拉夫玛、安德鲁、霍塔、斯考特以及他们所率领的四大圣教骑士团。 没有一次圣战能与即将爆发的这次相提并论,四年前草草结束的那次不能,二十年前的红土之仗不能,甚至几百年来最著名的芒月之战也不能。十五万英尔曼军队与几乎有同样数目的欧卡亚士兵组成的铁流将会是两个大陆有史以来最恐怖、最强大的力量。 “可它假如真的伟大,那一定是因为你。”伟大,是指这次圣战将会出现的结果吗?那也应该说是因为圣战的胜利而让我显得“伟大”。埃罗、法波士、里瓦,就在半年前我都还没听说过它们,那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有印莱特与伊莎!我应该关注一些,至少比现在更加关注一些,可我做不到。那些名字与圣战一样,都让我觉得迷惘与奇怪。 巴腾斯·印莱特以缓慢低沉而富有条理的话让我明白了欧卡亚大陆的情况,如此清晰明了。从三百年前赤焰圣国成立以来便成了欧卡亚领主利益的代表象征,与圣教保持着独立而奇怪的关系。可二十年前奥克古历亚王朝的最后一名子嗣去世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作为奥克古历亚王朝外系的坎达历斯陛下即位后协同圣教发动红土之战遭受失败,加上陛下一直没有子嗣而且体弱多病,圣国便日见式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后一直向一边倾斜,直到现在,圣教终于发动了圣战并篡改圣典。 只有圣教才有权力册封或者废除欧卡亚大陆除了圣国之外所有的领主,虽然这个权力在近来几乎形同虚设,可圣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恢复神的荣耀——而不仅仅只在名义上。一些大领主迫于周围领主势力依附于圣教,一些中小领主如拉可夫则渴望得到圣教支持成为新的大领主。因此欧卡亚的大领主们分成了三个部分:以三大领主为首的领主派,以塞班、里瓦等为首的圣教派以及其他如费德南斯、埃罗等的中间派。不过珂斯达玛月亮照耀下的赤焰山也并非铁板一块,就如我所知道的那样,克拉夫玛长老、摩费长老与卡索拉长老信奉真正的神灵——被称为原教派。 “数百年来只以佣兵出战的领主们不约而同地派遣出了真正的士兵,希望能在这场似乎注定胜利的圣战中建立功勋好与圣教讨价还价——至少表面上如此。伟大的芒月之战被人们传诵,因为高岗人终于彻底地被驱逐出了欧卡亚大陆,可你知道佣兵联盟、商会联盟甚至流寇联盟都是在这次圣战后成立。人们才正式开始思考为何要远离家乡去和一群不认识的作战,开始发出不同的声音。事实上你所知道的被称为神灵的背叛者的流风由来已久,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和芒月之战一样,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默克桑斯教皇没有预料到的机会。 “如果没有英尔曼的存在,欧卡亚大陆的局势会简单得多。人们都说他是野兽,残暴、聪明而卤莽。可事实上,月儿兰,整个欧卡亚大陆没有人能象他那样令我敬佩,也没有人象他那样让我疑惑。”领主看着被称为地图的羊皮卷说着:“他的才能即使是放在一个人族的身上也足够让人惊叹,何况是一个被称为愚蠢、肮脏的兽族。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正是因为他的庇护才能让阿玫莲·加斯多夫人十几年来安然无恙。人们都以为那位夫人是受到了圣国的庇护,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如果你知道加斯多夫人很早以前是流风的首领的话,你就可以理解我的疑惑。不过也许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因为有一个人正从迪亚城赶来,一位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剑士——兰特。” 末了,领主拉动了身后的一根响索。不消片刻,潘·莱恩特将军便出现在眼前。 “即便我是一个大领主,有一些事情也出乎我的掌握。印莱特将派遣最忠实、勇猛的五千士兵前往斯巴达斯特隘口,他们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你。”领主转过头看着低头垂手的将军:“我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认为可以信任你,我的将军。我要你立下誓言,你将象过去几年保护印莱特与我一样保护月儿兰公主。我要你发誓,无论面对多少柄长剑,无论有多少敌人阻碍,你都会把月儿兰公主安全带回印莱特。” 年轻的将军单膝跪地,虔诚而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发誓!” . “你一直在这儿?” “是啊。怎么了,伊莎?”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奇怪。整整三个时辰,你就这么坐着,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定有什么事情把你吸引住了,让你象神迹里的……那个人。” 我摇了摇头。有那么长的时间?从领主那里离开后,我就来到这里——花园后嵌在石崖里的墓殿,和伊莎坐在她母亲睡着的盒翕前的这条石椅上。后来,领主请伊莎过去,现在她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但是摇曳不定的火烛提醒我,的确有那么长的时间伴随着夕阳溜走了。我……真的记不得想了些什么。 “这样挺好——也许我可以指望把你摆放在床头。噢……不,那太奢华了。我敢打赌,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你把大陆上所有最精美雕塑摆在你跟前,只要你想要。” “可那有什么用?雕塑?” “真糟糕。”伊莎少见地撅起嘴,坐到我身边:“你居然不介意我把你比喻成雕塑,或者我们换个称呼——泥偶?不,不……那才是亵du。玉雕?你应该假装生气才对!” “对不起……” “不,我不允许你说这个词。如果让自己心爱的女士说出了这个词,那一定是骑士做错了什么。月儿兰,你这是在指责我。”和往常一样,伊莎微笑着轻轻握着我。可不知道为什么,笑容从她脸上慢慢褪去:“也许该我来说这个词。你的手有点冷,事实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月儿兰。我无法阻止他们……即使……即使他们保证一定会把你带回来。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这样……摆布你,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能让伊莎这么沮丧,怎么能让泪花占据她的眼睛?!该死的思绪不知道飘往了哪里,太多的事情在脑子里转悠,又细碎繁杂得没有一件可以抓住它。该死的,该死的!我该说点什么!本来就该这样——这句话很久以前我已经说过了,在高岗高地的戈苏湖。 “对不起,月儿兰小姐。我保护不了你了。” 那位精灵族希斯塔曾这么说过。那时候他眼中的眼神和现在的伊莎一样。 这不对,该我来保护她,我的伊莎。可……原来我是这么蠢笨,而记忆中的蕾丝居然那么快乐……难以置信。我只得实话实说:“伊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下子摸不着头绪。我想,也许是因为有些人的原因。有些人当人们接近时只会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举止,想着这个人并没有什么。而离开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们的与众不同,越是远了越是能看清楚。” “听起来,你是想用嫉妒引开我的注意。”伊莎摇了摇头:“可这不管用。而且我愿意原谅你,因为你说的很对。我得承认他的确有这种光芒,虽然按照贵族的眼光来看他并不英俊,也并不如何特别,甚至没有美妙得引人入胜的谈吐。我承认,亚克是有这种力量——如果不是有你,我想我都会喜欢他。” 毫无防备地听到这个名字让我吃了一惊:“我说的……是你的父亲。” “噢!神灵!”伊莎脸上腾起了两朵红晕——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个模样。她举起一只手想要赶跑什么一样胡乱挥了挥:“见鬼的嫉妒,它还是让我上了当!好吧,这是我咎由自取。不过这至少说明了一点,他们具有相同的特别之处——这么想可以让我自我安慰一下。母亲,您看到了。她其实很狡猾,不但诱惑了我,而且还让我承认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虽然那只是一块墓碑,虽然周围和外面都没有人,可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仿佛真的在倾诉着委屈。压在心底的荒谬与难堪不由全都翻腾出来,让我说不出话! “你的样子告诉我,现在我们扯平了。告诉你一个秘密,”伊莎象是真的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一样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善良和蔼的人。她一定会说:‘欧卡亚大陆上,有什么比我的伊莎的快乐幸福更重要?’所以,她会喜欢你。” 但愿如此。但愿世间有一个灵魂的居所,也许那样的话她能理解。喜欢?她会喜欢我吗?不,除非伊莎能快乐幸福……或许这样可以。或许这样,她可以理解我。蕾丝呢?也许她们正在一起,在那个灵魂的居所。天哪!我在想什么呢?!伊莎的气息吹拂在耳朵里,痒痒的。不知为何心逐渐安宁下来,让一句话自然而然出了口:“伊莎,我爱你。” 有一刹那我以为她并没有听见。美丽的脸庞就停留在那儿松懈下来,闭上了眼睛,满是疲倦、憔悴,让我心疼!我多么想让她就那样靠在我的肩膀上,可转眼间,她抬头时又是的满脸俏皮与勃勃生气!她跳了起来,用手掩着额头急匆匆地来回踱步:“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了……没有头绪。父亲说将军会保护你,即使在斯巴达斯特隘口也不会有事。他认为没有一个欧卡亚人敢公然伤害你。莫桑克图老师带来了你的灵石,月儿兰,他喜欢你每天早上出去修炼时候样子,他说多一些能力更加能够帮助你。我……我该做点什么。你帮助过约纳人,他们会和印莱特人一起来保护你……我应该给达丁舅舅带个口讯。让我再想想……我应该可以做得更多……更多……其实,我的父亲请你原谅——他无法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你瞧,我居然把这给忘记了。” “伊莎,伊莎。”我没有办法打断她,只能轻轻地呼唤着。我不能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不能说愿意秉着灵魂发誓让她快乐——那只会增加她的内疚。思绪慢慢清晰起来,让我很容易地找到几条理由:“我相信你父亲的判断。与约纳、摩尔德加相比,与亚里巴桑大陆我所经过的地方相比,印莱特人更坦率、真诚与快乐。人们爱戴你的父亲,也喜欢你和菲尔。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在去年冬冻后的第二天我已经见过你了,在猎人站。猎人们都为自己是印莱特人而自豪。况且过去几个月是我一生中最舒适的时光,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很高兴能为此做些事情。” “可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不,伊莎。以前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或者仅仅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这不一样。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现在我害怕的是做得不够好。” 她停下脚步有些古怪地看着我。 “怎么了?” 伊莎摇摇头:“你让人迷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出于嫉妒,我发誓。欧卡亚大陆每个角落的人都在谈论你,从农舍到宫殿,从领主到士兵。神秘、羞涩、沉静、忧伤……” “那还不如说是古怪、呆滞、木纳。” “这不对,我可不允许你这么侮辱我的爱人,因为我了解她。”她抗议起来:“我承认刚才她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可我知道那就是她。我敢打赌,我了解她甚至超过她自己。她是一个倔强的人,真正的坚韧、纯洁与高尚。我该劝说她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我在担心,月儿兰。因为我知道假如有一天命运让她在妥协和坚持、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中选择时,为了内心的安宁她会选择伤害自己。为了内心的安宁——她居然不认为这是多么高贵的品质!糟透了,我不应该说这些,这是在纵容她。更糟糕的是,我就是因此而爱上她。” 第四章 (上) 更新时间2006-2-13 10:16:00 字数:3381 我本以为会跟离开约纳城那样在一群人的拥簇注目下离开印莱特,没有了伊莎贝尔的陪同我肯定应付不来那个场面。不过那还最多只会无所适从与难堪,并不能让我害怕。我怕的是和伊莎的告别。一想到这一幕心里就有些发紧,甚至害怕去想如何对她说最后一句话。这没办法,我就是厌恶分别的场面,厌恶熟悉的身影在天际逐渐模糊消失的那段路程。幸好那并没有出现。 一大半的士兵与运送辎重的商团佣兵团都将从印莱特出发,许多贵族与他们亲属将在那时候分离,伊莎得提早赶回去安抚那些年轻的妻子们。本来约定瓦伦堡一千百名长枪兵以及圣女骑士团随后赶去会合并在十二日正式出发,可晚来的雨水象是被蓄满了一样下个不停,把黎伊斯坦河变成了遄急的猛兽,也冲断了唯一座木桥。几个有经验的老百人长断言等河水允许我们通行时,圣教与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从容行军。马匹与驮兽的蹄子在泥泞道路上的速度并没有比人的双脚快多少,再绕道印莱特的话恐怕得要晚上四、五天。印莱特远征军首领潘·莱恩特将军派人向我征询意见后决定各自直接出发在印莱特与英尔曼领地交界的蒙特山集合,那里山脚下有印莱特的最后一所村庄。一队十人士兵冒生命危险泅过河向印莱特送去了消息。 不过,伊莎离开瓦伦堡时已经亲自向维多骑士与圣女骑士团下了命令:“我以印莱特公主的名义命令你们,忠诚勇猛的印莱特骑士们,你们必须紧紧守护圣女殿下!没有得到圣女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任何人——无论是领主、贵族、将军或者他们的夫人小姐,都不得靠近圣女殿下!我给予你们以圣女骑士团传统方式惩罚任何胆敢冒犯圣女殿下之人的权力!”所谓圣女骑士团传统方式已经从原来的二百骑士传到了其他随后赶来的士兵身上,他们拍着马鞍后面的绳索齐齐高声宣誓:“以骑士的荣誉!” 遗憾的是,在我还在为她离开时欢快、俏皮而微含警告的眼神以及话中的“夫人小姐”哭笑不得时,被遗忘已久的沃格大教士忽然出现并求见。他匍匐在地上先用几十个词赞美了知道的所有圣教的高位者,然后又用冗长的话语求得美丽圣洁智慧神圣的圣女原谅,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暗示圣女骑士团应该只听从神灵与圣女殿下的指派。对比之下,伊莎的最后一眼更加深刻地印在我脑子里,虽然那时候还并不知道这是我们分开前的最后一面。可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 我怀疑因为伊莎的命令,莱恩特将军才每次都派侍卫长来请示,而不是亲自前来。当然这其中有些默契。比如,圣女骑士团长安卡拉只是带着由他原来的佣兵与一些我熟悉的士兵组成的百人队跟在我身边,而副团长昂利领着其他人。每次有什么事情时,我都请人去征询昂利的意见。这么做的原因除了默契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对于即使如行军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一窍不通,维多利亚因为身份不能有更多的表示——在圣女骑士团中她的位置非常奇怪与特殊。无论如何得感谢伊莎的命令与将军的善解人意,让我免去了一路上的繁琐礼节。除了斥候与百名前哨士兵,莱恩特将军都请圣女骑士团走在前面。最坚硬的泥路在被上千马匹践踏过后都变成了九月果节葡萄桶里的果酱一般难以行走,走在后面的士兵难免大吃苦头。我也才理解到为什么欧卡亚人会这么重视冬冻后的那段宝贵时间。通常将军和他的侍卫们都会在一个远处高地上充满善意地用信旗示意骑士团先行,然后才会与其他士兵一起缓缓跟上。骑士团的大部本来就是由印莱特士兵组成,因此虽然行程艰难,但两支军队都保持了和谐融洽的关系。 不和谐的只有沃格大教士率领的教众们,他们的黑色教服在骑士团白色与长枪军蓝色大氅中显得格外醒目。这群丝毫不懂魔法的人原来都是印莱特城中的一些普通农夫、商贩与手艺人。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他们虔诚无比的原因:因为圣教的恩典使得他们有可能享有贵族的荣耀,而原本这种荣耀只能世袭或者由大领主封赏。对于他们,我并没有太多厌恶或者同情——原本我也仅仅是一名医疗师与魔疗师而已。不过随行的骑士们可不象我这么想,除了表面上的尊重,每个人都享受着这些不擅长行军生活的人的满身泥污与狼狈不堪带来的乐趣。 葛娅与另外四名侍女也常在暗中肆无忌惮地取笑着这群举止古怪的人们,取笑他们每天早晚两次对珂斯达玛月亮方向的膜拜,取笑他们言谈中冗长奇怪的祷语,进行类似沃格大教士将在泥泞中滑倒多少次这样的猜测。这些话都是无意钻进我的耳朵,她们已经习惯于在我跟前保持寂静,或许我的静默在她们看来更加奇怪。“天啊!从来没有想过圣女殿下这么安静……我甚至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这是唯一听到的关于我一次,不过葛娅立即阻止了那个侍女:“嘘!难道你想被昂利大人送给个整天又打又骂的糟老头?别忘了……” 伊莎的眼睛、琐碎细语、泥浆与淅淅落落的雨滴一直伴随着,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路程的艰难对我来说一点不算什么,虽然士兵们因此而产生了更强烈的拥戴之情……可这真算不了什么。在瓦伦堡,莫桑克图大师送来了我的灵石与一些魔法书典,还有那卷摩尔德加时就交给我的没有任何魔法师标志印签的羊皮卷。军号响起之前与宿营之后的冥想,行军途中修炼那些爆术、禁术魔法的手结与咒语,成了这一路的主要内容。上一次余崩似乎在身体内筑就了更坚固的堤岸,元素的力量在身体内沉积,不过还远远未能自如承载灵觉的极限。这样的时光我很熟悉,无非是荒废了段时间后又回到原来习惯的生活中。摩尔德加之行让我深深地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印莱特领主安排好了一切,莱恩特将军与昂利骑士长又精明能干,我又能做什么?不过伊莎说得对,多一些能力总是件好事情。 “也许你没有意识到,或者不愿意意识到,你具有许多种神秘强大的力量,将来还会更多。这些神秘的力量有些能够使人害怕你,有些使人害怕伤害你。” 真的如此,亚克? 在黎伊斯坦河边停留五天后,十三日,两千远征军终于渡过河流到达北岸。本来也许还要再耽搁上两天,因为在上百米的激流中修建能供圣女殿下的驷驮高车通行的木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无意中我问起独眼安卡拉骑士长之后才得知详情。于是在下午我让圣女骑士团第一百人队一起涉水渡过了河流。这很安全,骑着马匹顺着河中矗立的安全标识前进,还有几十个战士在身边保护,无非就是衣裳的下摆给浸湿了。就这么点小事,使得潘·莱恩特将军第一次与昂利副骑士长一起来见我。 将军有些过于郑重其事地说:“尊贵的圣女殿下,您不应该擅自行动,这也有损殿下的尊严。我奉命保护您,要是河流中有流沙或者旋涡……” 那么我就无法站在这里与您说话了,将军阁下。伊莎一定会这么回答,或许还要再俏皮得多。可我无法做到那样,只能对他说:“请原谅。我想,我不需要驮车。您也知道这是印莱特家族的传统。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也许我们可以继续前进。” 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给流传得变了样子,并且与以前一些事情搅和在了一起。次日下午的沥沥细雨中,骑士团后队开始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开始还零零碎碎的,后来就成了一阵阵快节奏的敲击声。我在印莱特的商团里听过,那是印莱特人最喜欢的四句短歌:约纳有古老/摩尔德加有富泽/圣国有荣耀/印莱特,我们有什么/我们有毛皮/我们有盐末/我们有的东西/他们永远也比不上……可不对,歌词被改过了。士兵们敲打起铠甲、方盾、骑枪或者其他任何能发出声响的东西,沉闷的嘭嘭声伴着每个词,清亮的梆梆连声响在句之间: 约纳有古老 摩尔德加有富泽 圣国有荣耀 印莱特,我们有什么 . 我们有公主 尊贵的伊莎贝尔 美丽的月儿兰 你们永远也比不上 . 她们骑着马 她们淋着雨 她们走过河 她们和骑士一起作战 . 她们凿开冰 她们煮起水 她们拿着布 她们亲手为战士疗伤 …… 甚至把上个月骑士团捆绑尾随而来的贵族的优良传统事迹也被编了进去,真是糟糕透了。伊莎足可以当得起这一切被摩尔德加与约纳贵族诋毁的赞誉,可我只是一个甚至比他们还普通的人!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减少罪责,为了让内心安宁。可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一切。 没多久,往来的斥候与前哨也开始应和起骑士团的士兵起来,把歌声带往了各方。 第四章 (中) 更新时间2006-4-12 1:24:00 字数:3248 二十日。晨号还未响起,潮湿的空气已悄悄渗入,混杂着泥土、青草与腐叶的清香将我早早从睡梦中唤起。比起帐篷里的熏香,这种气息更为真实醇厚,陈旧而熟悉。周围如此宁静,似恍惚记忆中久远的岁月。我披上大氅,没有惊动角落里的葛娅走了出去。 天空依旧阴翳,昨日被碎雨掩盖着的蒙特山已然在视野尽头显露出青灰色的身影。印莱特人称为亡灵之路的千年古道在灰绿色平原划出酱黄痕迹,一直向天际延伸而去。从印莱特出发的人们前天刚刚经过这里,从未修葺过的泥路被犁得残破不堪,路边杂草中时不时还能看见损坏的车架与散落的粮草碎布。坡地下方营蓬花瓣一样散落,蓝色星灵鸟信旗被微风轻轻卷动,隐约可见长枪军哨兵四处游梭。我的白色小帐篷正处在营地中央的高地腰上,如此显眼。 不远处,维多利亚独自坐在一个枯木桩上遥望着远方蒙特山。自瓦伦堡以来,她越来越少说话,甚至被骑士团的人们称为沉默骑士。有时候我就会想她为何不随尤尼雅一起离去,前往那遥远的雅辉尔平原。她绝不是屈从于誓言,也许是要亲眼看着圣女殿下,为了高岗。可印莱特与高岗,欧卡亚与亚里巴桑,我实在说不上来更喜欢哪个,可假如有一天需要我作出选择呢?卫兵被惊动了,也惊醒了沉思中的维多利亚。 安卡拉首领与侍卫们从营帐匆匆赶出,远远施礼:“拉克将军上午会同印莱特各骑士长前来迎接殿下。莱恩特大人请您稍后一同去迎接将军。” 性格宽厚的拉克将军位列印莱特四将之二,统领三千骑枪兵。当年随印莱特领主出征约拿城流寇的将领中,莱恩特的兄长战死,而腾哥将军与拉克将军则成了印莱特四大将军。这几天来已经见过不少小领主。感谢莱恩特将军,他并没让我有多少难堪的时候。我点了点头。首领呆站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自约纳河边的早晨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修炼了。他一挥手,侍卫们沿着山头四散开去。 山顶的一棵老柯树下,顺着微风中感受到的一个气息旋流,我进入了熟悉而纯净的元素空间。这是个凝冻了的世界,可又有无数股细流般的颤动,一会儿色彩斑斓,一会儿混沌迷朦。我能看见泥土下春虫的翻动,看见早落的花蒂逃离树枝,看见远处人们隐隐的走动。翕息之间,似有无数生命随着灵觉一起欢歌畅舞。传说,无数精灵居住在这个世界。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人们的臆想,可这儿现在是如此生动而平和,让我禁不住宁愿去相信的确有那么美丽的生灵存在着。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晨号响起我才醒来。帐篷里葛娅已经准备好了干酪、熏肉与乳汁。她小心翼翼问:“殿下,是否请维多骑士来陪您一起用餐?”这合适吗?有关印莱特公主与高岗人的流言正四处喧嚣,我也无法如一名真正的公主样毫无顾忌。伊莎不在这儿,仿佛轻松与欢笑也随之而走了。不对,我应该更加思念她才是……为什么反而有一种安宁?甚或还有丝歉疚。 葛娅的眼光里有些担忧。她在担忧什么? 我微笑了一下摇摇头。那夜的狂乱之后,我再也无法做到以前那般自如地调笑维多利亚了。这不是出于对传言的顾虑,也不是因为躯壳,我害怕的是身体里逐渐清醒复苏而来的灵魂。它是如此敏感而干涩,无奈而混乱。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去多想,继续沉浸到莫桑克图大师交给我的寄宿魔法里面。 这一种传说中只有甲亚桑大陆格罗德大师才会的魔法。亚里巴桑将这种魔法与欧卡亚大陆的血系魔法一道归类于暗黑魔法,可即便是皮亚路克也从未提到过这种魔法的法理与咒语、手结,现在却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图签的羊皮卷里只有些魔法师才能懂得的咒语与手结符号。七大术种之中我只擅长治疗、探测,其他的爆术、禁术、防御、神圣术与觉灵术并不如何精通,不过这个魔法似乎正好适合我这个奇特的人。一般的魔法大多以魔法师本人的本原作为沟通元素能量的源泉,以身体作为魔法发动的媒介,寄宿魔法却将媒介转接到了魔法师的灵器之上。不过其力量强弱仍然受魔法师的灵觉决定,而要在繁古奥妙的咒语中加入其他各系真正能发挥作用的魔法咒语实在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一面守着我不受控制的本原,一面去控制那颗灵石,还要考虑手结的各种结合。 今天总算有了点突破,在那颗发着蔼光的晶石周围出现了火元素的点点星斑。 古特兰,我的老师曾经说过,这点点星斑就是一名初级魔法学徒诞生的标志,魔法世界里被称为“熵”。那是他唯一一次难得的点头,因为我用比大多数人少了一半的时间修炼出来。“你很有天分,格林。可如果能将时间再缩短一半才能称得上是魔法天才。六个月时间也勉强合格了。”而我将星斑凝练成形成为真正的魔法师是在两年之后。虽然这比普通人快了两年时间,古特兰却没有再点头。他皱着眉头说:“够了,格林。那是另外一个没有约束的世界,作为一名魔疗师你已经掌握够多了。”从那时起我才真正成为他的助手度过半年时间,又在他去世后开始了漫长的游荡。凯格棱特山顶时,我的魔法刚能聚形成实,正好跨入滤石魔法师的行列——按照欧卡亚大陆的说法。不过,与莫桑可图大师相比我还是有些差距,更比不上摩尔德加比试中的司贝斯·弗兰科与乌卢姆鲁。而现在的躯壳能承受的极限……恐怕已经回到了十四年之前,虽然灵觉已经远超过去。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心无旁骛的年代。与人相比,解决羊皮卷里少得可怜的几种咒语手结带来的魔法难题更能让我安心。 葛娅的催促声打散了笼罩在晶石上的水雾,时间到了。按照印莱特的传统,我换上革甲批上大氅。 帐篷外长枪军与骑士团的两千名士兵整装列队横亘山坡下。昂利副团长引在前面,安卡拉、维多利亚分列身旁,十名骑士长与百名侍卫拥簇其后。依次经过的士兵们手按前胸垂下头颅以表达对圣女殿下的敬意。百多步外印莱特巨大的信旗下,潘·莱恩特将军与随同的几十人已下马等在路口。前面的哨队沿着泥路铺散开来。整个军阵肃穆有序,威严而不骄横,而深为长枪军自豪的军旗却未曾升起。潘·莱恩特将军此举无疑正是向这位资深将领致敬。 蒙特山方向角号频起,渐次而近。 几骑往来之后,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在远处杂草的尽头,领头正是在印莱特见过数次面的拉克将军。几十里的路程让他的马匹、盔甲上沾满了泥泞,不过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擞。将军与数十千人长、百人长大步而来,骑队后方跟了些佣兵、商团装束的人员。曾想收购我的商人拉姆斯也在其中。更后方还有几个批着灰色斗篷的陌生身影。 交接了信旗寒暄几句后,潘·莱恩特陪着拉克将军与三位千人长向圣女骑士团走来。印莱特军制一万人,分为近卫军、骑枪军、长枪军(重步兵)、轻骑军与轻步兵军。此次出征共计有骑枪军两千,长枪军、轻骑军、轻步兵各一千。伊莎曾对我提及过印莱特的十位千人长,除了他们相同的忠诚外,百列达勇武,兰顿随和,福尔曼则还擅长社交。除了福尔曼年纪略长,其他两人都与潘·莱恩特相仿。 “恐怕我得先请您原谅,我的殿下,”拉克将军道:“伊莎贝尔公主请我带来给您的一封信。想必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可我将它遗忘在后面。犬子内瑟菲尔德·拉克随后将为您送来,还请殿下不要因此迁怒于他。” 我这才注意到随同他而来的大群年轻军官中小拉克也在,与记忆中依稀印象不同的是换一身盔甲。将军微微笑着,没有一点儿为圣女骑士团的优良传统不满,或者在他心中那只是年幼公主的恶作剧。显然,将军为小拉克制造了一个接近圣女殿下的机会。我无奈地点点头。幸好印莱特的会面一向简洁而庄重,潘·莱恩特不失礼节地请圣女殿下回帐休息,而其他诸人则被邀请至中营大帐商讨下午的行程。 刚回帐篷不久,在远处士兵收拾行装的嘈杂声中有一行脚步声径直响来。“安卡拉骑士长求见殿下。”一名侍女进来禀报。 当葛娅揭开帐布时,映入我眼帘的是张被灰色斗篷掩着的刻满坚韧深纹的古铜色脸庞,奥克古历亚王朝第一剑士兰特——亚克的老师!虽然我早就知道他要到来,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会是在这里。老剑士佝偻着身子,眼睛里是我熟悉的沉静与慈爱。 一双鹰眼在心中拉过道闪电,让我不禁一颤。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卷 暗流 第四章 (下) 更新时间2006-6-10 22:21:00 字数:3411 跟随兰特大师来的还有两个瘦小身影,安卡拉首领用他还不纯熟的礼节一一介绍。左边一位斗篷下露出几屡褐色长发,因为长途跋涉脸颊上的红晕还为消散,正打量着我和周围环境的淡蓝色眼睛生动灵活,隐约与老剑客有些相似,年龄跟“我“差不多——奇拉蒂,兰特大师的孙女。另一位坦尼约莫只有十二、三岁,一头棕色小卷发,鼻翼两侧有几点小雀斑。在首领介绍到时,小坦尼使劲挺直了胸膛努力想说点什么,可太过结结巴巴只能大致听懂:愿意竭诚为公主殿下效劳。边上的侍卫们几乎都被他煞有其事的庄重神态逗乐了。
想必将军们都已经有了计较,兰特大师将担任圣女骑士团的剑术教练。有太多的东西盘旋在心头,可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甚至还没来得及问起加斯多夫人,另一拨人便来了。二三十个年轻百人长在昂利副骑士长的陪同下一起前来觐见,末尾还有拉姆斯与几个商团首领。安卡拉便引着兰特大师先告退。 我不由想起伊莎说起过的印莱特古老传统。因为西欧卡亚的名声,在老领主之前的印莱特公主向来都只在印莱特人中选择伴侣。也幸好这具身躯让我可以暂时不用去想这些——虽然十六周岁以后便订婚之类的,而通常情况下都要到二十岁。二年之后会是什么模样?过去半年多的经历让我不敢去断言。贵族眼中哪怕仅带一点点欲念的目光都让我反感,无论是领主、将军,或者是其他人。可为什么对着……亚克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会,我还从未从那双眼睛中看到过这样的欲念。 原本沉静的心里不禁有些翻腾起来。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履行着公主的职责,向一个个前来觐见表示效忠的骑士点头微笑。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象伊莎那样对昂利口中报出的每个姓氏温言抚慰,也无法对他们呈来的件件礼物表示谢意。眼前的军官们大多还是第一次看见神秘的圣女殿下,历经几次余崩洗礼的身躯毫不费力地赢得了他们震惊的目光,让他们说起话来与刚才的小坦尼一般。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拉克将军的儿子,内瑟菲尔德·拉克在最后一刻才呈上伊莎的信笺。封着蜡汁的羊皮卷混在几件精美的饰物中,还有大段同样精美周到的谀词。眼见着葛娅将羊皮卷与一起的饰品单独放在一边,小拉克禁不住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好不容易等昂利把这些殷勤的骑士们全都打发走,军号又响开了。趁着午餐前的这点时间,我打开了那卷羊皮。精致纹边中挤了满满当当的烙字,内容依旧是伊莎欢快的语调,丝毫看不出我担心的离愁别绪——甚至还有点陌生: “我最亲爱的圣女殿下: 您一定不会介意我故意疏忽对于神灵的敬意。相反,如有可能我倒是要问问它为何非要用黎伊斯坦河来阻止我们相见。在为它而战的时候,这么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不过还是算了,连它自己也用雨水表示圣战并非它所愿。你一定还记得那个我们初次见面的小山头,在送拉克将军时我又去了。为了你当日的穿着菲尔和我还大大争论了一番,在一点上我们取得了一致:因为你的美丽,甚至连腾哥将军都没有意识到你与那人的失礼。因此,现在你也肯定会原谅我没有写下大段大段对神灵与圣女殿下的颂词。 我甚至还去了你所说的那个驿站。天哪!那时候你就离我这么近,而你又残忍到过了足足半个月才重新出现。我得说这是你的过错,让我们少了这么长时间相聚。这样也好,否则我心里也许怀的是另外一种情愫,嫉妒或者是防备。最近一个新的传言可以证明我所言决非虚言。从赤焰城回来的坎普商团带回一个消息,傲慢的圣国人说是因为圣教对您的宠爱而进行的这次圣战,他们认为圣战的缘由是您喜欢高岗所特有的一种花。当然您知道花的名字,还用它作为了您的名字。看看,仅仅是您的一种喜好就值得发动一场欧卡亚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如果不是后来事情的发展,我的防备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坎普商团还带回了另外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因为牵扯到了一个近来大大有名的人物而倍受关注,坎达历斯陛下第二个兄长福斯特亲王最小的儿子腓尼克斯·坎达历斯。您对此一贯以来都漠不关心,所以一定不知道这位腓尼克斯是何许人以及与圣女殿下有何牵连。由于陛下身体与子嗣的原因,有关圣国王位继承的议论是除圣战外最吸引人的话题。我们都知道坎达历斯陛下与圣教关系密切,而这种关系主要靠陛下精明的长姊哈里亚特夫人。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想象,哈里亚特夫人唯一女儿,十八岁凯瑟琳小姐的将来尤为重要。众所周知夫人对于皇后席位窥视已久,既然自己无法得到,难免将满腔期望着落到自己女儿身上。请别以为我在说几千里之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影响您的心境,因为我所提及的人物就要出场。在陛下的六位兄长和二位姊妹中,福斯特亲王可以说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位,亲王唯一被人称颂的是对于餐桌礼仪的研究。所幸亲王的四个儿子都非常出众,个个相貌堂堂俊俏聪慧,尤其是腓尼克斯。据说他能在陛下十多个子侄中脱颖而出并非全赖在舞会与宴席上的杰出表现,而是因为他年幼时候就表现出的对于美丽的凯瑟琳小姐的钟情。这可是有明确证据的,六年前初入社交界的腓尼克斯就在众人面前宣称:欧卡亚大陆上还没有一座宫殿足够富丽堂皇到值得让美丽的表妹入住。我有理由认为正是这句话才让他逐渐得到哈里亚特夫人的宠爱,让福斯特亲王一家慢慢显赫起来。恰好陛下也非常喜欢这个侄子,也符合圣国的幼子过继传统。最近从宫中传出消息,似乎腓尼克斯·坎达历斯只要立下哪怕一丝一毫功勋,王冠便铁定落在他的头上了。 下面我就要说到与您相关的事情,以免让我的圣女殿下认为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描述一个花花公子。从各个方面来看——包括圣教——腓尼克斯·坎达历斯都是圣国合适的继承人,可我们的腓力(注:即腓尼克斯)未免太过于急着离开赤焰城了,醒月还未过去便已经从圣国出发。耐人寻味的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圣国的凯瑟琳小姐日下居然也急匆匆地尾随而来。这就为整件事情添加了许多猜测,其中一种猜测便是,因为未来的陛下看到了您的容颜。在被妒忌冲昏头脑之前,我也看到了圣女殿下与圣国陛下联姻的种种好处。这是显而易见的,我也就不一一述说了。其中最大好处,月儿兰,那就是假使腓尼克斯果真对圣教忠心耿耿的话,那么作为奖赏,您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当然,我还不得不提醒您,虽然所有的人都说我们未来的陛下非常有魅力,可月儿兰皇后将不得不考虑如何协助陛下处理众多王妃、亲王的关系——这可是皇后份内的事情——而且还要面对我们凯瑟琳小姐的嫉妒与哈里亚特夫人的怒火。我倒是期望她们这些情绪来得越强烈越好,或者这样就可以打消您背叛萨文骑士的念头。包括未来陛下,我敢毫不犹豫地断言任何一个人都会拜倒在您的骑裙之下。因此,我奉命告诉您:千万不要因为印莱特的利益而牺牲个人的幸福。这句话是我的父亲、菲尔殿下与我共同的请求。 您还将看到其他许多年轻王子与将军们,我们认识的泽曼与霍亚、伊拉宁的穆亚·斯卡蒂……还有里瓦王子、蒙特尔王子。恐怕欧卡亚所有的小姐都在羡慕您:在充满活力的军营中,在铮亮的盔甲环卫下被一群地位显赫风度翩翩的王子将军们争相献殷勤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整个大陆也就您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此厌烦——这却让我尤其高兴。但愿为您而举行的决斗不要太多,以免欧卡亚大陆少了许多年轻才俊而让其他小姐公主们伤心。…… 您一定想象不出欧卡亚大陆其他地方的情景。商团们带回了各种消息,每个角落都在沸腾,从最北边的格莱蒙多山脚一直到南边的里瓦城处处都在谈论您与圣战。我得承认,也许之前我太过悲观了一些。我有理由感到高兴,因为欧卡亚未来的君主们就在您的身边,您也值得他们付出任何代价去保护。不过说到将来,却让我非常头疼,除了英俊的萨文骑士在印莱特或者欧卡亚大陆还找不出一个人与您相配——因为这句话,我想我已经得罪了所有印莱特年轻骑士。还是等您回来我们再好好合计吧。…… ……请代我致意您的守护骑士,并转达我的羡慕之情。我得就此打住,否则惟有等到你回到身边才能让我停下来。 您的伊莎” 坎达历斯陛下,欧卡亚大陆上唯一的一位皇帝,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人说陛下偏好男宠,也有人说陛下一直对阿玫莲·迪亚小姐成为加斯多夫人耿耿于怀。陛下与教会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坎达历斯家族能成为奥克古历亚王朝的继承人据说就是因为与教会的关系,不过红土之战后,陛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逐渐疏远了教会。很久之前亚克也曾隐约提及过,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同样如此。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斯巴达斯特隘口的红土 更新时间2005-4-7 20:26:00 字数:8950 一 大陆历三○四年一月。 土固伦一直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他刚卸下粮食给驮兽喂完草,队伍前面走来一位佣兵指着自己身上的有些破旧皮革盔甲问他是否喜欢。他犹豫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早几年科穆安干旱他还想成为一个佣兵,可就是因为没有盔甲而没有得到那位可敬的首领允许。 那名佣兵说:“我知道你,土固伦,你是一个好人。既然这样我们换个衣服穿穿,不过你要帮我抗着斧锤。” 土固伦没有想到佣兵居然会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还说他是好人,于是赶紧地脱下身上穿了一个冬天的兽皮衣。佣兵帮他扣上肋下的扣绊,并且教他应该将斧锤重得那头放在肩上。土固伦感激地点点头。佣兵将一块佣兵牌挂到了他脖子上让他站到一群真正的佣兵中间,并告诉他自己去办点事情,马上就回来。等土固伦记起应该向佣兵道谢并问问佣兵的姓名时,那名佣兵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好吧,他马上就会回来。土固伦满意地看着身上的盔甲自言自语。 不久来了个穿着铁甲的士兵头,后面跟着很多一样穿铁甲士兵。士兵头捏了捏土固伦的胳膊,让他站到了一边。土固伦有些敬畏地看着士兵头把佣兵分成了几堆,那士兵头的手真有劲——象把钳子——土固伦想。佣兵被分完之后,士兵头就让他们跟着自己走。 “可是……”土固伦刚叫了一声,钳子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了他,吓得他后背一阵发凉把想说什么都给忘记了。 “过来。”钳子冷冷地说。土固伦战战兢兢地走到钳子前面,他知道知道穿铁甲的人都不好惹。“啪”土固伦只听到一声响声,眼冒金星,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钳子眼睛里闪烁着土固伦从来没有见过的寒光说:“谁他妈让你这狗娘养的臭婊子说话了?” 土固伦被吓傻了,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脸上被鞭子抽过的火辣辣的痛让他眼泪直流头皮发麻。他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和一个佣兵换了衣服穿并且帮他抗一下斧锤而已。他应该明天就出发,赶着自己唯一的驮兽返回科穆安——那两个月前离开的故乡。 三天后,土固伦跟着佣兵们来到了一片森林里的山坡下,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巨大的山脉。在山坡下他见到了一帮已经在那里的佣兵,很大的一帮——土固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甚至比科穆安城里的人还多。而周围更远的地方是许多长相古怪的兽族士兵。还好土固伦交了一个新朋友,黑瘦的老佣兵勒库。在他们这拨人三十个人里老佣兵很受尊敬,因为据说老佣兵参加过十六年前的圣战,是那次为数不多的存活者之一。可土固伦不明白那些佣兵口中越来越多地被提及的圣战与他有什么关系。在路上老佣兵是唯一一个主动问起土固伦参加了佣兵缘由的人,于是土固伦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他将勒库当成了朋友,虽然勒库听完之后只是摇了摇头。 钳子给佣兵下的第一个命令是砍树。土固伦很高兴听明白了钳子的话,在科穆安他曾经为伟大的芩里安小领主干过这活,而自从上次挨了一鞭后他每次听到钳子的声音总要害怕得发抖。在他独自砍倒了第八棵大树之后,钳子让他停了下来,甚至还对他笑了一笑,这让土固伦不安了半天。其他佣兵也砍了许多大树,可让土固伦自豪的是没有一个人比他多。 “现在给你们自己搭个狗窝,如果不想挨冻的话就给我卖劲点。在二月下旬前你们攻城槌队就得呆这儿,谁他妈想偷懒就小心鞭子。”钳子让佣兵站成三排大声说道。他的话依旧很不好听,不过却让佣兵团的人开始拼命干起活来。 第二天一早,土固伦忽然跳了起来,那正好是钳子发出第一声怒吼的时候。不过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幸运,除了勒库,大部分佣兵都挨上了鞭子:“你们这帮臭懒猪,应该让高岗人把你们都勒死。都他妈给我起来,我该亲自把你们的臭头割下来扔到斯巴达斯特的城墙上去。”土固伦看着佣兵们身上绽露的血痕,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得意。 等佣兵们走出了营房,钳子空着的一只手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划了三条长线吼叫着:“给我站到线后面去,踩出线砍脚掌,没有挨着线剁脚后跟。” 土固伦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可听来听去都觉得要砍脚。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脚后跟好象更没用些,于是远远离线站着。身边的勒库踢了他一下,他才挪动脚步一直等老佣兵微微点头了才放下心来。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喊着:“现在都给我记住,你们现在是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首先把你们手里拿的柴火棍扔后面去。”土固伦觉得钳子的话总是这么深奥,不过他见了其他人纷纷将手中的武器丢掉之后总算知道该怎么做了。 钳子不知道为什么阴下了脸,他走到了前排将脸放到最近的佣兵的鼻子前,直看得佣兵额头渗出汗来,其他人更是莫名其妙。忽然那名佣兵发出了声惨叫,却是钳子手上的棍子重重跺在佣兵的脚上,回手又是一鞭子抽在佣兵的脸上:“蠢货,你踩着线是认为我的话不需要听吗?我也说过不许出声。你们都他妈给我记住:在英尔曼军中,嘴动割舌,腿动剁脚,身动砍腰!” 这时候号角声呜呜响起,其他佣兵纷纷从各自驻扎的地方跑了出来列队,得到教训的科穆安佣兵们再不敢乱动。 钳子冷着脸拎着棍子在佣兵里踱步子,左手的鞭子却不闲着,见着有凸出队伍的东西就是一下子。最后他站在后排胖子奥福里安面前,停了许久才恶狠狠喊出了话来:“下次让你妈把你生瘦点,否则我活剥了你!现在听我命令,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所有人,撕两片小布条,要小!放在左手,手伸直让我看到布条。” 土固伦想也不想“吱啦”一声从内衫上扯了两大片下来。钳子听到这声音立即掉头冲了过来,吓得土固伦一哆嗦差点尿了出来。 “蠢猪,这是让你堵耳朵的,你想塞进屁眼吗!再小点,要塞进耳朵。如果让我看到谁到时候耳朵上有布条我就割掉谁的耳朵!”钳子巡视了一遍之后回到了队伍前面,他举起手中的棍子一字一句地说:“听我命令,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看着这根棍子,堵上自己的耳朵,在我重新拿起棍子之前不许动弹不许拿下布条!”钳子将棍子插到身后树荫下。 佣兵们乖乖地照做了。土固伦死死盯着暗处的棍子连眼睛都不敢多眨,眼睛余光中还能看到钳子如同他们一样地站着。过了会他隐隐听到了声号角声,紧随着是鼓声一通一通地响起,即使堵上了布条他还是觉得心砰砰地随鼓声跳动。隐约中有马蹄声响起,中间似乎还有人惨叫声。不多时,一队深灰盔甲的兽族骑兵在佣兵队列前驰过,个个刀出鞘箭上弓。土固伦在那些骑兵冷冷的眼神扫过时还是觉得头皮一炸。 十声鼓后,钳子过去拔起了棍子示意佣兵们取下了布条:“现在你们开始祷告大神吧,因为你们可以多活一天。都给我记住,每天早上晚上第二声号声响起时都要象今天这样站着!现在解散。”他见佣兵们毫无动静顿时火起:“蠢猪,叫你们滚蛋,准备吃饭!” 土固伦这才知道可以随便动弹了,可他一扭头,发现不远处一队和他们一起来的佣兵站立的地方满是插满弓矢的尸体,血流遍地,而附近的佣兵队中也大多如此。除了他们只有远处的队伍还人还比较多,不过或多或少都有几具尸首。血腥气弥漫着,让有些佣兵忍不住呕吐起来。土固伦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腿不由一软,呆呆的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人就这么死了,这么就死了。 老佣兵拉过土固伦向靠着树干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钳子走去,令他不解地深深弯腰行了个礼才离去。 二 土固伦虽然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但是却记住了钳子说的每句话——老佣兵勒库也告诉他一定要听钳子的话,这总不会错。 钳子先让他们砍了一天的藤条,要长了二年到六年之间的那种。有一句话土固伦听懂了:藤条要比一根指头粗比三根指头细。于是他就砍下每根藤条比划了半天才放到堆里。在临近傍晚时,钳子让他们将藤条卷成团浸到溪水里。号角声响起时,土固伦早早堵上了耳朵看着钳子手中的棍子,一直到老佣兵替他取下布条。这天有个佣兵探听起其他佣兵队的情况,却被脸色铁青的钳子劈头盖脸地抽打了半天。钳子说,不许问其他队,不许看,甚至不许听。 第二天开始砍树,各种各样的树,一连砍了三天。有手臂一样粗的楗木,有大腿一样粗的细叶松,有腰一样粗的实柯木。那些实柯木与叶子也被浸到了水中。而砍下的其他树木被劈去枝叶,楗木截成了三人多长,细叶松截成了二人长,放在了阴凉处的架杆上堆了高高的几大堆。土固伦这时候最开心,甚至都快要忘记了那个借他盔甲的佣兵。 第五天,佣兵被分成了三组:十四人盾兵、八人槌兵、八人轮兵。土固伦很高兴与老佣兵一起分在了轮兵。钳子让盾兵开始用实柯木制作单层盾架:齐腰高,一身半宽,右外侧中间留一拳头大的缺口,安上了藤柄。而槌兵则把藤条栓在腿粗的白毛杉树腰一遍一遍的使劲拉。相比较而言土固伦觉得自己最开心了,钳子在地上给他们划了一大一小套在一起的方框,让他们佝着腰相互传递剥去了皮的细叶松圆木,虽然只要人或者圆木碰到方框边沿就免不了一顿鞭抽。这天,槌兵胖子奥福里安被任命为号手。 第十天,钳子让土固伦他们做了个一人半宽三人长的松木架子,架子上搭起了扳子平放在地上。他找了个山坡,让槌兵在前面拉着,让轮兵把八根松木放在架子下,顺着山坡把架子望上滚,后轮兵必须不停地将后面滑出来的滚木往前递去,前轮兵则再将滚木放到木架下。而钳子自己则坐在架子上让盾兵排好队跟在后面,如果有哪个盾兵不小心露出点身子,那鞭梢就会长眼睛似的飞过去。钳子说:“狗娘养的,知道疼?那高岗的精灵族的弓箭更疼。你他妈的这叫什么轮兵?外面的盾兵不给你捅出去?前面给我快点。胖子把号子喊起来,别跟娘们似的!” 这次到第二十天,落在土固伦身上的鞭子才少下来。 第二十一天,钳子将攻城槌队拉到了一棵足足两个人围笔直高达十数人的老楗木树前。他让所有的人聚成了一个圆圈,第一次虔诚地祷告:“万能贤明的珂斯达玛大神,我知道这棵树是您在森林中的信物。请您恩赐于我们,让它成为我们的攻城之槌,让不服从您的高岗高地倒于它之下,让您的震怒通过它来发泄。感谢神圣的大神。”他绕树三周,然后命令攻城槌队将树砍倒。在老楗木树轰然倒塌之后又截成了两人长的几段。钳子对着树心看了半天,拍着其中一段又对佣兵们说:“记住,你们所有的一切,攻城槌队所有人的所有一切都在它。土固伦,每天用水把它洗两遍,每次洗好都要翻转一下。”土固伦没有想到钳子居然能喊得出自己的名字,一下子竟然忘记了回答,幸好钳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而其他的树段被剥去了树皮前端削成了尖锥型,拉回了营地。 第二十二天,钳子开始让佣兵们搭制攻城槌底架。不过他自己挑选着每一根松木,在每根松木上作下标志,睁大了眼睛紧盯着每个佣兵的动作,甚至每个咬口、契洞到最后都自己动手。他从水里捞出仔细挑选的藤条,用一种古怪的结绳将松木捆在一起。这时候他甚至连话也不多说。一直到最后土固伦觉得那底架即使全科穆安人走过也不会有事情时,钳子才罢手。 第二十三天,搭立架。两侧八根松木被竖了起来,边侧交叉对着顶端顶在一起被死死固定在底架上,形成了个两人高中间空的三角架子——让土固伦想起了他们住的木营房。接着在斜面上端固定上了侧梁,顶端内侧紧上了下顶梁、上侧盖上了上顶梁。一根巨大的老楗木缠上了藤条被挂起了人高,尖端微微露出了木架,槌体牢牢地栓在前立梁。 第二十四天,钳子让他们又回去拉松木架子,不同的是他让盾兵站在了松木架的两侧,让奥福里安坐在架子上看着。土固伦有点忿忿,因为奥福里安拿着藤条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比钳子还狠。而钳子自己开始精心打磨起那段他挑中的老楗木。不过土固伦趁钳子不在时偷偷看了看周围——因此他还挨了一藤条,他发现四周已经有几架气派的攻城槌矗立在了那里。 第二十七天,钳子让每个轮兵都做了个木锤,并带上了几十根手臂长的嵌木条。他们开始带上那架裸露着支架的攻城槌去爬坡。不过钳子故意经常让架子停下来,并对轮兵说:“用你们的屁股、背、身上每个能用的地方顶住支架,用嵌木把架子固定在地上!快、快、快!” 土固伦奇怪地发现,几天前钳子绑在松木上的藤条已经深深地勒进了圆木。 到了第三十天,钳子将佣兵领到了一个小悬崖边,让他们开始锤击悬崖:“盾兵护住两侧跟后面,奥福里安喊起号子,槌兵拉起来。锤!前轮兵用楗木矛掏锤碎的石块,跟着号子掏,把高岗人的内脏给我掏出来。土固伦,继续掏,一直要掏到看见红土!”巨大的槌带起呼呼的风声掠起,又重重地撞击在石崖上,那声音震得土固伦耳根发麻。所有的人都如此兴奋,让土固伦也莫名地高兴起来,只是他掏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红土,除了石屑便是木屑。 第三十五天上午,那支土固伦看到过最漂亮的装有铁头的攻城槌终于被安置在了架子上,钳子在槌上缠上一轮轮的黑油油的藤条,在土固伦眼中,即使是垂在槌后面的那几根藤槌条也这样的漂亮。钳子捞起了实柯木叶子堆在了架子里。他让盾兵将两层实柯木盾用藤条紧紧缠住,在内侧做上了臂套。他亲自检查着每个盾兵的盾,甚至将盾套在了自己手臂上。到下午,巨大的实柯木片包着厚厚的实柯木叶与藤条安放在了架顶——这架巨大威武的攻城槌终于完成了。 最后,钳子将手中的棍子系在架子的前面说:“好了就这样了。记住,到了斯巴达斯特隘口就看着这根棍子望前面冲。攻城槌坏了不要乱跑,找个墙根拖几个人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吧。”说完他就走了,让土固伦摸不着头脑。 土固伦一直以为钳子还会出现,直到第二天老佣兵勒库叫他出发时,他还在想着这点。 土固伦在一大群盔甲杂乱的佣兵中和攻城槌往西走了四天,他听着钳子的话:只要攻城槌开始前进,就不要去看身边。所以他忽然发现以前远远看到的巨大山脉高高耸立在眼前时,心里还是嘀咕了一下。其他时间他紧紧地跟着老佣兵,一直来到个巨大的营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穿铁盔甲的人。在这里他听说了一些事情,那些本来他应该随着一起会科穆安的人在路上碰到了流寇兵团,全部死了。土固伦有些内疚,因为那个佣兵说不定也在那群人当中。 一天清晨号声还没有响起时,忽然鼓声大作,震得土固伦胸腹都抖动起来。那个将他们带到大营的士兵头冲进了营房:“快他妈给我起来,鼓声停之前给我上外面站好!狗娘养的高岗人来偷袭了,想活命的就赶紧滚出去。”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让土固伦觉得实在奇怪:钳子不是说号角响起之后才会有鼓声的吗?他在一次空的时候去问老佣兵,可勒库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不过他从别的人那里隐约听到了一些情况:山那边的人没日没夜的来骚扰军营,于是上面决定提早开始攻击。当土固伦问及上面是什么时,却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三 在起北风的那天,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阵阵呜咽声揪得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每个人的心肺发悬。土固伦发现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说不出的压抑。 鼓声每隔一段时间响起一通,响过之后就有一队五千人的佣兵排成五列走出营地。先是盾兵,紧接着是抗着三人高楗木矛的矛兵,随后是刺枪兵与弓驽兵。每个队伍的后面土固伦都能看到巨大的攻城槌,还有巨大的石车。一些人往过往的佣兵身上洒上怪怪的水,营地门口几十个穿着绣有红色山峰的黑色大袍的人嘴里奇怪地嘟哝着,他们手上精光闪闪石头发出奇怪的光,形成了几扇巨大的光门——土固伦一生也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光门。 而每过一段时间,很远的地方总要响起闷雷一样的呼喊声,隆隆作响,过后很久才停歇。 与其他天不同的是,这次营地前面和外面都有许多的兽族骑兵与人族骑兵,那种虎视眈眈的样子土固伦倒是经常看到。看着棍子,不要去看那些人的眼睛。土固伦告诉自己。 不过土固伦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气派的名字,英尔曼第十六重骑兵团、英尔曼第十七轻骑兵团、英尔曼第十八重步兵团。 到下午太阳有些西斜了,鼓声响起。一队骑兵举了面的旗帜驰到了土固伦在的这一队前面:“英尔曼第十九轻步兵团,出发!”声音大得连后面的土固伦也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身后的老佣兵捅了一下他,土固伦都不知道这是在叫他们。他想着,钳子明明说的是英尔曼第十九兵团第三攻城槌队。 身后老佣兵递过来的滚木让他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土固伦于是专心地将一根根滚木垫到槌车下。在穿越那道美丽的光门时,土固伦还是感觉到身子一轻,连手上的松滚木也轻了许多。只是在两边木然的眼光下,他忽然有点尿急。 偶尔土固伦也会偷偷扫一下两侧,他只看到灰压压的铁甲和穿着铁甲的人族、兽族手上密密麻麻森然的矛尖。矛尖给他们留出了条长长的通道,一直通往前方。在那里,土固伦从前面一队抗着长长梯子的佣兵的缝隙中看到远处几千步外层层叠叠的白色城墙,蜿蜒里余,嵌在两侧巨大山峰的豁口。通道最前面是几十排的兽族,土固伦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这么巨大的兽族,那些兽族手中黑黝黝的铁盾甚至比人族还高。 “前轮兵,右转。” 奥福里安喊道。 土固伦差点忘记要把滚木斜往右侧放,不由出了身汗,要在平时这可免不了挨上一下子。最后总算停了下来,土固伦直起了身子。他才发现他出来的口子不过是两个通道的一个,另外一边已经站着了另外一支佣兵队,和他们一样穿着杂乱的盔甲。而前面百步外,在一队兽族骑兵的前面是之前已经出来的“英尔曼第十八重步兵团”。 地势从他站立的地方开始逐渐升高,巨大的空地一直延伸到了白色城墙前。空地上沟壑交错密布,密密麻麻插满了尖尖的木桩,许多木桩上已经燃起了大火,有些黑黑的人影或者趴在木桩缝隙,或者直接挂在了木桩上。土固伦往近处瞄了瞄,顿时头皮一阵发炸。在沟壑木桩前满是人与马匹的尸首,有土固伦看到过的佣兵的衣服,也有铁甲、铜甲,还有其他从没有见过的各种颜色的盔甲。一队队骑兵正甩出绳索套住尸首拖往前面沟壑里。白色城墙上,隐约可见长长的矛枪与巨大的孥车、石车。土固伦数了数,那些白色的城墙足足有好几道,后面那道已经若隐若现藏在烟雾后面。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身后的兽族离了他们也有百多步。可让土固伦奇怪的是,那些兽族人放低了巨大的刺枪指着佣兵队。刺枪阵左右延长开去远望不见尾,偶尔土固伦能看见冷冷的闪光。在兽族刺枪的深处有一个高耸的木台,上面人影晃动飘着面巨大无比的旗帜。如果没有这个台子,土固伦忽然想道:也许这里他们的攻城槌是最气派的了。 战场不知道沉寂了多久,到后面土固伦的腿肚子都有些哆嗦了。 猛地背后呼声响起,仿佛是万雷齐下震得土固伦只觉得头顶一阵发空,轰隆隆的声音搅得他几乎血液都要喷溅出来,不禁跨下一紧湿漉漉了一片。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奥福里安的声音:“冲。”土固伦不由自主紧盯住了那根棍子,开始将滚木拼命往槌车下送,似乎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奇怪的是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什么东西好象离开了身体,在空中俯瞰着他,并禁不住想着:要是钳子知道他尿裤子了肯定又是一鞭子。 他只能看到前面的人的脚,看到地上赫黄色的泥土中越来越多的红色血泥,看到偶尔碾过的奇形怪状姿态的尸体。幸好奥福里安足够大,他在这样的时候依然能够听见。他听着号声不停地送着滚木,听着号声用嵌木将槌车定在地上。沟渠越来越多,尸首也越来越多。土固伦甚至看到一张脸朝着天空,那双死鱼眼睛般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直到那眼睛在滚木下消失了很久。 “前轮左拐!” 奥福里安喊着。 “前轮右拐!” “盾兵举盾!” “槌兵推啊!” “盾兵出枪!” …… 土固伦猛地撞在前面石墙上,眼冒金星。不过一支从上面来的箭矢射在了他边上的石头上,四溅的火星有几颗砸在他脚踝上把他惊醒了。他看见奥福里安正对着自己在大喊,眼睛血红的让他想起了钳子:“你他妈给我上嵌木。”土固伦醒悟过来,掏出别在腰上的木锤拿起槌车里的嵌木开始砸。 槌车砰地一声震动,一块巨石滚落在了土固伦的脚边,紧接着又是许多声,砸得槌车咯吱咯吱地叫。“盾兵点火,槌兵解槌,前轮兵准备,后轮兵顶架。”土固伦现在才觉得钳子让奥福里安确实有道理。实柯木叶被点了起来,升起了浓烟呛得土固伦鼻涕眼泪一起掉。盾兵用楗木矛将燃着的叶子撒得到处都是,烟雾让几步外的人都看不清楚。 攻城槌被解开了,尖尖的铁头抵在石块缝隙间。 奥福里安甩响槌绳拉起了号子:“槌兵进车,开始喽……呼啦啦呦……槌!”槌兵使劲拉起槌绳脖子青筋尽暴。随着号声后面槌兵一松手,前面的槌兵一直冲到土固伦背上才放开手。 “咚” 一声闷响,激起的石屑在土固伦手臂上划开了一口吱,槌头深深地陷进了石头,几根缝隙张牙舞爪地爬在了石壁上。 “侧开盾喽……呼啦啦呦……槌!前轮掏喽……呼啦啦呦……槌!后轮顶上……呼啦啦呦……槌!……” 土固伦举着楗矛随着号声将剥落的石屑从槌头冲开的洞里挖出来。除了将攻城槌前移的间隙,他都死死盯着了这个越来越大的洞。他记得钳子说的话:土固伦,继续掏,一直要掏到看见红土! 缝隙终于在石壁上蔓延开来,石屑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石块,堆满了土固伦的脚。后面的轮兵顺着盾兵留出的缝隙将这些石堆扒开扒走,一直到攻城槌车死死贴住了城墙。土固伦甚至不用了奥福里安的号声,莫明的兴奋和躁动仿佛只有手中的楗矛才能发泄。 他就如一只深秋中正在刨坑的土拨鼠,向往着更深的洞穴。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看到了深处的泥土,可那还是赫黄色的。这时他才发现攻城槌已经许久没有撞击城墙了。 土固伦茫然地停止了挖掘。他转过了身,看到在身后老佣兵趴在地上,露出车子的半个身子身子上插满了白色羽毛的箭羽。身边掩护的盾兵的盾牌裂成了几块散落在地上,一块巨石上涂着白色粘稠的液体。而奥福里安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另外一半变成了焦黑。身边趴满了人,有侧着身体的,有仰躺着的。远处暗黑昏黄的天色下只有灰雾袅袅,和更远处灰压压的军营、兽兵融在了一起,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战场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城墙下。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如果挖不到斯巴达斯特城墙的红泥应该怎么办。可他说不出话来,那个从他头顶溜出去的生气带走了他刚才所有的冲动,让他瘫在了地上,又湿了一片。不过他还记得钳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找个墙根拖几个人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吧。”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三千纪》之内容提要及相关说明 更新时间2005-3-29 15:21:00 字数:1987 在若干年后必然会出现的——或者已经存在了若干年的三个法规: 第一法规: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进入适合孕育生命的恒星系,更不允许以任何方式干涉、影响已经形成的生命体系。 第二法规:如出现上违反一法规的情况出现,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对于已形成的生命体系影响最小的方式制止,并以同样的方式逮捕违反者。 第三法规:上一原则的执行人的行为可以视作不违反第一法规。 有关作品: 一、《三千纪》是部变身小说。去年年底见朋友着迷于类似题材,粗粗读过几章后便断言此类小说不过哗众取宠,除变身这一题外,其他并无特别之处,相比较其他小说更显思维混乱文笔拙劣。朋友忿忿不平,激吵许久,最后朋友激将:那你写本如何?这是本书的由来。匆匆三个月过去,叠出二十万字,才知道写书码字着实不容易,无论如何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二、《三千纪》为写实性魔幻小说。写实性是相对而言,这里没有神灵,也不会出现“独吾一人秒杀千万”的壮丽景象,除了加入“低当量”魔法、变身、剑术斗气和各个种族其他全现实而写,甚至想写入变身人的真实感受,是否如愿请读者自判。 三、《三千纪》为西式小说。所谓西式也是相对而言,主要指的是人名、魔法与交谈的语法,不会有那些绚丽的魔法名称与绰号以及官衔,也没有完全套用西式中的魔法体系。另外书中主角的名字与其他人名不协调,请读者能忽略这个细节。 四、《三千纪》的年代设置。千纪类似于“世纪”,一千纪即为一千年。书中人物所处在的年代相当于地球的两千年前,但本人也尽力避免类似架空小说的东西存在。之所以选择那个时期,主要是本人的几个疑问或者判断:是否有魔法或者中国的内功以及特异功能存在(本人认为有);如果有类似的东西存在,它们的消失是否也是一种必然;东西方在类似时期的前后几百年之内形成了今后二千年宗教流派的基础,这是个非常特殊的年代;……等等其他。本人力图恢复那时候的真实画面,不过再真实也都是作者脑子中的想象,读者未必认可。 五、《三千纪》的地理设置。文中发生的故事涉及到某星球的三个最大的大陆:亚里巴桑大陆、欧卡亚大陆、甲亚桑大陆。不过文中人物并无星球这一概念而只有大陆的概念。亚里巴桑大陆为其中最大的大陆,欧卡亚大陆在其东北部与之相连,并被哥豪拉雅山脉与阿卡历达山脉所阻隔。甲亚桑大陆在亚里巴桑的西边,中间有海洋相隔,每到第三十年气候变冷,大洋冰冻就把两个大陆连接起来。本人绘制了地图,不过还未完善,再过些时间即扫描上传。 六、《三千纪》的魔法设置。书中魔法不同于西式魔法或者中式内功,更象是两者的结合。之所以这么设置,是因为西式魔法主要以“借”为主,中式内功以“用”为主,其中必定有结合点。魔法派系分为金系、木系、水系、火系、土系、灵系、血系七种,金木水火土借用五行,指代五种不同能量(其分割更象是光谱中色彩的分割,而并非是一种对立)。西式中常见的风、电、冰三系,我将其设置为辅助魔法或者是魔法的一种表象。各系魔法中的法术有七种:爆术、禁术、神圣术、探测术、防御术、觉术、治疗术。 七、《三千纪》的种族设置。文中的种族(类人)有七族:人族,血族,精灵族,矮人族,兽人族(或者叫土人族),龙人族,兽妖族。除了人族与兽妖族,其他五族各有特性。关于里面五族的不同部分各有奇怪的力量的设置比较幼稚,希望读者不要介意。 八、《三千纪》的自我评定。文笔还算流畅,文风朴质严实,注重整体构架的稳固、情节的合理与细节的处理。提醒读者注意:有时候阅读时有时候会很压抑与郁闷,前卷与第一卷的战斗场面不会很多,对话与心理活动、修炼描述占了很大一部分,而且主角不会被天上掉个馅饼砸中而功力大增。 九、《三千纪》的写作进度。有完整写作大纲,计划写七卷,现完成前卷与第一卷大半,约计二十余万字。日完成量千字到一万字之间,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区别,是因为糊口裹腹的问题。本人工作尚可,为此书与朋友戏言已经耽搁不少工作。如果读者认为此书还行,请广为推荐,如有可能本人也愿专职写书以飨各位知音。 十、《三千纪》的章节。开始写作时前卷基本五千字一章,第一卷为近二万字一章。后听朋友建议,根据情节改为四千至八千字一章,不设置章名。 十一、《三千纪》的更新。保证每二天到三天更新一章,宁缺毋滥,请读者见谅。如果有意外未能及时更新,本人会通知诸位读者。 其他的话: 一、因为本人从事建筑设计,隔行如山,《三千纪》有不足之处万请指教。 二、欢迎各种形式的讨论,谩骂可免。 三、对反感变身题材的人说一句话:假如,只是假如,你真的变成了异性(躯壳),你会如何?其他话不多说。 四、网经常上,字经常写,但初次写长篇,也初次发表作品,许多规则规程并不熟悉,请个位读者多多指教。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三千纪》魔法设置以及相关说明 更新时间2005-3-29 16:16:00 字数:2266 一、魔法师的力量与运用: 魔法师的能力包括:灵觉,生命本原,身体元素,魔法咒语,手结。一般魔法师释放魔法的过程如下:通过灵觉感应元素的范围,鼓动生命本原以魔法咒语召唤元素的能量,通过手结释放出魔法。 1、灵觉。灵觉的强弱决定了周围元素的召唤范围,经过特殊修炼的灵觉可以感受到不同区域内的元素变化。 2、生命本原。生命本原是召唤这些元素的媒介,魔法师通过灵觉鼓动生命本原来召唤身边的元素力量。 3、身体元素。人的身体每个部分都蕴含元素,这些元素的强弱决定了身体能承受的所召唤的能量的大小,如河床之于水。 4、魔法咒语。咒语类似于运用能量的契约,通过咒语魔法师可以释放不同形式的魔法,不同的咒语其作用与威力都不同。 5、手结。手结是为了控制魔法释放的方向与方式。 6、曾经有一本古非蒙特大陆的魔法书典记载,如果灵觉的强大突破了一定的范围可以直接调动元素。那本书将这个范围称为古达姆临界点,千百年前非蒙特大陆一位名叫古达姆古魔法大师首先做到了。 7、魔法师的法力不是永远持久存在,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二、元素与能量的分类: 1、能量蕴涵在元素之中,不同的元素能量类型也不相同。人们将不同的能量以其附载的元素来命名。 2、元素分为五种:金、木、水、火、土。这些元素能量的划分类似于光谱中光的划分。而风、冰、电这三类是基本元素的一个表现形式,并不属于基本元素。 3、人族身体内蕴涵了所有的元素,不同的部位元素能量各不相同。每个人身体内元素的大小、各元素组合都不相同。皮肤以火元素为主,肌肉以木元素为主,血液以水元素为主,骨骼以土元素为主,心脏以土元素为主。 三、魔法法术的分类:爆术、禁术、神圣术、探测术、防御术、觉术、治疗术。 1、爆术,攻击魔法的主要表现形式,容易制造人的外伤,例如火球术。 2、禁术,减缓元素能量的流动,主要使用在人的身体内部。 3、神圣术,鼓动身体内部的生命本原和各种元素能量,发挥出更大的潜力。 4、探测术,灵觉魔法师最擅长的魔法。 5、防御术,通常释放在可以附载魔法的器物上或者人身体外部,构成能量的防线,不同元素的防御对其他元素能量的防御效果比较差。 6、觉术,控制灵觉的一种魔法。 7、治疗术。 四、魔法师与魔法的修炼:——选自《三千纪》第一卷第二章 “所有的种族里,人族是最奇怪的,他拥有所有元素的属性,但是每个单个的属性有远远比不上其他种族。武士所修炼的斗气是最适合人类的本原,只是斗气开始时极难,象亚克修炼出金色斗气那样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练才行。人类的魔法师一般只修炼某一种属性,扩大身体能够承受的元素能量的容量——魔法力的大小通常使指法师所能借用的周围元素能量的大小,这样使得他体内的其他元素属性受到了排斥,而不象其他种族有先天性的调和;假如一起修炼所有属性的话,那么其威力就远远比不上单一属性的修炼,另外一方面体内各属性元素之间也无法调和。 其他的各个种族则因为先天的原因,他们的魔法师总是在单一的魔法上的修炼远远超过了人族,但是他们的生存总要受到很大的限制,除了符合自己属性的魔法,他们很难修炼其他的属性。魔法师的身体都是使用魔法的载体,如同河床之于河水,魔法修炼就是不断扩大河床的容量。所有能使用魔法的能量范围取决于灵觉感受到的范围,通过魔咒那些元素能量积聚在身体,而通过手结释放出去。吸收外界的元素能量而且转化为自己本身能量,除了五族大长老其他人都不知道。” 五、魔法器物的修炼:——选自《三千纪》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所谓炼器,不外乎施术、炼术、防术三道,不过各道千变万化常使人沉溺其中。施术中最常见的就是制作修炼魔杖用来施用魔法。防术常见的是借用幻香草、幻叶木与幻甲兽,不过幻甲兽听说只有东南欧卡亚大陆森林与阿卡历达山脉下的魔域林还能看见,其他地方早已经绝迹。炼术借用天地万物精练魔法之道,其中以魔法晶石最为常见。” “修炼魔法晶石里又分采石、琢石、磨石和炼器,根据本身材质不同晶石之用又分许多种类。很多年前我得到这块晶石时它已经琢磨成器,只是我所修炼的是土系魔法,所以一直没有修炼,现在给你使用那是正好。修炼晶石必须有一定的魔法力,通常根据能力大小分为通、印、滤、合、灵五个阶段。引元素之力贯通晶石为通,于晶石内刻入法师烙印为印,以各门法术炼化掉晶石杂质为滤。通石生热,印石生光,而滤石变色,色越纯则炼化越成。炼成通石才能称为魔法师,如果能到达滤石则可以称为大魔法师了。” “炼达通石的人在欧卡亚大陆不计其数,炼达滤石的也有数百人之多,可修炼到合石却非常少。传言滤石成形之后,修炼之时石随人动,可以借石融合天地牵引元素,修炼的地方自然而然形成风眼,因此有合石神动的说法。至于灵石的修炼,欧卡亚大陆恐怕仅有数人而已,修炼之术也都极少外传。灵石开窍,鸣动天下。传说不同魔法修炼出的灵石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象是昨天凌晨那样清越的声音却从来也没有人说起过。” 六、魔法修炼的缘由:——选自《三千纪》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远古以来魔法存在已有千万年,古魔法会历来有三问:生之所在;死之所去;存之为何。万千魔法都是由此而生,传说中的各位魔法大师们穷尽一生都是为了解这三问。只可惜到了现在,魔法渐入繁复细杂,无一不是为了更大借用天地更大的力量,只为存之所用。可惜,可叹。”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三千纪》六族传说与元素魔法 更新时间2005-3-29 16:25:00 字数:440 远古以来大陆上分为了六个种族: “在龙人族的传说里,龙人与人一样早的存在——他们本来都是一样的人类,可是因为战争就出现了龙人和人。同样因为战争的原因,失去了太阳的时候出现了血族,天空没有云彩的时候出现了精灵,洞穴里出现了兽人,山林间出现了矮人。当一切都正常的时候,所有的物种又全部都会成为人族,而那时候世界就会进入战争或者灭亡。”(选自《三千纪》前卷第七章) “奥科第山脉、哥豪拉雅山脉与高冈高地围合而成高原上的三角形盆地以戈苏湖为中心,聚集了人族、矮人族、精灵族、血族、兽人族与龙人族六大族,……千年前六大族盟约为誓,共同抵御东北方欧卡亚大陆的兽妖族,并约定了山的阴面归血族,山的阳面归兽人族,河的源头归龙人族,平原中的森林归精灵族,平原中的山地归矮人族,其他地方归人族居住”(选自《三千纪》前卷第五章) 不同的种族擅长不同的元素的魔法,不同种族的不同部位有着各自的秘密。血族的血液可以吸收水元素,矮人的肌肉可以吸收土元素,精灵族的皮肤可以吸收火元素…… 由动物世界想到变身小说的种种若干 更新时间2005-4-2 19:12:00 字数:2197 某日看动物世界深以为然: 科学家救助了几只受伤黑猩猩,有公有母。在猩猩们伤愈之后,人们将它们放到一些安全的有族群的保护区中。过了几年之后科学家回去考察时发现,那些母猩猩已经与当地的猩猩群融合,而那些公猩猩始终被驱逐在外。科学家解释曰:那些猩猩群里的公猩猩首领绝对不允许外来的公猩猩加入而有机会和它抢夺母猩猩,至于母猩猩则多多益善。 因为正在写网书,不由自主、身不由己、不得不将这一现象与时下网文联系起来。在时下流行的架空类小说中,大多说的是某一男猩猩忽然来到其祖宗十八代以前的年代,然后利用其祖宗十八代积累下来的学识YY一番。可徙徒始终怀疑一点,那十八代以前的猩猩群中的男猩猩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接受了新来的男猩猩,而丝毫不担心新来的猩猩抢走族群中的母猩猩?甚而至于将母猩猩们双手奉上?聪明如黄易为代表者为解决这一硬伤,不得不在男猩猩如何被接受上大费笔墨规避这一硬伤。更聪明者直接将人物代入了男猩猩的祖宗身体里,虽然非常不人道地不考虑猩猩祖宗的主观意愿。而其他如天外飞仙般地进入的网文大多不可避免地夭折了。 正当此类架空被嚼得不能再烂时,一道曙光出现了,那就是变身小说。此类小说从先天上就解决了合群的难题,更兼意淫的空间越发巨大,因此迅速蔓延开来。 只可惜大多被男猩猩变成母猩猩的网文都基本上忘记了一个道理,母猩猩固然容易被接纳,可那也是必须以成为现有的男猩猩的玩物为代价的。作为创作此类题材的男性作者们无论心理还是现实的角度都绝对不愿意屈从于这个定律,于是导致此题材终日遮遮掩掩,难以大成。 题外话:徙徒常想,应当让那些种马类作者写此类题材,这样才能彻底避免种马病毒的蔓延。甚至徙徒还恶毒地想到种马专家被自己的马胡乱意淫时的快意场面。至少种马专家写过此类题材之后,除自虐狂之外绝对不敢随便配种了。从这个角度而言,变身小说对于网文的健康发展绝对有贡献,对于网文世界真正的男女平等更是贡献巨大。此话不提,进入正文。 从写作变身题材的作者的性别差异这个角度,始终难以解决的有几个问题(单就男变女而言)。 其一,性。现在变身网文的解决方法是比较是使用唯美法,唯美到公猩猩被“玉眼一扫欲念全无”,或者先天上阉割了性的出现(徙徒惭愧,因为徙徒也用此法)。徙徒认为更高明的做法是从情节的巧妙上来规避效果会好许多(徙徒在尝试中)。最常用恶俗的方法是,让此猩猩植入某大神的能力,或者通过某大神的庇护,从而回避了xing骚扰。 其二,心理。性还好说点,到底中国网文还不如何推崇性。而心理的转化却是制约变身网文最大的敌人。其难点有几个方面:笔力;生活的经验;无法面对;难以启齿(怕被说变态)。笔力和生活经验倒还在其次,关键的是后面二点。众所周知,网文最大的快感通常是作者与读者通过“猪脚替换法”而得到。众口铄金啊!可是就心理方面的遮掩,反而导致了变身小说的作者通常被认为是患有变态症、关爱缺乏症、自虐症等等。徙徒认为,正是这样不严肃不科学的心理与创作方法使得变身网文终日在阴翳之下,也使得众多网文高手不愿意冒险加入其中。于是,少数敢于尝试的人因为笔力不逮而只好恶搞,因为缺乏生活经验而让主角直接成为花痴,因为无法面对而太监,因为难以启齿而意淫一番草草写就。可惜,可叹,存在即有理这句话出现了数百年了,同性恋不是病了,某些人也已经种马数万,成佛成仙成“完美体”了,变身网文却还死沉地下。 其三,地位。网文述说的年代大多是父系社会,前溯5000年后至数亿年大体都是如此,也限定了变身的地位与女性的地位。因此变身一出就很容易被下个定论:好好主宰不做,偏偏去被主宰,肯定心理变态或者受虐成性。因此变身网文中变身这一事实是绝对要无人知晓的,所以大多网文中都是神仙入体或者灵魂乱飞,天不知鬼不觉,指纹线索决无。徙徒认为,这,这也太没有想像力了点吧?撇开这点先不谈,徙徒认为变身除了纯粹的意淫之外,有一个方面的题材是其他所有类型小说难以比得上的,那就是用男性这理性的眼光与女性的身份去揭露权力与yu望的丑恶,有什么比对着一个弱者表露丑恶更安全的呢?所以,变身小说的发展在可以看见的将来只有两个方向:意淫的和绝对沉重严肃的。可惜网文之中后者是非常难以生存(更可叹的是徙徒居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过徙徒绝对没有高高在上的意思,各位大大请勿误解)。在意淫式的变身中,做法就很简单了,借助某没事情做的女神的可以了。 其四,生存。在所有变身网文中,生存是最容易解决的事情,因为变身之后大多都是绝绝绝世美女,所以即使主角偶受挫折,也肯定有万千护花者的存在。可惜大多网文都忘记了一点——美女和宝石都是权杖上最美妙的装点。绝绝绝世的美女就意味着绝绝绝世的压迫与丑恶——假如我们认为权力是丑恶的话。于是,要么握着权杖,要么那些握有权杖的人大多被设定为英俊潇洒、风liu倜傥、专一情深的圣明无比的君主(大臣或者绝绝绝世高手)。这可能吗?当然,意淫者不考虑可能性或者逻辑性的。在这里徙徒小小提个醒,各位大大可以从千年前的花木兰去动动脑子,不失为一条路子(声明先,徙徒已经准备用了,小心雷同)。 其五,能力。这就不多说了,修神修仙修魔的YY多着呢,随便吧。徙徒个人不是很喜欢天上砸下500t的大饼不死转而成不死之身的做法。 最后一点,各位大大作好了写变身小说的准备了吗?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贼心不死——兼谈高级YY与贼 更新时间2005-4-2 20:10:00 字数:914 前些天与一个现实老友因为网文的YY争论起来,无非此友坚持YY无罪。注:此友乃典型的无良读者(在起点一年多居然没有注册账号,看书达数千众,吾落户起点也是他的缘故),而吾已经很不幸地“升级”了。说起来此友也振振有理:凡网书皆YY,凡写书者都是贼,Y术与贼技不同而已。与之争辩许久,被迫得出一结论:吾乃一不入流之小贼,因为贼性说到底了都是企图将别人的或财或物转化成自己。 不幸地看到电视上放出的《天下无贼》,以及昨天看的《东方不败》,越看越觉得此友居然有些道理起来。 冯晓刚是老贼,《天下无贼》是YY的。冯贼以傻根对着狼干嚎以及女贼之怀孕,使得《无贼》这一YY得以成立,加上小刘之酷象几大元素施展贼技骗取票房数亿,可谓Y已大成,而贼技高超,超黎叔之境界何止数里!总结一句:冯贼将Y掩藏如此合情合理,使其Y而不现。 冯贼的偷术不过借用原小说作者,还不算绝高明,顶多能算一老贼。看了《东方不败》,方知徐克之Y术、之贼技更高出一截。徐贼以林美女之容貌出演那阉货更是一绝,兼其安排林美女死的如此灿烂美艳,使人知其Y而不忍揭其Y术,甘愿被偷,实在高深。试想如果安排任何一男性扮演那阉货,即使再无敌,恐怕也会让人干呕数日。如此焉能称徐贼之Y术贼术不高明? 金庸更可说是Y神与贼神。金贼融YY于武侠,更是集Y术之大成者。其Y术立于数百年的民间武侠基础之上,利用广大人民群众的想像欲、好奇心、同情心(此处略500字)几乎乱史为真,骗得央视鞍前马后于前,浙大奉教授及文学院长(名誉)于后,更有亿万中国民众争相出钱、出力、出名、出心。金贼真可谓空前绝后、继往开来、东方不败(略5000字)之Y神贼神。 冯贼、徐贼、金贼可以说代表了高级YY的三个境界:Y之藏术,Y之心术与Y之神术。此外还有其他老贼、贼王若干,类似黄易之流可列入高级Y术,也可算是开宗立派的一大家,就不在累述。 不过前述几人淫亦有意,盗亦有道,非吾等同辈可以攀比。只是见现在网文中湿液横流,论坛广告里明枪暗火,实在是害怕吾等写网文者精尽人亡或被饱以老拳若干啊。 吾误入贼道,想脱身恐怕已难,只有一个原因:贼心不死。 呜呼哀哉。 《三千纪》大事纪 更新时间2005-4-5 20:12:00 字数:5 待传。 《三千纪》人物介绍 更新时间2005-4-5 20:13:00 字数:5339 写在前面的说明: 一、本简介以第一卷三十七章为止的内容整理,在新的人物出现或者旧的人物更新之后再行修改与添加。 二、因为是西式魔法,因此人名地名山名等等都非常难记,给读者造成阅读上的不方便,徙徒只能说抱歉。 三、本书为开放式结构,正如一位读者所言“即使没有主角存在,这个世界依旧照常转动”。徙徒倒是认为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本书中的世界都应该如此。主角绝对不能够充当上帝的角色。采用开放式的结构也因为,如果有可能,徙徒还准备写前传、后传、别传、另传、外传等等(给自己留个尾巴)。 四、对于出现的人名,一般读者只需要记住相关的几个就可以了。因为书中发生的事情并不绝对与主角相关,一些是作为背景的存在。 五、人物简介中经常出现“据说”、“传言”,那是为了不泄露以后情节的发展,凡是带有类似字眼的,都只是一种猜测,并不一定属实。 ********************************************************************* 【亚里巴桑大陆】 一、地形区域介绍: 自南而北为:南亚里巴桑大平原、阿勒斯古山脉、潘古特盆地、苛冽山脉、雅辉儿大平原。 南亚里巴桑大平原之东为百达拉斯山脉所隔的列科德高地,北上为另外一个高地——高岗。高岗高地东接哥豪拉雅山脉与欧卡亚大陆,西临被奥科第山脉隔断的潘古特盆地,北上雅辉儿平原,斯巴达斯特隘口位于与欧卡亚大陆、雅辉儿大平原交接处。 潘古特盆地之西为北圣地亚哥盆地,再往西为天之圣国及其属国。天之圣国与雅辉儿大平原交接在凯格棱特山,再西便是每三十多年冰封一次的大海。 二、亚里巴桑大陆存在三个魔法会:南亚里巴桑圣魔法会、二高地之光明魔法会、天之圣国的白魔法会。 三、人物介绍(已出场人物) 月儿兰(格林):略。 皮亚路克·费得南多:叛逃至亚里巴桑大陆的欧卡亚魔疗师,擅长血系魔疗术。 古特兰大师:南亚里巴桑著名的大医疗师,传说是南亚里巴桑圣魔法会的长老之一。(注:医疗师与魔疗师的区别在于后者更侧重魔法的运用) 亚克·圣·恺撒:大陆历二八○年出生,南亚里巴桑一位失去王国的王子,流风的首领。 舒曼大法师:南亚里巴桑著名的大魔法师,火系与木系魔法师,传说是南亚里巴桑圣魔法会的长老之一。 希斯塔:高岗高地戈苏湖精灵族首领之子,火系剑士。 希莱特蒙长老:高岗高地戈苏湖长老会长老,为人正直。 高岗高地戈苏湖六长老:精灵族希德莱大长老,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兽人族库伯大长老,矮人族贝勒卡西大长老,血族科拉曼尔斯大长老,人族大长老奥列特·帕尔瓦。 凯格棱特公爵:由天之圣国册封,在南亚里巴桑与天之圣国爵位封赏盛行。 凡度:人称白衣凡度,上千纪末率领高岗联军东出斯巴达斯特,挥军数千里无人能敌。后传说被离间而死,亚里巴桑大陆与高岗高地反而不闻其人。 ********************************************************************* 【欧卡亚大陆】 一、地形区域介绍: 欧卡亚大陆依据分成五块:西欧卡亚五大领主、北欧卡亚七大领主、中欧卡亚四大领主、东北的七大兽族联盟、欧卡亚东南的赤焰圣国与赤焰圣教。 西欧卡亚五领主之三:英尔曼、印莱特、约纳 中欧卡亚四领主之三:摩尔德加、塞班、库亚特 北欧卡亚七领主之二:伊拉宁、科穆安 二、欧卡亚大陆以赤焰魔法宫为主,各个领主大多有自己的魔法学院。 三、人物简介: 珂斯达玛大神:传说中将欧卡亚大陆的人带到这个大陆上的神,几千纪年前曾经在大陆上出现过。据说居住于停留在赤焰山上空的珂斯达玛月亮中。 古黛儿:皮亚路克从赤焰山神殿窃取的黑魔晶石中的少女,据说与大神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在一些传说中,珂斯达玛大神也仅仅是她的仆从。月儿兰的相貌就是依据她而塑。 〖印莱特城〗 巴腾斯·印莱特:印莱特大领主,二十多年前曾率领五千骑兵驰援约纳城,击退数万流寇兵团。十六年前藏于腾歌将军使团出游欧卡亚大陆,促成了摩尔德加八大领主四年一次的聚会以抵抗英尔曼领主。据说十四年前在一次内乱中受伤,从此隐居黑石堡。 古安特·印莱特:印莱特大领主之双胞胎弟弟,月儿兰之“父亲”,据说在内乱中与其精灵族的夫人一起丧生。 菲尔:巴腾斯之子,未来印莱特领主的继承人,性情温和,举止儒雅。 伊莎贝尔:巴腾斯之女,西欧卡亚最美丽的公主,深受印莱特人的喜爱。 腾歌将军:西欧卡亚两大名将之一,忠于巴腾斯,擅长谋略,深得巴腾斯之信赖。 科曼大师:原印莱特城魔法学院大长老,以血系魔法见长,在印莱特第一次叛乱之前深得巴腾斯之信赖。后据说因为古安特之妻为高岗人而深为不满,最终叛逃而去。 马斯特·科曼:科曼大师之侄子,因为受其伯父之牵连而难得印莱特重用,后苦练剑术,成为印莱特近卫军第一骑士。 特德首领:印莱特城最大的佣兵团首领,巴腾斯心腹之一,著名剑手,主持印莱特之情报与联络。 莫桑克图大师:印莱特城魔法会长老,为人忠厚,法力一般,擅长土系魔法。 奈达:在黑雾森林袭击中受过伤,得月儿兰医治,后成为月儿兰的侍卫长。在席多瓦城咽喉被重创,从此不能说话。对月儿兰忠心耿耿。 独眼安卡拉:印莱特城一小佣兵团首领,流风成员之一。 老魔法师默克:安卡拉佣兵团的魔法师,流风成员之一。 卡其德、卡索:黑雾森林叛乱佣兵团首领之一,据说受英尔曼所派潜伏印莱特城中。 苏哈、苏拉索:印莱特东部森林猎人部落首领与其之子。 〖约纳城〗 奎安多·约纳:上任约纳领主,死于一次狩猎,无子嗣。 利斯德尔·约纳:奎安多之叔,年老多病,奎安多死后成为约纳领主。 玛蒂公主:利斯德尔之女。 班勒塔·约纳:奎安多之堂弟,最有可能在利斯德尔之后继承约纳领主之人。 达丁将军:西欧卡亚两大名将之一,十多年来率领黑甲军剿灭流寇兵团,独自苦苦支撑约纳城。性情专一,与其妻相守数十年。其妹嫁给巴腾斯,在其妹亡故后便再不踏入印莱特半步。亚克曾于几年前救其夫人,后据说与流风关系密切。 凯西·达丁:达丁将军幼子,随其父一起出使摩尔德加,性情跳脱。 拉可夫领主:约纳属下中领主,依托赤焰山,雄心勃勃。据说其一只眼睛为亚克所伤。 〖摩尔德加〗 菲尼克斯·摩尔德加:人称摩尔德加之狼,自称为摩尔德加老头,位居大领主之位三十多年,四年一次的聚会便以他的寿辰为借口。在其治下,摩尔德加的繁华前所未有,在欧卡亚大陆享有极高声望。 科林王子:摩尔德加领主之长子,西石城城主,带摩尔德加骑枪军二千人,摩尔德加继承人之一。 泽曼王子:摩尔德加领主之二子,摩尔德加四千近卫军首领。在四年前一次剑会之后得摩尔德加领主喜爱,被老领主寄以厚望,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古达亚王子:摩尔德加领主之五子,年方十五。 斯卡琳:摩尔德加公主,下嫁席多瓦将军。 席多瓦将军:摩尔德加领主之原侍卫首领,后在靠近英尔曼与约纳城的西摩尔德加建立席多瓦城堡。 娜娃公主:摩尔德加领主幼女,深得大领主之喜爱,为中欧卡亚大陆最美丽公主。 霍亚领主:摩尔德加属地之中领主。其父亲为大领主之心腹爱将,战死于十多年前讨伐红甲流寇的战役中。霍亚自小在领主宫长大,与泽曼、娜娃如同兄妹。 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摩尔德加魔法学院大长老,木系魔法师。据说与赤焰宫关系良好,数次窥探月儿兰。 迪凯莱:摩尔德加最大佣兵团首领,大领主之心腹,与泽曼关系良好。生有二子,都是摩尔德加城著名剑士。 达特夫曼骑士:达特夫曼城为摩尔德加第二大城,其为达特夫曼领主之次子,一心追求娜娃公主以求获得继承权。与科林王子关系良好。 埃斯波西亚:摩尔德加三大商团之首,经营粮草与铁。 德桑克蒂:摩尔德加三大商团之二,经营毛皮与盐,与印莱特人关系密切。 巴姆:摩尔德加三大商团之三,经营马匹骑兽,与北欧卡亚领主以及兽族联盟关系密切。 〖英尔曼〗 英尔曼:欧卡亚大陆上唯一兽族大领主,圣战元帅,统领除赤焰圣国外最大领土与十多个军团二十万精悍士兵。军令严酷之极,为大多数欧卡亚领主畏惧。在二十年前的红土之战后登领大领主之位,杀尽领地内各中小领主,将其属兵尽编入英尔曼军队。后禁止设置中小领主,令赤焰山也无可奈何。 梅努奈特、雅利安、多诺万:二十年前被英尔曼杀害之领主。 拉克代思将军:英尔曼第六军团长。 〖伊拉宁〗 穆里尼亚·伊拉宁:老伊拉宁之子,刚即位于大领主之位,传言风liu倜傥,胸无大志。摩尔德加对其评价颇高。 奥根塔勒:伊拉宁城最大佣兵团首领。 斯卡蒂将军:伊拉宁城近卫军首领,以勇猛著称。 〖费德南斯〗北欧卡亚大领主,常年受其他领主排挤。 〖科穆安〗百多年前北欧卡亚四领主叛乱的告密者,从此为其他领主所不喜。 〖塞班〗与摩尔德加、约纳相邻,赤焰山的忠诚者。 谢利:塞班最大佣兵团首领。 〖赤焰圣国〗 奥克古历亚一世:上千纪末东欧卡亚的大领主,凡度东征时逼赤焰山立继承权制,而后使离间之计害死凡度,并率领军队将高岗人赶回斯巴达斯特隘口。后受封赤焰圣国,创三百年奥克古历亚王朝。二十年前其最后一个子嗣死后王朝覆灭。 坎达历斯:奥克古历亚王朝的外系,在奥克古历亚王朝覆灭之后登领赤焰圣国之王位。相传受赤焰山之控制发动了红土之战,战役失败后从此消沉。 阿玫莲·加斯多夫人:又名阿玫莲·迪亚。赤焰圣国一小领主之女,嫁另一小领主加斯多。在加斯多战死之后组建加斯多佣兵团。不擅魔法与剑术,却以美丽与智慧被人尊为欧卡亚第一美女。曾经救亚克,并与亚克秘密相约。 兰特:奥克古历亚王朝第一剑士,剑术深不可测,曾传授剑术给亚克。王朝覆灭之后便归隐加斯多佣兵团。 费尔纳兰·莰克多:自称游者,据说当年为情所困而放弃了领地,四处游览于欧卡亚大陆,擅长诗歌与玛雅古琴。流风成员之一。 〖赤焰魔法宫〗 格莱蒙多大长老:许多个千纪年前,带领欧卡亚人族将兽族驱逐出中欧卡亚大陆,并与兽族确定新的契约,从此欧卡亚大陆以人族为主导。分界人族与兽族地界的山被称为格莱蒙多山脉,新的协定被称为格莱蒙多契约。 可古德大长老:上千纪末赤焰魔法宫的大长老,因为颁布继承权法令而被欧卡亚人尊敬,却受赤焰山人的非议。 默克桑斯大长老:欧卡亚大陆最为神秘也最具权力的人,据说其法力之高在欧卡亚大陆无人可比。原赤焰宫血系魔法长老,成为大长老之后的第四年便发动了红土之战。关于他最隐秘的传言是伟大的大长老是一名被驱逐出高岗高地的血族。皮亚路克是其弟子。 赤焰其他六长老:摩费长老(金系魔法长老)、卡索拉长老(火系魔法长老)与克拉夫玛长老(灵系魔法长老)关系交好,忠诚于大神和赤焰圣教的教义。安德鲁长老(土系魔法长老),霍塔(木系魔法长老)与斯考特(火系魔法长老)成为另外一派,着眼于赤焰圣教的统治。 利安多:黑袍大法师,黑雾森林月儿兰放走的魔法师。 ********************************************************************* 【甲亚桑大陆】 传说甲亚桑的人们信奉大陆上空看不见的月亮,因而有“黑月之会”。在亚里巴桑人中将甲亚桑的魔法师都称为黑魔法师。这片大陆与亚里巴桑的天之圣国遥遥相对,每三十年冰封期时便来相攻。 格罗德大师:传说所有大陆上拥有最强法力的魔法师。关于他的传说历经数千年。后来亚里巴桑的人们才知道“格罗德大师”原来是一个称号。 ********************************************************************* 【非蒙特大陆】 传说中的另外一个大陆,位于亚里巴桑大陆西南侧的大洋中。 古达姆大师:传说是第一个到达灵石魔法师境界的人,一些古籍中将这个境界成为古达姆临界点。 【澳斯普路里大陆】 4月5日之前 更新时间2005-4-6 21:15:00 字数:3482 □ 可以去百战之类的地方打广告,人气就是广告出来的。 snafu <4-5 15:25> □ 一部很好的变身类题材小说,写的很好,请不要终断它,我和我的朋友会一直看完的!!!!!!! SANKE.FOX <4-5 11:14> □ 感觉这几章的情节进度太慢,能不能加快点步伐? 言为心声 <4-5 11:03> □ "美丽并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说的好~~~可惜今天票投完了~~明天补~ 作者加油~~ MaZe <4-4 22:53> 卖。。。。。。 徙徒 <4-4 20:14> □ [精华]奇怪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过男变女变丑女的变身小说ㄟ,一直在期待看有没有人写一下让我们体会一下丑女的心情^_^,每看一次蜕皮还是流口水一次,真好,不用洗澡,打电动看小说每次都恨不得不用洗澡吃饭睡觉.怎么每次看都感觉主角跟亚克最后不会有好结果=_=,会被他给卖了 sin08 <4-4 20:10> □ 这部变身作品应该算是比较另类的了!呵呵!希望能看下去! 猛毒蛇 <4-4 20:07> □ [置顶][精华]其实第七章仔细看的话实在很黑暗但是又很实在,跟现在过去的历史都是那么相似,族群国际间没有所谓的和平跟正义,侵略者永远有一千个一万理由去侵犯别人,被侵犯者也永远有无限个里有去反驳,不论谁对错,每次看到所谓的这是为了国家族群这个理由都会觉得很可笑,是那么自私又是那么无私,说到底还是一堆利益利益...,从各个角度来看,想一想人真是复杂矛盾的动物 sin08 <3-31 19:24> □ 好书好书~~如果作者能够够坚持写下去的话,相信此书一定能够在变身累小说中zhan有一席之地天天三票~~~~~ 无尽的燃烧 <4-4 04:25> □ TO神的音节:一、书中的人是虚构的,请不必等同到自己。二、脸红是一种自然生理反应。三、是人都会脸红,无论男女。四、女性心理的转换没有这么快。五、假如一个人刚从生死关头走出来的话,很多东西都会被忽略。 徙徒 <4-3 18:41> □ [精华]这文到现在为止让人惊艳啊,在起点作品中属于稀有品种。 snafu <4-3 06:19> □ [精华]去世不去世其实不重要,其实只是要个印象罢了,蕾丝留给她的幻想在他的心中已经造成一个新的人格,无论事实上是如何不重要,美化过后的印象多少会对他产生某些影响.女神的精神烙印不存在那要如何代出远古的秘密?除非有跟女神同时代的老化石存于世,不然容貌来说要怎么引出伏笔实在有点难 sin08 <4-2 20:39> □ 蕾丝因为去世良久,更多是一种主角的幻想。“还有就是在亚克的保护之下由原来的主动性格变成受保护的被动性格”切中要害。“女神的精神烙印”并不存在。 徙徒 <4-2 20:29> □ [精华]主角在新生之后其实人格构成也可以分成好几方面来探讨,主要的还是主角原来的人格,但是因为她性别转变还有身体零件所以应该还是跟以前略有不同,第一个是蕾丝,我前面有说过男变女照成的新女性意识部分是来自于原本的本性还有就是她原来对女性的认识印象跟新环境对她的影响,主角性格是不是会偏向在他认识中完美的女性蕾丝,还有就是艾丽丝零件的影响,接下来是女神的精神烙印,还有就是在亚克的保护之下由原来的主动性格变成受保护的被动性格,这些其实都可以在小细节中慢慢的影响改变 sin08 <4-2 20:25> □ 其实看到主角主角蜕皮皮肤变白实在很流口水,因为我长相是那种大众脸丢再人群中完全不会被注意到的,可是现在MM都比较喜欢白皮肤的男生(我皮肤黑阿),羡慕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死党白肤真的比女生还要好还是校园帅哥,连手指都没勾就有女朋友跳上来实在是羡慕的很(不过我是标准的懒男人,就算黑也不会想去保养,就让她黑吧~~) sin08 <4-2 20:03> □ 其实不会ㄟ,我蛮喜欢摧残主角那一段(我是不是变态阿??),这就婴儿在阵痛之后的新生,在很多方面主角宛如重生般的重新开始,在前传里晶石里的女神是一个精神络印还是只是一个形象?她是否就被融入主角的生命本源,这是不是就是引出远古秘密的引子?主角是不是就是走魔武双xiu?因为她拥有这两方面的资质(=_=兽族的肌肉跟骨骼)? sin08 <4-2 19:37> □ "美丽是用来欣赏而不是用来判断的"这句话其实我也认同,但是网路上九成以上变身小说几乎只停留在表皮这个层面,内容一大堆都是在写男变女到处诱拐男性(一直奇怪现实中的女人有失败到比一个后天女人更没女人味?)不过在现实中美丽常常就被被拿来判断的,比如说我们班上有一个超级PLMM,学长学弟外系一堆都是她的fans,可是在我们班上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他脾气坏超级自我,班上朋友不多可是在外人眼中她就是美女形象,大家可以容忍PLMM的大缺点,却很少看到允许丑女犯小错误,所以事 sin08 <4-2 19:14> □ 徙徒作品,品质第一 龙卷风_cn <4-2 19:02> □ 好!支持!! 爱恨交替 <4-2 18:52> □ TOsin08: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作为一个魔法师是非常的孤独而执着的,他的性格和十多年的“意淫”已经解释了一切,再多加解释恐怕反而多余。对于皮亚路克的来由,在后面还有交代,不过已经很远了。 徙徒 <4-2 00:09> □ [精华]残忍的温柔,这一章皮亚路克让人形象让人大为改观.作者要不要写几章皮亚路克的外传,解释一下他为什么那么迷恋(幻想中?)的女神.到目前为止都还写的很细腻,希望后面不要为了赶搞而粗制滥造,很多好作品都是这样毁了,不过更新速度也是一定要地 sin08 <4-1 23:38> □ 写到这一章事实上后面会很难掰,能走的路线不多,因为主角知道各个种族的秘密,所以各个种族族长绝对不会让他活下去,状且人很难让一个完全了解你丑陋面的人共事,所以接下来会有几个推论:1.这本书要再第八章结束(笑)2.主角藉由各种族的秘密得到绝对的实力足以让各势力不敢动他3.主角的fans把他救走(难度最高)4.皮亚路克把他救走5.逃往兽妖势力6.好死不死融合成功变身超级赛亚人=_=..不过我猜第3.4种可能性相当高,不知道有没有猜中 sin08 <3-31 20:31> □ 对于本书评论置顶与加精的标准:1、有严肃的评论;2、有长篇书评的链接;3、吹捧绝佳者;4、有在其他网站的评论的链接;5、有好的建议或指出书中不足之处。注:您的支持就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如果您喜欢这本书,相信您不会介意是否被加精。再次感谢您的支持,也希望您能多发言指出不足。 徙徒 <3-30 19:16> □ [精华]变身类题材我倒是可以接受,大概跟我这个人很容易适应吧,如果把你丢到一只狗的身体,不得已的话你还是得适应他,这是人求生的本能,当然一开始心理跟身体会有所冲突,久而久之还是一样会去适应的,所以我对很多变身类主角变女的后始终不能接受或是干脆变成一个花痴感到奇怪,人都有原来的个性并不因为你变身而完全抹杀,变女的产生的个性我觉得应该定义再为了适应新环境地位还有你身上原有的女性意识结合,如果不适应的话只能说"去死吧"不能适合环境你就只能被淘汰 sin08 <3-30 11:04> □ [精华]希望不要看到主角是万人迷,每个种族器官会有不同的属性设计倒是挺新鲜的,比较看到主角得到新身体之后怎么面对新的生活,内心的转变,主角新的身体是由好几个种族组成的,感觉是时下流行的yy手法,作者为了让主角能力暴强就拿个种族优点去杂交,不过这种身体组合应该也会有很多冲突吧,作者可以在意识跟身体的冲突多多着墨,比如说血族的血让他看到血会有嗜血的冲动或是对某方面跟过去不一样有特别的偏好 sin08 <3-30 10:52> 一次探讨:主角变身前后的性格转变 更新时间2005-4-21 17:06:00 字数:1050 [唯美]小不点 16:31:45 徒徒,他们说你的书里对主人公的性格转变太快了,以前是独自一人,而且还冷血,现在对两位关心他的人依恋程度,相差太大了,而且好象很久没看到他想以前的女朋友了 [作]徙徒 17:04:57 我稍微解释下 [作]徙徒 17:06:43 一、冷血。主角开始是被欺骗着做这样的事情的,在知道所做的事情之后,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以前所做的了,于是逐渐漠视了。 [唯美]小不点 16:38:13 他不是为了以前的女朋友吗?为什么现在他完全不担心,不去寻找 [作]徙徒 17:08:22 二、以前的女友,经常让他联想到过去的岁月以及自己的所作所为,那样的时光没有人愿意经常去回忆。从主角的角度而言,是害怕回忆起以前。 [作]徙徒 17:08:47 [唯美]小不点 16:38:13 他不是为了以前的女朋友吗?为什么现在他完全不担心,不去寻找——在书里已经暗示了他的女友已经死了。 [唯美]小不点 16:39:47 你一开始不是说因为他女朋友才被威胁干的嘛,我看到是死了,但尸体呢 [作]徙徒 17:11:05 三、依恋。事实上他的一切都已经被毁去,万念俱灰。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自己寻找到一个自己的生存的理由,只能依附于其他人。 四、尸体,在书中有提示,毁于那场大火。 [唯美]小不点 16:42:32 就算是这样,依恋太过分了,他在遇到女主角前也是一个人的啊 [作]徙徒 17:15:20 确实如此。这要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与生活经验不同而有不同的感悟。主角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他将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蕾丝身上,在失去了蕾丝之后他就没有的生活的方向。 因为蕾丝,他走出了以前孤独的生活,可失去了蕾丝让他失去了生活。 如果你深爱过一个人,忽然失去了之后,你可能就会理解我所的话了。 [唯美]小不点 16:47:47 不过你最好在书里解释下,他们很议论。对了,最近你会一章一章来更新了,学会了,呵呵 [作]徙徒 17:18:19 呵呵,好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将我们间的对话放到书中去,可以吗? [唯美]小不点 16:48:55 OK 4.5至6.12相关评论与其他的话 更新时间2005-6-13 5:08:00 字数:35070 请原谅,在整理书评的时候,看着里面真诚的话和一个一个难忘的时间,徙徒总想将它们全部留着,因为你们陪伴了我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其中给予徙徒的鼓舞与动力就不再多说了。发文到现在整三个月,其中的艰辛与生活都已经铭记在心,幸好有你们与它们陪伴着我。回头看去,发现即使如此也已经有许多朋友和朋友的话都快忘记了,徙徒能做的就是将他们保存下来。 (其中一些比较简单的评论没有载上,另外一些因为涉及其他书籍,也没有留下,请见谅) □[精华]因为前事的罪恶过于重,所以今生只能逃避,害怕面对自已,面对回忆,良心的不安,就像千钧的重担承负着太多大多的不幸,隐藏匿的格林以兰儿的样子面对一切,就像新生的婴儿,不安,害怕,纯真,但逃避不是最终的结局,格林有着自已的命运,而兰儿,太可怜。梅逸影 <6-9 17:47> □ [精华]愤怒?太美了。在凯格棱特的那个悲伤的魔疗师面对着自己的无奈的罪恶没有愤怒,在戈苏湖的那个阴暗的小女孩被六族长老随意践踏的时候没有愤怒。现在,这种美丽的情感终于出现了。终于。邪_Darkness <6-9 08:49> □ [精华]流畅的笔风,悲悲的优伤,像风一样流动,像水一样清淅,说句实话,同类小说中只有踏歌行可与比一比,希望写的越来越好。梅逸影 <6-8 21:35> □[精华]作者用严肃文学的笔法来描述变身类情节也算得是一种突破了.但可惜~~~文字优美的近乎于艰深,笔调深沉的近乎于晦涩,反倒不如其他一些作品显得明快而朗朗上口,遗憾~可乐女孩 <6-7 02:00> □ [精华]月儿兰好像一只猫,用自己知道的方式爱着别人,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舔着自己的伤口,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的港口呢?我不认为这是伊莎可以给她的,虽然她对月儿兰很好,可她有着自己要承担的重量。文者如曦 <6-3 19:53> □ [精华]再说一下37章读后一点小小的感想——《三千纪》故事中欧卡亚大陆的领主们,是我所读过所有玄幻中最像贵族的贵族。宗族的利益、权力的传承、优雅的礼节、含蓄的交谈、僵化的形式,一切都是那么的有血有肉,而没有丝毫的轻佻。他们是真正的高位者,他们清醒地知道自己为家族所肩负的责任,他们不会看重自己疆域表面的浮华,更不会轻易仅仅是为了美人而变成花痴——他们是最高“文明”的持有者,他们有传统的、更符合他们身份的形式。智慧者能够时刻清醒地看到隐忧,而其他贵族也绝不会轻易让自己行止失当。这是秩序。妖星变 <5-30 21:36> □[精华]很特别,很优美的一本小说,虽然基调比较凝重,但是还是非常吸引人。和其他人妖小说相比更加自然,非常好的文章,非常好!大狗狗@ <6-13 03:33> □[精华]在女人的身体里,就试着用女人的方法思考吧,把以前的记忆当作前身的回忆好了,人活着,总要想办法让自己快乐些.既然回不去,就开始新的生活吧,不然就太可怜了.看的我想哭. 琴梦儿 <6-12 23:52> □[精华]我相信即使是委婉的言语也无法掩盖背后的真相,但我没有看到被承诺的真相。但我也因此感到欣慰,因为这让我再次确认,徙徒对待自己的书是如此认真。我又注意到好容易凝聚的愤怒又已经成了“记忆深谷的回响”,这实在令人心碎,虽然这和现实是如此贴近。原罪者 <6-12 16:15> □[精华]好吧,我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端倪确实不应该被我忽视。之前的铺垫也让今次的发展不显突兀。但只是这样就够了吗?原罪者并不满足。可对徙徒来说这似乎还要考虑许多其它,这也是本书真实性的基础,原罪者不得不表示理解。也毕竟本书主要想表达的并不是这种东西。所以有人说《三》是绝对的理性。还有要说的就是,徙徒写这书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被一些人打击的心理准备吧。尽可以不用理睬。这也是原罪者所主要想表达的东西。原罪者 <6-12 22:13> □[精华]看完这书之后,我总有一种沉闷的感觉,虽然这是一本好书,也就因为这是一本好书所以才能让看的人入情,但……老大你能不能写得轻松一些?不要再虐待主角了好不?人家好歹是主角吗,没有权利与权势,没有强攻击力量,没有爱人在身边,最起码你能让他好过点好不?不要成天冰冷啊冰冷什么的,应该相信自己一点,应该乐观一点,应该任性一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太过在意其他人,毕竟你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那你的任性做法也可能是正确的啊~~周遥 <6-10 10:58> □[精华]月儿兰终于有自己的心情了,往常总是被动的感觉别人的情绪然后理性判断的作出应该的表情,而很少表露自己的内心,然而现在她愤怒了,这至少说明了一点,她不再是被动的接受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了,下一步呢?她也许会尝试改变自己周围的环境吧。期待更新。fallen-cat <6-9 22:00> □[精华]亚克现在到哪里去了?该他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过月儿兰的女性自觉越来越明显了呢!文者如曦 <6-9 16:52> □[精华]恩,我想主角有原来的格林人格,应该不会象大多数的公主一样的命运,还有主角是半路出家的也不是真正的公主,按等价交换原则下,一下就有了真正公主觉悟,没有自己想法有点不符合人性原则吧。wswc <6-9 14:21> □ [精华]看了新的一章我觉主角是不是莫名其妙太过迁就印莱特人,印莱特人为自己的利益不顾主角的承受力,主角完全可以推脱掉的,给我感觉主角很象一个有思想的木偶,作者是不是想把主角主动写成悲剧人物啊,如果这样下去我真不作者想表达什么啊。wswc <6-9 13:18> □[精华]写得很好,但太拗口了,完全是国外老奇幻魔法小说的语言,不能让人一目了然,读得有些费心. ambition153 <6-9 11:15> □[精华]纠错:三十九章第三行“那些冥想并没有让我拥有双可以刺穿迷雾的眼睛”->“一双”?涩羽 <6-9 10:33> □[精华]徙徒:在我自己的思想中自知之明永远比自信要来得重要,写小说也是如此。唉……也罢,好书,尽且看吧。醉舞流云 <6-8 12:01> □[精华]好歹有些修饰和略微曲折的情节。goldclaw <6-8 11:26> □[精华]三十七章开头的神和领主们的介绍,出现的又似乎太不合时宜。也许这可以让一章的开始更加的平直,却也容易让人产生厌倦。不习惯的读者容易心生烦躁,这也许也是很多读者感到徙徒的文章太过深奥的原因之一。原罪者 <6-6 12:41> □[精华]我竭力排除那优美的文字对我的干扰,不让那优美的旋律掩盖了我的神志,稍微提点一些建议。月儿兰的名字的确十分美丽,也很有意境,但放在许多西方人名之中似乎很显突兀,这太强力的杂光虽然将文字装点得更加丰富,却也是不和谐的旋律。原罪者 <6-6 12:37> □[精华]作者的文风比较晦涩繁杂,读起来实在累啊(这样的写法实在太古典了)奔狼原 <6-5 16:05> □[精华]我觉的现在的主角不应该在纠缠与过去了啊书里面不是说她已经偿还过去的罪了么虽然可能一下忘不了也不要老挂着啊有点找虐的感觉。wswc <6-5 12:37> □□ [精华]我很喜欢《三千纪》的风格,好象作者大大自己觉得自己的书很郁闷啊?可我觉得郁闷也是一种风格的说。其实作为一本书的作者,不需要顾虑太多的东西,只要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就好了。加油!支持您!文者如曦 <6-5 11:48> □[精华]一本像《魔法学徒》一样可以让人看第二遍,第三遍的书!虽说我急切的想着让作者更新更新更新……但是仍然觉得保持现在的风格和文笔质量是最好的……作者大大加油!*牧羊人* <6-1 15:11> □[精华]徙徒是不是英文专业的?或是英文原版的小说看过很多?感觉文章语法很象西方文学,拜托改改好不好,在这看书的都是中国人啊。冰の <5-30 11:20> □[精华]这样的文章,请一定要把人物介绍给出来,要不然会很容易混乱。不过和候补圣女一样是相当好的作品。zerona <5-30 10:47> □[精华]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只是听歌一样欣赏旋律而已,第二次看的时候才能享受到细节的妙处。也许这可以给网络文学带来革新,但决不能适合于大多数人的胃口,因此点击和推荐总是不高。但出于自私的考虑还是希望徙徒继续慢慢写,我可以等待,但难以忍受粗制滥造。总觉得最近的章节在文字的运用上虽然很不错,但在情节的联系与严密上似乎比不上开头。邪_Darkness <5-26 21:04 □[精华]最近涉及“灵魂附体”能力(一般主角都是死灵或者黑魔法师,哈哈,现在黑暗魔法最吃香啊,哪怕当个骷髅兵好像都能写得其乐无穷……)的作品多了不少啊,跟其他的变身一样,但更频繁、暂时性地更换身份,让主角经历各种阶级、身份的痛苦和乐趣,但又抓住同一个“灵魂”恒久不变的“信念”,无论以什么身份、外在、修养、遭遇(多是迫害、追杀之类吧),处事的原则却始终如一,哪怕在无法想象的绝境也毫不妥协,很让人感慨。我想,这可能也是三千纪在今后希望宣扬的美德吧?妖星变 <5-24 06:44> □[精华]- 够郁闷的,是该适当反弹一点,但是也不要淋漓尽致,当一切看似快要顺利再来些许大麻烦,再安排一些个性鲜活的角色,然后把能让主角成长起来的非常优秀的“影响者”做掉,让主角在悲伤中成熟吧,当然要埋点伏笔,反复个几次,也能写到3,4百章啦,也差不多赚够大家的情感,可以gameover了。哈哈哈哈哈,偶也成创造大神徒徒的创造看神之一,还是牛比呢。运道 <5-21 22:10> □[精华]太痛苦了,这就是我看你书的结论,干脆改名叫苦儿流浪记得了,主角都到36章了还是一个谁都可以鱼肉的东西,大哥你也该yy了,该出手了,不要在做纸糊的玩偶了,受虐不是美德。她完全可以掌握所有人的死活了。公元1 <5-21 21:47> □[精华]好看,虽然有不少地方让人看的很沈闷。(汗) 很喜欢作者固定在第一人称的写法,这种写法很难,由此可见作者的功力。但最令人高兴的就是作者不会一下用〃第一人称〃一下又换〃第叁人称〃的写法,真的很棒!!很高兴《人妖不是我的错》和《叁千纪》都是这种很固定的写法,很有一定水准。juli <5-20 01:43> □[精华]路过,支持一下,其实要是可以,如果可能的说,大大可不可以连续发几章,我不介意等那么一二个月,一章一章隔着看,那感觉就像--吃不饱,或者阳痿,打BOSSing停电什么的----------------------------------------迷之音:词不达意的家伙,说意犹味尽不行么?呃~不要说你认识我~~forestal <5-19 13:26> □[精华]对了,顺带提一句,建议徒徒把作品类别重新设置一下,应该是“玄幻魔法”-“西方奇幻”(或者“转世重生”),在起点的书库里面通过选类别的方式很难找到《三千纪》,在排行榜里面也常常玩“失踪”,对宣传很不力呀。妖星变 <5-19 07:03> □[精华](接前)喜一个。。给徒徒:月儿兰被魔宫封了个“圣女”,大概是因为那具身体是按照封存在那块黑晶石中的主神的形象来造的吧(想来那块石头大概也有着什么秘密吧~开启某空间、能力的钥匙?高级器官融合术纲要?哈哈哈~乱猜的)?就主角的各项天赋来说,也确实不像“人”了……虽然还没有发挥出兽人般的力量(-_-0)。三十六章说“流风”我才发现以前看书的时候居然记成了“流岚”(牛腩?……)。原来“流风”跟皮亚路克都有来往啊,这个世界实在太小,太神奇了……妖星变 <5-19 05:29> □[精华]不得不说得是徙徒的文字已就像诗歌一样优美,在塑造人物方面也是相当的成功。有些人费尽心思描写一个主角却还是不能让能喜欢,这里刚出现的摩尔德加领主却已经足以令人感到亲切。邪_Darkness <5-18 19:46> □[精华]看了这么多的变身小说就这部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主角同样是绝顶美貌,同样是拥有无穷的潜力,但这些对一个只想过最平静生活的人来说实在是沉重的负担。smallmi <5-17 01:54> □[精华]个人感觉现在有些新书已经把“变身”这个可供作者发挥的题材有机地融合到了正统奇幻小说之中,而不再是为了变身而变身(包括转生、换体、附身、变形(自由变身)、人格分裂(不同时段人格、记忆不同)、完全复制、异体同魂(或灵魂分裂后不同身份的多主体共存)、死尸控制类傀儡术),私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变身没有错,但只有变身则苍白而了无生趣。妖星变 <5-16 05:46> □ [精华]西画一样,但三千纪有的不只只是外表的神韵,还有内心的好多东西。双刀 <5-15 21:54> □[精华]有心理描写是好的,可以突出这部作品有深度,但主角性格太压抑,整天自怨自哀,往往简单的道理也弄的很复杂,使整部作品太沉闷了,缺少活泼元素。冰の <5-15 08:36> □[精华]TO冰の:心理描写是《三千纪》的特点啊,很喜欢去感受月儿兰的心理变化呢~~不过作者描写的大陆背景实在太复杂了,而且还没交代那具躯体的真正身份,所以很难读懂一些地方,只能去靠猜测了。最近想重新读一下,以便清晰的把握住大陆背景。fallen-cat <5-14 20:42> □[精华]心理描述太多了,对故事的发展产生了阻碍影响。冰の <5-14 11:08> □[精华]TO嗒嗒:主角不是摆设,只是在失去心爱的人和经历过血腥的洗礼,最后又卷入了另一块大陆的阴谋里面,所以下意思的想闪到一边,希望当一个旁观者。可惜身在风暴中心的人是无法摆脱的。fallen-cat <5-14 08:09> □[精华]这下明白了,果然我还是没有理解主人公“赎罪”的心理。不过这样看来的话,过去格林的身份更是必不可少的了。徙徒大大说此书不应该当作变身来看,应该是由于网上大多数的变身小说都是将目光放在心理和肉体性别的差异上所展开的人物情感上,从这一层意义上说,《三千纪》确实不能算是完全的变身小说,这和网络上变身类小说刚出现使得初衷也有所区别,不过为什么就不能以《三千纪》为先河,将网络变身小说的意义拓宽呢?相信那些类型的变身,许多人应该已经厌烦了吧。邪_Darkness <5-13 12:35> □[精华]很多人——包括徙徙本人——都说变身这个噱头不好,把三千纪当做变身小说似乎牵强,但邪恶者确实也是被这个庸俗的噱头吸引来的。但如果没有格林这个人物,本书似乎会失色不少,只是在第一卷中,似乎与前传的差异太大,月儿兰身上除了偶尔会想起蕾丝和过去的事情,似乎难以找到格林的影子。格林应该是悲伤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而月儿兰给人的印象更多的却是泛滥的爱心,如果伊莎贝尔代替了蕾丝的形象,那两人的羁绊又似乎不够强烈。不过这也似乎是邪恶者过于吹毛求疵了,加上本身对主人公性格的理解不够的原因吧。邪_Darkness <5-12 19:51> □[精华]网上很少能看到这样优美又带些忧郁的文字了,写H就太可惜了! BTW如果出书我一定买,这样的书慢慢看比较好,作者加油吧。surtees001 <5-12 16:48> □[精华]一本好书即使没有H也是一本好书,个人认为情节需要的H是允许了,刻意迎合读者的H是不必要的,当然,H书例外。另外,《最终审判》不是专门写BL的啊,只是牵扯到了而已,个人感觉没什么不妥啊。难道是本人太迟钝或是认识仅仅还停留在精神层面上,单纯的认为她们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没定位成世俗的BL。其实,个人感觉上《三千纪》和《最终审判》在“讲故事”的同时,都在表达一些东西,可因为人性的不确定性,有时候我真的很迷茫,恩……说白了就是看不大懂。fallen-cat <5-11 22:36> □[精华]恩,有发现一本比较对胃口的书……比较喜欢这类穿插的大量内心描写的书的说……另外,可能有比较灰暗的性格吧(不是阴暗也不是黑暗,目前还是中立生物,人畜无害状态中),很容易产生共鸣的说(和书的内容)。对于人类为了生存和yu望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万分感兴趣的说,实在后悔当初没去学心理学啊(想想而已,或许当初学了,现在就正在饿肚子了)。fallen-cat <5-11 22:11> □[精华]美丽花朵的盛开并不是为了被人们采摘,生硬的色情镜头之能够流于浅薄的意淫。邪恶者认为一个好的作者不会刻意的去回避H的描写,也不会为了描写这些镜头而增加一段毫无疑义的情节。即使月儿兰的魅力无法抗拒,狂妄蛮横的好色之徒总也有所顾忌,也因为至今月儿兰尚未有催动元素去勾引男人的举动。不过对于她来说,想要不成为男人的玩物,似乎也不得不拥有强大的实力。邪_Darkness <5-11 19:57> □[精华]这个,月儿兰倾国倾城,无意引起的元素共鸣更是杀伤无穷,是不是!一大堆权贵中,不乏狂妄蛮横好色之徒,要不法国也没有大革命,象英国那样君主立宪了是不是!1+1=2,所以小月难免给骚扰是不是?既然有人觉得沉闷,大大何不来段边缘H调剂一下,要不以后力量强大了就非礼不了啦,是不是!迷之音:哼,这就是缺少金钱和魅力诱惑女性,又想不劳而获取得快感的家伙的龃促意念么?forestal <5-11 18:40> □[精华]月兰儿终于开始觉醒了吗?说真的,也应该是时候了,我已经觉得有点腻味主角一味的懦弱和逃避了!!!!sunny月月 <5-11 15:16> □[精华]同意连过十人的,我看到后面有点看不下去了,故事太沉闷,到处都是关于人性讲座的哲学,大家来看书就图个轻松的,用不着老是讲座这些,给主角一些欢乐也是必要的嘛。焰邪 <5-11 13:26> □[精华]迷之音:格林,你忘了要保护关心你的人了吗,为甚么不修炼?不加强自己?在那里混吃等死,或者等着作为筹码嫁给好色腐败的贵族XXOO吗?不如我放闪电劈死你算了!!~~forestal <5-9 19:14> □[精华]好书,提两点希望:1.人物的语言过于单调,似乎每个人一开口就是一个哲学家,但我不认为这么多人的思想层次都相同,语言应该能够很好的展现一个人的性格与身份;2.文笔是不错,但要一直这么看会有点累,没必要没章节都刻意去挖深思想,有时候直白点说话可能感觉更好。砸了5票,还希望徙徒多多努力吧!连过十人 <5-9 09:06>icelee <5-9 08:28> □[精华]辛苦徒徒啦,随着故事的深入,越来越喜欢这本书了,现在网络文学中对于女性角色的描写大多停留在外在美的层次,性格描写上很少有大的突破,往往都是以男性心理中对于完美“女性”这个概念的印象来进行描写和刻画,大多停留在表象,仿佛有了一个好的皮囊哪怕灵魂再丑恶也是圣洁的天使(前提是不跟主角作对),性格方面或贤妻良母,或叛逆嚣张,却忽视了作为“人”,永远是一个多面体,往往连自己都不了解的多面体,心理上的挣扎、疑惑、反思、多重人格甚至变态都是客观存在的,可以描写的。妖星变 <5-8 06:35> □[精华]呼~~~终于从连网吧都没有的工程工地回来了。托朋友帮忙投票,不知道是不是都给徙徙大大了?又把《三千纪》从头看了一遍,有种感觉特明显:整个事件都是一个阴谋。从格林学习魔法,皮亚路克的出逃,蕾丝的死,凯格棱特城堡的试验,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不过这只手恐怕没有想到月儿兰公主的出现,就有了赤焰魔宫的突然来访。期待情节的发展。莫如风雨 <4-30 09:41> □[精华]不过真恐怖阿,他的点击跟推荐比居然是6:1,好强阿,想当初我开始灌票的时候才10几票,现在大概已经不需要我去灌就一大堆票了,好作品还是不会被埋没的,不过老实说第一章看起来的感觉倒有点像海龟的月落,只不过三千纪是几乎用第一人称看世界,这种写法老实说在起点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要找其他这种写法大概只有在正统文学才找的到,不过这种写法其实风险很大,会过于情感化跟主观化,变数会极大,而且要注意!主角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sin08 <4-28 21:29> □[精华]基本上扣掉自恋狂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身体流口水吧?刚变身的时候或许有所不适应,但是看久了就已经没感觉了,你有看过男人整天抱着那只盯着看吗?你有看过女人整天叮着自己的三点狂摸吗?大概只有苍蝇系变身美女才会整天把主要内容放在那种地方.有看过西式小说常会有一种感觉,里面的主角多不像现今网路小说努力的把主角完人化,他们多存在着某方面的缺点,我觉得这比较偏向真实的人类,大概跟中西历史背景多少有差别,如在法律方面他们相信人是有缺点的要藉由后天法律来弥补,但在中国会偏向完人治社会,结果自知。sin08 <4-27 12:52> □[精华]最后再问个不该算是问题的小问题~主角的这个新身体的脑颅容量是多少~?按照主角戴头盔那章来看~主角新身体上那小脑袋似乎是非常轻晰小巧的~俺就在想,当主角原来还是应该不下30岁男性外壳时的脑门应该不会太小的吧,左右脑加起来应该也不会太小吧~就这样把主角大脑活生生放进新脑颅去的话看来那个皮亚路克大魔疗师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的说……话完了~收工~精在飙 <4-27 11:22> □ [精华]至于主角如何多多面对现实~哈~很简单咯~主角迟早是要面对自己新的社会存在(身体)的~估计这也是各位看官或再加上作者大大心中对于唯美认知的一种具形认识吧~知道主角迟早要承认他(她)的新身体的,现在考虑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那么…在具形点~嘿嘿~希望主角再发生类似洗澡之类的敏感事件时请睁开主角那双迷人的纯然而又艴魅之眼吧~不然我们可爱可敬的作者大大又如何能更深入地去描写呢~?还有今后GL发展趋势什么的,俺就不多说拉~含蓄美要,但蛊惑美更是不能少滴~毕竟看官都是肉长的,哪能冷酷无情呢。精在飙 <4-27 10:52> □[精华]存在即真理~存在了就不需要去考虑~人是为了现实中生存的更好而去信仰和思索,而不是本末倒置地为了没有以物质显性表现为真理前提的谬论信仰而做作地去尝试生存~前者的思索建立在积极主动的危机意识下,而后者不过是虚无伪善的意识逃避罢了~终级正确意志的追求固然重要,但理性现实问题的存在更为急迫~终极目标和当前目标还是要分个轻重缓急的,思维秩序的颠倒只会造成无谓的唯美式逃避~主角因长久的“建立美好再撕碎”式戏剧人生造成的所谓人生感悟其实还是逃避现实的被动思维~俺认为主角还是要多多面对现实伐。精在飙 <4-27 10:20> □[精华]汗咯~大大对于主角的设定使俺怎么想都强烈认为主角存在不存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都照转的想法……看来主角是不是需要点积极争取的主动意识伐~?PS:虽然俺也反感恶搞的YY,但鄙人强烈召唤主角要和那个公主玩GL的时候请不要玩的太含蓄的说……精在飙 <4-27 09:50> □[精华]哎~感觉大大是像在写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之类的牛级意识流话题,而且是用种大家在迷惑中一起讨论补充的方式以深沉压抑的形式表现出来,变身的噱头反而成为配角…完全没有恶心荒谬的YY~个人认为大大此巨文以一种被动方式展现出来无可厚非,虽然比YY要绝对正经,但在浩如烟海以量制胜的网络YY小说里反而更另类更个性~虽然俺也很反感YY,但YY价值观是主动的~大大文中主角劫后若隐若现的虚无伤感意志无法完全接受,彼此都是经历了大事件,似有点*后伤痕文学的感觉~所以个人感觉很适合精读但不能坠入其中。精在飙 <4-27 09:45> □[精华]哎~感觉大大是像在写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之类的牛级意识流话题,而且是用种大家在迷惑中一起讨论补充的方式以深沉压抑的形式表现出来,变身的噱头反而成为配角…完全没有恶心荒谬的YY~个人认为大大此巨文以一种被动方式展现出来无可厚非,虽然比YY要绝对正经,但在浩如烟海以量制胜的网络YY小说里反而更另类更个性~虽然俺也很反感YY,但YY价值观是主动的~大大文中主角劫后若隐若现的虚无伤感意志无法完全接受,彼此都是经历了大事件,似有点*后伤痕文学的感觉~所以个人感觉很适合精读但不能坠入其中。精在飙 <4-27 09:45> □[精华]最欣赏的是主角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时候,因人生而迷茫的时候(证明主角会思考),面对黑暗而不屈的时候。还有,y术有待提高,同志仍须努力。下一次高潮是什么时候。恶人甲 <4-27 08:24> □[精华]我倒没有你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了vip的原因积分不晓得怎么就自己在长--||..不知不觉就1000+了~~~不过,其实本人很懒的,书评的话我很少写~~~这本书是因为实在看对眼了,还有个原因就是你在跟我哈拉~~~要不然发表了第一篇后我可能都不会发了~~哈哈哈不过,西式的名字确实难纪!但是,要论难纪,就要数偶深恶痛绝的希腊名字了,要死好多脑细胞,还经常忘了谁是谁>-<||xuanyuan熊猫 <4-27 00:47> □[精华]可是很不幸的,作者目前进行的东西就只写到这里,目前都偏重于主角的心理与透过新身体得到的魔法体验,我期待的权力斗争还没进入白热化,所以我就没办法跟你哈拉这个了,整进入这个主题在说吧,不过老实说看西式小说真累阿,名字好难记,而且伏笔颇多的,其实伏笔也没必要全部暴出来,有些可以用外传来写。该死的笨猫 <4-27 00:29> □[精华]tosin08:引用作者的话:"本书试图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述说魔法的消亡,权力与yu望的丑恶。"重心可不是在主角先天的跟后天两方面角力上哦. xuanyuan熊猫 <4-27 00:23> □[精华]No,我跳了好几个角度,通常我看小说会用好几个角度去看,先从主角在从被害者,然后在旁人角度去看,这样看的东西会比较多,我不常只纯用作者给的角度去看同样一件事,格林的角度你很多倒是说的不错只是从被害者角度来看不认同罢了,如格林再受害的时候他是以赎罪心态,但是旁人角度会用他罪有应得,人都被他杀了这时已经没意义,而且我是觉得他用赎罪来代替他受的折磨是一种心理逃避替代,并非完整的一个赎罪心态。该死的笨猫 <4-27 00:17> □[精华]恩,坚持的东西不一样,你坚持的是先天上的,我的认为是后天环境对人的影响,观点不一样结果当然就不一样,可是变身类写的本来就是后天的改变,所以这方面似乎对我比较有力,变身类本身就是主角先天的跟后天两方面在角力,不过由月儿兰的行为看来后天对他的影响似乎比较大。sin08 <4-27 00:00> □[精华]tosin08:请注意,我也没有说你认为主角会爱男人.你说要用科学的事实来说明问题,我也是用科学的事实来回答你的男性大脑决定性别的问题.至于后面附带的那类人有同性恋倾向,是我抄书,可没有说主角会有哈.还有,我所认为的女性化就是"认为自己是女性"这么简单.既然你我对于"女性化"的定义不同,那也没有争论下去的必要了.每个人都有权力保持自己的定义.不过,也请不要说别人bt,每个人喜欢看的东西类型不同.那只是喜好不同而已.只要那东西有内涵,就是……. xuanyuan熊猫 <4-26 23:54> □[精华]我用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我从那些被肢解的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被支解的人难道就愿意为了某样实验而献出他宝贵的生命?就跟一堆科学狂热者可以以为了伟大的科学发现可以疯狂地牺牲他人性命,而且我用的他人旁观格林的行为,在他人眼光看来他这样的行为不是漠视人命是什么,旁人不会管他是否为了雷丝只会看到他杀了多少人,再他人眼中特别是受害者角度他却实是漠视人命,而且历史上几乎每个漠视人命的人都有他的理由那照你的说法那些人都不是漠视人命啰,那我问你,亲爱的熊猫你愿意为了雷丝献出你宝贵的生命当实验品吗。sin08 <4-26 23:53> □[精华]tosin08:"to熊猫,当你有一天落入一个科学家手中当实验品被肢解美其名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世人或是为了某像他伟大的发明,不知你是否会觉得他是伟大又悲天悯人?"---引用你的话. 是你说得我觉得他伟大又悲天悯人,我是就你这个观点提出我的反对意见~~还有,格林是人,不是神,当自己最心爱的最看重的生命失去的时候,他才会不顾一切的想把他挽回来.这就是人性.知道是错的又要去做,要是他真的漠视的话他就不会认为他的行为是错的了.人性还不就是这样悲哀的矛盾着. xuanyuan熊猫 <4-26 23:37> □[精华]请注意,我从没说过主角会爱男人,我只说他会因为旁人的对待与潜移默化而习惯他的身体,渐而也改变他对事物的看法和观察事务的角度,请不要把我当成一般BT读者,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而且我对男性化跟女性化角度看法与你不同,我的定义是人类经过演化绝大多数的人偏向的行为,而且我不认为一个会哭泣的男人一个会脸红的男人就是女性化,这是个人定义不同,而定义是随着时代外在环境国情在改变不同的。sin08 <4-26 23:34> □[精华]决定一个性别是大脑没错,但是影响到一个爱好方面很大一部分是身上的赫尔蒙跟身体与后天环境,不然你觉得被阉割掉的男性还会对女人有兴趣?而且我说个性是用潜移默化来形容,一个人当官当久了都会有一个官僚气味,为什么?因为他所再的环境潜移默化他,我用他的身体来说是因为他透过新身体能更容易感觉到过去无法体会到的东西,而且当一个人用女性来对待他可能不习惯,但当所有人都用这样对待他,他迟早会习惯别人这样对待他的而不是用男人来对待他,这你可以用踏歌行主角跟本书主角相对照,阿拓是另一个极端。sin08 <4-26 23:27> □[精华]tosin08:比较而言,男性的脑较重,一组被称为前视床下间质核(INAH)神经的核之中,INAH2和INAH3比女性大,神经核INAH3是关乎雄性行为的部分.假若这部分有男性的大小的话,那身体虽是女人,但是内心确是男人.y染色体里有一种称作精巢决定遗传基因的,它的存在令生殖腺变成胎生精巢,胎生精巢分泌出男性荷尔蒙,令肉体成长为男性(怀孕12-18星期)要是精巢决定遗传基因不正常运作,男性荷尔蒙分泌不足,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女性.但这类人,都有同性恋倾向,就是因为他们的男性大脑. xuanyuan熊猫 <4-26 23:22> □[精华]tosin08:比较而言,男性的脑较重,一组被称为前视床下间质核(INAH)神经的核之中,INAH2和INAH3比女性大,神经核INAH3是关乎雄性行为的部分.假若这部分有男性的大小的话,那身体虽是女人,但是内心确是男人.y染色体里有一种称作精巢决定遗传基因的,它的存在令生殖腺变成胎生精巢,胎生精巢分泌出男性荷尔蒙,令肉体成长为男性(怀孕12-18星期)要是精巢决定遗传基因不正常运作,男性荷尔蒙分泌不足,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女性.但这类人,都有同性恋倾向,就是因为他们的男性大脑. xuanyuan熊猫 <4-26 23:22> □[精华]而且我用科学家来比喻是因为格林跟科学家一样为了某样执念可以不顾一切执行下去,你觉得她可以为了一个希望而杀掉无数人这样还不叫漠视生命,这样我就很难界定怎样的人叫漠视生命了,而且我没用他心里转变成女性这种说法,我只用使他的行为与他的外表match,我很早就说过了,人的个性养成很多是跟身体赫尔蒙后天环境影响,而且什么叫做女性心理?这还不是人定义的,有人规定男人就不哭?不能脸红?我前面有说他受到新身体浅移默化的影响而改变。sin08 <4-26 23:14> □[精华]tosin08:关于人脑的讨论.格林是个至少有30岁的男人,甚至更大岁数.你认为这样一个人,作为男性这么多年,以男性的身份爱上了一个女性,会因为现在女性的身体和"一个全部都把他当成女孩的环境又没有人纠正他"他就会真的认为自己是女性?那他对蕾丝的爱不成了个大笑话?还有,决定一个人性别的是大脑.这是生物学验证了的.由于字数超出我放到下面一篇. xuanyuan熊猫 <4-26 23:08> □[精华]No,我没说格林伟大悲天悯人,我是说就科学角度来说,所以我才说用一个科学家,而且实验本身就带有偶然性,皮亚路克跟主角的实验会持续下去也是有一个希望,如果完全没希望他们会持续做下去?赢得人族长老尊重那也是长老完全知道他三天内必死,而且主角没有死的在实验中是因为他们轮流用他@_@,主角几乎以为他要死掉了,我用自暴自弃形容可能不大好,应该说人知将死,其言也善。sin08 <4-26 23:04> □[精华]tosin08:还有,一个人做了坏事,你认为他会怎么掩饰自己的罪行?特别是他们还代表自己的种族.事情败露会影响到自己种族的安危.那些长老不蠢,他们一开始给他灵之护卫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不管格林看没看透他们,他最后就算不死也一定会被灭口的.他动都不能动,也无法说话,只有意志无比清醒,他就靠他的意志力用无比睿智制造机会活下去?绝对是不可能的嘛.而他的获救,要不是因为他的毫不掩饰赢得了人族长老的尊敬,不忍心在他快死的时候下手,他能被皮亚路克找到并用自己的生命救他? xuanyuan熊猫 <4-26 22:29> □[精华]而且当能力差不多的时候,数量就是取胜的关键,所以我说母系社会是可能发生的,而且我敢说网路上小说扣掉女权小说有99.9%都是用父系社会思考方式来思考,就是没有人用母系社会来思考,就算有0.1%也是yy后宫文去拐骗没摸过女人的读者,母系社会的思考怎么可能让那种满脑*的人去那里消遥,母系社会如何思考?你可以把现在男女观念扣掉生小孩外完全颠倒套用,事实上在生物学中,比较漂亮的一方多是雄性,因为为了吸引雌性繁殖,雌性在体型多是比较大比较丑,而且美丑的定义是随环境观念不一样的sin08 <4-26 17:55> □[精华]而且何谓逻辑,逻辑就是你所经历过的经验累积下来的思路,每个人的经验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逻辑思考都不一样,因为我们都是父系社会所以我们习惯用现在的思考方式去思考,但是当你跳脱现在的思考用母系社会去思考呢?你认为母系社会会出现妇人之仁这种名词吗?很多毁谤女性名词都是男性为了局限女性在社会上发展用的束缚,在现代的社会你看女性能力会比男性差吗?经过训练的女性力量可以用灵敏度弥补,你觉得机械化的现代蛮力还代表一切吗?而且数据也显示女性远比男性细心,所以在某种情况下母系社会是可能发生的。sin08 <4-26 17:41> □[精华]这个我可以给你理由,因为这个社会是男系社会,因为男性不论在力气体格方面都优于女性,所以我们现在是男系社会,所有懦弱不好的名词都被冠在女性上面,如妇人之仁,波大无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矣..等等,但是当女性数量远高于男性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说过数量压死人,一个女人力量不如一个男人,那十个勒?到时候是女系社会,相对的一些不好的名词会被冠在男性身上,男性在社会上的定义将会定义在加里相妇交子负责拨种,不要不相信与论跟环境的力量这事实上是很恐怖的,到时候力量将被定义在女性身上,男性代表懦弱。该死的笨猫 <4-26 17:28> □[精华]我解释给你为什么当全世界有1亿个女性跟1千万个男性,女性会坚强地保护柔弱的男性,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公鸡多是阉掉的(为了避免公鸡浪费在生长以外的行为),所以我们就不把他当公的看了,只有少数几只公鸡他的宝贝才幸运的被留下来配种,可是他也很累阿一只公鸡要应付n只母鸡,所以他就被好好的保护,而那一千万个男性就是那几只幸运的公鸡,为了生殖,我相信人类会好好保护他们的,而且男性化跟女性化的定义是生理体格演化下归纳出的结果,谁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很强悍坚强?男人就不能流泪?男人就不能脸红? sin08 <4-26 16:10> □[精华]=>too蓝天非常态说法,何谓常态?常态就是跟绝大多数的人一样,那这样说的话,起点,网路小说的出现就是一种非常态,因为目前网路小说跟正统文学来比看的人口数量差太多了,那看网路小说的你我不就算一群非常态读者?如果要用网路小说来说的话,yy小说在起点算亟亟大多数,那是否看yy小说以外的读者都谓之非常态论之?网路小说之所以吸引我们就是他的内容蹄形自由,可以很轻松的观看不用背上传统文学的一堆包袱,如果还要规范那么多的话,那又何必有起点这种网站的出现? sin08 <4-26 15:05> □[精华]=>to熊猫,关于人脑的讨论,生理学上男脑跟女脑确实有不同,但是影响到一个人的个性更多的是身体,赫尔蒙,后天环境,你觉得一个男孩假如在一个全部都把它当成女孩的环境下来养又没有人纠正他,长大后的他个性会偏男性化还是女性化?有一种说法,当全世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都会很坚强,当全世界有1亿个男性跟1亿个女性,男人是多是坚强保护柔弱女性,当全世界有1亿个女性1千万个男性,女性会坚强的保护柔弱的男性,你觉得呢? sin08 <4-26 13:34> □[精华]=>to熊猫,当你有一天落入一个科学家手中当实验品被肢解美其名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世人或是为了某像他伟大的发明,不知你是否会觉得他是伟大又悲天悯人?其实我看三千纪并非用变身小说来观看,当主角落入族长们手中当实验品时其实他多少已经自暴自弃了,但在皮亚路克用他的生命救回他的时候,这时候月儿兰才真正的新生,认识过去他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世上了,所以他可以重新开始他的新生命不受到过去的拘束,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多看看前传,我个人觉得前传是我目前为止觉得写的最好的一段,不要被月儿兰第一人称观。sin08 <4-26 12:50> □[精华]而且我说过我看小说多不是用主角第一人称代入去看,多是从第三者角度去看,在前传中其实主角漠视自己的生命可以从当他落入被当成实验品的时候开始,他再那些族长实验中毫不掩饰看透他们的恶行,如果他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多会掩饰自己的观感,让那些族长轻忽自己的睿智制造机会活下去,你认为当族长知道主角完全看透他们之后还会让他活下去吗?她这样的行为不是漠视自己的生命是什么?而且我是觉得主角再当她从实验品命运中活下来后他已经开始他的新生命,用新的观感去观察世界,从这里开始他才逐渐改变成多愁善感。sin08 <4-26 12:40> □[精华]你可以看前传,我说的漠视生命你自己可以看到,如你所说的他不是漠视生命,是因为他只在乎雷丝了,而且人也不是天生漠视生命,多是经过一些磨难之后才会开始改变的,或许主角一开始不是漠视生命,但是当雷丝死后他想让他复活而与皮亚路克人体实验,到后期他已经麻木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一个不是漠视生命的人会容许一大堆人命在他手中失去?难道只有雷丝的命才是命?而且你的说法已经被作者完全代入主角的认知,当你从第三者角度去观察主角的行为你还会认为他不漠视生命? sin08 <4-26 12:29> □[精华]33章里:也让欧卡亚唯一的兽族领主“存在至尽”??!应该是“存在至今”吧?写错了~strvt <4-26 09:47> □[精华]我看过的书很多,扔掉也很多,大部分是看了一截,就不在看了,原因只有一个,我已经能猜出所有的谜了,也知道剧情的发展了.我很佩服江南大大.他在作品相关中就写过,他写文章所追求的就是"出人意料".yy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要想走远就必须有足够的悬念和伏笔,剥掉一层又围上一层,始终象蒙着轻纱的少女,神秘而妩媚.一旦赤裸,就索然乏味了。沁雪精灵 <4-25 07:45> □[精华]蓝天说得也太偏颇了吧,什么叫非常态心理,这篇小说的文风的确非常独到,但我喜欢这样的小说主要是因为这种变化往往带来错综复杂的关系,激烈的矛盾,还有无法预测的未来.说句实话,想不精彩都难,比起那些看个开头就知道结尾的yy文有吸引力多了,那种书我自己也能编个百八十本,实在无聊.我宁愿另类一些,也不想做个跟屁的苍蝇。沁雪精灵 <4-25 07:31> □[精华]不可否认,心理和剧情的把握确实很不错………………月儿兰本身很出彩。神秘的接触 <4-24 23:28> □[精华]《三千纪》过于追求语言刚看还觉得不错但看了段时间就觉得不自然了…… 我现在也没有看了一个假正经+变态的男人披着美女的外皮确实让人看不下去 se笨蛋狐狸看《三千纪》给人的感觉灰蒙蒙的看的难受……守着小羊的狼 <4-24 18:50> □[精华]还有.sin08,他并不是漠视生命,只是把蕾丝看得比其他的生命更重而已.而且,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命看得很淡,要不然在蕾丝刚死的时候,他大可以选择追随蕾丝而去,而不是复活她.第一章就交待得很清楚了,他是麻木,不是漠视.至于他的转变,也可以说是没有转变.他之后的所作所为正证明了他本性中对生命的看重和对以前所作所为的赎罪.正视自己的错误,这中间内心的煎熬,不是向女性心理的转变! xuanyuan熊猫 <4-23 03:25> □[精华]楼上的sin08,文中写得很明白哟,他可是死掉以后大脑被移植到那个身体里面去的,怎么不是男性的大脑了?男性和女性大脑本身就有很大的差别的,他不可能心理上变成女人.....而且,就我看来,他确实也没有变! xuanyuan熊猫 <4-23 02:55> □[精华]感觉对月儿兰的心理描写太多了,冲淡了对其它人物的刻画.这使画面显得有些狭促.可以通过对话等形式丰富一下外围角色的形象.对周围人物的描写也可以充实月儿兰的形象.这样做可以使文章更加滑润,画面也可以更开阔一些. 一子 <4-23 00:34> □[精华]迥然相异的一个新生命除了拥有过去的记忆外,因为过去他的生命就只需要烦恼蕾丝,可是他现在会留心到他身边的一草一木还有旁人的情绪观感,觉得她的新身体也给他在人际关系中大的优势,她就算什么都不作旁人一样很容易被他无心的举动所吸引,如果是他过去那个死人脸你觉得别人会那么容易接受他吗,人家说西施捧心,东西效屏,同样的举动不同人来做效果可差大了。sin08 <4-22 23:09> □[精华]本来就没把他当yy小说来看了,说闷也纯粹是一种感觉,大概是有点看不惯完全第一人称观察角度吧,因为这样多少让读者失去一些掌握的感觉多一些未知性,上面的说主角太过多愁善感这我也蛮同意的,是因为身体构造的改变还是纯粹变成女性的关系?上面说他大脑还是原来男人的脑子我就不大同意,我是觉得主角受到身体跟旁人的影响在浅移默化中就改变级大了,因为过去作为皮亚路克的帮凶他对人命早就应该看的很淡这从前传中就可以看出来主角甚至连自己的命都看的很淡,我是觉得从前传到现在主角几乎已经转变成跟过去。sin08 <4-22 23:01>[精华]他的大脑还是原来的男性大脑,所以性格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吧.到31章为止大体上的度还是把握得很好的.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可是,不希望这种软弱会变成对某个人的依赖.蕾丝是他坚持下来的理由,所以个人认为他对蕾丝的感情似乎不如之前那么强烈了..算了,不要因为我的话而影响到作者的写作思维......请自动屏蔽偶的发言~~~~~~连过十人 <4-22 22:01>xuanyuan熊猫 <4-22 01:25> □[精华]虽然也知道这作品文风就是这样,不过这么长久的压抑看着还是太累了,变得有点像作者故意虐主角一样。文章既然张驰有道,那么即使处在痛苦期间,也应该有让人觉得美好的存在,作者在这种压抑的心理上太过了点,最近这些章节几乎都是反复心理纠结,反而情节进展过于缓慢,让我看了一章除了觉得郁闷什么也没看出来。樱色 <4-22 18:58> □[精华]月儿兰有些太多愁善感了,不过我还是很喜欢,怎么说呢,应该是又爱又怜吧,有点哀其不争啊.唉!但也毫无疑问,这是现在最恰当的性格了,我想这肯定会变的,生活中我也有这种感觉,巨大的突然的复杂的变故或折磨必然会使人变化,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理性,我觉的这就是成长的感觉,人都是这样长大的.虽然人人渴求平静无波,一帆风顺,但这实在是有害无益啊。沁雪精灵 <4-21 15:25> □[精华]又不是用来yy的书,说闷就太没道理了,而且剧情也很紧凑,有许多至今让人费解和摸不到头绪的悬念,这些东西都需要好好品味,要说闷,我还是觉得妖星的书比较闷,^_^哈哈,开个玩笑,实际上妖星的书也非常好,只是有些淡了,没有那山雨欲来风满楼气势,或诡异难解的悬念,主角的性格也应该更加鲜明一些。沁雪精灵 <4-21 15:13> □[精华]文章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和哀伤,人物的刻画也很鲜明成功~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说~但是我还是要说个‘好’字~~这是部值得一看的小说~~~~风华千莲月 <4-21 12:23> □[精华]大部分变身都没什么内蕴.本书无论是从语言风格还是故事情节上来看都有开山之风范,希望大大能够坚持下去,将经典进行到底,所有喜欢三千的朋友都会为你加油的!!! 一子 <4-21 08:22> □[精华]感觉有点沉重,不知道作者的意图是什么,难道要月儿兰一直这样痛苦下去?虽然悲剧能带给人更大的冲击,我仍然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人生的快乐.<<想不到名字的故事>>也是一本魔幻类的变身书,徙徒可以看一下.个人感觉它与<<三千纪>>一样是难得的好书. 一子 <4-21 08:13> □[精华]变身类小说大多数是轻松、愉快的,以看主角笑话为主,不过通常都缺少故事情节,容易TJ或者转型。看大大的书怎么都有种玄幻魔法类的感觉,故事性很强,但是主角那么谨慎无破绽,将自身的秘密保护的太好,基本上没机会出丑,自身实力又不强,没到出头之日,真想知道,月儿兰活着是为了什么呀?光讲怎么变身就用了前卷,怎么获得新身份又用一卷,要加油呀!!希望前面的铺垫能带来后面更多的精彩。七十五式·改 <4-20 23:47> □好啊~~~~其实偶也觉得大大写得太有深度了,偶有几个地方都看不大明白~0~,这章是在说亚克也是在利用月儿兰吗?有意送她到欧卡亚大陆来?还是相反,是为了避免阴谋,所以大老远送她来欧卡亚?其实,我觉得不管怎样,亚克把月儿兰留在印莱特作公主,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把一个身怀异能,又相对而言比较没有自保能力,非常单纯的人扔在复杂、黑暗的皇权中心,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啊!!!sunny月月 <4-20 17:17> □[精华]有些朋友覺得這幾章很悶,不會啊,依然是長期以來的高水準。自然、脫俗,豪不生硬,只是缺少了與伊公主之間若母女般的默契、親密。月終于要去面對這個污濁、充滿猜疑和yu望的異世界。人類的追求無非兩個字:力與美,現在的月,柔弱如水,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根本無意運用,願珂斯达玛的月亮的清輝永遠與她同在!妖星变 <4-19 02:28> □[精华]怎么脱离?只要他的灵魂还在现在这个身体,她就永远逃离不了别人的怀疑,今天一群人怀疑,她能逃到其他地方去,明天其他人怀疑,他还不是又得逃,因为他代表某种可能影响到整个世界的东西,怀璧之罪,她不想拥有不代表别人不想掌握,特别是国家跟诸多大势力,他们不一定想拥有,但是他们害怕别人拥有啊,而且不要看现在大家都和和气气地对待他,当他可利用的价值高于对他的情感的时候,我相信这些掌握国家盛衰的关爱者一样会心痛的把他给卖掉,这就是权力的黑暗。sin08 <4-19 01:57> □[精华]终于要进入主戏了,开始黑暗权力斗争的了,前面几章平淡伏笔看的都快闷暴了,经过黑暗斗争的主角才能真正体会出人生的意义,而不再是温室里的花朵.踏歌行看到比较多的是主角对命运的反抗,而且是现代跟过去意识的冲突,男性代表着现代,女性代表着古代,主角就是来自接受现代两性平等的观念在进入女体后还会去反抗着大环境,假设主角本身就是古代人当她进入女体他还会有那个意识去挑战整个时代吗?我想多还是屈服地接受机会会比较大吧,老实说主角女儿心态实在是少之又少,她跟旁人情感纠缠多是因为他舍不得放不开。sin08 <4-19 01:46> □[精华]意想的形象毕竟不如外在的描写直观,与其奢华繁复的心里描写,不如在动作、语言、事件中刻画人物线条,容易而亲切/蒂尔塔·贝伦。在我看来,心理描写正是3千最能打动读者的地方,也正是大多数网文所欠缺的。而且3千的动作,语言,事件也并不是不出色,只是因为心理的太优秀而只能去充当绿叶的角色了~~and~~ <4-18 09:58> □[精华]开头写的不错,在主角换身刚开始时,她在路上受苦的那段,深深吸引了我,对于亚克的刻画也很好,不是一个发qing的种马,是主角值得依靠的男人.后面的剧情也要加油啊. lidac26 <4-17 22:59> □[精华]今天一气看完全文后,不得不说这是一部非常棒的作品,文中遣辞用句都十分的正统,没有一般小说口语化的特点,有一种读着诗集般的流畅感,行文用语和情节安排借用隐讳的手法表达,却又不会让人摸不着头绪,不知不觉间被字里行间的情境所感染,随着故事的曲折发展,看到一个充满迷茫的灵魂在现实与理想中寻求道路,带着淡然和微微期待的情感,或参与、或旁观的经历着人世间最真的情感与最丑恶的权欲,渐渐拨开心理与眼前迷雾,一次次地对人生看得更深沉、更真切,更透彻…………rocy <4-17 22:51> □[精华]现在很多变身小说的作者,图个快活,热情有了,可惜文笔上实在是惨,一篇文章下来和流水帐一样,最糟糕的是情节不清不楚的,写的云里雾里.还有些作者,完全陷入了变身的邪道,纯粹的YY和恶搞,以虐待主角为看点和最大快乐,看变身小说的都知道是个怎么虐待法吧?那是疯狂,连快餐小说都评不上,想要把变身小说写好的话,提高写作水平,加强文笔,编排好情节(这个最重要)变身小说是可以和玄幻小说那些大哥大一争长短的。推荐下《变身情缘》和《不是男生》一个阶级的小说。巨大化书虫 <4-17 01:45> □[精华]对于徒徒的文章我简直没有语言可以形容,通过与他的交谈让我了解到他故事的宏大性与细节方面的严谨,以及他对小说的逻辑性的思考方面,小妹佩服的没话说,对于有人说徒大的文章主角有点太容易接受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不敢认同,试想一下如果整个世界只剩下你和他两个你会怎么样?主角那样的表现也不奇怪了。另外关于徒徒性别问题本人郑重声明,他绝对是女的,现在不是可能以前是的!绝对是的!忘了怎么去爱 <4-16 20:10> □[精华]意想的形象毕竟不如外在的描写直观,与其奢华繁复的心里描写,不如在动作、语言、事件中刻画人物线条,容易而亲切.不反感的描写方式,只是有更深的期待! 蒂尔塔·贝伦 <4-16 19:24> □终于发现看的时候为什么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刚才发现整个内容几乎完全是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在进行,看起来倒很像在写日记,不像其他小说虽然是以第一人称,但是时常会有第二三人称去代入,所以内容感觉是相当情感的主观,怀疑作者曾经是有写日记的习惯。sin08 <4-16 18:50> □[精华]徙徒在语言的表述上参照了诸多西欧的叙事风格,擅长运用长短句词和咏叹,而且恰好地舒张和压抑感情,不显得很泛滥和俗套。在描述具体事物和各种不同层次的心灵体悟上有很深的功底。使我深刻感觉到徙徒对于各种事物和心态都有自己的看法,喜欢理性和感性的穿插思考,将自己对于在这世间的存在,以及梦想,希望,对美好事物的神往,还有深深埋藏在心中的一个意象(正如塞尚的苹果,梵高的向日葵)通过这本书完美地表达出来。斑斓 <4-16 17:46> □[精华]诸多变身小说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踏歌行》和这本了。作者文笔都好的没话说,一个稳重凝练一个飘逸灵动,剧情方面进退有度厚积薄发,人物性格丰满生动非常有感染力。不过这两篇小说都有些沉重,似乎在探讨人生的哲理。用变身小说来看待确实有些可惜。不过我时常会想象,如果徙徒的身体虐待和不认真的精神冲击结合起来就更完美了。平淡瓶蛋 <4-16 14:17> □[精华]而且到目前为止看作者的内容,主角似乎比较偏重于新身份的体验跟感受,在性别方面着墨并不是很深,很明显地跟一般变身类汲汲营营地在这方面大作话题不同,所以我蛮同意上面的说不应该用纯变身类小说来视之,我是觉得作者用主角变身的原因为不会作者长于刻画性格描写跟人物描写,利用变身前后身份明显变化来突显出两者的反差,因为一个天生的女人正常的话是不会有如此深刻的体验,因为她以经习惯如此思考了。sin08 <4-16 02:39> □[精华]我觉得男女角色定位是当很多人与人相处才会产生,但是格林在变身为月儿兰之前,就只有一个皮亚路克跟尸体,并没有角色定位问题,所以才会造成他男女性格区别不大,因为他只要活他自己就好,当他变身月儿兰之后因为相貌缘故,旁边的人自动会用很明显态度去与他相处,所以他本来就很薄弱的男女观念自然轻易的被改变,所以事实上主角再性别转换意识冲突不会有一般人的大。sin08 <4-16 02:27> □[精华]1。清水无香,其淡故远。作者的文章使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份淡泊和平静,那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在拜读作者的文章的时间里,我忘却了我的饥谨,消弭了我的yu望,换来的是能感受到每一次胸口的起伏,每一次脉息的搏动。 2。月儿兰小姐的那份美丽在作者的笔下起先由一些虚构的美漂浮在我的身边,逐渐地收拢成型,宛若皓白的月光下辉映在淡淡豪光的兰花,清淡而隽永,在我的心中铭刻成深深的印记。所以,4张推荐票全部献给你。斑斓 <4-15 22:17> □[精华]很精致的文章,让人不忍快读,所以我难得是用了很长时间才看到现在。看得出作者很擅长人物心理和行为哲理的刻画,但有时候,又会感到有些地方太过细致而有伤文体,不过可能这就是这部作品的特色吧。宁要特色,不要套路。文章带入感很强,可是,偶是主角偏向心理,所以哪怕前面再多的罪孽,也觉得她/他已经偿还清了。所以,还是不要让月一直痛苦下去吧,或者说,连痛苦也不再感受到了,不管为了自己还是别人活下去,活着就要有活着的尊严。樱色 <4-15 21:31> □[精华]我刚刚看了开头的一小部分..是本好书..我喜欢这种感觉..虽然生活在人群之中..却又出离与人群之外..沉默的痛苦让人心满意足..新的希望有让人欢呼雀跃..总的来说..你的作品让我兽行大发..请你一定要写好..哪怕是TJ..也不要归于平庸.. 六芒星 <4-15 18:25> □[精华]呵呵,虽然我不大喜欢这种“柔似水”的女角,但她并不是一个花瓶,还是很值得欣赏的。只是似乎格林本人并没有什么性别意识,我觉得作者是要把他的感情完全建立在一个虚幻而具有思考性却又并不算理智的基础上的,但是就我的感觉,可以说并不大成功……另外,本书似乎显得沉闷,到现在鲜见有小高潮出现……请作者注意一下:太平的书是不容以“读进去”的……yokilion <4-15 14:39> □[精华]回巨大化书虫:首先请允许我表示一下惊讶,你的那个“蒙娜丽莎”的比喻真的很厉害。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徙徙费尔纳兰很恶心,我只是觉得他很悲哀,只能作为一个无力的旁观者的悲哀。也许他知道很多,但是他没有能力去改变,只能看着命运的车轮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进。只不过与月儿兰公主的相逢让他又有一个机会,一个改变既定命运的机会,但是它仍然是一个旁观者。也许他注定要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日升月落,独自品尝那些悲哀和孤寂。莫如风雨 <4-15 12:37> □[精华]回绝今踏:个人认为格林的存在是不能省略的。因为有了格林的经历,月儿兰的行为和思想才说得通。其实看这本书没有必要老提醒自己这是变身小说,我认为部分读者不认同徙徙的写法是因为固守着“变身”特别是“变性”这个想法,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格林换成另外的角色,换成一个“同性”的角色。作者大大的这样写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完满解释月儿兰公主的所思所做,不过估也有吸引眼球的嫌疑。莫如风雨 <4-15 12:25> □[精华]回Cerberus:很显然……你这话在我看并不是辩解,反而是赞同我的意见,三千是本好书,但绝不是所谓的变身小说。读者的脑海里没有格林,男性角色定位的他是不存在的,只有月儿兰。即然这样....徙徒前面的文字岂不是多余?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新生、涅磐之类的形容词了,徙徒会哭的..... 绝今踏 <4-15 11:27> □我感觉拘泥于格林是毫无意义的,格林已经成为了月儿兰在水面的倒影,是虚的,看的见但不存在。月儿兰的人生不应该被格林的人生所拖累,但是格林所遭受的磨难,月儿兰有去寻求真相的义务,这不仅仅是从格林那所传承的遗志,更是从格林那解脱,成为完全的新生的月儿兰的的唯一方法。Cerberus <4-15 10:31> □[精华]格林既可以说是死了也可以说是活着。从一个角度上说,月儿兰是格林的涅磐,在毁灭中获得了新生,是一个全新的存在,月儿兰不是格林,在伦理上彼此间已经毫无联系;然而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从格林到月儿兰可以算是经过了一个轮回,月儿兰是带有格林记忆的灵魂的转生,月儿兰的人格是来源于已死的格林,从这方面来说格林未死,至少是以月儿兰的身份而继续存在。Cerberus <4-15 10:29> □[精华]风雨的话,俺也不同意,不是说抓着过去不放,而是过去抓着他不放.蕾丝的死不是意外,一切都是阴谋,是虚伪.另外,文里的徙徒让俺很反感很恶心,感觉是名画<蒙娜里莎>下面站了个从头到脚都在流油的阿拉伯大款一样的反差,不知道徙徒是否明白...... 巨大化书虫 <4-15 08:01> □回复莫如风雨:不是俺们抓住不放,因为必竟是变身小说,格林是男人呐。可俺们在他变身之后的月儿兰身上找不出男人的味道,所以……俺强烈的对徙徒性别好奇。除去变身因素……本书的水准已经相当高了。绝今踏 <4-15 07:22> □希望大大能坚持自己的风格,很多小说都是以战斗场面见长,已经太滥了.这本书能多描写心理场面,描写一些思想上的探索,非常好.我喜欢这种风格,希望大大能够坚持. every <4-14 23:49> □[精华]而且一般来说,心理和身体总是要统一起来的。我们为什么非要把月儿兰和格林划等号呢?经过血崩这样的涅pán(呃~~拼音字库里竟然没有这个字),就像皮亚路克曾经说过的:她已经还清了欠与生命之神的债务。为什么我们还要紧抓着过去的格林不放呢?蕾丝、月儿兰山谷、凯格棱特都只剩淡淡的影子。我们只要静静地看着月儿兰公主成长,每天用大把的推荐票把徙徙埋起来就行了。莫如风雨 <4-14 22:22> □[精华]好慢的节奏,好平的情节,往往这样的地方应该后面的快节奏做铺垫的,希望你也是这样构思的,千万不要一直这样下去,不然会将读者的耐心磨掉的,有如月亮因为有变化才更美。沁雪精灵 <4-14 22:03> □[精华]这里先向不停更新的徙徙致敬!个人认为主角的性格是可取的。月儿兰山谷最美好的四年,记忆深刻。而蕾丝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让主角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一般情况下,人受到这种程度的创伤,都会本能的逃避、不承认现实。这甚至能造成心理年龄的倒退。在凯格棱特的十年就是最好的例子: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同时又会遭“天谴”的事,仍然不停的做,是不是很像一个固执的小孩子。莫如风雨 <4-14 21:58> □不知道最后格林配给谁?是公主还是亚克,糟糕了,偶觉的两人都不错,还是三人行~~~~~~~呵呵!!秋雨琳灵 <4-14 21:25> □[精华]我倒觉得格林这样的个性很正常.本来他就非常不擅长与人交际,再加上变身和后面一系列的变化,会有迷惘和害羞是很正常的.单考虑到变身前后旁人对于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身处于陌生环境的冲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可靠的人是人的本能吧.只要是对自己好的人就会想要接近,有依恋什么的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说爱情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吗?何况就现在的情况看,至少对主角来说,这种感情更加像是兄妹之间所有的,离爱什么的还远着呢~ 作者请加油吧nan_0911 <4-14 21:06> □[精华]文字方面,除有少许错漏外,相当不错了。情节的设定有些不合理,格林应该不年轻吧,如果他留有以前的记忆,哪就不可能在变身后一副小女儿样。拥有几十年阅历老头变身后,甩白眼、撒娇、甚至对亚克产的哪种依恋之情真的让人很倒胃口,徙徒……这是情节设定中最大的硬伤,我更容易接受女主角在经历血崩之后丢失了以前的生活记忆。再有就是在字里行间有些说教的意味,我个人是不赞成这种创作风格,在与情节无关的情况下,尽可能去淡化这些内容吧。冷月清泉 <4-14 17:45> □[精华]看了几章,觉得主题(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应该)是迁徙吧~生活就如同一场场不断的迁徙,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命运里颠沛流离.描写的文笔及情感细腻,又自有其凝重之处.好! 巍荣 <4-14 09:28> □可是毕竟作者要写的完整建构的世界,现在看到的只有情感部分,再这方面作者写的确实在网路小说中算一把手的,但是接下来还有魔法,战斗系统,战争,生活,上层社会斗争,这几方面几乎还是空白的,而且目前主角遇到的多是人生的美好面,可是现实社会中丑陋面往往比美好面多(几乎只要跟权力政治有关的几乎都是丑陋的),况且主角现在主角有公主身份,有更大机会遇到这些问题,谁能保证他的亲友能通过这个考验?这些就要考验作者功力了。sin08 <4-13 20:51> □[精华]小说是一种载体,变身是一种类型,不管作者最初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将自己头脑中的文字编织成了纸面上的语句,就会有人观看,关键是作者是否使他的读者有所触动,并对作者描写的主题进行探讨,做到了,作者就是成功的,小说也就成功了!(不成熟的想法,有幼稚的地方请见谅)Cerberus <4-13 20:37> □[精华]可以说能看出一个作者水平的,就在于能否将变身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件安排的合情合理,使无论角色对自己的新外表做出何种选择,读者都能经角色的自身思考而认为是角色在所处情况下相当合理的选择(PS:抱歉,阁下的《三千纪》我仅看过两遍,不好厚着脸皮妄下评论,请见谅)Cerberus <4-13 20:18> □[精华]的确,一般的变身小说对角色心理上的转变描述的很少,有的几乎是一笔带过,这种小说就只能看看,像《三千纪》《踏歌行》这样的认真描写角色心理转化过程的是很少的,在变身小说中能算佼佼者了。当主角从以往的生活轨道上被强行抛离,自小所养成的性别意识完全颠倒后,绝对会有个适应过程,至于适应的结果则是多种多样的。这个过程写好了,整本书就好了一半。Cerberus <4-13 19:54> □[精华]人常会突发奇想"如果我人生重新再来一次的话",我看变身小说就是出于这个想法,而变身小说更是如此可以从不同角度观察并经历,男变女并不仅仅是前面多两颗下面不见而已,如果写此类小说就拘泥于此就过于落俗套,试想有哪一个男人会整天抱着你下面那只看,再美丽如果与我无关,除了最初的几秒后来只会当作干我屁事,所以诸多变身小说中的内震撼内容实在夸张至极,我觉得变身类应该注重于男人跟女人不同的体验不同的感受,而不是拘泥于自己的皮相。sin08 <4-13 19:52> □[精华]如果真有灵魂的话,那么肉体是灵魂的容器,性别只是这个容器的标签而已。人类的人格由外界环境和自身经历所养成,反过来人格又左右着人的处世。这个世界有着大的规则,在组成世界的各种群体中又有着各种各样的规则,身处世界,身处群体,就必须要遵守他们间的规则,因为单个的人是无法与群体中其他人抗衡。Cerberus <4-13 19:08> □ [精华]無法用更多的詞來形容,我的感受告訴我,這本書絕對是真正的極品。在起點上有這等功力的作者太少了。對於這本書,如果還當作連載來看未免太浪費,等一年后再回來看吧,祝大大開創一個變身類小説新紀元!妖星变 <4-13 17:35> □ [精华]关于变身,徙徒的初衷并非将之作为吸引读者的噱头,似乎是出于和朋友的争论。事实上现在好多变身小说都太过在意“变身”这个题材哗众取宠的效果,而忘了这个事件本身在探讨人性上的潜在价值。看过徙徒对虚构历史和构架宏大世界的能力,忠心希望徙徒的这部和“变身”沾亲带故的小说能真正让“变身”这个题材别开生面!ony <4-13 12:00> □[精华]最初的感觉是以作者的文笔和思想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以“变身”作为题材,但现在可以理解了。肉体的改变带来的是不同的人生角度,过去的经历正是主角如今思想的源。曾经的年岁苍凉,以往的悲怆情伤,经历的肉体痛苦和心灵迷惘,以及种种面对命运的无奈,最终都会成为凤凰重生所沐浴的火焰。ATea <4-13 10:45> □[精华]说实话,真的挺多的了~而且偶觉得亲情和爱情之间的程度把握得还是蛮好的啊……虽然一定要说伊莎对他只有亲情那是不现实滴……偶是纯洁的 <4-13 01:47> □ 有质量的好书不怕没有人推荐,徙徙大大不用拘泥于上传的速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这本书已经有“准职业码字人”的水平了哦~~各位看官不必着急,徙徙有自己的节奏,毕竟看书比写书还是要简单点吧。莫如风雨 <4-12 21:50> □[精华]对于sin08同志的担心,个人以为不必在意。因为主角现在还在成长的过程中,作者大大自然会安排一些人来保护她。不过主角自己的修炼也是日进千里啊,而且还有时不时的“惊喜”(班勒塔将军就是一个例子)。我想到了需要独自面对世界的时候,我们的月儿兰公主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另:忽然想到一个小问题,圣经上的大洪水是不是我们月儿兰公主的杰作啊?因为“每次修炼回来之后说话的声音都——似乎声音里都能滴出水来”。来个长篇演讲什么的,引发一次洪水应该没问题吧。莫如风雨 <4-12 13:45> □[精华]主角的感情怎么处理?估计挺困难,写是一方面,能否让读者认同才是更困难的。武陵愚人 <4-12 11:45> □[精华]“其实主角之所以在别人心中美艳到如此地步”1个是因为波动,2、本来主角就是集各方大成,比如精灵的皮肤和眼睛等,能不美么?嘿嘿!lcon11 <4-12 09:31> □[精华]事实上我觉得作者要是想让主角未来能独当一面,就不应该安排过多的保护者保护他到跟宠物没什么不同,或者是创造一个可以完全掩护主角外表的方法,不然等到他接触到丑陋现实的外界,大概会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毕竟外面世界的人对于美丽不只是欣赏更多的是zhan有,真正懂的纯欣赏美的人太少太少了,你看现在yy小说就知道了,只要有个能看的雌性动物出现(注意是"雌"性动物,主角通常只要是母的什么种族都吃),主角跟读者就会强烈要求吃了她! sin08 <4-11 21:41> □[精华]对话是为文章内容服务的,与文章内容无关的对话还是少写为好,写多了反而显得臃肿,再说主角本身话就不多,一说话还会引起元素的波动,让无数人当场石化~当然还是少说为好喽!哈哈哈~ailing777 <4-11 21:10> □[精华]其实主角之所以在别人心中美艳到如此地步,文中还是有所提及的.因为主角可以引起四周元素的波动,这种波动又可以同时影响到人们的各种感官感觉,这种作用和精神魔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算的是主角的一种能力吧!再加上主角的躯体是某人的完美之作,本身已无可挑剔,所以我觉得文中对他(她)美貌的描写一点不过~~呵呵^^ailing777 <4-11 21:02> □作者把女主角的美貌也写的太过了吧?《魔法学徒》里的费娜希雅也是被赞美的没词了,不过还是露了底——精神魔法的作用。不知大大到写无可写时也会如此?冰豆沙 <4-11 19:48> □[精华]to言为心声:虽然主角不喜欢被色狼们骚扰,但总是很坚强的面对现实困难的~不像某些书里的女主角~总是一味的逃避~逃到哪里算哪里~当困难来临的时候,我们的女主角应该会找到解决困扰的办法把~strvt <4-11 19:16> □[精华]让人期待又上瘾的作品,可以说不只是在变身类小说中更是魔法类小说中的精品!看过之后能让人对各个场景深刻记忆!支持作者按自己的路线写下去。小_刀 <4-11 10:09> □[精华]主角现在的状态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而亚克和伊莎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母亲的形象。出于对母亲的依恋,主角产生对伊莎的依恋是完全正常的,并没有任何“变态”之说。不过要是某些人心中有特殊的想法那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本书和现在大多数的此类小说不一样,更多的是思考、是感悟。去发掘我们心中那个善良的角落,就像月儿兰公主一样。莫如风雨 <4-11 09:18> □[精华]亚克是我看过众多的网络小说中最另人印象深刻的角色(虽然不是主角)~但作者却用了很多的笔墨来丰满他的形象~冷静但不冷漠~忧郁但不凝重~如果这个故事是个悲剧的话~我希望最后死去的是亚克~让他成就一出完美的悲剧!坐在云里吃面包 <4-11 01:50> □[精华]而且你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假设主角重生后的身体并不是现在这个美女身体,其他条件都相同就只改变他不是美女,同样的体验你还会认为主角是单纯圣洁的人吗?很多恶人作了一堆天理难容的坏事但事实上他在情感方面却是很单纯,比如说纣王为了褒媞可以作一大堆恶事只为了博美一笑,那我们是否也可以认定他很单纯呢?看一部作品不能仅从作者提供的第一人称角度来观察,也要从另外或是其他人的角度来审评他的行为,有时候小地方一个善意的行为却是从大局角度来说是一件蠢事。sin08 <4-11 01:04> □ [精华]而说主角单纯这我就不怎么认同,主角曾经游历四处,你认为在那种动乱的时代单纯的主角能够生存下去吗?我是认为主角的单纯在于他的情感方面全部都留给了蕾丝,如果仅因为主角现在重生后的美貌而判断主角是单纯的人那是不是过去以貌取人?只因为他外表美丽清纯与目前他重生后的彷徨表现而认定他是单纯的是不是过于武断?我认为他目前的悲天悯人是因为重生的躯体让他有机会重新审度整个世界,你想要是主角要是过去的身躯,旁人会让他有机会且容忍他去接触到内心的深处吗?应该说现在美丽的身躯让他拥有这个机会与优势吧。sin08 <4-11 00:50> □[精华]现在主角表现出来的大概是他深藏的另一个本性,过去的他或许被埋在心底的另一各角落,换一个身份后他得以用另一个角度去观察世界,重新去调整他的人际关系人生观,不过可以看出来主角很明显的由理性思考转向感性思考,过去一个可以无视生命的屠手转变到悲天悯人,这其中的反差是多大阿?是因为经历过一次频死对人生有新的诠释?还是女性感性思考发作?还是新身体的异能让她能体会到过去感觉不到的世界?不过我不怎么希望主角完全转变成圣洁单纯的人,因为如果未来要让主角独行,敌人是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手下留情的。sin08 <4-11 00:37> □Thank_Godness,没想到我一直期待的healer主角竟在这本小说里遇到了,忍不住看了两遍,healer就是应该这样单纯、圣洁、满同情心,除去形变系、禁断系等heal\buff魔法外还会一些预言系和附魔系的控制类魔法,外加精通炼金术——Perfect_Female_Healer。茹昕Cleric <4-10 22:31> □ [精华]“一个女人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真恶心”,1、这是部变身小说,很正常!2、其实公主和主角也只能在这种情况下脱下自己脆洛的面具!3、其实我只觉得主角和公主只是“姐妹”关系!没有越过本分!所以支持作者!4、建议让那个追求公主的人改追求主角,这样才能突出变身。如果让那个男的追求公主的话,后面可能比较郁闷!大家看书也是为了愉快,如果太黑暗的书估计看得人不多(18岁少年就是个例子)5、强烈要求“公主在生活、政治谈判方面给主角最大支持,主角在能力上(比如刺杀、保护等方面)给于公主保护!lcon11 <4-10 20:02> □[精华]很久没有看到此类的好书,作者大大对于主角的心理把握的非常好。一个人对自己所应承担的后果的坦然、对于生死的感悟、对于命运的迷茫,在作者笔下生动地展现开来。以往此类小说所没有的对生命的思考和对人性的剖析,在这里看到了。虽然有些沉重,虽然“小说是用来消遣而不是用来思考的”,不过思考对大脑就像水对鱼一样,再多也是好的。莫如风雨 <4-10 11:39> □[精华]很不错!主角和公主之间的关系就像“姐妹”,建议:1、公主在生活、政治谈判方面给主角最大支持,2、主角多次救危险于危险(比如刺杀、军队冲锋等),不说了,快更新!5票支持!lcon11 <4-10 10:48> □[精华]的确快5:1了~呵呵~~ 看来我们的努力砸票还是有回报的~:)前面的铺叙内容的确有点象魔法学徒~看的有点累~要在脑海里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大陆和人物概况才能看下去~不过就是这样我才喜欢看~哈哈~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形成一部细致完备的小说~才不会使情节无法发展下去而草草结尾更甚至于成为太监...所以大家一定不要埋怨情节发展过慢或者前言叙述过多~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写出一部精品小说!^O^徙徒大大加油~ailing777 <4-10 01:40> □[精华]我觉得主角的性格还是合情合理的.文章一开始,我们就能感觉到,主角非常的单纯,心中除了蕾丝和月儿兰,就没有一丝杂念,哀漠而宁静,虽然冷酷但却绝对纯洁.执着于自己的追求,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皮亚路克很相似,只是后者圆滑的像个成人,而主角却象个孩子.我认为躯体性别对主角的影响微乎其微,只是经历了死亡与"惩罚",再加上躯体的柔弱,使他变得更加渴求保护而已,就如同一个没有定性的孩子,没有yu望自然谈不上变态。沁雪精灵 <4-10 00:33> □[精华]写得很好呢。有别于其它变身小说的哗众取宠,原以为的GL镜头也没有真正出现。作者不随大流真是难得。希望大大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继续坚持自己写作风格。小弟一定会每日朝拜的。旮旯123 <4-9 21:37> □[精华]很有特色的一本小说,和当前网络上流行的剑与魔法类小说有很大的差别。含蓄而细微的表达方式,通过主角敏感的触觉,转述一个发生在遥远世界的不为人知的故事,更象是魔幻类小说前期的风格.对于现在流行的这类小说,实在觉得无话可说,虽然FAN的人群变大了,受关注的目光多了,而YY的肆虐,剧情的干涩,言语的苍白,印象中的那个虚幻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红心地瓜干,金枪不倒神功,和千篇一律的魔法学院了...感谢此文让我想起那段被卧里打手电看龙枪的日子。阿来 <4-9 13:29> □[精华]很多好作品都是开头进境缓慢的.金庸的几部经典著作开头都是进境缓慢的蓝晶的魔法学徒,魔盗开头也很慢.不要把细节,环境的描述看作废话,好文章不止要骨架好还要有血肉.很多网络作品不成功就是因为只写人物剧情,其他全都不在意,搞得好像流水账,某日某时某人作了某事的文章好看吗? sdsdfsdfsdfs <4-8 19:17> □[精华]看了这篇作品,我的第一感觉是嫉妒,为什么别人可以写得这么好?然后是沮丧,看来自己是没希望了,连TJ的资格都没有。但白璧微瑕,作者太追求每句话的文笔优美,导致很多句子冗长、晦涩,不够简洁。而且剧情发展也被拖的很慢。作者有没有群,希望有机会和你交流,学习学习。武陵愚人 <4-8 15:15> □[精华]"并开始背诵起贵族子弟间流传的各种美妙诗词,让我不甚厌烦"----- “不甚厌烦”似乎不合适,不堪其烦才合理吧?不甚厌烦是不太讨厌的意思。sdsdfsdfsdfs <4-8 08:54> □[精华]大大的书文笔细腻,心理方面描述的具体有动人,在人物的对话中更多的含有对人生的思索,写的非常好。最值得一提的是在大多变身类题材的书中,有一个无法回避的关于性的描述,多数作品就此沦为禁类,就算不是,也是大玩擦边球,大大让人佩服的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却依然能够做得更好。陈天涯 <4-8 08:41> □[精华]通常越是极端的人,通常心中都有一个桃花源去支撑着他,皮亚路克对大多数的人或许算是邪恶的,这种人心理多少有点BT,如果没有女神在他心中平衡的话,他大概早就疯了,就跟很多工作紧张忙碌的人一样,如果没培养一个兴趣或是有个支持他的家人的话,没有让他精神可以放松发泄的地方,他离精神崩溃大概也不远了。sin08 <4-7 19:56> □ [精华]“美女和宝石都是权杖上最美妙的装点。绝绝绝世的美女就意味着绝绝绝世的压迫与丑恶——假如我们认为权力是丑恶的话。”这话说得太好了,尤其读者通过拥有绝世美女之身却保持者男人之心的主角去感受到这一点时,想必更会觉得无奈和汗颜。NeutralEvil <4-7 17:32> □[精华]总算又不一样的变身小说出现了,“美丽无法赢得尊重”这句话说得真好,以前的变身小说总是一个套路,无非是变身成一个超级大美女,所有男人都喜欢,但又无法喜欢男生,就趁机占女生便宜。我觉得人的心理与生理是密切相关的,身体的改变必然伴随心理的改变,但也不是莫名其妙就变了的,总得有个过程,本文在这个过程中稍有欠缺,不过仍然很喜欢,希望作者再接再厉,不要受别的小说的影响,走自己的路。葉子 <4-7 15:22> □[精华]作者的文笔非常之好,好的少见。希望作者可以维持自己的个性与路线别受读者的影响.读者不见得比你高明,他们提出意见多数是因为有些部分不合他们口味而已.但是众口难调,没有适合所有人口味的书,所以不要受别人影响而改来改去,那样只会使书更糟糕更难写。sdsdfsdfsdfs <4-7 13:50> □[精华]女性时主角的性格跟之前男性时的主角性格,我认为并无多少矛盾。主角男性时就未表现出足够的“男性气概”,他本身就是那种很随和又有些自闭的男性,喜欢平淡平凡地过完一生。可以说,一开始,主角就是那种“很没性格”地人物。轻骑兵zkd <4-6 22:45> □[精华]我真的非常喜欢皮亚路克,虽然他的戏份少得可怜,却是最精彩最感人,自从看过《大话西游》我再也没有这样震撼过。应该说他的情节都恰到好处,一句不多一句不少,尤其是主角身体临近崩溃时,别人都避之不及,皮亚路克却抱着她痛哭不已,真的让人很感动。而他的死更是精彩,为了自己的追求,为了自己的作品,更是为了自己的女神,付出一切,可以说他是一名最可敬的艺术家,让人不禁想起以身祭剑的干将与莫邪。沁雪精灵 <4-6 22:02> □[精华]其实我觉得主角的男性个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是占主导地位的,毕竟他本身也是一个能力突出,意志力坚强,并且有着很强执念的男人(从他对蕾丝的爱就可以看出来),这样的人物个性怎么样都不太可能变的过于依靠另外一个男人.难道他十年的痛苦血腥生活和深沉的肯付出一切的爱,就随着躯壳的改变而让他(她)瞬间变的如此依靠别人?是到了该他(她)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了~~HOHO~~^O^ailing777 <4-6 19:58> □[精华]我觉得主角的个性转变是否太过于大起大落了?就算是身体因素,也不至于转变如此之大.更何况主角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看过了如此之多的人性黑暗面,他(她)对于外貌之类的东西应该会看的很淡然了(这是我看前传部分得出的结论),所以他(她)不可能象在后面章节写的那样女生气十足,和过于在意别人对自己外貌的看法和评价..其实就算是一个真正的女生,在经历如此血腥和痛苦的事情之后,那种小女生气也会消失不少了吧...希望大大能斟酌一下个性的描写,最起码不至于过分害羞。ailing777 <4-6 19:43> □[精华]小说的过程是主角成长和改变的过程,现在因为亚克的存在才使主角的另一面表现出来。但主角是很坚强的,相信不会永远弱下去。埃尘 <4-6 12:08> □ [精华]非常好,文采斐然,感同身受。但是我要问为什么不以直接以男的或者女的为主角,而要变身呢,如果只是为了增加噱头或者赶流行,又或者是纯粹个人意志,那么这样的变身毫无意义,也就是说变身在整篇小说中必须有它不可缺的地位和意义。sin08说的很对,原来的个性一定不能完全抹杀。所以我要说,我不喜欢亚克,他的存在完全抹杀了主角的男人个性,没有决断,需要保护,不以为耻,反而以亚克马首是瞻,身体软弱,精神也跟着懦弱了,纯粹的小女子性格。沁雪精灵 <4-6 11:17> □[精华]我觉得玄幻就应该展现一个异世界的图画,将这个作者心中的世界展现出来,我喜欢这部小说,因为它给了我这样的感觉,虽然缓慢,但却精致。亭越 <4-6 09:56> □[精华]请原谅我的激动,我也是真的有感而发的,还有看多了变身小说看几部就看见几个美艳得不得了的主角,里面的男同胞个个都象没见过女同胞这样的生物一样看到美艳的不得的主角就流着口水扑上去。。。。。。。我承认男人看到女人还是很美艳的女人是有反应但也没到那种没脑子的程度吧??还有变身小说的主角是丑不得但也没必要一个个一出来就美艳让男人变成原始动物那样吧?清纯点不好么??2880996 <4-6 02:39> □[精华]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在变身小说看到真正有份量的爱情描写?到现在踏歌行没难道我不是男生也没群狼谷遥摇无期流氓女神TJ其他的作者大大无法面对自己的心理都在那恶搞主角都小白中或者自HING中。哎我求求你了大大就来的感情戏吧。这类小说难道感情就是花瓶是没必要的??难到我要看爱情的戏份就只能去看言情去。。如果是真的我无语了。。求求你大大加点爱情吧。。请你999我的灵魂(虽然你可以完全不里会)大型战争个人魔法争斗剑术斗气可以有其他选择么??2880996 <4-6 02:24>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徙徒·路歌 更新时间2005-6-17 12:16:00 字数:6533 本文写于年前,曾发在一论坛上,被若干人指为狂妄自大而惨遭殴打。本文与《三》无甚关系,读者可以不必看。如果您不幸看了并认为徙徒是在骗点击,徙徒绝无怨言。 *************************************************************** 《徙徒·路歌》 《一》 徙:迁徙。 徒:人,或者徒步。 徙徒:迁徙的人,或者徒步迁徙,再或者正在徒步迁徙的人。用比较美丽的话来解释,徙徒指的是从心灵到肉体都在不停迁徙的人。 当然,徙徒是我给自己的名字,众多名字中的一个。 就象许多的老歌,你在听的时候会发生以下几件事情中的一件:其一,你会想起第一次听到这歌时那种发黄了的像片;其二,你会想起某一次听起这歌时那种铭刻很深的故事;其三,你会想起那一次陪你听着这个歌时那个已经模糊了的人;其四,你什么都不会想起,只是静静在那里听着。 有些人会用这样的一些歌或者那样的其他来纪录无论是否愿意经历的时光,我不会唱歌,也记不住歌名,所以只好在这里用名字来纪录。 我用了这么多的话来解释这个这个名字的由来,也许你会认为我是怕被认为有点哗众取宠了。假如你果真这样认为,我也不会争辩。因为徙徒不争辩,这是作为一名合格徙徒的一个基本条件之一。 而且徙徒通常都被认为是孤独的、骄傲的、冷漠的、理性的、不合时宜的、不可理喻的。假如你没有被人们这样认为,我可以断言,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徙徒。可你假如真的做到了我所说的那些点令人厌恶的特质,那你就根本不是徙徒。 事实上我今天这样开始揭露徙徒的秘密,其本身就违反了徙徒的一个重要原则。考虑到我肩负着为徙徒家族壮大这一使命,我请求你还是将我看作一名真正的徙徒。因为现在的徙徒越来越少,我几乎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看到我的同类了。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个家族就要消逝不见。 谈论了这么长时间,也许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徙徒。请别着急,在随后的将来,我会一一将徙徒的原则与条件告诉你,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是否本身就是徙徒,抑或你考虑加入徙徒家族。不过基于徙徒日益边缘化的原因,我对此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作为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的徙徒家族,也许就该如此。 不过还得感谢你听我絮叨了这么久,如果你愿意请你将来继续听着我说下去。不过我得先告诉你,一名真正的徙徒是很少发表意见的,千万记住。 《二》 你孤独吗? 是?请原谅,你不是真正的徙徒。 不?请原谅,你不是徙徒。 还得请你原谅,我并不是在故弄玄虚,也并非在捉弄你。我只是在开始之前提醒你非常关键的一点,我可以假定你知道这一点:徙徒从不屈从于一个问题,也从不认为一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而最重要的,徙徒只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认为你已经真正理解了这一点,因此你会与我一样认为,从这样一个角度看到的世界是如此与众不同,是吗?不过在你点头之前,我请求你仔细考虑一下,或者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 无论如何,我将是否继续的选择放在你手上,真正的徙徒总是将选择的余地交给对方,我是徙徒。 《三》 你孤独吗? 不要误会,我是非常真诚地在询问你,你可以用任意一句话告诉我。徙徒可以回答是,或者回答不,都可以。 其实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真正询问过自己。你有没有凝视着镜子之中自己的眼睛问过自己?你有没有摒住呼吸听着心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过自己? 重要的是:当你遇到任何一个问题时,你是否真正询问过自己? 就象你所知道的,人们在被询问的时候——很多这样的时候——脑子里首先会先考虑以下几个问题:一、他想干什么;二、他为什么这么问;三、他想从这个问题中得到什么;四、他希望别人怎么回答他;五、我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答他;……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很可惜的是,太多的人被这样的问题给缠住,甚至会忘记了询问的本身。当然你和其他真正的徙徒一样不会如此,我可以确定,因为你已经坐在这里和我说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那么,我们接着来。 《四》 作为一个很重要的原则:一个问题绝对不应该被问三次。因此我不再询问你。 那么,你不孤独吗? 你看到了,作为一个徙徒是很偏执的。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一个询问以另外一种面目出现了。我相信你早就有答案,请别现在就告诉我。因为一个徙徒是很懒惰的,懒惰到不愿意因为同样一个问题而浪费我们宝贵的思索,我相信你也正是如此。我们都不会认为这样的懒惰是可笑,因为这种懒惰是基于一个基础:徙徒不应该连续犯同样一个错误三次,不应该为同样一个问题而困惑三次,正如一个问题不应该被询问三次。 你注意到了“三”字出现了很多次。人们会问为什么不是一或者二,为什么不是四?我们得请求他们原谅。因为人无完人是一个真理,因为所有的徙徒都不是天才——只有天才才只犯一次错误。徙徒都是凡人,都是既不会因为一次错误而放弃,又不允许自己犯三次错误的凡人。 好了,现在你会首先看我们是否回答过这个询问,你还没有。 不过不要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你我都知道一个徙徒还应该是幽默的,就象被询问到一个很普通的问题时:你会做菜吗?徙徒答案可以是:会,当然会,我会做鸡蛋汤、鸭蛋汤、鹅蛋汤、鸡蛋清汤、鸭蛋清汤……我们将同一个答案通过适当的转化和重复自嘲而不无善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一定与我一样掌握了许多类似的技巧,让所有的答案看起来都那么恰当、含糊和幽默。 在回答类似“做菜”这样的询问时,我和你一样不介意使用任何技巧。 不过在我这样诚恳地请求你回答时,请不要使用我们都知道的那些技巧。 《五》 我觉得你几乎被我的偏执气着了。因此,为了徙徒家族,虽然我心里还在这样问着你,但是我绝不将它说出来了。可我还在担心,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理解了问题本身。 就象你是否真的理解了“徙徒”的含义——我可以给你一些很美妙的暗示来说明这两个字。 蒲公英是在迁徙的,鸟儿是在迁徙的。假如我们将这两个字升华并加入一些人文意义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说人也是一种迁徙着的生命。如果我再说,蒲公英的生命是半次迁徙,鸟的生命是一次完整的迁徙,你是否会产生许多遐想?人与鸟儿、蒲公英不同的地方在于,人可以是一次、两次甚或是很多次的迁徙。不过虽然如此,大多数的人并不能被称为徙徒。 你已经知道了徙徒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徙徒在看到阳光下的蒲公英或者天空中的鸟儿想到的东西与人们相比不太一样。在这里我们先假定,我所说的那两种生命是有类似于人类一样的思想的话。 想象一下,在一个秋天清爽的下午,在一片温暖柔和的阳光下,在一个僻静幽美的山谷,一朵人们看起来已经成熟而富有诱惑力的蒲公英正在“微笑”,那么人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使劲地吹上一口气,然后开始欣赏这完美的行为主义艺术。徙徒很高兴人们通常都这样做,这个动作使得一个生命开始了迁徙。这没有什么不对,因为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另外一个人或者秋风来完成。假如,仅仅是假如,这个叫做蒲公英的生命也有类似于人们的思想的话,那它在这一过程开始的时候会在想些什么呢? 徙徒认为,它会想:见鬼,你为什么不用力一些让我飞到那片沃土上,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在一个干瘪的石缝里。 再想像一下,当人们看到一只飞鸟,并醉心于它优美的滑翔、空气在它翅膀下产生的流动感或者臆想出它对于身下黝黑大地与茂密树林的蔑视时,它会想些什么? 你或许猜到了,徙徒认为它想的是:上帝,路途为什么还这么遥远;或者我下一口肥硕的虫子在哪里;再或者那个人在那里干什么,想用石片扔我?;再或者,为什么我不是人,那样我就不用整天飞来飞去了;……等等。 可惜我们都不是它们,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可以确定一点,既然人们的想法都千差万别,那么它们脑子里——假如有的话——想的绝对不是人们替它们想到的那样。 不过这些不妨碍我假定我和你脑子里关于“徙徒”的理解是相似的,我也只是想确定你是否真正理解了问题。 那么,你……? 《六》 等等,在我再次询问你之前先等等。 你可能被我搞糊涂了,当然这是我的责任。如果你将我当作了个喃喃自语的疯子,那我应该庆幸,至少这不象我所忧虑的——我不再是个徙徒了,至少有些时候徙徒应该被人当作疯子,这是徙徒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相信你不会这样认为的,因为我们已经交谈了这么久。 你应该已经意识到,每个生命都是在迁徙之中,就象并不是每个生命都被称作徙徒一样。你应该可以向别人解释了,蒲公英是在迁徙的,因为它是为了寻找一块沃土;鸟儿是在迁徙的,因为它在寻找食物和温暖;人也是在迁徙的,因为他/她在寻找爱情?自由?价值?生存?——就如同,如同徙徒在寻找…… 你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徙徒在寻找什么,因为这是我们正在交谈的原因。 人之所以是人,那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相较于其他生命,人能意识到自己在迁徙,甚至有时候能意识到自己迁徙的目的。当然,当然许多人都不会意识到他们是在迁徙的,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并非如此,这也是人不能成为徙徒最大的原因。 迁徙是存在的,是随时随地存在的,这是真理。 蒲公英的迁徙是被动和残酷的,它只有一次机会,用生命来证明迁徙成功与否。鸟儿的迁徙是无奈和悲哀的,它会主动或者被动地掉落在某次飞行的途中。相比较而言,我们会认为人们是多么的幸运,除非有人傻到非要去当蒲公英或者鸟。 可这又是如此地难以避免,确实有蒲公英人和鸟人的存在,也确实有试图吹动蒲公英人和击落鸟人的人的存在。在这时候,我们应当自豪,因为我们是徙徒,所以我们才如此的…… 这又扯远了,可我觉得这对于加深我们对于徙徒的认识非常必要。 《七》 这非常必要。 迁徙是如此深刻地存在,自古至今一直如此。迁徙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无所不在,甚至连迁徙的目的都是在迁徙之中。可你知道,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徙徒。 何况还有如此多的人并不认同这一点,前面我们讨论过,这就是徙徒逐渐稀少的主要原因。 首先,我们得向蒲公英和蒲公英人、鸟与鸟人、以及其他人、生命道歉,因为徙徒必须尊重每个生命,而且至少以徙徒的方式理解每个生命——这也是徙徒常被认为古怪与不可理喻的原因,我们甚至还得理解和尊重这种认为。所以徙徒很稀少地说明,如果徙徒不小心冒犯了哪个生灵,那绝对是表述方式的问题而非态度问题。 我们得理解尊重蒲公英与蒲公英人,虽然它们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迁徙的存在而醉心于那次迁徙中的飞行,它们也没有意识到迁徙在生命中的重大意义,更没有意识到它的迁徙对于它生命之后的生命的意义。我们理解为:谁能说一次美妙的漂游比生命的长短更为重要呢? 同样道理,我们也得理解和尊重鸟与鸟人以及其他生命和人。这非常非常的重要,甚至与我偏执地询问你的那个问题一样的重要。 所以,我们还是举例说明吧:一个为爱情而迁徙的人——我们善意地假设——迁徙到了目的地,不可避免地甚至不自觉地卷入了下一次迁徙——为了自由的迁徙,我们应该既理解尊重他前一次的迁徙,也同样地对待他的后一次。 对于这样的理解与尊重,你同意吗?或许不应该问你,而是我们一起问问其他的人。 那么我们继续。 《八》 你孤独吗? 你也许回答了,也许没有,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孤独。我已经决定不在罗嗦,因为我已经看到你脸上的表情。 你如何理解孤独这个词,就象你如何理解其他所有的事物?我说过不再罗嗦,因此我直接表述我的想法,你可以将它当成徙徒真正的独白,也可以将它看作一个路人的呓语。 第一种孤独,是语言的孤独,由语言装点而成,通常在人们对着异性或者众多同类时使用。当一个人使用各种技巧、技术、技能谈论着这个词时,请注意,这个词本身的迷幻、伤感、堕落的特性大多数时候被制作成了标枪,试图击中对方的心脏。你可以说这种孤独并不叫孤独,可你无法否认它的存在,也无法否认当对方的技巧、技术、技能足够好时你无法分辨它的真伪。 第二种孤独,是偶遇的孤独,产生于房间空无他人时,处于街头人群却无相识时,立于高台而无应和时,熟悉的人忽然离去或者变得陌生时。你会希望得到赞扬、鼓励、同情、倾述、倾听……甚至是责备,你会怀疑你所看不见的地方是否有你不知道的变故,你希望通过别人的回应知晓外界的变化,为此你甚至会象徙徒一样变得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哗众取宠以此来吸引别人的关注,证明自己的存在。徙徒作证,我们认为这是孤独的一种。 第三种孤独,是无奈的孤独,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可以产生于认为年华老去时、爱情离去时、事业成功或者崩塌时等等。会是这样,在某次发现镜子中的面容有了岁月的年轮忽然惶恐不已,在某个落雨的夜晚因为无法触及的感伤而悸动泪落,在某日聚会的喧闹中沉寂悄然爬上心头。这个时刻通常来的如此突然,淬不及防。 第四种孤独,是享受的孤独,产生于意识到情感的不可控制性时的一种无意识的自我防备。如同悲剧以及某些时候的毒药一样,孤独因为自身的特性有时候产生了巨大的媚惑力,使得人们开始享受它——既然无可抗拒。人们期望解读出孤独的力量却又不愿意接近,偶尔会饮着杯咖啡任它蛊惑心灵。徙徒能够理解,那种酸楚与哀怨、超然与沉迷产生的复杂的疼痛快感确实会令人着迷,也确实,有谁不愿意在自己的外衣涂上如此美妙的疼痛呢。 第五种孤独,是咀嚼的孤独,是一种为了不孤独而产生的孤独,当然产生类似的孤独得需要类似徙徒的偏执。当意识到一些情感经常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时,一些人是通过审视、品尝、经历甚至制造它来获得足够的经验。这些人常常听着自己血液嘶嘶流动的声音,让情感产生时的各种反应在自己、其他人身上出现,用一些解剖学或者方法学上的手法研究它的产生与发展。我得警告你,这种人通常是沉默的、冷静的、理性的和破坏力惊人的,而破坏力的大小取决于他的偏执程度。 第六种孤独,是无畏的孤独或者叫无知的孤独,两者的区别是后者不需要思考,相同的地方是孤独这时候如果被他们使用的话,那更多是一种装饰,就象是语言的孤独。他们拥有明确的方向,会使用一切手段去达到既定的目标,甚至不介意使用孤独的力量——他们已经自觉或者不自觉地知道了孤独的秘密。你可能误解了,在这里的“方向”与“目标”只是一个中性的名词,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褒义也可能是贬义。 第七种孤独,是不孤独的孤独。事实上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情感之一,孤独是普遍存在的,不同的是这样的孤独者随心所欲地出入在各种孤独的表征中任意一个或者几个。任何一个表征的孤独者都会将他看作是自己的同类从而获得籍慰,转眼他又会在你的视线中消失。我们无从知晓他是不孤独还是孤独到了极点。 事实上,我们并非在谈论孤独这个词,也并非在谈论徙徒在孤独中的表征。在我们所有的探讨中,“孤独”和其他所有的词汇与事物都是一种表征,徙徒只是一种方法而并非一个结论。徙徒间的探讨,从来不涉及结论,从来只探讨方法。 这么说,你能明白徙徒了吗? 那么你愿意加入徙徒的家族吗? 《九》 或许你现在笑了,微笑着看着我。 或许你会问我一个问题,并希望通过我的回答来判断你的答案。 如果你不介意,我来替你出这个问题吧: “徙徒,你孤独吗?” 好吧,我可以马上回答你,非常真诚以及悲哀的回答你: 既然我们交谈了这么久,既然我这样喋喋不休地述说了这么久,你就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可我无法抗拒你的眼睛,那么我告诉你,见鬼,我当然孤独。而且很悲哀,因为你的问题让我意识到我已经不是徙徒了,我是最后一个徙徒。 真糟糕。 ——完——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小诗几首 更新时间2005-6-26 7:09:00 字数:2109 写《三》的时候通常是夜深人静。有时候会产生一些冲动,成了非常不规范的小诗几首,也一并发了出来。其中一些是为书中而创作,都汇拢起来。写得不好,读者并不一定要看。 **************************************** 《路途》 ——阿勒斯古山古马道上的吟唱 . 我听不到风的吟唱 也看不到雨的悲伤 耳朵里满是泥啊 眼睛里尽是沙 . 喀达伦的姑娘啊 请递过你手中的酒浆 我的口袋里还有钱币一张 心里还有点惆怅 . 阿蓝卡啦的河岸啊 又看到了水边的木杨 我一身又破又旧的衣裳 顺便洗洗心头的感伤 . 雅辉儿的马匠啊 请别停下手中的炉碳 我需要你补补马匹的后掌 还有心中些须的祈望 . 伊努曼的盐商啊 请不要拿走那枚木像 虽然它已经被摩挲擦伤 却是我心中 唯一的家乡 【注:本诗将在《三》的后几卷出现,也是阿勒斯古山古马道的马帮的歌。里面的地名都是以后会出现的亚里巴桑大陆的地名。】 *************************************************************** 《爱与哀伤》 ——费尔纳兰给阿玫莲的诗 . 当我看到 苍鹰飞扑往大地 老藤纠缠着大树 就思念起你 夜空里 珂斯达玛月光依旧清冷 只有迪亚百合淡淡绽放 清香流溢 . 是什么岁月落入眼帘 让泪花凝结 是什么沧桑融入心田 让呼吸停歇 我在你窗前徘徊 任花儿在手中凋谢 ***************************************************** 《徙歌》 . 风瑟瑟兮 拂吾长衣 水潺潺兮 依岸而栖 马笃笃兮 不见归期 轮辘辘兮 载吾而徙 ***************************************************** 《身躯的河岸》 ——魔法师之歌 . 魔法师的荣耀啊 世代在人们口中传唱 谁知那妖艳美丽的火光 是生命的燃放 被冲积的是身躯的河岸 留下了灵魂的疲惫不堪 为了这荣耀啊 黑夜中 只有自己默默疗伤 【注:在《三》的设定中,魔法师施用魔法都会带来身体的不适应与痛苦,魔法的能力也取决于几个方面:灵觉大小、身体的承载力、魔咒、手结与本原】 ********************************************************* 《吸血迷情》 . 枯瘦羸弱的城墙 让惨绿的月光 涂上淡色的哀伤 低声吟唱的夜莺 让无处躲藏的夜晚 如此麻木而迷惘 . 我渴望鲜血涌淌 用你的双唇 盖上罪与罚的印章 嶙峋枯萎的胸膛 被吸吮的刺痛 带来勃动的yu望 . 昏暗的天空中 已找不到 失落已久的太阳 只看到 空洞的灵魂 高高飘荡 【注:本诗的灵感产生于观摩邪恶者写的《最终审判》,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月儿兰心中的渴望。另,在《三》的设定中,血族并不是吸血鬼,或者说是吸血鬼的祖先——血液中隐含秘密的普通人类。】 *************************************************** 《吾愿》 ——古文写的现代诗 . 吾愿执长戈 踏咧咧寒风去 十步杀百人 万千众 唯一马革裹身耳 . 吾愿着蓑衣 隐朦朦江湖中 孤丝候一心 三四鱼 乞数饱食以终年 . 吾愿泼乱发 奔巍巍山林间 狼狐同为邻 鹰为朋 冀得神游内外耳 . 吾愿披布衣 迹泯泯市井内 木锄耕禾藤 炊烟袅 求能寡淡终老矣 . 大江东去万千年,俱往矣 此时 吾唯愿牵汝手 醉喃喃细语间 青黛描蛾眉 燃烛豆 守半世凝眸相对 写手在网络中生存的参考 更新时间2005-7-22 21:14:00 字数:3840 徙徒知道看本书的以写手居多,现将网文生存的一些条件与看法罗列于下,以供各位参考。本内容与《三千纪》无关,非写手不必看。 . 【写在前面的话】 一、为了叙述方便,将网络小说与正统小说区分开来,只是一种称谓上的差异。 二、本文无意探讨文学的本质或者文学的责任等重大问题,只是作一个小小的比较,让众多网络写手知道该如何在网络上生存。 三、网文的命运取决于其文学性、娱乐性与市场。这是网络的特性所导致,因此网络书籍不同于以前。在所谓的正统文学中,文学性占据最重要的位置,甚至可以说:文学性>娱乐性>市场,或者文学性=娱乐性=市场。但是网络时代的自由让这三者的关系不再是从属——而是并列关系。一本网络小说要成功,三者缺一不可。 四、简单来说:正统小说=文学性*娱乐影响系数*市场影响系数。网络小说=文学+娱乐+市场。 五、不过三者关系依然有一定的联系,文学性是基础,娱乐性是必需,市场则是生存的空间,比重与作用不同而已。 . 【评分标准的差异】下面评述各个要素间正统文学与网络文学的不同。简单例举,个人观点。 . [一、文学分]: 简单分为十项:主题、构架、逻辑、构思、情节、主角、配角、对话、描写、特殊系数。事实上以上各项都相互影响,而网络小说各项之间的隔裂比较大。 <正统>:文学分=A*B*C*D*E*F*G*H*I*J*100,任何一个因素没有满足都会导致作品死亡。 <网文>:文学分=(A+B+C+D+E+F+G+H+I)*J,可见网络小说的自由与宽容。 正统文学是因素相乘,网络小说则是加法的概念。 A、主题 <正0~1>:没有一个好的主题与思想,休想得到文学评论家的承认——“文以载道”的由来。 <网5分>:网络的自由让人们对于是否是主旋律并不在意。这也是流氓文学与黑道文学流行的原因。主题宏大与否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极其次要的地位。所以不要说什么道德败坏之类的话,生存是第一要素。 B、构架 <正0~1>:注重构架的完善与现实性。因此玄幻、科幻、武侠迟迟得不到承认。 <网5分>:在绝大多数网文中构架是最大的硬伤,可对于网络读者而言,这不是关键因素。所以不要出现太过荒谬的东西就行。 C、逻辑 <正0~1>:指的是世界观、人生观、宗教观以及社会行为模式的严谨。 <网5分>:别去埋怨网络书籍中的YY了,这不重要。 (注释:正统小说中,ABC三项要求尤其严格。) D、构思 <正0.5~1>:注重通篇的完整性与节奏。 <网10分>:网络小说的一个好的开篇几乎就决定了本项的得分,写手们一定要注意! E、情节 <正0.5~1>:依然注重整体的合理性与节奏,如同交响乐一般。 <网25分>:这是网络小说生存的灵魂,情节一定要紧凑、紧张、刺激,合理与否并不重要。因此类似一夜百女的种马小说、杀仙屠佛驱上帝都可以,无所谓。写手们注意:这关系到你的生存! F、主角 <正0.5~1>:主角只是一个思想一个行为的代表,完成自己负载的使命就可以,什么样子的、什么性格的、是否王气十足都无所谓。 <网20分>:这是网络小说的另外一个占决定地位的因素。网络读者通常采用主角代入法来阅读,因此主角一定要有个性,绝对不能平庸!主角越是独特,作品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最好主角的出场切合大多读者的形象,然后让读者在阅读中感受现实得不到的各种转变与快感,切切牢记! G、配角 <正0.5~1>:与主角的作用类似,有时候甚至比主角的作用还大。 <网5分>:就是主角身上的一根汗毛或者衣裳,一切为了突出主角而存在。所以,最好里面的PLMM都是为了证明主角的性功能而存在,所有不PLMM都成为反角而证明主角英明神武,所有帅哥都臣服主角之下,或者成为大反角而不得善终,所有丑男——可以宽松一些。 H、对话 <正0.5~1>:一切为了中心思想而服务。 <网10分>:简单、直接、直爽,无法幽默就一定要搞笑,千万不要试图去说教。不过在必要的时候,比如主角要出发前去战场的时候一定要华丽。还有一点:在所有的对话中,最精彩、最搞笑、最发人深省的话,一定要让主角来说!!! I、描写 <正0.3~1>:这项比DEFG甚至都还要重要一些,它是作品的基色与背景。 <网10分>:为主角和情节服务,其他不相干的东西尽量简化,尤其是心理描写一定要直白,不要试图让读者去细细体味。场景与景物的描写一定要壮观,甚至可以胡乱堆砌华丽的词汇而不用考虑是否妥当,给读者留下一个震撼的印象就可以了。读者很少会去体会其中的深意的! J、特殊系数。主要是指读者国家以及民族等的倾向。 <正0.7~1>:这是所有因素中唯一一项比网络小说宽容的因素,文学无国界的体现。 <网0~1>:注意:读者是衣食父母,而读者是有国界的!绝对不要试图去挑战读者的国家、民族感情!!!诸如日本YY中国的书,可以想象在中国网络市场中的命运:惨、很惨、非常惨、惨绝人寰! 小结:徙徒可以很负责地说,其实所有的因素都是相辅相成的,这是写手水平提高的瓶颈。如果网络写手感觉自己无法提高了,那么建议去学学、写写正统文学吧,这是徙徒的金玉良言! . [二、娱乐分] <正统0.7~1>:相比较而言,娱乐对于正统而言并不重要,一个影响系数而已。 <网文100>:娱乐分=(K+L+M+N)*O。 娱乐性始终是网络存在的一个基础,没有理解这点的写手可以立即TJ。因素与简单说明如下: K、自由度(25),成仙成佛成完美体,什么都不用忌讳,只要不触犯国家有关法律条规就行。 L、刺激度(45),这个不用多说,王道,真正的王道。不要责怪什么种马小说的泛滥了,也不要说什么架空小说的幼稚、变身小说的BT。 M、情感度(20),可以虐,可以悲,但是绝对不能郁闷,很少有人在网络上找压抑的。 N、合理度(10),如果不是多数网民又大了一岁,这个可以被忽略了。 O、特殊系数(0~1),为读者对于以上某个因素比较注重而设定。 小结:什么是快乐?就是很快就会过去的欢乐,快乐的状态很难恒定。所以写手一定要把握娱乐的潮流与先锋!跟风之作很难被接受,如同:一个新的快乐形式很能够引起轰动,就象干了个处女;而跟风之作就象是……所以这也可以用来解释某大的幼稚园小说广受欢迎的原因。 . [三、市场分] <正统0.7~1>:因为正统文学家的责任正义感冲淡了他们的虚荣与饥饿感,他们可以不考虑市场,任由历史和时间来评价。 <网文100>:所以网络文学家通常被称为网络写手,而不能成为“家”,生存是我们的第一原则! 娱乐分=(K+L+M+N)*O。满分100,简单地从读者年龄来划分。 P、适合20岁以下(25):从数量以及作品的点击上而言,这项还应该再增加一些。考虑到他们的购买力,暂且定为如此。 Q、适合20~24岁之间(45):主流中的主流,从点击到购买力都必须占领的市场,有时间而且有精力与适当的资金。 R、适合24~28岁之间(20):此类人其实应该更多,只是他们刚满怀憧憬踏上社会,还没有被现实彻底摧残回网络。 S、适合28岁以上(10):从数量上而言应该没有这么大的份额。但是,要将他们的影响力考虑在内!大多数毒蛇都藏匿于此,得罪不得,切记! T、特殊系数(0~1),作品的类型系数,书的不同类型有不同的系数,大多数可以设定为0.7,知名大大的作品设置为1。变身类的建议定为0.5以下。 小结:知道某些大大们的作品为何水平日下了吗?市场经济了,现实一些吧!!! . 【劝告】 新手:网络写手如果要生存发展,文学、娱乐、市场三个方面必须全部考虑到,所以少些怨天尤人,好好琢磨着吧。 著名大大们:在饭饱之余,还是要多多加强自己的文学。 . 【TJ的标准】 <正统>: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文学分低于60者,都可以选择TJ了。 <网文>:满足以下任何一个条件者,可以选择立即TJ,否则害人害己。害人——将好的写手的网文淹没,害己——这诸位写手们都知道。 1、文学单项分低于30。 2、娱乐单项分低于50。 3、市场单项分低于20。 4、某个单项内的单个因素分为0。 5、作品总分低于50。 . 徙徒自评三千得分:65 文学:75 娱乐:80 市场:40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构思——武侠、科幻、网游介绍 更新时间2005-7-27 15:09:00 字数:35225 在《三千纪》前徙徒构思了三部小说,不过都只开了个小头,在此贴出来。有喜欢某类构思的读者可以在书评发贴。 . 【一、武侠《武史》】比较轻松诙谐的作品。 . 《武史·序》 王归璞① . 混沌一,盘古开,始成二。阳为上,谓之天,阴为下,谓之地。天地之气,余化其三,乃成人。此乃天地人也。人从天地,合阴阳之道,实玄不可言。 后,十万年。姜水神农八氏主中,时有熊轩辕氏出,合战九黎蚩尤氏。初轩辕不胜,九天玄女授《阴符经》,得其女女魃臣应龙助,乃成。神农禅轩辕,后人感其德,尊其炎帝,轩辕为黄帝,吾炎黄也。 蚩尤收,共工立。帝战之不周山,逐之。帝受龙引时,恐乱,立三宗,曰:日、月、星。女魃为星宗,阴于日后,应龙主月宗,阳佐日侧,各传经诀。后务光子、容成子、广成子、紫府先生至,未及传日宗,持帝去哉。时人常叹,若帝主日,其后万年可矣。 后三千年,儒道渐兴,月星居中调度。此暗合天理,非人力所能违。夏桀残而龙涎出,商代之。商纣失道妲己现,周代之。龙涎妲己皆星宗之人,太公尚乃月宗之主,此其外人所能道哉?然自太公其后,月宗大兴,成兵、法、墨三家。星宗阴合,也分镜、花、监。圣人出,作道德诸经,疑为日宗经,然分儒、道。其后八百年,相安无事,然已成疾,乃成春秋战国之乱。 乱中之时,月宗主鬼谷子忽得《易天书》,隐三十年后不知所踪。后月宗大乱,只知其门而不知其宗,宗亦不得闻矣。而星宗传至吴越,镜花互争,西施得兵家范蠡助,败郑旦,主星宗。然星宗已散矣。此后月星二宗分六门,或争或连,不得合矣。此六门曰:兵、法、墨、镜、花、监。 凡九百年后,兵分将相,法分吏商,墨分武隐,镜分镜水,花分花月,唯监卑下得免。而日宗亦分儒、道,因其见心而不见身,反不得闻矣。此武宗之首,武史之来也。 后佛入中原,至六世祖慧能立禅宗,遂成吾中华大家。至此,吾中原内修儒、道、佛,外辅兵、法、墨,暗得镜、花、监,九宗互立,数百年无大乱。 然,宗不得见宗,门又或分其门,魔乱其中,至将相吏商武镜花水月监乱矣。唯隐宗戒律森严,千年尤见其始。 蚩尤共工后,其孽或北或南,隐然自成一宗,曰魔宗。古与月星宗斗久矣,终不得胜。吾思,古《易天》便为魔宗乱吾月宗之物,致月宗不举。后其阴连星宗各门,成五胡乱华之势。怎料吾大汉之道,海纳百川,盛唐一出,更得其势。魔宗败北而去,蛰伏西域北疆。 然魔宗阴鸷,退而定九策。三百年乱九宗,终乱唐。 九策曰:败儒、压道、外佛、用兵、乱法、逐墨、借镜、杂花、重监。 中原月宗墨家武学虽散矣,独拒魔宗,此其壮哉。 吾天成元年出川赴洛,取进士以归,游河南南禅寺②而得此奇书。此书秩散已久,原五十八卷,铁匣贮之。吾初一观之,便觉天下再无可观之书,遂潜心修订,令其不至失矣。 僧告曰:吾师乃隐宗之人,因擅搅天机,后落于此。 吾与其相谈甚欢,因得所托。 僧曰:隔三年后有人取书于汝,不可见其人,不可问其事,尽管将书与之,切切。 吾唯唯,不解。然吾见其谈论精妙,以国事问之。 僧曰:不可云,不可云。 后,僧寂,留偈曰: 日缺月隐星亦无 三宗一门逐鼎鹿 莫道五代长无路 乱中自有布衣出 呜呼哀哉,以此记之。 后唐天成三年十月。 ********************************************** ①王归璞,五代后唐同光四年(926)状元(此年改同光四年为天成元年)。《玉芝堂谈荟》第二卷第五十一页中记载:“五代后唐同光中状元王归璞简州人。”《四川通志》第一百二十八卷“选举”进士中记载:“附唐:进士朝代年分无考者,王归璞简州人。”第一百四十三卷“人物”成都府中记载:“五代后蜀王归璞,简州人。少聪颖,善属文,广政,中状元及第后,不知所终。” ②河南南禅寺,相传唐末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兵败后隐于此。黄巢疑为墨家隐宗之布衣门,转战数万里。后隐宗被其他各派追剿,加魔宗与契丹暗助,终于兵败。有诗为证:三十年前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问,独倚危栏看落晖。 . 再序 . 三百年盛唐之末,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横征暴敛,激得民间群雄并起。此后江北战乱频起,政局动荡,各藩镇为争夺地盘,长期混战,大唐威权更加衰微。而中原之北契丹兴起,西夏坐拥其西北,中华秦岭淮河以南则世家藩镇林立,其乱无比。 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祸乱都是因为三百年前魔宗宗长 903年,唐魏王朱全忠挟持唐昭宗并诛宦官数百人,彻底翦除持续一百多年的宦官势力。904年,朱全忠杀昭宗,另立李柷为太子即位,是为哀帝。905年朱全忠又大肆贬逐朝官,并将崔枢等被贬的朝官三十余人全部杀死于白马驿,史称白马驿之祸。907年朱全忠废哀帝自立,改国号梁(史称后梁),是为梁太祖,都于开封。至此大唐灭亡。公元912年6月,朱温第三子朱友圭杀父朱温自立称帝。913年2月,朱温第四子朱友贞讨逆之名又杀兄自立,称梁末帝。 908年沙陀部人原唐晋王李克用养子,河东节度使李存勖攻破幽州,尽并卢龙及河北之地。923年称帝,建后唐,称庄宗。同年攻占开封,梁末帝死,后梁随即灭亡,李存勖遂定都洛阳,史称后唐。926年唐主李存勖兵剿后魏,行至汴洲时离奇去世。李克用另一养子横冲王李嗣源入洛阳即帝位,改年号天成元年。 自“安史之乱”以后,唐由盛转衰,形成了藩镇割据的局面。各地方节度使拥兵自重,相互征伐,战争不断,使官学日趋衰落,士子失学。受佛宗禅林的影响,笃学之士大多归隐山林,在各名胜之地建屋立舍,藏书授书,聚徒讲学。 . 第一章 . 萧氏,古之萧国也,其地即徐州萧县,后为宋所并,微子之孙大心平南宫长万有功,封于萧,以为附庸,宣十二年楚灭之,子孙因以为氏。梁龙德元年(921年),萧笑出。笑,生时尿溺四方,良久方止,后三笑而眠,自小未哭涕,乃名为笑。传笑周满之时,其祖以书、帛、粮、刀、钱等物令其抓周,然笑固自眠,不理。其祖再三吆之,笑起而便溺,倒头又眠去,无奈。笑自小惫赖,二岁方言,三岁始行,方头大耳,喜生食肉。四岁时,有邻欺笑愚,见其食肉正欢乃告之曰:碗底有虫。笑果覆碗视之。以上诸事皆笑祖告璞,决非璞造,以此记之。 后唐天成三年(928年)九月。 ——《武史列传·萧笑传》王归璞 * * * 泰州溱湖畔闾山后浯溪边的白石书院里忽然传出一声惨叫,虽然童音稚嫩,却惨烈无比并响彻四方,惊起门口百年老槐树上的鸦声一片。幸好这里人烟稀少,并没有其他人听见。发出这惨烈叫声的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幼童,头上胡乱扎一冲天辫,身着青色小衣,光脚挽袖,脸黑身瘦,眉目间墨迹纵横,左持澄心堂纸,右握五寸湖笔,双目喷火,正威风凛凛地怒视着对面的书生。 那书生约莫三十左右,面目清秀,身着寻常儒杉,自有一股仙风道骨,只是现在满脸讪笑勾身曲背地对着小童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可是堂堂状元,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再欺负您老人家。这个,这个实在有失体统,有失斯文。” “体统?斯文?”小童目光阴冷睨视书生良久,才一扬手中的宣纸,说道:“你看看你都写了什么?这是造谣!我都没记得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你是欺负我年纪小看不懂?哼!” “萧大人息怒,息怒。这个容我再看看,揣摩揣摩。”书生一脸尴尬,接过那张宣纸。那纸上题头正是《武史列传·萧笑传》,端正雄浑的魏体行间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满是圈圈叉叉,正是面前的萧大人所为。书生不敢多言,心底却嘀咕起来:想我大唐状元一字千金,现在却落得给小人立传,不甚悲乎! 小童见书生拿着纸眼睛骨碌地转,不由火起大叫起来:“你又在想什么坏招了,是不是?不说清楚以后休想叫我去抓螃蟹。” 书生大惊,连忙阻止:“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男子汉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我给你立传,你帮我抓螃蟹,我们可有字据在此。传写的不好可以改,螃蟹还是要抓的。萧大人看看哪里写得不妥,容我一并修饰修饰。”他抓起边上书案一张字据,上面赫然有只小手印。 “那好,我问你,我一生出来就尿尿是不是诽谤?你为什么要写进去?!”小童年幼也知道黑纸白字无法抵赖,况且又有君子与男子汉赞誉在前。 “这个绝对是你祖父告诉我的,没有半句谎话。萧大人暂且息怒,你没听说过古圣人出生的时候都有瑞祥出现?想我萧大人一出生便大尿四方,颇有当年关羽关云长之水淹七军之势,何其壮观!况且大人笑而起尿,有若诸葛亮之谈笑驱曹操之风采,非同一般啊!”书生眼看着小童脸色逐渐转暖,心中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小童歪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这算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要把那两句话给我加上去。否则别人还真以为我只会尿尿,影响我形象。” 书生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那么这句呢?‘笑起而便溺,倒头又眠去’这不是说我只会傻笑、尿尿和睡觉吗?” 书生见前面已经得计,这时候更加自若,侃侃而谈:“非也非也。这是说您坦坦荡荡,不滞与外物,此乃我侠义之士,君子之道。” 小童皱起眉头道:“加上。” “然也。” “还有下面呢?”小童不认识“惫”字,含糊说道:“说我又懒又笨,这又怎么解释?” “这个……这个是这样的,想我圣贤老子在他母亲肚子里八十一年才生出来,你比他早走路说话七十多年,很了不起了。肉么,孔子曰:食色,性也。人各所求,正常正常。至于其后,又有古人云:小时了了,大未必好。所以小的时候不怎么样,往往大的时候就很聪明。何况你现在如此聪明绝顶,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不足为患。正所谓:清风荡荡,正气昂昂。” 小童蹙眉良久,说道:“好吧,先就这样。就按照刚才说的修改,我也要名垂青史,哈哈。”思前想后,此童不由大笑起来,恶形恶状之极,扬长而去。 书生有些发愁,虽然他刚才已经解释圆通,可那小童越发精灵古怪,以后再诱他去捕蟹恐怕就更难了?况且圣人也被拉了出来作垫背,实在是悲哀也。可一想到金秋蟹黄和醋拌姜,于菊下小酌碧香春,秋风徐来满腹生香的滋味,那些感叹便被抛之脑后。 此书生便是后唐同光四年(926)不知所终的状元王归璞。他受人所托在此隐居三年,托庇在闾山后的白石寺下,闲来无事就开了个白石书院教附近的七星村的学童识字。泰洲府乃江都府吴王杨门世家所辖,自吴太祖杨行密下来已经是第四个吴王。这几年来虽然传言吴国太尉兼侍中徐知诰挟吴王杨溥而称帝,可也无算是四方安宁再无战事,因此学风尚可,保得王归璞衣食无忧。 王归璞自幼父母双亡,蜀中也仅剩瓦屋数间由族中长辈代看,加上他生性豁达,居然在溱湖边上居而忘返。三年前路过徐州萧县时正逢兵乱,他携仆从王通与一户萧姓人家一同出走。兵荒马乱之中那户人家居然将正在书箱熟睡萧笑给忘记了,以后归璞遍寻那户人家不得,只好随身将萧笑带在身边。三年下来萧笑随他一起吃住,从不哭叫倒也省心,居然也给稀里糊涂的给养大了。王归璞教学童识字时,萧笑也随便跟着,没多时他发现这小童居然也认识了不少字。而且近来越加聪慧顽皮,全然不象他祖父所说的“自小惫赖”。 归璞出洛阳河南南禅寺时机缘巧合地得到两铁匣子书籍,虽然托书的那个老僧一再嘱咐不要观看,可他嗜书如命,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打开了看。没想铁匣里面是五十八卷他从未见过的奇书——《武史》。 (未完) . 【科幻《世纪》】太空星际战争类,有些凝重。 . 第一章 旅程 . 地球纪年2690年。 据说在那个遥远的一万四千光年外的猎户座臂上的蓝色行星上,在赤道附近的一个大城市里,在香格丽舍大道一百七十四号——按照斯皮尔船长的说法,在那个古铜色门柄后面,有一个“散发着如同廷图克星云里的妖媚的紫色极光般的”美丽姑娘叫做仙蒂。船长言之凿凿地描绘着那个被真实的温暖如情妇搂抱般阳光照射下的下午,时间长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果真有这么一位姑娘在那个下午诱惑了伟大的“曾经绕着银河一圈去追寻爱情的”船长。后来事情有了变化,一位卤莽的领航员在偶然的一次机会里发现,伟大的斯皮尔船长描述的细节与一部冒险小说几乎一样。对此,船长没有作任何解释,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懒惰而有任何遗憾或者尴尬。船员们也习惯了被这位小姐的“如同艾薇儿彗星的慧尾般飘逸”的长发所勾引,因此仙蒂被默认为第十三位船员。只是按照船员们包括船长共同的需求,仙蒂逐渐变成了女招待,再后来无可避免的,美丽的仙蒂成为了每个人的性幻想对象。 任何事情都没有妨碍斯皮尔船长将他那艘DC2640型限制式货船叫做“大眼睛仙蒂”,尽管这个亲爱的姑娘满身补丁,而且芳龄六十——比船长本人还大十二岁呢。同样的,在斯皮尔船长手里十八年,“大眼睛仙蒂”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事故。而且同样不可避免的,“大眼睛仙蒂”与仙蒂一样最后都做上了皮肉生意——走私、偷渡、贩卖军火但不涉及毒品。 为了庆祝躲过的第九支奥克历山达巡逻队——这比平常多了一半,为了通常情况下的三分之一安全的旅途,也为了可爱的“大眼睛仙蒂”的生日,斯皮尔船长慷慨地向他的乘客们开放了俱乐部。虽然这艘破旧的老式前置型小运输舰里所谓的俱乐部不过是与驾驶室后面相连的改造餐厅,但是对于这些几乎一辈子都漂浮在空中的船员而言,这里几乎就是他们全部的乐趣所在。 可以看出这几个个乘客都有些局促,不过很快他们在酒精烟草和偶尔好客的船长、船员们不甚文雅的喧闹中大多习惯起来。干瘦的自称为彭费尔德·考文垂教授乘着这机会小心翼翼地问船长:“斯皮尔船长,您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逖达?” 斯皮尔船长正在向他的乘客们展示他毛茸茸的胸上纹着的美人仙蒂,他虽然很不满意被打断了话题,不过他现在心情现在还不错:“行了教授,你就别愁眉苦脸了。我的小伙子在扫描跳跃通道呢,也许再过半小时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陨石区了,我亲爱的仙蒂保佑着你呢。”船长抚mo着胸脯上的美人。二小时前他还把这个该死的陨石区叫做亲爱的仙蒂给予他的恩赐,没有这片陨石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避过巡逻队。 教授似乎对“亲爱的仙蒂”没有丝毫信心,他依旧不安地扯着自己灰白的头发,丝毫没觉察已经满身酒气的炮手“大狗”斯坦克挤到身边。炮手暧mei地拍着可怜的教授:“亲爱的彭费尔德,你去逖达干什么。” 教授被炮手的亲昵举动吓住了。他可听说过不少传闻,这些该死的人口贩子对于自己的货物经常有无礼的要求,据说长期的单性生活让这些人都成了同性恋和强奸犯,每个货物甚至在上船的时候就给分配给了每个船员。虽然二个多月以来都很安全,但现在这些传闻和炮手的举动让教授结巴起来:“我是宇航地表史教授……那里的安达申大学有个职位很适合我……” 船员们都笑了,对于教授的话自然不会有人相信,每个上这艘船的人都有个美妙而无用的理由。对于船员而言,只要让这些货物交出那一大笔信用点就行。不过对于斯皮尔船长而言有些不同,因为有人告诉他这批货物是不能被触碰的,因此他还是把不情愿的炮手打发去接替扫描的伙伴。这次有些不对劲,已经比平常多花了一些时间了还是没找到跳跃浮标。不过斯皮尔船长并不担心,他还有其他的坐标,那些专门从事地下行业才能知道的坐标,他可是交过钱的,足足二万信用点呢。 考文垂教授有些狼狈,他还是苦着脸,嘴里嘟嘟哝哝着诅咒着:那些该死的密探、该死的大学、这该死的破船、还有该死的海盗。令人尊敬的考文垂教授之所以逃亡就是因为这些宇宙海盗。在教授日益无聊的研究生涯中,不幸的偶尔对宇宙海盗进行了研究,并以最臭名昭著的斯巴达海妖为主要研究对象。在现在政府日益重视于宇宙军事及相关技术的趋势下,教授被受到了忽视,教授对于这样的忽视倒是非常高兴的。只不过在他发表论文《被驱逐的人群——斯巴达克斯海盗的形成》之后,一切都有了不同,他经常发现有人监视着他。在一个温和的荷邦自治联盟官员的善意警告之后,教授被迫决定逃亡到奥克历山达公国。可怜的教授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他做错了什么。海盗的存在历来已久,有很多的海盗都是和各个自治联盟有着或多或少联系。他研究中奇怪地发现,只有这个斯巴达海妖受到了全银河八十七个自治联盟和银河共和联邦的通缉。可能是在他的论文里对这个全银河的公敌表达了不恰当的善意了,教授自己下了一个结论。事实上教授到现在还是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在他原来所在的荷邦自治联盟中的战争气氛越来越浓了。教授认为既然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那么他还不如去相对安全和强大的奥克历山达公国。教授对于历史的研究让他得出一个结论:空间跳跃技术无疑是打开人类yu望的钥匙,它让人类的道德倒退了一千年——如同那个古神话里的潘多拉盒子。战争是如此赤裸裸,如同一千年前那样。这很正常,就象给他带来厄运的论文里所引用的一样:“人类在银河中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显示人类罪恶的历史,拥有先进技术的军队野蛮地将原先的开发者驱逐出去或者屠杀一空,以原住民的鲜血书写出胜利者的光辉。”教授相信这也是拥有三百多年历史的斯巴达海妖形成的原因,也是斯巴达海妖与其他主要以人口贩卖和走私、掠夺为主的海盗的主要区别。现在这些与教授都毫无关系了,这个干瘦的老头决定除了对于居住地政府的赞美,绝对不再对其他任何机构表达无谓的善意。 俱乐部里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奥克历山达不同寻常的巡逻队的数量上,在大多数的船员的记忆中这是前所未遇的。不过这并没影响他们的好兴致,一个船员举起了杯子:“先生们,管他们呢,只要我们漂亮的仙蒂赶紧到70GC3302星球,我还记得上次那个娘们呢。来吧,为那里的真正的骚娘们。”大家纷纷举起了杯子:“为那些婆娘。” 可怜巴巴的教授想了半天才在脑子里找出70GC3302的位置,那里离逖达17TG3013星球可还有几百光年呢,他立即着急起来:“斯皮尔船长,我们不是去逖达的吗?” 船长虽然一直满不在乎地往自己嘴里倒着各种酒类,事实上他一直在乘客中寻找那些让他不可触碰的人。虽然这个教授显然不是,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教授:“我们的小‘朱里安’和他的伙伴要在那里中转。再说要给你们准备身份卡,那可要不少的钱和时间呢。还要给我的仙蒂补充一下燃料、水,给我的小伙子放放火气,那里的娘们还真不错的。”船长的话让船员们猥亵地笑起来。 教授注意到了一直在旁边低调的小“朱里安”与他剽悍的伙伴。教授早就观察过那个十四、五岁黑眼睛黑头发瘦瘦的小孩子,他和他的三十来岁混血儿伙伴二个月来一直都镇静的不象是偷渡的人,这曾经让教授有些紧张,不过在初步确认这一对平等的组合属于无害的之后,教授就开始把他们忘记了。 “朱里安是个混蛋,不过他可是个厉害的家伙,为他干杯。”一个有些醉的船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声嚷嚷起来。人群除了那两个奇怪的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大伙儿在为这死了有四百多年、被银河共和联邦称为英雄又被其他所有自治星球称为恶魔的“英勇伟大的朱里安”干杯之后,又把所有能记得的有名的亡魂一一拉了出来作为干杯的理由。 聚会到最后有些混乱起来,在船长还能控制他的小伙子们之前,他让客人们回到了自己呆的简易货舱。他几乎确认不可触犯的就是那两个人,但是他还是不想节外生枝,警告他的人他可不想得罪。“记住我的兄弟,我只说一次,别让你和你下面的人的肮脏的手碰这批可怜的人,如果你的路恰好给堵住,而你还想要其他的逃命和挣钱的地方的话。”船长还记得那个胖子一边嚼着烟草一边忙碌着点数船长交给他的信用点的样子。事实上船长还知道那胖子的话是属于非常温和的了,这些地下世界里的混蛋能做的事情多的很。船长可不想和这批称呼别人为“兄弟”的人打交道,他只想付钱然后获得一些保证。地下的世界虽然直接、有效而真实,但是也更危险。 教授依旧呆在货舱的角落里,他也觉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一天过去了,即没有飞船加速的颤动,也没有船长粗鲁的即将跳跃的告诫。而其他乘客,三个带有明显远高格拉口音的年轻人偶尔低声地交换着自己的意见,一个火红头发苍白的脸的嬉皮士可怜地眨巴着自己的眼睛,还有一个神经质穿上了防护服把头盔在手上扔来扔去,小“朱里安”拿着块个人电脑板看了有三个小时,并时不时询问他强壮的伙伴,他的伙伴以职业战士的姿态平静地坐在那里,除了回答他的小伙伴的问题的时候,他的眼睛几乎一直半合着。虽然在这个宇宙中每个人再次相遇的几率与宇宙两头的两个中子要相撞的几率差不多,但是没有人试图表达这样的幸运,这使得气氛一直很沉闷。所以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船长请他们去驾驶舱的时候,每个人都还是松了口气——事情总有个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呆板漫长的航程实在让每个人都有点筋疲力尽了。 “该死的,”船长在宇航图上琢磨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显然他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伙计们,我们无路可走了。” 船长的话引起了乘客们的一阵骚动。教授干瘦的脸变的被陨石击中般的难看,他的嘴蠕动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可是,尊敬的船长,我可是交了钱的,足足四万信用点……” 斯皮尔船长凶狠地盯着教授,从兜里掏出几张信用卡扔在指挥台上:“这个东西吗?谁他妈想要?不过之后可别怪我他妈把你扔出我的船。”教授打了个寒颤闭上了嘴。船长灰色的眼睛打量了每个人,没有人敢再发出声音。 “现在,我想知道你们他妈的都是谁,我要知道那帮奥克历山达兔崽子是不是因为你们才连累我亲爱的仙蒂,还是真如传言所说的要打战了。现在乖乖的伸出你们的手。”在船长的示意下,一个船员拿出身份识别器开始扫描每个乘客手腕下皮下组织里的磁条。当然,如同船长所预料的,除了处在不合适的区域里,每个人的身世都如同处女般的纯洁。而那个小“朱里安”甚至拥有完美的奥克历山达身份。 “船长现在怎么办?我和几个大家共同的兄弟可是好朋友。” 一个远高格拉口音忍不住开口了。 “去你妈的兄弟,”船长被这不恰当的挑衅激得暴怒起来,他抓起那无辜者的领口一字一句地说:“少他妈给我提那帮吸血鬼,你他妈不明白现在出什么事情了吗?我交了钱,可是你那帮兄弟给的跳跃通道上现在尽是爆炸后的各种肮脏的宇宙射线!我倒不介意把你这狗杂种给发射过去。” 船长的话让每个人脸上都更加苍白了,大家都知道假如没有跳跃通道的话,他们也许要在宇宙中漂浮几百上千年才能到达一个附近星球,但那个后果实在太可怕,没有人愿意往那个方向多想。教授现在确定了传闻里的各种神秘通道是真的了,但是一想起各个联邦公国对于偷渡者的惩罚就发抖:所有财产没收、偷渡者或者给编进军队做炮灰或者在银河某个角落的矿山星球里服役最后死于各种宇宙射线里。那样的话,教授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命运:由于不懂驾驶和军事技术,他只能在某个冷冰冰的太空矿石堆里度过自己未来的几十年了。 “我们也许可以收买那些巡逻队。”神经质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 “不是巡逻队,他们现在都是军队。该死的,我们试过了,看看那边那堆小陨石,刚才还是个一百万吨的大家伙。投降听候处置或者象那石头一样,这就是他们的答复。” “这么说战争真的要爆发了?”教授喃喃自语。 “我他妈才不管谁和谁打战,最好这些该死的人都互相打个粉碎。”船长把奥克历山达公国和那边的第五民主联盟骂了遍,连银河共和联邦也没逃脱。“我们本该在半个月前就到达这里的,所以现在只剩下十天的食品了,如果把你们全扔出去也许够我们十五天的,幸好我现在还没打算那么做。现在说说我的打算,我不介意去他妈的奥克历山达雇佣军团去给他们卖命,你们也都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活的更长一点吧。”船长的脸色和乘客们差不多,放弃亲爱的仙蒂也许不象他说的那么轻松。 空气停滞了好一会儿,纯种的黑眼睛的伙伴,那个精悍的混血大汉走到指挥台前仔细看起宇航图来,船员和乘客们各自苦着脸,船长也没有阻止他挑战权威的举动。 “船长先生,您能让我们到达这里吗?”那个身份卡上显示叫霍达·魏根的人问使劲措揉自己帽子的船长,他的手指停在零点六光年外的被称为“玫瑰沼泽地”的星云团的边缘。 “当然可以。不过你假如是打算沿沼泽地边缘偷偷溜过去可不行,那边上可有定向发射塔伺候我们,我们的仙蒂可吃不住一下。”一个船员嘲笑着回答他,倒是船长有些疑惑地看着霍达·魏根先生:“你该不会想穿过星云团吧?” 船长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在星云团中航行,那真是疯了。星云团中充斥着各种射线光波各种粒子以及大大小小的陨石或者星体,几百年来已经吞噬了几亿人的生命,有些飞船在里面失去航向的漂浮了几万万英里,到现在还经常有偶尔被发现的几百年前的飞船从星云团中溢逃出来,银河中即使最强大的银河共和联邦军队也都是小心的绕着星云团走的。无可否认,人们在星云团中能看到也许是宇宙中最美丽妖艳的极光,可是说是要从里面穿行那绝对是最大的疯子,比历史上最著名的疯子大卫·史密斯还要疯狂。这也是各个星云团都被叫做沼泽地的原因,而十光年外的玫瑰沼泽地就是因为发现者看到星云团里面玫瑰状的极光而命名的。 斯皮尔船长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议论纷纷,作为一个独立航行了二十年的自由人,他听说过比其他人更多的传言,看到过更多事实。在所有传言里,最著名的就是有关斯巴达海妖的传说。而且在他年轻的时候,三十年前在银河的另外一端曾经亲眼看到一队几百艘黑色至少I级以上的飞船如何让他那时候认为最胆大的船长脸无人色屏住呼吸,要让这样的亡命之徒吓成这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些飞船,银河里到现在还有几百个悬赏令,每艘金额最低的也达到一百万个信用点。传言可能是假的,但是悬赏令是实实在在的。而他,斯皮尔船长在他漫长的非法运输生涯中再也没见过这些人,也希望终其一生也别和这样的一些人有任何来往。 霍达·魏根一直冷冷地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船长,他的伙伴小朱里安,也就是叫做亚克·李的年轻人则一直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其他人的骚动最后都集中到船长身上。 “那么霍达·魏根先生,你他妈到底是谁?”船长开口了,不过声音可不象他的内容那样强硬。 霍达·魏根犹豫了一会站直了身子,他将右手握成拳头拇指伸直放在心口的位置,他的神态是如此的骄傲与庄重,让教授也注意到了这其中有着特殊的含义。霍达·魏根说:“我的兄弟,我是你值得信赖的朋友。现在我们面临相同的困境,我想我们也许可以相互帮助。” 斯皮尔船长当然知道霍达·魏根手势的含义,地下世界有太多约定的俗语,他知道也必须知道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否则他也不可能在他的同行与客户中夸耀自己的信誉了。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之后,船长做出了决定,他以同样庄重的神态迎向等待他的人,将左胸对着对方的左胸拥抱了霍达·魏根:“我信赖您。”船长走到宇航图前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如果现在开始加速,10分钟后可以准备好跳跃。我可以保证船会出现在您指定的位置的十兆英里范围之内。再经过一次小空间移动,我想我们可以在四小时左右时间到达那里。” 能够在无浮标的情况下跳跃而只有这么小的误差似乎也出乎霍达·魏根的意料。经过刚才的仪式,船员们也知道船长将某一部分权力转交给了这个陌生人,出于对船长的信服,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领航员去扫描航道确定坐标,炮手则清理跳跃前的通道,驾驶员往主动力堆添加能量,而教授、霍达·魏根、亚克·李和其他人则回舱取防护服。在这样的时刻,乘客们更愿意呆在能亲眼看到自己命运的地方,船长默许了他们的行为,所以所有的人都来到了驾驶舱。 事实上,大眼睛仙蒂的船员们表现的极其的出色,他们仅花了三小时三十四分钟就到达了预定地点,玫瑰沼泽地外围二十万英里的地方,雷达上跳动的各种射线的波浪告诉人们他们已经接到了死亡的邀请。现在指挥座上换成了霍达·魏根,他也没有丝毫谦让地发出命令:“领航扫描准备:R130频道三十秒转T070频道三十秒转R130频道,重复操作;扫描方向预备。驾驶准备:主动力五十,防护动力四十,后备动力一十;推动方向预备;防护动力分布六十、二十五、一十、五;后备动力预备。炮手准备:全方位扫描不锁定,穿甲能量炮填充。各职位重复命令后操作。” 斯皮尔船长承认驾驶座上的命令是极其熟练与准确的,除了最后一个命令令人疑惑。炮手全方位扫描无疑是向周围所有的人宣战,任何在扫描区域内的动静目标都有先开炮的权力,而这样也无疑会触发奥克历山达公国分布在沼泽地的定向发射塔。在船长正在犹豫是保持沉默还是发表疑问或者直接接管指挥权的时候,炮手“大狗”斯坦克已经输出了命令。这该死的大狗,船长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过了这阵他可不能把炮手这个位置给这个疯子了。 果然,雷达警示灯闪烁起来。“我们被锁定了,我们被锁住了。是发射塔,它要求我们输入密码。”炮手尖叫起来。除了奥克历山达军队没有人有密码,船长可以想象三分钟之后屏幕上的绿点会变成黄色,然后再变成红色。假如他们不在那之前逃逸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分解成为粒子。而即使是最古老的宗教也说粒子上是不可能有人的灵魂的。船长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炮手准备:扫描目标,确定基本基数。重复,扫描目标确定基本基数。”霍达先生依旧毫无表情。幸好“大狗”斯坦克在执行命令上还是比较快的:“目标相对坐标3.1743、1.6292,距离143。” 霍达·魏根立即发布了新的命令:“驾驶执行:主动力启动,方向11、1.6。领航执行:扫描频率不变,方向10.5、1.1@11.5、1.1@10.5、2.1@11.5、2.1。炮手执行:停止扫描,穿甲炮准备发射。”在混乱之中假如有一个坚定的命令——即使是错误的,这个命令总是能得到最彻底的执行。飞船被击中一样猛地弹动起来飞驰而去,表面充满能量的防护甲板被越来越浓的宇宙粒子摩擦出绒毛状的光芒。船长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向沼泽地飞去了。 “扫描到不名浮标,循环跳跃频道,与我舰吻合,距离270,请求锁定。”在短暂沉默后领航员大叫起来,这让所有的人精神一振。在霍达先生下命令之前,所有的操作都已经执行好了,飞船在驾驶员校正了航行方向后笔直向浮标飞去。 找到浮标这让斯皮尔船长好受点,虽然这个浮标已经在星云团里面,他相信霍达先生可不会自己去送死的。不过他怀疑是否有足够的时间能在发射塔击中他可爱的仙蒂之前逃出去,现在宇宙射线的浓度还不足以干扰发射塔。在船长还没提醒之前霍达先生已经发出了新的命令,他让炮手发射出穿甲弹并定向线性引爆,让领航员锁定着浮标,让驾驶员将防护动力维持在二十,关闭了其他所有的动力——除了内部维生系统——自由漂游八十分钟,让飞船以惯性飞行着。在命令得到执行之后,雷达上的警示灯消失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发射塔有效射程内只要被再次扫描到迎接他们就是一颗飞弹了。船长不得不同意霍达先生的领导是极其高明的,他也看出霍达先生对于如何对付定向发射塔有极其丰富的经验:按照这样的飞行在飞船恢复动力时,他们已经脱离了发射塔的有效射程。 飞船在穿甲能量弹炸开的通道内漂浮着,现在他们所有性命都掌握在霍达先生手里,这时候连他的小伙伴也被大家忽视了。按照他血缘所习惯的称呼,他应该被叫做李亚克。虽然他是如此的安静,但是不会有人将他的镇静看作是无知,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他也获得了大家的尊重。 斯皮尔船长有关悬赏金的遐想最后被打消了,这与他个人的人生价值取向无关,而是因为霍达先生的一系列举动让他意识到遐想的危险性。整艘船里或许只有三个人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霍达先生、小朱里安、他自己。船长知道只要随便向任何一个联盟泄露一些情况或许他就能领大批的赏金:霍达先生所在的组织是如何在星云团里自由出入的。现在他知道了这些人是如何定位自己在玫瑰沼泽地中的浮标了,他们将小小的浮标放在定向发射塔的某个方位,利用特殊的方式激活这些浮标。让船长吃惊的是,这开始的浮标不过是一个假的目标,通过二到三次复杂的航行他们才能找到真正的浮标。而在这星云团中居然有跳跃通道,这对于他这样的老船员也是极其惊奇的。只要想象一下一只军队通过被认为不可跳跃穿行的星云团忽然出现在敌人的后方的情形就让人觉得可怕了。 对于在沼泽地里的长达三天的航行,彭费尔德·考文垂教授在他偷偷写的回忆录里有非常感性的描述。由于教授对于宇航知识的缺乏,他的回忆对于如何在星云团航行毫无帮助,不过他间接写出了里面比较关键的秘密,只是也许没有人能有幸看到: …… 一千年前的宗教告诉我们,上帝,这个操控人类的唯一的神存在于一个叫太阳的小恒星后面;五百年前他们又告诉我们上帝存在于银河中心的黑洞里;现在他们告诉我这位神或许是在仙女星系。假如真的有上帝这样的感觉体存在的话,我宁愿相信上帝是存在于星云团内部的某个地方,因为这里的美丽也许真的只有神这样未知的感觉体才能创造。 在最初的恐惧过去之后,这段可恶的旅途变的如此美妙,它甚至让我认为即使仅仅为了来欣赏这样的美景也值得了。我们经过了大概四十多次的跳跃,从玫瑰沼泽地的这头跑到了那一头,多么奇怪的事情,我们在穿越不可征服的死亡之路。 我们在统称为玫瑰沼泽地的大星云团里,事实上这个直径十五光年星云团由无数个小星云组成,我们就是在这些小星云边缘之间飞行。在沼泽地的深处我们甚至发现了一个即将死亡的恒星,除了它独自喷发的光耀,这里有一个出奇干净的空间,甚至还有几颗一样古老的行星围着它转动。看着身边经过的各种形态各种时期下的星云,你可以想象再过也许三十亿年之后它们会形成恒星、聚星、星团,甚至还会有生命,就象人们所熟悉的那样。在旅途中当然有许多暗礁,我们小心的经过暗星云,沿着白矮星和中子星的重力边缘,穿越大大小小的圆轮和弥漫的清雾。 沿途沿着各种独自轨迹运转的星云摩擦出了各种耀丽无比的极光,如此的美丽,实在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这些妖媚的尤物。各种颜色若有若无若浓若淡的光带缠绕着飞船,如果说有任何比喻可以描绘这些光带,在我的印象中也许只有那几千年前传说中大海上的歌声了,它们一样的令人沉醉、令人疑惑、令人难以抗拒。但是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我发出也许是我遗传因子里的呼唤:“我的上帝。”人们也许认为性感动人的情人的抚mo最让人激动,但是我认为假如他们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之后就不会得出这样得结论了。 请原谅我的激动,我要说的是当我们穿越过各种粒子带时的感触,任何太空艺术与此相比都如此的呆板与愚落。一边是飞船被积压产生的令人绝望的声音与颤动,一边是飞船与粒子摩擦出的光耀。太空中的极光婆娑地抚mo着飞船的前置窗,大量粒子撞击着船体激发出了微型极光带,就在窗上形成了各种形状。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又是如此的美丽,让人不禁想象假如死神真的如此美妙,那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去接近它了。是的,美丽与死亡、光芒与绝望是如此完美的统一在一起。假如那些所谓的艺术家能身处于此,我能肯定他们能立即达到高潮。哦,请原谅我,我的言语实在太贫乏了…… …… 显然其他人并没有象教授般得到这么多快感,带领人们穿越星云的人和他的小伙伴无动于衷,船长和船员们对于得到继续自由生活的激动超过了对于美感的感受,而其他乘客则盘算着需要多少时间能到达自己的目的地以及到达目的地之后的美妙生活。 玫瑰沼泽地之行后的第三天下午二点二十五分,限制C级中转星70GC3302星球第七控制塔接到了今天的第一百个着陆请求,在验证了舰船编号、出入境许可、进港许可、货物清单之后,请求被允许了。于是编号为10803的港口官员拿着货物清单进入了这艘被称为大眼睛仙蒂的DC2640型限制式货船进行例行的检查。在为自己财产添加了五百信用点以及为同僚们增加了相同数额的存款之后,这位官员甚至没有到各个货柜去看看还有什么自己比较欣赏的小东西,这样的事情太明显了并不是很好,官员还是属于比较容易满足的人。于是在例行的心照不宣的交谈后,大眼睛仙蒂被允许有限制地自由活动一百小时。 在10803号官员决定回去和同僚们商量如何将这些该死的走私贩的约定的供银提高的同时,船长发动了飞船开往本星球最大的航港集散地——北天堂红灯区,在那里有两个客人要离开他们。船长对于他们的离开自然是非常高兴的,虽然他们曾经为了自己而不得以地帮助过他,船长还是认为与他们关系越少越好。因此当他的客人在离开之前告诫他的时候,他非常的同意:这艘船从来没有搭乘过这样的两个人,以后也没有;对于某些奇怪的航行经历也没有人有印象,就象患了奇怪的失忆症。船长现在还要做的是让这艘船上的所有的人都得上失忆症。 教授虽然在以后写下了一些秘密的回忆录,在这个时刻他还是满脑子考虑的是荻达星球的事情。他也不认为在他有生最后的最多四十年时间里,在全银河二千多亿星体里,全人类五百多亿的人口中,能再次看到他们。 . 【网游《网游—2174》】不用动脑子的网游书,开心为主。 . 资料一 2050至2174 忘记血与肉的战争吧,那已是永不再来的回忆。 ——《伊甸园》 . 2050年,地球人口突破160亿,而太空科技的发展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么迅速,外太空生存依然是个代价昂贵的奢望。 2054年,人类制造出了第一台脑能计算机,并给它起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胚胎。虽然胚胎的运算能力只能和二十世纪末最普通的电子计算机相比,但是没有人能怀疑它出现的重大意义。以此为标志人类进入长达五十年时间的后电子时代,这也许是人类历史上最令人振奋和鼓舞的年代,甚至有人宣称国家机器将因此而消亡。 2057年,胚胎Ⅱ代首次与一个普通人类的人脑联网成功。 2062年,胚胎Ⅵ突破“脑关”,首次实现了同时与两个人类的大脑联网,但是参与实验的两名科学家同时疯狂——相互享用大脑的代价是人格分裂。此后五年间,脑网陷入了低迷期。 2067年,一名科学家提出了著名的脑网三原则:低适用原则、低速度原则、高安全原则。 2070年,依照三原则,真正意义上的脑网出现。同年年低,秘密建立的脑网首次突破百人联网,并被取名为“方舟Ⅰ”。脑网被严格控制在国家机器的最核心位置而没有向公众开放。 2072年,秘密举行的著名的计算机大战中,一百人联网的方舟Ⅰ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当时运算能力最强大的电子计算机,进而取代了电子计算机成为当时还存在的国家机器的计算核心。 2080年,由方舟Ⅱ运算和指导建造方舟宇宙飞船建成,人类首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太阳系内自由旅行。外太空生存第一次出现了曙光,疲惫不堪的地球终于可以得以喘息。 2083年,超光速思维者理论出现。传统的理论中,光速状态下的一切物体都成为永恒的静止,连人类的思维也不例外。据说超思维者在人类中的比例不到百万分之一。 2085年,第一名超光速思维者被找到,迅速成为脑网方舟Ⅱ的核心。同时他也成为第一名纯思维存在的人,尽管一些绿色组织纷纷指责:“这是人类灭亡的开始。” 2100年,秘密控制中的方舟Ⅱ实现了万人联网。太阳系人口突破250亿,地球人口130亿,外太空人口120亿。脑能计算机逐渐取代电子计算机,并实现了联网,但是脑关技术依旧被封存,在一般人中只有极低限度的人脑互联。 2102年,由一百名超思维者操控的反空间宇宙飞船发射,其过程与结果被列入最绝密的永久封存的文件。人们通常把这个事件称为一个悲剧:“一个巨大的爆炸让人类陷入了空前的孤独和恐惧”,从而宣告了外星球幻想的破灭。 2110年,一个民间的超思维者骇客组织攻入方舟核心,并将脑关技术公之于脑联网,导致了第一次脑网混乱。几千万人在这次混乱中因为受不了讯息的冲击而发疯,或者丧失思维成为植物人。超思维者从此被认定为罪魁祸首。 2112年,太阳系联合国通过两年的调查,裁定超思维者为“AAA级受限制者”,所有的超思维者一经发现都必须立即被逮捕与关押,并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捕。 2113年,爆发了第一次超思维战争。一些民间的超思维者与联合国的方舟Ⅱ进行了战斗,导致几十多万平民的脑死亡。 2123年,方舟Ⅱ核心发生混乱,造成上亿平民的脑死亡。方舟Ⅱ不得不进行大规模清洗,从此超思维者开始被驱逐出方舟Ⅱ。 2148年,经过十多次战争之后,联合国宣布超思维组织彻底被剿灭,并颁布法律:联合国有权利抓捕并毁灭任何具备超思维潜力的人。 2163年,联合国利用抓捕的超思维者进行方舟Ⅱ的秘密研究的文件泄露,联合国坚决给予否认。 2164年,方舟Ⅱ被迫改组,伊甸园成立。 2174年,太阳系人口300亿,思维化生存的人占据了50%。 . 【脑网三原则】 低适用原则:满足低标准能力的人群。 低速度原则:讯息传播的速度,在脑网中设定为10。现实中生存1年的人,在脑网中的概念为10年。现实世界中,人脑的使用都仅为15%左右,现实世界的脑寿命可以达到600年,因此一般人在脑网中的寿命可以达到6000年。 高安全原则:人脑互相共享必须是低限度高限制。 【超思维者】 超光速思维者的简称,也称思维骇客,可以突破脑网某些限定的人。在脑网中有巨大的破坏力,根据能力不同其破坏力也不同。只有超思维者有纯思维存在的能力,而不需要肉体的存在。 【2174年人类的生存状态】 科技和机械化高度发展,使得思维能力成为人们生存的标志。 思维化生存:托管肉体,永久出租10%的思维空间给伊甸园作为租金。在这种生存条件下人们几乎没有生死、病老,40%的人选择了思维化生存。 半思维化生存:出租30%的思维空间一年以上,满一年以后可以选择返回现实世界,占20%。 思维联网生存:通过脑关联网,类似二十一世纪初的上网,高限制性,只能发挥能力的50%,在所有人口中占10%。 现实生存,占总人口的30%,大多是来自落后地区的无法与脑网联络的人。 【超思维战争】 思维能力的一种战争。超思维者用有比一般人高很多的运算能力,但依然比不上方舟Ⅱ联网众多的平民之后的计算能力,从而导致失败。 国家和民族的战争形式不再存在,新的战争是一种思维能力的战争。 【伊甸园】 一种类似网游游戏的思维寄放平台。根据文化、文明等,伊甸园发展出了几十万种生存模拟形式,其中最大的是东方文明的古世界,拥有10亿的生存人口。生存人口越多,这个世界占据的脑网空间越大,从这点而言伊甸园可算是有史以来最为公平的上帝了。 模拟世界之间也可以进行战争,不过进入其他模拟世界的人就要受到另外一个世界的规则的约束。 在伊甸园中的人们不知道他们的世界都是用他们出租的脑空间建立,而仅仅只用了其中的一小半。另外一些脑空间用来计算人类的未来以及防范超思维者。 【声明】 一个类似现代网游和未来科幻结合的小说,并不严谨,读者不必太过计较。 . 资料二 异世界之简介 . 【异世界的产生】 脑网产生之后,异世界随即就产生。与二十一世纪初的设定型的网络游戏不同的是,脑网则提供的一个发展的空间与基本规则,异世界是完全根据人们自由幻想的融合而自主产生。当一个异世界的构思成型,其参与人群的思维能力总和达到一定限度之后,自然而然就产生出一个异世界来。 2164年,伊甸园正式推出异世界平台,十年间便产生了几十万个异世界。 【十大思维化生存异世界排名与简介】 1、神州:域号NO·000072,人口15亿,以东方文明为基础建立的古模拟世界。 2、真主:域号NO·000138,人口10亿,以伊斯兰文化为基础建立的模拟世界。 3、上帝:域号NO·000009,人口7亿,以基督教为基础建立的模拟世界。 4、星际:域号NO·000023,人口5亿,太空战争。 5、诅咒:域号NO·000013,人口4亿,黑暗世界。 6、星城:域号NO·000056,人口3.5亿,外太空生存。 7、二十世纪:域号NO·000017,人口3.2亿,依照现实世界二十世纪建立。 8、公元零年:域号NO·000019,人口3亿,依照公元○年的世界建立。 9、冰川:域号NO·000028,人口2亿。根据6500万年前的世界建立。 10、大和:域号NO·000044,人口1.8亿,一个据称大和民族的世界。 【异世界之神州】 域号:NO·000072 人口:15亿 模拟空间:15000万平方公里 成立时间:2164年 速度限制:10倍,现实一年相当于网游十年。 发展模式:冷兵器时代A级限制性自由进化 地理:九洲、五湖、四海 性别:男、女 种族:人类 参考时间:公元0~1000年 附加物种:神话传说、其他文明相关传说 职业限定:战士三种,魔法师三种,道士三种。B级限定,只能兼一个职业。 纪年:盘古历 . 资料四 我 . 每个人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正是他们大脑复杂而奇特的构造让人类得以生存和繁衍。脑网将他们的大脑充分结合在了一起,从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计算能力,并以此来指导人类的发展。当然,超思维者因为违背基本法则与其强大的思维破坏力应该不计算在内。 ——《伊甸园》 据说异世界神州发生的最奇怪的事情之一是五月间下的一场黑雪,那是在盘古历90年,可惜我晚来了13年。 ——《异世界之神州传》游天下 . 我是一名超思维者,无论我是否愿意都被这样称呼,编号NO·34108。按照现实的说法,我其实在公元2160年就已经被处决了。其实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一名异世界里的NPC,在一个叫神州的异世界里编号为NO·EN031(注:东北031城)的城市的布告栏边站立了二年。当然,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在这里,很久前在西边很远地方的一场黑雪将我带到这个世界。那时候我没有地方可逃,因为除了我,其他的雪花都是思维黏虫。幸亏我掉落在了一个NPC的头上并侵入其中和其他意识流混杂在一起,那些黏虫才没有发现我。可糟糕的是,我发现我无法逃出去了,任何一个意识的混乱都将会引发大规模的追捕,而我也不想伤害到这里缓慢而简单生存着的人。 也幸亏这个NPC站在的是布告拦边,那是信息流量最大的地方,在一次冒险之后我又钻进了布告栏的信息流中。于是我开始在各个地方不同的布告拦和NPC之间流窜,并在这个异世界东南的一个城市里利用意识流混乱终于将那些可恶的黏虫摆脱了。事实上,我其实一直在寻找我的同类而已,十年前侥幸从方舟Ⅱ逃离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不过我坚信肯定有人象我一样逃脱的,而且无论如何我得活下去。 异世界的两年逃亡生活之间,一次无意将布告栏的讯息解析之后,我居然发现在很久以前——盘古历的八十年前编号为NO·ES201的城市里十二月发生过掉火雨的事情。年代实在太久远了,我也搜寻不到任何更多有用的信息,不过我坚信那一定是另外一起追捕事件。可我在这个世界里除非强行使用超光速思维,否则其他的一切都得受可恶的规则的限制。我现在只是一个意识的存在,无法自由行动。而我也很难闯入受A级保护的神州数据中心创造一个身体出来,那些肉体DNA我上哪里找去? 在仔细分析异世界的数据转换之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一个即将脑死亡的人,在他死亡而意识被回收的同时,利用这个混乱截留这个信息,利用双螺旋回流的骇客技术让脑关以为这个人还活着,*死亡而已——这样的话就不用验证我的DNA了。后果无非就是一具尸体不知道在哪个保养箱里腐烂而已。于是,我就找到了这个极其难看的NPC,一直等待着他的主体的死亡。 漫长的等待让人痛苦,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以蜗牛一样的速度行走,真是憋气——真怀念方舟Ⅱ里超思维的无速度限制空间啊!思维生存方式甚至让我想睡觉或者昏迷都不行,真可悲。除了一直在收集那些讯息碎片为组建各种通道与后门作准备,我只能这样等着。更可悲的是:因为这个NPC实在太过丑陋经常被人泄愤殴打,虽然打的人随后就被囚禁起来。 盘古历94年2月,我终于等到了这个人的脑死亡。 . 在色彩斑斓的各种讯息流动中,我成功了。 异世界的防护网都采用的是局部防护,除了外壳的A级防护计算量实在太大我无法迅速解析,每个内部的低等级防护对于我而言实在简单。 在被称为阎罗殿的神州数据回收中心,在我看来都是一些机械的固定数据流量的人物给我发来一个讯息:“亲爱的用户,您的人物已经死亡,请问您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留下:什么时候想离开直接找死不就行了吗?虽然说这里模拟的死亡据说非常痛苦。 “那么您选择保留记忆还是休眠?” 我检查了一下这位不幸的老兄的思维,发现除了满脑子肮脏的画面与卑鄙的念头实在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他已经死亡了几百次,脑空间也被多出租了5%。我可不想要让自己变成一个笨蛋,我还要在这现实时间十个月的休眠期里建立逃跑与隐藏的通道,而且还要搜寻一下数据中心,将这个身体好好改造一下。这么糟糕的灵魂想必在异世界里也极其难看。虽然我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可也不能丑陋得让人见了就想打才是。 于是,我选择了休眠。 伊甸园异世界的休眠其实也是一个陷阱,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脑空间将被无偿使用。好歹这也算是为人类的前途作贡献吧,我想。虽然我一直被追杀着,可也没有怎么怨恨过其他人。而且,这种使用并没有触及到我的超意识,我依旧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就用着方舟Ⅱ替我开发出的能力,缓慢而谨慎地进行着我的工作,这比起当NPC那段时间要好多了。而且在数据回收中心数据流量每天都达到了几百万人,这一方面掩盖了我的行动,另外一方面给了我大量的能量储备。这些数据讯息碎片就是我的粮食。 前三个月,我就在收集各种信息流碎片,并进行整理分合。这是我的职业,在被捕之前我就是一个网络空间师。唉,那段时间让我不再对所谓的爱情感兴趣,虽然经常有些很美妙的灵魂磁场很吸引我。 中间三个月,我开始入侵数据中心等候着被投放的人的思维,在他们身上安放蠕虫,每个被投放的人都会给替我在防护罩上钻出个虫洞来。虽然虫洞讯息流量极少,可这是我最安全的方式——无论是逃跑还是控制自己在异世界的命运。这个过程一直进行了三个月,直到我估算出虫洞讯息总流量可以容纳我穿行为止。 第七个月,我开始研究异世界神州数据中心,在每个新加入的人的脑思维上安放蠕虫。看来这个异世界还是很吸引人,每天都有几十万人的加入。这些人的思维以及被调用的脑量将我的蠕虫带往各个地方。数据中心庞大的运算量远远不是我能掌控,可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的话,至少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再说我也不想到异世界里去找郁闷去,我只想找到我的同类。 最后一天,我利用这些天以来建立的虫洞悄悄改变投放模式。操作很简单,只要将边上一个新加入人的初始设定模式引流过来,不过这个过程倒是有些危险,因为它要对我的思维进行重新鉴定与格式化。它将产生我的所有感觉,赋予我所有异世界的规则,限定我在异世界的能力。通过了这个过程,我就将成为异世界的一员而被重新投放。 我放慢了思维运行速度一直到10倍速,任数据中心开始检测,让思维自由答复。 . 第一周 . 一 出场 . 公平地说,在被称为“舍”的这七个人中,他的出场非常引人注目。因为,一开始他的表现可以用非常愚蠢与呆滞来形容,让人怀疑他是否属于脑部运动神经受损习惯性运动障碍者。 ——《神州人物志·布衣》游天下 转世人物可选择一样遗留物品,不可为装备、武器或者特殊物品。 ——《神州·出生法》第三章第十八条 转世人物可以选择出生城市,具体出生地随机选择。 ——《神州·出生法》第三章第七条 . “鄙人诸葛去病。诸葛是诸葛亮的诸葛,去病是霍去病的去病。鄙人的理想是做一个文武双全的将军。” “俺叫不死战魂!” “我是小手,我想做个大武士,拿大斧子砍死所有看不惯的人!” “雁无羽,意思是只要大雁敢被在下捉到就不会剩下一根羽毛,我的理想是成为神州里最大的商人。” “各位先生小姐,在下游天下,刚刚从骑士异世界来的吟游诗人。” “……我叫羞花,我想……嫁人……” . 当思维运转速度远远超过身体,也就是说以为自己已经跨出去而实际上并没有动时,会发生什么情况?诸葛去病、游天下、不死战魂、小手、雁无羽和羞花眼睁睁地看着出生已经半小时还半身赤裸的舍友面目呆滞象一根木棍一样缓慢而笔直摔在自己面前,发出的巨响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其实诸葛只是非常有礼貌地问了一句话:“请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过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还保持棍子状正面朝下地趴着,这让小手迟疑地问其他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扶起来?” 诸葛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不死战魂立即走了上去把那个人从地上抓了起来。人们发现那个舍友脸部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眼泪和鼻血不停涌出来,不过还能看出这个人还活着。一直在人身后羞花忽然叫了起来:“小手,你干吗?”众人才看到小手揪着羞花的粗布花衣一直往后躲,脸色苍白。 “我怕血。”小手的声音和蚊子一样轻。 诸葛脑袋里一阵晕涨:“你不是说要做勇往直前的狂战士,怎么还怕血?” “我第一次来异世界,怎么知道会看到血的!”小手理直气壮地说,众人立即语塞。 旁边的游天下支吾着问:“那么诸葛阁下,我们是否还需要自我介绍?按照骑士兵团世界的礼节,应该等对方询问我们才能回答。” 一阵喉咙的响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声音是从不死战魂扶着的人嘴里发出来的,诸葛努力听了几遍才从里面听出两个字来:布衣。 雁无羽只好打消了将那件粗布衣偷偷拿去卖掉的念头,并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一个同性披上了衣服。可那个人还是说着这两个字,不过声音清晰了很多。他最后终于比较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我,布衣,名字。” 诸葛舒了一口气,这说明那个人还不是彻底的傻子。他对其他人说:“好了,我们知道他的名字了。大家以后相互多照顾一些,我们现在就去练级吧,记住我们的目标:成为新村落最强大的一个舍!” “我们要不要把他也带去?”羞花低声问。 “这个,我们先去吧,先让他多适应一下。听说以前一个从神魔异世界来的人和他现在的情况差不多,死得次数太多了都会变成笨蛋。”诸葛说,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如此。 不死战魂非常诚恳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个完整的舍应该有男女各半的十个人,可有三个高等级转世而来的美女都带了舍石各有去处,早已消失不见了。因此诸葛去病暗自庆幸自己成了本舍现存等级最高的人,这在他43年的异世界生涯中还是第一次,何况剩下的几个人都听他的话,虽然惨不忍睹了一些:一个笨蛋,一个白痴,一个想做百无一用的诗人,一个立志成为商人,一个怕血的战士,还有一个一心想嫁人的女孩子。现在的关键是赶紧在这几个人中竖立威信,诸葛想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指挥着百万大军驰骋沙场的壮观场面,心头不由一阵火热。 “走,杀鸡去!”诸葛踌躇满志地招呼同伴们一起向门外走去。 “请问诸葛大哥,杀鸡会不会看到血的啊?”小手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勒死它就没有血了。”雁无羽循循善诱地回答她:“而且勒死之后千万不要放手,沾了泥土的鸡价格不值钱。” . 我没有想到投放模式的格式化程序和过滤程序这么强大,几乎将我与数据中心的联系全部切断,那样的话我那十个月的时间算是白花了。习惯了思维化生存之后,这个身体的所有部位都让我头疼,我得想好久才意识到该让手去做什么,该让脚去怎么移动。在以前,我只是一团有意识的数据,虽然现在本质上也这样,可模拟程序如此强大让我觉得几乎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我在脑网中不过才几年时间,无限制的速度让我觉得几乎已经生存了几万年了。 我也没想到这个身体的监控模式居然也是A级,一般的人物可都只有C级,而NPC是G级。这可能是我的思维测定值太高的原因让脑网将我列入了监视对象行列,只要我思维突破躯体就会让数据中心发现我,在这个世界里我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真糟糕。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和出去的脚步声,从鼻子上传来的酸疼让我又是难受又是新鲜,可是偏偏身体各处的肌肉骨骼数据流都不听使唤。在学会转动自己眼睛和脖子之前,我只好瞪眼睛看着变成了真实景物一样而不再是各种颜色的数据流的房间,制止了自己使用超思维的念头。鼻血也被身体强大的运行模式强制带了出去,TNND。 我暗自查看了一下自己这个身体的状态,一连串的数据包括不可知的隐藏属性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人物姓名】布衣 【基本资料】[职业]平民[等级]0[财产]0[声望]0 【基本能力】[生命值]8[魔法值]8[攻击力]8[魔攻力]8[防御力]8[魔御力]8[准确]8[敏捷]8 【装备一览】布衣 【技能一览】无 【身份鉴定】无 【基本属性】[力量]8[体力]8[灵力]8 【隐藏属性】[悟性]1[魅力]50 这么说我的悟性应该是异世界中最高的了,要知道一般认定中最高的都是0.9。当然如果在思维鉴定中如果我使用超思维的话,这个数值就远远不止了,那样的话无数黏虫就会找到我。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的思维年龄才25岁,我还以为会是一个老头子呢。我忽然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如果在平时我只要拉出股思维流来就行,可现在不能。房间里的思维流太平静了,我找不到可以让脑网毫无觉察地突破身体的办法,但是我总会有办法的,这点我相信。 现在我要做的是赶紧适应这个新的身体,找到以前的那种本能和感觉,然后去找新的讯息流来源,找到突破这个身体A级监视模式的办法。这个房间的讯息流已经被各种模式凝固了,我可不想再被运行模式强制释放掉能量——过滤模式将我在数据中心收集的能量全部带走了。 在漫长的半个异世界日之后,我终于以一个人的模样勉强走出了新手舍。按照小手后来给我形容的话来讲:我走路的样子就象是十多里外地下矿洞里的僵尸,一只脚拖着另外一只脚,而且满脸干透了的血迹。 . 【注释】根据异世界的人物悟性,脑网在每个人身上都安放了进化式的监视模式。思维鉴定中悟性0.95-1为A级模式,0.9-0.95为B级模式,0.85-0.9为C级模式,0.8-0.85为D级模式,0.7-0.8为E级模式,0.5-0.7为F级模式,0.5以下为G级模式。人物思维能力变化之后其监视模式也会自动变化。主角的能力在数据量充足的情况下可以破解B级模式。 . 二 亮相 . 不具备伤害能力的怪物没有经验值。 ——《神州·物种说明》第一章第三条 舍长必须在所有舍员满员并在场的情况之下推举产生,采用多数意念式投票。 ——《神州·契约篇》第三章第四条 三级以下怪物属于家禽类,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受攻击后会反击。家禽类怪物包括:0级怪:鸡、鸭、鹅;1级怪:兔、猫、猪;2级怪:鹿、羊、牛、狗。 鸡,生活在村舍中央,分四种:小鸡,母鸡、公鸡、斗鸡。小鸡可以被圈养,没有经验值。鸡肉根据品质可以卖1到5个铜币,羽毛可以制作箭羽。 母鸡:(0级,1经验,10生命,0魔法,1攻击,0魔攻,3防御,0魔御,3准确,8敏捷)物品:鸡肉。 公鸡:(0,2,15,0,1,0,3,0,4,10)物品:鸡肉。 斗鸡:BOSS(1,3,15,0,2,0,4,1,5,15)物品:鸡肉,羽毛。 ——《神州·物种篇》 . 诸葛非常满意这次的选择,这个东北偏远地方的城市以及镇、乡都还没有建立,更让他满意的是居然全舍六个人能够听从他的话,或者说五个半人。那个叫布衣的白痴以后至少可以让他携带药品,虽然现在还用不着——没有钱。在大家伸出右手签定了战斗同盟之后,被推举为组长暂时代替舍长职位的诸葛便带领大家走出舍厅。 “战友们,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共同协作,大家要听从指挥,绝对不能有组织无纪律。”诸葛再三强调,不过其他五个人的样子还是让他产生了少许的无奈:雁无羽一直在和来自西方文明的游天下说着话,而小手则东张西望,羞花人如其名地羞答答地沉默不语。只有不死战魂使劲地点着头——好同志啊!虽然笨了点,但是组织性是最重要的。诸葛决定将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目光要长远,规划要持久,诸葛一直这么认为。因此,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作了自己的规划,这可是自己将来驰骋沙场的班底: 自己,当然的剑士,这是成为将军的必备条件。 不死战魂,毫无疑问的武士。 游天下,一副西方人的鹰鼻深眼,一定对来自西方传说的魔法很有悟性,而且不很阴险,可以做魔法师。 雁无羽,有点贼眉鼠眼的样子,就做暗黑师吧。 小手,一定要打消她做武士的可笑想法,看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敏捷一定很高,做弓手倒是很合适。 羞花,这么文静害羞应该很善良,做治疗师吧。 布衣,让人头疼,行动迟缓智力低下,名字也取得这么胸无大志,真怀疑异世界出了差错放了一个白痴进来,先给他规划成早期最没有用的幻术师。 现在就缺少死灵法师、召唤师,希望以后能找到三个听话的平民,诸葛暗自祈祷。 正当他们刚走出门口,一只毛虫从舍前树上飘落,掉在羞花面前。一个女声惊叫的立即传遍了WN253自然村,让几十个正在忙碌着杀鸡杀猪升级的人吃了一惊:不会吧?这么快就有淫贼出现了?那可是中级职业! 小手眼疾手快,一脚踩死了无辜的虫子,立马回头翻看自己的属性叫起来:“怎么经验没有增加?” 几个被其他舍新手诧异的目光看得正难堪的男性正在试图做出与惊叫声无关的姿态,还是羞花在咒骂着虫子之余回答了她:“毛毛虫没有伤害能力,所以不计算经验。” “那你叫什么啊?” 雁无羽好心帮羞花解了围:“女人总是害怕什么小虫子的,就象你害怕看见血一样。” 小手明白了。 诸葛看着两个女人不由一阵头大,他咬牙拍了拍不死战魂的肩膀闷声说道:“走!杀鸡去。” “请问诸葛阁下,鸡是一种动物并没有危害我们的生命,它犯了什么罪,而我们为什么要杀它呢?您不觉得这非常的不人道吗?在我经历过的NO·007214绿色和平世界里杀害任何动物都要判处死刑,我们这样做是否合适?”一直随身带着本本子不停记录的游天下奇怪地问道。 诸葛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尊敬的游阁下,我可以回答您,如果您同意我们之间的一个问题一个铜币的协议的话。”雁无羽朝诸葛眨眨眼睛接了过来。 “雁无羽阁下,非常高兴您能这么信任我的信誉。在我挣到铜币之后一定会支付您的费用。我同意我们之间的交易。”游天下很慎重地说。 “游阁下,您刚才有三个问题,费用是三个铜币,这您同意吗?” “我完全同意。” 雁无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做了,开门大吉啊。他立即开始回答:“第一个问题,鸡没有犯罪,我们杀它不需要理由。第二个问题,鸡不是人,因此不需要讨论人道。第三个问题,这么做不违反神州法律,很合适,合适的很。根据我们的协议,您现在欠我三个铜币,看在舍友的份上我就不再和您计算利息了。” 看着那个号称雁过拔毛的人的一脸奸商样,诸葛很想提醒游阁下:没有经过公证的协议不能成立。可一想到游阁下的希奇古怪的问题他就犹豫了。人心不古啊,诸葛长叹:难怪100多年前东方文明能称霸世界。 “可您的答案并不能令人满意,我表示抗议。” “在我们的协议中并没有必须让您满意这一条,所以抗议无效。” …… 那边不死战魂已经非常凶悍地冲向一群正在漫游的鸡,可那身形实在太笨拙了,鸡飞狗跳一番之后居然一只都没碰到,更不用说杀死了。不过他锲而不舍死盯住一只穷追猛打,精神可嘉。诸葛安慰自己:古传说中不就有著名笨人郭靖练出身高强武功的吗? 看来文静害羞的羞花大大出乎诸葛的意料。她默不作声地逼近一只鸡,瞅准了便冲上去又是踢又是打,十下里面倒有两三下命中。资质不错,诸葛点点头。没多长时间诸葛便听到了身体内的一个轻柔微弱的鸣声,那是经验分取的提醒。只是羞花还不肯放过地上的死鸡,恶狠狠地又踩了几脚,忿忿地说出声来:“该死的鸡,不好好消灭毛虫还到处乱跑,该杀!” “游阁下,您也听见了。这里的鸡不吃虫子,对于生态平衡没有任何贡献,所以我们杀它也是应该的。”还在为自己第一笔生意努力的雁无羽也听到了羞花的嘟哝声,他喊了起来:“羞花,你也太残忍了,死鸡还踩两脚。槽糕,现在最多只值2个铜币!”他心疼地上去把死鸡拎在手里,还在不停地惋惜。 游天下不再争辩。羞花听到喊声之后才意识到边上有几个同伴正看着,她立即恢复了害羞文静的淑女状,在人们的注视下脸上居然浮起了两朵红晕。 而小手的小小的手里抓了一只鸡的翅膀,死活不肯放,知道自己命运的鸡也使劲扑腾着就是不肯死。顽固的鸡让小手急得大叫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杀!”不死战魂对着正在追的一只公鸡头也不回地说。 “怎么杀嘛!会不会看到血的?”小手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别放手,千万别放手!”雁无羽仿佛看到座金山一样冲了过去:“别急,听我的话。放开你的右手往上面挪,对,抓住它的脖子,然后是左手。现在一起用力,掐死它。这个鸡的肉起码值4个铜币,发财了。” “可它怎么还不死?” 雁无羽绕着正在和鸡搏斗中的小手转了两圈,仔细观察过后恍然大悟:“你要心里有杀意才行。你要在心里不停的说:我要杀死你,杀死你。” 小手的小脸憋的通红,可那只鸡依旧不停的扑腾。 雁无羽眼珠一转:“你看,它把你的手都划破了,你再不用力的话衣服也会被撕破,就象那边的死魂一样。” 还是没用。 “天哪!你的小脸都被它抓花了!完了,小手被破相变难看了!”不良商人用出了绝招,这个办法对于第一次来异世界的年幼女性通常有奇效。 小手果然勃然大怒,于是一只鸡几秒钟之后终于被害。 后来,在今后的岁月里每次提起“小脸”这个字时,人们都会发现小手的杀意迅速攀升到吓人的地步。据说这是某种形式的神经性条件反射。 . 三 猪哥计 . 异世界人物的职业取决于进入异世界之后人物的心理、言行与品格指数,而不是通常认为的属性分配,不能自由选择。 ——《神州·职业篇》 . 卧龙舍——诸葛暗自取的名字——第一次亮相让诸葛有点失望,不过没有关系,有他这位将来的卧龙大将军在。诸葛心里也早就有了长久的计划。那些其他舍里正在各自杀鸡追鹅的人让他鄙视: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怎么能成大事!在羞花踩死第四只鸡,小手掐死第三只而战魂也终于将一只鸡碎尸之后,诸葛咳嗽了一声,招呼着大家:“兄弟们先过来。”等大家聚拢之后,他才接着说:“大家想不想快点升级?” 游天下立即摇头,不过在其他人的点头中被诸葛忽略。 “我计算了一下,现在时间过去了1小时,战果大家也看到了。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最勇猛的羞花估计也要20天左右才能升到第1级。所以我们要想出其他的办法,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成为最强大的舍,也会永远被其他人欺负。” “诸葛阁下,我对于通过杀害动物来获取力量的方法持保留意见。”游天下忍不住表示了抗议:“我是一名和平主义者,反对任何形式的迫害。” 诸葛去病忍不住要骂起来:奶奶个熊,那你就去和平主义者异世界嘛,来这里干吗!不过他知道在正式成为舍长之前不能冲动,那会使他少去一票。对付这样顽固不化的君子还得雁过拔毛这样的人。幸好小手急冲冲地说话了:“诸葛哥哥,那你说怎么办?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大斧头啊?好威风的哦,到那时候我就把我看不惯的人全砍死!” 诸葛没有想到,自小手叫出的“诸葛哥哥”以后,他的称呼在未来的岁月中自动从诸葛去病这么富有艺术想象力的名字进化到了诸三哥,最后定型成了猪哥。不过这时候他还在庆幸有小手的解围:“我当然有办法,不过大家都要听我的话才行。” 游天下沉默,小手、羞花、不死战魂点头,雁无羽心想的是如何将杀死动物捡到的各种物品的贩卖权拿到手,于是也点起了头。 诸葛决定拿出点真知灼见出来,他大受鼓舞地说:“善战者必知天时地利人和,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小手迟疑着举起了手:“诸葛哥哥,怎么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哦?” “这是远古时代兵书上的话,不懂没关系。”诸葛很耐心的解释。 “可这和杀鸡升级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青蛙和蜘蛛抓虫子的方式有什么区别?”诸葛决定从最基本的战术战略开始对卧龙舍的人开始培训。 “我讨厌蜘蛛。”羞花说。 “青蛙肉好象可以卖钱。”雁无羽说。 “青蛙大蜘蛛小!”小手说。 不死战魂傻傻点头。 游天下一直摇头——这是后来他被称为摇头的原因。 诸葛没有气馁,继续解释:“青蛙用舌头抓虫子,而蜘蛛结网捕捉虫子,这是它们的不同!” “我要用大斧头!”小手立即说。 “我用剑,不用舌头。”不死战魂说。 “这是说明他们的不同的战略和战术,不是用什么的问题。”诸葛开始怀疑有没有这个必要再说下去了,他决定直截了当些:“我的早就找好了地方了,那边有一个坑地,我们在坑边上用石头垒起个堵墙来,我们把鸡赶到里面去杀,这样它们就跑不出去了。这个就是我的计谋。” “哦!”众人明白了:“你早说嘛,还什么青蛙蜘蛛的!”于是除了游天下一致通过。 诸葛见调动起了大家的积极性,立即心花怒放。他于是指挥着大家开始砌构围墙。他死也没有想到这为他以后的职业——幻术师而不是剑士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于是自然村里的人就看到三男二女忙碌着搬运石块,还有一个一看就知道刚从西方异世界来的人站在一边不停摇头看着。 在他们即将大功告成时,小手忽然问:“现在杀一个僵尸有多少经验啊?” “僵尸15级,0级平民可以得到225点经验,1级平民得210经验。”雁无羽回答。 “那,那个是不是僵尸?” 大家一起抬头向她指的方向看去,最后雁无羽摸着脑袋回答:“那个好象是我们舍的那个白痴。” 小手沉默良久惋惜道:“唉,要是那是僵尸就好了!225的经验,杀5个就升级了!不过真象啊!” . 这就是我第二个外号“僵尸”的来源。 四 诸葛基金与无羽商团 在诸葛的指挥下,卧龙舍六个人——游天下被迫当作门桩——到傍晚共计杀死母鸡类153只,公鸡类31只,斗鸡2只,卖鸡肉羽毛所得572枚铜币。其中修理各人衣服一共花费37枚铜币,每人购买一个布囊共花费60枚铜币,由于没有人会厨师技能再购买食物六份计60枚铜币。再添购火把四把花费120枚,余295枚铜币。在自然村15舍中收入位列倒数第二,经验倒数第一。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有半天无用功的原因,因此信心大增。 小手因为勇猛作战,闷死的鸡最多,分得的经验也最多为38点。羞花踩死的鸡排第二得34点经验。游天下虽然没有动手也分得了25点经验,1级平民不死战魂受悟性影响只得12点经验。雁无羽因为经常来回奔跑出售鸡肉兼为1级平民,因此只有10点经验,而最低的却是诸葛,他是2级平民经验是0级平民的三分之一,只有9点经验。 信誉是商家生存的根本,雁无羽虽然贪财成性但是却严守这一商道。除了与屠夫NPC花费了多达一小时口舌将其绕晕而多挣来的13枚铜币,其他全都交了出来。诸葛建议留下30%铜币作为将来的发展基金却招致了反对。 “我要买大斧头!!!”小手念念不忘。手斧(等级3,重量10,攻击1,需50枚铜币) “我想买件裙子。”羞花低声说。布裙(等级0,重量5,需50枚铜币,增加美观) 不过雁无羽却连连点头,加上不死战魂什么事情都点头的一票与游天下一贯的弃权,诸葛的提议还是获得了通过。每人分得铜币34枚。 表决过后,雁无羽贼兮兮地靠近了诸葛:“还是猪哥英明,我看不如把发展基金用来经商,一定大有前途。” “不行,这笔钱必须放着以备将来必要的时候用。”诸葛一把否决。 雁无羽眼睁睁地看着诸葛将91枚铜币放进自己的布囊,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不赞同了。看着身边几个人的表情,他又活动开心思。于是他第一个找到了不死战魂:“战魂兄,小弟将来成立无羽商团,好处大大的有,想不想入股?” 不死战魂茫然地点头。 于是他又靠近了一旁的游天下:“游阁下,无羽商团正式成立,阁下是否愿意投资?” 在经过半小时的交涉,雁无羽终于筹集到了第一笔基金一共120枚铜币:自己50枚,不死战魂20枚,游天下20枚,小手15枚,羞花15枚。分红每月结算一次,如此等等。 在他们纷纷准备出发继续连夜奋斗时,小手忽然问道:“僵尸呢?” “还没有被真的当作僵尸砍死呢。”游无羽指了指那个房间上的名字“布衣”,房间的主人死了之后那字会自动消失。 . 诸葛的计划不得不作少许的变动。雁无羽死活不肯参加战斗,理由是:商人怎么能做体力活。而和平主义者游天下宁愿被迫做门桩也不愿动手,看不出这个鹰钩鼻还有一副好心肠——妇人之仁。诸葛只好将前者重新规划成后勤军需官,后者似乎有做治疗师的潜质。 幸亏小手为了大斧头、羞花为了更漂亮的衣服加上不死战魂与诸葛自己的努力奋斗,在第二天他们居然攀升到了自然村总经验榜的第十四位和总收入榜的第十二位。自然村的布告栏不会有任何讯息,只有每个10级以下的新手经验和收入列表,在建立了村庄之后才会有各种布告和讯息。超过10级的人不再列入经验榜和收入榜的统计。 这天他们的战果如下: 杀怪:母鸡级别怪物344只,公鸡53只,斗鸡6只。收入1322枚铜币,支出572枚铜币,结余750枚铜币。诸葛基金添加为341枚铜币。无羽商团基金达到了400枚铜币。 考虑到他们舍的实际战斗力情况,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收入提高那自然是雁无羽的功劳,他每次售卖鸡只回来总要向大家通报各种情报,包括僵尸布衣——据说这个白痴已经在自然村屠夫NPC边的空白布告栏前发呆一天了。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注意到,不过时间长了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僵尸还在吗?”每次小手都抢先问回来的雁无羽。 “还在。” 星期三的上午,在雁无羽第六次提及时,诸葛终于受不了了。他对雁无羽说:“下次把那个白痴带过来,让他做门桩。” 诸葛死也没有想到,他的一句话改变了他们与神州以及所有人类的命运。 . 一连两天,我没有找到任何突破监视模式的办法,而身体里被格式化后重新设定的运行模式简单的吓人。类似饥饿、疲倦的感觉都是一种简单的制约模式,很快就被我破解。于是我不会觉得饥饿或者疲惫。可还是没有办法突破这个身体。那个布告栏里也没有任何讯息流——即使有也未必能被我吸引过来,我这算不算作茧自缚自投罗网?郁闷啊! 因此那个雁无羽过来拉我时,我就跟他一起走了。我不明白的是他以及后来见到的每个人都为什么反复强调自己是谁,我又不是白痴,也没有得到失忆症,只是语言与动作还没有完全协调而已!尤其是语言,我觉得这是最难的事情,要掌握气流、喉咙、舌头等等,麻烦。而看来是具有数据总端特征的诸葛去病让我和另外一个具有西方思维运行特征的人站在一堵墙缺口的两边,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还反复告诉我不能乱动,真是白痴! 于是我就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围墙里对着一只形象化的数据鸡拳打脚踢。 几分钟后,忽然身体内有一声低鸣,那只数据鸡生命运行模式被终结,一些数据碎片居然被监视模式主动吸收进入了身体! 虽然这只有我原来能量的亿万分之一,可这是几天来的第一次! 只是这数据流实在太微弱了,仅仅够我制作出十个蠕虫,我需要的是在这个身体上开出千万个虫洞来! 不多时,又一声低鸣,我赶紧顺着监视模式吸收数据流的通道上安放了第一个虫洞。 我终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将来的某一天我能自由出入这具躯壳,找到我埋伏在万千个新人身上的蠕虫,自由地在异世界里穿梭寻找自己同类的场景! 这个过程实在太慢了,我忍不住向一只数据鸡扑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那只鸡的攻击模式在我的身体上划开了几个伤口,一些数据流的血液从那口子上缓缓流了出去。 而我的监视模式除了强行制造出疼痛感与排放血液居然允许这种交流模式! 这太让我兴奋了,我赶紧在每个伤口上安放了虫洞! 我需要至少一千万个虫洞! . 卧龙舍的人只看到那个白痴的喉咙里忽然发咯咯声,然后两眼放光浑身颤动极其拙笨地向一只鸡扑去,搅得整个鸡群一阵乱叫。当诸葛冲进去将那白痴拉出来时,发现白痴正对着身上被鸡抓出来的伤口乐呵呵的傻笑。 “原来这个白痴不但智力低下,而且还是一个疯子。”大家得出了新的结论。 这个疯子白痴看着鸡的眼睛里居然有着狼一样的绿光,小手很肯定地说。于是诸葛只得让白痴远离鸡群:连门桩都做不好,没指望了! 这样,这个以后名震神州的布衣有了第三个外号——疯子。 疯子白痴在几次努力靠近鸡群的企图被制止之后总算安静下来。可是第四天下午,在自然村的人们对一个不慎闯入沼泽地而被一只百刺虫扎得遍体鳞伤的新人进行围观和慰问之后,疯子忽然又消失了,卧龙舍的人怎么找也找不到。其实真的努力去找他的只有游天下,因为那个疯子很慷慨地将自己所有的收入全部捐献给了无羽基金。 五 重生与绝望 刺虫,沼泽地低级怪物,用身上的几百根刺对人进行近身攻击,刺端有微弱麻痹毒性。群居类怪物,闻血腥而出。尸皮与蜕皮可提炼药物,价格30铜币。百刺虫:3级,3经验,30生命,3魔法,12攻击,1魔攻,3防御,10魔御,10准确,3敏捷。千刺虫:3级,4经验,35生命,3魔法,13攻击,2魔攻,3防御,10魔御,12准确,4敏捷。万刺虫:BOSS,5级,5经验,50生命,5魔法,15攻击,5魔攻,5防御,15魔御,15准确,5敏捷,刺可做低级弓手的箭头。 ——《神州·物种篇》 很多年以后,当人们问起布衣最感谢的人是谁,一贯寡言少语的布衣回答:不能再帅。人们纷纷打听这个单从名字上而言存活期绝对不会超过一年的人时,却没有人能告诉他们。这成了神州里最神秘的名字。 ——《神州·布衣》 . 异世界103年9月21日。 我的确要感激那个叫不能再帅的平民,虽然他被刺虫扎得浑身青肿丑陋无比,但是那些在他身上矗立的几百根刺给了我个光辉的未来。 同时我还要感谢同舍的人,虽然他们看我的目光都有些怪异,但他们让我收集的数据流——这被他们称为经验——给我提供了五千个虫洞所需要的数据量。按照他们的统计方法,这大概值50点经验。 天无绝人之路! 我甚至想象起那些刺在身上安放的虫洞让我自由通畅穿行的美妙,虽然那会很疼痛。经过几天的行动,我已经逐渐适应了重力状态下的走动,不过那和其他人比较还是有一些差距。而身体里面各种模拟运行程序只有外壳上的监视程序我无法控制,至于嗅觉、听觉、视觉因为已经安放的几百个虫洞而大大加强,比刚出生时如全身包着一层厚厚的牛皮的感觉好多了。 乘着其他人忙着围观,我偷偷辩明了方向,往南面沼泽林里慢慢走去。 路边幻化的草丛越来越长,我走进了郁郁的树林,沿着流水不断的小溪一直走。路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野兔、小鹿、牛、羊随处可见。不过它们的数据量不再让我感兴趣,我的眼睛里只有刺虫。 终于,在几里外靠近沼泽地浓雾的一个水潭边上我发现了一只正在地上蠕动的刺虫。这刺虫长约两尺,绿色的身体上长满了半寸长的绿刺,就象是普通的毛毛虫放大了许多倍一样。我立即扑了上去,比见了最亲近的人还亲密地来了个拥抱! 一个惨烈无比的嚎叫声立即响彻了整个沼泽地! 几百根刺同时扎进身体,模拟程序释放出了巨大的疼痛刺激!我一边嚎叫着,一边迅速在每个刺孔安放上虫洞,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但是我发现身体却无法动弹了,监视程序强制住身体的各个部分。我眼睁睁地在泪水中看着自己已经很少的数据流随着鲜血从各个伤口中流了出去,那些代表我各种生命指数的数据不断往下跌。第一下拥抱就让我的生命值从8变成了4,而且随着怀里刺虫不停地如热情少女般地蠕动着身躯将刺源源不断扎进来,生命值下降得越发迅速,代表我思维的数据程序也几乎要被解体,那样的话我就彻底丧失了超思维能力! 如果让人们知道一个超思维者竟然在思维异世界中被最低等的一只小刺虫给活活扎死,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我一边用剩余不多的数据流在每个虫洞上组建微小的回收程序,一边运用起超思维用尽余力攻破了这该死的虫子的G级防护程序! 可同时,监视程序被启动了!一股在以前算不上强大的力量紧紧缠住我的身体,各个部位都慢慢凝结,一丝若有若无的线开始在身上游走开来,这是一只专门对付超思维者的思维噬虫!这时候我有任何异动就会被立即吞噬,我也就不再存在了!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身体里几百根刺一根一根的消失——噬虫将不属于我身体的部分全部吞噬了,也将这些刺一一化解。而监视系统的启动触发了保护模式,我的所有数据流都被冻结,否则我就被这只刺虫活活扎死了。 恰好一声低鸣声响,那是我获取经验的提示——刺虫所有的刺都被消解之后自动死亡。而那只刺虫被思维噬虫杀了后经验却算到我的身上。 这倒是一个机会,我赶紧将自己思维核心转移到了监视程序的经验吸收通道里。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不要被噬虫找到。 没多长时间,我被迫睁着的眼睛里看到草丛里隐隐有东西在蠕动。一只被血腥味引来的刺虫出现在面前,朝我躺着的地方游来。远处的草丛中不断有瑟瑟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多。于是我就看到了进入异世界内目前为止最壮观的景象:几百只慢慢蠕动着的长达两尺的毛毛虫排着队向我游动来,有几只红色刺虫甚至长有四尺多的身躯。密密麻麻的长刺在中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象海水一样朝我涌来,将面前的空地全部铺满。最后也丝毫不客气地同样缓慢地爬上我的身体,将刺扎进我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不断从各处传来,偏偏我怎么也无法动弹,更无法安放虫洞。 几分钟后,我的脸上也被一只红色大刺虫占领,眼前再也看不见东西。 身体里的噬虫仍旧是不紧不慢地搜索着我身躯的每个地方,将那些扎进来的刺也细细咀嚼一番。经验获取的声音不断响起。我苦笑着按照异世界的方式计算了一下:刺虫为3级,我的等级为0级,这样每只刺虫我就能获得12点经验,那些红色的虫子每只我有30的经验呢。这可比那些称我为僵尸、白痴或者是疯子的人要快多了。只是那些虫子有些变态,不管什么部位都乱扎——连我最敏感的地方也不放过! 惨无人道的虐待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我居然成了2级平民,这在异世界的一般人里估计得花30天。所幸的是噬虫并没有找到我的思维核心慢慢幻化成了我身体表皮上更强大的黏虫——只要我再不遵守异世界的规则它会立即将我人道毁灭!而那些知觉逐渐又回到了我的掌控之中。 堆积在身上的刺虫都成光溜溜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能量已经被耗尽,监护模式自动按照恢复模式正常的速度慢慢给我吸收能量。我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刺虫,那满地的尖刺的情景让我不寒而栗。一直等到全部体力恢复满了,我才一跃而起,准备着随时跑路! 眼前除了一堆小山一样的尸皮没有一只刺虫。一些食尸草迅速从地上长出来,将那些掉落在地面的刺虫的尸体分解吸收,只留下瘪瘪的一张皮。我暗自查看了一下身体,那些之前安放的虫洞还在。而我的各项能力变成了:【基本能力】[生命值]12[魔法值]12[攻击力]12[魔攻力]12[防御力]12[魔御力]12[准确]12[敏捷]12【基本属性】[力量]12[体力]12[灵力]12[剩余6点] 那些身体内部的各种计算模式我已经都知道,想了半天之后,我还是将剩余的基本属性点全部加在了力量上,因为我决定将可恶的刺虫杀得快死的时候再去拥抱它——脑网里不允许自我伤害。这样,我的属性成了:【基本能力】[生命值]14[魔法值]12[攻击力]16[魔攻力]12[防御力]13[魔御力]12[准确]13[敏捷]12【基本属性】[力量]18[体力]12[灵力]12。 于是,我开始向沼泽的深处走去,一边将身体内多余的经验制作成了几万个蠕虫与回收程序。那些回收程序会将我流失的血液数据流控制到最低,并在监视程序无法觉察的情况下尽量自动吸收外泄数据流。据说某些异世界的神器也有这个功能,叫做体力自动恢复加速。只是我现在一千个虫洞的总流量只有身体的万分之一,每一秒时间只能恢复万分之一的体力。 我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刚才虐待我的该死的刺虫们,我来了!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爵 位 制 度(转载) 更新时间2005-9-25 4:34:00 字数:2163 外国的爵位 当你在阅读莎士比亚的喜剧《威尼斯商人》时,扑面而来就有主持法庭审判的威尼斯公爵,接连向鲍细娅求婚的又有巴拉庭伯爵、英国的福根勃琪少年男爵、德国撒克逊公爵等等。初学外国文学的读者,一时往往被这些头衔搞得眼花缭乱,迷惑不解。因此,了解一点外国爵位的由来及其内涵,是阅读外国文学作品必不可少的知识。 爵位是欧洲封建君主国内分封贵族的等级制度。它最早出现于中世纪,在近代的一些国家中仍然继续沿用。一般以zhan有土地的多少来确定分封爵衔之高低,主要可分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这五等。 公爵:在贵族中,公爵是第一等级,地位最高。这个爵名的由来有三:一是欧洲氏族社会解体时期,日耳曼部落的军事首长;二是古代罗马部落的军事首长;三是古罗马时代的边省将领,后指地方军政长官,其拉丁文原意为"统帅"。随着封建关系的发展,王权的日益强化,公爵成了统治阶级中的上层人物。在英国,公爵最初是由十四世纪的英王爱德华三世分封的,被封这公爵的全是王室成员。十五世纪后才打破这惯例,少数非王室人员也被封为公爵。 侯爵:侯爵是贵族的第二等级。查理大帝在位时它是指具有特别全权的边区长官,相当于藩侯,查理曼帝国分裂后,变成了独立的大封建领主。封建王权加强后,侯爵成为公爵与伯爵之间的爵衔,其地位与其他伯爵相等,十到十四世纪后,才确认侯爵的地位在伯上之上。 伯爵:在罗马帝国时,伯爵是皇帝的侍从,掌管军、民、财政大权,有时也出任地方官吏,封建制度强化后,伯爵可割据一方,成为世袭的大封建领主。后来,其地位渐次低落,介于侯爵与子爵之间,为贵族的第三等级。在英国,伯爵之衔历史最久,在一二三七年黑王子爱德华被封为公爵之前,它是英国最高的爵位。这一爵名,来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丹麦。 子爵:子爵原系法兰克王国的国家官吏名,最早是由国王查理曼于八世纪时封的,后来传到欧洲其他大陆国家。起初,子爵是伯爵的副手,后来独立存在,也可世袭。子爵爵位到十五世纪才传入英国,博蒙德·约翰于一四四○年第一个被封为英国子爵,其地位在男爵之上。 男爵:男爵是贵族爵位中最低的一级。在十一至十二世纪时,它是欧洲君主国国王或大封建主的直接附庸。在英语中,男爵(Baron)一词,是诺曼人在征服欧洲大陆时引进来的,本义为"只不过是普通的人",后来演变为"强有力的人"。当时,英国的那些直接从国王那儿得到土地的大佃主,概可称为男爵,但这并非由国王分封。到了一三八七年理查二世约翰·比彻姆为男爵后,男爵才成为英国贵族的正式爵位。 在上述的这五个贵族爵位中,又根据其能否传给后代,分为世袭贵族和终身贵族两类。世袭贵族死后可由长子继承,终身贵族仅限本人活着时担任,死后其子不能承袭。英国的诗人拜伦的伯父是世袭贵族,他去世后,侄子拜伦获得了世袭的爵位。《威尼斯商人》中的少年男爵福根勃琪也属于这一类。 . 爵位制度 一般听到的答案都是公、侯、伯、子、男,其实公侯伯子男是西周封建制度下所订定的爵位名称,分为五等,即:公、侯、伯、子、男,不同的等级就有不同大小的封地。公、侯各方百里,伯方七十里,子、男各方五十里。 由於外国封建制度极类似当时周朝封建制度,因此当初翻译他们爵位名称时即将公侯伯子男引用过去当翻译。以英国为例,爵位最高是「Duke」,而周朝最高爵位名称为「公爵」,因此就将「公爵」当作是「Duke」翻译了。 以下阶层也是依此类推,以英国封建制度为例,英国的封号授予分成七级,分为贵族与平民两部分。贵族部分,除王室以外,分为五等(刚好与我国周朝制度相对等),分别为Duke(公爵)、Marquis (侯爵)、Earl(or Count)(伯[cchere.com 西西河 klxn]爵)、Viscount(子爵)、Baron (or Lord )(男爵)。 而平民部份则有两个阶级,分别为「准男爵」(Baronet )以及「骑士」(Knight)(这两个阶层又常以「Sir 」直接称呼。 关於他们世袭制度方面,上述贵族的爵位-公侯伯子男都是可以世袭的,由英国国王授予的封授状(patent)或敕令(writ)来决定该由谁继承(通常是长子继承)――但有种情况例外,若其爵位为依据上诉审判法案(appe-llate jurisdictionact 1876年),与终身贵族法案(life peerage act 1958 年)所赋予的特殊爵位(封为男爵),则不能世袭。 平民方面,准男爵爵位是可以世袭的;但骑士则不能世袭。 另外,英国爵位制度是可以颁布给女性的,其阶级名称分别为 Duchess(公[cchere.net 西西河 klxn]爵)、Morchioness (侯爵)、Countess(伯爵)、Viscountess (子爵)、Baroness(or Lady )(男爵);平民的称号则没差。在中古时代女性爵位不能世袭,到了近代贵族法案(peerage act1963 年)通过后,才赋予女性继承爵位权力。 梦后涂鸦(诗) 更新时间2005-10-16 1:53:00 字数:477 南柯一梦! 我于这城外的破庙醒来 碎雪自瓦缝 伴着月光袅袅而落 不若归去 就着旷野斑驳的秋雪 可 那是什么 . 孟婆孟婆! 你该告诉我 醒来前那碗难喝的汤水 要点滴不剩 我依旧一口饮尽摔出裂片四处飞溅 没看见黄土中滚动的水珠 那么晶莹 . 不记得了! 疆场千里血沙 呼嚎出的万古豪情 不记得 江湖的角落 小叶扁舟上孤悬着渔丝 不记得 巍巍山林间 大缸的酒肉,高声的叫嚷 不记得了 曾在三眼古井边 栽下岁月种种 . 但是现在! 还有一双小手 未能忘记 拂掉我衣襟的落叶 拔去我鬓角上的华发 抹了我嘴边残留的酒汁 将一衣破旧的布裳轻轻覆盖 在我身上 告诉醉眼朦胧的我 生生世世的许诺 . 山风呼啸! 我忘记了睡去醒来的路途 忘记 是否遗落了张 面容 两大陆势力简要说明 更新时间2006-1-27 12:08:00 字数:1089 临近年关事物繁忙,所以长久没有更新,还请大家见谅。《三千纪》与《脑网》都不会TJ,大家请放心。 祝大家新年快乐,过个好年。 ———————————————————————————————————— 〖欧卡亚人口与军队〗二千二百三十万人,八十八万军队,四十九万佣兵 一、圣教区:一百五十万人口,十万军队。 二、赤焰国:二百万人,八万军队五万佣兵。 三、中欧卡亚五领主:七百四十万人,十七万军队,十八万佣兵。 摩尔德加:三百万人,五万军队,八万佣兵。 库亚特:一百七十万人,四万军队,四万佣兵。 伯利:五十万人,二万军队,一万佣兵。 蒙特尔:一百万人,三万军队,二万佣兵。 乌斯:一百二十万人,三万军队,三万佣兵。 四、西欧卡亚:英尔曼,二百万人口,二十万军队。 五、北欧卡亚七领主:六百万人,二十一万军队,十六万佣兵。 伊拉宁:一百五十万人,五万军队,六万佣兵。 科穆安:九十万人,三万军队,二万佣兵。 费德南斯:七十万人,三万军队,二万佣兵。 埃罗:五十万人,二万军队,一万佣兵。 法波士:一百二十万人,三万军队,三万佣兵。 诺斯艾利斯:一百万人,三万军队,二万佣兵。 墨尔瓦:二十万人,二万军队。 六、南欧卡亚四领主:三百四十万人,十二万军队,十万佣兵。 印莱特:八十万人,三万军队,四万佣兵,二万秘密军队。 约拿:一百二十万人,四万军队,二万佣兵 塞班:七十万人,三万军队,二万佣兵。 里瓦:七十万人,二万军队,二万佣兵。 七、远欧卡亚八大兽族联盟:二百万兽族。 〖高岗七湖人口与军队〗四百八十万人 戈苏湖:三十万人 依苏里湖:五十万人 利易雅娜湖:六十万人 高岗湖:一百五十万人 芩登湖:七十万人 安克湖:三十万人 鲁伊萨湖:九十万人 〖雅辉尔的人口与军队〗十三族,二百万人。流风族、鹰族、熊族、狼族、高山族、夜族、芒族、穴族、崖族、原族、蒙族、萨族、耶特族 〖列科德高地的人口与军队〗六百万人 〖阿曼纳的人口与军队〗天之圣国与其他六个附庸国,九百万人 天之圣国:四百万人,三十万军队 〖北圣地亚哥盆地的人口与军队〗二十族,一百五十万人。 〖潘古特盆地的人口与军队〗四十多族,二百万人。 〖南亚里巴桑的人口与军队〗二十多国家,四千万人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女之耽兮,不可说矣 更新时间2006-3-8 14:51:00 字数:3552 ——妄评《三千纪》 据说“书评是作者更新的动力”,那么我这篇浅淡的评论是否能使蛰伏已久的徙大冒出来吐一个泡泡呢? 网文看得多了,已经很少有想写长篇书评的冲动,而徙大的《三千纪》却使我有许多感动想要表达,但仅仅是这样不足以让我下决心真正动笔。直到看到第二卷第一章,一直以来累积的不满——当然有不满,而且这个才是促使我动笔的主要原因——终于不能再用懒惰来压制了,于是我决定一抒胸臆。 最高明的读书是读思想,次一点的是看角色,最浅薄的则是看情节。我自然不是高明的读书者,除了“错乱与爱”章,我对《三千纪》的情节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在角色上有些看法。这篇评文的绝大部分是为了月儿兰而写的,亚克、伊莎则是陪衬,兼代提一下其他配角,这于我来说是一个艰辛的快乐——相信徙大能理解我的意思,毕竟写作的艰辛和快乐作者才是最有体会的。 一、人物性格 我打算从两个方面对上述的三位进行评论,一个方面是先确定了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进而分析他们的个性特征,以及他们各种行为之后的隐含意,然后猜测故事接下来的发展方向,这样的乐趣我曾经在《红楼》上体会过,真是妙不可言让人不能自拔;另一方面则是跳出了故事,对人物的塑造和情节得失进行评析,简单来说就是挑刺儿。 首先当然是月儿兰,作为变身小说的主角,她(或者他)是先经历了残酷的情伤,然后又是肉体上的折磨后才成为女性的,而这样一具完美的躯壳还存有种种隐患,因此她的内心远比其他人(既包括其他变身小说中的主角也包括《三》中的其他角色)更深邈更沉郁,在这方面唯有亚克或许能与她有相同的感受——这也是我不赞成更坚决反对月儿兰与伊莎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伊莎,无论她有多么聪慧,或者因为公主这一不平常的地位而使她有了较深刻的洞察能力和更崇高的情感,她始终只是一名少女,寡淡的生活经历不能使月儿兰与她之间产生打从心底的共同感和心灵的联系,伊莎安抚不了月儿兰。事实上,在我看来许多时候伊莎自以为俏皮的话语和举止只能让月儿兰觉得尴尬、难堪、勉强,她与伊莎在一起的时候疲惫、焦虑、忧愁多过于安心自由,虽然作者总是极力在旁白中赞美伊莎与众不同的气度和智慧,极力表达月儿兰和伊莎在一起的融洽契合,但是细节描写上却总是与之大相径庭。反观亚克,将月儿兰与亚克相处的时光与她和伊莎相处的时光进行比较,能够使人更强烈的感受到二者的不同,打一个比方,和亚克在一起的时候,月儿兰随时随地都可以闭上眼睛向后面倒去,一整天无须开口说话也没问题,因为亚克理解月儿兰,知道她想要什么(甚至在她自己也迷茫不知道的时候),他不会多话,却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作出最恰当的动作和说出最恰当的话语,亚克才是月儿兰的“安心之所”——无论是出于身体上的习惯或是心灵的依赖。而和伊莎在一起,只有一个字“累”! 毫无疑问,月儿兰是个弱者,无论是在她作为格林的时候还是变成为女性的时候,她在心灵上都是懦弱又脆弱,大多数时候都在任人摆布,由别人替他决定很多事情,但却又执著无比,不懂得什么叫“放下”的人(放下与淡漠不同,月儿兰可以对很多事情淡漠,但在心中也同样有些事情是她无法放下的)。之前蕾丝是她心灵的依靠,之后则是亚克,由于她重生所遭受和带来的折磨以及她如今女性的身份,可以说月儿兰对亚克的信任和依赖更甚于蕾丝。从亚克来说,从曾经的豪爽热情到现在的沉默坚毅,他一直是坚定的,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尽管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的谜团,但是他可信赖可依靠,在成为月儿兰支柱的同时又给予她自由,从没有想要束缚她的心灵,而自由与安宁正是月儿兰一直渴求的。在整个《三》中,只有亚克是唯一一个鼓励她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脑子去思考、自己的心去做决定的人,而其他人总是或多或少的想去影响她、控制她、甚至zhan有她。尤其是和伊莎在一起的时候,自由与安宁、不被打扰,离月儿兰越来越远,到后来更极少出现在她的思维中,伊莎、公主的名头、国家等等,在她身上落下了一层一层的枷锁,她越来越被动、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无法自由和独立,甚至到后来不得不打主意牺牲自己,这与她刚开始所追求的东西完全背道而驰了。联想起月儿兰在前面几章时与亚克的谈话,我不由摇头苦笑,心中很为她难过。 写到这里,我想要暂时打住,尽管我还有很多想说的。但是由于思路的不清,以及除了人物性格,后面我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看法,我恐怕我再这样继续下去没完没了地讨论人物性格会使徙大不耐烦了。 二、丧失爱的资格(希斯塔和伊莎) 我发现在《三》中前有希斯塔后有伊莎,他们都因为一个相同的背叛或违背诺言,而应当失去爱月儿兰的资格,希斯塔或许还有理由来洗脱这个背叛,伊莎则完全没有。 在“外篇亚克传(一)”中,希斯塔曾经誓言:“我只代表正义,不代表私利。 我只代表公理,我不代表部族。 就算是部族再强大,没有公理,我也要站出来反对他。 就算是正义再渺小,没有力量,我也要永远的支持他。 我是忠于神的战士! 不是任何人的私人武装,我们只为神的旨意而战斗! 绝不为私人甚至自己部族的不公正,不道德的利益而战斗!” 那么在议事厅和戈登堡这两个场景中,如果希斯塔没有正当的理由或者身不由己(此处的“身不由己”是指被囚禁、丧失自由或者被剥夺了反抗能力的程度),那他就是三重的背叛,第一背叛了自己的誓言,第二背叛了亚克的嘱托,第三背叛了自己对月儿兰的爱恋。仅仅是一句“对不起,月儿兰小姐。我保护不了你了”,很难成为他脱罪的理由 再来是伊莎,她和他们曾经承诺亚克:除非月儿兰自愿不追问她任何事情(我忘了原文在哪里,也找不到了),但是在“碎成片片的面纱”章中,他们全部违背了诺言,不单如此甚至亲手撕裂“面纱”。在这次事件中,很明显,伊莎并没有到“身不由己”的程度,但是她的身份让她选择了背叛,即使她没有亲自出席这次的“三堂会审”,也是个间接的加害者。伊莎是两重的背叛,一重是对亚克的承诺,一重是她对月儿兰的爱恋,尤其是当她已经将爱恋向月儿兰表达了以后,这样的背叛就更加不可原谅了,同样仅以一句晦涩不明的“世人总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我相信自己的心”,无法成为她脱罪的理由。 三、男性角色的对比塑造(菲尔、亚克、腾歌、摩尔德加大领主) 不知道是徙大有意为之抑或无意,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与其他变身小说相比,亚克形象地塑造是一个“!”,而菲尔的形象则无疑是大多数变身小说中最常见的迷恋着主角的贵公子,将他与亚克一相比较二者高下立见,而且徙大对菲尔的描写非常马虎和模糊,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把他拿出来用一下,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廉价的花瓶。尤其是在看了徙大的“由动物世界想到变身小说的种种若干”后,我更加怀疑大大的居心了,与菲尔相比,腾歌和摩尔德加大领主这两个人物的塑造不能说是完整至少也是鲜明的。 四、对“错乱与爱”章的不满 非常的不满!在开篇我就承认了,正是这种不满促使我写这篇文,以上写了那么多——尤其是一、二部分——我所求的结果只有一个,看看能否“将乾坤力挽回”。我知道一个好的读者不应该去试图影响作者的思路,事实上这样的影响也会剥夺我作为一个读者的乐趣,可是我实在无法忍受《三》照着这样的畸形发展下去。 请原谅我用词的刻薄,事实上我在写这一部分的时候是非常忐忑不安的,我知道这一章同样包含着徙大的心血(甚至还是比其他章节更多的心血),而我的妄评可能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更坚定了徙大这样继续写下去的决心,那么我就得不偿失了。而我以“妄评”为题,也是抱着一种希望徙大不会去计较我的理解错误和用词不当的心态 首先声明,我对这一章的不满绝对不是出于“18岁以下、对情爱情节抵抗能力低下、身体差、心理承受能力低”等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我反对将伊莎作为月儿兰情感的归宿,理由我在上面已有陈述,此不赘述。 第二个原因则是我觉得这一章的转变太牵强突兀了,而且在月儿兰方面前面没有足够的理由和铺垫使她接受伊莎的表白(即使是亚克的表白,尽管他们之间有这样深的依赖和牵绊,撇开心理障碍不说,我也不认为月儿兰在现阶段能够接受)如果情节照着这样发展下去会越来越狭隘,到最后的无路可走。 总之,我希望徙大能够更加慎重的考虑再考虑,先收回这一章,重新决定今后情节的走向。 以上,写于2005年11月14日,从19:10动笔到22:19完成,耗时接近三个小时。不得不说,很久没动笔了,感觉生涩了许多,有很多地方词不达意或错误的地方,还望徙大斧正 又,最后一句话只是随便说说的客套话,不要当真。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感评涉徒作品《三千纪》前卷 更新时间2006-3-8 14:53:00 字数:2982 【张靓影,请唱首中文歌来听听!】感评涉徒作品《三千纪》前卷 抒情:你不是音色绕梁的王菲,也不是声线脱扬的飞儿,你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在台上唱着《remember me》的张靓影。然而,我终究是不懂何为音乐,只论其打动我心一瞬;一切即若不懂那魔幻究竟为何物?只希望一个人能在无尽想像的虚幻玄奇当中心动砰然。 废话:对于西方魔幻,偶是小白,我要的不多,只是符合我胃口的故事好看。 —————————————————————————————————————— 开篇即是一个暗示,而这个暗示名:月儿兰 很喜欢这种有着“喻”一般意味的暗示,一定是代表着什么?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而相对一些开篇宏大的作品,以小见大,方能更大,偶这个小白挑书阅文的臭毛病让我立即感觉:这应当是本不错的书。开局——喜欢! ———————原文—————— 这是什么花, 格林?好漂亮。 月儿兰。她叫月儿兰。 好美丽的名字,可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 因为一个传说。传说在万千年以前亚里巴桑大陆上也有一个月亮,就和欧卡亚大陆的珂斯达玛月亮一样。在传说之中,那个月亮皎洁妖娆,在众神安睡的时候就和这花儿一样细细弯弯,而当众神巡视大地时,月亮就如潘古特信风吹到时的月儿兰花般圆亮。你会看到,当信风在谷口响起,月儿兰花就会从花蒂脱落,花瓣如蝴蝶般地张开,满山野的翩翩飞舞。 ———————————————————————————— 随着喜欢,接踵而来的却是郁闷。丫的,一二章快速阅读过后,居然看得是一头雾水,只有那些零碎得似要等待破译的文字在脑海里折腾。 难道作者是个妞儿?这么喜欢卖弄玄虚华丽的意向性文字描述,在事关情节衔接的关键部分更是来了个美其名曰的“留白”,让老子在第二章文尾进行了无限超级猜想才能圆满我这个小白的阅读逻辑。 可越是如此,也就越是偏好这种在作者营造的晦涩当中去寻求一知半解,当我是个“求知”yu望很强的小白时,于是就不自觉的将阅读速度放慢再放慢,故事的脉络也就逐渐有了眉目,而这时,作者的描述部分也似乎因顺眼而变得“开阖”了起来,是个男人的笔触。 即便如此,那些洋味十足眼花缭乱狗尾巴长的人名、地名、山名、水名、动物名、植物名等等等等,我的逻辑依然是风雨飘摇。就在这时,我终究是记住了那一双眼睛,是对鹰眼,以我当时阅到的篇章,作者对于这个人物的笔墨虽然勾勒不多,但其在我的眼里的确有了些许神秘与刚强的意味。可惜,我依然记不得他的名字(神啊!请宽恕我,前五章,我只记得了古戴尔这一个名字,哦!对了,还有舒曼、蕾丝,后来才想起来的)。 说到这里,抱歉,容许我先点上一支烟,不得不说第五章——《光明身后的阴影》是精彩凸现的一章,论其妙处,首先在于构思,也就是前四章作者以感性笔触营造的压抑模糊的故事情节,到了这一章以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令读者的我思域里豁然一亮,当阅到这里,不禁有些满足。 从这一章中我领教到了作者构思的精巧,构思是什么?是一个完全征服了读者逻辑的写者逻辑。艾丽丝,蕾丝,古戴儿、皮亚路克,以及原来的“我”俱像脉络汇聚一般归于那个以开篇“月儿兰”暗示为名的女子身上,而一场疑似大陆与大陆之间的阴谋更是随着这个女子的出现就在我期待的心中悄然萌动。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当一个个人物在眼前站立了起来,我忽然发现:原来作者很擅于人物的刻画。 人物为神,而对于前卷人物刻画的精彩处当首先来源于作者以已代入的“语言”刻画功力。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皮亚路克这个人物,前卷第一、第二章当时虽看得是一头雾水,毕竟对那个邪异的胖小子留有了些许印象,当第八章《无法重生的炼狱》这个小子再度出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前卷里最精彩的人物原来是他——皮亚路克。 ————————原文———— “我回来了。大师,我的老朋友,我的女神。你动不了了吗?让我给你看看……天,我的天,是谁干的,是谁把我的女神弄成这样的。这些该死的畜生。我的古黛儿,你不要动,象以前一样不要动就可以了。”皮亚路克磕磕巴巴地自顾自说着,他拿了块什么东西包住了我,小心地抱起来走了出去。 ————————原文———— 皮亚路克得意地笑了:“那是血凝术,和血爆术一样的魔法。我非常的开心,古黛儿,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是你为我掉眼泪的时候。再见了,我的古黛儿,我的女神。” —————————————————————————— 皮亚路克正是一位在作者的语言代入描写下令我生出些许感动的角色,即便这种感动依然为煽情所至,但至少我认为它不俗气。 而作为前卷故事的主角“月儿兰”,我则要说两个我第一遍阅时的感觉。 一、是个女人,从第三章开始,女性相对于男性柔弱顺从的一面显露无疑,这个女性描写成功。 二、作为故事本身为男变女,在性别转变过渡的棱角上几乎没有,起码我第一遍阅读没感觉到,不过,以我的阅读口味,也许反而是个好事,只不知在接下来的篇章中作者如何完成这个逻辑。 其它人物:随着第五章的展开,诸如血族、人族长老都给我留下了印象,抱歉,我还是记不住名字。 最后,只想挑出几段偶非常欣赏的刻画。 一、“活着” ————————原文———— 我听到舒曼大师抢到我身边徒劳地咏唱着治疗魔法,听到亚克在我耳边说的两个字“活着”,听到那几个长老的惊呼与议论,听到自己身体被搅动发出的声响。各种声音都很清楚,与疼痛感一样清楚而富有层次感。 —————————————————————— 由于这个“活着”,我对作者关于亚克这个人物的刻画顿时看高一筹。 二、无论性别。 ————————原文———— 我的怪异可怕的形象慢慢变得遮掩不住,即使连最丑陋的兽兵也不忍多看,尽量绕着我走。我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身体的哆嗦却控制不住,骨骼象牙齿打架一样发出各种声音,隔了很远都能听到。皮亚路克这时彻底把我当成了古黛儿,他痴恋地看着我,依旧紧紧地搂住我,丝毫不在意我变成什么模样。我没有了一丝对他的厌恶,甚至感觉到了他对于我的依恋和我对于他的依恋。在生命中的最后这么一段时间里,有这样一个人能这样地陪伴自己,对方是谁,是什么性别都毫无关系。他依旧不停地说着话,好象这样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而让我好受一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一次剧痛之后,我费力睁开早已肿异的眼睛,发现他流着泪正呆呆的看着我,那眼神与蕾丝去世前一模一样,我不禁泪眼朦胧。 ———————————————————————————— 这一段还原“人性”的真实味道很喜欢,没有原因。 三、卷尾:月儿兰与亚克的对话 这一段就不引用了,若单辟出来读,对话有些抽象不真实,但放在卷末的语言环境,以及在前面章节的气氛、情绪等诸多因素的积累烘托下,到了这一章节,空间感十足,也即是从开篇那个暗示开始,终于成就由小到大,给后面的篇章留下一个想象的大空间。 阅到卷末处,一看时间,不禁暗咒了一句了:看通篇外国名的小说我居然看了三个多小时,而且还是个中国人写的。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武评《三千纪》——<嫁衣神功>怎样炼成 更新时间2006-3-8 14:54:00 字数:5099 【迎风撒泡尿】武评徙徒作品《三千纪》——论<嫁衣神功>是怎样炼成的 阅读环境:朋友们说我上网太久嘴唇乌,没关系,沏一壶佛茶名:《将军旗枪》,嘬一口,身正气正,窗外有风,是个阅读的大阴天。 阅读方式:传统武侠迷读西方魔幻。 ———————————————————————— 题目:月尔兰的所修的到底是虾米武学? 看西方魔法我没有阅读底蕴,只好以我习惯的阅读传统武侠的逻辑暂时代替理解一回。 传统武侠小说里,金古温黄等宗师的各自开创他们自身独有的武学逻辑体系,那么单按修炼者自身来论,又是怎么划分呢?按我弱弱的见解,也许是可以这样看待的。 一、以金庸为代表的《傻瓜秘籍》、《傻瓜口诀》、《傻瓜招式》的理论实践派,但凡这类顶尖武学并不在于修习者自身能力的高低(比如智慧、学识、经验、身理条件等等等等),只讲求机缘,机缘到手,管它什么武学,是主角就OK。那么又为什么称之为“傻瓜武学”呢?宗师就是宗师,宗师在书中明明确确将口诀、修炼法门、甚至在修炼过程中真气在经脉中的周天运转的异动,无不以一个宗师级的解说方式俱无细漏的交待给阅读者。参见《天龙八部》、《射雕》三部曲、《侠客行》诸书。 二、古龙为代表的能力境界派,古龙强调欲成为顶尖高手在自身先天的能力,因此无论是先天的悟性还是后天的体“勤”,古龙小说里的顶尖高手可谓两者并举。但是,若先天的能力上资质不行,后天再如何努力也充其量算个绿叶级高手。因此,但凡成为古龙书中的顶尖高手绝对是个人能力的体现。(若还是不懂,赶快温习《园月弯刀》中谢晓峰、丁鹏关于境界的武学论述吧!)不过正是由于玩得是高境界,古龙的小说里从不提绝顶武学的具体修炼法门及过程,诸位谁能知道“小李飞刀”到底是怎么练成的?是何等理论支撑的? 至于其它的如温大大的动作性格派、司马大家乃至黄大大的一脉相承的天道觉悟派,由于本文阐述月儿兰的武学暂时不涉及,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然而说了那么多,跑题了吗?我有些口干舌燥,赶紧抱着茶壶鲸吞一大口。 综上所述,各位观众!容许我在此大胆的作出推断:月尔兰修习的武学是————古派《嫁衣神功》+金派《侠客行》里石破天因祸得福而练成的谢烟客所传害人内功的结合体。(稍微有一点点黄易重意念的笔锋) ———————————————————————————— 一、《嫁衣神功》 凡读过《三千纪》的读者都知道,月尔兰的前身是个魔法师,换到武侠小说里,也就是个绝顶高手了。书中证据推断(截止一卷第九章): 1、 亚克随即开口:“我对于魔法的了解不如剑术。莫桑克图大师在欧卡亚大陆赫赫有名 2、 莫桑克图大师细细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身体猛地一震,惊呼起来:“血凝术?!果然有这种神奇的魔疗术存在?” 3、 “血凝术”为皮亚路克修成的魔法 4、 懒得找了,仔细阅读《三千纪》前卷的第一章吧! 何为《嫁衣神功》?推dao重来也!按我阅读理解古龙的逻辑,顶尖高手修至一定阶段,由于“人”于自身规律的限制,难以寸进乃至突破自我,若破己需借它。何为“它”,参照而求另一个更高层次的“我”也!一种方式是借助外力。参见《大旗英雄传》;二、在非自身意志左右的前提下,颠覆原来的“我”,从而毁灭重生另一个“我”,参见《绝代双娇》。这里只简单说说而已,否则罗嗦一大堆可真跑题了。 好了,月尔兰这个高手(魔法师),却因被动的在皮亚路克的“血凝术”下武功全废,像个死人。而一旦像个死人,一个饱受折磨的死人,让我们的思绪赶紧联系那个在“恶人谷”里的药罐子活死人燕南天,两者经历症状何其类似也!从这个角度来说,月儿兰有了修炼〈嫁衣神功〉的可能。很高兴,按书中作者的刻画,月儿兰应该是个极有能力的人(绝非浑浑噩噩之辈),即便在“血崩”、“反噬”等死亡折磨威胁下,月儿兰依然克己修炼。 ——————原文—————— “那是暗黑魔法里最隐秘最恶毒也是威力最大的咒语。我就怕她是格罗德专门用来对付高冈大地和天之城堡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集中了亚里巴桑大陆最高强的魔法师才能真正压制的住。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的不解之处,我非常的疑惑,她有完整的灵觉,可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舒曼解释着又象是自言自语。 ——————原文————- 只是身体里各个部位的异动越来越强烈,提醒着我反噬逐渐向我靠近,以及三个月后的血崩。在我的掩饰下,整支队伍只有亚克和舒曼大师知道我身体里的变化,舒曼大师是颇为忧虑的看看我,亚克依旧不动声色。 ——————原文————- 我将意识融入帐篷内的元素之中,几天的试验虽然还没有办法让我运用魔法,但是我对元素的触觉却大大加强,这让我灵觉与元素融合一起,象是水滴汇入河流一样,而且这样也使得我转移了对于疼痛的感觉。 ———————————————————————————— 可惜即便修炼依然炼不成〈嫁衣神功〉,因为〈嫁衣神功〉为借“它”而破已,书中月儿兰原来的“我”之主动意识存在,即阻碍了另一个“我”的重生。不信诸位翻翻〈绝对双骄〉里,古龙何曾描写过燕南天在药罐子活死人时的主动意识的,如果描写了,按我们金大大的武学理论来说就是“着了皮相了,落于下乘”,肯定是练不成了,甚至走火入魔。 果然月儿兰在这种主动强求下走火入魔了,更是在“七湖盟”诸位长老的轮番施法下,她活不了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嫁衣神功〉的“它”来了,借“它”而破己重生,这个“它”即是始作俑者的皮亚路克以生命代价换来了月儿兰的重生。到这里,月儿兰的〈嫁衣神功〉可谓终于完成了第一步。也成就了另一个“我”。 ——————原文————- 皮亚路克得意地笑了:“那是血凝术,和血爆术一样的魔法。我非常的开心,古黛儿,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是你为我掉眼泪的时候。再见了,我的古黛儿,我的女神。” 一阵细细的雾喷在我已经开始沸腾肌肤上,这应该是皮亚路克咬破舌尖喷出的作为魔法媒介的血。一个有若远古的呼唤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悠长婉转,引得火炬一起舞动。咒语慢慢高亢起来,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和能量慢慢凝结在我旁边的人身上,越积越厚重,声音也越来越高,到了最高处的时候,皮亚路克猛一回声“咄!”紧随着一声轻响,一阵孕满能量的雨滴落在我身上。 ——————原文————- 雨水飘落立即止住了沸腾着的肌肤,我知道是皮亚路克的身体幻化的血雾。一阵冰凉覆盖了全身,无数细小的清凉感觉的能量透体而入,将正在散开的肌肤重新凝聚。能量象浇灌干涸的大地一样,慢慢渗透进肌肉、血管、血液、骨骼、心脏,所到之处各种生命的元素欢呼雀跃纷纷融合。我能感觉到撕裂捣烂的皮肤舒展粘合,残断扭碎的肌肉回复成型,裂碎如泥的骨骼汇聚坚硬。 疼痛慢慢由原来的持续增强永无休止变成了一阵一阵的。每一阵疼痛都由强转缓,象是一个筛子细心地筛着身体,把身体梳理成匀称柔和的胶状物,慢慢凝结成皮肤、肌肉、骨骼,把多余的杂质梳理出了体外。这样的阵痛持续了很多很多次,逐渐停止。被雨水浸透的肢体中有一种奇怪的能量慢慢沉淀,汇聚在深处。 忽然在大脑深出爆发出一股巨大的闪电,闪电立即延伸向身体各方,疼痛也象闪电般的强烈,往身体各处传去,带去了各种知觉。闪电重复着,逐渐变细小繁杂,每次这样的闪电过后我都能觉察身体正在相互结合,身体逐渐成为我自己的身体。闪电也慢慢微弱下来,逐渐感觉不到。停滞了好久之后,如春风化雨般的,所有闪电到过的地方晕化成细微的麻痒的触觉,这种麻痒不停在大脑和身体各个最细微的部分摆动,我感觉到了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身体的所有的部位,身体象从熟睡中苏醒过来一样。慢慢的我所有的地方都与我的思觉一样灵活,一股寒冷逐渐代替了疼痛。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粗糙镜子一样的洞顶里隐约显现的一副奇怪图案:一滩乌黑的血水中间躺着一个娇嫩而晶莹透亮的赤身少女,初出淤泥的莲花般点尘不染,浸透了黑魔法气息的肌肤随着轻微的呼吸散发出强烈的魅惑力,微微颤抖着的身躯曲线曼妙无比,一双黑漆发亮的眼睛仅仅因为凝视就产生出万千的神态,这一切在粗糙的洞顶交错的冰面上产生出更加鬼魅的图象。我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就是我的身体。如果说凯格棱特那具身体是粗粗的模子的话,戈苏湖畔的就是简易加工的,而现在面前的虽然看不清楚,但能看出是经由国手呕心沥血细细打磨出来。我活着,虽然这样的生命躯体并不是我所想要的,但是我真的活了,如此的自然清新。 —————————————————————————— 二、以《侠客行》里石破天因祸得福而练成的谢烟客所传害人内功理论注解的〈嫁衣神功〉 谢烟客所传害人内功理论是什么?按金大大在书中自我阐述的理论是:“自来修习内功,不论是为了强身治病,还是为了作为上乘武功的根基,必当水火互济,阴阳相配,练了“足少阴肾经”之后,便当练“足少阳胆经”,少阴少阳融会调和,体力便逐步增强。一味修习少阴、厥阴、太阴、阴维、阴跤的诸路经脉,缺失少阳、阳明等经脉修习者体内阴气大盛而阳气极衰,阴寒积蓄,为凶险之极,只要内息稍有走岔,立时无救。再练九阳诸脉,却习阴阳调合的法子。待得内息中阳气也积蓄到相当火候,那时阴阳不调而相冲相克,龙虎拚斗,不死不休,就算心中始终不起杂念,内息不岔,却必将送命不可。” 可惜金大大的主角俱他奶奶的是不着皮相之人,浑浑噩噩,人之规律一冲即破。 人之规律为何?人之牢笼也!而〈三千纪〉里的月儿兰既然借它而成〈嫁衣神功〉,那么他又将冲击如何的一个人之规律。,既然为〈三千纪〉西方魔幻,自不能出现诸如厥阴、太阴、阴维、阴跤这等华夏瑰宝言语。“元素”,“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中西方并举,且让我们看看作者如何写的。 ——————原文————- 通过很多年的研究,我知道人族的魔法师为何总是身体虚弱。所有的种族里,人族是最奇怪的,他拥有所有元素的属性,但是每个单个的属性有远远比不上其他种族。武士所修炼的斗气是最适合人类的本原,只是斗气开始时极难,象亚克修炼出金色斗气那样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练才行。人类的魔法师一般只修炼某一种属性,扩大身体能够承受的元素能量的容量——魔法力的大小通常使指法师所能借用的周围元素能量的大小,这样使得他体内的其他元素属性受到了排斥,而不象其他种族有先天性的调和;假如一起修炼所有属性的话,那么其威力就远远比不上单一属性的修炼,另外一方面体内各属性元素之间也无法调和。 其他的各个种族则因为先天的原因,他们的魔法师总是在单一的魔法上的修炼远远超过了人族,但是他们的生存总要受到很大的限制,除了符合自己属性的魔法,他们很难修炼其他的属性。魔法师的身体都是使用魔法的载体,如同河床之于河水,魔法修炼就是不断扩大河床的容量。所有能使用魔法的能量范围取决于灵觉感受到的范围,通过魔咒那些元素能量积聚在身体,而通过手结释放出去。吸收外界的元素能量而且转化为自己本身能量,除了五族大长老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么我呢?假如我单一地吸收一种元素的话,我不知道身体能否承受得住,会不会引起单个种族的反噬?现在我的身体内部保持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一旦破坏这种平衡会出现什么情况?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也许我可以考虑一起吸收五种元素。我走过的路没有人走过,会怎么样呢?我忽然想起那几个月的黑暗,想起被害死的蕾丝,想起已经失去的身体与尊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我把心一横。 我默默记诵着那奇特的五族魔咒和手势,考虑着使用什么样的结界将这些魔咒与手势融合到一起。在我反复默念了几百次之后,又练习熟练了手势。我必须能不假思索地打出来,否则会变成什么样的事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在确信无误之后,我将灵觉伸延进了周围元素之中,去寻找五种元素最平衡的空间。事实上在我旁边就有一个这样的风眼,可是那里有一个人已经在那里了,那是正在静修的亚克。 —————————————————————————— 好了!当作者完成这一段,月儿兰的〈嫁衣神功〉就是这样修成了。 罢了,我的胡七八扯终于扯罢了,想是茶喝多了,忽然觉得尿憋得紧,三步并两步,而卫生间里的门户刚好大开,风就这样呼得灌了进来。呵!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三千纪——普鲁斯特式的体验 更新时间2006-3-8 14:55:00 字数:520 很难得的第一人称,连公子这个号称一看到第一人称就要吐的人都能看下去。(我很奇怪他为何对《一代军师》如此宽容)叙述上的特点有诗歌的味道。华美而精致,文中不断参插的回忆使得整本书充满了一种惆怅。作者把普鲁斯特的技巧学到家了。 情节发展缓慢而顺畅,主角害怕人际交往带来的伤害使得他在众人眼前沉默寡言,职业的本能和负罪感又使他对病人关怀倍至。而这几点在众人眼里够成了一个教科书样的善良女孩。种种的误会又使得这个秘密无法揭开。在这段叙事中作者深得小说叙事的敛藏之道。四个不同层次的信息在文中(主角不知道读者知道的,主角知道读者不知道的,主角不知道读者不知道的,主角知道读者也知道的)都有出现。这在当今这个技巧缺失的环境中是难能可贵的。遗憾的是,这导致了这本书曲高和寡。 书的缺点有两个,一个是游公子所提到的。主角心理转换过快。一个独自生活多年的人,对依赖他人是很抗拒的,而主角独自生活多年之后,却因为一段时间生活不能自理而变得依赖他人了。这算是一个硬伤。另一个是书中的一些误会是由巧合引起的。一些巧合是允许的,太多的巧合就不是那么合理了。 顺便说一句。徙徒的一句话堪为大家的楷模!“想更新的快?先写个20万字攒着。” 让月儿兰也成为亚克的救赎吧 更新时间2006-3-8 14:56:00 字数:913 大人,别把亚克冷藏太久吧,哭泣求。月儿兰一生中重要的三个人,蕾丝,亚克和伊莎,都对她的精神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使她更加接受自己爱自己。可是我更偏心亚克一些,总觉得,比起热情的伊莎来,一直不表现的太多,却在远远关心她的亚克是更加可靠,更能带给她幸福的所在。麻烦大人多给亚克些戏份吧! 对于三千为数不少的女性读者来说,这也是一个普遍的愿望吧!我可以想象在留言里吼着GL万岁的恶趣味的男性读者们的欣喜表情,也知道大人作为男性作者,在写这类变身小说时候有一定的性别倾向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上,我还很感谢大人,没有把三千写成男性向后宫向YY小说,这是男变女小说中一直被女性读者讨厌的地方,用我朋友的话来说,“让你变成女人不是为了让你乘机在女浴室女厕所里吃豆腐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变成绝世美女,所有的男人都对你流口水而且还有女人追!遇到危险总能逢凶化吉,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强奸受害者了!这种人哪能叫什么男变女,根本就是进化没完全的色狼类人猿!真不明白起点为什么会把这类明显男性向的YY小说归在女生频道!”所幸的是,三千不是这样,即使有GL的H描写,重点也是在心理而不是肉欲,虽然感觉上仍然有些疙瘩(就象大部分男读者对BL有疙瘩一样),也还是能够接受的。 但是,正如留言里有位大人说的,对于女性读者而言,亚克这样的人物才是期待的最终存在。我不否认我的审美观带着性别色彩,对于月儿兰,我宁可伊莎是她的姐姐,而亚克才是她的最后归属。亚克应该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吧,他让月儿兰离开,其实也是为了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自己吧。“在你的羽翼下,也能自由呼吸”,没有火一样的热情,甚至比起伊莎来,没有更多言语和身体上的狂热表示,但是在月儿兰最初的痛苦境地中,他守在她身边。有好几次,当大人写到月儿兰遇到危险而感受到亚克的存在,亚克却不在的时候,我的心都揪住了。我相信亚克是想着她,爱着她的,只是一个不善于表现,又被更沉重的东西所束缚的人。我不想探讨三千太多太深刻的意义,只有一个微小的愿望而已:请让月儿兰幸福,请让亚克成为她的归属。请让月儿兰也成为亚克的救赎吧,让他能在所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之中,看到更温柔更温暖的色彩。 读《三千纪》的感想 更新时间2006-3-8 14:57:00 字数:953 徙徙大人,鄙人拜读大作《三千纪》有以下感想:(有什么不当千万别生气,我也不希望打击你的写作热情) 好的方面: 1、文章十分有文采,我觉得你对地牢的描写达到了身临其境的效果,还有那纯白的魔法石啦等等描写的真是好,现在有很少小说能达到这种水平。 2、背景设计的十分好,虽然是大脑被移到别人身上,但主人公是个坏蛋,而后写了对生命和苦难的反思,这我觉得很少见,有创意! 自认为不太好的方面: 1、文章多了一些不必要的渲染,有些地方让人看起来比较冗长 2、对主角的性格有疑义。他就算不凶狠,起码也应该坚定一些吧,怎么能被一个女人 ~~~~~~~~~~~~~~~~~~~~~~~~~~~~~~~~~~~~~~~~~~~~~~~~~~~~~~~~~~~~~~~~~~~~~~~~~~~~~~~ “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懊悔中出来,躲避着周围士兵以及首领们惊异的目光。 “小傻瓜,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将我的手捧在掌里,发出了惊叹:“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手了…… ~~~~~~~~~~~~~~~~~~~~~~~~~~~~~~~~~~~~~~~~~~~~~~~~~~~~~~~~~~~~~~~~~~~~~~~~~~~~~~~~~~~~~~~~~~~~ “小傻瓜”?睡觉时被别人抱着?还有,洗澡的时候紧闭双眼,??正常的男人会这么做?虽说开头没说主角的性格,但是杀了几百人的家伙不会这么软弱吧~ 3、主角对亚克的问题。喜欢?可是一点过渡都没有,怎么从男人一下过渡到女人??不太合乎常理吧?? 4、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而且很容易被忽略,那就是关于名字。小说里的名字又多又难记,特别是地名,而且多的离谱。 总体说吧,文章很有文采,个人觉得叙事方面多了不必要的东西。对主人公的性格把握不准,鄙人对主角的能力比较怀疑,虽不能“秒杀千万”但也应该出类拔萃,否则看起来没什么意思,毕竟换身小说讲的应该是轻松幽默的事。 也不知道说了这么多无聊的话徙徙大人生不生气(徙徙捏着拳头“废话”),但我觉得这都是真心话,莫生气。 加油,我一定能看到你的完美的作品的! 阴阳连袭---魔王碎评三千纪 更新时间2006-3-8 15:00:00 字数:12583 本篇书评原发於起点说文评书之中,链接地址http://bbsx.cmfu.com/bbsx/index.asp?id=32。虽然将本文转贴如下,但要领会这篇书评的原味,还是看说文评书的彩色版。 . 阴阳连袭---魔王碎评三千纪 [精] . 【佳句节录】传说在万千年以前亚里巴桑大陆上也有一个月亮,就和欧卡亚大陆的珂斯达玛月亮一样。在传说之中,那个月亮皎洁妖娆,在众神安睡的时候就和这花儿一样细细弯弯,而当众神巡视大地时,月亮就如潘古特信风吹到时的月儿兰花般圆亮。你会看到,当信风在谷口响起,月儿兰花就会从花蒂脱落,花瓣如蝴蝶般地张开,满山野的翩翩飞舞。 三千纪是部出色的作品。充满了西方自我追求的哲思,对于主次人物的描写颇见功力。欧亚卡大陆的旅程如果单独列出,足可成为一部庞大的旅游见闻。雪国景色详实精采,相应各种职业的配备设施齐全严谨。处处可见徙徒大大的心血投注,不用魔王多说,三千纪的身姿如立地而起的高碑,令人不禁仰望。 【月儿兰/古黛儿躯体第一次出场】晶石里的少女盈盈而立,所穿的衣服非常古怪,更象是闪动着流光的白色盔甲,与传说中幻甲兽的鳞片散发的光芒倒是很接近。无可否认,那少女是如此美丽而生动,银白色的长发如流水倾泄,肌肤晶白如玉,脸上的轮廓更是秀美,如那块晶石般的黑眼睛深不见底若有所思, 轻敲这块名为三千纪的石碑,回声铮铮。回味良久,方狠下心来出斧凿评点。不再顾忌一向严守的【敲山震虎无相功、五痨七伤催心掌】的原则,运起十成功力拍下去。像三千纪后等坚实设定的魔幻作品不知多久后才能碰到了,何况徙徒大人九阳神功深厚,理应不会一掌拍挂。就算拍挂,顶多闭关三天,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百向大海春暖花开虎躯一震,然后更好的作品立马横空出世。废话少说,让我们来说正题吧。 【点评范围】前卷 炼狱第一章 失落天空的太阳 到 第一卷 阵痛 第四十六章 山峦后的夜火 跨辐共约四十万字。 第一掌,拍为何来。 第一:见险救难图奋醒。作者是最了解作品的人,但当一路连载过来,走过数十万字的征途,是否会看不清自己方向而彷惶。这是正常的,因为作者的全副身心已投入其中,反而不如局外人容易看的透彻。三千纪的故事严然已是座大山,虽然文笔情境并无下降,但未来发展格局已受限制。此时不一重掌拍醒,这条大船晃晃悠悠开入险滩,便只有TJ一途。实非吾等愿见,故力拍耳。 第二:触而感化五行生。我是个沉迷于魔幻奇幻世界的龙城众,对虚幻世界的设定非常感兴趣。而徙徒大人在三千纪独创的五行魔法系统,激起了魔王另一套魔法设定的见解,不说不快。 第三:主人公思想演变大不解。这点在徙徒大人书上评论区出现过。我将从西方内验思想方式说起,陈叙种种不合理之处。 让我们开始吧……。 【亚克初登场】“你现在能说话吗?”那个低沉的声音等我确定没有危险之后问我。我才看到了被称为亚克的人,他散乱后披着的黑色乱发让他宽广的额头格外突出,满是杂乱短须的双驼峰一样的的下巴,还有已经有些熟悉的鹰一样的眼睛。很多个昏迷中的记忆片段中,这双眼睛出现了很多次。现在这双鹰的眼睛很温和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月儿兰:一种美丽的花,一个圣洁美丽的绝世美人。 而她的心(更正确应该说是她的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三千纪的故事就在月儿兰的重生和迷惑中开始了。 从一开始让我觉得疑惑就有三点了。不是徙徒大人写的不严谨,也就是写的太严谨了,让我觉得这个矛盾特别显眼。因为这些矛盾全是三千纪内部设定有相关的说明,却无法做出圆满解释的。 【月兰儿五族合成身体痛苦的描写】我的衣服全已经湿透,这对于精灵族的皮肤而言是比较少见的。现在,我要坐起来。起来,你是累赘,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疼痛欲绝。我已经把嘴唇咬透了,矮人的肌肉与精灵的皮肤加上暗黑魔法的保护让它迅速愈合。不是你起不来,而是你不想起来。我努力把手掌往后撑,肌肉的使用拉扯着不属于它的兽人的骨骼。早知道这样,就不使用纤细柔韧的狐人而采用坚实的虎人了。有时候这样的嘲讽自己漠视自己的确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只知道两只手以弯曲的姿势撑着。一阵一阵黑雾向眼睛袭来。见鬼,不要晕倒,你大脑可没有被碾成碎末过。 首先:为什么月儿兰的身体需要用到六族(矮人的肌肉、精灵的皮肤、兽人的骨略、龙族的心脏、血族的血液、人族的媒介)身体零件拼成。四样三样不行吗?异族间的融合已是如此困难----两个种族合一的例子并未完全成功过。那皮欧路克是凭什样的构思完成六族合体的月儿兰完成版的?除非皮欧路克事先有设计蓝图。更甚至说……月儿兰的身体早就在的,只缺乏一个脑了。也许林格也只是备用零件之一了。 【林格第一次明白新躯体的绝艳】脸上的线条也不是那样的生硬,非常的柔媚和谐,晶莹剔透的皮肤下可以看到富有生命的血液在流动,隐隐透出红润的颜色。细长的眉毛因为颤动表现出各样的细微的表情,精巧的鼻子恰倒好处地翘起,鼻尖微微有亮光闪烁。小巧的嘴唇充满了血液的光彩,似乎不用任何话语就能表达出想要叙说的内容。使我吃惊的是这张脸庞上的眼睛,与原来看到的呆滞冰冷,或者是黑晶石里的天真无邪不同,这双晶黑的眼睛里包含了各种情感——痛楚、凄哀、婉约、冰冷、怜惜,黑漆一样的闪亮与周围的一切——银白色的头发、晶白的肌肤、柔白的衣服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以至于我看着自己都无法从这旋涡里逃脱。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就是现在的我。 第二:皮欧路克道。月儿兰的复活和林格高深的魔疗术密不可分。但在林格移脑入月儿兰身体之后……看过的都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月儿兰是生活无法自理的,更别说施用魔疗术了。但月儿兰最终也给皮欧路克血凝术治好了呀。林格对月儿兰复活的贡献不过就是提供了大脑罢了。如果这假设成立,林格对月儿兰复活的存在价值到底在那里呢? 【也许密藏著月儿兰身体秘密的一段传说】在龙人族的传说里,龙人与人一样早的存在——他们本来都是一样的人类,可是因为战争就出现了龙人和人。同样因为战争的原因,失去了太阳的时候出现了血族,天空没有云彩的时候出现了精灵,洞穴里出现了兽人,山林间出现了矮人。当一切都正常的时候,所有的物种又全部都会成为人族,而那时候世界就会进入战争或者灭亡。” 第三:月儿兰计划从何时开始的。亚克在多久之前便知道月儿兰的事情的。从目前所知来推断,亚克最晚在雅辉平原第一次击败英尔曼的军队就该知道了。因为亚克从皮欧路克手中接过月儿兰后,他们都在一起。在旅途中并没有出现知道全情的重量级人物。所以推断亚克事先知道更为合理。如果亚克不知情的话,月儿兰虽然是漂亮,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起来,有亚克照顾她不是很周全吗?除非亚克知道了有人会追月儿兰,而且追兵强大到连亚克都觉得不能应付。所以才会主导把月儿兰托付给依莎贝拉。否则无法解释。 除了这三处,其它的地方也有点不合理的地方,但问题不太,都可以容忍。 【皮欧路克舍命为月兰儿施行血凝术】皮亚路克得意地笑了:“那是血凝术,和血爆术一样的魔法。我非常的开心,古黛儿,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是你为我掉眼泪的时候。再见了,我的古黛儿,我的女神。” 一阵细细的雾喷在我已经开始沸腾肌肤上,这应该是皮亚路克咬破舌尖喷出的作为魔法媒介的血。一个有若远古的呼唤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悠长婉转,引得火炬一起舞动。咒语慢慢高亢起来,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和能量慢慢凝结在我旁边的人身上,越积越厚重,声音也越来越高,到了最高处的时候,皮亚路克猛一回声“咄!”紧随着一声轻响,一阵孕满能量的雨滴落在我身上。 徙徒大人最令我侧目的地方,是魔法系统的创新。但五行魔法的局限也显而易见。在龙城众的眼中,应该就是把武侠小说的内功变成外功,把气聚丹田变成吸纳元素罢了。手势的功用讲得太直白了,练灵觉和练内功差不多。事实上,是该有更好的描叙法的。(不是魔王小看徙徒大人的魔法设定,我的见解是看到其缺点而触发深思,等于站在徙徒大人的肩上再进一步)--首先说灵觉吧。魔法是非常深奥的,魔法师一生可能也看不到底。所有魔法原理如何详尽,也要留一点地方给于未知。灵觉之于魔法师,便如五感对于人一般。而要掌握肉眼不可见的元素,光凭视觉一项是远远不够的。要描写灵觉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于多媒体的作品来说,放出一个自我的针孔摄影机的确是其表现力的极限了。但文字不同,文字比影像更能深入表达感官细微之处。现在把徙徒大人的五行魔法拿来,既然身体是五种元素构成,那五感代入五行不也是水到渠成吗?进入灵觉,扩大感官。听到金元素的响亮、闻到土元素的芬芳、尝到木元素的甘甜、看到水元素的波漪、触到火元素的热量。天地中充满了元素,由各种元素合成各种不同的物体。魔法师可利用的应是游离于空间中的元素,而不是全部。(每一个魔法师都能轻易解离元素(万物)那就不用学攻击魔法了)在灵觉范围内,所有元素的活动都能了若指掌,而元素间的空隙,便是魔法师用来探测周遭的空识觉了(引用于星界纹章亚淮人的设定)。魔法师的灵觉该是一种空间中的内识,而非寻常人感官的外察。魔法师用比平常人更贴进万物原理的方式钻研真理,自然学识比寻常人受制于五官外相来得高。所以那种元神出窍的第一视角的灵觉观点,我并不欣赏。 因为篇幅所限不能细说,事情上徙徒大人所有用灵觉发展的剧情,完全可以用五行五觉来替代,更有味道。 【关於三千纪魔法的一小部份说明】其他的各个种族则因为先天的原因,他们的魔法师总是在单一的魔法上的修炼远远超过了人族,但是他们的生存总要受到很大的限制,除了符合自己属性的魔法,他们很难修炼其他的属性。魔法师的身体都是使用魔法的载体,如同河床之于河水,魔法修炼就是不断扩大河床的容量。所有能使用魔法的能量范围取决于灵觉感受到的范围,通过魔咒那些元素能量积聚在身体,而通过手结释放出去。吸收外界的元素能量而且转化为自己本身能量,除了五族大长老其他人都不知道。 至于发动魔法。对不起,我有点意见。徙徒大人的魔法原理可说明魔法造成的物理转化,却无法说明化学变化。三千纪里一些玄奥的法术根本无法适用此魔法原理。不要说血凝术了,连魔疗术都很难解释。我的想法是这样。魔法师中的专精法师,他把空间中的原素以一种特别的旋涡聚集在自己身旁,比谕就好象火yao筒中的黑色火yao。需要使用时做出手势念动咒语(插上雷管引爆)。聚集的元素堆起连续反应,形成各种魔法效应。如此一来,便能同时解释龙与地下城魔法师需要魔法准备、有魔法格数限制、和魔法用完需要冥想休息才能回复的问题了。 【三千纪中魔法师对魔法师的正式较量】我知道这是老法师的生命的燃放,也许是最后一次的燃放。可我没有看到灵魂的疲惫,只有本原奋力的鼓动。他甚至没有咏唱起防御魔法咒,只是燃放出一个一个绚丽的魔法,或幻化成刀,或凝聚成锤,不停向赤焰山的法师攻去。 司贝斯·弗兰科的身前如同半个燃烧的火球,那些火焰如流动得球型光幕一样将他罩在其中,却丝毫不能进入。他使用的是个晶莹剔透的光明魔法石,每次咏唱的都是一组魔法咒语——那也是我所熟悉的组合:火、土、水。他如同我在凯格棱特切割各种肌体一样,只是不停地将火系魔法罩添入新的能量,精确得不差分毫。而另外两种元素,在他手结的指挥下或者填补魔法罩上的漏洞,或者如阴毒的小蛇一样偷偷溜出去咬一口。那些被他召唤的元素,虽然范围没有老魔法师那么大,可却象是铲子一样从老魔法师的灵觉中挖走。专注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即使那身前如此艳丽的火光也没有给他带来一点生气。 不知何时,老魔法师站立的地方上有了点点血迹。点点晕红迅速在丝毫无损的白袍上化开,嫣红得令人触目。我知道那是司贝斯释放出的水系与血系魔法组合的爆术,如一把把阴柔的小刀穿透了老魔法师的衣裳、皮肤,在血液中绽放开来。乌卢姆鲁,这个以前我甚至都未曾注意到的默默无闻的老法师却不曾觉察一样,挥动着远古的手结,咏唱着各种爆术咒语,身体里沉积的元素如流沙般的飞逝。而,司贝斯的嘴角也有血迹,那是血咒的献祭。 趁着老魔法师一阵力竭,司贝斯又喷出了口鲜血,一片黯淡无光的土色从火球表面的漏洞飞出划着玄奥的曲线击在了老魔法师腿上。那是蕴涵着血咒力量的土元素,老魔法师一阵踉跄再也支撑不住攻势,摔倒在地上。 金铃声终于再次响起。 “穆林桑克斯·狄努!”满身血污的老魔法师在地上怒喊起来,声嘶力竭:“穆林桑克斯·狄努长老!我这个老摩尔德加人还没有死!” 在三千纪的魔法战中似乎没有魔法准备这回事,魔法师对垒像不像两个练了吸星大法的任我行拼命吸元素。而他们伤害对手的方式也只有扰乱对方体内的元素循环,防御的方法便是布置吸收对方元素的防御壁。闪电、爆炸、酸液、毒云都不能用。所以他们不像正统的魔法师,叫元素气功师更恰当吧。 情节、魔法设定说完了。下面来说人物描写了。 【很喜欢的一段对话】 “人是否会因为自己过去的罪恶而遭受惩罚?” 这次他回答的很快:“只有过去里才有罪恶。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估且让我为徙徒大人的三千纪的文体正名。【西式内验主义的大陆见闻小说】。 西式内验主义(请原谅魔王只泛泛读过翻译小说,无法给出更精确的界定):情节推动和主人公心中感触密不可分,采取第一视角,爱用批叛判感叹人生,具极好的读者代入性。而西式小说特有的风格无处不在,流浪漂泊的口语、描写细腻的内心,深触人生哲理的谒句,视苦难为宿命的悲凄人生观几乎无处不在。 大陆见闻小说:月儿兰四处漂泊,在亚克怀中、在欧亚卡大陆。除了黑森林平叛之外,月儿兰要费心应付的反而是那些贵族和追求者。无疑这批以依莎类拉为首的贵族是徙徒大人描写的最成功的人物,不止如此,旅途过程所需所见详细如亲眼所见。魔王除了觉得旅途描写过于淡白不够生鲜外,实在没有缺点了。 【创世传说之一】我到过亚里巴桑大陆的很多地方,知道很多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流风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我知道在很多年前亚里巴桑大陆上有一个圣之盟,在欧卡亚大陆上有一个赤夜之山,还有甲亚桑大陆的黑月之会,在一些传说中他们在千百年前各自领导着自己的大陆。传说中我们是在一个很大的圆球之上,被海水包围着有各自神灵主宰的几个大陆和很多个岛屿。我不知道流风属于哪里。” 月儿兰,三千纪的主角。 有倾倒千人的外貌,但心理过度不能说得上成功。 原谅我,魔王要棘手催花了。 月儿兰的性格可说众说纷芸,徙徒大人也有解释过。但有二个设定决定了月儿兰的变化不能自圆其说。第一个,他是名魔法师、第二个,他是个有完整灵魂的人。 【月兰儿第一次救人的心情】灰胡子先查看了兽兵的伤,良久才摇了摇头,然后掉头看猎人的右臂,再不去看兽兵。那名兽兵已经奄奄一息,血水不停地从口中腹中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连担架也给全部浸湿。几个兽兵围在他的身边,眼泪从他们难看的脸上流了下来。另外一边,灰胡子看着猎人的手臂,大声叫了几句,我依稀听到了“刀”字。我知道按照常理,都是先切去坏肉和断臂,然后使用草药和魔法止住他的血。边上几个人拿了一把在火中消过毒的刀递了给他。那位老人看着灰胡子举起了刀,老人眼中的神情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伤心、无奈、绝望、痛苦,我见过,在蕾丝眼中,在皮亚路克眼中,在我自己的眼中,甚至在那名兽兵旁边的一张很丑的脸上也有。那么,是不是每个被我杀死的人都有亲人含着这样的眼神?而我死的时候有谁会为我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我不禁叫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推开了已经举起刀的灰胡子。我知道以前的我可以救他们,可是我同样知道现在我不能,我所积蓄的能量,所能召唤的元素都太少了。可是,我要试试,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眼神,宁愿死去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 上叙说过,三千纪是西方流浪主义见闻小说。所有的故事都在月儿兰眼前和心中推进。月儿兰常常自问身归何处,但还有个更接近本源的问题,他到底是男是女,却从不见月儿兰思忆过?魔法师有不清楚五行元素的变化吗?五行之上有阴阳,搞不清梗概冒然去练就五行魔法,不怕走火入魔吗?月儿兰的身体状况非常恶劣,但心智不损。他晓得成篇累牍反思自身存在的意义,但男女贵族向他表示好意时,怎么不会想到,他的感情反应,是偏女性多还是偏男性多。 【喜欢的佳句】 “我不喜欢这样被感激,我都要被窒息了。”我对身后的人嘟哝着。 亚克大笑起来:“我的小姐,有时候你不接受他们的感激,那他们就要被窒息死了,尤其是象玛耶族这样自由的猎人们。” 真正的月儿兰,应该会怀疑自身的性别的。不但会怀疑,说不定两性性格还会争夺月儿兰躯体的控制权。脑子是男的没错,可是身体是女的啊。有人说,女性的内分泌比男性复杂的多,而格林失去了男性内分泌后,他心中的女性倾向会随女性内分泌沾绝对优势而明显改变吧?在文中感觉月儿兰体中的格林像是个未偿人间疾苦的呤游诗人,问题格林起码三十岁了!东方不败似的气质是不是更适合他? 【印莱特城中一处猎人站设施详实的描写】我们在冬冻开始的时候到达了印莱特城,住在专门给猎人准备的猎人站里。按照猎人的习俗,我们给安排在一个给散户准备的单独的六边形屋子里,屋子外面一圈是用棚子遮盖起来的货栏,我们的货物和马匹都放在属于我们一侧的外面。货物摆放在货栏上,有商人看中的话就直接进入房间找主人谈交易条件。猎人站就是以这样大大小小几十个屋子组成的市场,我们要付出的就是货栏上猎物的一成。在城市的其他地方有好几个职业驿站,甚至有买卖人口的奴隶站。冬冻开始后有三天的交易期,然后商人们大多在第四天开始出发各自的旅途,那时候这个猎人站就会用作其他的用途,等待第二年的来临。不少人也对格林到月儿兰精神境界的转变感到不解。如果中途加入格林的一段反思(说明)便能很好的解决。比如说心中常有以前未有的念头和感触,进而理解女性的躯体对男性的记忆起了一种漫长而缓慢的影响。以后反思感触的时间加入对性别的嘲讽不就补过来了吗? 【关於佣兵站功能和特色的描写】有些大的佣兵团占据了几个房子,有些则是几个铺面,也有几个小佣兵团只有一两个铺面,铺面前面都悬挂了代表各自佣兵团的牌子,每个铺面都代表了三十个佣兵。大部分的铺面上都插着一面比较大的旗子说明他们已经被某个商队所雇佣。而下面悬挂的几面乃至几十面小旗子则由被安全送达的商队赠与,代表了这个佣兵团的业绩,而假如没有把商队安全送达,他们就要赔偿一半的货物损失并被缴回一面小旗帜。有些铺面在我们放置货物的货栏上倚靠几把兵器,亚克告诉我那兵器的数量就是代表他们还没有凑满足够的佣兵数量,自由而又想冒险的人们就可以走进房子接受佣兵的首领的考核,并根据能力讨论每天的报酬。最后要说的是未来的发展,恐怕不免要露点天机了。但不点明徙徒大人不会知道其中之险。未来的发展很险,险的令人冷汗直流。 月儿兰的身份清楚了,赤焰魔法宫的意图也揭开了。正式各方人马聚齐,风云变色乾坤动荡的连环好戏正要上演。但揭开高潮最重要的第一手,就被赤焰魔法宫大长老下了其臭无比的一着棋-----急着设计谋杀月儿兰。 【月儿兰惊觉赤焰魔宫的图谋】我不能责怪她们,我也无法去责怪她们,可她们不应该这样去送死。科曼出现与离去这巧妙的表演——我确信这是一场明白无误的表演——又这样天衣无缝,让我无法辩驳。忽然间我意识到了其中的奥秘:对于赤焰圣教而言,一个死去而忠诚比一个活着但心怀疑义的圣女更有价值,一个活着的摩尔德加公主则可以让摩尔德加人更加听从圣教,而且还或许能将圣教与英尔曼的眼中钉亚克引出来!那些英尔曼的士兵的冷酷无情我也早已经见识过。为何说杀月儿兰是臭棋呢?便要从月儿兰的象征意义说起了。我们楚楚可怜的月儿兰说没有力量、只空有一副美丽的躯体,引着无数人的瑕想。幸好有高尚的贵族们保护着,至今仍有惊无险。在昔日,月儿兰的身世成为各类神秘势力的争逐焦点,使得故事得以月儿兰为中心来展开。但她最终底牌揭开了,创世三神之一的替身娃娃。赤焰魔法宫给安个圣女头衔,接着便设法谋害她取得圣战的大义。大长老此举跟杀鸡取卵没两样。圣女在外交周旋上作用非常大,起码能迁制另一块信奉古黛儿女神大陆的神权组织。运用的好月儿兰一个人就足以发挥一块大陆所有兵士能达到的作用。天下三分能取其二,这可不是区区挑起圣战的价值可比的。好了,不说大长老了,来说剧情发展吧。假如赤焰魔法宫轻易把月儿兰当作过期物品处理,格林应该会很高兴吧。但是从此月儿兰就失去处于三千纪故事核心的理由了。赤焰宫舍弃了月儿兰,月儿兰的价值没有了。往日维持她的贵族会为私人感情放弃职责帮助月儿兰对抗魔法宫吗?不会的。在徙徒大人笔下的贵族是不会不识大体的。依莎贝拉可能相助,但前题必是舍弃其贵族身份以顾全她的领民。没有任何后盾的依莎贝拉是起不了作用的。伊莎不行,那亚克呢?抱歉,同样不行。故事进行到圣战爆发,亚克纵然能复国并保全月儿兰,两块大陆的圣战必成焦点,月儿兰能插的上手吗?我说过,三千纪是【西式流浪主义的大陆见闻小说】。骨干中流着魔幻小说浓郁的文化内涵,那是文里行间无处不在对人性中真理、爱、正义等至善面的追求和期望,而完全第一人称的三千纪,没有人能替月儿兰进行此任务。因此在圣战爆发时月儿兰如果不能眷顾二片大陆上的全体生灵而奋斗,她便不能成为三千纪的核心。既使他能救几个城邦也不行,这是魔幻小说内涵的限制,也是三千纪主角的宿命。 【执意发动圣战净世大长老的对话】月儿兰,就让我来告诉你这所有一切的源头吧。赤焰神殿中的神之迹石一共有三块,那是远古以来就存在着的神灵们。可是一位大神卡宙——高岗人将他称为了光明神——背叛了神的戒律。为了逃脱神的惩罚,他取走了神界印石去往了亚里巴桑的源海,并让神圣伟大的珂斯达玛大神归于沉寂,让古丽黛莉大神失散在遥远的西方大陆上。我无法向你说得更加明白,神灵之间的争斗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知晓。于是睿智的珂斯达玛大神创造了欧卡亚人,赋予他们神圣伟大的使命去取回神界印石——它能将我们带往天国。月儿兰,欧卡亚人已经堕落了,几千年来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而你的出现正好可以唤醒他们,这是你的使命,于是现在我将从不公之于众的神之迹石带来了。” “至于血腥,这确实很令人厌恶。有时候它会向蛆虫一样在良知里蠕动,让人作呕。可与背叛、贪婪、骄傲、*、猜忌相比哪个更无知?失去了神的执念,失去了道德的约束,凡人的各种yu望都会被无穷释放——这便是欧卡亚这三百年来的历史。上个千纪年大神用凡度来惩罚欧卡亚那时的堕落,可人们反而没有反悔,那么这个千纪年将会是什么样的惩罚!把罪恶放到千纪年去评判吧,让神去评判,你会知道某些时候的血腥那都是神的旨意,让这时候的血弥补那时候的罪。将心归神,其身永无罪孽。”说起百无一用的月儿兰,她的前进路途真的只有一条了。唯有成为创世三神古丽黛莉的代言人。以古丽黛莉的代言人对抗赤焰魔法宫以圣战为借口的大义。如此才能解救曾照顾她的诸多领主贵族及其子民,免去两块大陆子民因圣战之名互相残杀的浩劫。但如此柔弱的月儿兰拿什么东西和魔法宫抗争呢?欧卡亚大陆上的世俗权利以赤焰圣国和魔法宫为首。如果要依附圣国那么一路跟来的贵族们就要大甩卖了(没戏了)。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让月儿兰对魔法宫仍有巨大的利用价值,大长老还是有求于月儿兰,如此月儿兰才有机会上台唱戏。幸好目前只出现英尔曼的爪牙,大长者的阴谋尚能改写一二。 【比较GL的一段】一阵淡淡磬香逐渐靠近,我能感觉到伊莎贝尔鼻翼翕动带动的气息。束带在腰间轻轻滑动,一些精鸠绒毛离开肌肤,那些失去它们触摸的毛孔舒张开来,细微的元素波动沁入进来,如微波荡漾侵入心底。衣襟轻轻传来细微的颤动,那是伊莎贝尔的手传递过来的,伴随着的是她愈加粗重的呼吸。暖暖的雾气顺着衣裳的松懈涌进,从胸间一直滑落到小腹,激起了身体深处腾起慌乱的热气,蔓延到全身,让肌肤这时候变得出奇的敏感。身上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让我更加混乱。内衫再也承受不住重量,顺着肩头滑落,前面另一具身体传递来的波动穿透雾气涌起阵阵涟漪。我曾想过月儿兰真的只能走这条路了吗?很遗憾。三千纪的风格决定了月儿兰的命运。如果大家试想一下。如果最后月儿兰学会了最终魔法/开出了太古宇宙战艘/执掌了强大的灭世神器。然后一下子把三个大陆的纷争平息了,那么这部作品还能叫三千纪吗?它还是描写人性感人至深的魔幻小说吗? 后记:魔法师的风姿。 月儿兰体内该有谁?曰:一名柔弱的冰心天使,一名敏锐无比的大魔法师。 所有故事从月儿兰双眼出发。而他眼界打开了世界的窗帘,而灵魂内涵决定了人世中的色彩。 谁是三千纪世界中的主导者。领主是其一,而站在领主之后的是赤焰魔法宫,赤焰魔法宫便是魔法师的集团。而徙徒大人的创举大多也牵涉到诸类魔法。 魔法师,在三千纪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戈苏湖七湖盟六大长老一起出场】清矍的精灵族希德莱大长老,高大威严的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瘦小的兽人族库伯大长老,敦实的矮人族贝勒卡西大长老,优雅的血族科拉曼尔斯大长老和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有着灰白头发的人族大长老奥列特·帕尔瓦我看到了七个人,甚至不能说是七个各有特色种族的人,而不是七个魔法大师。如果能在加强长期惯用魔法的特徵,情况当大有改善。魔王偿试如此改写。 在格林脑海中的思潮立即汹涌不已。眼前六个人的元素特征如此明显,故往的传闻清晰浮现,戈苏湖六大湖长老如声如雷贯耳,只要学魔法的人没有不知道他们的事迹。 清矍的精灵族希德莱大长老(巡林客转自然魔法师),传闻中他控制化箭成气的魔法疾如星光,年轻时他已是精灵族最出名的弓箭手了,后有放下弓艺,修行自然魔法。这两样功夫,各花了50年。(因为3千纪没设精灵寿命长短,暂且就当和人类一样吧。) 高大威严的龙人族特兰库大长老(混沌领主和兼斗祭司),这位就是能同时控制三头火龙的特兰库大长者啊。据说他只会唱激奋士气的战歌。唉!龙人本身就够长大了,又常带巨龙作战。战术魔法简单也是当然的。 瘦小的兽人族库伯大长老(变身德伊鲁),我想同是兽族。却分兽妖和兽人族是有道理的。我听过兽人族库伯长老长像娇小,但未免也太迷你了吧。兽人族的智力决定他不适合学高深魔法,但变身魔法是他们绝对的专长,一堆小狗瞬间变成大熊也够吓人的。 敦实的矮人族贝勒卡西大长老(光明守护卫者兼祭司),这老头身体倍儿棒,身高四米腰围四米。据说招唤石巨人是他的专长,矮人出名的战术是先加一堆石巨人前面顶者。弓弩投石索后面乱甩,最后还有数不清的司祭加血,还不说矮人体质皮粗肉厚。在地底遇到这种阵仗再强的军队也要欲哭无泪。 优雅的血族科拉曼尔斯大长老(塑能系法师兼幻术宗师),血族魔法师个个能飞,他们是最好的战斗法师,以血液为力量之源的身体重量只有常人五分之一。但他们的操纵的元素力量十分可怕。血族法师夜晚无人能敌,幸好血族血液能量不易补充,所以他们大多数宁可用精神魔法魅惑中立角色助拳。看科拉曼尔斯那双布满血腥的眼睛,大概是用眼过度吧。(魅惑术大多要双眼对视才会有效) 灰白头发的人族大长老奥列特·帕尔瓦(多系魔法师),奥列特·帕尔瓦,保养的还真体面啊,一点也不见魔瘴侵害的痕迹。我承认没有人学的法术比他更全面了,问题是任何一系魔法也不达标。在戈苏湖中的专精法师没他的名额。也许要当人群的首领计谋比魔法真的重要的多了。只是当一个个魔法师出现,都只留给我淡白的印象。他们的冷陌、残忍、城府深藏的人性描写很到位,但他们的魅力却没体现出来。使得上至默克桑斯大长老,下至走足的黑袍法师的风姿都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实在可惜。 可一次训练出成军成团的刻版士兵,却不会有两个风格相同的魔法师。 魔法师的修行和与生聚来的本能息息相关,对魔法本源的看法也各不相同。士兵服从单一命令在战场上才能无坚不催,魔法师的长项可是出谋划策。天生就有独立的风采的明星,龙城众的世界中,魔法师永远是最有变化性的职业。 魔法师有两个极易识别的特征。一是偏执的性格,二是魔法职业的偏向。举例来说。 三千纪的魔法师实在太单调了。直接使得魔幻小说变调成了旅行见闻。这一方面要怪月儿兰实在太懒了。因为所有发生的事都要经过其眼睛,他要是欠缺各类魔法师的特征认识,所有魔法师的差别便只是所属势力不同罢了。月儿兰本身就是魔疗师,为了表现他洁身自爱的个性(封闭自我的人格),他对此陌不关心。很好,很符合月儿兰一尘不染孤芳自赏的形象,但代价便是其它魔法师无法进一步描写,实在是得不偿失。 月儿兰的孤洁所造成的影响不是区区魔法师的刻版,还会连带影响到她救赎的大业。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月儿兰你的确有了救世的圣洁之心。但你叫人如何跟从你的步伐呢?你总是一袭薄纱拒人于千里之外,怕人伤害又不愿失去亲近的朋友。亚克、依沙贝拉都是身负千万人性命的重担。为了保护你不被伤害,难道叫他们不顾子民吗?所以说,你不能再孤洁下去了,你必需走向大众,让大陆上无数的子民听到你的声音,明白你的想法。以古丽黛莉女神的身份去阻抗赤焰魔法宫借神之名发动圣战的口实。如此你才能救得了万千无辜善良的百姓,也才能使亚克、依莎贝拉对你的百般照顾有所回报、有所意义。 【伊莎贝拉对月月兰的怛心】而伊莎贝尔先是罕见地皱起了眉毛,似乎是大惑不解,而后又如看怪物一般盯着我,许久才说出话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眼前的这个精灵,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她。坚韧、纯洁、高尚?但是绝对不是单纯和幼稚,这我能肯定。谁面对你都会觉得惭愧,真的,月儿兰。你如此透明,容不下一点罪恶。我这才明白,你确实将自己当成了西欧卡亚人,当成了印莱特人,所以你才会为这事情而耿耿于怀。所有的罪恶都逃不出你的眼睛,可你又如此公正,这么残酷地审视着自己与你所关心的人。我应该嫉妒你,可我做不到。” 月儿兰,你要再孤洁下去吗?要成为一个男人还一个是女人是终生的课题?看破世尘,超脱性别的界限,成为神性的主人何尝不也是一条大路。但这段转变的过程,请让读者能够接受。 只要把执着爱,便不会失去了方向。那怕失去了一切,你的灵魂还是安稳舒适的。 >【最后附上三千纪中魔王最喜欢的一句话】莫桑克图大师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始说话了:“感谢月儿兰小姐的长袍,否则您早就让最勇敢的印莱特勇士迈不开一步路了。” ---幽默、简捷、别出心裁、平实却不虚伪。尽显西方文学的精髓。 希望你的故事在一百万字仍不会结束的立仆大魔王留。 起点中文网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05-4-7 20:48:00 字数:7998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05-12-13 2:54:00 字数:5 待传。 手机阅读器、看书更方便。【安卓版】http://download.qidian.com/apk/QDReader.apk?k=t